第191章 幕后之因 我的选择才是对的
这座被血肉掩盖的白玉殿堂看起来并不大, 长宽高不过百丈,和那种动辄覆盖千里疆域的巫殿相比,显得极为袖珍。甚至比林昭从老叔那里得到的随身空间还要小得多。
那么,要不要下去一探呢?
众人对视一眼, 都看到了其它眼中的理智。
理智告诉他们, 越是接近这座白玉殿堂,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仿佛其中隐藏着某种可怕的力量。那种在心口挥之不去的危险警告, 是一种强者的直觉,源自他们体内力量和经验的警告。
“这绝对不能进去。”羽国主皱着眉头说道, “即使是我们这些巫神,能使用的力量都受到限制。这个地方显然施加了某种禁制,能让我们的巫力与灵性无法发挥作用。若进入其中, 恐怕就真成了待宰的羔羊。”
氐国主同样表情凝重,“我曾感应过类似的力量。那是某种远古禁制,连最强的巫神都无法轻易突破。除非我们能找到解除禁制的方式,否则就算进去,也难逃一死。”
“类似的力量?”微生戊吃着瓜,“是那个什么巴蛇吗?”
氐国主随意点头, 突然间, 目光落在他身上。
众人的目光也追随过去,对哦, 除了小殿下, 其它人的修为在这里都被克制了,但是,这位刚刚接受了巫神的骸骨,身上的气息强行拔高, 但却没有一点被压制的迹象。
微生戊惊恐地后退一步:“你们不会是想让我下去吧?”
众人对视一眼,林昭微笑道:“这么危险的事情,当然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了,我们大家都与你一起,只是,需要你帮一个小忙。”
能让四位巫神围在身边,说帮个小忙,微生戊不知道这值不值得炫耀,但他知道,这个忙显然不会小……
也确实不小,这个小忙就是给诸位新巫神们当一下充电宝,因为他发现,微生戊骨骼里的巫神之力十分庞大,能暂时借用,恢复一下实力,虽然每人用的时候都要抓住他,不能松手。
微生戊看着他们划拳分配使用时间时,真的很想给他们一人一拳。
但他储备的那一拳一直没打出去,这人多了,也确实不够分。
确定了这一点,众人便准备进去,但没想到,这建筑外的禁制还挺厉害,越是靠近,越是用一种强大的排斥力,林昭还好,但其它人根本进不去,有人拿着微生戊下去了,但等把微生戊丢出来,又立刻像落入水银池一样被浮上来。
“真是给玩意脸了!”林昭试了两次,生气了。
他不可能把朋友们丢这个地方,虽然他们一个个就算站着让人打,也是不是能轻易被破防的,所以……
“既然如此,我只能找出解决办法了。”他凝视着白玉殿堂,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殿下你冷静一点……”氐国主忍不住道。
“要我说,真相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干不干其实都是个打,真要进去解迷、推断,也是浪费时间,”林昭冷哼道,“起因是什么重要么,那个幕后黑手心路历程重要么,都不重要,反正打断他计划,才是最重要。”
说完,他的身形一变,顿时化作了金乌。金色的羽翼一展,天空顿时被一片光辉笼罩。林昭飞向天空,双眼紧锁那座白玉殿堂。
金乌的力量,不仅仅是攻击,它的本源力量更能恢复灵性,净化、传播光的力量。在光照之下,都是我的领域范围。一瞬间,他的体内金乌之力瞬间迸发,天空中燃起了灿烂的光辉。一道金色的光束自金乌的嘴中宣泄而出,直直地射向那座白玉殿堂。
金乌之光一触即发,灵性恢复的效果立竿见影。白玉殿堂四周的气氛开始变化,禁制的力量似乎受到了干扰,而在光芒笼罩之下,时空似乎也扭曲起来。
能看到巴蛇庞大的躯体被无数锁链镇压于此,漆黑的淤泥爬上它的躯体,钻入它的鳞片,它嘶吼挣扎着,而那些淤泥又从它的身体里爬出,变成一只只缩小的巴蛇,带着血腥与污染。
氐国主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有些不舒服,感觉自己需要去沐浴且光照消毒。
建筑在酷烈的光芒中扭曲,又现出了一位巫神的样子,他似乎透过了这光芒看到林昭,他长着一张和老树有点相似的脸,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林昭正想看得再仔细一点,就见旁边又出现了一个人影,他长着与微生戊相似的脸,只是和微生戊那种骄傲耿直不同,他的神情里,是一种智者的胜券在握,高高在上。
他也透过了时空,看向林昭,露出一丝笑意。
下一瞬间,后者的样子消失,整个白玉建筑发出一声轻响,周围的禁制骤然消失。
原本时空扭曲的异像也消失不见。
“成功了!”林昭傲然收起翅膀,落在那宫殿门口,“走吧,该去看看里边到底是什么了。”
……
白玉的宫殿像是一整块玉雕琢出来的,走在其中,能看到各种生物的标本,被锁在大大小小的台子上,有龙有蛇,有鲲有鹏,它们都没有理智,只安静地如石头一样停留在那里。
在主殿中,林昭指尖拂过玉壁上晶莹的咒文,那些深奥的巫神笔迹竟如活物般游走。
“这帮老东西,肯定没干好事。”
林昭冷哼一声,与小伙伴们一起,在这宫殿里找到了许多的笔记,这些笔记的载体极多,像是笔记的主人偶尔心血来潮,手边有什么就写什么上边。
这些笔记有的在座椅上,有的在地板上,有的在石台上,在这些内容中,他以一种困惑的语气,讨论着巫界未来。
首先是抱怨那些废物兄弟,平时研究世间的源与法则时除了抄什么的都不会,明明这世界是散发的,所有力量都在由聚集处流向稀少处,由高温落向低温,生灵虽然在用灵性抵挡这种流动,但实质上,生灵抵挡的同时,所使用的资源,也让这种散发更加严重。
林昭看得懂,也就是由想让局部的温度升高,加热时会消耗远比让它升高需要更多的能量,就是能量转换必然有损耗嘛。
笔记的主人记录,当世界没有高下之分时,灵性便不会流动,世界也就陷入死亡。
笔记的主人计算过,世界的承受力是有上限的,当力量的本质纯粹到一定程度时,就能打破这种界限,会发生什么,他也无从知晓。
若是,十二巫国开辟,重定地水火风,也不能改变这种灵性平衡的趋势,巫族依然被困在世界的樊笼里,如果想要冲破这种樊笼,真正应该做的,是将山海界所有的灵性、源、权柄归为一体,让在那一瞬间,打破世界界限,从而寻找出更高的出路。
但他明白,这种事情,兄弟们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笔记的主人继续写道,大金乌最近又在欺负兄弟,他一点没有俘虏的自觉,看看巴蛇,几乎将所有资粮都给了示女,金乌却携太阳之能,一路瓜分他们兄弟辛苦收集来的本源,司岳与司宇这些废物,更是要遵守承诺,让这金乌也登上巫神之阶,将来必是大祸。
接下来便是他计划里想用金乌试验自己想法的计划。
金乌的血脉中,权柄能诞生照耀世间的力量,如果本源汇聚于金乌,或许不需要十二巫神汇聚,也有可能做到他需要的程度。
只是帝昊极度桀骜,更不可能听他的命令,所以最好的事情,就是在他的孕育卵后,将其斩杀,到时木已成舟,兄弟们都不可能为了一个敌人,追究他的罪过。
到时,培育出一只乖巧听话的金乌,又或者换金乌之身修行,都能继续这个计划……
问题是,这金乌必然不会甘愿死去,必然会与凶手不死不休。
所以,这个罪名,司烛最为合适。
……
笔记写到这里,后边有的字已经模糊不清,林昭冷笑一声,老母亲当然不死不休,一个都别想跑。
他继续翻看另外的笔记,这里写的是,容纳权柄的研究。
巫神的权柄是相互冲突的,容纳不同的权柄,反而会有极大的损伤,但世间权柄相生相克,反而能够共存,司衡的权柄就是平衡所有,若是有司衡的权柄,或许能寻找出另外的前路。
但司衡不愿意配合,他觉得如此引发天地变动,得不偿失,还说你这是没事找事。
哎,怎么兄弟里尽是不思进取之辈,若是当年的三苗巫主还在,哪里需要如此迂回,不听者斩的时候,才是应有的世间啊。
平衡之权拿不到,便用这巴蛇吧,司澜的变化之权,在他的身体也有显现,但太过微弱,想要提取,还花了他不少功夫……
但也有很大的收获。
腐蚀,便要依托变化,在生灵血肉心魂中的缺陷。
学会变化权柄的众生之恶,才能真正的腐化众生。
但想腐化巫神,却不太容易,需要打断源法之环,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
……
林昭忍不住道:“这家伙,怎么那么能折腾啊,那些巫神们,都没有管的么?”
微生戊也在一边用力点头,这里边的笔记太多了,他们都在努力翻看有用的信息,但每个笔记都极为深奥,微生戊感觉这些要是搬给后世巫国,肯定能个个当一作,必然功成名就,于是便悄悄拷贝下来。
找着找着,他突然看到一个笔记本。
那是一个水晶骷髅头,每一个耀眼的折射,都是直指大道的符纹。
微生戊忍不住拿起那头骨,往头上一戴……
第192章 从前的人 我就是你见到的
在微生戊拿起水晶骷髅的瞬间, 林昭等人便察觉到他的异常,几乎是瞬间,一金一白两根羽毛、一蛇一龙两条鞭尾、外加一根粗大树根便在同时,从四面八方对着微生戊招呼了上去。
同时, 微生戊手中的水晶骷髅突然折射出七色光轮。每个棱面都流转着截然不同的权柄力量, 正中央的额骨处赫然刻着「天命」的殄文。
水晶骷髅折射出的第一道光轮便撕裂了空间。林昭投出的金乌之羽在触及光晕的刹那,竟被折射成贯穿星宇的毁灭之光, 把巫殿打穿一个光滑裂孔。
氐国主的蛇尾与孤灯下的龙尾同时抽向微生戊, 却在触及光轮的瞬间诡异地相互碰撞,鳞片与龙血四溅。
而姬尧光的树根更惨, 那骷髅似乎喜欢他的力量,一瞬间,他的本源与权柄都在向那骷髅头流动。
若不是林昭及时一根羽毛射出, 断掉那树根,老树一身本源险些要被吸走。
“我去,这巫神有这么能打么,我们怎么没感觉?”孤灯下有些怀疑人生。
“不难理解,我们才刚刚拿到巫神之力多久,”林昭倒是反应过来, “先前打的巫神们, 不管是有智力还是疯了死了,或多或少都是放了水的。”
不过, 他们其实也没伤到, 老树会被吸走,更大的可能性还是他没有巫神的位阶,这骷髅打他直接打出了暴击。
说话间,随着骷髅的每一次折射, 空间的规则开始扭曲,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向其低头。那七色的光轮不断旋转,光芒愈加炽烈,分割开无数强大诡异的符文,交织在微生戊的上下左右,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骷髅的眉心位置,那道刻着「天命」的殄文发出剧烈的震动,似乎承载着无尽的命运之力,正在将微生戊柔弱的灵魂深深镶嵌其中。
“醒来!”林昭的尖叫几乎是在同一瞬间爆发出来,那是属于巫神的声音,那些道文在这金乌之音的冲击下被瞬间震碎,但却没有散去。
而仿佛那骷髅头中的意志也被惊醒,宫室内所有的典籍,无风自动,那些记载着天地至理的文字开始泛起光华,化作金色的溪流,顺着骷髅眼窝猛地灌入微生戊的七窍,形成一种无法抵抗的吸引力。
氐国主甩出的长枪化成无数鳞片飞镖,撕开空间,但在接触到光晕的瞬间,竟被那股无形的力量直接崩解,化作青铜碎屑。而孤灯下的影龙则刚刚化形,便被无形的压迫力直接压回地面,无法动弹。
微生戊的瞳孔发黑,他的全身似乎开始发光,周围的光芒将他包裹成一个光影交织的幻象。那股从骷髅中传出的古老力量与命运的束缚,正在瞬间深入到他体内,连他的灵魂也在不断被侵蚀、融合。
“你……是谁?”微生戊的声音沙哑中带着绝望,他感觉自己仿佛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束缚,身体无法动弹,心灵却受到无尽的压迫,就好像,好像回忆起了好久好久前,那时,一种身心被最信任的人占据时那无尽的痛苦。
林昭眼见情况不妙,迅速化为金乌,爆裂的光焰试图突破光轮的束缚,但即便是金乌的火焰,也无法撼动骷髅释放的力量。眼看微生戊的身体开始被虹光吞噬。
“停下!”林昭尖叫一声,“你真的是巫神么?”
那骷髅头突然停止了一下。
微生戊猛然低头,心脏处一股灼热的气息在体内蔓延,他的身体被牢牢控制住,意识却依然清晰。他试图挣扎,试图想要摘下水晶骷髅,但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紧紧束缚住。骷髅的虹光在他体内扩散,仿佛有无数符文在他的灵魂上刻下印记,那些符文的纹路交织、扭曲,宛如一道道锁链,束缚住了他的一切。
突然,一种深沉而悠远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那声音仿佛从万古之远传来,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戊,你该该归来了……”
微生戊的心脏猛地一跳,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意识深处,仿佛有某个记忆正在觉醒,某个未知的存在正在与他产生共鸣。那种强大的气息,令人窒息的命运,几乎让他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我……没有选择了吗?”微生戊的声音几乎消失在空中,只有那个声音的回响。
“无需选择。”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种重逢的喜悦,“我本是你。”
“我本是你……不……”微弱的抵抗渺小无力,微生戊瞳孔瞬间被虹光填满,等众人反应过来时,那骷髅已严丝合缝地扣在他头颅上。
下一秒,那骷髅头渐渐隐去,当微生戊再次睁眼时,瞳孔已化作璀璨星宇,额间浮现出与骷髅如出一辙的殄文印记,他垂下头,看着自己年轻的手,年轻的身体,还有周围神色凝重的同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场面一片寂静。
“大家别怕,我还是我。”微生戊平静地看着他们,“是戊神,也是你们的同伴。”
林昭问道:“你是哪位巫神?”
微生戊微笑看着林昭,道:“九曜之中,有金木水火土五行,外加太阳太阴,以及,罗睺、计都两位暗星,当年还未在成为巫神时,我与兄弟,主罗睺、计都两凶星之力,司吉凶祸福,是与太阳太阴之敌。”
林昭淡定:“你是哪位巫神?”
微生戊看着他,微笑道:“自然是司命。”
林昭摇头道:“那我先前看到司命,又是谁?”
微生戊轻声叹息道:“是司季留下的幻象,司季是我的兄弟,他一直视大日为敌,有一次,他说想要我的权柄与源,于是我将力量交给了他,谁知被他留在这里,尸骨都化为镇压山河的泥沼,直到这个未来的我寻来,我才能借助他灵性,重新归来。”
林昭问道:“那你现在想怎么办?”
微生戊,或者说是戊神沉声道:“当然是去拿回司季的源,将他斩杀,补完源法之环,到时便可结束这山海之劫。”
林昭拿出司季送他的法器,问道:“需要用这个过去么?”
戊神看着那根树枝,还有那花朵上大多凋零,剩下的数片花瓣,目光有些晦暗:“不必了,我带你们过去。”
他的指尖一转,先前司命所给的,环绕在林昭身边的两枚白骨骰子便滚落下来,落在戊神手中——这骰子是司命权柄的幻化,林昭觉得有问题,也并没有交给同伴们使用,如今果然如他所料,这骰子是真的可以被别人操纵。
戊神凝视着骰子上每一个刻面的名字,露出一丝笑意,轻声道:“自天而来,自命而生——天命,开。”
随着他的最后一个字落下,那两枚色子在戊神手中滚动,表面泛起一道道微光,仿佛有无数的命运符文在上面闪烁,交织成一个无法理解的法阵。瞬间将周围的空间撕裂,露出了一个双向的幽深通道,他们仿佛就站在通道中间。
通道的两端都仿佛无尽的虚空,光线在其中被吞噬,连方向感都消失殆尽,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常人会去的地方。
“不是,这位朋友,你这一看就是陷阱的通道怎么好意思让我们进去啊!”孤灯下忍不住吐槽,“至少放个司季巫国在后面啊!”
“巫国?”戊神眼眸中透出一股悲悯,“现在,恐怕不会有几个活着的巫国了。”
众人悚然一惊。
“什么意思?”林昭立刻问。
“巫神们在看到你,会放下戒心,安然交出权柄与源,”戊神神情越发悲悯,他平静说,“然而巫国本身也是由少量源支撑而来。所以,他是不是告诉你们,去了一个巫国,就不能再回去?”
林昭回忆着司季当时的交代,忍不住握紧拳头:“你的意思是说,在我们收拾了巫神,补上了权柄和源法之环后,那个司季他就跟着我们后面,把那些还活着的巫国生灵都毁灭了?”
“以我对他的了解,正是如此,金乌坠落也毁灭了他权柄与本源,如今的他,会想尽一切办法,维持存活的时间,”戊神叹息道,“他就是这样,只要能让他恢复,多支撑一段时间,他不会吝啬牺牲任何生灵。”
这都是些什么类人!林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感情上,他拒绝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理智上,联合司季给的传送条件,这种可能性是那么的大,大到让他甚至不敢想。
戊神继续道:“好了,和我去吧,一切都该结束了。”
林昭深吸一口气,看着他,问道:“既然你都已经打开了门,是不是可以解除这个地方的禁制,让我的朋友们可以随意使用力量呢?”
戊神道:“这里是司季弄出的本源逆反之地,一切都反着山海界的权柄而来,本身就是时空的夹缝,而非在山海界,所以,这才用不了山海界的力量,因此,只要离开,便能恢复。”
林昭问道:“是么?我怎么不觉得?”
戊神微微皱眉:“你要怎样?”
“交出你的源。”林昭紧盯着他,道。
第193章 我不相信 我觉得你也不是好人
这话一出, 气氛顿时冷凝,那位戊神微微勾起唇角,温柔道:“小金乌还是不相信我啊。”
他有着和微生戊一样的脸,但笑起来时, 一个高高在上, 一个青春意气,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林昭冷笑道:“微生戊嫉恶如仇, 如果他知道那个‘司季’会趁着我们离开去收割那些巫国子民, 他绝不会你这种表情,哪怕他能影响你一丝一毫, 也必然是拉着我去看看有没有机会救人,而不是在这里用一张口说几句怜悯可惜。”
所以,什么他就是你, 你不过是占了微生戊身体的孤魂野鬼的罢了。
而微生戊身上最大的价值,无疑是那颗戊源之心,要是没有这东西,这个复生的玩意,肯定看不上微生戊这小身子骨的。
“小乌鸦戒心真重,”那戊神有些无奈地凝视着他, 像是在看什么后辈, 轻笑道,“但我确实不能把这身体还给他, 我还有需要完成的天命……”
“你一骨头都散了的玩意能有什么天命, 是不认命吧,”林昭话没一点客气,“那些笔记是你写的还是那司季写的都说不一定呢,如果你真不给的话, 我可要抢了。”
柏壤在一边欲言又止,微生戊经不起这样的抢啊,但这话他说不出来,毕竟,这个时候,抢抢还能捞一把,不抢,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戊神轻笑摇头:“小乌鸦,你伤不到我,我们巫神或许战力不如你这大日,但论手段却也不少,至少,只要愿意跑,你便是阻不了的。”
林昭笑笑:“阻不阻得了,打一次就知道了,刚刚那点小冲突是担心把微生戊真打死,但你不真以为我们下不了重手吧!”
他的气势骤然爆发,大日金乌虚影蔓延整个空间,白玉的宫殿在这样的恐怖的压力下开始摇晃,青瓦震荡,开始簌簌而下,随着他的气势爆发,整个宫殿都在融化蒸发,其下,有什么阴暗扭曲的东西开始的动荡,那种危险与恐怖,本能地压在他们心底。
林昭变回人身,白玉宫殿又开始渐渐自我修复。
“这下边有什么?”林昭问。
戊神无奈道:“这下边,是一切众生之恶,用我的血肉与源喂养生长,又有司澜权柄中变化,一但释放,便是苍生劫难,所以,我不能将这座白玉殿堂禁制打开。”
“打开,让我把它净化。”林昭丝毫不惧,“还是说,你在保护这下边的东西,不愿意让它被我毁掉?”
“帝昊逝去,你是唯一一只金乌,我不该,也不能让你冒险。”戊神有些头疼地道,“小乌鸦啊,你怎么比你母亲还要固执?”
“别废话了,”林昭并没有和他说正义相关,“你放出这些东西,我便要亲自动手了。”
戊神一时陷入两难,他试图再挽回一下,于是他道:“你想要这样做,我会唤醒你母亲来阻止你……”
“那快点,”林昭果断道,“叫他醒来,我谢谢你。”
要是真能在不给出心核的情况下叫醒老母亲,这山海天地毁了也就毁了吧,反正在后世早就毁了。
戊神一时也为难住了,他深深体会到这小乌鸦的油盐不进,这种鸟怎么都那么欠打又那么能打,果然,当年巫族就不应该带着它一起出逃,大日权柄也不一定非要金乌,黑暗之中的生灵又不曾少过!
戊神看着自己右手,那积蓄的一拳力量,是有大用的,不能消耗在这里。
于是他叹息一声,随意打了个响指。
白玉宫殿之中,正殿的符文骤然旋转,无数的血肉幽魂发出低唱,殿中那借着巫神尸骸,以怨镇怨的法阵开始崩塌,压力消解之下,无数黑暗与腐化试图冲天而起。
下边的困住腐化的墙壁,居然是用人皮缝成,光是看到那人皮上的本源之力,林昭就豁然明白,这腐化通道,是用巫神之皮做成的。
什么条件啊 !拿巫神的皮骨肉来做基建!
我要是这样烧了,巫山瑶看了不哭死?
林昭一边不着四六地想着,一边化为大日,那黑暗与腐化瞬间被焦烤出无数尖锐爆鸣,而这恐怖的毁灭之力穿透空间。
那腐化居然不是链接着地底,而是在混乱中,露出了星河之景。
林昭顿时惊了,这腐化怎么会通向星空,那不应该早就爆发了么?他变小身形,将那些腐化烧干烧尽,然后顺着人皮做成的隧道,探出那个穴口。
这出口却不是通向地底,而是通向了另外一个遥远的方向,在星空的彼岸,一名俊美的青年静静地编制着星空长城,在星空彼岸阻挡着星河中的腐化的释放,他隔着无尽星河,与林昭对视了一眼。
青年看他的眼神尽是疑惑,而林昭差点就叫出一声老叔出来。
而这时,那巫神之皮也开始扭曲,这空间通道破碎之前,他来不及和老叔多说一句话,就只能先回去那座巫殿——他的朋友还在那边,若是被关在这星河之外,他还好,朋友们便生死难料了。
而星河彼岸的青年看着那小小的大日金乌,伸手将最后的一股腐化困在星河之中。
“这腐化的源头,居然是在山海界?”星河之中,这位十二巫神之首震惊地无以言表,这些年,他从发现这处腐化之地,便坐阵于此镇压,许久都未回去,哪怕先前法环震荡,他也顾忌星海安危,只是派了一个化身归去查。
可若这腐化之源是在山海界……
他骤然反应过来,糟了,他是被有心之人用计谋拖在了这星宇之中。
下一秒,星河之中,已不见了巫神身影。
……
从人皮隧道中出来,林昭手中捏住了一个被火焰围绕的小黑球,这黑球是他烧不毁的东西,其中的腐化已经不是黑气,而是在流淌出黑水,虽然只是个乒乓球大的小球,但林昭能感觉到,只要他松开火焰,其中的腐化之水能瞬间把一个地球面积大小的区域淹没万里的深度。
可是,它的源头是什么?
“这是什么东西,你别说不知道啊。”林昭没有提起在星河之中与老叔对视一眼的事情,只是捏着这黑球,问那戊神。
戊神看着那黑球,透过它,仿佛看到了另外的东西。
“这是,恶,”戊神平静道,“我们征伐万界,那些被我们毁灭、吞噬的世界,也会有恶念,它与它的生灵,在毁灭前最不甘的痛苦,也是一种灵性之源。它甚至比众生之愿要强大无数倍。”
生灵的愿望可能永远都只是愿望,不会去实现,但生灵的怨恨却是无时无刻不在生成。
“如果不控制起来,它会一点点腐化山海界,带来各种天灾和厄运,”戊神淡定道,“巫神分为两派,一派觉得既然收了这些世界,那就该承受怨恨,让它们发泄平息,直至化解。”
“别外一派就把它们收集起来,”林昭已经想到了结局,“用你们巫神所有的权柄镇压它们,并且每次都持续加料?”
戊神说:“这办法简单,而且,也是一种力量,如果能使用好了,将来也会是一大助力。”
林昭懒得再说了:“好了,把你的源交出来。”
居然还未放弃,戊神叹息道:“巫神之中,你们这些莽夫最是让人心烦,只认自我,从不接受他人劝阻,也是无奈。这样,我稍微退一步,让微生小孩出来主导,只要需要时再说,这样,能让你们暂消戒心了吧?”
他说着微微垂眸,眼神渐渐变得清澈,随后,那眼睛不敢置信地眨了眨,又握了一拳,略做挥舞,下一个动作,便是右手按住胸口,伸手就要插进去。
然后,他的右手被自己的左手抓住,微生戊大怒道:“我的身体做我主,我想把源给殿下怎么了,关你屁事,你个骷髅还装是我,滚!”
那戊神似乎在他脑子里说了什么,微生戊有些无奈地放下手,对林昭道:“殿下,这玩意说我敢给你,立刻就让我再也醒不过来,要不你自己抢?”
林昭摸了摸鼻子,小声道:“这我下不了手,要不,老羽、老孤,还有老蛇,你们上?”
微生戊忍不住小声道:“啊,他们下手很重的 。”
“别闹了,”姬尧光忍不住道,“还是去找司季吧,这闹剧那么久了,应该结束了。”
这点众人倒同意,这万年前的时光一点也不美好,虽然有蓝天白云,还有未腐化的众生,但这种众生步入灭亡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不如归去。
孤灯下变成幽影之龙:“大家上来吧,这地方终于能用巫力了,刚才可真没安全感。”
众人于是都热情地爬上了他的身体,微生戊准备上去时,孤灯下翘起了尾巴,撤掉了梯子,拿尾巴指了指自己的爪子。
“不是,你这差别待遇啊!”少年大怒,“凭什么我一个被你抓着飞啊,你把我丢了怎么办?”
孤灯下只是幽幽道:“不愿意的话,你让你体内的大神自己过去啊。”
微生戊当然不想那大神再占自己的身体,抱怨着走到幽影之龙的爪中。
林昭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片狼藉的土地,将那黑球吞下去,存到金乌的嗉囊里,它有预感,这是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坐稳了,我出发了。”幽影之龙一头撞进阴影之中,顺着无数交汇的影子,在黑暗之中,寻找着山海界最庞大、最稳定的影子。
数十息后,它眼睛一亮,他在黑暗之中,看到两个巨大的影子。
哪个是司季啊?
不管了,他瞄准其中一个,撕开阴影,瞬间钻了出去。
第194章 大战开始 万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昭带着的小伙伴们跳跃出阴影的瞬间, 便被一道恐怖的力量糊了一脸。
那是一道无形无质的力量,在爬上身体的瞬间,周围的时空仿佛被加快了,生灵必然经历的苍老变化笼罩, 如果是普通的巫神, 必然在这长河般磅礴的力量中迷失困惑,但林昭不会。
他是太阳, 本身就是历法、时光、指针的锚点, 他虽然也会经历时光,但时光对如今的他来说, 影响微弱得几乎不能提起。
当然,也有这力量只是余波,并不是正面打人的原因。
他掀起羽翅, 将小伙伴们包裹其中,掀退这道力量后,他收回翅膀,便被面前的情况惊地不能言语。
这明明该是司季巫国的所在。
但如今的司季巫国仿佛经历了无数时光,玄武图腾仰头向天,已经只剩下骸骨, 城市坍塌, 无数的小玄武背驮的城市倾倒于地,仿佛瞬间让他回到了刚刚入妖墟瀚海, 第一眼见到巫国残骸时的悲凉。
天空中, 两位巫神正在对峙,一者瞳孔幽深如夜,衣饰漆黑,长发飘扬, 手中黑刃狭长;一者手持树枝,眉目温和,带着恬淡的笑意,见他们来到双方的目光同时投来。
“小太阳,你来了啊,”司季转头看他,神情略微遗憾,指着面前的巫神道,“这位才是灾劫真正的黑手,先前,他用岁月之法偷袭于我,我虽然躲开了,巫国却没有逃过,它们在突然拉长的时间里,毁灭了……”
他那温和的声音中有无法掩盖的遗憾:“在突然降临的时光大劫里,他们没有失去秩序,他们清点物资,苦苦支撑,没有阳光的他们,用那点微薄的资源支撑了千年,就算把饿死的人也化为食物,却也改变不了他们的步入死亡的事实,他们在绝望的时光的,坚持到最后一个人……”
林昭瞳孔瞬间放大,他手中火焰凝聚到几乎不能散发的程度,他大怒道:“那是你的子民,你怎么能看着他们的那样凋亡!”
司季疑惑道:“这可是那位做的,你为什么要质问我呢?”
林昭简直不能相信这世上还有这种人,那个身上带着无尽生生之力的温润巫神,此刻周身缠绕着无数怨灵,腐化的黑雾如实质般变成他的衣袍,幽冥的权柄在他手上盘绕,甚至还有幽烛的气息,像无数权柄剪切拼贴而成。
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林昭转头看向那云端上的黑衣人,漆黑的长发上有许多白丝,仿佛时光也流转在他身上,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司宙,他可能是个冷酷的人,但在看到林昭时,怔了怔,微微勾起唇角,微笑了一下。
那一瞬间,林昭觉得他应该是个好人。
司宙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那声音幽远而飘忽:“抱歉,小太阳,这次的冲突,把你卷了进来。”
林昭随意道:“道什么歉啊,过错又不在你身上。找我过来的是十叔,主谋我老母亲,我还能报复怎么嘀,能当巫神也算赚到了,不亏,不用放在心上。对了,这幕后黑手真的是这个司季吗?”
司宙道:“是不是他,都已经不重要了,他收集了其它巫国的血脉本源,如今只剩下 司幽、我与司宇,司幽的巫国在被大金乌护住,他便先来寻我。”
林昭又问:“那他为什么要带巫国过来?”
司宙轻声道:“为了让我顾忌。”
“不错,”司季微笑看着他们,“司宇平日看着高高在上,却喜欢怜悯众生,司宙被他影响,最喜欢平等对待众生,如果我动手,哪怕用这众生拖延一瞬,也算他们死得其所。”
“他们不是你的子民?”林昭质问。
“天真的小太阳,”那司季微笑道,“生灵,是世间最不值得珍惜的,它们依托世界权柄而生,可以随意捏造,又随意毁灭,就算这些生灵全陨,也会在我的下一个想法中复活,如此,那又何必珍惜?”
林昭懒得和他废话,火焰蔓延,将整个天地照耀的明亮。
大战爆发。
司季的没有挥手,他与司宙的战斗宛如站桩,手边树枝开花间,地面上便出现新的生命,树木、草丛、怪兽,所有的生灵都在这一刻诞生,瞬间强大,瞬间腐朽,那是他的生之力与司宙的时之力对冲。
但林昭感觉到难以理解,生灵的力量怎么会抵挡地过时光?还有他们这些助手,他怎么敢的?
“因为他也快死了,”司季指尖缠绕的藤蔓正在褪去春色。当第一百零八根刻满繁衍符咒的枝条被时之砂蚀成灰烬时,他忽然轻笑出声,大地上开满轮回花的土地寸寸龟裂,“你的母亲碎裂天柱,山海倾塌,在那一瞬他就死了,同时,他出手用光阴拖长的灾难蔓延的时间。”
“如果不是他们都在想尽办法延续山海界,我又哪能那么轻松打对战他们呢?”司季幽幽道,“只要司宇被拖在天外,我能得到他们剩下的所有的源,和一个腐败重开的山海。”
说话间,两位巫神交战的领域正上演着诡异的生死轮回。司季每踏出一步,焦土便绽开绵延千里的花海;司宙振袖卷起的时间乱流又将万物绞成齑粉。腐烂的藤蔓与新生的嫩芽在时空裂隙中纠缠,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经历永无止境的春秋。
林昭觉得和这疯子没话说,燃起的日轮中,金乌真火洒下,相比于时光,火焰可以给生灵带来劫灭,也能带来新生。
他的伙伴们也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战斗。作为金乌太阳的化身,林昭的力量在此刻如同无尽的烈焰,照亮了整个战场。每一次跃起,太阳的光芒便化作一道道射线,刺破黑暗,驱散腐朽的阴霾。
羽国主拔下胸口水晶箭,对准了司季。孤灯下潜入阴影,大家都在等待关键的机会。
氐国主微微皱眉,他觉得有点不对,在他们都是为山海而来时候,为什么他会那么容易地承认。
但如今说这些都没有用,他们需要的是打败司季,把最后的法环补完。
然而,司季的力量却是出乎他们意料的强大,任何攻击都难以撼动他的根基。
尽管林昭他们竭尽全力,但依然无法打破司季所塑造的天地。战斗变得越来越艰难,林昭的太阳落下,能毁掉无数生灵,但可气的是,每一次靠近司季,他都能感觉力量被扭曲,腹中仿佛诞生了什么,狂暴地吸起他的力量,仿佛有什么生灵正在孕育,将要破体而出。
这和他打架还会怀孕,这泥马怎么打?
他只能退出司季的范围,免得有什么小乌鸦破体而出被对面控制这种恐怖故事。
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司宙都要隔着天地和他打,不敢靠近,这谁敢靠近啊!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打法!
林昭愤怒地喷出剧烈的火焰羽流,试图毁灭掉司季的领域,幽影也开始蔓延侵蚀对方的领域,羽国主的水晶箭还在寻找机会,但打着打着,他们也感觉到了不对。
司季的权柄与那腐化之力简直是天作之合,那些腐化山海界的力量正在给他提供无穷的力量。
如果继续下去,林昭他们能与他打到地老天荒。
但,问题不大。
司宙的声音在众人脑中响起:“不用担心,只要司宇归来,这世界便可恢复……”
林昭翻了白眼:“不要说这种话,容易被打脸。”
司宙微微一笑,余光却看到依旧停留在原处、没有随林昭他们战斗的戊神和柏壤。
那一瞬间,他的微笑从脸上撤下,发出一点微微的叹息,他的经历的时空,选择了许多未来,但有时候,改变的未来,并不比原本的选择更好。
所以,小太阳啊,有些事,是你必须经历的。
真的,很抱歉。
几乎是瞬间,戊神出现在司宙身后,他温柔的声音如同春风划过:“你真的不反抗么?”
司宙回头看他,露出一点微笑,巨大的青铜日晷升起,他的身体突然化成无数流光,没入其中,巨大的轮盘旋转,日晷的指针处落在他头上,白色光芒流转。
戊神的目光剧变,微生戊那惊慌的眼神占满了眼眶,仿佛在问我是谁我哪要要干什么。
司宙只是轻笑一声,指尖按在微生戊他的额头,虚影便骤然散去。
下一瞬,晷针与司季轰然相撞,天地混沌间,时光的光芒中浮现一座巍峨的神国,无数流光落下,一道权柄缠绕着司季身体,同时割裂出时间与司季的本源与权柄。
林昭没看懂。
小伙伴们也面面相觑。
不是,你们早就能同归于尽,那是在等我们做什么?
那位掌管时间的巫神在消逝前最后望了眼林昭:“当看到命运的时候,你便已经成为达成命运的一环,小太阳,抱歉。”
天地归于平静。
林昭只觉得荒缪,他看着这满目疮痍的大地,再看着远方庞大的时之国,还有剩下给的权柄,一时间,不知道能说什么。
但是事情还是要做的。
他收下那两道本源,源法之环最后的缺口由此补上。
美丽的圆环开始的流转,光芒温柔地让人心碎,众人心中充满了不真实的感觉,他们明明是来完成任务的,但是感觉这任务真没什么难度,物品都是自己过来的,都不用他们寻找。
林昭心中握着那源法之环,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话。
“该,该怎么回去啊。”他忍不住抱怨。
“回不去的。”身后有人说。
林昭骤然回头,一股剧痛在心口蔓延。
戊神轻轻按了下额头,忍不住微笑道:“司宙居然没有提醒你,那我便留你一命好了,多谢你帮我收集圆环。”
林昭却不能回答了,因为一只手,正透过胸口,抓住了那漆黑的小球,正是他先前拿到的,一切之恶。
下一秒,那小球,镶嵌在源环正中。
世界发出了恐怖的哀嚎。
黑暗之中,在人无数反应的时间里,漫长的时间被压缩在一瞬间,林昭甚至能通过那与自己相链的圆环看到,巫神们的尸体在这一瞬间被腐化,在本该漫长的时间里,他们被拼合被挤压,化成了巨大的黑色躯体。
世界的还有生灵的地方,纷纷崩塌,只剩下两个还在苦苦支撑的巫国,但腐化与黑暗依然在蔓延,向虚空,向扶桑,向那——死去的太阳。
时间太短,短到他来不及阻止,时间又太长,长到他的恐惧与愤怒,几乎将他的心也烧掉。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凭什么可以这样做!?
那一瞬间,他明白了老母亲那撞上山海的愤怒与痛苦。
他伸手,反握住那腐化的源法之环。
你休想!
一起死吧!
下一秒,山海碎裂。
第195章 战斗结束 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一瞬间, 极怒的金乌本体的炽焰即将突破临界点时,一片鎏金翎羽突然从他的羽毛中浮现。
翎羽表面流转着大金乌独有的烈日气息,在触及戊神胸膛的刹那,化作万千道封印金链。那些侵蚀天地的腐化黑潮如退潮般收缩, 在林昭骤然收缩的瞳孔中, 他看见母亲残影在羽毛末端轻轻颔首。
那是,在不久前, 踏入司冥的巫国前, 母亲在传送门前对远方的凝望。
“母亲”林昭喉间涌出血沫,胸口被贯穿的伤口却开始逆向生长。戊神扣住他咽喉的手突然颤抖, 属于微生戊的眸光在猩红瞳孔中撕开一线清明。
“滚出我的身体!”微生戊额间殄文迸裂出血光,放开圆环,抽出手来, 拳头凝聚,他暴怒一声,以无比强悍的意志,对着自己胸口就是一拳。
但那一拳没有打下去,仿佛两股意志在纠结,意识深渊里响起戊神的轻叹, 那声音仿佛裹挟着万年的孤寂:“那么多次的轮回和陪伴, 你还是永远都不会站在我一边”
微生戊还来不及骂他,意识就又被拖回那无穷无尽的黑暗识海。
而这时, 周围的伙伴们已经反应过来。
羽国主的水晶箭矢恰在此刻破空而至。箭簇上镶嵌的十二辰砂依次爆燃, 化作贯日长虹直刺殄文要害。孤灯下从阴影中诡异跃出,无形的影刃同时抹过戊神脖颈,暗影之力如附骨之疽侵蚀神躯。
氐国主的则想起了无数巴蛇的记忆,大声道:“他的要害不在心口, 而是在眉心的殄文上!”
扎在戊神胸口的箭矢骤然破碎成无数星光,重新汇聚在羽国主手中长弓,他手指稳定,指尖开始指着那眉心的文字。
林昭趁机化作金乌本体,衔住悬浮的黑暗源环吞入腹中。太阳真火与腐化本源在体内激烈碰撞,他每一片羽毛都在渗出燃烧着黑焰的血珠。
时空骤然凝滞的刹那,所有人腕间都浮现出青铜日晷图腾。
林昭眼前展开面板,恍惚间,他似乎听到母亲的声音与机械提示音诡异重合:
【检测到源法之环重构完成】
【时之国产人生模拟器强制脱离程序启动】
【请前往锚定坐标:玄武神骸、司命殄文、金乌血】
【请抓紧您的朋友,最后的旅程将要开始。】
这些文字流动后,停滞的时空瞬间消失,林昭虽然胸口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他来不及多想,巨大的金乌将朋友们一爪抓住,一种诡异的时间流笼罩了他们。
林昭莫名看向了旁边的已经成形的玄武神骸,他们现在离开的位置,居然是他们进入这时空时,所待的位置。
林昭展开庞大的羽翼将众人拢入怀中,在他们最初降临的时空坐标处,浩荡的时间长河掀起滔天巨浪,将一切爱恨痴缠都冲散成星砂。
一瞬间,他们又见到宏伟庞大的时空之国,无数画面出现在这时光通道里。
只是这次,时之国的大门向他敞开。
一个刚刚见过身影无声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是那司宙,黑衣白发,如雪长发静静披散身后,对他温和地笑笑。
林昭对他并没什么好感,但他身后,却出现一个火色的影子,那居然是……
“老母亲!”他猛地扑上去,厉声道,“你太过分了,这些什么权谋居然不通知我一声,我生气了。”
帝昊抬手,林昭本能缩了下脖子,但那手却没有打到他脸上,而是摸在他头上,很温暖,让人安心。
司宙看了一眼帝昊,轻声道:“时间有限,我先……”
“走什么走,把事情说清楚。”林昭一把扯住他的肩膀,“当我好玩是吧?”
司宙于是不开口了。
帝昊轻声道:“那时你踏入司冥之地时,司宙找到我,他说,必须由你来弥合这源法之环,让我留下一点意识,在关键时助你。另外,柏壤和微生戊总是会莫名消失,我认出那是司命的遮掩命运之力,就留下两片羽毛在他们身上。”
“所以,你能看到我,是司宙借的一点时空之力,我待不了多久。”
林昭抓住他的手紧了紧,低声道:“我就知道,你就是不喜欢待在我身边。”
帝昊微微勾起唇角,又摸摸他的头。
司宙则平静道:“真正的历史里,司命与司季是兄弟,也同为巫神,他们合力偷袭了金乌,金乌之卵也被腐化,司宇在归来时被他们偷袭,世界便自此真的毁灭了,我为了扭转了这个未来,就找到了你。”
林昭凝视着他:“为什么找我。”
司宙淡淡道:“其它人都失败了,你是最后来到万年前,成功弥合圆环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得到大金乌认定,愿意帮你的人。”
帝昊轻嗤一声。
司宙又低声道:“其它人,都被司命的命运链接打败,连看到大金乌的机会都没有。”
简单说,在世界毁灭中,司宙一次又一次地找异界之灵,想要借金乌之力来重新点燃黑暗,但给的力量越强,那些被命运关注的生灵便死得越快,最后他不得不放低要求,最后林昭成功了,时之国落在林昭身上,能借到一点源力,到后来,更是借着众生之海的源力,打空时空,让林昭可以去见到大金乌。
大金乌便感觉到未来变动,他很喜欢林昭,愿意要这个未来的孩子,也不想未来的灾难波及到唯一剩下的兄弟,所以,他交出了自己的心核给小乌鸦。
“事情,便就是这个样子。”司宙简单地解释,“小鸟儿来到这万年前,是改变了历史的,也就是这个历史,才能让他在未来有成功的可能……”
林昭大怒:“你这不是多此一举么,我们早点和老母亲合力,把那个什么司命司季一起打死,世界不用毁灭,黑暗也不用腐蚀,用得着害死那么多人再回去么?”
“时空函数是会随着坐标改变的,”司宙微微摇头,“那样的话,来自未来的你们,就失去了长河的锚点,没有了自己的出处,改变从前的基础,就是不能失去自己的出处,否则,不是改变未来,而是从新打开一端时间的分支。当原本的故乡毁灭,那里的时间也会消失,你失去了依托,在另外的时间里也会渐渐消失。”
“所以,从头到尾,都是跟着我的时间来的,”林昭问道:“那你解出这个函数的变换了么?”
司宙微笑点头:“你是我寻到的唯一解,很高兴能遇到你,后边的事情,也要麻烦你了。”
林昭揉了揉头:“那没有其它要交代的了么?”
司宙道:“我知道的,并不如他知道的多,司命的权柄与时光链接的太紧密,他是唯一还能知道的人了吧。”
说着,他把目光投向氐国主。
氐国主眼眸微垂:“司命和司季,是同一个人,我不知道是谁还活着。”
巴蛇的记忆很碎,他拼了很久才拼出了大概:“戊与辛是兄弟,他们因为一件事争吵起来,然后,他们其中一个人杀死了另外一个,活下来的人,披着兄弟的皮肉,拿着兄弟的权柄,装成兄弟还活着的样子。”
司宙托着头:“那应该是我们断开和源法之环链接的时候,否则,权柄变动,我们不可能不知道。”
“那个活着的人,想要追求更高境界,但是他们提出的意见,一直被其它巫神否决。”氐国主用力回忆,“渐渐地,他觉得其他巫神都是他的阻碍……”
司宙点点头,大金乌笑了笑:“我也这么觉得。”
司宙无奈道:“这才是巫国喜欢征伐万界的原因,至少有外敌时,我们大多还是意见一致的,司宇除外,他的反对次数太多,多到我们干脆都不叫他了。”
大金乌冷笑道:“没办法,那么多巫神时,也就他还有点人性。”
司宙平静道:“山海界本身缺了一半,如果不是你一直反对,我们早就补齐那一半了,也不至于需要更多本源来弥合那些缺陷。”
自天而成的山海界缺了一半,他们弥补中,总会有许多的缺陷,又不得不继续打补丁,补丁越多,缺陷越多,多到最后,已经改无可改,只能重启定山海。
大金乌并不觉得有什么错:“你们这些垃圾,和你们扯上关系没好事,别想去碰我家小十。”
“明白了,所以那幕后黑手策划打死我母亲,然后挨个收拾巫神,只是被我母亲连他也端了,那这次回去,又会如何?”林昭皱眉问。
“他本身也已经死了,”司宙声音小了一点:“你们会对上一个苏醒的巫神尸体,但小乌鸦,你已经补上了源法之环,虽然被污染了,但对你来说,净化只需要一点时间,到了未来,还是可以用来重新苏醒山海,而且,不破不立,到时山海界,就是真正的完整的世界,不需要再去征伐万界夺取本源。”
“用你太阳核心驱动源法之环,”大金乌教他,“带着所有权柄,去后世重立十二巫神,链接源法之环,到时山海界的腐化便能被驱逐。”
林昭又问道:“那那个巫神尸体,我打得过?”
大金乌白他一眼:“打不过就打不过呗,与他同归于尽就好。”
林昭抱怨道:“我还是不是你的孩子啊,你居然让我去死。”
大金乌随意道:“那你把心核挖给我,我帮你陪他去死,这总行了吧。”
林昭小声抱怨:“你不帮就帮,还怼我。”
这时,柏壤小声道:“我能不能问一下,那个,微生戊怎么办啊,好像没把他带回来……”
司宙低声道:“这一万年时,没有源法之环和一切之恶做为根基,他会被司宇打伤,陷入沉睡,只剩下一个检测到金乌气息直接打死的本能,直到,你们回去,他可能才会真正苏醒。”
林昭怒道:“所以万年前老叔被打的伤也是这么来的?”
司宙低声道:“这是唯一解……”
林昭真的很想打死他,他生气地把面板从自己的识海中拉出来——对于一个巫神来说,如今的力量,已经足够他把识海中那个异物驱逐,只是以前他看在帮他那么多次的面上,放任它留在其中而已。
只是掏出来时,他瞳孔微缩。
那是一个金色的小球,球里有着神国的虚影,而金色小球的光芒已经十分淡薄,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林昭忍不住抬手,他手里有另外一个小球,与这包裹着神国的小球一模一样。
司宙道:“这众生之愿,是它们,支持着你一次次重来。”
“他们,想要活下来。”
第196章 归去 一次完美的旅程结束了
众生之愿。
所愿皆所求, 所愿非所求。
金球表面浮现出万千张重叠的面孔,有巫国子民跪拜的剪影,有老树精用根系编织的祈愿符,最终凝成母亲临别掐住他命运的咽喉, 把心核塞进去。
司宙怔了怔, 忽然低笑出声。他伸出手,掌心浮现出无数破碎的时空碎片, 有林昭的世界出现诡异复苏, 世界渐寂灭;有他被大凶盯住化为灰烬;有老树根系被源法之环绞碎,整个山海界化为腐化之源, 毁灭所有星海……
“我开启了无数个存档,反复修改不同的时间线,却始终无法改变巫神们根深蒂固的固执与偏执。于是我逐渐明白, 单凭自己的力量无法改变这个无法打破的结局。”司宙无奈道,“我需要帮助。”
林昭看着右手这灿烂的金色小球,它仿佛感觉到了什么,脱离他的掌心,缓缓向司宙飞去。
他一时脑子有点过载。
没办法,这一圈鸡生蛋, 蛋生鸡有点太绕了。
他捋了一下, 事情是这样的,因为司命兄弟的诡计, 大金乌带着巫国和山海界一起BE了, 巫神互相不信任,于是宣告没救,Game Over。
司宙作为时间之主,有能力重新来过, 于是,他开始疯狂重开游戏,打不同的存档去改变结局,但巫神那边都是个顶个的死顽固,不接受他的改变,于是他退而求其次,想要用培育小金乌去给世界重新带来生机。
但是总是失败,他也不断地开新存档,直到试到林昭,这小乌鸦刚刚好的搭到了老树,居然慢慢用自己的存在引动了血脉里金乌母亲的血脉的感应,司宙就顺势用时空之力,带着他见了一面大金乌,大金乌在巫神里也是数一数二,一眼就看清了未来大劫,也发现这是以后自己的孩子,母爱瞬间泛滥,将自己的心核透过时空送了出去。
老乌鸦嗤声:“没有泛滥,一派胡言,只是觉得若将来真的会死,心核给小崽,总比落在那些个巫神手里强。”
林昭立刻去抱住老母亲,威胁道:“说,有泛滥,不然就我亲你!”
大金乌睨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试试?
林昭不悦地继续捋,得到心核后,他就去汤谷找老母亲,成为金乌正神,然后去万年前,修补源法之环,同时也要修掉时空的BUG,就是收集所有巫神的权柄和源,中途遇到万年前还没死透的老母亲,老母亲一眼看到他身上的时间之力,和时之主司宙达成约定,帮着完成了林昭收集源,顺便坐视戊神拿到并污染源之环,让历史变成林昭后来应该看到的样子。
接下来的时间,会由大金乌要求小弟来将林昭弄到后续的历史里,从此,就变成金乌老十将林昭带来,而司宙原本将林昭代入的历史,会变成泡影……
“等等,”林昭骤然问道,“也就是说,还有原本历史的另外我,变成了历史的残渣,平行之世界的幽灵……”
司宙轻咳一声:“并没有,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场拯救世界的考试,之前我都是让你在时空的模拟下打草稿,不断修改,直到解出你这个答案,便把你和解题过程抄到试卷上,提交试卷,获得得分,这就不能修改了。”
“你倒对我们做题家很了解啊,但为什么不能修改了?”林昭谨慎地看着他,“我觉得你很能啊 !”
司宙的眉眼间带着笑意,他有一张温柔好看的脸,很轻松地道:“因为,只有一枚众生之愿。那是他们为你支付的代价。”
对林昭来说,这是很漫长的时光,但对司宙来说,他接下来还有很长的任务。
林昭也是服的,所以,司宙花了那么大一段时间,费尽心机,把大金乌、他自己、林昭甚至巫国众生都算计进去,就是为了编出一个历史稳定的圆环,他定好了后世的一个结局,然后让林昭去万年前,把历史调整地符合这个结局。
如果不是自己是在其中吃够了排头,林昭会觉得这让人佩服,但结果是自己上,那就很难受了。
“为什么难受呢?”司宙带着一点满意,“我做的,只是给你重生的机会,你不是说,都是你的努力么?”
话是这么说,但林昭思考了一下,右拳在掌心用力一砸,舒了一口气:“算了,我和你计较这些是非因果做什么,虽然一开始不是我愿意,但是看在这么多生灵的份上,我认了。”
怎么着这生活也比大学生活精彩,再说就算不找他,等腐化蔓延,自己的老家也不一定躲得过这大灾难,所以这个结局也不算太坏。
不过……
“老母亲,”林昭上去勾肩搭背,“你说说,我那么多次重来时的评价,是不是你给出的。”
帝昊嫌弃地想把他掀开,试了两次失败了,便道:“不是,若不是这废物很难取信你,我根本不会放一缕意识过来给他做证,别废话,我走了。”
林昭不说话,也不放手。
帝昊摸摸他的头:“多大的崽了,怎么那么粘。”
他难得地弯起唇角:“你是个好崽儿,当你的母亲,我、还算满意,好了,别闹了,我还要归于汤谷,这最后一口气,得留着见你,还有给那杂树一点好处。”
林昭更难受了,低声道:“你就不能在后来孕育我的时候,给自己留一口气么?”
帝昊揉着他的头发,捏了捏崽的脸:“就这一丝气,分不出来了,我甚至留不出更多,让你把第三足长出来,撞天柱时,还是冲动了些。”
林昭还想继续抱着他嘤嘤一下,帝昊已经果断地掀开他,与司宙对视一眼后,化为一缕金色虚影,消失在这时之国中。
林昭捏紧了拳头。
司宙也收敛了神色,轻声道:“小金乌,等回到你的时间,时之国,也托付给你了。”
林昭惊讶地看他。
司宙微笑道:“权柄和源都给你了,你以后的时空,便我不需要我费心了,我也该死去了。”
林昭大怒了:“你们搞什么啊,一个个的,自己的惹出的祸,让我这个出生没多久的小乌鸦背,你们亏不亏心?”
司宙微笑道:“源法之环碎裂时,我们就都已经死了,你一个大活鸟,让我们这些死人帮忙,也说不过去不是?”
林昭顿时警觉:“果然,每次重来后,那些嘲讽我话,都是你写的!”
司宙眨了眨眼:“是么,可现在的模拟器已经消失了,我写的东西,你翻遍时空,也找不到啊?”
林昭手中的火腾地就起来了:“别说这些废话,你得去找老叔,把这些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还有,这些年你怎么不见他,他一个人有多累你知不知道?”
司宙微微摇头:“我见不到他。”
林昭怔了怔。
司宙看着那众生之愿,微微垂眸:“扭转时间需要代价,众生之愿的力量,能让你回到过去,却不够让你回到未来。”
“所以,我就是你归去代价,”司宙缓缓起身,“完成这个循环后,我会从时间长河中消失,没有人再记得我,包括时之国,包括你,小太阳,能留下的评价,这样,命运才不会从时间长河中追溯到你的存在。同时,还能将那陪伴我在时空缝隙中轮回了一万年的巫国,平安送到未来。”
“没,没有别的办法么?”林昭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对司宙虽然有些意见,但他不是小气的人,知道他有难处,所以,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个扭转了山海界命运的人,会是这样的结局。
“这些年,那些重来机会,有很大一部份都是他们支付的时间,为此,他们不断在重复的时光里生存,无法解脱,如今,他们也终于可以迎接自己的新生,这是好事,”司宙笑道:“不必为我遗憾,我为自己做到的事而骄傲。”
“所以啊,一切交给你了,小金乌,你和命运的战争还没结束,辛苦了。”
林昭沉默了一下,认真道:“我会尽力的。”
虽然是很重的担子,但既然已经不得不背,那就背上吧,他从不怕谁失望,因为他相信自己能做到-
万年后的时光。
妖墟瀚海外,一只羽毛丰满的小鸟正无聊地整理着自己羽毛:“破地方唱歌都没有网,大凶早就没了,巡逻有什么用,不如躺着……”
“啊,老哥啊,你刚刚走这刻钟,我便想你了,希望你早点回来啊……”
小鸟哼着简单又快乐的歌,正在回忆。
突然间,瀚海之中,一座庞大到恐怖的城池如海市蜃楼一般显出虚影,虚影动荡间,逐渐凝实,那是一个仿佛由无数青铜时钟、日晷、沙漏、等元素组成的国度,一层层圆环漂浮其中,其中无数气势冲天而起,让小鸟所有毛都瞬间炸开。
我去,好多的天巫,甚至帝君都有七八个。
这是什么鬼啊,要吓死鸟了。
这是要打仗了么,哥哥啊,你快回来,巫国有危险啊!
第197章 又是新的开始 哥哥啊,弟弟可能等不到……
时之国笼罩在一片微弱的光幕里, 如同一层无形的屏障,仿佛一场永恒的风暴从未停息。光幕下的子民生活在无尽的循环之中,每天都是同样的一刻,循环往复, 既没有进展, 也没有终结。
他们的时光被剥夺了,被囚禁在不变的轮回中, 仿佛永远无法迈出这座困笼。
这座国度中的祭坛, 青铜日晷是唯一的圣地,也是唯一的存在。在这片时光静止的土地上, 祭坛是唯一与外界有着联系的地方,是祭祀与神明沟通的桥梁。而今天,这个祭坛上, 十二名祭祀依然在举行仪式,等待着他们的巫神——司宙的指引。
他们也是在这里,围观着小乌鸦的每一次重来。
光幕外的砂砾永远悬停在坠落瞬间,时之国的子民仰头望着那些凝固的星辰。十二位身披月纹祭袍的守时人跪在青铜日晷前,看着晷针终于开始有阴影偏移。
“今日是第几个朔望?”最年长的女祭伸手接住凝固的露水,露珠里映出一道时光的剪影, 轻叹道, “自父神舍身镇守光阴长河,日晷的阴影便再未偏移。”
没有人回答她, 他们知道这个未来, 知道自由将至,但却没有一人期待这一刻的来临。
“辛苦各位了。”司宙的声音缓缓传来,他的影像在祭坛中展开,如同破碎的镜像拼接成的整体, 给人一种飘渺而虚幻的感觉,“从这一刻起,我归还你们自由。”
祭祀们默默叩首,依旧恭敬有加。
然而,在其中,一名青年缓缓起身,他的目光不再是那种无条件的崇敬,反而充满了疑问与不满。他盯着司宙,沉默片刻后,声音冷静却充满质疑:“父神,你将时之国的权柄,也交给那位殿下了么?”
司宙的眼神依然柔和,嘴角含笑,缓缓点头:“是的,始幽,那是最好的选择。”
青年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他抬起头,语气坚定而充满挑战:“父神,折渊才该是权柄的继承者。大灾降临时,他与我们的子民们曾追随你,奔走在时光的长河之中,勘探着每一个未来、每一个分支。我们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多少的同胞因此疯狂,最后与时间碎片一同泯灭。为什么,您要将这样沉重的权柄交给一个从未经历过这些痛苦的幼鸟么?”
始幽的声音带着颤抖,但并非单纯的愤怒,更有一种对父神不舍的伤感:“为什么,你就不相信,在您的相助下,我们可以从灾变初始的时刻与天灾对战,不用牺牲您为代价,能让那位殿下和你都有更好的未来?”
司宙静默片刻,仿佛对这番话早已预料。
他伸手抚摸着始幽的长发,声音低沉而沉重:“执掌时间,并非一件轻松的事。时间的权柄,诸位,你们并未真正掌握过。曾几何时,我也为你们铺设了这条道路,但你们已经没有资格再持这份重担。”
始幽的眼中泛起泪光,声音有些哽咽:“你怎知道我们不能掌握?”他咬着牙,目光坚定而决绝,“难道我们曾经为此付出的努力,还不够么?”
司宙轻笑道:“当然是试过了,你也好,折渊也好,都失败了。”
始幽的神色瞬间悲伤下去,他低声道:“抱歉,父神,我没有帮到您。”
司宙叹息,沉默许久,才缓缓答道:“这世间的事,向来不是公正的。若我不将时光的权柄交给他,司命必将不断纠缠着光阴,而时之国的命运,也会因此湮灭。”
始幽抬起头,眼中有一瞬的痛苦与迷茫,但又很快坚定:“那便如此吧……”
司宙目光一动,他轻轻拍了拍始幽的肩膀,眼神中满是遗憾。时之国的命运,已经无法改变。无论是他,还是其他的巫神,都无法再回头。
他轻轻向前一步,露出身后一脸怨念小乌鸦,轻声道:“开始吧。”
林昭翻了个白眼,金色的光芒洒下,照耀在那青铜日晷之上,灰败的指针被阳光一照,被洒上一层金黄,投出道阴影,印在刻盘之上。
司宙对着众人微微一笑,形影渐渐淡去,便要消失在日晷处。
瞬间,在这片静谧的时空中,祭坛的启动声如雷鸣般响起。庞大的天光穿破了众生之愿的屏障,照亮了整片国度。时之国的子民们纷纷抬起头,目光投向天际,有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而有的则是深深的悲伤与绝望。
有一名少年模样的祭祀紧紧握着手中的日晷,目光定定地看着那道天光。
十二帝君们坐镇在祭坛周围,他们的目光依旧专注,似乎没有太多的情感波动。
随着第一刻时钟波动,那名开始提出的质问的始幽帝君不舍地看着远方,仿佛与一名少年交汇,微微一笑后,身形缓缓消失,甚至在林昭脑子里,都开始缓缓遗忘他的模样。
林昭本来还懒洋洋地,此时却骤然一惊,不按司宙要求的由东至西照耀日晷,而是逆转方向,向北方位一去。
瞬间,时光逆转地,那原本已经渐渐消失的祭祀又缓缓出现,但他没有感动,反而大惊:“臭乌鸦,你别胡闹!”
连只剩下一点虚影的司宙都惊了,急忙抓住它的爪子:“你做什么?”
林昭冷冷道:“你没说,这些子民也会和你一起消失啊 。”
司宙还没说话,那名叫始幽的已经怒道:“我们早就知晓,不用你多事,我们分了父神一丝权柄,不交回去,怎么带你去万年之后。别胡闹了!”
林昭收起阳光,爪子踢开司宙,落在那青铜日晷之上,冷淡道:“司宙你换个办法,你一个人死可以骄傲,带那么多人一起死我不准许。”
始幽拳头都紧了,强压怒气:“殿下,你别乱来,这关系到整个时之国能不能保住。”
林昭看着他:“那就保不住,你们继续在夹缝里过些日子,我会再去收集众生之愿和源,不但能保你们,还能把你们记忆里的司宙留下,让他有可能在时间长河里重生。”
这话一出,始幽拳头顿时紧不起来了,他震惊无比地看着他:“殿下,您还要对抗司命他们……”
林昭点头,无奈道:“这些长辈巫神也不知到底对死有什么执念,我们做晚辈的不要相信他们,我这里还有一丝源,是从腐化大凶们那里摸过来的,送你们了,别跟着这些老头去死,我一个人可应付不来时之国。”
司宙的虚影低声道:“我们已经准备好接任的巫祭,他会接受你的……”
林昭用翅膀拍拍他:“好了,你去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他露出一点光,把时间转了转,但没让阴影再指向那第一刻。
司宙无奈地摇头,身影淡淡消失祭坛中。
看着司宙消失了,始幽有些脸红,又有些扭捏:“殿下,在下并非怕死,您能让我们留下与父神的记忆,多谢您,但是,若是留下我们,还有父神的痕迹,你可能会被司命从时间中寻到,到时他必然会影响你的命数,给将来带来不可知的变数……”
林昭随意道:“那也是我该承受的变数,我做出的选择,就要有参与感,不能什么事都让这些老顽固决定,话说你也太听话了,他叫你死你就死啊,要是我老母亲,该敢提这事,他不生吃了对面才怪了。”
始幽低声道:“当以大局为重……”
“不要被大局拿捏了,”林昭霸道地道,“我就是大局,这因果我背了,反正不差这一个。”
在他看来,性格决定命运,那个司命的玩意,说不定使用的就是他们这种认命的脾气呢,想要冲破命运,就要有鱼死网破的勇气,就像老母亲,大家一起死,看你怎么编命运!
始幽生平第一次生出了惶恐与纠结,目光便转向周围兄弟姐妹们。
十一位帝君们也有些无助,大家低声讨论,有说还是算了,有说听殿下的,有说我随意……
最后的最后,只有最后一个选择,还是投票吧。
“投什么票啊,”林昭霸道地道,“我就是票,想想办法,快把这个祭坛运转起来,不然我可走了。”
众帝君平时都是遇到司宙那种温柔和气父神,哪里吃过这种霸道款,无奈之下,只能先把自己的权柄交出,过了殿下的源法之环,这才开始继续。
林昭放出光芒:“事多,早这样不就得了。”
始幽低声道:“无论如何,多谢殿下,另外,殿下,您可以把那位青帝放到日晷之中,这样,万年时光顷刻而至,他就长成了。”
林昭顿时大喜:“不错,我喜欢你这个有眼力劲的。”
他转过头,长喙在空中一啄,把小伙伴们都啄了进来:“大家有福同享了。”
始幽怔了怔,神色有些复杂,与兄弟们对视了一眼,大家都觉得,跟着这小殿下,好像,也挺好……
姬尧光等人与众人都客气地笑了笑,任时光之晷针投射在他们身上。
他们有信心,这次回乡,必然是大有不同。
……
妖墟瀚海中,炸毛的小鸟正准备化光,逃去巫国报信,但下一秒,那突然降临的巫国中,又爆发出冲天光芒。
不是,七八个帝君还不够,怎么又多出十二个?
还有,那种恐怖的压力,不是吧,巫神都不止一个?
姒锦恍惚了。
“啊,完蛋了,我一定是病了,出现了幻觉。”小鸟捂住胸口倒下,开始给自己挖坑,“哥哥啊,弟弟可能见不到你,等不到你回来了——”
第198章 重聚 这是两个巫国的重聚。
就在小鸟准备安详地把自己用土给盖上时, 一个熟悉力度,用熟悉的手法将它的翅膀拎起,带来了熟悉的感觉……
小鸟顿时在老哥的手里乖巧:“不是,哥哥啊, 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是被殿下嫌弃了么?”
而当它定睛一看,大惊, 翅膀拼命扑腾, 尖叫:“哥啊,你怎么把巴蛇半身放出来, 快放开你的弟弟啊,你这个样子会把你弟弟吃掉的,救命啊, 有没有谁来救救鸟啊——”
远方,时之国的祭坛上,虽然离了有百里之遥,但对于巫神及帝君级的强者来说,这点距离和在眼前并没有区别。
所以,时之国主祭始幽有些疑惑, 忍不住小声地问身边的孤灯下:“那位, 也是第一巫国的天巫么?”
孤灯下很想摆手说不是,但那小鸟哥哥哥哥叫得那么凄厉, 说不是 , 好像反而显得心虚了。
于是他立刻道:“那是羽族的,我不太清楚。”
倒是羽国主微笑应道:“是我家巫国的,这小鸟儿养的挺精心不是么?”
始幽有些羡慕地点头:“是啊,活泼恣意, 得是完整的世界,才能养育出的孩子。”
他们的时之国已经很久没有新生命了,大灾时,他们将所有新生命全数封印,很多子民也在无数次的重复里,选择了将自己锁在时空裂隙,宁愿被长河侵蚀,也不愿意经历那样的时光。
“没关系了,”林昭在一边骄傲道,“你们现在也有了正常的时间线,都在我照耀之下,对了,缺什么可以和羽国主说,药物、食物、还有各种资源,他那还有不少,可以先借给你们。”
始幽微笑间又有一点自信流露:“谢神上关怀,但这万年来,时之国的资源,并未被消耗,保存尚算完整,第一巫国这些年与腐化抗衡,损失颇多,时之国愿意全数献出,听凭调用。”
林昭看他:“你们时之国,这些年也在辛苦抵抗末日降临,不必如此。”
始幽摇头道:“相比其它巫国,时之国只是躲避在时间缝隙里,对抗末日的,一直是父神,如今我等既然已经回归时空之中,便没有独善其身的道理,而且,这些年,我们子民,早就想要投入其中了。”
那种无法改变,一次次失败的时光,他们已经受得足够,如今,是时候加入这场大幕了。
林昭看他这么坚定,当然是赞成:“不必妄自菲薄,你们一直在其中,从未退出过片刻。”
……
时之国的降临,震惊了整个巫国。
这是一个完整的,万年前未被灾变洗礼的时间巫国。
它有着上个时代的一切的传承,甚至还有传承者本人在世,它有着上个时代所有稀有资源,而且有的数量庞大直接用来打造城市道路,它有着的数量庞大的顶层,以至于巫国的那九名长老们看到都有些想哭——曾经,他们第一巫国也有比这更庞大的顶层积蓄,但都磨灭在这万年间的征伐里。
贪黎婪这位狐狸长老看到大祭祀始幽时,忍不住扑了上去。
不过,不是扑始幽,而是扑向始幽身边的一名少年:“折渊啊——你还活着,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那叫折渊的少年和他相拥:“阿婪啊,早知道我当年就不接时之国的邀请,让你辛苦了这么多年……”
“这怎么能怪你,”贪黎婪平复着见老友的激动,“我们巫神人都寻不着,更不可能给权柄,你们这些有追求的去另外找出路,怎么能算是不该,走,我带你去看看我这些年打造的巫国……”
始幽也跟了上去……
“这位是……”
“这是司宙神上的长子,”折渊悄悄对狐狸长老道,“大灾后,司宙不愿意将来让我们陪葬,所以神上重启动十二时辰司祭,孕育了十二位帝君,不过小金乌神上不认可,不让他们一起殉,将来可能还要让司命巫神找到破绽……”
“你这话,怎么感觉你不是很高兴啊……”
“已经高兴过了,这小子是我带大的,你不知道,在时之国那地方又不太正常,把他养的单纯又冲动,我当时无聊,就和他有那么一段……”折渊摇头道,“这还甩不掉了,刚刚还说他要和我耗一辈子……”
贪黎婪笑笑道:“没有一辈子,巫生漫长,等上几千年时间就淡了,走走走,我们几个老朋友一起聚聚。”
……
林昭豁然发现,自己原本准备让时之国和巫国来个官方接触、代表团之类的事情,居然无人支持。
时之国的认实其实还在万年前,他们和巫国有着很寻常且正常的交往,巫国九位长老虽然是老古董,但一切如常,他们天关可以轻易与时之国的天关对接,甚至两边的户籍与认证都是免签……
一时间,他居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恩,哪需要做什么,带着老树见见老叔才是。
离开那么久,老叔一定很担心……
一定……
“你们才走一刻。”巫神殿中,老叔淡定地表示了一句,“想念,还不至于。”
林昭冷哼一声,然后抱着自家树,讲起了时之国这旅程里发生的所有事。
包括老母亲撞天柱、司戎、司岳……到司命和司季的事情,最后讲了司宙作为代价,消失在时间里。
司宇听到司宙逝去时,眉眼微垂,轻声道:“原来如此,但你不该阻止他,司命的权柄极为难缠,他会透过时间的痕迹,缠绕在金乌一族的身上……”
但这话一出,他也想到这些年那些失败的小乌鸦们,目光不由得落在林昭身上。
林昭轻嘶了一声:“好吧,这样因果居然也接上了,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老叔觉得我要怎么弥补这些兄弟们?”
姬尧光一时和老爹一样无语,兄弟们都已经在你肚子里了,你再说这话亏不亏心。
“所以,九个兄弟,换了十八个时之国帝君,其实也不算太亏对吧……”林昭有些心虚,也给自己找补了一下,“没事没事,只要我找到足够的源,不但司宙能活过来,我的老母亲,还有老树的二哥这些人,也不是不能捞一把,你们说是吧?”
司宇微微摇头:“我的力量,只能维持巫国,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攻击那源头,它汇聚了几乎山海界所有巫神尸骸,我们的躯体本身,就是源,所以,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林昭拿出源法之环。
这环没有七彩光晕,显得灰白暗淡,也没有运转,其中众生之恶已经脱落,像个老旧的青铜古物。
“老叔,我收集了所有巫神的权柄,除了您,这源法之环却没有恢复,您看……”
司宇凝视着这源法之环,仿佛透过它看到了久远的从前。
那时是,山海界的第一次危机,薄弱的山海界,接受了太多异域之源,处于崩溃边缘,于是他们十二人重新理清权柄,铸造源法之环,以此重定天道,让山海界有了更坚固的根基。
但之后,异族之源越来越多,便是源法之环也有无法梳理的一日,那时候,就应该停止征伐,梳理地气。
然而,世界本源带来的强大迷惑了眼,他们镇压着各种异常,直到后来,甚至主动断开与源法之环的链接……
司宇淡然道:“可以恢复。”
林昭松了一口气:“要怎么做啊老爹。”
司宇少见地勾起唇角:“重立巫神,连接这源法之环就好。”
万年前没有做完的事情,居然以这样的因果,补上了。
他都看到了命运在嘲笑他。
林昭想着手上还没送出的权柄:“行,那老树,咱们去把事情办了。”
他不想拖延。
“老爹我走了。”走之前,他还走上前,给老叔一个大大的拥抱,后者抬眸伸手,拖来一片裂隙,让这个拥抱落在老树身上。
“你等着!”林昭轻哼一声,“等我回来,不但要抱,还要亲一口。”
……
接下来的几日,巫国与时之国的接触非常和谐,如果说有什么不对的,就是时之国子民们有点像潮水,冲得巫国都有些抗不住。
万年来,精神损伤远大于实质损伤的时之国保存着超大量的资源和咒法,尤其是在时间咒法上有登峰造极的造诣,国民们非常热衷于加入方国们的巫族队伍,前去征伐大凶,他们底层并不多,但却是精英中的精英,存活的帝君一共有二十余位,天巫更是达到三百余之数,但地巫、人巫只有可怜的三千多位,地巫比人巫还多,普通人更是只有三百多万……
没办法,在当年,时之国定居的资格极为严格,时光术法又是难度最高的一门,还在司宇的空间术法之上,所以,只有资质最最顶尖的生灵才有资格进入时之国,所以,在大灾降临时,时之国的人口远没有其中的各种管理傀儡多。
但这却巧妙地和巫国形成了互补,因为巫国这些年人口倒是有多,反而是顶层大巫损失甚多,数量一直上不去,于是时常可以看到,时之国的天巫们捧着自己积累的资源,在方国巫国中挑挑拣拣,想要扩大自己的学派,传承术法和巫源。
这也是巫国文明的最常见的事情,巫对种族总是众生平等的,只有成为自己这一脉的巫,才算是自己人。
至于这些巫师先前是人是鸟,是蛇是虫,那都无所谓。
始幽带着一名少年行走在氐国的街道上,选着新唱片。
“时之国的权柄,殿下没给你,”始幽跟在少年身边,有些焦虑,“你不会有异议吧?”
折渊摇头:“我是真不想再碰时间了。”
始幽正想说话,就看到之前离开时,那个叫柏壤的青年,正在和他孪生兄弟说话。
他忍不住,和围观小殿下一样,悄悄竖起耳朵。
第199章 做出选择 这是我选择,也是你的
折渊与柏壤四目相对, 正想前上打个招呼,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呼唤,那是贪黎婪的呼唤,老朋友正在呼唤里生气地要求他的前去解释。
折渊想着和那柏壤也只是一面之缘, 便只是与对方相视一笑, 便前去找那老狐狸,始幽当然也就跟了上去。
这条街上, 便没有两位帝君级的强者。
柏壤目光一转, 看向柏稔,无奈地道:“哥哥啊, 你怎么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呢?”
柏稔冷笑道:“这也能是小事,你让我把那个微生戊给你偷出来,我不要性命的嘛, 还是你觉得我脸有那么大,能顶着伟大源头的意志,把这事做到?”
柏壤认真恳求道:“哥啊,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用了,偷一下呗,而且, 他一开始就是伟大源头盯上的, 不然那颗心也不会被放在他身上,没有他, 你忍心我一个人带三个孩子么?”
柏稔本想以前一般嗤笑, 但看着柏壤那认真的神色,却收敛了笑意。
他轻声问道:“这是你的要求,还是他的?”
柏壤微笑道:“哥哥,你知道的, 从来就没有他,只有我。”
柏稔转过头,沉默数息,又转过头来:“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走吧,时间不会太久。”-
另外一边,狐狸长老正怒斥责着时之国的人。
“我说最近怎么一点冲突都没有,原来你们时之国那么恶心,遇到麻烦就悄悄回溯时光,假装事情没有发生,”狐狸的爪子和尾巴一起,愤怒地把地面拍的呯呯做响,“时之国的混账们,还有没有脸了?”
本来他都装睁一眼闭一眼了,结果这些家伙把这套路糊到他脸上来了。
简直不能忍。
有很多个帝君了不起么,他们还有很多个巫神呢,真打起来试试。
“他们初出牢笼,有些放肆也是应当,你又不是未遇见过,何必如此大惊小怪。”折渊主动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再给对面狐狸也倒上。
“如果能全部回溯也就罢了,”老狐狸提起这事更气了,“但他们一个个学艺不精,也就只能在小范围回溯时间,把到处的时间弄得乱七八糟,这事又怎么算。”
“这也合理,”折渊微笑道,“若真像神上那样可以回溯整个时光,你怕也要坐不住了,再者说,时之国的光阴使者在征战之中,可是超过了任何其它的强者,只要不超过时间,是真正能起死回生的人物,你真的不想他们加入么?”
“那也得是真正能回溯时间的人物才行,”老狐狸冷笑一声,声音却渐渐软化了些,“一般的时间巫徒也就能回溯那么三五刹那,十二个时辰最多使用一次,便是如你这样拥有权柄的帝君,一次也就能回溯片刻而已。”
“好了,这次算我们过界,”折渊微笑道,“三百块时晶,一千二百份道基,从他们的俸禄里扣除,做为补偿。”
老狐狸更生气了:“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这是无视了我们巫国的颜面,侮辱了我的人格……”
“五百块时晶,两千份道基。”
“笑话,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你这点东西想糊弄谁,如果让你们这么下去,拿点钱就能过,整个巫国的秩序谁来维护,天道甚至都会……”
“八百块时晶,三千份道基,不要拉倒。”折渊拿起一根金色羽毛,在手中把玩。
“啊,这有点多啊,”老狐狸瞬间优雅坐好,尾巴盘上前爪,凶猛的气质一下就变得端庄,“你变得好说话了啊。”
折渊随意道:“扣狠一点,他们才知道厉害,杀点威风,多出来的就算是谢谢小殿下把们从时空里解救出来了,对了,十二巫神重立的事情,开始没有,时之国的权柄我没什么要求,但总不能十二道全归你们巫国吧,时之国至得有两份才是。”
老狐狸郑重道:“这些事情不是我们可以讨论的,巫神权柄在殿下那边,我不可能伸手前去讨要,甚至问都不能问,哪怕是时之国,也要是司宙神上才有资格讨论此事。”
折渊微笑道:“殿下并没有拿到所有权柄,司冥、司幽两份权柄在大金乌与他们大战后,就落入时之国,至今依然保存时之国中,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殿下。”
老狐狸的瞳孔微缩:“你为什么不把这事告知殿下,却要告诉我?”
折渊神色郑重,却没有说话。
老狐狸深吸一口气:“你们这次让殿下过来,还把时之国的人几乎全部遣散出来,难道说,那权柄还留在时之国,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折渊轻声道:“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这是司宙神上的要求。”
他自己,肯定是没有资格染指那份权柄的。
巫神的资格不是来自己血缘,而是来自山海界时光的认定,需要本身与其极端契合。
如果不契合,强行认定,便会永远卡在境界之中,无法晋升巫神,然后成为众矢之地,变成别人猎杀的目标。
小殿下要重立十二巫神,必然会引来司命的窥探……
“司命不是已经失去命运权柄了么?”大狐狸也已经知道万年前那些经过,虽然那个祭坛上的司命可能不是真的,但是他交出的权柄和补上的环并不假。
折渊轻声道:“在源法之环破碎后,他就必须卸下司命权柄,但这并不代表它不能使用,就如我不是时之巫神,但一样可以用时空术法,而且,我感觉……”
“你感觉什么?”
“我感觉他已经重新建立起了腐化土地的天道,正在确立腐化时空的巫神。”
到时,便是新神与旧神的生死之战。
又或者,是两股新神的争夺。
这世界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呢?
大狐狸却是骤然起身:“你是说那是个诱饵,谁在诱,谁又是鱼?”
折渊低声道:“你明白不是么,我也只是应司宙神上的要求……”-
妖墟瀚海中,庞大又充斥着文明之美的时之国,静静屹立。
星轨和日晷针依然在阳光下旋转,各种傀儡和器仪默默运转。
只是如今的时之国,却空无一人。
万年的重复的时光 ,折磨着所有时之国的子民,他们已经看尽了每一砖每一瓦,重复的记忆充斥着他们的灵魂,在众生之愿耗尽的瞬间,他们便用最快的速度逃离了这里,踏上瀚海废墟的土地,都能让他们痛哭失声。
如今的他们,已经如沙子一样涌入了巫国之中,没有人想要留在这里,就如没有人会眷恋一个万年的牢笼。
星轨的运转在固定的时刻发出了宏伟又浩大的星鸣,却只让这座城市更加寂静。
今日,一个身影却缓缓从虚空中踏出,赤足踩上这孤独的土地。
他神情寂寥,在祭坛之下,静静凝视着日晷那宛如尖塔的青铜指针。
星辰的光芒落在他长发间,破碎的虚空在他身侧环绕,曾经在星河尽头的诺言消失在时光中,变成了这寂寥又孤独的世间。
他的指尖轻轻触碰着日晷那庞大的底座,仿佛又听到司宙在很久以前笑道:“你不建奇观也亦无碍,我就是你的奇观。”
幽幽的冷声从时晷的阴影中响起:“这一万年,他囚禁自己在时之国,你囚禁自己在巫神殿,明明都是各自抉择,却依然是殊途同归。”
“你一直都在?”司宇眼中映着幽魂之影。
“他留下我。在时间缝隙里,我非生非死,一直存在,”那阴影中人轻笑道,“生死是与愿望等同基石,若我消失了,这世上之人,便不会死去了。”
即便腐朽、即便困顿,都会活着,直到被裹挟、被炼化、被腐朽,都不会死,只会渐渐变成不灭的凶,游荡在天地间。
那样,司宇的巫国,也不会熬过那一万年。
自然也不会,守住最后的星火。
司宇收回指尖,沉默数息后,缓缓道:“你,自由了。”
“司岳的权柄还在尸神之躯上,”阴影中的幽魂声音渐渐虚弱,“如果重新演化法环,你怎么办,那承载一切的山河土地……就只有替代……”
司宇微微勾起唇角:“一切,不都是为了这一刻,才开始准备么?”
“那,我也为你的自由祝贺……”那声音缓缓弱下去,最终微不可闻。
留在日晷之下的,是一截指骨,指骨之上,还有一枚鲜花指环,像一段美好而幸福的人生……
司宇伸手,拿起了那一段指骨。
……
“啊,这就好了?我还没有安排好接任巫神的人啊,”林昭惊讶地问老叔,“就这样直接重新演化源法之环,会不会出事啊?”
司宇平静道:“不会,尸神快要苏醒了,重新演化的源法之环,能真正接下世间山海的权柄,你才能与他有一战之力。”
林昭总觉得哪里不对,不由怀疑地看着老叔:“你不会也和司宙一样,搞什么这个事情完成了,就消失在风里的把戏吧,别样搞啊,我会闹的。”
司宇难得地泛起微笑:“不,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林昭警铃大作:“谁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啊,距离产生美,嗯,不对劲,你是不是哪里瞒着我,还是用什么巫法让我忽略了不对的地方,老实交代,不要隐试图欺骗一个巫神的直觉。”
司宇将微笑收起,伸手拎起一边悄悄勾唇的姬尧光:“你该去忙了,已近年关,今年的份额,你连一成都未有。”
林昭顿时就准备跟上去:“老树,我给你阳光,让你生快些。”
司宇伸手拦住他。
林昭对视一眼,悻悻地收回手:“行吧,那过程是在哪里实施,要怎么做?”
司宇平静道:“我会将巫之国接壤到山海界,撤销结界,到时尸神必然会寻到我的位置,在重演山海时,你要挡住他,只要演化成功,山海界的腐蚀,便会蜕去。”
林昭怀疑道:“就这么简单?”
司宇凝视着他。
林昭轻咳一声:“我知道不简单,这可是十几位巫神的性命,还有司宙巫神用性命和无数光阴换来生机,是我说错话了,但我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好像是认知被扭曲了一样,老叔,这种不安感你懂的,反正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是不愿意这么做的。”
“你没有选择。已经没有人可以为你试错,”司宇依然平静,他手指轻轻抚上少年有些生气的而翘起的头发,微微勾唇,“阿昭,如果你不做,等到尸神演化出属于末日的源法循环,那时,你一个也守护不了,一个也救赎不了。”
第200章 这世界要重新开始 这重任就交给你了……
老叔都把话这份上了, 林昭自然也不可能真闹脾气说不干,毕竟轻重缓急他还是分得清的。
要重新演化源法之环,需要补充十二巫神来执掌权柄,其中, 老树拿司季权柄、羽国主拿司戎权柄、孤灯下的司烛、氐国主的司澜, 这才四个,还需要补充八位来填补, 林昭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
毕竟这是十二巫神权柄, 如果这个世界是个游戏的话,十二巫神就等于是GM, 可以随意调整变化,权力大到难以想像不说,冒个两个巫神级的反派, 那就毁灭世界的灾难。
所以,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有十二巫神,让源法之环自行运转不行么,大家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啊。”
司宇轻声道:“这是执掌整个世界,你便一点也不动心么?”
“这个世界有什么好执掌的?”林昭顿时无语,“不但不给工资, 还要我每天上班打卡, 让太阳自己升起不行么,凭什么一定让我飞啊, 还好我留下一个兄弟, 不然天天执勤的就是我了!”
司宇微笑道:“那是因为山海界吸收了太多的本源,源法之环便是梳理整个世界的规则之天道,它的演化之中,会有不同的路径, 不同的冲突,这时,便要巫神去梳理确认,如此,才能重新演化出源法之环。”
“就是这山海界得重新写程序,只能人来写,写完还要修BUG,”林昭有些抱怨,“你们干嘛一定要那么多本源,让它们回归原本的世界,把山海界保存最初的样子拼回去不行么?”
司宇神情渐渐冷漠。
“好吧好吧,我也就抱怨一下,”林昭举手投降,“我知道我知道,如今算是生米煮熟饭,人都加入巫族,该杀都杀了,要还也也找不到债主了,只能凑合着过。”
司宇摇头:“如今腐化之世蠢蠢欲动,你能还给谁?不过为人作嫁,巫国天巫、时国帝君,你挑选便是。”
林昭头都大了:“我目前只筛选出四个靠谱的啊老爹,你总不能让我挑姒锦这样的吧?”
司宇垂眸看他,突然伸手,从虚空中拎出一只正在拿着海螺高歌的漂亮小鸟。
“平凡的梦啊~!”小鸟唱歌的声音戛然而止,惊恐地看着周围,瑟瑟发抖,“殿、殿下,神上……怎么了,怎么了,我就唱了个歌……不犯法吧……”
司宇平静道:“决定了,让你当巫神司愿。”
小鸟先是一愣,然后瞳孔变大,最后化为惊恐:“不要啊,我不要啊,我要躺平,我要唱歌,这种责任不是我这么只小鸟承担的起的,小殿下你放过我啊~我们是朋友啊~你不能这么对我……”
它扑棱着羽毛乱飞,被哥护着没受过疾苦的鸟儿拒绝天上的馅饼。
林昭本来还没看上这小鸟,不过听到这话,反而眼睛亮了亮:“有道理,比起司愿那种骗人许愿的办法,躺平的,不给你实现愿望的你反而还更合适……”
这鸟平时也承担着粉丝的愿望,但从来不去实现,就算这样,也能混到天巫,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他和司愿权柄的契合度高到可怕,更重要的是,司愿和其它权柄不同,反而不能让巫神干扰太多,众生之愿这玩意,是唯一可以和命运对抗的力量,小鸟这种放飞党倒是合适啊。
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个哥哥,能死死管住他,让他哪怕躺平却还是得偶尔翻个面。
果然,姜还是老叔辣,一眼就挑出最合适的了。
“老叔,继续,你看哪个人更适合当司宙司幽司冥……”
司宇凝视着他,倒是少见地耐心起来:“折渊是时国大主祭,他来接任司宙,对时国与你都好。”
林昭与折渊不熟,但老叔说的就是对的,所以果断道:“行,老叔,把他也拉过来。”
司宇从虚空中拉来一人。
折渊正在和始幽聊天时感觉到熟悉的空间波动,给后者打了招呼就摆好了姿态,看到巫神司宇时微笑有些僵硬:“师、师尊啊,一万年不见,您风彩依旧呢。”
林昭多看他一眼,很难听到这个称呼呢。
折渊看着小殿下困惑的眼神,苦笑道:“我是当年与师尊还未成为巫神时入门的,只是当年想要修筑司宇奇观,却被师尊拒绝,就去了时之国,想要若有什么大灾降临时,也能庇护司宇巫国上下,却没能料到……”
奇观都在,人却不在了,还被困在奇观里,看着司宇神国这万年在黑暗中屹立,最终点燃重生的星火。
林昭更满意了:“好好,那接下来呢,还差六个啊,老叔?”
司宇露出一丝笑意:“够了,每人多拿一样权柄,以六星做为巫神,也能重新演化。”
林昭不满意:“不对啊,姒锦这种废鸟怎么也可以拿两件啊,他是躺平的啊。”
折渊倒是明白了:“司命的权柄也很适合他,这种不需要有人主导的权柄,反而最合适它来保管。”
小鸟终于懂了,顿时大松一口气:“原来是让我当库管啊,早说嘛,吓死我了……”
林昭又问道:“但是司衡呢,两种权柄在司衡身上,会激发动荡,维持不了平衡。”
司宇平静道:“给羽弦却月,他会有三种权柄。”
林昭想说那多给哪个,但还没出口,他便好像忘记了刚刚想说什么,想了半天没想起来,于是只能撇撇嘴:“好吧,我同意了,既然人都定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时之国奇观,加上巫神殿,便有宇宙两道权柄,”司宇淡然道,“加上山川地岳之权,就有演化源法之环的根基,这些早就是已备好的事物,但是,当我演化源法之环时,必然会引来尸神,你需挡住他片刻。”
林昭一想到那大黑手就有点悚,但没有拒绝:“好,交给我吧,我拖着他爆了也不会让他们伤到你们的!”
司宇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他的翘起头发-
腐化之地,巨大的尸神躯体血脉如树根一般,与大地融为一体。
微生戊猛地睁开眼睛,从尸神躯上惊坐而起:“啊,啊,我刚刚干了什么?”
他记得,自己好像去掏了那金乌殿下的心口,还释放了恐怖的腐化,毁灭了整个世界???
搞笑呢,这种事情是他做的?
“是你做的。”柏壤用一种怜悯地眼神看着他,“不但如此,你的事迹还通过时之国,传到了整个巫国,如今大家都已经知晓,是你带来了灾难……”
微生戊沉默了整整半分钟,才从尸神身体中站起身,他的血肉还生长着的触须,链接着这巨大的尸神,他伸手把这些肉扯断,它们便安静地收回身体,化成白皙健康,和往常无二的肌肤。
但微生戊能感觉到不同,他的力量,不在心口了,就好像,整个身体都焕然一新,不再孱弱,那一拳中的力量,还在蕴含,能打碎整个天地。
“好牛逼啊,”他轻轻挥了挥,有点兴奋地跳了跳,“这升级地有点猛啊。”
柏壤忍不住扶额道:“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微生戊还在研究自己身体,敷衍道:“在听在听,你继续说。”
柏壤无奈道:“你总不能还想着回到巫国去吧?”
微生戊终于抬起头,理所当然道:“当然要回去,灾难又不是我做的,是那个什么神用我身体,再说了,这身体超有研究价值的好吧,我去找巫山瑶,让她多解剖几次,她肯定愿意给我做担保,要是还不放心,就把心肝肺掏出来送她,给我换个能用的就行了。”
说到这,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甚至热情在柏壤身边畅想未来:“这可是巫神之心肝肺啊,怎么也能卖个好价钱,到时都不知能在神都买多少套房、多少个一作呢,想想就觉得前途无量!”
柏壤也摸着下巴:“是啊,好像很有道理。”
微生戊邀功一样地道:“对吧对吧,所以收拾收拾,我们快回去。”
在一边的柏稔终于听不下去了:“你们在胡说什么,这是源头之地,你这个鬼样子还想跑哪去,乖乖在这里和我弟呆着得了。”
微生戊看了一眼周围,到处是血池肉林,诡异的凶物行走其间,在迷蒙的紫雾中露出恐怖的一角,周围回荡着诡异的悲声,仿佛无数幽魂的悲运,源鬼们披着长袍,低头行走其间,仿佛不敢抬头的败犬……
柏稔被他的目光看得恼怒,烦躁道:“这不是人少么,等万法源头成功了,大家都这样,你就会觉得热闹起来了!”
“这能怎么热闹?你怕不是在逗我。”微生戊皱眉,嫌弃之情溢于言表,扯了扯柏壤衣角,“算了算了,你们把我捞出来肯定也不容易,咱们走吧,趁着有时间。”
柏稔无语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你帮了我,我们走了你不走,那你不是要负责么,”微生戊难得苦口婆心地劝道,“和我们一起,弃暗投明吧。”
柏稔冷笑道:“是投明,还是拿我去换房呢,我身价还低,要换两次对吧?”
微生戊小声道:“你怎么什么都和你哥说啊?”
“他不会介意。”柏壤笑了笑,叹了一口气,看着微生戊,“你确定么,也许回去,不是你想要的那种命运啊。”
微生戊果断道:“那也是我选择的,自己选的事,哪能归到命运里,放心,小殿下不会介意。”
柏壤点点头:“正好,那边在准备重演源法之环,我们去,能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