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帮亲不帮理 。
研究所的面子工程很多, 节日算是重要的一项。
就像发期刊一样,水有水的过法,混有混的章程, 魏邈之前几年便是对付过去的。
奥兰德的身份不露面才是正常状况。
毕竟村里开大席, 没有邀请格莱美歌星登台演出的道理。
他温和地说:“容我再考虑考虑。”
温弥不开心了:“为什么?看不起我?”
光脑的图纸导出,魏邈将这份文件压缩,给客户发了过去,顺手打开活动的海报, 粗略浏览了一遍:“你能接受一起咬饼干?”
“……”温弥想象力丰富,瞬间打了个寒颤, 一言难尽地问, “今年安排得这么恶心?”
他还是喜欢又娇小又可爱的雌性, 对莱尔这种外表看起来矜贵斯文,实则一肚子坏水的不感冒。
他伸了个懒腰, 用椅子打了个转,很快便换了个话题:“好烦啊, 我雌父催我结婚。”
催不动利亚,就来催他了吗?
魏邈侧眼, 问:“那你想结吗?”
温弥忧愁地说:“还没玩够呢, 但我雌父说如果不结婚, 就要缩减生活的必要开支。”
拿断他的生活费来威胁。
他对雌虫没多大兴趣,一个个长的五大三粗, 压都能把他压死,哪怕贵族大多数不追求肌肉, 仅仅是正常体型,也足够倒胃口了。
魏邈倒是没想过小少爷也有烦恼:“你名下不是有很多资产吗?”
“是我的,也不是我的。”温弥趴下来, 打了个哈欠,掰着指头算,“哎呀,你之前是个穷鬼,你不懂啦。反正我现在能支配的钱也没太多,尤其是我要养好几十款飞行器啊,还有不少庄园、房子的养护费,私虫行星的建设也是倒贴钱的,每个月几亿几亿的花,家族不给我掏钱的话,感觉很快存款就要见底儿了。”
贵族每年入不敷出的大把大把,即使家族的余钱再多,也不能顾及到每只虫手上。
——哪怕资产明面上的所有者是他。
这事儿他之前还从未给任何虫说过,他的身份贵重、尊崇,仿佛被架在高台上,几乎所有雌虫都要给他好脸色,只有挑雌君的份儿,但真正到了必须要结婚的年龄,他才发现:他几乎没有自主权。
当初奥兰德·柏布斯拒绝订婚时,他没有选择的余地,被这只雌虫毫无尊严地羞辱了一遍,时隔五年,依然如此。
而且因为年龄愈长,变得更加急迫。
魏邈很难共情这样富裕的困境。
他轻轻笑了声,说:“找个班上吧,自己养活自己。”
“你不催婚?”
魏邈随意地说:“婚姻是最小单位的奴隶制。”
温弥悚然一惊,被这话呛得咳嗽了一会儿,半晌才问:“……那你为什么结婚?”
“当奴隶比当底层的雄虫舒服。”
卖一个是卖,十个也是卖,当然长期卖一个更好。
——这也是恩格斯认为的,婚姻的起源。
温弥突然不说话了,盯着魏邈,冷不丁地说:“真应该把你抓起来,投进监狱。”
好惊悚的理论。
这话万一传出去,雌虫恐怕要翻了天了。
魏邈挑了挑眉:“请便。”
上辈子说烂了的车轱辘话而已。
他曾经一度认为,婚姻制度随着文明的进步,必将走向消亡。
但虫族的情况毕竟迥然不同。
“莱尔。”温弥贴着魏邈的脸,压低了声音,严肃地问,“你不觉得雄虫自己赚钱,特别没有面子吗?”
“那就结婚。”魏邈想了想,“像我一样。”
“你是失败的案例。”
“孤证不立,你或许很成功。”
温弥不说话了。
他突然觉得后背很冷,该庆幸莱尔选择了他当初认为最简单的那条路,否则万一想不开,跑去鼓吹雌虫闹革命——
尤其是五年前还有赫尔诺上将作支援的前提下。
这事儿撂其他雄虫不可能,莱尔却不一定做不出来,这只雄虫看起来理性稳妥、安于现状,实际上果断、迅速,善于把握时机,以对方的虫格魅力,没准儿反叛军不至于被围剿时,如此孤立无援、四面喊打。
赫尔诺再难说话,也未必有柏布斯议员长难沟通。
“主要是我不会自己赚钱。”温弥捂住耳朵,不想继续讨论下去,怕真被说服,当了雄奸,眼眸里闪过迷茫的神色,“……好难哦。”
他不会地质勘探,也不会演讲,更不会投资。
他只会喝下午茶。
利亚的繁重课程他只是听一遍,便觉得胆寒,以对方如今的天赋和地位,尚且没有和科维奇家族对抗的资本,他又要怎么做呢?
就连他名下的财产,有一大部分也都在信托里,挂在家族的名下,每个月定时打款,往往只经手一圈,便又倒了出去。
“你知不知道,”温弥突然说,“第二代抗阻精神力药剂临床试验成功了?”
这也是科维奇家族参与投产的项目。
而主导者是约瑟夫·肖恩坦。
一个陌生的名字,他们花费了不少精力,才探清楚,那是柏布斯家族老宅,那位迎来送往的管家的姓名。
对方是庞大的、隐于幕后的柏布斯财团的主理者。
魏邈侧过眼。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温弥说,“这只药剂很便宜,就连平民都能打得起,这意味着雌虫可能会脱离雄虫的掌控。”
雄虫的精神力除了安抚作用之外,还有什么多余的功效?
完全是抢饭碗。
“我知道。”
温弥语气加重了些:“你不阻止?”
魏邈说:“我持中立态度。”
而中立本身就代表了一种偏向。
他清楚奥兰德的所作所为,也清楚对方的筹谋和布局,但不阻止。
温弥注视着魏邈的眼睛,突然被气笑了:“你是奥兰德·柏布斯的应声虫吗?”
如果莱尔毫无想法且软弱无能,像是只狗一样,当那位高高在上的议员长的附庸,那他不会这样指责。
但偏偏不是。
偏偏不是。
所以为什么,要支持到这一地步?
“……因为我从来到这里开始,就孤立无援、毫无立场。”魏邈说,“温弥,我是移民,不为联邦殉难,我是参与者,不是规则的制定者,我只能帮他,因为他是我陪伴最久的一位虫族。”
当他五年前签下那份协议时,便过早地完成了立场的选择。
也只能帮亲不帮理了。
第142章 晒娃 智慧把我们送回童年。
弗吉朗·温斯特站在山崖边, 亲眼看着半山之上,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随着整座山脉一起垮塌。
——这是温斯特家族的核心。
“不为这座山脉送行吗?”他擦干净脸颊沾的血味,咧开嘴角笑了起来, 点燃一支烟卷, 深吸一口气,“我闻到了烤肉的香味。”
还是同族的味道好闻。
磷粉、碎屑,血腥味扑面而来,手下成箱成箱地将珍奇的藏品运回由柏布斯家族提供的星舰之上, 奥兰德透过透明的光幕,说:“不用。”
“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弗吉朗单手掂了掂自己的眼球, 随意地塞回眼眶里, 眼睛三百六十度旋转一圈, 问,“我的尾款呢?”
“这些星舰归你了。”
弗吉朗愣了愣:“二十艘?”
这么多?
“你的收尾工作一塌糊涂。”
弗吉朗掸了掸烟灰:“我只是一个小偷, 尊贵的先生,专业的已经被您开过刀了。”
奥兰德不置可否。
“我会帮你掩盖痕迹。”他面上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身着宽松的居家服,气质沉稳、内敛, 评价说, “为了健康着想, 你应该戒掉抽烟的习惯。”
这不是一名修养良好的雌虫应该有的癖好。
每天饭后都需要刷牙、漱口,以备不时之需。
“我不像您, 想得这么长远,我只管当下。”弗吉朗顺势将烟掐灭, 义眼的色泽艳丽而古怪,疲惫地问,“您当真不过来祭拜?”
星盗这份行当注定活不久, 手下又有那么多老弱病残孕嗷嗷待哺。
他浑身都在流血,这些伤口无法第一时间止住,大脑缺氧,血液不断流失。
“没有太大必要。”奥兰德双手交握,温声说,“弗吉朗,不要沉湎在温斯特家族过去的辉煌里,亲手打破这个符号之后,你应该能发现他们一无所有,比你更贫瘠,所以不需要回头驻足。”
弗吉朗突然笑起来。
“我好像知道他们为什么称你为统帅了。”他讥讽地说,“你说得我都要信了。”
能把白的说成黑的,鼓舞心灵的演讲能力一流,赫尔诺之前就很吃奥兰德这一套,被耍得毫无招架之力。
狂妄、傲慢、薄情寡义。
这才是对方。
奥兰德虚心接受了这样的嘲讽,一笑置之。
他收敛起眼底的冷意,不是很喜欢一直被提及在反叛军的地位和功绩,这于他而言,无异于刺耳的嘲讽。
过了片刻,才微笑着说:“你还需要什么?”
“是您需要我什么?”弗吉朗·温斯特问,“我需要大量的药品,还有异兽的麝香,您觉得我下次能和您交易什么呢?”
奥兰德眯起眼:“要麝香干什么?”
“有些雌虫因为这场战斗而精神力濒临紊乱。”
麝香能减缓和抑制急躁的性情。
“我会提供波尔集团最新款的药剂,你有十几只船的下属,所有虫都可以覆盖到。”奥兰德说,“你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弗吉朗,我只有一个要求。”
弗吉朗抬起眼,和这双湛蓝的眼眸对视。
对方早已没了第一面相见时狂躁、压迫力极强的状态,包装得倒还算无害,奥兰德指尖轻敲,含笑说,“加入我的船,把你自己卖给我。”
经济压力太大了,可以去银行贷款。
但弗吉朗的信用早已破产,这是个泥鳅般圆滑的老鼠,要彻底放到捕鼠夹上,老鼠才能失去挣扎的资格。
·
想把自己卖给柏布斯家族的虫何其繁多,并非所有虫都有机会。
奥兰德结束了简短的工作,例行前去维恩的房间联络感情,补课老师看见他,立刻站起身:“先生。”
“我只是准备些餐后甜点。”奥兰德将餐盘放下,坐在维恩身侧,自然地问,“维恩能理解机甲的曲速引擎了吗?”
曲速引擎是星际间超光速航行的关键,也是维恩·柏布斯学前基础的理论课之一。
老师温声细语地在旁补充:“理解得很到位,在同龄的小朋友中算是数一数二的。”
还没有几个亚雌的智商高到三岁学完数学符号,可以浅显地了解前沿科学的地步。
维恩眨了眨眼睛,心虚地咬了一口指橙,不好意思说什么“粒子的能量与速度公式”他看都看不懂。
奥兰德翻开他的习册,微微皱起眉。
家教心里咯噔一下。
“还不错。”奥兰德闭了闭眼,昧着良心夸了一句,用红笔圈出错误,“……起码字迹工整。”
维恩捧着自己的脸,得意洋洋地说:“我也觉得。”
雄父都说了,他是天才嘛。
幼崽三到五岁确实还算软萌可爱,是最佳赏味期,等稍大后,就像是商超货架上的临促食品,生了黄曲霉素一般。
致癌物。
奥兰德漫不经心地掂了掂试卷,没有再愚蠢地直接给雄主发消息,而是故作不经意的、把幼崽的试卷发在朋友圈里:
「智慧把我们送回童年。」
「图」「图」「图」
雄虫能看懂他批改的字迹。
完成了今日父慈子孝的任务之后,他拍了拍维恩的肩膀,随意地走了出去,妥帖地关上房门。
维恩:“?”
·
议员长发朋友圈了。
这事儿太过罕见,九成九的雌虫都没见过。
拜伦·西斯和他的智囊团仔细地研究了一个下午,冥思苦想,还是不懂图上这几个公式有什么意义。
“这谁写的,字儿这么稚嫩?”拜伦问,“r小于2GM除以c的平方,这什么意思?”
智囊团踊跃发言:“议员长在研究黑洞的边界。”
“黑洞现在有什么价值可以挖掘?”
“最近雷铁能源富裕很多,跃迁载具还有新的发展方向吗?”
——西斯家族要不要跟投?投多少才显得有诚意?最主要的,为什么之前没有听到风声?
拜伦瞪了他一眼,愣是有点儿犯怵,摸了摸下巴,别是柏布斯上将想把他丢黑洞里吧。
他犹豫许久,给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朋友圈突然出奇热闹,都是些不明就里的军团同事在点赞,就连族内八十九岁、只喜欢喝茶看报的家主也突然连上了星网,还发了好几个撒花的表情。
过了不久,便见莱尔阁下在下方评论:小朋友越来越聪明了。
拜伦:“……”
他盯着这行字不可置信地读了两遍。
所以,闹半天,这完全是议员长先生晒娃的朋友圈?
晒娃。
这玩意儿和奥兰德·柏布斯这个名字哪里搭边了?
第143章 继承(已修) 太想进步了。
“议员长离婚”的谣言, 随着这条朋友圈的发布而不攻自破。
奥兰德没设权限,哪怕他的社交圈不算广,只有寥寥几个虫有机会看到, 但其中意味, 表达得已经足够清楚。
完全没有闹掰的意思。
一夜之间,莱尔的热度猛降,烧沸的水被强压了下去,只是私下里难免有虫嘀咕:传言果然不虚。
雌虫占有欲强, 哪怕能得雄主一时青睐,但也未必能得一个好的结果。
纵观历史, S级的雄虫都有名有姓, 还没见过只守着一只雌虫过日子的。
·
魏邈到底没有面上表现出的那么无动于衷。
回到庄园之后, 他去了书房,扫了扫虹膜, 打开那只暗格后的保险箱。
浑无做贼的自觉。
奥兰德是军事学和医学双学位毕业,做这样的研究再正常不过, 他是一步迈出之前,要将所有拼图都规划好的性格, 一方面, SS级以上的精神力很难匹配到合适的雄虫, 即使匹配成功,也要考量雄虫的折损率。
另一方面, 他的雌父就是因为精神力暴乱被囚在狱中,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怎么着也得吸取教训。
保险柜一打开,便看到那只金属的离婚证。
昔年拍摄的结婚照和他送过的贵重礼物摆在一起,用玻璃罩分别封存, 处在最中央的位置,一打开便能看见,魏邈抽出最上方的抽屉,取出那沓文件。
这里面有不少文件都挺眼熟,是婚姻存续期间,他代奥兰德签的名。
五年朝夕相处,彼此除了相爱,再无更多隐秘,魏邈一页一页翻动完,冷不丁听见门口的声响。
奥兰德推开了门。
“雄主。”他穿着浅蓝色的军装,肩章在灯下反光,目光在保险箱上微顿,“我可以进来吗?”
他这两天总算胖了几斤肉,但也不知道到底胖到了哪儿,刚从外面回来,容光焕发的一张面容,栗色的发梢分毫不乱,即使凑近看,也挑不出细微的错漏,浑身如同白瓷,精美、名贵。
仿佛被锁进保险箱里,才显得安全。
魏邈抬起头:“我们领导回来了?”
少见奥兰德穿这么正式。
“雄主。”奥兰德语调无奈,含着些笑,用很轻的声音说,“还以为您今天又要加班,所以临时去了趟军部。”
语调像是回敬,又像是抱怨。
温斯特家族的支脉在今日覆灭,阵仗闹得宏大,为了替弗吉朗·温斯特遮掩痕迹,他将第四军团常规的军事演习放在今日下午。
这些不得不处理的工作琐事,挤占了他宝贵的,本该用于做晚餐的时间。
他走近了些,垂下眼,目光扫过台灯左侧的文件,脸上的笑意渐渐隐没。
魏邈适时将这份临床病理报告放下。
奥兰德一只手撑在书桌边缘,试探着问:“您对这个感兴趣?”
“随便看看。”魏邈拿起那张被塑封的结婚照,说,“我说找不到这张照片,原来被你放在这里。”
原先那一份放在他的房间。
奥兰德的视线不由得转移过去。
“就是您的那份。”他解释说,“我多洗了几张,还在抽屉里。”
没敢再重新摆出来,怕惹雄虫不快。
魏邈挑挑眉,站起身,将底片放在他脸侧,目光慢悠悠踱在他脸侧,奥兰德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却听雄虫沉吟说:“和原来好像没什么区别。”
只是如今被打磨得更沉、更稳,曾经锋芒毕露的冷意被中和了下来,成为藏得更深的另一面。
被魏邈轻轻碰了碰,奥兰德骤然涌现出一种难以启齿的热意,熟透了的身体仿佛只有在魏邈身边时,便不受掌控。
——尤其是在书房被使用过之后。
怀孕第三个月,生殖腔极度渴求纳入,他定了定神,让自己显得没那么氵荡,强自镇定地说:“有变化的……再拍一张,您可以对比一下。”
说到后面,怕会错意,姿态不由得紧绷起来,藏在身后的手无声攥紧。
魏邈脑海里还盘算着那份临床报告里的数据,揣着明白装糊涂问:“只给你拍吗?”
奥兰德微怔,许久后才道:“也可以。”
像是蜗牛,只敢从壳里探出个脑袋,一旦答了否,便又缩回去。
看起来无害极了。
魏邈没在这个话题上停留,把照片放下:“研究所后天有个家庭文化节,作为家属,想去观光观光吗?”
“可以吗?”
“……可以。”魏邈似笑非笑回过头,“就这一句台词?”
颠来倒去地用。
奥兰德自觉失言,眼眸却弯起,很好心情的模样,凑近,吻了吻雄虫的侧脸:“当然想。”
也该去研究所一趟,镇镇场子了。
否则什么样的雌虫都敢当面推销自己,就像香蕉皮胆敢把自己扔到地上一样。
“行,那就说好了。”见气氛还算愉快,铺垫也足够,魏邈点点头,拿起这份新型抗阻精神力药剂的临床检测报告,“接下来聊聊正经事。”
他翻开,仔细看了两页,语气意味不明:“我没看懂,这是什么药啊?”
上次在一号监狱见面时,他注意到卡里尔一部分血液是蓝色,和市面上现有的抑制精神力暴动的几款试剂迥然不同。
奥兰德如同骤然被按下暂停键,浑身都僵硬起来。
魏邈习惯了这种节奏,他用光脑检索过药剂的相关成分,才听到对方低缓的声音:“这款试剂是七年前开始研发的,项目的主导权限一直在约瑟夫手里……目的是治疗我雌父的精神力紊乱。”
——顺便拿卡里尔试药。
魏邈若有所思:“现在可以批量化投产了吗?”
“有这个打算,但时机还没有成熟。”奥兰德离他离得很近,组织措辞,“最初没想过进展会这么顺利,做过很多次实验,您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取消对外投放的计划。”
再换另一种更迂回的手段而已。
这份付出了巨大物力的药剂,相较于他的雄主的感受,放在天平两端,也就是飘飘然的一张纸,没有任何分量。
魏邈合上纸页,抬起眼,冷不丁问:“什么叫时机成熟?”
奥兰德眼底微微露出些隐晦的笑意。
“雄主。”他低声说,“您觉得让维恩来继承整个联邦,怎么样?”
处在一个位置久了,难免生出惰性。
他想更进一步。
魏邈想摆出一个惊愕的表情,想了想,还是算了:“宏愿挺大啊。”
虫族正处在空前的扩张期,每时每刻都有宜居的星系被纳入联邦的版图,每一月,新的行星编号都在刷新。
原来的荒星有名有姓,如今的新行星只有数字编码。
想要掌控整个联邦,就像在冰湖里撒下一张渔网,鱼太多、太大,单靠一个人的力气,很难拽得上来。
奥兰德手指动了动,膝盖早已经做好了弯下去的准备,脸上笑意渐渐隐没。
这不是他预想中的反应。
他摸不清楚他的雄虫的立场——或者说这五年来,对方几乎没有立场可言。
不干涉、不过问、不越轨,彼此留有余地,这样的条例从最初执行,到如今已经成为一种规则,雄虫处在他的领地范畴,只能依赖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坦诚一推再推。
如果他和魏邈之间的任何罅隙,都可以用下跪服软来彻底解决,那该多么轻松。
“您什么时候猜到的?”
“从知道赫尔诺和你的交情的时候开始吧,但你当时认为他构陷你,我说好吧,原来如此。”魏邈语调似嘲讽,又像是含着些笑,“反叛军的元帅先生,怎么出尔反尔?”
奥兰德垂了垂眼皮。
“我——”他沉默了半天,牙齿咬了咬下唇,“我害怕您误会我,然后彻底不要我了。”
万一他的雄主不要他了,他要怎么活?
这表情实在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赫尔诺反捅了他一刀,魏邈掰正他的面孔,问:“万一失败了呢?”
用留置针输液,最怕回血。
开历史的倒车,鲜少有长久维持的可能。
“我不会让您涉入险境,雄主,我还有许多时间去促成这件事,直到有万全的把握,只是得麻烦您再等等。”奥兰德用一种很轻的语气做判断,“他们玩不过我。”
他不急于一时。
十几岁时,他突然发现,原来用刀划开脖颈,就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一个虫。
生命是如此脆弱,再位高权重、写进历史的权贵们,那些幼时曾一度令他忌惮、惊惧的角色,面对突发状况,表现得也不会比一只撞在玻璃上的麻雀更聪明。
这个世界的金鱼竟然多得发指,他们成群结队,有商有量地占据了绝大多数议会席位,令联邦裹足不前。
他不得不调高对自己的心理预期。
魏邈眸色沉沉,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奥兰德用下巴蹭了蹭魏邈的掌心,冷不丁问:“如果失败了,您还要我吗,我还有些几张匿名卡,可以供您去其他行星花销,您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我到时候就什么也不管,安心守在家里,不出门见客了,只给您洗衣服暖床,好不好?”
这本来也是雌虫的本业。
他越说越觉得这种办法也不错。
如果不是已经绸缪十余年,摊子已经铺开,不好立刻撂挑子不管,甚至现在就想这么做。
魏邈:“……”
第144章 掉粉 珍珠粉。
他揉了揉太阳穴, 问,“你想怎么做?”
“杀一部分不听话的贵族。”奥兰德简明扼要地说,“重组政府。”
联邦军、政权分开, 想要再造出一批新鲜血液来填充框架, 再简单不过。
在雄虫面前遮掩久了,他清楚自己的演技不足以取信,什么事儿最后也会被刨出来,干脆破罐子破摔, 一番话说得杀气腾腾,魏邈“啪”一声, 拍了拍他的脑袋:“行了, 有事儿自己先藏着, 先吃饭吧。”
奥兰德微怔。
“您不反对?”他小心翼翼观察着魏邈的脸色,所有话堵在喉咙, 一时间反倒手足无措。
“我反对有用吗?”魏邈问他,“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
奥兰德睫毛微动, 攥住雄虫的手,忍不住为自己辩驳:“我一直听您的话。”
魏邈侧眼看他。
他似笑非笑:“那就停下。”
语调轻缓, 像是一种诱哄, 奥兰德正对上他的视线, 沉默半晌,说:“好。”
他没问为什么, 也不想为自己辩驳,只应了声好, 态度驯顺地收敛起自己的爪牙。
“如果停下来,会付出多少代价?”
奥兰德随意地说:“会有一部分上船的想要下船。”
“比如科维奇家族?”
“……是。”奥兰德轻轻笑了声,轻描淡写地说, “您不用担心这些,我能够处理好。”
如果他急切一些,或许二十出头时,便能攀爬到今日的地位。
但掣肘也会随之增多。
任何一句不痛不痒的忠言他都要采纳,各方的利益都要兼容,金鱼可以纵情跳到他头上,对他指手画脚。
为了控制风险,他这六年走得很慢。
他说得轻松,魏邈却微微皱了皱眉。
奥兰德如今看似稳坐高台,但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潜规则之上,靠协调贵族之间微妙的平衡,维护多数派的利益,才能让权力有用武之地。
这也是议院任期制的核心。
想要改弦更张,便是一条不归路,一旦消息走漏,原本支持他的,也会瞬间变成反对派。
“那算了。”他和奥兰德十指相扣,雌虫温暖的体温灼烧着他,平缓地说,“总不能因为相信自己能爬起来,就情愿摔倒。”
奥兰德眼眶蓦然一红。
“雄主。”他其实远没有表现出来的冷静,脑海发窒,像是把心脏交出去,任魏邈揉捏把玩,赌他的雄主不忍丢弃。
丢了也没关系。
反正他的一切龌龊、阴影,早就一览无余。
“您多疼一疼我。”他说,“我真的会学乖的,好不好?”
·
奥兰德这几日的孕吐反应越来越严重。
雌虫蛋的生长速度更快些,凌晨六点,他便跑到盥洗室,骨翼不受控制地张开。
镜子里,浮现出一张半虫化的修长身形。
他的骨翼变长,深蓝色的晶莹翅面不受控制地微微抖动,还处在亢奋期,新生的白色斑点在翅膀边缘,呈现出瑰丽的金属色泽。
大理石地砖上脱落些细小的、艳丽的鳞粉。
——他竟然掉粉了。
奥兰德注视自己良久,才收拢了骨翼,用冷水擦拭过脸庞,眼眸一片清明。
他的雄主说不讨厌这枚雌虫幼崽。
他突然不觉得孕吐是一件麻烦事,反倒充满甜蜜。
这是他为雄虫诞育幼崽的证明。
自己捯饬完自己,他重新回到床边,内心充盈,凝视着雄虫熟睡的面孔,很罕见地发了一会儿呆。
大脑这些年来早已习惯多线程思考,CPU常年满载,每时每刻都有不同的事务需要考量,此刻难得静谧下来,就觉得一切顺心。
这样清晰的视线,魏邈就算不醒也醒了:“起这么早?”
他眼眸半阖,乌黑的眼珠盯着表,换算了一会儿:“才六点。”
“雄主。”奥兰德提醒道,“您忘了今天是家庭文化节吗?”
魏邈“嗯”了声,睫毛向下一划,显然还不大清醒。
雄虫爱睡觉是天性。
就连楚越的记忆里,人类也要保持每日八小时的基本作息。
奥兰德轻手轻脚地起身,调暗了些壁橱的灯,打开衣柜,去挑领带。
魏邈过了半晌,才彻底从床上爬起来。
他做了个噩梦,梦里维恩继承了奥兰德的尊位,哈哈大笑,立刻雇佣了一百个厨子,每天给他做不同风味的炸鸡吃。
疯狂星期四也没有这么疯狂的。
谁劝也劝不动。
不久之后,维恩就变成了一个小圆球,就连一个宫殿也放不下他。
——不得已之下,奥兰德决定火烧阿房宫,逼厨子自杀。
秦二世至此灭亡。
他起身,不寒而栗,把这个荒谬的梦从脑海逐出。
奥兰德恰好从衣帽间出来,眼眸弯起,举起衣架:“您穿这套西装好不好?”
已经搭配好了款式,和他的衣服相互映衬。
他左手的无名指佩戴了戒指,十克拉的钻戒,在灯下闪闪发光。
魏邈靠在墙边,挑挑眉:“你穿这身衣服?”
奥兰德不明所以:“怎么了?”
“太正式了。”魏邈收敛起笑意,“可以休闲一些。”
奥兰德还没在庄园以外的地方休闲过。
他被迫换了一件棕色的羊毛背心,同色系的休闲裤,魏邈将他的头发捋顺,碎发落在额间,将里面的衬衫领口熨平,从上向下看,好身材一览无余。
他顺口夸道:“还不错。”
奥兰德僵了一会儿,忍不住望向镜子,勾勒出一个微笑:“这样就好了吗?”
“不习惯?”
“……有一些。”于他而言,只穿两件,就等于不穿。
魏邈看着他,半晌,冷不丁笑了起来。
这笑里带着几分狎弄,他俯下身,靠在奥兰德耳边,直视着镜子,问:“你小时候就这样吗,奥兰德,有没有你小时候的照片?”
基因的力量何其顽固。
维恩的长相,大多数都随了奥兰德。
他颇好奇奥兰德小时候的模样。
奥兰德垂下眼:“没留下来。”
魏邈问:“没有吗?”
奥兰德无奈地说:“雄主,从来没有给雌虫幼崽拍照的传统。”
一切凭雌父能不能记得起来。
而卡里尔显然没有这个意识。
他童年的训练场录像倒有很多,身体数据的检测从三岁到如今从未断过档,但一个都没办法拿出来。
“……没关系。”他不难受,魏邈倒觉得戳了他的痛处,温声安抚说,“我小时候的照片也没留下来。”
都在另一个时空搁着。
第145章 兴趣 。
香草馥郁, 室外的草坪上挤满各类创意市集,气球、酒水和各类甜品都已经摆好位置,毕竟是一年一度的内部节日, 董事会的大股东、雄虫家属也会出席, 研究所租了一栋度假山庄,否则以总部大厦的体量,压根儿腾不出来这么大一块地方。
魏邈看得眼皮一跳,想:下个月能申下来的科研经费, 恐怕得打个对折。
研究所向来是饥一顿饱一顿,大鱼大肉吃完, 就该闹饥荒了。
“欢迎光临, 莱尔阁下。”门童几年都是这一位亚雌, 五年前魏邈客串主持时,便是他来迎宾, 笑容灿烂地道,“这是您的房卡。”
他一边说, 一边抬起头,把目光落在魏邈身侧这位雌虫身上, 动作莫名停顿了两秒钟。
其实不止是他, 不少不太相熟的同事、工作人员, 四周若有若无的目光都放在了奥兰德身上。
谁也没有想到,只出现在传闻中的那位先生, 竟然当真露面了。
——看起来和莱尔阁下十分般配。
“房卡?”魏邈接过这支卡片,挑挑眉, 主动介绍说,“这是我的家属。”
门童这才回过神来。
“这支卡片上是第九层的门牌号,您可以和您的雌君过夜用。”他解释了一遍, 又转过头,迟疑了一瞬,“您是……呃,奥兰德·柏布斯先生?”
度假山庄离城区很远,想要回到市中心,只能依靠私家飞行器,凌晨的交通费又太过昂贵。
已婚的雄虫至少拥有三四个伴侣,雌虫能够单独和雄主一起出门的机会很少,联谊之后,住宿一晚,也方便感情升温。
——这也是雌虫地位提高的体现。
毕竟原先的聚会,都以雄虫为尊,互换奴宠、训诫和刑鞭也是屡见不鲜。
奥兰德喜欢“家属”这个称呼。
他眼眸微弯,轻轻点了点头,那位亚雌拿出一个荧光手环,说:“请您佩戴在右手手腕,这是您家属身份的证明物。”
手环是淡淡的金色,内侧刻了一行小字:“被携带的随身物品,禁止骚扰”。
戴上这个手环,是为了增加辨识度,防止有的雄虫见猎心喜,骚扰已婚雌虫。
同样也有抑制精神力的作用。
奥兰德接过手环,戴在手腕上,温和地冲这位门童笑了笑,说:“谢谢。”
这玩意儿于他而言,如同一只玩具。
他穿着简单,衬衫下薄薄一层肌肉线条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来,眉骨优越、轮廓硬挺,雕塑般的一张面孔,收敛起浑身脾性,看起来浑然无害的模样。
门童有些受宠若惊,殷勤地推开门:“请进。”
室外三三两两,室内则虫声蜚蜚。
魏邈甫一进来,便见一位中年雄虫从休息室的拐角处下来,看见他,笑着攀谈:“莱尔,没想到你也来了……日安,议员长先生。”
说话的这位是洛菲兹集团的董事长,也是研究所的股东之一。
魏邈如今做的项目,便是洛菲兹家族研发的一款星链产品。
这位雄虫是个话痨,往往开口便口若悬河 ,魏邈和他聊了几句,便对一旁做足了贤妻良母架势,安静立着不吭声的奥兰德说:“去领个任务卡吧,我很快过来。”
奥兰德说:“好。”
洛菲兹眉头微皱,却并不敢真的拦下,等奥兰德走远,他才说:“莱尔,你有些太纵着你的雌君了。”
雄虫聊天的时候,都敢跑路不听?
放在家里,都要跪着听他说话。
“怎么突然说这个?”魏邈失笑,说,“我们打算去做一做家庭文化节的任务,领个卡而已。”
洛菲兹说:“雌虫还是不要太宠着才好,尤其是漂亮的,他们知道自己的价值,待价而沽,会附在你身上,像水蛭一样吸血。”
他便被吸过,倒尽胃口。
对方是柏布斯家族的族长,又身居高位,这些年他也听过这尊雌虫的大名,但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没有想象中那样有威慑力。
莱尔是S级雄虫,还只有对方一个雌君。
听起来就不可思议。
魏邈不和他辩驳太多,只是说:“我心里有数。”
“你若当真有数。”洛菲兹说,“便该磋磨磋磨他。”
他自觉自己一番好心,魏邈脸上的笑却渐渐冷却。
“洛菲兹先生。”他不耐烦听下去了,故意曲解了对方话里的含义,问,“……你到底是对他有意见,还是对我有意见呢?”
·
“这是您的任务卡,信封里包裹着100积分,可以用来在创意市集购买各类温馨礼物,请查收。”尤文坐在柜台,照例将任务卡递出,抬起眼,脑子嗡了一声。
有两秒钟内,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该干什么。
奥兰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唇角的笑意淡淡。
又见面了,这位亚雌。
如今回头再看,这样普通的长相,放在大街上都不会再看第二眼,他当初为什么会失去理智,将对方视作眼中钉?
“最近还好吗?”他神色如常地问,“没想到能再见到你。”
“柏布斯先生。”尤文深吸一口气,后背渗出冷汗,那种身处于死亡边缘的错觉如此清晰,哪怕到现在都不能忘记。
半晌,才压低声音,略带祈求地说:“还好……里面多给您塞了五十积分,稍后可以拿去兑换。”
“你是这里的NPC?”
“有工资拿。”
“恭喜。”奥兰德接过信封,随意地折叠起任务卡,“我应该说一声抱歉,关于几个月前,我的不理智行为或许对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尤文僵着脸,保持沉默。
“你能留在研究所,令我非常惊讶。”奥兰德道,“如果你寻求更好的工作机会,亦或是有任何身份上的难题,可以致电第四军团……另外,有一个好消息要与你共享。”
他一只手在小腹上停留片刻,像是和一个老友聊天一般,微笑着说:“我怀孕了。”
话止于此。
彼此都没再说什么,尤文坐在那里,内心五味杂陈,但这样的情绪很快就被他的理智压下。
“恭喜。”他将这话原路返回。
第146章 情人 挣积分。
自从晋升为S级之后, 魏邈就发现他突然成了香饽饽。
哪怕文明高度发达,虫族原始的本性依然残留在基因深处,S级雄虫就是有统摄族群、作威作福的资本。
洛菲兹被他微冷的语气浇得一个激灵, 总算意识到不对。
不是说这两位的婚姻毫无感情、都是利益吗?
他好像被外界盛传的传言给骗了。
他有心要找补几句, 另一名风度翩翩、西装革履的雌虫很快补上他的位置,不动声色地将他排挤到边缘:“莱尔阁下,没想到您也来了。”
语调谦卑、谨慎,生怕有一处惹莱尔阁下不愉。
至于一旁的洛菲兹——
对方的雌君如今卸了布星公共账目审计委的职位, 离核心职务越来越远,其家族也每况愈下, 不是很值得理会。
魏邈露出标准的微笑:“琉克先生。”
“哦, 您还记得我。”雌虫说, “感谢您主导勘采的雷铁矿,最近的采购价都降了不少……您以后还会在研究所任职吗?”
“如果公司不辞退我的话。”魏邈笑着回应, “雷铁矿不由我主导,九成是弥赛尔教授的功劳……我的雌君来了, 失陪。”
他没有在原地逗留太久,便见奥兰德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穿过拥挤的大厅, 也只有特别亲近的虫, 才能看得出来他心情应该颇佳。
浑身像是被捋顺了毛一般。
魏邈接过信封,掂了掂重量:“……为什么里面有一百五十个积分?”
一般都是一百个初始积分。
“我不知道。”奥兰德眼眸弯了弯, 随意地回答,“可能是拿错了。”
信封上写着游戏流程。
攒够四百个积分可以获得三等奖, 获得霍尔集团生产的最新款光脑。
二等奖是两只仿真机械臂。
最高八百个积分,可以兑换两只等身仿真玩偶机器人,以及唯一一份“默契通关勋章”, 能够在金属上定制、刻字。
魏邈没多想,问:“想要哪款奖励?”
奥兰德还没见过这样的游戏流程。
他靠在雄虫身边,从那份“默契通关勋章”上挪开视线,犹豫片刻,说:“光脑吧。”
最好拿。
魏邈侧眼,扬了扬眉梢,好笑地问:“来抽检你们公司的产品质量吗?”
奥兰德:“……”
消耗初始积分,可以参加不同种类的游戏赚取报酬,或者在户外的创意市集购买小零碎,两两组队,不喜欢玩游戏的,可以直接回房间,等晚上再参加正式的晚宴。
自由度很高。
想要赚一点儿积分,并不容易。
一局游戏下来,累死累活,也只有五十积分,再加上等待和排队的时间,能有四百积分已经很不错。
魏邈盯着那几栏奖励看了几秒,问:“拿个一等奖回家好不好?”
来都来了。
刚刚折返的路上,奥兰德已经计算过,单凭活动流程和消耗的时间,这是个不大可能拿到的数字。
他垂下睫毛,微笑着说:“好。”
他从不在这种细枝末节扰雄虫的雅兴,雄主说好就好。
实在凑不够,拿星币来购买其他虫手上的积分,也是一样的。
这会儿场子已经热了起来,几百平的面积,有不少都是生面孔,哪怕是同事,也得优先考虑自己伴侣的感受,因此倒没有太多寒暄的声音,反倒是不同的游戏点排满了队。
既然雄主已经这么说了,那么无论如何,那两只丑陋的玩偶和那枚勋章,就已是囊中之物。
奥兰德一只手揣进魏邈的口袋里,只露出那只戴着荧光手环的手,他离魏邈很近,孕期雌虫灼热的体温如同暖炉,传导到魏邈身上。
他环顾了一周,露出些兴味:“流程很有意思。”
这话能从奥兰德口中说出,出乎意料之外,魏邈有一下没一下地捏他的手玩,慢悠悠地说:“多谢夸奖。”
早知道该穿薄些,毕竟随身带了一个暖宝宝。
奥兰德被捏得发痒,连带着心也跟着痒起来,挣扎了片刻,未果,便又乖了下来,他眼眸弯起,冷冽澄明的眼眸被睫毛遮住一半,晕开温和的柔色,低声问:“您设计的?”
“嗯。”魏邈说,“但还是第一次体验。”
五年前设计的东西了,一直延续到今天。
他拽着奥兰德,来到「你说我猜」的游戏前排队。
这玩意儿完全考验默契,也许也考验智力。
前面排着两组虫,奥兰德盯着规则看了片刻,大概就懂了该如何玩这款游戏。
通过描述,在最短时间内猜出提示词,不用包含题目中出现的文字,超出时间则出局。
“十积分一局,一局五题,答对三道就能通关,每一题限制在三十秒钟之内哦。”守关的NPC是名雌虫,笑眯眯地张开手。
魏邈把道具硬币递给他。
“你们谁猜呀?”雌虫问。
奥兰德主动站到右侧的位置,说:“我来吧。”
第一轮题目是「企鹅」。
这个题目并不难,毕竟是莱尔阁下,雌虫特意筛掉了刁钻古怪的题,按照正常的解题思路,应该是三段式递进。
生活在极地的动物、黑白两色、走路摇摇摆摆。
魏邈看了眼,问:“维恩玩具房隔间,西南方收纳柜第一层的玩偶,动物名?”
他一向对奥兰德的记忆力有充裕的信任。
奥兰德说:“企鹅。”
雌虫眨了眨眼,打开第二页题目:光脑。
“刚才你想质检的物品。”
奥兰德不确定地回答:“光脑?”
第三轮题目:亲吻。
魏邈微微皱了皱眉。
他牙酸,含着些笑,问:“看到我,你最想干什么?两个字。”
“牵手?”
装得挺纯情,魏邈如此评价。
他弯起唇角,问:“更进一步的?”
亻爱两字几乎要跃出舌尖,奥兰德顿了顿,盯着雄虫的面色,确认之后,才道:“亲吻。”
NPC雌虫笑容皲裂,险些要维持不住。
领到新鲜出炉的五十积分,手上的积分变成一百九十。
魏邈把信封递给奥兰德,示意对方保管,听奥兰德问:“雄主,接下来玩什么游戏?”
他本该觉得幼稚。
但因为雄虫的参与,便又心满意足起来。
魏邈看了他一眼,说:“先去室外买个摊位。”
奥兰德捏着信封,眼眸微怔:“买摊位?”
魏邈懒洋洋地说:“支个摊,创个业。”
光玩游戏,就如同打工,什么时候才能攒到八百积分?
·
户外的铺面只有几个空闲。
奥兰德来到室外,神色明显放松了些,他不喜欢吵吵嚷嚷的气氛,这些年也没有谁敢在他面前聒噪。
今天是破天荒头一份。
他跟在魏邈身侧,神色倒还平静,脸颊却红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被自己体温烫的,还是不适应,轻声问:“我们卖什么?”
他们没提前准备任何东西售卖。
“街头卖画。”魏邈说,“我刚刚来的路上看有卖画具的,我画几幅例图,支个速写摊位,定价50积分一幅。”
也并非所有虫对奖品感兴趣,大多数虫同样也想要拿赚到的积分消费。
“那我能做什么?”
魏邈说:“你收积分就行。”
·
支摊的摊位费花了一百积分,买画具、纸张画了八十。
魏邈花钱如流水,钱袋子一瘪,奥兰德仔细地把那唯一的十积分硬币当个宝贝,攥在手里,警惕得紧。
一副生怕被谁偷走的模样。
好的市集摊位都被提前预定完,能挑的也就是门口,以及户外角落的偏僻位置。
魏邈花了些时间,画了三副画,用木夹支起、挂好,做展示品,奥兰德坐在一侧,撑着下巴,认真看着他。
这会儿没有客流,奥兰德盯着纸上成型的脸,冷不丁问:“画上的这是谁?”
这是他这几年都没见过的画风。
简洁、明了,线条硬挺,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张精细的脸庞。
“莱昂纳多。”魏邈说,“一个演员。”
他神色怀念,奥兰德没听过这个名字,眯起眼,危险地问:“……您在地球的情人?”
魏邈沉默了片刻,半晌,才笑了出来。
“甭猜了。”他啼笑皆非地说,“我上辈子没有情人。”
只是为了《泰坦尼克号》伤感而已。
至于之前那一段恋情,没有告诉奥兰德的必要。
他抽出一张纸,好声好气地说:“我给你画一张画,好不好?”
第147章 画 网。
给奥兰德画像太简单。
这几日天气渐渐转暖, 日头正盛,接近正午时分,客流终于富裕起来。
魏邈一只手支着简易画架, 微微倾下下巴, 低着头,侧颈线极为优越,他画得不紧不慢,这回不是流水线风格, 多少掺了些真情实感,精细度提高了不少。
连线稿都不需要打。
奥兰德见过他教维恩画画, 便是这样专注的神情, 一笔一画慢慢描摹, 他充了一会儿静止的人体模特,见雄虫没有抬头把现成的他作为绘画参考的意愿, 才挪了挪身体。
离得又近了些。
魏邈只觉得手肘施展不开,提醒了句:“过三八线了啊。”
奥兰德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有些冷。”
他的雄主对虫族最基本的常识, 存在一定误区。
有怀孕做掩护,就算再荒谬的话, 雄虫也有相信的可能。
饶是潜意识里清楚奥兰德有着多么强悍的身体素质, 这只虫又在后期戕害过多少同类, 能在极端严酷的生存环境里存活,魏邈还是皱了皱眉, 仔细地问:“要不要去星舰上取外套?”
“太麻烦了。”这不是意想中的回答,奥兰德唇扬起弧度, 轻巧地说,“您给我挡挡风。”
魏邈心道,按体温来划分, 他如今比奥兰德冷多了。
他盯着奥兰德看了半晌,松开彩铅笔,安抚性地揉了揉他的耳垂。
画完眼睛,将纸铺平,突然起了灵感,在奥兰德的脑袋上加了两只毛茸茸的长耳朵做装饰。
“好看吗?”
有了上次拍照打底,魏邈也清楚这位领导对自己的认知有误,他没打算特意纠正,柔化了些表情,眉眼的间距也调宽了些。
奥兰德果然十分满意。
他把画看了又看,捂住画里的耳朵,神色柔软,微妙地试探:“……为什么是兔子?”
喜欢毛茸茸?他的雄主还有这样的癖好吗?
雄虫一枪中靶,原本准备好用来在床上床下邀宠的物品瞬间没了用武之地,等虫蛋稳定些以后,奥兰德觉得可以把各类装饰性的耳朵也加进购物车里。
魏邈笔尖一转,懒洋洋地说:“黑心肝兔子。”
“……”奥兰德不喜欢这个评价,垂下睫,但他一向不敢和魏邈呛声,面上仍是驯顺的模样,装作无事发生,将画铺平,压在画具之下,连边边角角的小卷和褶皱都摊开。
他没什么安全感,魏邈这两月言笑晏晏地煨着,他一半装得妥当,一半却仍是提心吊胆,生怕哪一日梦便清醒,雄虫说虫蛋人手一只,分开过吧。
然后将维恩领走,新的那只幼崽没有旧的值钱,像是咖啡杯的杯套,除了碍手毫无作用,说不要便能不要。
仍是漫长的心病。
他的雄主骗他毫无成本,他也只能对付着相信,等过了今年,手里权力再收拢些,新行星开发的进度可以放缓,届时就能铺开天网。
那个时候,他应该刚生产完,虫蛋还有两月才能破壳,他的雄主不可能不见幼崽第一面,就离开他。
布置的时间绰绰有余。
军部可以渗透进公域的毛细血管,雄虫不管逃到哪里,他都能清楚。
弥赛尔·布曼最近琐事缠身,布曼家族的泥淖远不是他想要撇清就能撇清,幕后的塔顿·布曼被囚,帷幕前的那位家主又太过无能,内里派系的矛盾就像是毛线团,千头万绪、亟待调停。
这位瘸子连新的项目都不得不暂时搁置下来,被迫和其他家族交涉。
他只要再使几分力气,这样的局面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足以让那个瘸子焦头烂额。
弗吉朗·温斯特如今也在他手里,对方的星际穿梭路线他已了如指掌,万一雄虫想要抛弃身份,借弗吉朗的黑星舰离开布列卡星,他也有充裕的把握来掐断路线。
——他的雄主逃不开的。
他设身处地的代入,就连他自己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也无法以百分百的把握,从庄园失联。
奥兰德眼眸平和,安静地坐在魏邈身边,如同一个精心点缀的装饰品,浑身却冒起黑气儿。
他就是黑心肝,怎么了?
魏邈侧过脸,戳了戳他,问:“生气了?”
怎么这么容易生气,一句玩笑话也说不得。
奥兰德不说话,抿起唇,半晌,才轻轻说:“没有。”
魏邈还想说什么,摊位便站着两位顾客。
“这怎么卖?”说话的是位雄虫,长相清秀,看起来年龄不大的样子,被画风吸引,指了指中间的画,“只有三张画了吗?”
“不是,这是例稿。”魏邈冲他微笑,他穿着米色的毛衣,手肘搭在桌上,人畜无害的模样,“现场作画,你喜欢中间的画风是吗?”
“嗯。”雄虫犹豫地问,“多少积分啊?”
“一百,一张手绘肖像。”魏邈打量过对方手里的信封,嗓音淡淡,却莫名让这位雄虫信服,“但你是我们画摊的第一位顾客,可以打个五折,之后就没有这个价格了。”
提高原价再打折卖,这种手段虽然上不了台面,但就是好用。
雄虫不自觉被他的语调蛊惑:“那就是五十啦?”
魏邈含笑说:“是。”
虫族的画大多是贵族专有,艺术被垄断,只要一绘图,便是鸿篇史诗。
有点儿类似于公元十五世纪末的表现。
雄虫拉着雌虫坐下。
“你画吧。”他觉得这样的形式颇稀奇,倨傲地抬起下巴,发号施令。
魏邈铺开纸,随意地说:“你们离近一些,可以正对,也可以侧对。”
·
毕竟是实时作画,体验感极强,有了第一个先例,不少虫都因为好奇而围观,魏邈在这里面看见了不少熟悉的同事。
这片清净的角落很快热闹起来。
销路远比预想中更好,魏邈不得不涨了些价,调整到八十积分一张。
奥兰德自己闷了一会儿,内心千回百转,慢慢又不生气了,只是神色还是凉,冷着脸替魏邈磨彩铅的笔尖、收款。
他舍不得怨雄虫,和自己较劲儿更多些,自厌的情绪不断在胸腔蔓延。
他为什么这么愚蠢,又这么没有眼色,以至于很早就积下裂隙,还没有意识到。
没过两个小时,手里的积分凭空铸起高楼,到了六百左右。
魏邈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便被一只温热的手攥住,奥兰德低垂眉眼,很熟练地替他按摩,商量道:“我们去星舰吃午餐吧。”
他对这里面的酒店毫无好感,觉得卫生很脏,宁愿麻烦些,停在星舰里。
魏邈将例图支起,很轻松地说:“好啊。”
第148章 宣示主权 不进来暖暖吗?
下午时分, 积分攒得差不离,魏邈把摊位低价转让出去,陪奥兰德在室内有一搭没一搭地闲逛。
见到眼熟的同事, 就寒暄几句。
大多数游戏对奥兰德来说, 都全无挑战性,比如掰手腕,亦或是平衡性关卡,他数完信封里的积分, 说:“还差40枚。”
就能兑换奖品。
画摊无本万利,投入最少, 但收获颇丰, 不像其他家庭摊位, 原材料提前透支了不少积分,还起债来就艰难许多, 零零总总算下来,魏邈手里的积分竟然是短时间内最高的。
“那再玩一场。”魏邈道。
眼前这个摊位便是之前组队时, 和温弥提到的「咬饼干游戏」。
双方用嘴各咬一茬,每次咬下的部分不能过大, 不能碰到对方的嘴唇或脸部, 饼干的长度总体小于三分之一, 便能获胜。
排队的虫挺多。
奥兰德盯着规则看了一会儿,蓦然生出些兴致, 无名指的指腹摩挲过魏邈的掌心,说:“想玩这个。”
这是个明显放松的动作。
魏邈觉得这玩意儿肉麻, 侧身看了眼奥兰德,还是点了头。
两只椅子挨得很近,工作人员佩戴手套, 递来棍状的饼干,问:“准备好了吗?”
这还是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彼此接吻。
魏邈轻轻咬住饼干一端,抬起眼,很自然地递到奥兰德嘴边,饼干并不太长,比食指还短些,他微微侧头,避免鼻尖相撞,才发现奥兰德淡色的眼睛里竟然有几分紧张。
得。
离得太近,哪里能看到旁边的围观群众。
彼此气息相撞,奥兰德下意识想向前咬,魏邈扶住他的后脑勺,不让他乱动。
饼干很快在唇尖吞没。
等完成任务,魏邈先站了起来,奥兰德还有几分下意识的余悸,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袖口的褶皱,才从椅上起身。
浑身都热起来,也不清楚是因为还揣着他雄主的崽,还是因为刚刚的游戏,精神力察觉到有围观的雌虫用光脑偷偷拍了照,他踱步,站到魏邈身边,微微勾起唇角。
“莱尔阁下,按照规定来说,您不能碰到脸的。”这一关设置的NPC雌虫无奈地说。
这一关并不好过,饼干断了、亦或是彼此面部有任何触碰到的地方,机器都会检测。
奥兰德但凡用力一点儿,刚刚就得真亲上。
没亲上,鼻子也得碰上。
“没碰脸。”魏邈讨了巧,指了指旁边的牌子,含着笑问,“规则上没有说不能摸后脑勺吧?”
对哦。
雌虫的眼睛朝上落了几寸,盯着魏邈的脸看,觉得自己被说服了。
他说:“恭喜您成功过关,这是您的积分。”
奥兰德替魏邈接过积分。
他内心清楚,在场的雌虫对他都有些妒意,不少明里暗里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但这是正常的。
不是不清楚研究院有单身的、乃至已婚的雌虫觊觎他的雄主,只是之前觉得没不要理会,但或许是他不作为的态度,反倒让这样的风气愈演愈烈。
也该限制些了。
他们不觉得自己恶心,他会提醒好他们。
·
很快,有意无意中,星网便传起热帖。
【雌侍谣言疑粉碎,议员长成功固宠,大秀恩爱!清晰图片释出。】
【楼主:
自从莱尔阁下突破S级之后,婚变传闻便甚嚣尘上。如果算上相识的时间,这场顶尖权门的政治婚姻已经维系五年零四个月之久,在此期间,除了议员长选举时期因政治因素,两位先生在选民面前表现得恩爱有加之外,并无更多资讯可以供大众探讨。
而三个月前,由视频博主鲁大师删除的视频中可以看到,莱尔阁下独自去金枕星旅行,议员长并未陪同在侧,根据上议院下辖的法律与宪法委员会披露的会议记录来看,同时间段,议员长依然逗留在首都星,并且通过了对反叛军的临时逮捕方案。
这个视频虽是意外,但可以据此来判断不少实时情况。
悲观者认为,他们早已两地分居,亦或是面合而心不合。
莱尔阁下遇袭、突破之后,在唯一的公开采访中,同样没有正面透露口风,不少好事者认为,作为S级雄虫,莱尔阁下应该为族群的繁衍贡献,并且因为特殊的地位,不会再容忍议员长强势的作风,反倒会寻觅其他雌虫,这段婚姻即将走向尽头。
毕竟S级的雄虫太稀少了,莱尔阁下拥有优中选优的资本。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别着急,今日地质勘察研究院的家庭文化节,足以推翻之前所有的小道消息。
「图」「图」
今日是上议院工作日,议员长应该是特意请假,腾出空去参加莱尔阁下供职公司的内部节日,共同参加家庭活动。
有内部员工将莱尔阁下亲手绘制的肖像画在星网po了出来,并且还偷偷晒出了拍摄的背影照和活动中的接吻照,尽显亲密。
图中的两位阁下用行动来证明,谣传的迎娶雌侍的传闻无中生有、不足取信。】
【莱尔阁下怎么每次出场都帅得这么有水平?】
【随手一拍就是神图诞生。】
【当众接吻,咬饼干,想都不敢想的待遇。】
【怎么一炸就炸个大的?】
【好古早的行文风格,霍尔集团你是不是花钱请的写手写的?】
【你发这些,莱尔阁下的梦雌能高兴得起来吗?】
【其实已经偷偷骂开了,梦雌最恨真雌君,骂半天以为自己多么优越,结果横向比较下来,给某位先生提鞋也不配。】
【帖子还没有删除吗?议员长又悄悄秀开了。】
【看得出来最近的质疑让那位先生很不高兴了,明晃晃宣示主权了。】
【好大的戒指,有没有同款仿版?】
【这个钻戒的颜色好像有些眼熟……】
【这段婚姻还是有波动的吧,要不然为什么看起来总有些奇怪?】
【莱尔阁下真的不考虑雌侍吗?】
【有柏布斯上将就足够了吧,正当盛年,又不是七老八十的,不能生。】
【但都多久了就只有一个亚雌啊,四舍五入约等于没怀,还不着急吗……不着急我替他急。】
【雌君的立身之本还是虫蛋,怀得多了,地位就有了。】
【也许肚子里已经埋了一个新的。】
【雄虫阁下能不能都按照这个标准来啊,都卷起来好吗?】
【楼主等着被转账吧,说到某位先生心坎里了。】
【说起来,科维奇上将最近怎么没什么声响?】
几个不同类型的帖子热度径直飙升,很快便成了论坛的热门话题。
·
魏邈还不清楚自己又被放到了星网上。
等身玩偶太大,奥兰德选择邮寄回庄园,只保留了那只金属徽章,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花了一天时间,换了一个徽章。”他说,“听起来有点儿亏。”
“没办法。”魏邈叹口气,笑着说,“情侣是最傻的。”
奥兰德突然笑起来。
饼干的味道还在舌尖盘旋,他其实吃不出个一二三来,只是觉得甜,这种甜味惹得他头脑发昏,用轻缓的语调抱怨说:“饼干没吃够。”
被牵引起的兴致想要磨灭,远没有被挑起时的轻松,尤其是怀孕之后,只能在远处闻闻味道,半点儿不曾有切实的饱腹感。
他已濒临忍耐的极限。
魏邈心知肚明他的意思,耐下性子哄他:“回去之后再吃。”
“里面是热的。”奥兰德说,“您不进来暖暖吗?”
他三个月了,身体状况早已经稳定下来。
他讨宠愈来愈熟稔,频率也越来越高,魏邈一时间有些怀疑,好整以暇地问:“在这里吗?”
奥兰德不做声,自觉失言,捂着房卡,才渐渐冷静下来。
他刚刚说了什么?
简直没有理智了。
·
温弥直到将近晚宴时,才姗姗来迟。
他也刷到了星网的帖子,只觉得牙酸,对奥兰德的到来却并不意外,只是悄无声息地坐在魏邈身侧,拉住魏邈的手,趁研究院的院长和奥兰德交谈的空隙,压低声音说:“我打算结婚了。”
魏邈原本切牛排的动作稍稍顿了顿,侧过脸看他。
“谁?”他蹙眉,冷冽地问。
“你又不认识。”温弥说,“我也不认识,我的雄父替我定的,尼卡星执政官的长子。”
尼卡星的体量足以和亚述星并列,是联邦第三大行星。
科维奇家族在布列卡星的权势已经足够,和早期的柏布斯家族一样,有对外扩张的意图。
他倒没太多不快,只是语气听起来有些压抑,带着些不屑一顾,又很快消弭无踪。
“等结婚以后,我的自由度能高很多。”温弥说,“实在不行,再离就好了。”
魏邈问:“不高兴?”
温弥很坦然地说:“嗯。”
“什么时候?”
温弥无所谓地说:“下个月吧……还没想好。”
魏邈没想过会这么快,这几年温弥几乎没什么变化,说:“我帮你问问。”
起码那位雌虫的品性得过关。
“好烦。”温弥戳了戳魏邈盘子里的柠檬挞,见奥兰德慢慢转过身,自觉地离他远了些,“你吃吗?”
盘子已经拿在手里。
魏邈哑然:“不用,你拿吧。”
温弥又开心起来:“等我以后当投资商养你。”
第149章 风信子 早就已经重新接纳你了。
话还没说完, 他便感受到一道凌厉的视线。
奥兰德将抿了一口的香槟杯放下,笑意微冷,目光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小辈, 和蔼、冷然:“多谢关心, 不过这件事就不劳烦你了,科维奇阁下。”
他烦这位雄虫得很。
怎么科维奇家族的每一个后代都这么碍眼?
温弥缩了缩脖子,熟稔地闭嘴。
他早没了之前联姻被拒的挫败感,纯粹的恐惧更多些, 越离得近,越能体会到这位雌虫的危险性。
吃完柠檬挞, 他回头看了魏邈一眼, 眨了眨眼睛, 示意,他要走了。
和这种被雌君拿捏的雄虫无话可说。
·
回庄园的路上, 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奥兰德将徽章和那幅画塞进柜子的底层, 叠好魏邈的外套,他喜欢熟悉的环境, 也喜欢开着灯睡觉, 会莫名觉得安心。
这样的习惯是婚后才慢慢养成, 到现在已经成了骨子里的一部分。
折腾了一天,也不见奥兰德犯困, 魏邈把他抱在怀里,也不动, 就这样懒洋洋地抱着。
“明天还去军部吗?”他问。
奥兰德不太想去,下意识摇了摇头,又说:“去。”
魏邈亲亲他的下巴。
孕期的雌虫需要安抚, 且欲望比往常都浓烈,奥兰德食髓知味,攀着魏邈的肩膀,不由自主地将唇舌送出去,由浅入深,带着浓烈的独占欲。
“雄主。”他嗓音极哑,只觉得一团火在身体里乱窜,整个身体都烧起来,迫切需要被什么填补,被凿壁偷光,“三个月了,可以了。”
他手长腿长,乱动起来魏邈也制不住他,大概是被压得狠了,生殖腔还从未有过这样漫长的空档期,魏邈从沙发上随意摸索起一个领带,缚住他的手腕,笑收了些,说:“刚刚第三个月,别开玩笑。”
这个领带是雄虫的,大概是上次在这里不小心落下,奥兰德总算静了些,说:“……没关系的,我能守得住。”
怀孕之后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委屈他的雄主戴套。
除此之外,全都是弊端。
魏邈是真被他缠得没办法,用光脑现场搜了篇帖子给他:“你看看。”
奥兰德只是瞥了眼,眼眸垂下,低声解释道:“他们没有我体质好。”
SSS级的雌虫还不至于这样脆弱。
魏邈:“……”
他气笑了,拍了拍他饱满的屁股,径直把他摁在餐桌上,说:“趴好。”
·
手被绑着,只能用手肘来承力,他痛得发懵,过了一会儿就觉得胳膊红了一片,大脑也晕晕乎乎,不自觉想要朝下倒,膝盖发软。
魏邈一把把他捞到怀里。
唇已经被咬得发红,掌心全是汗,怀孕之后,奥兰德的月围似乎更宽广了些,不用力时,摸起来手感极好。
魏邈环住他的后脖,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摸出来一把晶晶亮的……磷粉?
他挑挑眉。
掌心在灯下闪烁晶亮,奥兰德回过头,瞳孔惊得缩了缩,掩耳盗铃般用双手捂住魏邈的眼睛。
魏邈心道,和兔子掉毛似的。
他问:“是骨翼的粉末吗?”
奥兰德不语。
过了片刻,才轻轻“嗯”了一声。
孕期的雌虫少量掉粉是正常现象,但他的粉色泽更鲜艳些,所以看起来更明显。
他一时间莫名有些惶然,生怕雄虫觉得被扰了兴致:“……不会掉多少的,您不准嫌弃我。”
魏邈觉得这话浑无逻辑关系,温声说:“不嫌弃。”
“说起来。”他扬起唇角,冷不丁地道,“我还没见过你虫化的样子。”
·
雌虫一般不会轻易虫化,尤其是等级高的雌虫——除非需要切换成战斗形态,亦或是上战场。
骨翼的伤口也不易愈合。
魏邈想,他应该是提了一个了不得的提议。
奥兰德如同蓝宝石般的眼眸微微怔然,逶迤的虫纹在脖颈处向下,过了许久,才下意识摇了摇头。
“您会吓到的。”他这样断定。
他看起来实在不愿,脸色也发白,似乎一下子清醒了很多,魏邈也不强求,替他松开手腕,说:“去洗个澡吧。”
态度温和,奥兰德却想得很多,见他全然没有哄他的打算,眼眶又红起来。
“给您看。”他说,“一会儿回去就给您看。”
他越来越没办法拒绝雄主的任何要求。
“很大吗?”
“……会有一些。”奥兰德壮着胆子问,“给您看我的骨翼,有没有什么奖励?”
魏邈笑着看他:“你想要什么啊?”
想要什么?
他有许多想要。
想让他的雄主无时无刻不处在他的监控之下,想对方的每一顿饭都是他亲手做的,只能对他笑,也只能接受他的亲近,想要独有和唯一。
只爱着他。
婚姻关系让他觉得安全,再没有比这更稳固的囚牢,他们可以共享一切,哪怕他中途死亡,他的雄主也能继承他的所有,他能和对方共用一座教堂,埋在同一个墓碑之下,永远长眠在对方身侧。
生在一起,死也归于一处。
就连历史也会称赞他们的婚姻,记叙他们恩爱的一切,他的名讳和对方密不可分。
想得太多、太杂,就连他也清楚一切未必能全盘得到。
这些妄想从来不是等出来的,需要稳扎稳打,用行动来践行。
他还有漫长的光阴来消磨。
话汇在喉咙里,奥兰德轻声细语地说:“我想要一个拥抱。”
按奥兰德艰难的表情来说,这显然不是一个对等的交易。
魏邈侧身,抱住他。
·
星舰“叮”的一声,落地庄园。
昏黑的夜色之中,番红、樱草和风信子都已经开了花,大片大片的草地传来馥郁的香气,曾经堆过雪人的地方,被一簇一簇填满,已经春暖花开。
风声从耳畔呼啸。
整座半山的暖灯都自动亮起。
奥兰德站起身,就这样张开骨翼。
蓝紫色的翅膀彻底张开,巨大的、密集的骨骼和血管被覆盖在浓郁的颜色之下,是两个完整的庞大扇面,像是一截被保存完好的蝴蝶标本,金属的光泽极端透亮,富有质感,衬得他面孔苍白,像是一尊暖玉。
谁也看不出,这是一架用来战争的骨翼。
魏邈凝神望着他,不消片刻,奥兰德便将一切很快收拢了起来。
“您不要摸。”他轻声说,“我的有些骨刺有毒。”
这是很早之前,人为培育出的天赋。
他收敛起灼热的气息,仔细打量起雄虫的表情,心却一点一点沉下来。
他的雄主的脸上看不清喜怒。
·
魏邈挺震撼。
——这是他见到过的,最大的、最绚烂的骨翼。
大多数雌虫,骨翼应该是浑无颜色和美观可言的。
他记得中学时上生物课,曾花了三百多块购买过一只蓝闪蝶标本,用来装饰台面,后背的颜色几乎和奥兰德相符。
堪称是等比例放大。
一种出于本能的危机感让精神力立刻提起警惕,他毫不怀疑,假若真要和奥兰德直面对上,以他的体质,恐怕很难撑过一个回合。
奥兰德唇角勉强勾勒出一个笑,环住他的手腕,问:“……是不是有些奇怪?”
——还是得规划一下逃生路线。
魏邈收回发散的思绪,心里给自己添了一项任务。
“怎么奇怪了?”他吻了吻奥兰德的唇角,低声说,“多漂亮。”
奥兰德仍犹疑,为他那一刻的迟疑:“真的?”
“……骗你做什么。”魏邈掀起眼皮,笑着睇他一眼,问:“不放心的话,我跑一趟公证处,写个保证给您?”
这话总算捋顺了奥兰德内心的惶恐。
他喃喃说:“您喜欢就好。”
春夜依然发冷,他刚出了太多汗,魏邈说:“走吧,先回家。”
奥兰德跟在他身后,影子在幢幢灯影下四分五裂,是昏黑的一团。
黑夜将他半张面孔吞噬。
“雄主。”他突然说。
魏邈牵着他的手,没回头,只是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他听见奥兰德用清冽的语调说:“我拥有231颗行星,其中有132颗都不属于联邦,也有许多还算值钱的资产,这些您都可以通过在老宅的云储器里逐一核对,一切都归属于您。”
“我记得您之前说过,如果在理智上对谁还有交集,那么必然是心生爱意。”他一步一步,和魏邈走向平行,“我是不是可以这样假定,我们还来日方长?”
他回头了。
哪怕手段再肮脏不堪,他的雄主回头了。
魏邈偏过头,看他。
爱是什么?
爱是抽象的概念,也是心率的曲线。
奥兰德的眼眸和他正对,里面的情绪纷繁复杂,却弯成笑影:“能不能重新接纳我,魏邈?”
他多少有了几分切实的把握。
影子在灯下重叠在一起,奥兰德其实远没有表面上的云淡风轻,魏邈清楚,这种清楚激起他一部分恻隐,和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早在奥兰德面前坦白过自己。
他也回了一个微笑,说:“早就已经重新接纳你了。”
第150章 断奶 漩涡。
楚越的新工作室很快组好, 招了十几个员工,地址毗邻魏邈租的公寓附近。
地段半新不旧,房租水电先划拉了一大半现金流。
大厦楼高, 空气循环不畅, 保洁显然没做好清洁工作,垃圾桶已经被喂饱,扔不下的就丢在旁边儿,魏邈一进工区, 十几个泛着绿光的眼睛直愣愣盯着他看。
旋即,热烈的掌声几乎要掀翻楼顶。
“让我们热烈欢迎BOSS莅临指导!”楚越人模狗样地拿着个花枪, 彩带呲呲往外喷, 一边说, 一边带头鼓掌。
原本渐弱的掌声又翻了上去。
call back。
魏邈:“……”
他顶着满肩膀的彩带,笑眯眯地问:“这是欢迎我呢, 还是送我走呢?”
“多隆重。”楚越睁着眼睛说瞎话,“您这就不懂了, 我之前干过暑假工,所有公司都这么喊。”
他在餐馆传菜, 每一个客人进来, 都得敲锣打鼓, 喊“贵宾一位,里面请”。
“怎么样?我一个个亲手招的, 都是精兵强将。”楚越带他巡逻,拍了拍一个精壮的雌虫的肩膀, “这位之前是在星网画十八禁黄图的,对艺术美学的造诣已经登峰造极,他是我司的原画师。”
他附在魏邈耳边, 压低了声音说:“是你的梦雌,前一段时间还画过你的同人,点赞量奇高。”
雌虫坐在工位上,两米高,显然颇为紧张,手紧紧攥起,露出一个内向而憨厚的笑容。
“……”魏邈眼皮一跳,颇为头疼地看了楚越一眼,“你知道就行了,不用给我说。”
“没事儿,你也看不到那些图了。”楚越补充了一句,“他的作品不知道为什么被投诉下架了。”
不止是作品被封,号也禁了。
他心有余悸,星网审核是真严。
原本想捏着鼻子做男同擦边游戏赚一笔,现在边是不敢擦了。
转到下一个工位,楚越指了指旁边的折叠床:“这是我们的引擎开发工程师,刚刚偷渡过来,为了躲避监管,吃住都在公司……嗯,理解万岁。”
他唇角扬起三分,俨然一副邪恶资本家的嘴脸。
——没身份,省了交各种保险的钱。
“这是建模师,之前去大公司当清洁工,偷师学艺了半年,被告了,背了几百万星币的负债,只能来咱们这小作坊卖身。”
“这是脑机开发工程师……”
一路走来,群英荟萃。
楚越撸起袖子,兴致勃勃地问:“咱班底怎么样?”
魏邈收回打量的目光,笑着点评:“跟建梁山泊似的。”
能把这么多能手聚在一起的,家里得请高人了。
起码他们还挺服楚越管。
“那边那间办公室留给你。”楚越说,“反正我打着你的大旗开搞了,你偶尔帮我撑撑场子就行,他们比较信你,我就一传话小弟。”
说起来不得不服,莱尔往这一站,跟块吸铁石似的,整个暗室蓬荜生辉。
灯泡的瓦数都好像调高了。
魏邈挺有投资商的自觉:“还缺钱吗?”
“暂时不用。”楚越蛮不好意思,“《胡闹厨房》的流水够用了,账上的钱回得很快。”
谁掏钱,谁是老大。
老乡给这么多股份是他仁义,要不然那么多好点子,都是穿越者,给钱就能请制作人,又是出钱又是宣传的,没必要等他来做。
他不觉得自己能把这一切当做理所当然。
公司唯一一间的独立办公室留给魏邈——尽管丫看起来半年来不了一回。
楚越冷不丁注意到魏邈左手无名指的硕大钻戒,精度闪瞎了他的狗眼,问:“这是有情况?”
魏邈懒洋洋“嗯”了一声。
楚越笑嘻嘻地伸出手:“喜糖呢?”
虫族结婚,没有发喜糖的步骤。
魏邈倒也配合,凭空抓了把空气给他:“只有聪明人能吃到。”
楚越:“……”
把他当傻子哄呢。
转过弯道,便是楚越的工位,各种草稿撇得到处都是,魏邈走一步,至少踩三页纸,他弯下腰,把那些草稿都捡起来,说:“好歹摆整齐。”
打眼一看,草稿一水儿画的黑长直美少女,都是萌妹,魏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你画的?”
“趁我还能回忆的出来吧,要不然我对着一堆彪形大汉得疯了。”楚越叹一口气,用生无可恋的语气说,“洗洗眼。”
作为联邦唯一一名直男,没有虫能够懂他的悲伤。
这世界它不正常啊!
·
整个军部都发现,柏布斯上将这些日子心情很好。
原第一军团的军团长李易提出上诉,理由是西莫暴力刑讯逼供,矛头直指奥兰德。
除此之外,便是利亚·科维奇向军部请了长假,每周例会采用线上参会的方式。
议会的选举告一段落,第四军团对外扩张的速度逐渐放缓,联邦处于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沉寂之中。
奥兰德身处在漩涡的暴风眼中,却一切如常。
有了保证后,他不再急于复婚,催得太急,反倒会让他显得廉价。
挟子邀宠是蠢货的做法。
西莫敲门进来的时候,便见上将弯着眉眼,仔细地挑选婴儿的摇篮。
“你有经验。”奥兰德微笑着问,“你觉得挑哪款好?”
他已经开始显怀,原本的腰线要修改几分,才能不显得紧绷。
西莫一一看过,不发表意见,审慎地说:“款式都很漂亮,图一的颜色看起来不错,图二的防摔设计更好些,图三看起来更童趣。”
奥兰德没仔细听,随意地低下眼:“我问问我的雄主。”
他已经两个小时没给对方发消息了,总算找到一个还算合适的话题。
维恩当初就是因为摇篮的尺寸不大合适,摔过几次。
历史怎么能重演?当然要做好一切准备。
西莫沉默片刻:“……您还是晚一些问吧。”八字没一撇呢。
“李易的庭审日期定在几号?”
“下个月第七日。”
奥兰德很轻松地笑了起来:“对他来说不太吉利啊。”
西莫和他对视片刻,才徐徐露出一个微笑,说:“军部可以借这个由头,彻底独立出来了。”
李易叛国的事实铁板钉钉。
这场庭审一旦对军部不利,任何私自的改组都将师出有名。
起码舆论场很难再有纷争。
而闸口一旦打开,便关不上了。
西莫试探着问:“您对于科维奇军团长……”
“我一向很信任他。”奥兰德收起些笑意,不紧不慢地说,“但是他的脾性还需要再磨一磨。”
这便是还需要一段时间缓和的意思。
西莫不再言语。
副官无声无息地推开门,递给奥兰德一份文件,西莫站起身,行了个标准的军礼,便随副官一齐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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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件摆在案台,奥兰德一页一页翻开,是几张拙劣的草稿。
长发,胸部隆起,百褶裙,共同点是骨骼纤细,肩膀和腰的比例全然不同。
他微微疑惑地蹙起眉,记住这一身奇怪的装潢。
这是当初催眠楚越时,对方脑海中的“女人”形象?
这似乎才是他们眼中的“异性”。
他挪回视线,不知道为何,内心隐有排斥。
除此之外,便是另一份钻戒的购买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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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越倒是提醒了魏邈。
他提了一袋糖,提前和奥兰德的副官通了消息,临下班时顺路去了趟军部。
奥兰德给他发了一堆消息,一会儿问奶粉,一会儿问摇篮,恨不得把整个庄园整成迪士尼亲子乐园,魏邈最初还能认认真真回两句,发的多了,跟贴小广告似的,干脆直接装没看见。
从高层的专属电梯上行,穿过走廊,便是一间巨大的办公室,单向玻璃将下方一览无余,楼下蚂蚁般的身影不断腾挪,很容易给人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错觉。
——也许不是错觉。
他敲敲门。
“请进。”
魏邈方才拧开门,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上将,我来找您汇报工作。”
里面的装潢说熟也熟,说不熟也不熟,多少有过几面之缘,只是时间久远,记忆也随之模糊。
奥兰德听见声音,才抬起头。
他立刻站起身,眼眸弯起,颇为惊喜的模样:“雄主,您怎么来了?”
魏邈道:“接你下班。”
他把糖放下,奥兰德便忍不住接过精致的袋子,问:“给我的礼物?”
有点重。
“哪来那么多礼物?”魏邈似笑非笑,“喜糖,都在方盒里,是我们那结婚的流程之一,你见关系好的,每一位发一小盒,关系不好的,就拿盒子砸他。”
奥兰德心说,等他的雄主记忆再淡些,迟早得去把利亚·科维奇给砸了。
现在暂且按兵不动。
他自觉忍辱负重,有些发愁,低声问:“砸不动怎么办?”
利亚会躲。
魏邈侧眼看了他半晌,语气捉摸不定:“自己想办法。”
奥兰德拆开包装,自己先咬开一颗牛奶巧克力,他眼眸弯起,语气雀跃:“我知道了。”
甭管三七二十一,他喜欢“结婚”这个词儿。
接近下午六点,玻璃外溶溶滟滟的夕阳泼洒开。
奥兰德去隔壁的厨房一趟,将餐盒提在左手手心,右手则和魏邈十指紧握,肩并着肩,温声说:“今天天气很好呢。”
魏邈说:“是。”
奥兰德便不说话了。
他也就是线上话多些,真处在雄虫身边,内心便落在了实处,如同泡在蜜罐里。
所有的婴儿床都抛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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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洛在不久之后,寄回来一张奥兰德小时候的照片。
照片已经发黄,上面写着一串很简单的日期,标注是7月6日,看起来像是一张拍立得,画质很模糊。
「奥兰德·温斯特今年三岁,似乎不爱说话,问了卡里尔,反馈说应该是正常的。」
——字迹很随意,每一个横折撇捺都带一个小小的圆圈。
这是伊西·温斯特的写字习惯。
“在雄父的房间里找到的。”切洛疲惫地说,“天知道,他的储物柜有多难开。”
如今全成了废墟。
奥兰德温和地道:“辛苦了。”
切洛神色复杂:“……很难想象,他还会为你拍照。”
他出生的时候,雄父已经彻底像疯子一样,无法交流了。
很容易暴怒,然后惹得所有家庭成员都没有好日子过。
奥兰德抬起眼,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和煦地说:“我确实要感谢他。”
切洛说:“这已经足够证明雄父爱你。”
奥兰德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好吧。”他用中指和无名指夹起照片,将下方的墨迹擦拭干净,徐徐地说,“该从精神上断奶了,切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