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火药震惊全场
为了以示区分,羽林卫胳膊上绑着红布条,中尉军绑着黑布条,他们得知目标散开后,很快就看不到踪迹了。
李斯来时,就只能看见天子和几位朝臣,还有一位小女子。
他没见过许负,还以为是哪位公主,不由多看了两眼,却没有辨认出来。
“陛下,臣……”李斯恭敬行礼。
“你来得正好,就等你了。我们一起看热闹去。”李世民兴冲冲地上马道。
李斯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离开这一个多月咸阳又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乖觉地跟从在侧,顺便留意那几位生面孔。
“张良,文举的探花,太子长史;郦食其,新任的鸿胪寺卿,取代了典客的职责;灌婴,武举第二,行人令;陈平,文举二甲,博士,可能也会出使草原……”李世民随口和李斯介绍着。
李斯心道:我只是离开了一个多月,不是离开了两年吧?我这个丞相干的已经比冯去疾还没有存在感了。
但他只是笑笑,好声好气地问:“那这位……”
他看向了无论年龄还是画风都和周围格格不入的许负,充满疑问。
“这是许负,等一会你就知道她为什么在这里了。”李世民神秘道。
原来不是哪位公主……李斯纳闷地暗忖,这上林苑从前是天子游猎的地方,阿房宫也在这里面,只造了前殿,还没有建成多少。——估计以后也不会建了。
他在李世民底下做事总觉得不顺手,连出了两次宫变危机都跟他有关,便也谨言慎行,秉承着少说少错的原则,点头称是。
李世民在地图上其实能轻易看到所有人的行进方位,但他实在好奇许负造的火药有多大响动,就向着插旗的南山附近径直过去。
远远地可以看到羽林卫和中尉军已经交上手了,双方都没有武器,马匹铠甲系出同源,就像两群小孩戴着头盔在互相扔石头,看起来闹哄哄的,其实杀伤力有限。
蒙毅是个稳当人,羽林卫又有好多公主和公子,要不是怕丢脸和太明显,他就差放水认输了。
不过李世民一来,局势马上发生了变化,小打小闹的切磋立刻变成了大火烧油,中尉军一马当先,突然就有了紧迫感,马蹄声踏碎山野的宁静,横冲直撞,势如破竹。
本来夺得旗帜的羽林卫不得不组织军阵,抵挡这波强悍的冲锋。
但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南山上的羽林卫就被中尉军三面包抄,被迫分兵,小分队带着旗帜从缺口撤退,留大部队抗住压力。
“围三阙一,那边肯定有埋伏。”李世民饶有兴趣道。
果不其然,那唯一的生路其实是死路,小分队撞上了蒙毅率领的两百亲卫。
“但韩信不可能就这么容易输掉。”李世民拍马上了一个高处,眺望远方,推测道,“南山上的羽林卫没有过半,他必然有后手。”
就当小分队快要被蒙毅包围时,上千的羽林卫从中尉军背后杀出,反过来围了蒙毅。
“这是要硬碰硬吗?如果是真的战场,战损可会有点高……”李世民嘀咕着,定睛看去。
双方交上了手,羽林卫主打一个缠斗,派一股援军接应小分队,趁中尉军不备,把旗帜带走逃跑了。
重点是旗帜,根本不是输赢。就算羽林卫输得一败涂地,旗帜在手他们就是赢。
韩信明白,蒙毅也明白,他马上丢下对手,率亲卫去追。
羽林卫有序收拢撤退,拿旗帜的人弃了马,钻进树林躲避骑兵,蒙毅指挥亲卫分散搜寻,顺便拦截想要支援的韩信。
【依韩信的性格来说,树林里多半有埋伏。】
【大型烂尾工程阿房宫就在附近。】
【蒙毅放水还能放得再明显一点吗?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几个人带着旗帜跑了?好歹认真拦一下呢。】
【拿旗帜的要是扶苏呢?蒙毅咋拦?】
【蒙毅:我太难了!这演习考验得哪里是军事水平,这全是人情世故啊!】
这过家家似的,还有什么看头?
李世民马上令人升大常——常为君王帅旗,旗高九仞,黑色为主,一面为“秦”,一面绘有日月龙纹,缀有十二条旒饰。[1]
象征着大秦皇帝的大常迎风飘扬,华丽威严,并按李世民的指令打出简单的旗语。
“攻!”
【好帅啊这个王旗!】
【黑色的压迫感太强了,我要是蒙毅我死都得冲上去。】
【中尉军:今天考核的不是韩信吗?】
【我想起交警考核,结果路口一群司机战战兢兢汗流浃背的笑话了。】
【上吧,蒙毅,不能再放水了,再放年终奖都没了。大领导看着你呢。】
刹那之间,中尉军气势一整,杀气腾腾,那种和友军切切搓搓的友好态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拦住了逃出林子的羽林卫,骑兵在蒙毅带领下发动猛攻,顷刻间就将对方冲散,夺走旗帜。
“殿下,得罪了。”蒙毅轻描淡写地道歉,一把抢过扶苏手里的军旗,在左右的掩护下冲向李世民所在的高处。
羽林卫紧追不舍,但被中尉军一次又一次阻截打散。
双方逐渐拼出了火气,心浮气躁起来。
“差不多了。”李世民看向孙黑和许负,“打旗语,点火。”
这才是王旗升起来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撺掇蒙毅认真一点,更是为了在双方打得火热的时候,出其不意搞出点大新闻。
貌似在维持秩序、不动如山的宫尉,悄咪咪地点燃了一串又一串填满火药的竹筒,到处乱扔,重点是中尉军和羽林卫交战的附近。
双方都没有防备宫尉——谁家比赛防备裁判和保安啊?
只听轰然一声暴响,一大块石头炸得四分五裂,崩向天空,震耳欲聋。紧接着是刺痛耳膜的剧烈炸音,马匹受惊的嘶鸣、马蹄乱踏的哒哒、骑兵惊慌失措的勒马声、竹筒爆裂的噼啪、乱七八糟的人声鼎沸、各种嘈杂惊叫……
尘土飞扬,青烟弥漫,碎石炸裂,地面和耳朵似乎都在震荡,所有人脑子里被炸得一片空白,浑浑噩噩,魂飞魄散。
什么也听不清,什么也看不清,五感短暂消失了似的,本能地觉得恐惧。
别说中尉军和羽林卫乱成什么鬼样子,人仰马翻,惨不忍睹,点燃引信的宫尉都捂着耳朵吓得六神无主,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李世民心如擂鼓,屏住呼吸去注视那混乱不堪的战场,捂着耳朵的手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陡然之间,仿佛能听到红色的血液在加速奔腾的声音。
一、二、三、四……他兴奋又冷静地数着数,足足数到了八十,那爆竹才炸完,又过了十几秒,被抽光了空气似的交锋处,才传来蒙毅和韩信仓促间整军的声音。
蒙毅选择全军撤出战场,集结到安全的地方。鉴于旗帜在他手里,这个选择很明智。
韩信的队伍比较驳杂,经验不足,呈现出凌乱崩溃的态势了,他在最后面压阵,让最乱的部分往后退,退到水边,临水列阵。
【背水一战?】
【那次是假溃,这次是真溃了。】
【这样一比,还是中尉军更稳重,整军的速度更快。】
【但是羽林卫才训练一个月啊!没有吓得往湖里跳已经不错了。】
【那是因为有韩信压住了最后一道防线,拦了一下,做了个缓冲。】
面对未知的、令人惊恐、令群马受惊失措的“怪物”,再一流的将军也只能先撤退,避其锋芒,整顿溃军,思考对策。
谁都不会、也不能冒冒然让骑兵去送死,更不会让他们傻乎乎干站着发生坠马踩踏、彼此攻击等内部崩溃的事件。
这还只是在白天,还只是演习里的几串爆竹而已。如果是晚上,如果是更多更强更猛烈的火力……
那么……
李世民猛然兴奋起来。
他突然发现他犯了一个非常、非常低级的错误,他打过太多的仗,自以为自己对战争的了解已经非常多了。他以为大秦在大唐之前八百年,战争的模式无非是差不多的,以自己的知识储备和能力来说,在这个时代打仗完全驾轻就熟。
可他完全忽略了自己只打过冷兵器的战争,也完全忽略了,即便是在大秦也是可以造热兵器的!
他从来没有在战场上见过火药,便以为火药在这时代是不能用在战场上的。
其实不是!完全不是!
投石机投的未必是石头,也可以是燃烧的火药!
在周围所有人都在关注韩信和蒙毅谁输谁赢的时候,李世民敏锐地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谬误,并且立刻就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把许负叫过来,急切地问:“你这个火药目前手里有多少?”
“上次岁首讨论过之后,我得到了陛下的许可,就让人加紧制作,目前送了十车到咸阳。像这样的爆竹有五车,适合用在投石机上的火药球有两车,还有可以拿在手里的……”
“孙黑!”李世民立刻叫来自己的中郎将,“带许负过去,把她手里所有库存的火药都运过来。顺便将三公九卿剩下的人全部叫过来,一个都不要少。传我的诏令,如果今天不来的,以后就再也不要来了。”
他要抓住这个机会,以许负的功劳为标杆,将所有亟待解决的事情一次性全部解决。
许负小声地问:“陛下,那和亲还和吗?”
“和什么亲?”李世民忍不住微笑,“草原自古以来就是大秦的领土,游牧民族不服王化,就该受到火药的制裁。”
【翻译翻译,什么tmd叫和亲?】
【和亲?都有火药了还和个屁亲!老子要让匈奴单于亲自到我面前来跳舞!】
【许负就应该早点让二凤见识一下火药,就没有那么多破事了,浪费那么多口水。】
【冷兵器时代的惯性思维害死人。】
【没关系,亡羊补牢为时不晚!阴嫚公主胡语不会白学的!】
【科学技术就是第一生产力!不服是吧?老子打到你服!】
【草草草憋屈到现在我终于爽了!不枉我等到今天!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能等到!】
李世民最大的优点,大概就是发现自己的错误能及时改正,及时止损。
就像他曾经想分封王族功臣为刺史,出发点固然是希望统治更稳固,但在所有人强烈反对下,又被李丽质说服了,就放弃了这个计划。
他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不会为了所谓帝王的脸面死活不认错不低头。
他认过的错那太多了!
没有人会因为他认错而轻视他,反而会更愿意给他进谏,给他查漏补缺,帮他弥补他的错误,以免下次犯重复的错误。
当他意识到他看轻了许负发明的火药的威力时,几乎是在立刻,李世民就开始思考这火药要怎么用在草原。
马镫、铁器、火药,再加上熟知历史提前布局用间的优势,如果不能把战损控制在十比一,乃至二十比一,他这么多年的仗就白打了!
他按捺住血脉贲张的躁动和兴奋,努力克制自己喜不自胜的心情,袖子里的手攥得很紧,不由自主地想象火药的各种用法。
“陛下!”蒙毅面色凝重,不见什么喜色,微微低首献上军旗。
“蒙卿老成持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真乃大将之风。”李世民夸赞道。
“方才那是……”蒙毅很疑惑。
“许负发明的火药。”李世民骄傲地炫耀道,“是不是很吓人?”
“从未见过,猝不及防,着实让人心慌。”蒙毅如实回答,“人尚且惊魂未定,马匹更是难以掌控,有好几个兵卒失控落马,险些被踩踏。”
“没事吧?”李世民忙问。
“所幸铠甲在身,只是点轻擦伤。”
“叫他们去旁边休息,传方技诊治一下。这倒是我的不是,突然来这么一出,害他们受伤了。”李世民歉意道。
“是他们自己学艺不精,若是真的战场,控不住自己受惊的马,轻易摔落,焉有命在?”蒙毅严肃道。
【演习受伤很正常啦,我们军训还晕倒骨折几个呢。】
【别说古代,我现在过年的时候冷不丁听到鞭炮声都吓一哆嗦。上回有个熊孩子扔炮仗在我脚边,不夸张地说,我魂都吓飞了。】
【这波属于热武器的降维打击了,这要是用在战场上……啧啧啧,给匈奴点个蜡。】
“韩信,你那边怎么样?”李世民关切道。
韩信带着队伍姗姗来迟,显然花费了些时间整顿兵卒,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支队伍的士气却并不很差,没有那种新兵大败的颓丧感。
李世民觉得有点奇怪,他想了想,展开了蒙毅交给他的军旗,仔细端详。
【咋了?军旗有问题?】
【不晓得,等我截图比对一下。】
【好像是不太一样,这面旗帜是不是更新一点点?没有使用痕迹?】
【偷梁换柱?】
“这军旗你们在树林里换过了?”李世民问韩信,故意板着脸道,“谁的主意?”
嬴阴嫚抢答道:“回陛下,是臣的主意。”
“你怎么知道今天要用这制式的军旗?”李世民好奇,“你哪来的消息?”
“臣前两日见陛下在观察宫尉的旗帜,看了很久,很不寻常。臣就问陛下在看什么,陛下说这个颜色在秋天的山上应该挺显眼吧?臣说是。”嬴阴嫚解释道,“臣想来想去,觉得兴许和今日大阅有关系,就提前做了准备。”
“用间用到我头上了?”李世民似笑非笑,“谁教你的?韩信,张良,还是陈平?”
嬴阴嫚唯唯诺诺,不愿意暴露她的老师们,只是道:“是臣自己的主意。”
李世民漫声道:“伪造军旗,可是重罪。这样投机取巧的法子,你们觉得我应该算你们胜吗?”
蒙毅沉稳拱手道:“兵者,诡道也。臣夺的旗帜确实是假的,臣愿意认输。”
【蒙将军果断递了台阶。】
【其实我觉得没毛病,赢了不就行了?】
韩信刚要开口,扶苏出列交出了插在南山上的那面旗帜,道:“这军旗也不是伪造的,所以韩将军不用承担罪责。”
“哦?”李世民笑眯眯。
“这是我从宫尉那里拿的,陛下知道的,太子有这个权力。”扶苏淡定道。
“你俩依仗身份取巧,说实话有点胜之不武。”李世民道,“不过确实机敏,懂得利用自身的优势。——韩信干得不错,仅仅一个月时间,就能把队伍带成这样,几乎溃散的时候还能整合,很了不得了。”
“多谢陛下夸奖。”韩信矜持地隐着喜色。
“把受伤的清点一下带到一边去,方技已经来了,接下来休息几天,公子和公主们就回宫去吧,你还有你的任务。”李世民嘱咐道。
“唯。”韩信应声。
“陛下!臣有话要说。”羽林卫里响起一个声音。
“嗯?”李世民疑惑地看过去,“出列吧。”
身着铠甲的少女不慌不忙地走出来,行礼道:“臣请求留在羽林卫,不知可否?”
她话音刚落,就有两三道声音也跟着响起:“臣也请求留在羽林卫。”
李世民诧异道:“你们,好好的咸阳宫不呆,要跟着韩信去长途跋涉、冒险吃苦?”
“陛下说过,羽林卫是国之羽林,当为天子插旗。陛下剑锋所指,就是羽林卫冲锋的方向。臣,愿做国之鹰隼,传天子诏令,扬大秦国威。”另一个铠甲下的公子大声道。
他言语流畅,仿佛已经打了很多次腹稿,才有机会说出口,越说越快,语调越发激昂慷慨。
“公子将闾?”李世民注视着他。
“臣在!”
“倘若你牺牲在战场上呢?”他问。
“如果我的尸首能送回来,请将我葬在骊山之麓。”将闾认真回答,“如果运不回来,那青山绿水,处处都是大秦国土,皆可做我葬身之地。”
【听起来居然还有点浪漫。】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
“若是你们日后后悔呢?”李世民又问。
“一言既出,无怨无悔。”少女振声道。
嬴阴嫚和扶苏颇有些羡慕地看着他们,但他们各自肩负着责任,不能开这个口。
“那就随你们吧。执意想去的就跟韩信去,其他人回宫。”李世民微叹,没有强硬阻止他们。
少年人的一腔热血,总是这样不听劝的。
他自己十八九岁的时候,何尝不是这样?
中尉军和羽林卫各自散到一边,一个时辰后,孙黑带着许负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李世民先跟李斯说好:“北阙门那天,朕和丞相说的话,丞相还记得吗?”
李斯心里直发怵,连忙谨慎道:“臣永世不敢忘。”
“那好,丞相请务必记得,你永远是站在我这边的,无论我的决策是什么,都请不要反对。”李世民低声。
“是,臣明白。”李斯深吸一口气。
【三公九卿,没有太尉,但有两个丞相,目前有三票是稳的了。】
【四票,还有常何。】
【章邯,冯去疾,冯劫,子婴,还有谁?】
【左右丞相,御史大夫,太仆(管马政的),奉常(管宗庙礼仪的),郎中令(之前是赵高,现在是谁?),卫尉(常何),廷尉(魏征),典客(鸿胪寺卿),宗正(子婴),治粟内史(房玄龄),少府(章邯),这么随便算算,七成都是陛下的人。】
【郎中令我知道,一时没找到合适的人选,陛下让李信老将军暂代的,还在骑驴找马。】
【李信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居然没有蒙毅吗?】
【瞧你这话说的,还没有蒙恬呢。】
【常何居然也是九卿之一吗?我以为他就一看门的。】
【咸阳宫的门跟其他的门那能一样吗?】
【常何不在,这个时候闯进咸阳宫会不会比较容易?】
【笑死,蒙毅也不在,可以闯中尉军试试。】
李世民向贞观老朋友们笑笑,暗示道:“你们肯定会支持我的,对不对?”
魏征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他,欲骂又止。
房玄龄最贴心,不管一肚子多少意见,硬是不去想,只点了点头。
至于常何,他认的字大约是在场最少的,茫然地挠挠头,不解道:“啥事?——不过不管啥事,我肯定支持陛下。”
“这就行了。”李世民满意地看着他,目光一扫,停留在郦食其身上,后者不需要叫,就悠然踱步上前。
“陛下有何事需要这般谨慎?”郦食其问,“竟要一个个提前嘱托。”
“你,如果不支持的话,等会儿别反对就行。能做到吗?”李世民悄声道。
“这个嘛,得看是什么事。”郦食其故意卖关子。
“这个鸿胪寺卿你要是不想干,阴嫚可以替你。”李世民斜他一眼。
“诶?陛下说笑了,公报私仇,可不是明君所为。陛下你是不会做这种事的。”郦食其老神在在,并不害怕。
【狡猾的老狐狸。】
李世民和弹幕一起嘀咕,等候其他人到齐。
等三公九卿都齐了,他施施然道:“是这样,我有件事需要同诸位商量。今年的科举选拔了很多人才,圆满成功,但我还觉得不足,昨日梦见一位凤凰神女,交给我一卷天书,交代我务必在以后的科举里,允许女子参加,如此朝堂之上才能阴阳平衡,我大秦才能国运昌盛,千秋万代。——所以紧急召诸位来议议这件事。”
【古代每次干大事都要搞点封建迷信,扯大旗做幌子。】
【凤凰是在说你自己吗?】
【千秋万代那是不可能的,封建王朝有周期性。】
【但是只要能成,以后就可以用“自古以来”了,好歹也争取过努力过尝试过。像武皇,历史上唯一一个女皇帝,虽然只有她一个,但还好有一个,总比没有强。】
【我还是很佩服二凤的,他在做一件毫不利己的事。】
满座皆惊,面面相觑。
“陛下。”御史大夫冯劫神情古怪,率先开麦,“奉常正在这里,可要占卜一下是否有邪祟作乱?”
“什么邪祟?”李世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奉常犹犹豫豫道:“臣来得匆忙,没有带占卜工具。”
张良安安静静地看向了李世民。
【什么邪祟?那分明是祥瑞!】
【子房好像随身会带龟甲的,陛下需要吗?】
【如果占卜结果不吉怎么办?】
【不吉怎么了?不吉就不办了吗?呼叫张公瑾,一脚把龟甲踢飞。】
“子房,把你的龟甲借给奉常,卜问一下天地,允不允许此事吧。”李世民淡淡道,“我已经尽人事了,接下来,就听天命吧。”
第72章 大舅哥的奇葩礼物
张良回道:“臣今日没有带龟甲,但带了没有使用过的蓍草。可交于奉常占卜。”
【有什么不一样吗?】
【龟甲被烧出的纹路,有很多种解读方式,但蓍草的结果是死的,相对比较客观。凡是了解规则的,都可以马上算出来。】
【哦,跟抛硬币差不多呗?】
【本质上可以这么理解,古代铜钱可以起卦,现代硬币也不是不行。】
【看天命啊……始皇不在,刘邦如今是二凤这边的,还有谁比二凤天命更强吗?】
【祈祷.jpg】
本准备激情辩论的群臣一看奉常要占卜,便全都暂时冷静下来,先等这个占卜结果出来再说也不迟。
按理说占卜之前该沐浴焚香,做足礼仪流程的,但这会儿事态紧急,奉常也就硬着头皮,净手点香,念念有词,在众目睽睽之下,严肃郑重地用蓍草筮法占卜。
成败,也许就在此一举了。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蓍草组成的一次次结果,有些了解其中门道的,已经在同步记录和推测最后的卦象了。
四十九根蓍草的不同组合,在香即将燃尽时,终于得到了一个完整的卦象。
李世民不懂这个,便瞄着张良和房玄龄的表情。张良微微带笑,看不出什么问题。
房玄龄则向他很轻微地点头,表示这是个吉卦。
“乾下坤上,此乃泰卦。意为天地交泰,阴阳和合,为大吉之卦……”奉常算了好几遍,才把这结果报出来。
看得出来,他自己也很震惊。
李世民微妙地想,每当他觉得所谓天命只是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虚无缥缈的东西时,往往又会遇到这种玄妙的事。
他敲了敲嬴政:【你干的?】
【不。】嬴政用一个字否决了。
这个结果着实出乎了在场大部分人的预料,一时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冯劫自然是第一个跳出来表示反对,他一个人就可以滔滔不绝讲半天,李世民左耳听右耳冒,走神都走到百越去了,根本无所谓他在讲什么。
“诸位稍安勿躁,我给大家介绍一个人。”李世民扬声道,“她年纪虽小,却带了非同凡响的礼物来。许负!”
众臣大多有些莫名其妙,直到许负点燃了投石机上火药球的引信。
投石机尽职尽责地将火药球抛出去,那不起眼的圆球划过一道月牙似的弧线,落到两百步之外的山石上。
刹那之间,火光冲天,烟雾缭绕,轰轰隆隆,地动山摇,连众人脚下的大地似乎都在震颤。
众人皆大惊失色,在这爆炸的声响里微微摇晃,两股战战,差点坐不稳。
无数碎石尘土飞扬崩裂,四处迸射,草木犹如被雷霆火焰烧得焦黑,灰色的烟雾带着浓烈的火药气息,滚滚而来,许久才散去。
原地出现了好大一个坑,宛如神迹。
“这……这是什么?”不知是谁结结巴巴问出了口。
但所有人都想知道。
“火药。”许负转身,向所有人坦坦荡荡笑道,“凭借这个,我有没有资格立于朝堂之上?”
“即便你有功,也与其他女子无关。自古以来不曾有这种荒谬之事……”冯劫回过神来,又开始喋喋不休了。
李世民听累了,他漫不经心道:“这样,趁今天大家都在,把这事定了吧,成与不成都可,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少数服从多数,诸位意下如何?”
“唯。”这个大家都没意见,可能是觉得结果无非就那一种,走个过场而已。
“太子记录一下,载入档案,每个人只有一票,可以弃权,但不能反悔。丞相,你先来吧。”
【李斯:啊?又是我?】
【回回都是李斯首当其冲,也太惨了。】
李斯如一个木偶般,十分僵硬地动了动唇舌,不论愿不愿意,都只道:“臣……同意。”
“什么?”冯劫不可置信,义愤填膺,“臣反对!牝鸡之晨,惟家之索……”
“好了,我知道你反对了。下一个。”李世民果断阻止他继续啰嗦。
冯去疾眉毛皱成一团乱麻,唉声叹气道:“那臣……臣弃权吧。”
显然他不想赞成,但又不想得罪李世民,折中了一下,不做这个出头鸟。
【三公一比一平了,不错的开端。】
魏征面无表情道:“臣赞成。”
房玄龄勉为其难道:“臣也赞成。”
常何一看他们都赞成,自己不能落下,连忙紧跟其后,大声道:“臣也一样!”
李世民问:“一样什么?”
“一样赞成!臣赞成!”常何马上补充道。
人心和舆论是很奇妙的,当赞成的人忽然变多了,并且连续出现时,对剩下的人来说,就是种无形的煎熬和压力。
奉常擦了擦汗,有点懵:“臣、臣可以弃权吗?”
“可以。”李世民颔首。
太仆生怕自己慢了,急匆匆道:“臣也弃权。”
郦食其左右看了看,慢吞吞道:“今天弃权的人这么多?那臣也弃权好了,反正这事跟我也没关系。”
他这人巧舌如簧的,只要不表示反对,并和冯劫联合起来鼓动所有人强烈阻止,就已经是帮了大忙了。
子婴沉默许久,还是道:“陛下恕罪,此事臣不能同意。”
“无妨,我可以理解。”李世民并不生气,也不追究,“章邯呢?”
“臣也不同意。”章邯苦恼道,“实在是过于荒唐了……”
李信老将军为难地揪着胡子,叹道:“何必如此?若有功劳,自当有封赏,大秦又不会亏待她们。陛下就算给许负封个侯,也是理所应当。除此之外,恕臣不能答应。”
“嗯。”李世民并不多言,“结果如何了?”
“赞成四人,反对四人,弃权四人,没有结果。”扶苏皱眉回答。
【偶数投票的弊端,咋办?】
场面陷入尴尬的寂静,扶苏开口道:“我能不能算一票?”
众臣齐刷刷地看向他,没有人能说储君没这个权力,便静候他发声。
“太子殿下,还请三思。”冯劫盯着他。
扶苏幽幽叹了口气:“我赞成。”
“为何?”一片哗然之中,冯劫质疑道。
“我相信陛下,他想同意,那我便同意吧。”扶苏道,“若是日后有什么不妥,再及时更改就是。”
【这儿子没白养!】
【始皇:你再说一遍谁儿子?】
【这事解决了是不是就能讨论点别的了?说实话我不太care这个,女权这点破事,拖拖拉拉烦人的很,一点都不爽。】
【站着说话不腰疼,让你穿越到古代,不让读书,没有工作,逼你十二三岁就嫁人生孩子,一年生一个,生个五六七八个孩子,你就老实了。】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李世民一锤定音,精神一振,“许负献瓷器火药,于国有大功,封鸣雌亭侯,食邑千户。”
许负灿烂一笑,小小年纪的女孩子快快乐乐地蹦跶过去:“谢陛下!”
这事暂时告一段落,正好把其他事也定了,都铺垫很久了,大家心里也有数。
“着鸿胪寺卿郦食其,行人令灌婴,择日前往上郡,出使草原,便宜行事。”
“唯。”郦食其和灌婴齐声应道。
“封九公主嬴阴嫚为栎阳公主,出使东胡,陈平为副使,携典客译官等,带丝绸黄金瓷器,与东胡等异族商讨互市联盟……”其中细节李世民就不赘述了,都是讨论过很多次的了。
嬴阴嫚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明媚的光彩,没有去问他为何改主意,而是清脆响亮地应道:“臣领命!”
“唯。”陈平不显山不露水的,在目前人才济济的大秦朝堂上,不过是个刚刚冒出头的新人。
但他知道,他名扬天下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
“韩信!”李世民把他叫过来,重点交代,“你为天使,率羽林卫,巡查百越,带着朕的诏令和虎符,可以调动百越所有的军队。如有不从,你可自行处理。明白吗?”
“臣明白!臣必竭诚尽忠,不负陛下所托!”韩信诚恳道。
“张良是你的副使,有事多问问他的意见。”李世民叮嘱完成,取下太阿剑,递过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张良悄悄在背后提醒了韩信一下,年轻的将军才醒悟过来,受宠若惊,手足无措,连忙摊开双手,手指都在控制不住地微颤。
“这是始皇陛下的太阿剑,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传到我手里,本来打算用来出征的,但是想想,你比我更需要它。”李世民温和笑道,“我为天子,人尽皆知,谁也不敢忤逆我。但你年轻,资历浅,百越那边难免有不知轻重的看人下菜碟,怠慢于你。你此去,代表的是朕,是朝廷,是大秦,所以朕绝不允许有人侮辱大秦的使者。——太阿剑便借给你,陪你走一趟,它的剑刃很锋利,用来斩逆臣再合适不过了。”
【这可是天子剑啊韩信!这是多大的荣宠!你这辈子值了呀!】
【这是不是等同于现代种花家最高领导把国旗披你身上?】
【想象了一下,族谱从此得从我这儿单开,祠堂我的名字得摆正中间,那头香必须得是我的!纪念碑上也得有我名字!】
【区别大概就是,国旗不能直接杀人,而太阿剑能。】
“正好奉常在,各卜个吉日吧,就近一点。”李世民慢慢笑起来,“我在咸阳,等你们的好消息。”
打匈奴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算一算,也没几个月了。
打仗,从来都不是说打就打的。
出门旅个游,还要查路线做攻略带装备呢,何况打仗?
送走郦食其嬴阴嫚和韩信这三波人后,李世民和蒙恬的通信就多了起来。
上郡离得远,除了军报,平常也就一个月能收到一封蒙恬的奏,但近来不到十天就能收到一封,都是在讨论草原的动态和战略准备。
李世民回复他,就不像回复刘邦那样轻松随意,有时候跟老刘一句“你看着办吧”就能打发。
刘邦圆滑世故,聪明得很,小团体个顶个厉害,还能处理不了郡守那点活计?
谁要是让他吃点亏,要不了几天他就能想方设法找回场子来,不把对方扒层皮不结束。
所以那个前韩国公子韩成,没多久就被迫自愿到了咸阳。
李世民特地召他进宫见了见,和蔼可亲道:“咸阳可住得惯吗?”
“住得惯。”韩成小心翼翼地回答,“咸阳的商人比荥阳还多,东西市卖什么的都有,草民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要是住不惯呢,尽可以告诉我。”李世民微微一笑,“蒙恬说,上郡那边缺人,巴不得你们这些人都移民过去,举家搬迁,还能在河套平原多开垦田地。”
“不不不,咸阳挺好的,非常好,草民很喜欢,非常喜欢,愿意和家人在咸阳住一辈子!”韩成吓出了一身汗,语无伦次地下拜。
“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
“那就去吧,告诫一下你的亲朋好友,乖一点,上郡的冬天可比咸阳冷多了。”李世民笑吟吟。
韩成哆哆嗦嗦地离开了。
【韩国宗室祖传的怂】
【不怂的都死了。】
【燕赵楚的刺头呢?这三地可都是硬骨头。】
【燕国早就不行了,注意一下熊心和赵歇比较重要。】
第一台黄道婆织机被造出来的时候,熊心不愿意交出全部土地迁居而谋反的消息传到了咸阳。
与之同时到的,是长孙无忌。
他拎着一个包装很大很严密的盒子,含笑道:“送你的礼物。”
“什么东西?”李世民一看他笑得狡黠,就知道准没好事,瞬间警惕道。
“好东西,你肯定喜欢。”长孙无忌鼓励道,“打开看看。”
“孙黑。”李世民才不上他的当,“小心点,打开看看。”
一打开,果然是“好东西。”——一颗死不瞑目的人头,得亏是冬天,不然早就臭了。
【妈耶,吓我一跳,还好自带马赛克。】
【这礼物也太硬核了吧?】
【大舅哥总是这样温文尔雅,和和气气,干特别腹黑的事,跟他的名字倒是很配。】
【和墨家那个法外狂徒的对联也很配。】
“谁的?”李世民问。
“你希望是谁的?”长孙无忌笑眯眯反问。
“熊心?”李世民猜测。
“陛下英明,就是熊心的。”长孙无忌笑道,“我收到了你的信,想着荥阳那边已经稳妥了,就带着一些礼物,准备过来帮你的忙。但是又想到,这迁六国旧贵的动作这么大,也不是人人都是软泥巴,指定就有那么几个心有不服……”
“是你撺掇熊心谋反的?”李世民好奇地问。
“还需要我撺掇?”长孙无忌淡然道,“我找上门的时候,熊心已经谋划杀县令抢武库了,我劝他莫要着急,先拖延时间,多招募些人手再说。”
“然后你就找机会把他给杀了?”李世民推断。
“塞两个墨家的人进去,再买通几个刺客,杀个熊心有什么难度?他对我又没有防备。”长孙无忌云淡风轻地回答,“他一死,正好杀鸡儆猴。把他的家人流放上郡,土地全收上来,再分发下去给百姓,粮食财产收缴国库。像熊心这样的人再多几个,玄龄兄都该高兴了。”
“尾巴收拾得干净吗?”李世民让孙黑关上那个盒子,随口问。
“我办事你放心。”长孙无忌道,“我让人把熊心的死讯传给赵歇了。”
“赵歇动手的可能多大?”
“两三成。熊心死得太快,根本没有引起什么动荡,赵歇就算想反,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命。”长孙无忌淡然自若,“谁不惜命呢?”
“多亏有你。”李世民笑笑,“不然出兵平乱,速度再快,也得浪费时间在路上。”
“这个礼物要不要送给项家瞧瞧?”长孙无忌提议道。
“不用,告诉项梁一声就行。”李世民随意道,“项伯和项声已经去上郡从军了,想挣点军功。”
“那项羽?”
“我在等开春。”李世民屏退左右,坐下来和长孙无忌商议,“之前我让蒙恬用离间计,挑拨头曼冒顿父子不和,兄弟阋墙。今年草原连下两场大雪,头曼躁动,试图南下,派出的小股部队试探两次,均被蒙恬击退,铩羽而归。”
“冒顿呢?”长孙无忌忙问,“他请战了吗?”
“他在训练他的骑兵,用我们都知道的方法。”李世民道。
“鸣镝射马,再射妻,不从者杀?”
“对。”李世民解释道,“因为蒙恬使人送了重金与珠宝给阙氏,枕头风吹得勤,兄弟俩频繁摩擦,冒顿被头曼斥责了好几次了。他应该会提前动手。”
【好有即视感。】
【二凤表示我淋过的雨,必须找个冤大头接着淋,加大出水量,瓢泼大雨哗哗哗。至于伞?什么伞?撕得干干净净,不存在的。】
“你预估他会什么时候动手?”长孙无忌问。
“春天。”李世民沉吟,“如果我是他,我就春天动手。春季是草原上最重要的时节,熬了一个冬天之后,河水开冻,牛羊马匹都等着生长繁衍,这个时令绝不能错过。”
“那你什么时候动手?”
“自然也是春天。”李世民笑道,“这么重要的季节,我怎么能不打断它?卫青打匈奴,就喜欢选在春天。草原的冬天比我们冷,马匹都饿得掉膘了。上郡的马可没有,它们养精蓄锐了一个冬天,还都配上了马镫。决战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我要一战决生死。”
“你要亲自去?”长孙无忌惊觉。
“自然。你不放心?”李世民笑问。
“你上战场,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你不在,咸阳这边……”长孙无忌隐隐担忧。
“扶苏监国,子婴李斯冯去疾帮忙,出不了什么大事。”李世民从容不迫,“最多有点小乱子,那也还有蒙毅和李信,不至于平不了。”
“章邯这辈子倒是可以安心当少府了。”长孙无忌玩笑道。
“他应该很乐意。”李世民期待道,“你去吗?”
“我给你当个长史吧,到时候你打赢了,得有人帮你清点战利品不是?”长孙无忌习以为常地笑道。
“这属于重操旧业了。”李世民凝视着那熟烂于心的地图,推敲着所有的可能和细节,和长孙无忌细细碎碎地讨论。
【天都聊黑了。】
房玄龄忙完份内的事,熟门熟路地通传进来,加入探讨。
“上郡那边储存的粮草,大概只够十万大军吃三个月。其实等夏秋丰收之后,我们动手才更有利。”房玄龄斟酌道。
“秋天,对匈奴也更有利。”李世民叹息,“牛羊马匹膘肥体壮,气候适宜,以逸待劳。”
“确实如此。”房玄龄无奈道。
【李靖打突厥好像是冬天。】
【冬天打游牧民族,还能速战速胜,李靖不愧是李靖。】
【二凤主要是为了等那个鹬蚌相争的时机吧。】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趁这个机会打断匈奴的骨头,以后可后患无穷。”李世民兴致勃勃,“这一仗要是顺利,至少能得到几十年和平。”
“前提是能找到匈奴主力聚居的营帐。”长孙无忌道,“这一直都算一个难点。”
【李广:搁这点我呢?】
【回回大战回回迷路,也不知道是谁。】
“这个不难,我有活地图。”李世民想打开系统地图的时候,发现这地图锁掉了。
【咦?】
【打匈奴是关键任务,所有外挂都不能使用,必须自己通关。】嬴政解释了一句。
【哦,还好我本来也没指望这个。】李世民并不算失望,只是问道,【匈奴和百越之后呢,还有什么必须要完成的吗?】
【长治久安和继承人。】
【这个就得纯等时间了。】
“没有人比匈奴更了解自己的部族了。”李世民笑道,“河套那边,有一些通婚混居的,蒙恬手里也有匈奴的俘虏。重金诱之,会有人给我们带路的。”
【小霍手里好像就有不少匈奴士兵。他在草原上浪得跟回自己家似的,动不动就奔袭八百里。】
房玄龄思量道:“话虽如此,王帐是会变动的,一旦战事紧张,单于会出现在什么位置,就不好说了。”
“所以,我打算多军并发,在几个关键位置合兵埋伏。无论谁遇到了单于,都不能放过他。”李世民琢磨着眼前的地图,“以及,冒顿的弟弟呼衍,可能会为我们所用。如果他能我们指个路,那更方便。”
“陛下打算让哪几位将军领兵?”房玄龄问,“蒙恬将军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但他是坐镇上郡,还是总领所有军队?”
第73章 打匈奴!
“将军,栎阳公主的急报。”
“呈上来。”蒙恬言简意赅,小心地打开那份蜡封的帛书,先看了眼右下角的签名和印章,确定是出使东胡的栎阳公主,才从头看起。
帛书很短,就几行字。
“冒顿谋反,杀父杀母,灌婴带呼衍逃至东胡。陈平许万金于东胡王,其人贪婪,收留呼衍,犹嫌不足,继续索要珍宝。我等正与之周旋,不日恐冒顿追兵将至,望将军及时阻截。”
形势跟他们预料得差不多,但发展得很快,在这帛书送来的路上,耽搁这几日,兴许又发生了新的变化,瞬息万变。
蒙恬不敢耽误,迅速抄录一份让信使快马加鞭送向咸阳,而后召来王离,准备让他去阻截冒顿的追兵。
这或许是一场短兵相接,也或许是一场硬仗,要不是他得了命令要坐镇上郡,他是想自己去的,那才稳妥。
“将军,咸阳来了天使。”属下匆匆来报。
蒙恬连忙出去迎接,推测着来的是李信的儿子李超,还是那个旧楚的刺头项羽,上几封天子的信里有提到过,会让他们过来。
他已经悄悄集结了之前散开屯田的军队,按陛下的指示,只选了三万精兵,准备好铠甲武器和马匹粮草,随时可以出征,就等着咸阳最新的诏令了。
“臣蒙恬见过天……”素来稳重的蒙恬将军在看见天使的脸时,顿时卡了一下壳。
“将军别来无恙?”李世民笑眯眯地打招呼,还和蔼地同一面之缘的王离也问候了一下,“王将军最近可好呀?”
“劳陛下挂念,臣一切都好。”王离忙低首行礼,收敛震惊的表情,恭恭敬敬。
【哈哈哈蒙恬,你弟弟蒙毅也受过这种暴击。】
【众所周知,天策是一款自由刷新的哈士奇,会出现在地图的任何地方,包括但不限于国境线边缘。】
【御驾亲征不应该兴师动众摆足了谱,提前几个月就搞得闹哄哄,几十万大军压阵,龙纛华丽张扬,还没开打就宣传得人尽皆知,生怕敌人不知道皇帝亲自来了吗?】
【你说的那是正德还是瓦剌留学生?】
“陛下怎么亲自过来了?也不跟臣说一声?”蒙恬担忧道,“太子和朝臣可都知道?”
“进去说。”李世民微微一笑,大步流星,蒙恬落后他一步,顺便扫了一眼他身后的这几个人。
重瞳的,肯定是项羽;李信的儿子李超,他认识;孙黑,他见过;就剩下一个陌生人,瞧着像个文士。
他们临近蒙恬的幕府才被发现,要么天子带来的军队在后面,没有靠近,要么他就只带了很少的人。
蒙恬心里一突,想到了李世民当初从他这里选锋挑走的八百人。
尤其孙黑还向他嘿嘿一笑,这种不祥的预感就更强了。
李世民随手把铠甲外的斗篷解下来,往旁边一扔,蒙恬刚要伸手,孙黑已然默契地接住,抱住一拢,退到李世民身后。
“太子和丞相都知道。太子监国,丞相辅政,蒙毅坐镇咸阳,你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蒙恬暗忖:我不是不放心咸阳,我是不放心你啊!这个节骨眼上你偷偷跑来干什么?马上要跟匈奴打起来了!
他找了个话头问道:“不是要开第二次科举吗?”
“照葫芦画瓢就是了,第一次都给他们打过样了,第二次难道还要我手把手教?”李世民随意道,很自然地坐在了蒙恬常坐的位置,随手拿起一卷文书看起来,“这纸好用吗?”
“……好用。但是听闻陛下要开先河,允许女子参加科举?咸阳那边,似乎有些议论?”蒙恬问。
“都传到你这儿来了?”李世民不以为意,“雷声大雨点小罢了。从前统一度量衡,改分封为郡县,可比这难多了。我不禁物议,随他们议论去吧。还好没有冒出什么天狗食日食月、扫把星入北斗、地震水灾一类的灾祸连连,逼我收回成命并且换丞相,下罪己诏什么的。说明上天还是比较仁慈的,没给我添乱。”
【二凤:区区天命罢了,好像谁没有似的。】
【贞观前三年可一堆灾害。】
【突厥也是啊,连年大雪灾,就二凤打天下那几年,突厥连死了两个可汗,每次想对李唐动手,可汗就突然死一个,内部一乱,就只能搁置了,就这样眼睁睁看二凤上位了。】
“听说六国旧贵也不太安稳……如此多事之时,陛下不该离开咸阳的。”蒙恬忧虑道。
“我相信太子。”李世民笃定道,“这些小事,他都能解决。现在是春耕的时节,各郡县都在督促农桑,普通老百姓都安分守己、忙着种地。那几条肥鱼要是想跳,跳一个宰一个,巴不得呢。”
他冷笑一声,不去理会那些找死的东西。该狠辣的时候,他也绝不会手软。
“最新的消息是什么?”李世民直接问。
“刚派人送出去了……”蒙恬无奈,把嬴阴嫚的信给他看。
“哼,老狐狸胃口还挺大。”李世民一边看一边评价,“万金都嫌不够?”
【狮子大开口啊这是。】
【陈平表示这我熟,砸钱开道】
“那就再送万金。”李世民眼都不眨,“务必把联盟的事定了,让东胡王支持呼衍,把冒顿派去的追兵拦下。并且,要让那些追兵死在东胡势力范围里,只逃出去几个人回去报信。”
“东胡王要是不肯动手开罪冒顿呢?”项羽疑问道。
“谁动手不重要,死在东胡就行。”李世民笑道,“实在不行,死在从东胡回匈奴的路上,也是可以的。留几个活口,告诉冒顿这件事。”
“这事简单,我就能做。”项羽主动请缨,“杀几个胡人而已,容易的很。”
蒙恬看了他一眼,委婉道:“草原地形复杂,还是王离去更妥当吧?”
“一起去吧。王离带路,负责支援压阵,主攻就让项羽去,别杀光了,留几个活口,也不要在大秦境内动手,铠甲外面都罩着胡服,别露了痕迹。”李世民嘱咐道,“王离会东胡语吧?”
“会一点。”王离忙应道。
“再挑一些会胡语、熟悉路的向导,最好就是胡人。——对了,附近有没有月氏人?”
“有两个月氏的商人拿香料来换丝绸,在九原做了一回买卖,大赚,见秦军不拦不抢,这回胆子大了,跑上郡来了。”蒙恬道。
“月氏跟匈奴有仇,他们能到九原,是生活在那附近吗?”李世民打开随身带的地图,平铺开来,用镇纸压着。
“有一个几十人的小部落,原本生活在河南地,我们赶走匈奴,改为九原郡之后,他们往边上挪了挪,每个月都会在九原拿羊换粮食,因为人少,也就没有收拾他们。”蒙恬解释道。
“收拾他们干什么?”李世民笑吟吟,“应该鼓励他们多交易,最好弄点马过来。把那两个商人叫过来,正好当向导。”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书上说月氏盛产马匹,喜欢贸易,看来古已有之。】
【能坑匈奴一把,月氏商人应该不会拒绝吧?】
月氏商人来了之后,用蹩脚的大秦北方方言,加眉飞色舞的表情兼手势,和他们沟通,听说是给秦军带路打匈奴,还有很多钱拿,立刻就动心了。
一个穿着皮毛衣服的小辫子商人拉住兴奋的同伴,犹豫着问:“你们,会不会,兔子死了,就把狗煮了?”
李世民怔了怔,忍俊不禁:“不会。匈奴那么多,哪里杀得完?你们喜欢做生意,我们大秦也喜欢。我承诺,只要你们月氏不犯边,我们可以一直保持友好关系,更大的生意还在后面呢。”
小辫子商人偷偷打量他,犹疑道:“你做得了,蒙恬将军,的主?”
“显而易见。”李世民从容笑道。
蒙恬点了点头:“他做得了。”
“那更大的生意,是什么?”商人马上问。
“你们想要什么?”李世民反问。
“白白的细盐、漂亮的丝绸、中原的铜器、还有茶叶……我们上次,不敢换多,两车,一天不到,就被族人抢光了。”商人手舞足蹈地比划着,“那个茶叶苦苦的,但能治病;丝绸,特别好,女人们都很喜欢……”
【游牧民族的饮食结构缺蔬菜水果,需要茶叶清热解毒,促进消化,补维生素。】
【蒙古的奶茶也是咸的,加了盐。】
“盐你们能换到?”李世民微讶。
“只有盐,换不到,他们说,大秦律,不让换。”商人一脸遗憾。
【贩卖私盐可是重罪。】
【蒙恬:我是不是无形中逃过了一劫?】
【二凤随口就是送命题,四不两直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月氏没有盐湖和盐矿吗?”李世民明知故问。
“有,粗糙,不干净,难吃,很苦。”商人皱着脸。
【那不是盐湖盐矿的问题,那是你们技术差的问题。】
【都游牧民族了,你就让让他吧。这会儿匈奴都还不是帝国呢,大秦的海水晒盐和井盐开采法也不过刚刚起步而已。——这还是因为有二凤和许负在,技术革新了,不然大家都一样吃苦了吧唧的粗盐。】
【十月晒的盐,二月月氏都知道大秦盐细了,这要不是故意钓鱼我是不信的。】
“那是你们技术不行。”李世民正色道,“要不要我们大秦教你们月氏怎么把盐湖里的盐提取出来,变得又白又细又干净?”
两个商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道:“大秦愿意教我们?”
“大秦只愿意教盟友。”李世民矜持地笑道,“你们是吗?”
【这是要技术入股,获得盐湖开采权?这手段怎么这么眼熟呢?是吧,兔子?】
【有大秦人在的地方就有大秦的军队,有军队在的地方,马上就变成自古以来了。过两年这盐湖就得改姓秦。】
“我们当然是!”商人们不假思索,“首领要是知道,我们能带去,这么多,大秦的好东西,还能戳匈奴一刀,肯定会,大大奖赏我们的。”
【多大仇啊这是】
【因为有仇冒顿被送到月氏,也因为有仇,冒顿一上位就攻打月氏,把月氏打得大败西迁。】
“你们想要的东西大秦全都有,应有尽有。但是,你们要拿什么交换呢?”李世民笑问。
“我们月氏,有很多很多,牛羊马匹,牛羊肥硕,马匹雄俊,还有从西域得到的,香料种子,非常稀有!”商人目光炯炯,自信满满。
“这些还不够。”李世民竖起食指晃了晃。
“还不够?”商人很惊异。
“不够。我们大秦要对匈奴动兵,你们月氏打算干看着吗?”李世民挑眉。
“这……这是你们大秦,和挛鞮氏,的战争,与我们月氏,无关。”商人显然不想掺合。
“冒顿你们知道吗?”李世民心平气和道,“他之前被他父亲头曼单于贬到你们月氏做质子,后来逃了出去,现在他杀了他的亲生父亲,成为了匈奴的新任单于。他连自己的父亲都能杀,你们不会以为他会放过你们月氏吧?”
商人们纷纷色变,惊疑不定。
“冒顿,杀父,上位?你没有,骗我们?”
“我骗你们做什么?想想看吧,冒顿这个人有多凶残,你们月氏大难临头了,还想着置身事外,做生意赚钱呢!目光短浅到这个地步,我看你们是连祁连山和焉支山都不想要了。”李世民加重了一点语气。
【这两地方原来是月氏的?】
【不止,兰州凉州张掖酒泉敦煌,都曾经是月氏的。不过匈奴在冒顿手里强盛之后,月氏就越来越弱了,后来连乌孙打不过了。】
“冒顿,冒顿也未必,会攻打我们……”商人这话说的勉强,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你们首领也像你们这样胆小怕事,对自己最大的敌人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和侥幸心理吗?”李世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商人们肉眼可见地不安起来,方才那种天降大买卖的喜悦消失殆尽,他们用月氏语窃窃私语,最后匆忙决定道:“我们,得立刻回月氏,向首领,汇报这件事。”
“稍等,我写一封信,让我们大秦的使者带过去。”李世民话音刚落,蒙恬才要上前,发现那个文士模样的人已经磨好了墨,静等着他动笔。
【蒙恬:我的同事眼里都这么有活的吗?显得我反应很慢的样子。】
“大秦的使者?”商人吃了一惊。
“当然。合兵攻打匈奴这么大的事,难道指望你们两个做生意的?兵贵神速,自然要让秦使亲自去一趟。你们负责引路就行。”李世民理所当然道。
“郦食其还在匈奴地界,公主在东胡……”蒙恬低声道,“这使者……”
他看向这唯一陌生的文士,以为这人就是天子特意带来的使者。
谁知李世民却道:“我和无忌一起去。”
“什么?”蒙恬震惊。
长孙无忌悠然自得地插了一句:“我带这两位月氏商人下去聊吧。”
他把多余的人带走了,蒙恬才急道:“陛下这是何意?”
“项羽和王离阻拦匈奴追兵,活口回去汇报的时候,项羽追踪一下,跟到匈奴王庭,切记不要跟得太紧,把人吓跑了。”李世民交代道,“匈奴主力在冒顿手里,我欲走另一条路,绕到王庭附近,与项羽合兵。”
“那臣……”王离欲言又止。
“你们清完追兵之后,分开行动,你往东胡去,引东胡的兵马至阴山附近,阻挡匈奴东逃。”李世民点了点地图上的标注。
“东胡王狡诈,他会出兵吗?”王离疑惑。
“那就得看陈平的本事和冒顿的反应了。”李世民淡定道,“战场之上,发生什么都有可能,敌人也好,所谓盟友也好,都不是牵线木偶,会时时刻刻按照我们所思所想行动。以一月为期,如果东胡王始终不出兵,王离你就赶赴阴山。”
【队友还会掉线呢,是吧,迷路侯?】
【这算是包饺子战术吗?这东西南都被挡住了,只要输了,除了漠北,匈奴没有地方可逃了。】
“陛下!臣有异议。”蒙恬忍不住道,“陛下既然来了,就该坐镇上郡。奔袭草原的事,还是交给我吧。臣不是为了争功……”
“我知道,你不缺这份功劳。”李世民温和地打断他,仔细解释道,“只是我比你更合适。”
“为何?”
“你的声名,月氏商人都知道了。一旦冒顿得知你出征,匈奴主力一动一藏,就像鱼儿入海,很难找到踪迹了。草原上有大大小小几百个牧场,他们可以在那里到处游走,躲个一年半载轻而易举。但我们耗不起,我们长途远征,后勤补给线最多支持我们打三四个月,如果不能取得相应的战果,就只能撤退,白跑一趟,无功而返。这不是我想要的。”
“但是——”蒙恬不放心。
“我和你不同。在此之前,我不过是跟着你小打小闹,匈奴不会把我放在心上。如果他们不知道我是谁,那他们会轻敌冒进;如果他们知道我是谁,他们会贪功追击。对匈奴而言,我是最大的诱饵,而且似乎一口就咬得到。”李世民笑了笑,“想想看吧,有什么功劳和荣耀能比得上俘虏大秦的皇帝呢?”
【二凤的敌人有好几个都是这么栽的,因为大多数都没有体验过他有多厉害,等体会到的时候,也晚了。】
【唐童是吧?】
【这以身入局要是玩得不好,就得站在草原望北京了。】
【冒顿要是能活下来,可以站在咸阳望草原。】
【他还是算了,必死的。他弟倒是有几分可能。】
“这也太凶险了。”蒙恬不赞成,“万一陛下受伤,甚至……”
他不敢想下去,也不敢说下去,但未尽之言,人尽皆知。
“你得相信我,蒙恬。”李世民斩钉截铁道,“这一战,我们已经准备很久了,现在成败在此一举。我会将匈奴的主力全部歼灭在这一战里,彻底将他们驱逐出漠南,令草原诸多部落俯首称臣。而这个目标的达成,需要你们所有人的鼎力相助,全力配合。”
“臣……”蒙恬心里百转千回,咬了咬牙,默然道,“臣领命。”
“此战打的是精兵,力求速战速决,绝不拖泥带水,每次交战都要尽可能多地歼灭敌人有生力量,光击退没有一点用。他们人在马在,随时可以卷土重来。”李世民强调道,“凡遭遇战,最好尽可能把敌人杀光。”
【听起来好残暴。】
【我真是服了,这打的是匈奴,种族存亡之战,圣母能不能滚远点。】
【建议五胡乱华的时候,让心疼匈奴的人第一个跳锅里煮。】
【高过车轮的都杀掉,至于车轮横着放还是竖着放,看我心情。】
项羽无所谓道:“我没意见,胡人我可以全杀光。”
王离严肃道:“臣领命。”
【都是名将世家啊。】
一直沉默的李超轻声问了一句:“若是路过的部落,有妇女幼儿呢?”
“没有武器,愿意投降的不杀。”李世民淡然道,“匈奴人口数十万,也不可能全部杀光,排队让你砍也砍不完。剩下的人,他们会退出漠南或成为俘虏的。这片地方,以后我会设置郡县。”
【白起:哦?杀不光吗?】
【仗还没打呢,连设置郡县都想好了。】
【咋的,天策上将出马,还能输?】
【已知己方有:天策上将,西楚霸王,大秦柱石蒙恬,当代纵横家郦食其,阴谋家陈平,长孙无忌,王离,灌婴,李超,以及东胡月氏两个凑人数的盟友,而敌方只有一个冒顿。要怎么才能打不赢?你说。】
【你忘了加上己方还有火药马镫降维打击。】
【这闪电战带不了投石车吧?可惜。】
【爆竹能带,到时候点燃往匈奴帐篷一扔,那场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那陛下要走哪条路前往匈奴王庭?粮草补给……”蒙恬沉声道。
“我不带粮草补给。”李世民轻描淡写,“我只需要向导,打到哪,就到哪补给。”
“……那陛下准备带多少人?”
“三千吧,凑个整。八百还是太少了,我可不想在草原翻车。”李世民微笑。
蒙恬瞬间头皮发麻。
第74章 转战千里
“陛下若是如此犯险,请与臣约定一个期限。”蒙恬严谨道,“若是过期还没有捷报,臣必须出兵救援。”
“我算算……”李世民凝视着地图,“三个月吧,三个月没有好消息,你再动不迟。在此之前,你一定要稳住。”
“好,臣等陛下三个月。”蒙恬这才松口。
【霍去病的最高纪录是六天转战一千余里,跟陛下从上郡赶往咸阳的速度差不多,是骑兵的极限了吧?】
【草原的路比驰道难走,全是草,看不到标志性建筑物的话,真挺抓瞎的。】
【二凤当时是纯赶路,但头几天赶的是夜路,后来又遇到下雨,昼夜兼程,综合来看,其实难度也差不多?】
【都很牛逼,真的。】
“至于走哪条路,我早就已经想好了,你不用担心。”李世民轻巧地带过了这个话题,“那两个月氏商人我就带走了,再带几个草原的向导。项羽和王离各带五千骑兵,补给由最近的郡县出,都提前备好了吧?”
“备好了。”蒙恬回答,“从去年九月开始,靠近草原的九个郡就在准备粮草了,目前都运到了边境。但这样一来,如果被敌人发现,也容易被截获。”
“既然知道敌人会冲着粮草来,想必你也做好了应对措施?”李世民不紧不慢地笑问。
“自然,大秦九郡的郡尉也不是吃素的。”蒙恬沉稳道,“我也抽调了上万精兵沿云中雁门一带防御。”
“你做事我放心。”李世民没有再过问细节,对于蒙恬这种把谨慎稳重刻在骨子里的大秦顶级将领来说,预备方案他指定都做了好几个了。
不用怕匈奴偷家,那就可以放心出去浪了。
【幻视卫青坐镇大本营,小霍撒欢出去浪。要不是身份不对,怎么不算一种帝国双璧呢?】
【二凤日常因为身份问题被开除名将行列。每次看见大家讨论名将,韩白卫霍李啥的,我就抓心挠肝想问,我们天策上将不配吗?】
【没办法,天策上将被踢出去和秦皇汉武明祖混了。】
“那么,蒙恬为上将军,可根据战况决定支援和出上郡。项羽为车骑将军,带上你们家项伯项声;王离为虎贲将军,先与项羽同去;李超做我的副将,另有任务交给你。项羽和王离,你们各随蒙恬去点五千骑兵准备,明日一早即出发,记住要随机应变,不要延误战机。”李世民下令。
项羽:“明白!”
王离:“唯!”
项羽昂首挺胸地出了门,还没开打,就已然胜券在握的样子,豪气干云,全然没有把匈奴放在眼里。
王离正要离开时,李世民笑眯眯说了一句:“之前的事,是我不对,王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王离一愣,忙道:“这是哪的话,当时情势危急,陛下其实是保了臣一命,否则铸下大错,臣才后悔莫及。”
“因为将军忠诚勇武,我不忍伤之,是以出此下策。”李世民走近他,低声告诫,“无论项羽干什么,只要不伤我们大秦自己人,就由他去。”
【屠城小能手项羽上线。】
【匈奴总共没几个城,直接屠人吧。】
“他……”王离心中一凛。
“不用理他,也不必和他争吵。你只完成你的任务就好。东胡那边八成是会出兵的,因为陈平会传达我的许诺,只要东胡出兵,战利品分一半给东胡。”李世民道,“我想要的是漠南这片地方和打通河西走廊,牛羊俘虏之类,东胡要是抢,你就让让。”
王离记住了,小声道:“这会不会有损我们大秦威风?”
“威风是战场上打出来的。这一战过后,无论是东胡还是月氏,亦或是乌孙羌族这样的部落,都会明白,草原上到底谁说了算。”李世民笑道,“我愿意与他们联盟互市,是给他们机会。如果他们不领这个情,就会和匈奴一样,从草原上永远消失。”
【二凤到底从哪条线走?】
【冒顿刚上位,得位又不正,他是不是该去龙城祭祀?】
【但是他弟还没死,目前最要紧的不是杀弟弟吗?】
【所以冒顿现在到底在哪?】
【可惜地图用不了了,不然还能看看。】
“无忌!”李世民把长孙无忌叫上,去做战前准备。
“你觉得冒顿现在会在哪?”他选好精锐,和孙黑那八百人整编到一起,各自检查装备口粮。
“他既已杀了头曼,夺了单于之位,眼下最要紧的是坐稳这个位置。”长孙无忌分析道,“我觉得他有很大的可能,召集匈奴各大部落的首领,在龙城祭祀,宣布他身份的合理性。”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要大部分部落都认了,他那个弟弟呼衍,也掀不出什么浪来。”李世民检查完所有要带的东西,随口道,“不过,呼衍的名字来自匈奴的部落呼延氏,这可是匈奴除了目前除了挛鞮氏外最大的几个部落之一。”
“小王子受宠,自然是有理由的。他母亲出身好,受头曼宠爱,又有呼延氏全力支持。不过,冒顿一上位,可就得开始算账了。”长孙无忌顺口接道,“龙城,说不准也是一场鸿门宴。”
“万一冒顿不在龙城,那我们可就白跑一趟了。”李世民虽这么说,却并不担忧。
“怎么会白跑?火烧龙城,还怕气不死冒顿?”长孙无忌笑道,“顺路再斩杀几个匈奴的部落首领,让月氏收尾。你打你的仗,战利品我帮你看着。”
“还是你懂我。”李世民大笑,“那就辛苦你替我跑一趟月氏了。”
“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些客气话吗?”长孙无忌难得的利索打扮,一点也不废话,和李超带上百骑,拉上两个月氏商人,就赶去昭武城找月氏首领去了。
【啊?又分兵吗?我以为要一起走。】
【月氏的昭武城和匈奴的龙城不是一个方向,差得远呢。】
【这回真是多管齐下了。】
【冒顿会去龙城吗?如果他不去,那主战场就是阴山,陛下就偏离主战场了。】
【匈奴还有左贤王右贤王,逮到一个杀一个,也不算偏离。】
【接下来又是漫长无聊的骑兵千里奔袭了。】
李世民没有理会弹幕,战争一开始,这些没见过血的未来观众们,就变成了马尾巴编成的小辫子。
好看吗?好看。
有用吗?没用。
指望他们,不如指望老天爷不要下雨。
三千骑兵,从上郡出发,沿长城一线向北,不需要带补给,有天子的诏令、蒙恬的军令,一路都可以在有军队驻守屯田的地方得到补给。
这也是长城存在的意义之一。虽然在未来长城已经变成了旅游景点,但他被一代接一代人造出来,可不是为了摆着看。
等长城快到了尽头,他们就到了九原郡。
这是大秦近年来才收复的土地,兵家必争之地河套平原,也是黄河那个几字形的上面一小横所在的位置。
越往北,天气越冷,虽是二月,却几乎感觉不到春日的气息。扑面而来的寒风凛冽如刀,刀刀割面。
【感觉好冷啊,咸阳都春暖花开了吧?】
【这要是江南,起码开了十种花了。】
【二月天,杨柳醉春烟,唱~】
【唱什么,寒风嗖嗖的,二凤多看一眼弹幕,血压都能飙升。】
李世民率骑兵停在了这段黄河边上。灰蒙蒙的光线下,冰冻的河面看不出深浅,随机找当地人问了问,又用石块砸了几次,确定能过,才派自告奋勇的孙黑先趟一程。
【这是不是某种自带buff,只要二凤需要渡黄河,黄河就会结冰?】
【跟老刘家的金刀之谶一样?每到王朝末期就会冒出一个姓刘的来续一续?】
【得亏刘备没成,不然二凤都得改姓刘。】
【二凤那时代都能冒出一个刘黑闼呢,名将收割机,好多将军栽他手里,要不是遇上二凤,哪还有大唐?】
【说到二凤改姓刘,那个许愿墙上不是有希望二凤穿成刘禅的吗?我也投了一票,想看二凤和诸葛丞相联手北伐,统一乱世。】
【就蜀汉那点地盘,有荆州还有点可能,连荆州都没了的话,很难翻身了。】
【二凤都快成许愿池里的王八了。——陛下明鉴,我不是在骂你。】
【这一段,以后史书会不会这么写——秦二世元年,二月,帝亲至上郡,率精骑三千,出九原,履冰渡黄河,奔袭千里,直逼龙城。】
【有旧唐书那味了。】
【总感觉差了点什么,今年年号是不是还没定?】
【好像是,太忙了忘了这茬了。】
【龙城到底还有多远啊?这都跑了四五天了吧?】
【还有最后一段长城要过,出塞往北,就是阴山。龙城可能离阴山还有两三百里吧。】
人马分离过河之后,一行人并不停歇,上马疾驰,不言不语,奔至傍晚,于高阙塞休息。
这是大秦领土最后的关口了,也是河套通往草原的咽喉,掐住了这里,匈奴就无法闯入九原。
翌日天刚蒙蒙亮,还是带三日的口粮,李世民径直奔出高阙塞,带兵驰向龙城。
出塞之后,就几乎看不到中原面孔了。
每每遇到大的匈奴部落,这支身着明光铠、配备最先进的马镫和铁制环首刀的大秦最精锐的部队,就会如一道从天而降的雷霆,毫无征兆地劈向部落。
直播间启动了开播以来最多的马赛克程序,让那些滚滚泼洒的殷红血液都化为模糊不清的水墨色块。
很多时候差点让观众以为自己在看水墨画,最清晰的反而是一行行的弹幕。
听不清或听得清的胡语在骑兵的冲锋下呜咽消失,在这个匈奴的势力还没来得及上升的时代,没有马镫、没有铁刀、铠甲普及率不到百分之一的时期,这支骑兵的存在,几乎可以说是所向披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们拥有恐怖的团结和纪律性,行动起来不像三千个人,而像一把吹毛断发的利刃,看一眼都能尖锐得刺痛匈奴人的眼。
他们像收割杂草一样,收割着匈奴人的命。
上千人的部落,毫无防备之下,通常死个一两百就会全部崩溃,纷纷跪地求饶,哀求这帮杀神放过活着的人。
“陛下,我们收俘虏吗?”孙黑憨憨地问。
虽然他满手都是血,往下滴滴答答的样子,一点也不憨。
“我们没有人手接收俘虏。”李世民冷漠道。
“那坑杀吗?”孙黑很自然地问。
“我们也没时间挖坑。”李世民冷幽默了一下。
“那咋办?”孙黑想挠头,有头盔挠不到,袖口的鲜血甩了满地都是。
【这地上的草明年是不是能长得更茂盛?】
【明年这地就该属于大秦了。】
【能种菜种粮食吗?】
【能的,大家不要以为游牧民族只吃肉和奶,他们也有很多人是吃粮食的,不过随手洒播的多,跟野麦子似的,能收多少收多少,靠天吃饭。】
【只要有水,草原上能种葱蒜韭菜黍麦等等农作物。】
草原部落逐水而居,水边牧草丰美,牲畜饮水方便,更适合生活,所以大的部落附近一定有流动的水源。
换句话说,沿着干净的水源,就能找到大的部落。
这是春天,是牲畜繁衍生息的季节,所有部落都不会错过这个时令。
然而——
“凡八岁以上的男人,自愿跳河而死的,我可以放过他们的妻儿。”
“怎么确定是八岁呢?”孙黑疑惑。
“看到你手里的刀了吗?比刀高的男人,都不必留了。”
“哦。”
这一道命令下去,直播间被封了三个小时。
再次开启的时候,地上的血色更浓郁了些,像墨水洒了一桶又一桶,黑得看不见草是什么颜色。
弹幕安静如鸡,好半天才有人颤颤巍巍道:【那边的河水还流动吗?】
【不知道,我只看到地上多了几百枝箭。】
【怎么连哭声都没了。】
【不敢哭了吧?】
【我只能代入一下五胡乱华的老百姓和抗日战争,不然这直播我不敢看了。】
【二凤这边都这样,那项羽那边岂不是……】
【后面那些帐篷着火了吗?】
【忽略这是战场,几十顶帐篷一起烧起来,这画面还挺漂亮的。】
【就这么走啦?好歹带两只羊上路,饿了咋办?】
【刚刚直播断线的时候应该吃过饭了,我看有人在换马装肉干。】
【陛下!别喝生水!这河水全是污染,肯定不能喝了。】
【没事,你得相信二凤,这常识他现在不可能没有。】
这支军队——姑且叫银甲军吧,因为明光铠是银灿灿的,——不要俘虏,也不要战利品,杀光匈奴主力,烧掉他们的牧草和帐篷后,丢下女人孩子,就地杀羊烹食,换伤马补箭矢,扬长而去。
在高阙塞前往龙城的路上,五天时间,灭了六个大部落,杀敌五千余。
他们速度太快,草原太大,消息都还没来得及传过去,箭就已经到了。
李世民估计长孙无忌已经到月氏了,说服月氏首领趁火打劫没什么难度,脏活累活大秦已经干了,月氏跑来帮个忙就能收获一堆战利品,何乐而不为?
不过,他估算了一下时间和距离,从月氏那边赶过来,应该要比他迟两天,收个尾大概没问题。
他一路上留下了不少标记,长孙无忌一看就能明白,无需多言。
又被直播间强行断了几次线之后,银甲军趁夜偷袭,火烧牧草,调虎离山,在熊熊燃烧的大火里,血洗了又一个三四千人的大部落。
春天的草长得还不够高,冬天储存的牧草干燥得很,一层层地摞起来,只需要一点火星子,就会腾地爆起一团火焰,不需要一顿饭的功夫,一大片草垛就烧红了这一方墨蓝的天空。
至于看守牧场的人,自然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个部落的反应很快,很快在夜梦中苏醒集结起来,组织抵抗。
银甲军静默地肃立在马上,在一场场战斗里形成的默契,让他们不必交流也知道保持足够的距离,不妨碍彼此弯弓搭箭。
箭矢上的麻布和油脂一经点燃,就从他们手里发射出去,犹如成百上千的流星,划破黑黢黢的夜色,从四面八方,射中那一个个帐篷。
【总算可以点开了,这是第几次被封了?】
【不知道,这是在干啥?】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不是)。】
【黑不溜秋的,这是在夜袭吧。】
【如果不知道这是在打仗,我肯定以为是在点篝火放烟花。】
【换过来也说得通,过年那烟花爆竹放的,跟打仗似的,据说消耗的火药堪比中东战场。】
【匈奴发起反击了,且看且珍惜,马上又要被封了。】
出乎弹幕预料的是,这次不是势如破竹的一面倒的碾压,这个部落虽然被奇袭和火攻搞得一团乱,死伤很多,但居然没有一直混乱崩溃下去,而是在头领的指挥下组成了一队队骑兵,向着银甲军冲过来。
李世民冷静观察着他的敌人们,命令属下且战且退,自己断后,很快就脱离了战场,摆脱追兵,远远地看着那片大火。
“陛下,我们为什么要退呢?敌人还没有杀光。”这时候才有人表示疑问。
“这好像是须卜氏的部落。”李世民推测道。
【怎么看出来的?】
“须卜氏,是匈奴三大贵族异姓之一,主要负责占卜祭祀典狱等事宜,和单于关系密切。”李世民解释道,“方才我看这部落的长者衣着很不寻常,缀金饰美玉、动物和人的骨头、鹰隼的羽毛……可能是须卜氏的首领或者祭祀之类,身份不普通。如果确实是的话,那须卜氏绝不止这么多人,龙城就在附近。”
【那是不是已经打草惊蛇了?】
“那俺们现在咋办?”孙黑问。
“确定龙城的位置,接下来我们可能有一场硬仗要打。”李世民果断道。
他们退到水边休整,天将亮时,李世民派出十几对斥候去探听消息,他和孙黑一起,往西北方向的小山坡走。
“陛下……”
“嗯?”
“其实你在原地等俺们比较安全,斥候是很容易撞上敌人的。”孙黑诚恳地说。
【谁说不是呢?某位秦王每次探查敌情都遇到敌军大部队。】
【也不是每次,只是遇到的那几次都被史书大写特写,就显得很多的样子。】
【这可能也是某种buff吧?】
“我要是想要安全,就应该老实在咸阳呆着。”李世民不以为意。
【始皇:咸阳安全吗?咸阳宫都不安全!】
【众所周知,咸阳宫会不定时刷新敌国的刺客。】
【我现在是真佩服古代草原作战的将军们。除了二凤我们能看到之外,现在其他人怎么样了,到哪儿了,发生什么事了,我全都不知道。】
【难怪李广会迷路,这真的很难啊。】
【李广后来可是带着张骞一起出征的,行走的gps啊,这都不行,能怪谁?】
【怪他运气不好呗,带着四千人,撞上匈奴左贤王的四万大部队,实在打不过,损失惨重。那有什么法子?他老是迷路,老是遇到敌军大部队,老是挣不到军功,卫霍手底下一堆水货都能封侯了,他就是封不了。】
【命不好是这样的,再努力也没用,越努力越悲惨。】
【那二凤这种当斥候经常撞上敌军,但每次都能安全逃脱,算命好还是不好?】
【呃……】
【乌鸦嘴!好像真撞上敌军了!】
弹幕都发现了,李世民当然也发现了。
他带着孙黑悄然躲在小山头后面,注视着这帮浩浩荡荡的马队。正要偷偷撤离时,忽然瞧见了一个熟人。
【郦食其!那是郦食其吧?】
【是他!他手里还拿着旄牛尾的竹节呢!】
郦食其神色自若,并没有被捆绑囚禁,用熟练的匈奴语和旁边的人说些什么,皮毛的衣服一穿,要不是面孔发髻带着中原的特征,乍一看完全融入匈奴了。
李世民倒不至于怀疑他变节,而是在琢磨既然郦食其好好地出现在这里,那这帮人是头曼的弟弟部族的,还是呼延氏?
他们是来龙城聚会的吗?
能为他所用给冒顿添乱吗?
这一路上带的火药,是不是很快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第75章 二凤:我们爱好和平
呼延氏的头领呼延脱,最近心情极差。
他的女儿,也就是匈奴单于的阙氏,忽然之间被造反的大王子冒顿给杀了,外孙子呼衍侥幸逃跑,但在去投奔他的路上,被冒顿派人拦截,差点死于非命。
事情发生得太快,等传到呼延脱耳朵里的时候,冒顿已经杀父上位,手握上万骑兵,杀了反对他的叔叔,又一路追杀呼衍到了东胡地界。
呼延脱着急忙慌地派人去东胡接应,生怕自己去晚了,外孙就步了女儿后尘。
而给他传消息的大秦使者,他也好吃好喝地供着,偶尔和商量商量对策。
虽然这样听起来很怪,但秦使入匈奴也有两月了,据说和阙氏及小王子关系挺好的,也确实带来了小王子的信物,及时帮助小王子逃命。
哪怕是秦人,这会儿也比冒顿信得过。
毕竟冒顿杀父杀母杀叔叔,现在还在追杀弟弟,谁知道会不会杀呼延脱?
呼延脱肯定支持自己女儿生的小王子,要是没有冒顿篡权,这单于的位置,本来就是呼衍的!
他怎么能甘心呢?又怎么能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冒顿再把小王子杀了?
所以在收到冒顿的命令之后,呼延脱犹豫很久,去问秦使该怎么办?
“去肯定是要去的,但一定要做好充足的准备。”郦食其淡定道,“这一去,可就撕破脸了。”
“要不称病不去吧?”
“那冒顿会以此为借口征讨你的。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一刀是避不过去的。”郦食其分析给他听。
呼延脱长长地叹气:“那怎么办?难道我只能去送死吗?”
“这次去龙城,你得多带些青壮年,备上足够的武器,随时做好动手的准备。”郦食其提醒他。
“但是冒顿兵力比我们多,他的骑兵也比我们凶悍。这打起来,我们呼延氏胜算不大的。”呼延脱不安道。
“能拉拢到盟友吗?”郦食其试探着问。
“冒顿的母亲是须卜氏的,龙城那边都是他们的人手;兰氏已经归顺冒顿了,剩下那帮墙头草,谁赢了帮谁,不可能在局势不利的时候动手的。这次去龙城,对我们来说,很是不利啊。”呼延脱连连摇头。
“首领不必担忧,我们大秦的军队可以帮忙。”郦食其谈笑自若,毫不在意。
“你们大秦?”呼延脱质疑道,“你们的军队虽然厉害,但离得那么远,能帮上什么忙?远水救不了近火……”
“哎——此言差矣。我们大秦的军队,已经到草原了,就离龙城不远了。”郦食其神秘兮兮道。
“什么?”呼延脱警惕道,“你们大秦想干什么?”
“首领稍安勿躁。眼下最要紧的是除掉冒顿,你不杀他,他一定会杀你,你们才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关系。你想杀冒顿,我们大秦也想杀冒顿,拥有共同的敌人,我们应当一起合作,先解决冒顿才对。是不是这个道理?”郦食其巧言善辩,很快就把动摇的呼延脱说服了。
诚然,大秦军队出现在草原,确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但郦食其说的对,对呼延脱来说,现在更危险的是冒顿。
生死之忧,迫在眉睫了。
他们呼延氏,不是冒顿的对手,这龙城不管去不去,都可能会死,哪里还有余力管大秦的事?
最好大秦和冒顿拼个鱼死网破,全都死光,他能扶植呼衍上位,这才符合呼延氏的利益。
呼延脱打着他的小九九,带上郦食其一起往龙城去。
这一路上他都寝食难安,生怕冒顿突然从哪杀出来打他一个埋伏,晚上休息的时候,都得派人在外值守。
等快接近龙城的时候,郦食其半路上却离开了一会儿。
呼延脱问他去哪儿了,郦食其推说肚子疼方便去了。实际上当然不是。
他在拐弯处的一棵树上看到了红色的丝绸,鲜艳夺目,崭新顺滑,远远地像一朵茶花开在初春的原野上。
郦食其一眼就看到了,他本能地觉得不同寻常,凑近了一瞧,那丝绸上还画着一只小老虎在吃冰糖葫芦。
这图案,就差把作者名字贴脑门上了,许负都看得懂,郦食其怎么可能看不懂?
他悄咪咪躲开呼延氏的人,跑到一个小山坡背面,果然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在那里笑吟吟地等着他。
“陛下……”郦食其笑呵呵地跑过去。
“如何?你那边可还顺利?”李世民立刻问。
“都算顺利……”郦食其抓紧时间,三言两语把重点交代了一下,补充道,“龙城就在西北方向,大约十里地了。呼延脱有点不敢靠近,怕龙城有埋伏,让大家停下来休整,我才有空偷溜出来。”
“说不定真有埋伏。”李世民思量道,“我在附近发现了须卜氏的踪迹,但是大部队不在,可能已经入龙城了。”
“那呼延脱糟了。”郦食其皱眉,“我们怎么办?”
“我们……”李世民沉吟一会儿,和他商量道,“这样,你去找呼延脱,跟他说须卜氏已经入城埋伏了,吓唬他一下,然后告诉他,大秦的将军要和他谈谈合作……”
郦食其一边听,一边若有所思地点头,腹稿转瞬间就打好了,确定道:“好!我这就传话。”
这话经他一传,马上就变了个味道。
“大事不好了,首领!尔命休矣!”郦食其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下,好像他亲眼目睹冒顿派须卜氏偷偷潜入埋伏,就等着呼延脱进城好一网打尽似的。
“你怎么知道的?”呼延脱大惊失色,将信将疑。
“须卜氏的牧场是不是离这不远?首领你派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郦食其撺掇着。
呼延脱犹豫了一下,惴惴不安地让人去探查须卜氏的动静。
一个多时辰后,探子传回消息,说须卜氏的牧场有火烧的痕迹,族人已经全部撤走了。
“全都撤走了?”呼延脱觉得天都塌了。
“是,一只羊也看不见了。”
“怎么会全都撤了呢?撤就撤,烧牧场干什么?”呼延脱想不通。
“这个我倒可以为首领解惑。”郦食其怡然笑道,“这是我们大秦将军的杰作。”
呼延脱为之色变:“你们秦军袭击了须卜氏?”
“我们可帮了首领一个大忙。不是吗?”郦食其循循善诱道,“如果没有我们相助,这一关首领你可很难过。”
“你们愿意帮忙?”
“当然,我们很乐意。”郦食其笑眯眯,“请首领移步,我们将军有话要单独对首领说。”
“你们不会趁机也袭击我吧?”呼延脱疑心道。
“首领也太多虑了,我们要是有这个心,何必冒死救援小王子呢?”郦食其道,“首领要是不放心,也可以多带几个人,我们将军坦荡,不在乎这个。”
贪生怕死又疑心病的呼延脱踌躇很久,才在郦食其一遍又一遍的劝说下,下定决心去会一会这位大秦的将军。
小山坡背面的草还没怎么绿,呈现出干巴巴的土黄色,那银甲的将军只带了一个亲卫,为了取信于呼延脱,还让亲卫留在原地,取下头盔,单独向呼延脱打马过来。
那实在是很年轻俊美的一张脸,几乎要让呼延脱怀疑对方是不是靠容貌才当上的将军。
但此人从容不迫的神情,卓尔不群的气度,却又让他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呼延首领,久仰大名。”他甚至会胡语,而且很熟练。
呼延脱和大秦打过几回交道,都是奉头曼单于的令,出兵集合一起南下,打一次输一次,输一次退一次,整个河南地都输光了,连退了七百里,想想都丢人。
但以前再输,也是在大秦和胡人边境,怎么这次大秦的将军一下子就跑到龙城来了?
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要不是生死攸关,呼延脱哪有心情和对方聊天?
“我对大秦所知不多,只认识一个蒙恬,一个王离,阁下瞧着有点面生,不知是哪位将军?”呼延脱疑问。
【这人没见过扶苏?】
【蒙恬还能让他俩对上不成?那战况得凶险到什么程度了?】
“首领有听说过李信将军吗?我是他家的。”李世民微微一笑。
“哦……”呼延脱还真听说过一点,大秦的名将就那么几个,不是姓王就是姓蒙,然后就是姓李了,他见对方这么年轻,下意识就觉得李家的后起之秀,所以以前才没听说过。
【李信老将军一觉睡醒,祖坟都冒青烟了。】
【祖坟冒烟有没有可能是几代秦王气得烧的呢?】
【可惜每次二凤披马甲,李信老将军都没看见,好想投影给他看看。】
【始皇:你再说一遍你是谁家的?】
“须卜氏是被你们袭击的?”
“自然。”李世民轻松地笑道,“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特地替首领解决了一道难关。”
【哪有?你明明是割草割得正欢,临时发现对方有名牌,勉强饶了须卜氏几条狗命。】
【须卜氏进城报信,冒顿会不会有防备?】
【须卜氏知道昨晚是大秦动的手吗?冒顿现在到龙城了吗?自动跟随的屠杀小能手项羽呢?】
【不知道啊,现在就觉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哪哪都可能冒出敌人和队友。】
“须卜氏大约有两万人口,你们碰上了多少人?”呼延脱问。
“不到四千,多为男人。”李世民不假思索道,“其他人是不是已经进城了?”
“有可能。”呼延脱忧虑道,“须卜氏向来就是住在龙城附近的,每每有祭祀,都是须卜氏的巫主持的。如果他们已经入城,那我们就很麻烦了。”
“不麻烦。”李世民笑吟吟,“我们可以替首领除掉这个心腹大患,但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呼延脱警觉道。
“你看,草原这么大,部落这么多,我们大秦在这里行军,一不小心就会误伤盟友。这多不好!能不能麻烦首领给个详细又准确的地图,最好有精通地理的人给我们当向导,以防我们彼此误伤。如何?”李世民笑道。
“这……这不妥吧?”呼延脱犹疑道,“让别的部落知道了……”
“诶,首领可以把与你们呼延氏交好的部落都做上标记,我们绕路就是。那些本就交恶的、有仇的部落,灭就灭了,同首领你有什么关系?我们大秦又不在草原放牧,这些空下来的牧场,不还是归你们重新占领分割吗?草原上,谁有兵力,谁有资源,谁就是老大。这单于的位置,凭什么就不能属于你们呼延氏呢?”李世民轻巧地诱惑道,“大秦统一天下才十几年,首领你难道不想试试统一草原是什么滋味吗?”
【这大饼画的,陛下你干脆去当秦使好了。】
【前面我差点就信了,直到我听见统一草原,才反应过来,二凤不可能看着草原统一。】
【你们都这么好骗的吗?我甚至怀疑二凤会不会放过呼延氏……】
【二凤好像……一般不杀盟友?】
【也没跟呼延氏结盟啊,这不是在骗地图吗?】
“你们为什么这么好心?”呼延脱不太信,“图什么?”
“我们奉天子的诏令,与草原各部族商议互市,打通到西域的经商之路,听说那边有很多昂贵的香料珠宝药材,还有很多大秦没有的作物,比如胡荽葡萄大蒜……这都是我们大秦所需要的。”李世民认真回答。
【大蒜大蒜!必须要大蒜,可以做大蒜素!这个时代唯一能做出来的消炎药了!】
呼延脱神色古怪道:“不对吧?你们大秦不是最重视农耕吗?我听说商人是很不受欢迎的。”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大秦都换了一位天子了,首领还不知道吗?草原上的消息这么不灵通?”李世民撇了他一眼,一幅理所当然的语气。
【二凤指指点点,你们匈奴怎么回事,老黄历了还提,不知道与时俱进的吗?】
【人家一朝天子一朝臣,你这一朝天子一朝匈奴是吧?】
【可不咋滴,挡我们秦太宗路的匈奴都得死。】
“这我倒是知道的。”呼延脱脸上有点挂不住,连忙找补道,“就以前上郡监军的那位长公子嘛。——听你这么一说,他很重商?”
“首领有所不知。”李世民好心地为他解释道,“为了安抚大秦的普通老百姓,让他们安心种地,我、我们天子诏令免税一年。但他觉得一年可能不够,如果能多免税几年就好了。可是这样一来,国库就没钱了。那怎么办呢?”
【去草原和西域抢钱。】
【瞎说什么大实话,那叫贸易逆差。】
【一两茶叶一两金,什么你嫌贵?那你别买,有的是人买。】
【我们是在好心好意帮月氏开采盐湖好不好?什么收钱,收什么钱,不就收了几匹小种马吗?】
【几匹?几千匹吧?】
【那咋了?战利品牛羊我们二凤都没要,让给月氏了,这不得投桃报李?】
【就是就是,看我们陛下多大方。】
【二凤是想效仿汉文帝,全免百姓田租十几年吗?哇,那我已经可以想象到史书会怎么夸了。】
【那以后这个位面的明君上限加标准,就是我们大秦文皇帝了。】
【鼓励经商,然后按收入等级收商税,我觉得这法子挺好的,普通的小老百姓不用交税,没有太大压力。】
【月薪还没达到交税标准的社畜默默地流泪,心好痛。】
“你们想经商赚钱?”呼延脱想了想,觉得这个逻辑没什么问题,还挺有道理的。
“自然是经商来钱快,赚得还多。”李世民随口举例道,“比如二两茶饼,其实就是从茶树上随便摘的,次一等的大叶子才会制成茶饼,放在咸阳我看都不看一眼,运到草原这边来,价格就飙升了好几百倍,甚至能换到丁香和安息香。这些东西带回咸阳,可比黄金还贵。如果能送给某位贵人,那都不是钱的事了,那是前程似锦……这些道理,想必首领这么聪明的人,肯定能想明白。”
【我居然被说服了。】
【因为这个道理确实没毛病。要打通丝绸之路,就要占领河西走廊,但是要占领这条道,还得干什么呢,二凤没有细说罢了。】
【不用细说,都在血里了。】
“那你们应该去找月氏,他们离西域更近。”呼延脱不解。
“已经找过了,都谈好了。”李世民愉悦道,“人家月氏可是很喜欢做生意的,不像冒顿,就喜欢打打杀杀。大家和气生财,不好吗?非要动手……唉,我们大秦自古以来就爱好和平,就喜欢种地加赚钱,草原缺什么就跟我们换什么好了,牛羊换粮食,皮毛换丝绸,马匹换盐和茶叶……这样大家都有吃有喝,干嘛非要打仗呢?真是的,我就不乐意打仗……”
【噗哈哈,自古以来爱好和平,陛下这话术都跟谁学的?笑死我了。】
【这话太假了吧?看看你上位后大唐的地图变化吧!多出那么多地方都哪来的?】
【表面上:俺是耕田滴。
实际上:你是不是踩我地了?什么,我地在哪?你脚下踩的就是我地!】
【齐楚燕赵魏韩:???你听听你在说什么?】
【东突厥高昌吐谷浑龟兹等:啊对对对,天可汗不乐意打仗,我们是自己突然撞他刀上碰瓷嗝屁的。】
【咱先不扯那些远的,那昨晚须卜氏的火刚灭,地上的血还没干呢。】
【我寻思匈奴的男人都喜欢冬泳呢,那刚开春,河面上冰都没化干净呢,一个个非要往里跳,拦都拦不住,哎呀,最后把河水都堵了,也没看见一个爬上岸。】
【谁说没上岸?我明明看见有几个上岸的,可能是河水太冷脑子泡坏了,拿起一支箭就往心口扎。】
【箭哪来的?】
【就是啊箭哪来的?怎么还带这么碰瓷的呢?俺们大秦的箭每人总共那么几十支,多珍贵啊,用一支少一支,知道不?最后只能用匈奴的箭勉强补给一下,那给俺们陛下为难的,匈奴的箭多难看啊,尾巴上都没有好看的白羽毛。】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昨晚放的那个火,肯定也是为了给须卜氏的牛羊取暖。】
【牛羊都烤熟了怎么不暖呢?虽然没调料没味道,肯定难吃,但俺们老秦人不浪费粮食,还是能吃几口的。】
呼延脱思考一阵子,又被郦食其连哄带骗地说服了,想来想去,还是先渡过难关更重要,也就掏出了一份地图递过去,并送了几个族人当向导。
——当然,呼延氏的族人,也可以给呼延脱传信。他自以为自己还是留了一手的。
【魅惑大成功,您已获得地图x1,向导x4,可开启下一段冒险。】
【卖族人卖得也太熟练了吧?这个匈奸。】
【上课没认真听吧?陛下早就说过了,匈奴是个松散的部落联盟,彼此之间矛盾都很多,不是你想的那种铁板一块。】
【类似于大毛打二毛?】
【可是陛下这一路过来扫荡了六个部落了,不会有呼延氏的亲戚吗?】
【这谁知道?偷袭之前难不成还问个话:兄弟你是哪个部落的?】
他们在这小山坡暂且口头约定结盟,李世民很满意地拿着羊皮的地图看了又看,和自己已知的情况对比了一下,确定不是假的,便友好地笑道:“首领准备何时入城?”
“我也拿不定主意。”呼延脱愁眉苦脸,“这城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那首领可知,冒顿到了没有?”李世民试探着问。
“应当没到吧?我这一路紧赶慢赶,派了很多人打听,都说没看见单于的卫队进城。他有骑兵过万,如果到了,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呼延脱按常理猜测道。
“上万不好藏,但若是几百呢?”李世民看向龙城的方向,若有所思,“谁能肯定冒顿没有提前进入龙城做准备,就等着你们自投罗网呢?”
【陛下这是在以己度人吗?狗头.jpg】
【就冒顿那个凶残的作风,还真不好说。】
【冒顿本来应该从此成为匈奴单于,干翻所有部落,成为草原霸主,带领匈奴走向人生巅峰,导致刘邦那个白登之围,大汉忍气吞声好几代,直到汉武帝才洗刷耻辱攻守易形的,结果现在撞上了二凤。】
【冒顿:大秦不讲武德!它开挂!】
【坏消息:这回真要“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了。好消息:死的是匈奴单于。】
【哪有坏消息,这不是两个好消息吗?】
呼延脱的心立刻悬了起来,忧心忡忡道:“那怎么办呢?”
“我有一个主意,可以化被动为主动。首领可要听听看?”李世民好整以暇地微笑。
第76章 龙城炸了
李世民和呼延脱逼近了龙城,有本地人带路,一点弯子都不用绕,节省了不少时间。
【最早的带路党出现了。】
【带敌人到自家祖宗坟头蹦迪,呼延脱也是个人才。】
【这龙城的重要性,是不是就相当于大唐的晋阳,大明的凤阳?】
呼延脱在龙城外停驻,死活就是不进去。
李世民勒住马,凝视着这灰不溜秋的、一点都不雄浑壮阔的城池。
——如果这低矮围墙围了一圈就叫城的话。
【这就是龙城?龙呢?城呢?】
【你们不要把这时候的匈奴跟汉武帝时期的匈奴相提并论,这会儿匈奴纯纯草根,总共不知道几十万人,去掉老幼妇孺,常年还得放牧,不可能像大秦一样,动不动就动员几十万人搞基建。能修成这样就已经不错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冒顿也挺厉害的,能把匈奴发展成那种势力和规模。】
【不厉害的人,也不配做二凤的对手。】
草原建筑粗犷,泥土混合着草根搭建的城墙上,站着几位岗哨,警惕地用匈奴语喝道:“来的是哪个部落?”
“麻烦通报单于,就说呼延脱到了。”呼延脱按三人商量好的话术来回答。
“大单于不在,城里主事的是须卜大巫,你们等一下,我让人去禀报。”
【真不在还是假不在?】
李世民隐藏在呼延氏的亲卫里,在铠甲外罩着黑色袍子,蒙着面,不动声色地记住了所有岗哨的方位。
不大一会儿,他见过的那个装饰奇特繁琐的须卜氏的长者就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白花花的人头骨,上面画着看不懂的花纹咒语。
“这是怎么了?”呼延脱故作不知,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茫然不解道,“我等奉单于的命令前来龙城,怎么到这,反而不让进去了?”
“出了一些状况。”须卜吾冷冷地看着他,“昨夜我们须卜氏的牧场被人夜袭,损失惨重,死者近千,仓储尽毁,大火烧了整整一夜,怎么救都救不回来。”
“什么?有人夜袭?”呼延脱夸张地惊呼,“是哪个部落干的?下手这么狠,一晚上就能杀这么多人?”
“我也很想知道是哪个部落。”须卜吾语气沉沉,“我们须卜氏向来听单于号令,守卫龙城,自以为不曾开罪于谁,怎么就突然冒出一支精锐骑兵要至我们于死地呢?”
“会不会是月氏干的?”呼延脱煞有介事道,“月氏跟我们一向有仇,每年都闹出点摩擦来。这新任单于的事,如果月氏知道了,肯定心有芥蒂,来添乱也很正常。”
“月氏添乱确实正常,不正常的是这支骑兵每个人都有铠甲!”须卜吾压抑着愠怒,“而且不是那种简简单单、随随便便就能弄到手的皮甲或者藤甲,是一整套光滑的铁甲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们的儿郎箭术再精湛,也破不了敌人的身!我的儿子,他射中了敌人两箭!两箭啊!可是那个恶鬼还是冲到我儿跟前,一刀就要了我孩儿的命!”
【骂谁恶鬼呢!会不会说话?哪有我们陛下这么龙章凤姿的恶鬼?】
【站在须卜氏的角度来说,跟死神降临没啥区别。】
【要不是血被马赛克了,二凤在烈焰中抽刀冲锋,冒着箭矢一刀封喉的画面,还挺暴力美学的,搁电影里多少得弄个几秒慢镜头,慢放那血液喷洒出来的动态,光线明暗交界,渲染惊心动魄的感觉。】
【天寒地冻,长途奔袭,连番作战,亲自冲锋,多好的身体能经得住这样造啊?】
【连治愈术都不能用了。真是服了,平常没什么事的时候,一堆外挂破功能,真打起来的时候什么外挂都不许用了。】
【没关系,你得相信,陛下自己就是最大的外挂。】
“啊?那么多上好的铠甲?人手一副?”呼延脱半真半假地惊呆了,“不会是大秦的军队吧?”
“除了大秦还能有谁?”须卜吾质问道,“你们呼延氏最近和大秦是不是走得太近了些?”
“啊这……误会,都是误会……我们不过在头曼单于那里见过两次秦使而已,就算偷袭须卜氏的真的是大秦,也跟我们没关系。大秦军队干的事,凭什么牵连到我们呼延氏头上呢?”呼延脱直呼冤枉。
他是真的冤枉,可惜须卜吾不相信。
“若没有你带路,那大秦的军队怎么可能跨越千里找到龙城,又怎么可能刚刚好寻到我们须卜氏的牧场呢?”须卜吾不信,“如果你们没有勾结在一起,那秦使的护卫凭什么护着二王子逃跑呢?你们呼延氏和大秦分明是一伙的!”
【须卜吾:就是你把秦军引到这儿来的?你这个叛徒!】
【好大一口锅,直接盖呼延脱脑袋上,扒都扒不下来。】
【你让一个昨晚刚死了亲儿子、差点被灭族的老头,去冷静分析刚发生政变不久的政敌是不是被冤枉的,那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老头这个推理一点问题都没有,呼延脱确实和秦使勾勾搭搭,也确实给了地图指了路,还把大秦皇帝都带到龙城来了。这不是匈奸是什么?】
“你不要血口喷人!”呼延脱大声道,“我们收到命令一路赶过来,明明什么都没干,呼延氏所有族人都可以给我作证。我们根本不知道须卜氏遇袭的事,也没有和大秦军队……”
“不必狡辩!”须卜吾振声,“我今天卜算了三次,次次都指向你们来的方向,绝不可能有错!”
【老天爷:有没有可能,就是说,你的仇人是在那个方向,但不是呼延脱呢?】
“须卜氏的儿郎们,全都给我冲,我要让呼延氏血债血……”
须卜吾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一支箭已经从呼延氏的方向射过来,一箭穿透他的心脏。
【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干啥,在城墙叭叭还不穿点好铠甲,你有几条命够我们天策射的?】
【大概这年代匈奴的盔甲工艺都不咋地吧。】
【就你叫大巫啊?你算不出来今天不宜出门大祸临头印堂发黑血光之灾吗?】
【我就喜欢陛下这说动手就动手的范儿,忒下瓜子了。】
【要不是场面太血腥,其实挺爽挺下饭的。】
【没事,直播间血是黑的,有时候单词背着背着一抬头,还以为自己是在看黑白电视呢,满屏幕都是黑色。】
李世民紧接着三箭连发,分别射死了那几个瞭望的小兵,在呼延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冷静地纵马而去。
须卜氏眼睁睁看着敌人兵临城下,如此嚣张气焰,射杀自家大巫,纷纷目眦欲裂,发疯一般吼叫着,狂奔出城,向呼延脱他们冲过来。
这咋办?呼延脱本能地想跑,马上调转马头,挥臂招呼部族,向着李世民离开的方向奔逃。
【这是在放风筝吗?】
【二凤特别擅长的风筝战术,他有马镫,比其他人都快都灵活,还不妨碍两只手干其他事,比如顺手收割几个人头。】
【您可悠着点吧,这边可没有秦琼和尉迟敬德给您当肉盾。】
【孙黑也不错,大小伙子寸步不离。】
【以一己之力,带动全场一万多人跟在他屁股后面跑,我玩游戏都玩不出这操作来。】
【有没有懂打仗的说说,陛下这操作危险系数多少?我怎么看他悠哉悠哉的,还能停下来回头射个箭,勾引一波敌军,再接着跑……】
【这个直播间的观众,还有比二凤更会打仗的?(冷兵器时代)】
李世民从容不迫地又射杀两人,还有空安慰呼延脱:“首领莫慌,一切都是按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顺利吗?”呼延脱瞪大眼睛,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说能帮我化解危机的,结果现在须卜氏全追出来了。你说怎么办吧?”
“三十六计,走为上。”李世民笑眯眯地继续放风筝,以自己为诱饵吸引城里的守兵鱼贯而出,一路跑到须卜氏曾经的那片牧场附近。
满地都是灰黑色的尘埃,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焦糊味,让人不敢去思考地上那一层一层油腻腻的黑色里,都有些什么东西。
【杀人还要诛心。】
【这须卜氏活着的人不得拼命啊?】
【难怪人家都说凶手会回到作案现场……(顶锅盖逃跑)】
【怎么还带打心理战的呢?也不怕哀兵必胜?】
【玄甲军是不是在这附近有埋伏?】
【人崭新的铠甲蹭光瓦亮的,“玄”从哪来?还是叫天策军吧。】
【大秦所有的明光铠几乎都在这里了,凑了半年才凑齐的三千副出头,多出来的一点匀给韩信项羽蒙恬他们几个,剩下的骑兵只能着原先的秦甲。】
【没办法,墨家家底都快掏空了,锤子都抡出火星子了,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凑出来的。】
【诶?二凤的骑兵大部队怎么还不出来?呼延脱的部族可快挡不住了。】
倒霉的呼延脱被视作共犯,遭到了须卜氏的全力追杀。他试图组织族人抵挡,但一开始跑得太快太仓促,现在乱七八糟的一大片,后面打得不可开交,根本来不及整合部族。
匈奴青壮年人人有马控弦,须卜氏昨夜遇袭至今,都憋着一肚子火气,全冲呼延氏来了。
呼延脱心里又气又急,后悔不该听大秦忽悠,白白被牵连到这种地步。
就在他惶惶不安、后悔莫及的时候,龙城方向,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匈奴的祭天圣地,龙城,炸了。
龙城,这个从匈奴这个民族诞生以来,就一直安全得不得了的大后方的老家加祭祀圣地,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它在这好好呆着,哪也没去,轰隆一声——啊,可能不止一声,总之没曾想,它就这么炸了。
那动静,十里外的呼延氏和须卜氏都听得到,跟地震了似的,震得人心肝脾肺肾一顿乱颤,三魂七魄吓飞了一半,搁天上地下遨游半天,一不小心就被惊恐的马匹甩下来。
运气好的呢,当场就被疯马踩死;运气不好的呢,可能被踩断几根骨头,然后因为爬不起来,避不开混乱的军队和惊马,大概就“化作春泥碾作尘”了。
那互相踩踏人肉惨叫的场面,过于血腥暴力了,直播间硬生生掉线了一小时,才勉强续上。
【吓我一跳,带了多少火药啊动静这么大,十里开外都震得地面都在抖。】
【十里不是直线距离,而且大秦一里只有约415米,附近又空旷,动静大不稀奇。】
【须卜氏发出尖锐爆鸣声:附近为什么空旷,你们大秦心里没数吗?】
【不着急,马上全族就要下去团聚了。】
李世民放着风筝把须卜氏主力全引诱出城,天策军迅速剿灭了城门口剩下那点人,把带了一路的火药堆积了部分在城门处,塞耳塞,散开,点燃,提前捂住马的耳朵,拼命安抚他们的战马。
从前那八百人最为熟练,在咸阳受过几次火药脱敏训练,李世民让他们组成四人小组,一老带三新,互相帮忙,早就把火药的用法和注意事项都嘱咐了一遍又一遍。
他们距离保持得远,身边没有敌人和危险,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拥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来安抚惊马,即便如此,也被这爆炸声吓得怔忪许久,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差点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好在,有人来指挥他们了。
李世民迅捷如流风过境,和他那已经熟悉硝烟味的青骓,飞一般奔驰过来,从容笑道:“怎么,都被吓破胆了?”
众人顿时定了定心,聚拢过来。
孙黑憨憨一笑:“我还行,主要马不好安抚。”
“那就行。你带一千人去占了龙城,尽快把大秦的旗帜插上去。剩下的人跟我走,把须卜氏的主力全留在这儿。”李世民干脆地下令。
“唯!”天策军精神奕奕。
须卜氏那边一听到龙城这么恐怖的动静,全都肝胆俱裂,纷纷想回援,但交战的两边都惊慌失措,像一堆乱成一团还带电的充电线,别说理清头绪了,甚至一时都分不清敌我。
李世民带着天策军杀了个回马枪,在这指挥系统瘫痪的战场里,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扫荡着所有来不及逃命的人。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大秦的王旗就在龙城的墙头升起。
玄色的大常十分嚣张地在匈奴老家高高飘扬,执旗者胸前的铠甲反射着太阳的光辉,银光炫目,不可逼视。
如此华丽,如此刺眼,如此骄傲,如此——大秦。
【甲光向日金鳞开。】
【大汉双璧路过,狠狠点赞!】
【看得我热血沸腾,一激动,在床上翻了个身。】
【直接带的王旗诶,也不怕被识货的认出来?】
【认出来就又可以钓鱼了。】
【须卜氏这一万多人,今儿算是撞到活阎王了。】
【项羽:那是没遇上我,不然我指定让你明白谁才是活阎王。】
呼延脱惊魂未定地撤出了战场,亲卫和族人零零散散地向他靠过来,全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其他人呢?”呼延脱等了半晌,也只等来两千余人。
“不知道,太乱了,大家害怕,都跑散了。”
“去找找,找到一起带过来,别乱跑,别跟秦军说话。”呼延脱心疼地看着那满地尸体,那里面有多少是死于须卜氏,又有多少是死于落马踩踏、失手错伤,他都没法数。
他愣愣地看着被炸得破破烂烂的城墙,和最高处随风飘扬的黑色旗帜,心里一阵阵地后怕,又一阵阵地发慌。
“那不是蒙恬的旗帜……”呼延脱喃喃自语,“没有蒙恬的标记……”
“那自然不是蒙恬将军的军旗。”郦食其像一只地鼠似的,冒了出来,远离战场,心情不错地解释道,“大秦每支军队的军旗图案与颜色都有明显差别,为了方便传讯,有的将军还有殊荣,可以在军旗角落添加自己的姓氏。蒙将军的旗帜上,就有玄鸟和蒙字。”
“这个旗帜,比蒙恬的看起来还要华丽贵重……”呼延脱虽然不了解大秦军队内部的事,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这大常的尺寸非同一般,绣着日月星辰及诸多图案,九条长长的锦缎如凤凰的尾羽般舒展开来,极为精美绚丽。
这绝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规格。
“那是自然。”郦食其骄傲地仰头,与有荣焉,好像把旗帜插在龙城的是他自己一样。
呼延脱张口结舌,居然心生怯意。
没有亲历过战场的人可能很难明白,死亡是一件多么可怕、又多么寻常的事。
刚刚还活生生的、你的亲朋好友,可能转眼就被一箭封喉,摔落马下,你来不及为他哀悼一句,就可能丧生于迎面而来的锋利刀光里。
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尸体。
活着的尸体在垂死挣扎,死掉的活人在崩溃逃亡。
当你的箭穿不透敌军的铠甲,而敌军的冲锋转瞬即至时,胜负就已经分了。
跑,快跑,再不跑的话,就只有死。
须卜氏的战线很快全盘崩溃,他们的族人向着四面八方奔逃,慌不择路。
“追吗?”
“等等。”李世民甩了一下手上的血迹,环顾四周,精准地定位到了鬼鬼祟祟向他挥手的郦食其,“也该让咱们的盟友活动活动了。”
他平复了一下躁动的血气,尽量平静地打马过去,对呼延脱笑道:“我答应你的事,有没有做到?”
呼延脱张了张口:“……”
【不是在担心进龙城有埋伏吗?现在没有埋伏了吧?】
【现在是没埋伏了,现在没有龙城了。】
【二凤:快夸我!】
【这个呼延脱也太不上道了,要是换个情商高的,就该一顿马屁拍上去。】
【呼延氏这一波也挂了不少人呢,他怎么夸得出口?】
【要是没有陛下帮忙,呼延脱死定了好不好?救命之恩,没让他跪下磕一个就不错了。】
“这……龙城……”呼延脱心情复杂,总觉得自己像是引狼入室了,但情势逼人,又无法可想,只能干巴巴问道,“你们要占龙城?”
“你会让我们占吗?”李世民笑眯眯。
“我……我们……”呼延脱当然不想让,但是眼下这状况,难道容得下他想不想?
“方才火药爆炸时,不慎惊动了呼延氏的部族,造成些许混乱伤亡,这确实是我思虑不周,在此给首领道个歉。”李世民微微低首,客客气气道,“须卜氏的溃兵四散而逃,我们人手有限,草原茫茫,还望阁下能帮忙收个尾。”
“……怎么收尾?”呼延脱心一颤,“全杀光?”
“那倒不用,有你们帮忙,我们就可以接收俘虏了。”李世民微微一笑,“先前不收,是没有人手和粮草,如今有龙城,还有你们呼延氏,就可以收俘虏和牛羊了。”
“你们想怎么样?”呼延脱小心翼翼地问。
“与其问我们想怎么样,倒不如说首领你想怎么样。”李世民反问,“你是想当座上宾,还是阶下囚?”
【在满频马赛克的战场上,问出这话,还能有第二个答案吗?】
【就是在阳间跳舞和在阴间跳舞的区别呗。】
【好死不如赖活着,死道友不死贫道。】
呼延脱艰难道:“那自然是想当宾客……”
“很明智的选择。”李世民颔首,“既然如此,追击溃兵的任务就交给你们呼延氏了。割耳代首,以做标记,只要有功的,都能得到丰厚的战利品。”
“你不会再袭击我们吧?”呼延脱不放心。
“不会。”李世民肯定道,“我可与你盟誓,前提是你们呼延氏不能挡我的路,妨碍我们大秦的利益。”
“可我们怎么知道有没有挡你们的路?”呼延脱试探着问。
“这个嘛……”李世民见他乖觉,也就笑了笑,“漠南这一片,还有通往西域的所有重要地点,我们大秦都想要。”
“你们大秦的胃口也太大了!那月氏……”呼延脱的脸色变幻莫测,忍不住惊叫。
“月氏也一样。”李世民淡淡道,“它最好乖一点,老老实实把那几个地方吐出来,否则的话,就跟今天的龙城一样。”
“可你们离得那么远,怎么可能把手伸得这么长呢?”呼延脱不敢相信。
“大秦统一天下之前,六国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呢?”李世民轻描淡写道,“草原这么大,总会有人放牧的。大秦的人口是填不满草原的,我知道。但,决定哪些人能活下来,能安安稳稳地在草原放牧,这个权力在我们大秦。你明白吗?”
“你们也太霸道了!我们胡人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跑马喂羊,逐水而居,繁衍生息……凭什么现在还要看你们大秦脸色才能过活?”呼延脱忍无可忍地质问。
“凭什么?”李世民轻笑,“凭我能把你们赶尽杀绝,全部赶出漠南。”
“首领应该觉得高兴才是。”郦食其老神在在,“我们陛下如此仁慈慷慨,愿意助呼延氏一臂之力,帮你们度过生死难关,还愿意手下留情,接受呼延氏的投诚,让你们继续生存在家乡。——这么宽厚的君主,可是很少见的。首领应当庆幸,而不是愤怒,因为,若是换了一位更狠辣的帝王,可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宽厚?仁慈?慷慨?”呼延脱气得浑身发抖。
“自然。”郦食其干脆利落道,“若非陛下仁慈,方才一战,首领你焉有命在?”
呼延脱脸色巨变,不可置信地瞪着李世民。
“你、你是……”
第77章 单于冒顿vs项羽
与此同时,草原的其他人在做什么呢?
阴山,匈奴王庭。
这是个特殊时期,冒顿即便是在自己王帐中,也全副武装,随时准备战斗,丝毫不松懈。
“急报!”
“进来。”
“大单于,不好了,我们派去东胡的兵马全军覆没了,只逃出两个人回来报信。”
“什么?”冒顿一惊,“把人带过来问问怎么回事。”
两个死里逃生的幸存者满身狼狈,灰头土脸、语无伦次地汇报起前因后果来。
“我们按大单于的命令,追击呼衍,将至赤峰的时候,突然杀出两支很厉害的骑兵来,左右包抄,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那为首的尤其凶悍,骑着一匹通体黑色、鬃毛一缕白的马,力大无比,巨弓铁戟,无人能是他一合之敌。他的铁戟竟然直接刺穿了千长的皮甲,把他挑了起来,抡飞出去……”
幸存者的哆哆嗦嗦,颠三倒四,伴随着他们还残留着惊惧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敌人有多残暴。
“千长被杀,其他人呢?”冒顿沉声问,“他一人再勇猛,难道不能齐心协力围剿吗?”
“他们人太多了,全都是骑兵,弓马娴熟,我们并不占什么优势。反而因为千长被杀,大家都有点慌,没想到敌人那么快那么凶悍……”侥幸活下来的人羞愧难当,支支吾吾。
“所以你们就自乱阵脚了?”冒顿压抑着恼火,接着问,“对方有多少人?”
“可能是几千,也可能是上万……”
“你们连对方多少人都没看清?!”冒顿咬牙。
“大单于恕罪,不是我们贪生怕死,只是那人实在……”
“那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冒顿敏锐地打断了他,“对方既然这般棘手,你们足足三千人,就只逃回来你们两个?”
“这……我、我们也不知道……也许还有其他人,走散了……”两人忙不迭解释道,都很茫然的样子。
“对方的旗帜上写的什么?”冒顿问。
“没有旗帜……”
“对,我们没有看到旗帜。”
两人的声音此起彼伏,互相验证着彼此的说法。
“马匹、铠甲、兵器、语言呢?别跟我说你们什么也不知道。”冒顿冷冷地审视他们。
两人胆怯地瑟缩成一团,绞尽脑汁地回想作答:“他们铠甲外着东胡的衣袍,兵器瞧着像大秦的,都蒙着脸,马匹有胡马,也有中原的马……口音混杂,实在分不清……”
“东胡和大秦……”冒顿心里一紧,马上对右贤王骨屠道,“秦使身边的行人令灌婴带着呼衍逃到东胡去了,如果东胡王选择出兵相助呼衍,局势对我们而言很不利。”
兰氏的骨屠道:“东胡王狡诈贪婪,未必会一心一意,秦使能去说服他,我们也可以。只要东胡王把呼衍交出来,咱们可以适当给点好处。”
“只怕已经晚了。”冒顿沉声皱眉,“如果那是东胡的兵马,那东胡已经和我们撕破脸了;如果那不是东胡的兵马,那大秦为了保护呼衍居然派精锐到赤峰地界了……他们以前从来没有越界到如此地步,这是一个很不吉利的征兆……”
“是啊,这个大秦的皇帝才继位几个月,屁股都还没坐热呢,动作就这么大,也不怕闪了腰。”骨屠附和着。
“他这个时机掐得未免也太准了,好像早就知道我要动手似的。”冒顿喃喃,“那个灌婴,跟呼衍的贴身侍卫似的,走到哪跟到哪,一有危险就把人救走了……”
“单于觉得有人走漏了消息?”骨屠惊讶道。
“秦人诡计多端,酷爱用间,之所以能灭掉实力强大的赵国,就是买通了奸细,谗言媚上,构陷离间,如今,不过是老把戏罢了。”冒顿冷笑,神色阴鸷,“只可惜,我们父子兄弟,本就离心离德,再老的把戏也很管用。”
离间离间,本就是离的,当然可以轻易用间。
猜疑和偏心的种子早就种下了,不管是外人还是内人,随便浇点水,就会疯长,顶破心脏,血肉模糊,直到取走性命为止。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先去龙城,还是先除掉呼衍?”骨屠问着比他小十来岁的单于。
冒顿目光炯炯,来回踱步思量:“呼衍是必须要除的,他一日不死,呼延氏一日不安分;龙城那边有须卜吾看着,应该出不了大问题。呼延脱行事瞻前顾后,多思少谋,胆小怕事,只要呼衍死了,他就掀不起浪来。”
“那我们派兵去东胡要人吗?”
“不,我亲自去。”冒顿果断道,“无论那挡路的兵马是谁的,只要把他们打败,东胡王就会乖乖把呼衍的人头送过来以示诚意。”
“那龙城……”
“龙城就在那里,它又没长腿,一时半会跑不掉。就让呼延脱和其他部族等着吧,有须卜吾在,拖两个月不是问题。”冒顿不以为意,“到时候,谁还敢责怪我迟到不成?”
“那我跟你一起去?”骨屠忙道。
“不,你留在这里,做出一副我还在王庭的样子。”冒顿命令道,“随时等我号令。”
“是。”右贤王骨屠回道。
匈奴本是有左右两位贤王的,以左为尊,左贤王常常等同于继承人,但呼衍逃跑了,冒顿上位,他自己的孩子年岁还不够……至于叔叔,已经下去陪头曼了,所以左贤王这个位置,暂时是空着的,过两年会留给冒顿的儿子,三四万的人马暂且由骨屠率领。
“我要跟阿爸一起去!”十几岁的少年跃跃欲试道。
“你?老实在王帐呆着吧。”冒顿轻蔑一笑,把儿子的劲头按下去,“还没到需要你冲锋陷阵的时候呢。”
他笑意一收,冷锐地点兵鸣镝,执意去清除掉那颗最刺眼的棋子。
按理说他应该早点赶往龙城,与诸多部落首领达成一致,令他们臣服自己,拱卫他为新的大单于。
可冒顿心里很不安,这几日他总觉得如芒在背,如鲠在喉,睡觉都睡不安稳,做梦老是梦到呼衍得到了大秦和东胡的支持杀回来夺位。
留着这个祸害,他始终不得安宁,不如早点除掉,还能睡个好觉。
他的大脑里仿佛有一根绷紧的弦,不停震颤着,提醒他危机即将到来。
出于这样的预感,冒顿先派斥候去数十里外开路,带上他的一万骑兵,向赤峰的方向而去。
然而他的斥候一个都没有回来。
“不对!走,我们回王帐。”冒顿马上意识到不对,立刻带兵往回赶。
远远地,就能听到喊杀声震天,兵戈之声不绝于耳,满天飞扬的尘土之中,依稀可以看见一个高大的锐士跨着黑马,盔甲上血迹斑斑,手执巨大的弯弓,一箭发出,隔着百步之外,把人直接射下马去。
然后毫不停顿,铁戟一贯,以横扫千军的霸道狠厉,接连打落三个骑兵,尖端一送,信手刺穿一个百长的胸腹。
他冲得太快,周围都是敌人,但深陷重围却怡然自得,在众人一拥而上时,铁戟一扬,用力一甩,那被刺透的百长喷出无数鲜血,砸落在旁边一个人身上。
铁戟重获自由,鲜血淋漓,挥洒在王帐附近。
他为什么不用控马?冒顿一边指挥军队包围,一边观察暗忖:他的马上比我们多了什么东西,就因为那个东西可以让脚踩得更稳更实,所以双手都不用控马了。
这种好东西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为什么草原从来没听说过?
还有铠甲,秦军披甲者多,但普通士兵也不过就是皮甲扎甲,和他们胡人没有太大的区别,可这支骑兵的铠甲明显比冒顿印象里的要好得多。
秦军不再大军压境,骑兵步兵同出,而是改走精兵强将的道路了吗?
冒顿心念急转,箭矢已在弦上,对准那个势不可当的身影,寻找铠甲掩盖下的缝隙和弱点。
无论什么样的铠甲,都一定有弱点,因为着甲的人要呼吸要作战,要能抬手能走动,那么面部颈部关节处就必须要留出足够空间,不可能严丝合缝。
冒顿屏住呼吸,冷静地看着那将军一往无前,在万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带着一股精骑冲王帐杀过去。
铁戟横扫贯穿的都是他的族人,马蹄踏碎碾压的都是他的旧识。
可冒顿依然很冷静,不慌不忙,不急不躁,盯着那个狂暴的大秦将军,分析他的每一个动作。
那人右边有刀光袭来,那么下一瞬会抬起铁戟把袭击者打落吗?
如果他会,那抬起胳膊时带动甲胄微微变形,腰侧是不是会露出一点空隙?护臂和肩膀甲片之间的距离,是不是可以瞄准?
冒顿冷眼旁观,审视着那个最危险的敌人,弓弦逐渐拉满,箭矢微微偏移,熟练地估测着距离和风向,在敌人铁戟抬起的霎那间,长箭飞驰而出,迅如雷电。
他的箭是特制的,箭杆上开有小孔,一旦射出去,就会发出尖锐响亮的鸣镝声。
而也就在这声音响起的同时,被训练过很多次的、冒顿的亲卫,条件反射般地张弓搭箭,毫不犹豫地将箭雨倾泻而出,全都冲着那个人而去。
而冒顿的第二支箭,也立刻搭上了弓弦,蓄势待发。
红色的血迹不停地从盔甲上滑下去,沿着甲片排列的规律,蜿蜒绵亘,滴滴答答汇成一团一团,一绺一绺。
有的汪在角落里,一层层红色堆叠加深,红得发黑。也有些顺着甲片下摆往下流,滴进黄黄绿绿的土地里。
项羽记不清这是他杀的多少个人了,他不太懂胡语,文学馆那两个月上课时,他都是上完武课就走,不乐意听典客译官说些什么。
嗤,他是来打仗的,凡是匈奴全都杀光不就行了,管他们说什么呢。
他心里一直是憋着一股郁闷和怒火的,这火焰兴许从他幼年时期就一直燃烧着,一直一直,烧到现在。
他总觉得烦躁,觉得不满足,想发泄些什么,破坏些什么,静不下心来,也懒得去思考更多。
他习惯性地相信自己的亲人,容易被欺骗和蛊惑,也容易一时冲动,感情用事。
叔父在他小时候常骂他:“你能不能多读点书?能不能学会冷静思考分析利弊,能不能分清谁的话可以信,谁的话不能信?”
“我不是有你吗?”项羽曾经理所当然地说,“我只要相信你就可以了。”
“我死了呢?”
“那家里还有很多人啊。”项羽脱口而出,“总不能全都没了只剩我吧?”
“唉,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那时候项羽发自内心地觉得,项家人口众多,就算失去了很多家业,只要家里人都在一起,总是会活得很好的。
所以他没有因为一时之气去刺杀大秦的皇帝。
叔父总骂他冲动,项羽却觉得他其实一点也不冲动,他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介于二者之间,是模糊了界限的。
刺杀秦君,是不能做的,所以他没有做。他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害死全家。
能不能为大秦所用,是模糊不清的,因为时移世易,日子难过,却总得活下去。
项羽听到项梁和项伯吵了很久的架,脸红脖子粗的,谁也说不了谁,闹到半夜,项伯甚至憋出了“你不答应,那我们兄弟就分家”这样的话,把项梁气得差点撅过去。
把项羽一手抚养长大的叔父一夜之间仿佛老了二十岁,心灰意冷,再也没有心力和他们争,良久才道:“那你们去吧。”
“那叔父你呢?”项羽问。
“我不去。忘记仇恨的人已经够多了,铭记仇恨的人总得有一个。你们各奔前程去吧,我留在这里,守着这个家。”项梁低声道。
那是他们在咸阳买的房子,离上林苑比较近,也就是说,离咸阳宫有点远,项羽每次过去都得绕路。
但项梁非要买在这,其他人也就默认了,迁就了他最后的倔强。
虞姬把那座房子收拾得很干净,也很漂亮,菜园里甚至种了萝卜韭菜和葵菜。
“这个冬天不会冻死吗?”项羽指着葵菜好奇地问。
“葵菜比较耐寒,在我们那边能过冬,咸阳就不知道了,所以我问了问邻居,先种了再说。”虞姬很快就和周围的邻居混熟了,经常和她们一块纺纱织布,交流咸阳近来的新情况,有时候竟比项羽知道的还多些。
那葵菜竟然在咸阳活下来了,菜叶子煮的肉片汤带着新鲜的绿色,也陪项家渡过了这个尴尬的冬天。
项伯和项声早早地奔赴上郡去了,项羽晚了一些才去。
直到出征前的那个晚上,项梁都没有放弃地劝道:“非得去吗?那毕竟是战场。”
“咱们家,还有人怕战场吗?”项羽满不在乎。
“但这是替大秦征战……和以前不一样……”
“杀胡人,还分什么秦楚吗?”项羽随意道,“从前燕赵之地,难道有哪个国家的将军不抵抗胡人吗?”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项燕恼了。
“叔父还记得太阿剑吗?”项羽只低头擦拭着他的铁戟,把它擦了一遍又一遍,沉默半晌,才闷闷道。
“我倒是想忘。”项梁没好气道,“秦君特意斩断了阿庄的剑,不就是为了示威吗?”
“他那时候说,太阿剑这样举世无双的利器,如果就这样埋在土里,就太浪费了。——其实,我也一样。”项羽说,“就像老鹰就该在天上飞,老虎就该在山林里咆哮,不然的话,岂不是白活了?”
“……你院里那老虎怎么说?”项梁瞪他。
“等我从草原回来,就把它放走吧。它的兄弟,也早就到上林苑去了。他说那里地方大,可以让老虎活得自在。”项羽洒然一笑。
“他他他!他是谁呀?要是没有他,咱们一家人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项梁抱怨道。
“叔父此言差矣。大丈夫生于世,就该驰骋沙场,建立不朽功业,我绝不甘心就这样无声无息过一生。我杀不了大秦皇帝,杀个匈奴单于,总没问题吧?”
当时的项羽很自信。
现在的项羽也很自信。
他这一生,凡对敌时,从来就没有哪怕一刻是不自信的。他坚信自己能战胜一切对手,所以从来没有惧怕过任何人。
匈奴单于算什么?不过是他箭戟下的亡魂罢了。
项羽轻而易举地杀到了王帐,虽听到了援军到来的声音,也丝毫不为之所动。
铁戟扫清了所有人形障碍后,他无视了四周暴风骤雨般袭来的箭矢,似乎感觉到了微微的一点痛,但他习以为常,随手拔掉一根刺入甲缝的三角形箭矢,浑然不在乎那倒刺拔出来时造成的二次伤害,没有耽搁一点时间,径直杀掉了阻拦的几个亲卫,闯入帐中。
一群拿着兵器的匈奴人叽哩哇啦说着什么,项羽听不懂,也懒得分辨。
以寡敌众,是他的拿手好戏。片刻之间,他带着两个亲卫连杀数十人,也不知道杀的都有谁,反正杀就是了。
其中有一个年纪特别小的,大概也就和子都差不多,瞧着像什么单于贤王家的儿子,说不定是匈奴的太子。
大秦的太子正坐镇咸阳,匈奴的太子已死于非命。
下次有机会可以跟子都说一声:“你看,我把你未来的敌人提前除掉了。”
项羽满身是血,面无表情地留下满地尸体,大步跨出王帐。
他留守在外的亲兵死伤过半,敌人所有精锐全都向这个方向聚拢过来了,杀气腾腾,声嘶力竭。
——也许是在叫骂吧,然而项羽听不懂。
看来这个王帐里的人身份果然很尊贵,没白花时间。
他冷漠地翻身上马,依然如铁骨铜塑,傲然横戟,率领残余的秦军试图杀出重围。
这个时候,没有秦军在乎他从前是楚人,他也不在乎与自己共同作战的是不是秦人。
——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匈奴。
这一路协同作战,杀敌破军过来,居然还形成了一些诡异的默契。
不管怎么说,他好歹能听懂秦人在说什么写什么,吃一样的东西,有一样的目标,聊一样的话题……
而匈奴,在他眼里,就是一群无法交流的野人罢了。
周围的匈奴不断缩小包围圈,层层压迫过来。
项羽忽然想起李世民说过的话。
“匈奴最喜欢的战术有几种,第一,出其不意,打你个措手不及。他们熟悉草原的一草一木,就跟在家里跟你捉迷藏一样,肯定比你熟悉周围的环境,所以能忽然出现忽然撤离,忽聚忽散,很难琢磨;
“第二,示敌以弱,引诱敌人进他们的陷阱和埋伏,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第三,在兵力占优的情况下,他们会围猎……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听着呢。”项羽当时懒洋洋道,“不就是围猎吗?好像谁不会似的。”
“匈奴的包围战术源自他们在草原上围猎大型野兽,他们会一层层地把敌人包围起来,外围负责切断援兵和补给,内层逐渐缩小包围圈,密不透风,向中间射箭。一旦马匹重伤死亡,失去行动能力,最里面的敌人就会沦为步兵……”李世民详细地解释给他们听,“而我们都知道,骑兵打步兵,在草原上拥有绝对的优势,光速度这一项,就是步兵难以企及的。”
“若是寡不敌众,不慎落入包围,应该如何处理?”灌婴当时问。
“你们想如何处理?”李世民问。
灌婴沉着道:“如果预测援军不能很快到来,就该尽快在发现端倪时冲出去。”
项羽很干脆:“杀出去。”
“万一杀不出去呢?”李世民挑眉,“比如你有五百,敌军两万,还都是骑兵,指挥得当,训练有序,不是一群乱糟糟凑人数的。怎么办?”
“你会怎么办?”项羽反问。
李世民回忆了一下,诚实道:“以往陷入大军包围时,一般都会有人来救我。”
“……”项羽很无语,“我可不是你,未必有这样的运气。”
“一次是运气,难道次次都是运气吗?”李世民笑道,“我的意思是,我不会让自己落到孤立无援的境地。我一定会留后手,让我自己有机会得到救援。破釜沉舟的精神,固然值得赞美,但万一输了,可就是一败涂地。”
项羽本有点不以为然,但想到那个关于死亡的梦,在杀冒顿的斥候时,还是留了点心。
他对项伯项声道:“我们分兵,我为诱饵,前去偷袭匈奴王帐,季父往龙城的方向传信,项声往大青山方向调王离的援兵过来。”
项伯忙道:“何不等等,等王离将军的兵马到了,我们再合攻,胜算不是更大吗?”
“现在王帐空虚,正是攻打的好时候。冒顿发现斥候被杀,一定会回援。他人多势众,必然瞧不起我人少……人一轻敌,就容易有破绽,这是我杀他的最好机会。”项羽坚决道。
“但是这样你很危险。”项伯关切道,“再等等……”
“不等了。冒顿刚走不久,王帐松懈得很,此时不杀更待何时?”项羽一锤定音,“你们快带人去传信吧。”
项伯和项声这才急匆匆带几人离开,分别往南北两个方向而去。
他们能顺利地找到援军,并且把援军带过来解围吗?
项羽不知道,他也不可能干等着。
匈奴人是比他多多了,四五万吧,但战损肯定也比秦军高多了。
项羽没有去算,但看见周围一双双充血的眼睛就看得出来,这帮匈奴人已经杀红眼了。
他们的仇恨和愤怒,如有实质,结成密密麻麻的箭网,试图把项羽一行人困死在里面。
可项羽,绝不会任人宰割。他向着冒顿的方向,径直拼杀了过去。
一条赤红的血路,从他身前劈开。
第78章 二凤玩他跟玩狗一样
李世民得到了粮草和带路党,带路党得到了他们的命,大家皆大欢喜。
至于须卜氏,在双方的友好合作交流中,成为了那大釜里煮熟的羊汤,咕嘟咕嘟冒着食物的香气。
龙城,忽然之间就易了主,秦军不仅大摇大摆地插旗进驻,还在他们祭祀的地方,就着须卜吾他们摆上的各种祭品,大喇喇地祭祀天地。
“啊,我忘了带香了……”李世民趁这个喘息的空档,让大家换班休息进食,自己也收拾了一下。
——毕竟要祭祀嘛,总不能带一身血脏兮兮的。
他在这种奇怪的地方,有奇怪的执着。
没条件的时候他啥都不抱怨,不吃不喝,昼夜兼程,风尘仆仆,吃雪饮冰,也都无所谓。但有条件的时候,还是比较注意形象的。
【幻视出去鬼混的金渐层脏不拉叽地回来了,洗完澡吹完毛油光水滑,漂漂亮亮干干净净地站在那里。】
【尾巴还得绕脚边上是吧?端庄乖巧小猫咪.jpg】
【你们的滤镜是凰后同款吧,这得开一千倍才能得出这结果。】
【要不要转头看看那边那堆堆得比人高的耳朵呢?】
【打了马赛克,看不见。】
【哦,那底下跪了半天的俘虏呢,乌泱泱的一大群啊。】
【这不都还活着呢吗?咱们陛下真仁慈啊,居然还收了这么多俘虏。】
【那城外呼延氏和俘虏们挖那么多大坑,肯定是为了植树造林防风固沙,不是为了掩埋尸体。】
【主要是尸体太多烧不过来,没那么多木柴,埋了当化肥,挺好的。】
【没有全扔河里,给草原造个瘟疫就不错了,知足吧!】
【二凤没有赶尽杀绝,二凤好;弹幕蛐蛐二凤是猫,弹幕坏。】
【清汤大老爷!】
【主要是这片草原二凤和他盟友还要用呢,全造瘟疫了影响到下游的大秦老百姓就麻烦了。】
【我们那儿一般不管傀儡和狗腿子叫盟友。】
【没有香的话要不试试点天灯呢,匈奴人应该可以点很久。】
【你们真是一帮活阎王。】
李世民当然不会拿匈奴人点天灯,战场上杀人是必要的军事行动,呼延脱已经被吓怂了,不需要再用过激手段吓唬他。
他甚至没有拿人头垒京观。
“你们谁会写祝文?”他随口问了一句。
偏科的天策军们面面相觑,讪讪一笑。
“俺不识几个字。”孙黑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须卜氏的俘虏们发出微微的躁动,有人嗫嚅道:“我、我会……”
【毕竟专业对口。】
“你会写小篆吗?”李世民眼睛一亮,和蔼地问道。
“我……只会秦隶……”那人低着头,颤巍巍地用大秦官话回答。
【不错,已经是通晓两国语言文字的稀有文化人了。】
【可能草原上大部分文化人都在王庭和须卜氏了吧。】
“那也行吧。——好像还没有墨……”李世民下巴微扬,“你们那有吗?”
“有、有的……”
“带他去拿来。”李世民示意。
【我以为要用血写。】
须卜氏的俘虏唯唯诺诺地取来了笔墨,跪在祭台下面,战战兢兢地磨墨。
“维大秦……二世元年……好不顺口……”李世民小声嘀咕了一下。
【那没法子,你没定年号。】
【主要是太忙了,这段时间,光那个高炉炼铁火药酒精玻璃,陛下和墨家就折腾了一个冬天,天天熬夜熬得上朝都困,更别提还有一大堆政务了。】
【我熬夜玩手机,二凤熬夜搞发明,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秦二世听着好不吉利,回去抓紧定个好听年号。】
“二月廿二,大秦皇帝……嬴扶苏在龙城敬告天地:赫赫天地,覆载群生……”
李世民从来没有这么别扭地口述一篇祝文,光一个开头就卡顿了好几次。
【感觉每个词都认识,拼在一起好陌生。】
【槽点太多了,竟不知道从何吐起。】
【#大秦二世嬴扶苏在龙城祭祀#这世界要是有热搜的话,这个话题得爆吧?】
【话题爆不爆我不知道,反正龙城爆过了。】
【这是多么诡异离谱又多么让人激动的画面。】
后面的句子就很顺畅了,李世民每年都要祭祀天地的,总归那些常用词句,骈文对仗,祈祷天地赐福,风调雨顺,护佑国祚黎庶。
“陛下!长史和李将军到了。”
李世民喜出望外,立刻去迎接,远远地就冲长孙无忌笑道:“我正让人写祝文呢,早知道你来了,就不费这功夫了。”
“臣要是没来,陛下是要自己写吗?”长孙无忌乐呵呵道,除了脸色被风吹黑了些,人倒是神采奕奕。
“可不是吗?”李世民笑吟吟,又看向李超,问候道,“这一路可顺利?”
“月氏商人很熟悉路,也没有骗我们,他们比我们还着急,抄近路赶到了昭武城,从出发那天算,一共花了八天半时间。”李超回答道,“臣记录了沿途所有山川河流、地点名称和遇到的每一个人,及面见月氏王的经过,请陛下过目。”
他交出了两张包裹在羊皮里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文字,端端正正,整整齐齐,仿佛几千个排好队伍等待检阅的士兵。
【我的妈,见到活生生的卷王了。】
【看了看我摸鱼两小时一个字还没动的工作报告,又看了看奔波千里还用毛笔字手写两大张纸的李超,我傻眼了。】
【什么叫工作留痕?这才叫工作留痕!所有老板梦想的天选打工人就是你了!】
【长孙无忌:你小子卷我是吧?】
【那可不是小子,那可能是二凤老祖宗。】
【其实大舅哥肯定也记下来了,只不过他是记在脑子里。】
【妙啊,这个组合也挺有意思的。】
“等会儿细说。”长孙无忌暗示道,“我们带来了月氏的王孙来察儿,他领八千月氏兵马前来助阵。”
“此人如何?”李世民低声问。
“不大聪明,有利大秦。”长孙无忌更低声,“月氏王年迈,太子病弱,王孙很有可能就是继承人。”
“不大聪明,怎么做继承人?”李世民狐疑。
“‘何不食肉糜’都能呢。”长孙无忌含蓄道,“回头再详谈,王孙就在城外,我们先迎一下。”
龙城现在这副样子,用来待客着实有点古怪。
被炸毁的那一段城门就那么凄惨地露出来,显示出一种被疯狂蹂躏进攻过后的战火灼烧痕迹,让人触目惊心。
但它毕竟是龙城,有哼哧哼哧挖大坑的呼衍氏做背景,想来月氏是不会介意这匈奴圣地破烂成这副德行的。
【还好陛下收拾得光鲜亮丽,很适合接待客人。】
【要是不收拾,血了糊渣的更适合迎客。】
【大秦社消息,我方最高领导人李世民同志和东胡王室代表、匈奴部落首领,三方于龙城会谈,经过亲切交流,友好协商,达成“和平共处”两项原则,在丝绸之路问题上,得出共同结论——“搁置争议,共同开发”……】
【又来了,这是吃了几套新闻联播?这么丝滑。话术一套一套的,把我看愣了。】
【哪两项原则?火药和灭族?】
【哪有灭族?不还有不少人在这挖坑吗?】
【好地狱的场景,挖坑埋自己死去的族人,不敢哭,还不敢停。】
【不杀匈奴,这个地狱场景就轮到大秦了,可能还不如呢。】
月氏王孙二十岁模样,有一点胖,穿着厚厚的红白色毛领子衣服,把皮甲撑得都鼓起来了,下马不太利索,得有人扶。
走起路来仿佛有些顺拐,东张西望的,像一只跟着同伴出去觅食的企鹅。
——一个人多半会迷路还挨饿的那种。
【啊?这就是月氏王孙?难怪你们月氏后来被冒顿打成那样,地盘快被抢光了。】
【月氏就是在他手里由盛转衰的吧?】
【有这种继承人,怎么能不衰?】
【二凤玩他不跟玩只狗一样?我已经可以想象到月氏悲惨的未来了……】
【这家伙要是跳舞,他转得起来吗?会不会自己左脚踩右脚,把自己绊倒?】
【但是这种人都能继承王位的话,月氏王室得后继无人成啥样啊?】
【陛下,欺负这种傻子,你的良心会不会痛?】
李世民心道:不会。不仅不会,还很快乐。
谁不希望自己附近的势力全是一群傻子呢?要都跟冒顿似的野心勃勃,不容小觑,那得厮杀得多惨烈?
三方势力的语言和礼节各不相同,沟通起来有些费劲,但彼此态度很好,勉强能叙上话。
“你是大秦的将军,还是皇帝?”来察儿直白地问。
鉴于月氏商人应该不会故意翻译成这样,那就是他的原话了。
“你觉得呢?”李世民笑眯眯,觉得他很有趣。
来察儿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道:“我觉得,如果你是大秦的将军,你以后大概也会当皇帝的。”
众人皆是一怔,竟分不清他是大愚若智,还是大智若愚。
“你看上去就像个皇帝。那这些交给你准没有错了。”来察儿兴高采烈地让人从马队里卸下几个包袱,打开来,是许许多多小盒子。
“这些是什么?”李世民好奇地问。
“香料和种子。”来察儿想打开一个给他瞧瞧,胖乎乎的手指努力掰了一下没掰开。
李世民怕他莽莽撞撞把里面珍贵的东西洒了,立刻接过来,随手一开,一阵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苏合香,比黄金还贵。”长孙无忌顺口道。
【好大方啊月氏。】
【真有钱,如果把月氏给打一顿,能不能得到更多?】
【靠战争赔款发家致富,你真是个天才。】
来察儿笑呵呵地说:“祖父让我带过来的,说要表达我们月氏的诚意。一共有三十……三十几个盒子来着?”
他忽然想不起来了,竟然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数了起来:“一、二、三……”
【如果这个傻子王孙不是在装蠢,那他前脚继位,后脚二凤就能把月氏踏平了。】
【陛下看他的眼神逐渐怜爱。】
【要不要派人保护他一下,万一他活不到继位可怎么办?这种敌国傻子对手可是稀罕物。】
月氏商人有点尴尬,甚至翻译不下去了,对李世民道:“秦君请多担待,王孙幼年生过一场重病,后来就这样了……”
李世民笑笑:“无妨,国书带了吗?”
“带了带了。”商人和来察儿低声说了两句话,后者在两只袖子里掏啊掏,掏完左边掏右边,没掏到,又重复掏左边。
奇了,这回却掏到了,拽出来一张细腻的羊皮书,用两种语言写的,挺正式的样子。
“给你。”来察儿递过来。
长孙无忌双手去接,来察儿却马上缩回手,警惕道:“不是给你的。祖父说,必须亲手交给大秦那边身份最高的人,其他人谁也不能给。”
李世民便笑了,夸奖道:“你做得很好,月氏王说的话你都记得。”
“那当然啦。”来察儿得意洋洋,亲手把国书交到他手里,还口述了一遍,居然一字不差。
“祖父说,月氏愿意和大秦永结盟好,共抗匈奴,为感谢秦君出兵和报信的诚意,特送上香料种子若干,令王孙——也就是我,带兵八千襄助,由狄提,——就是他,来统领,协助大秦,俘获分配可战后再议。”
来察儿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身边的侍卫统领,一字一顿地重复。
【好棒读的语气,跟我背课文似的。】
李世民仔细看着听着,顺着他的动作,看向月氏派来的将军。
“狄提见过秦君。”这个肤色黝黑的汉子操着一口笨拙的带陇西口音的大秦话,向李世民行礼。
“狄提是西域那边传来的香料的名字吗?”李世民试探着问。
“是的,秦君见多识广,狄提自叹弗如。”
“凑巧听说过而已。”李世民笑了笑,“贵客远道而来,请稍事歇息,等我们祭祀结束后,再商讨合兵讨伐的事。”
狄提看了看王孙,来察儿正瞅着城门的大洞看来看去,还想上手摸一摸那断垣残壁。
狄提及时制止了他,提醒来察儿回复李世民的话。
“哦,那就听你的。”来察儿干脆道。
【他看上去不像装的,这比大学生还清澈的眼神,确实不太聪明的样子。】
【我本来以为长孙无忌是在贬低他的智商,没想到是实话实说……】
李世民一行人继续去祭祀,长孙无忌接过了写祝文准备贡品的活计,李超亦步亦趋地跟在李世民附近,三五步的距离,不远不近,既不挡他的光,也不会让可能的危险靠近。
李世民就看着他长长的工作报告,随口和长孙无忌聊天。
“月氏那边具体什么情况?”
“对我们来说,几乎都是好消息。”长孙无忌笑道,“月氏王年轻时雄心壮志,也算是个霸主,稳稳压制羌国和匈奴,地盘扩张得很大,结果不知怎么回事,子嗣单薄,儿子病病歪歪的,看样子可能比月氏王死得还早,王孙呢,又有点傻。他活着的时候还好,周围还压得住,但他一旦死了,边境还不乱套?”
“你觉着还有几年?”
“三五年吧,不能更多了。你知道月氏王现在忙着干什么吗?”
“干什么?”李世民抬眼看他。
“吃丹药和教五岁的重孙子。”长孙无忌乐道。
“怎么月氏也流行吃丹药了?有方士逃过去了?”李世民奇道。
“谁知道呢,只要有利可图,那些方士哪里不钻营?”
【又一个英雄暮年死磕丹药且担忧继承人的故事。】
【太阳底下无新事,月氏这是盛极必衰了。】
李世民若有所思:“所以他才这么积极,既送了王孙又送了贵重礼物,还出了八千兵马?”
“其实月氏比我们更着急。”长孙无忌道,“他们和匈奴的仇更大,这百年来打过几十次大大小小的仗了,边境摩擦更是数不胜数。冒顿在月氏为质的时候,月氏王就发现他是个人物,想派人把他暗杀了,结果被冒顿发现,连夜逃跑了。这可是死仇,冒顿还能不报?再看看王孙这样子,月氏王怎么能不急?”
“倒也是,是我我也急。”李世民叹道,“年纪大了,总是难免担心自己一手建立的王朝,顷刻间就毁于一旦。尤其继承人还……”
他们正聊着,话题对象就这么溜溜达达地过来了,身边跟着商人翻译,绕过跪了满地的匈奴贵族,一脸天真地问:“你在做什么呀?”
李世民笑吟吟地低头望过去:“我在祭祀。”
“哦,那这些人都是祭品吗?”来察儿一挥手,画了半个圆弧,吃惊道,“一次要这么多吗?”
【他的意思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不用怀疑,就是,在某些时代某些地方,身份尊贵的才有资格成为祭品。】
有些能听懂月氏语或者大秦话的匈奴贵族,脸色苍白,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什么?”李世民一怔,马上解释道,“不,这些是俘虏,我们已经不搞活人祭祀这一套了。”
秦国很久以前有用活人殉祭的情况,《黄鸟》那首诗就是用来讽刺秦穆公用三位良臣殉葬的事,不过秦献公即位后就废除了人殉制度。
【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
【我想到了始作俑者……用陶俑替代了是吧?孔子觉得这样不好,不该用人殉葬,人形的陶俑也不该用,但我觉得陶俑挺好的,至少比用活人强。】
【月氏居然还有用活人祭祀的习俗……】
“诶?你们不用活人祭祀吗?”来察儿睁大眼睛,拍手道,“那太好了,我也要跟祖父说,我们月氏以后也不许活人祭祀了!”
李世民诧异于他的反应,便多问了一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来察儿不解。
“为什么要废除?”
“因为那些人在哭呀。”来察儿走近他,“他们一直哭一直哭,哭得很伤心,哭得眼睛都流出血了……好多好多人,我看到的时候也觉得很难过。既然大秦可以不用活人祭祀,那我们月氏也可以啊。”
李世民深深地凝望着他,许久才道:“你真是个君子。”
翻译卡了一下,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君子”的意思,来察儿也就没搞懂,疑惑地问:“君子是什么意思?”
“有同情怜悯之心,并且愿意帮助别人,就是君子了。”
“你是在夸我吗?”来察儿喜滋滋道。
“是。”李世民失笑,“不管你能不能做到,只要你愿意去试,就很难得了。”
“我会去做的!”来察儿用力点头。
他想上这个祭台,笨手笨脚地没爬上去,李世民伸手拉了他一把。
“你真是个好人!”来察儿满脸真诚地道谢,“一点也不嫌弃我笨,还愿意帮我。”
【他怎么会嫌弃你笨呢?他巴不得你是个白痴。】
【月氏亡国之日不远了。】
李世民收起工作报告,折叠起来收好,问道:“你不善于作战,月氏王派你来做什么?”
“祖父说大秦和月氏有共同的敌人,当好好谈一谈。秦君当面,他年事已高,我父不能远行,只能让我过来,以示月氏的诚意。”来察儿费劲地说完这段话,还回头问了一下狄提,“我没有说错吧?”
“没有,王孙回答得很好。”狄提低声道。
李世民玩笑道:“若有争执,你们月氏谁拿主意呢?是你,还是他?”
“都一样。”来察儿不假思索道,“狄提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还有他的姐姐和我的妹妹都是一家人。”
【嗯?等会,什么关系?】
“你娶了他姐姐,他娶了你的妹妹?”李世民饶有兴趣,“那你们关系确实很亲密。”
“对,就是这个意思,你好聪明。”来察儿乐道。
【互为小舅子以示尊重。】
【这明显就是知道孙子傻,所以给他安排的辅政大臣,合着这娃就是一吉祥物。】
【阿斗:吉祥物怎么了?我就乐意当吉祥物,我有相父,你有吗?】
“原来如此。”李世民恍然大悟,“我本来还在想,该找谁讨论祁连山的问题。”
“祁连山怎么了?”来察儿问。
“我想要。”李世民微笑道。
“什么?”月氏商人和狄提齐齐色变。
【啊?也不铺垫一下,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吗?】
“可祁连山是我们月氏的呀。”来察儿疑惑不解。
“龙城以前还是匈奴的呢。”李世民意有所指。
“……”狄提紧张地和来察儿说着什么,这个脑子转不过弯的王孙左顾右盼,咬着手指,努力思考半天,冒出一句,“我们要是不答应,你会出兵打我们吗?”
“也许。”李世民模棱两可地笑道。
“那……”来察儿为难道,“那我把祁连山分一半给你,你不要打我们,也不要赶走月氏的子民,行不行?”
【啊?不是吧兄弟,还没打呢就割地求和了?你好歹挣扎一下吧?】
【我一开始以为你是晋惠帝,后来觉得像阿斗,现在一看,你居然是宋徽宗加完颜构。】
“你不想打仗?”李世民试图去理解他的本意。
“打仗是要死人的,死很多人。”来察儿认真道,“城外那些人,都死了。”
“你怕月氏会输?”李世民问。
“狄提说,你很厉害,秦军也很厉害,真打起来,我们月氏会很惨。”来察儿指着城门破损的方向,“我不想看到我们的昭武城也变成这样。”
【咦,这傻孩子说的居然有点道理。】
【大怂某些知名不具的怂君为你点赞:对对对,就是这个理。】
“因为怕输,所以就不打了?”李世民笑问。
“明知道打不赢,为什么要打呢?”来察儿很奇怪,“白白死那么多人,输了不还是要丢祁连山吗?打也是丢,不打也是丢,那何必要打呢?”
【这个逻辑竟然没毛病。】
【没毛病个屁!“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六国论》写得明明白白了,还没毛病呢!】
【月氏地盘挺大的,还够割一阵子的。】
【也许月氏是想,等挺过了这十几年,下一代继承人接班,也许会迎来好的转折。】
【妙啊,太妙了,做梦也想不到居然能兵不血刃拿下祁连山,小猪嘴都能气歪了,当初他可是砸了血本,打了多少场硬仗牺牲多少人才夺来的。】
【汉武帝那会儿是巅峰时期的大汉pk巅峰时期的匈奴,纯硬碰硬,一点水分都没有,能容易吗?】
李世民微带悦色,看向狄提:“你们月氏王也是这个意思?”
狄提犹豫不决,含糊道:“这……日后再商议吧?秦君的意思我们会传达给我王,然后再行讨论。不知可否?”
“可。我不着急。——我年轻,等得起。”李世民微笑,“月氏的子民我可以不动,他们依然可以生活在祁连山附近。只是我要在通往西域的商道上设郡囤兵,完全打通河西这条路。所以大秦和月氏得重新划一下国境线。”
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他理想中的地图,展开给来察儿和狄提看,祁连山那一大片赫然标上了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没有小霍酒泉的典故了还叫酒泉吗?】
【叫惯了吧,而且这么好听,改它干啥?】
【直接贴脸开大。】
【这地图送给月氏王看,老头会不会气得当场暴毙?】
【陛下才要了四个郡而已,又不是要月氏全部领土。】
【你确定只有四个郡?等把祁连山占了,是不是又要往四周扩张了?】
【二凤:帝国的边疆总是刷新不同的蛮族,真是令人苦恼啊。】
来察儿还在那里研究地图,狄提的脸色已经一阵红一阵黑,抬头看了看气定神闲的李世民,低头看了看满地跪伏的匈奴贵族,再转头看看天真烂漫的月氏王孙。
骂也不敢骂,打也不敢打,气得血气上涌之余,荒谬和悲凉感却又油然而生。
“还得劳烦月氏使者多跑几趟,把我的意思带给月氏王。”李世民写了封国书,并他重新规划的地图,一起准备好,和蔼道,“我们愿意多花点时间和月氏慢慢商量,不会妄动刀兵的。”
狄提艰涩地动了动舌头,提醒来察儿接过来。
“哦,好,我会交给祖父的。”来察儿点头答应。
在龙城祭祀的事半天就结束了,祁连山的讨论以后再说,大秦和月氏合兵,在呼延脱的带路下,往王庭方向赶。
半日后,他们半路撞上了来求援的项伯。
第79章 单于招降
“大单于!王帐里……没有活口了……太子他……”
报信的人声泪俱下,不言而喻。
冒顿的脑子里嗡嗡作响,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恨意和怒火一同蹿升,几乎淹没他的理智,咬牙切齿道:“杀!一个不留!我要秦军血债血偿!”
狼多咬死熊,兵多磨死将。
精兵强将又如何?他们胡人男儿人人控弦,人人能战,只要单于一声鸣镝,成百上千支箭矢就会从四面八方呼啸而去。
哪怕只有十分之一能射中马,百分之一能致死,也足以让马匹一匹接一匹倒下。
更何况流矢众多,总有那么几支能射中铠甲护不到的地方,造成贯通伤。
他承认这支秦军勇猛,但就算以三换一,或是以四换一,只要能让秦军的数量一个接一个地减少,那么再次包围剿杀,就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骨屠!”冒顿叫来右贤王,令道,“带一万兵马往南铺开,抛出斥候和小股兵为诱饵,看看附近有没有蒙恬和王离的踪迹。蒙恬用兵谨慎,不可能让一支骑兵孤军深入,这不是他的风格。不远处肯定藏有大秦的援兵,去截断他们的支援。我要把这支骑兵全吃干净。”
“是!”骨屠领命而去。
“乌挞!游都!”冒顿点了两个千长,“带上你们的人,去偷袭雁门关的粮草,成不成不重要,引周围的秦军去救援,不能让他们有机会过来。”
“是!”
项羽身先士卒,以万夫莫当之勇,硬生生把重重包围撕出一条血淋淋的口子,带领剩余的秦军逃出生天。
你以为他就这么跑了吗?
不,他破开包围圈之后,攻势更猛,森然开口道:“看到匈奴单于了吗?杀了他,我们就是头等功!”
在大秦,没有军人不想立功,不想立大功。
现成的头等功就在眼前,左右无不心头火热,士气大振。
“冲!”
“来得正好!射他们的马!”冒顿鸣镝,命令弓箭手箭雨泼洒。
项羽刚想趁冒顿露面的机会张弓搭箭,但他的箭一搭,还没来得及把弓拉满瞄准,冒顿就退后一步,隐在了亲卫后面。
项羽毫不犹豫,一箭射死了冒顿前面那个匈奴。
更多的人填补了那个空缺,依然挡在冒顿身前。
就这样杀着,僵持着,进一寸,血一寸,似乎永无休止。
冒顿冷眼看着那秦将浴血而战,越战越勇,仿佛是冲着自己而来的,不由幽幽笑了:“这么有自信能突围吗?即便他有这个本事,他不会以为我会傻站在这里等他来杀吧?”
他又一次鸣镝,计算着角度和时机,成功射中那黑马的脖颈。
诱人的血花喷洒出来,乌骓哀鸣着跌倒,不得已将它的主人摔下。
秦军数目锐减,四周的敌人却死多少补多少,包围圈层层叠叠,一环套一环,好像无穷无尽似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失马,无异于雪上加霜,根本看不清前进的方向,也闯不出求生的道路。
“将军,我的马让给你!”几乎是在项羽倒在地上的下一刻,就有人在他耳边大声道,“快上马!带大家冲出去!”
项羽愕然回首,完全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做。
他接手这支骑兵,不过才二十天而已,彼此也没有什么感情。
他甚至叫不出这个骑兵的名字,而对方却愿意在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把最重要的马让给他。
“那你……”
“秦军胜了,就是我胜了。将军有功,便是我有功!将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这人对项羽一笑,推他上马,“兄弟们都等着立功呢!”
项羽不禁动容,二话不说上马冲锋,依然一马当先,奋勇杀敌。
冒顿看见了这一幕,面无余色:“真够难缠的。——后撤五里,耗死他。”
他有条不紊地带着亲卫后退,故意退给秦军看,与那秦将拉开距离。
秦军只剩千人左右,他手里至少还有两万兵马,最多磨到天黑,总会死光的。
冒顿有的是耐心,他虽然恨,但愿意等。因为他知道,只要等下去,他终究会把这一千人全部吃光,一个不留。
然而血战至天色渐晚,战况却依然激烈胶着。胡兵虽人多势众,但竟没有啃下这块硬骨头。
光线昏暗,对双方都造成了很大的困难。
秦军的战马逐渐死伤殆尽,箭矢几乎用完了,刀也卷刃豁口,明明深陷敌营,但都强撑着胸中那一口气,无人投降,也无人后退,紧紧跟着项羽,步步向前。
匈奴居然有些人心怯了,面对项羽这样的杀神,目光闪烁,不敢与他交锋。
场面一度有点尴尬和僵持不下。
“大单于,北方八十里左右发现少量大秦的精骑。”探子匆匆来报。
“北方?”冒顿惊道,“多少人?”
“夜幕昏暗,看不太清,我们也不敢靠得太近,只能看得出是全部着甲的骑兵,队列整齐,约有上千。”
“上千着甲的骑兵,又是哪冒出来的?周围的部族都是死人吗?既不知道阻拦,也不知道报信?”冒顿心惊且疑惑。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突然之间,草原上就能冒出一股又一股精锐骑兵?
沿路那么多部族,是全都没有发现吗?还是已经遇害了?对方直奔王庭而来,是凑巧还是有目的的?如果是有备而来,那他们怎么知道王庭的位置?
冒顿一肚子疑问,思来想去,觉得肯定都是呼延脱出卖了他。但除此之外,更多的情报他一点都没有,这种摸不清敌人路数的未知感让他很不舒服。
在战场上,未知通常等同于危险。对方都摸到王庭来了,他居然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这不已经落后一步了吗?
这可不行,他必须得到一些重要的情报。
冒顿把目光投向包围圈里的大秦军队,临时改变了主意。
夜色暗涌,弓箭不好瞄准,可能会误伤自己人。冒顿让人点燃了火把,越众而出,在火焰的光里,居高临下地俯视这几百只困兽。
“都快死光了,还不投降吗?”冒顿用大秦语问,带着点戏谑和嘲弄。
“呸。”项羽淬了口唾沫,“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老子投降?”
“莫非你不知道我是大单于?”冒顿故意问。
“知道,你的脑袋很值钱,起码能换个侯爵。有本事就走近一点,看我能不能把你脑袋削下来,做个头骨酒杯。”项羽盯着他,像打猎时盯着那只猛虎,眼底幽幽地反着火把的光。
“你们秦人还是这样,要军功不要命。”冒顿并不意外,“要我说,命都没了,有军功还有什么用?”
“你懂什么?”项羽嗤笑一声,懒得和他理论。
“你怎么知道我不懂?”冒顿道,“不就是恩庇子孙后代那一套吗?哪里都一样,为了让士卒效死,总要给点好处。”
“知道你还问?”
“我只是奇怪,此前我从未听说大秦有你这样的猛将。你叫什么名字?”冒顿问。
“项籍。”
“你姓项?你是楚人?”冒顿惊奇道,“你怎么会为秦军效力?你们不是有死仇吗?”
项羽神色一僵,没有回答。
冒顿抓住了这个破绽,马上道:“你果然是那个楚国项氏的,那可真是奇怪,灭国杀亲的仇,按理来说,你不应该跟那个荆轲一样,去刺杀秦王吗?”
“你知道得还挺多。”项羽面露不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是不了解大秦的情况,如何与之作战?”冒顿的心思活络起来,居然和颜悦色起来,招降道,“这样说来,我们倒是可以好好谈谈。”
“我跟你们匈奴有什么可谈?”项羽倨傲道。
当面被敌人骂“奴”这么难听的字眼,冒顿竟没有大怒,而是慢条斯理道:“你们已经没有什么挣扎的余地了,继续反抗不过是死路一条,而你若愿归降于我,我可以既往不咎,重用于你,提拔你做我们的将军,依然可以建功立业,享受荣华富贵。这样不好吗?”
“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就你们匈奴这破地方,除了草就是羊,骑马跑一天都碰不到什么好吃好玩的,有钱都花不出去,还荣华富贵呢,谁稀罕?”项羽嗤之以鼻。
冒顿也不恼,反而笑了:“草原辽阔,地广人稀,自然比不上咸阳那样的城池热闹。但草原好歹是我们胡人的草原,你们楚地,还是你们楚人的楚地吗?”
项羽的脸顿时阴沉下来,没有作答。
冒顿就知道戳到他痛处了,再接再厉道:“你看起来性子暴烈,不是会为功名利禄随便低头折腰的人。——项氏,可是名门哪,那秦君是怎么说服你为他所用的呢?威逼利诱?”
“关你屁事!”项羽冷冰冰地反驳。
“有这样的血海深仇在前,秦国会真的信任你吗?你今日的处境,会不会是秦国故意为之?”冒顿循循善诱,“蒙恬用兵素来沉稳谨慎,怎么可能让你一个楚人率军孤兵深入?这显然是故意为了让你送死,你居然到现在都看不出来吗?”
这回不仅是项羽脸色变了,所有残余的秦军脸色都变了。
“将军!不可听匈奴胡言乱语!”有人急急地在项羽耳边道。
项羽转过头去,看到一张疲惫但熟悉的脸。
——是那个给他让马的人,手臂中了支箭,脸色惨白,满身都是血,不知道还能清醒多久。
项羽又仔细想了想,只想起他姓“司马”,因为这个姓少见。
“你说这个话,有什么凭据?”项羽没有搭理受伤的司马某某,大声质问,“无凭无据的,我又凭什么信你呢?”
“这还需要什么凭据?”冒顿笑道,“自古以来冤死的人那么多,个个都需要凭据吗?”
“呵。”项羽道,“王帐里那小孩是你家的吗?”
“……是我儿子。”冒顿笑意一淡。
“我杀了你儿子,你却来招降?”项羽神色古怪,“你们匈奴都像你这么心狠手辣、薄情寡义吗?”
“我可以杀我父亲,杀我后母,杀我叔叔,也可以杀我弟弟,那死一个儿子又算什么呢?”冒顿坦荡道,“我又不止一个儿子,换一个儿子当太子就是了,哪里比得上扭转战局的大将重要?”
“有意思。”项羽喃喃道,不自觉地把眼前这位可以沟通的匈奴单于和秦君比较了一下。
——好像没有任何共同点。——除了杀弟弟。
但在眼光或者大局这一块,似乎又有那么一点莫名的相似。
“你让你的人退后百步,我们再说话。”项羽朗声道。
“好!”冒顿干脆地挥手,真的让包围圈后撤了百步。
百步,是弓箭手的极限距离。空出这么大的范围,给一直警戒的秦军余出了喘息的机会。
司马某某趁机小声道:“我叫司马欣,与你叔父项梁有些交情,不知他可有提起过我?”
“你就是司马欣?”项羽脱口而出,“你不是栎阳县的狱掾吗?怎么跑来参军了?”
项羽还真听说过他,项梁和项伯聊张良的时候提起过司马欣一嘴,虽然是在吵架,但确实说起了项梁犯法,被栎阳县逮捕,托人写信给司马欣,司马欣就将项梁释放的事。
——不要问项家怎么老有人犯事,可能是家族传统吧。
“去年不是武举吗?我想着这么大动作肯定要动兵了,就弃笔从戎了……”司马欣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个笑来,有点狼狈。
项羽看着他胳膊上的那支箭,挥起长戟,砍断了长长的箭支,只留一截在外面。
“要不要我帮你拔掉?”
“不不不,贸然拔箭会加重伤势的,这箭插得深,箭上有倒刺,流血太多就没力气了,还会发热生病……”司马欣连忙拒绝,“等看到方技再说,他们经验丰富,而且有药。”
“那你有的等了,一时半会可不会有方技冒出来。”项羽随口道。
“只要有命等,总能等到的。”司马欣道。
“你觉得能等到?”项羽瞅他一眼。
“那得看将军了。”司马欣环顾四周,鬼鬼祟祟地耳语了几句,见冒顿复返,立即停住了话口。
“项将军考虑得如何了?”冒顿下马以示诚意,尽量显得温和有礼。
项羽长戟点地,拉着脸,没有吱声。
司马欣在他背后,敲了敲他的背甲。
“我们需要时间来考虑这件事。”项羽不情不愿道,“谁知道你是不是诓我们放下武器,然后把我们全骗杀了呢?”
“项将军的顾虑也有道理。正好天色已晚,我们暂时休战如何?”冒顿提议。
“明明你们自己也耗累了,不想再损兵折将,还说这种便宜话。”项羽可不领他的情,不屑一顾道,“你们匈奴也死伤了不少人吧?有没有一万?”
冒顿的心里转悠了一下,没有反驳,而是一步步试探道:“我们胡人和蒙恬打过几回交道,他用兵不是这个激进冒险的风格,你们的上官是换人了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项羽直白道,“你想套我话?”
“我只是觉得不解。像你这样的出身,大秦怎么敢用你为将,就不怕你得了兵权直接投敌造反吗?”冒顿真话假话掺着说,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来,让人准备酒肉,引诱道,“秦国是你的敌人,我可不是,既然你现在跑不了,为什么不用个酒菜,吃饱喝足再好好考虑前途呢?”
项羽只是冷笑,甩了甩铁戟上的血,不予理会。
司马欣出声道:“多谢单于美意,我们将军性烈如火,对谁都这样,哪怕是在陛下面前也直来直去,为此没少受申饬,但他还是我行我素,从来不改。还请单于不要介意。”
他这态度,和项羽一比,简直好一百倍,让人一听觉得有余地可以商量。
冒顿随即笑道:“来人,上酒肉,请客人们尝尝我们草原的烤羊肉和烈酒。”
项羽表示不服,下意识想辩驳:“我什么时候受……”
司马欣低声道:“将军!少说两句吧,咱们逃又逃不了,饿了一天了,还有这么多受伤的,好歹先填饱肚子吧?”
“谁知道他酒菜里是不是有毒?”项羽倨傲道。
“我先吃行了吧?”司马欣道,“我没吃死,你们再动可以吧?”
其他人有点躁动,窃窃道:“这不好吧?吃了匈奴的东西,回去以后不好交代……”
“那也得先回得去再说啊……”司马欣压低声音,更小声道,“况且陛下……是吧?说不定他……”
他有意模糊了关键词汇,不让匈奴人听见,左手藏在黑暗处,偷偷摸摸拉扯同伴的手,画一些只有他们自己能看懂的标记。
“吃也是死,不吃也是死,还是吃饱了再上路,你们说是吧?”司马欣提高了一点声音。
项羽侧目而视,斥道:“饿一天能饿死你不成?”
“哎呀将军,何必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呢?反正只要咱们不说,又没人知道。人家单于这么客气,咱们干什么非要拒绝呢?”司马欣活络道,“饿死了可划不来。”
冒顿一看这帮人有所松动,马上让人好酒好菜送上来,隔着一段距离,谨慎地坐下,举起兽首铜樽,遥遥示意:“我先干为敬。”
司马欣想拉着项羽坐下来,没拉动,只好先举樽回应,低声劝道:“先用饭,送上门的食物,不吃白不吃……况且,咱们得拖延时间……”
最后一句音量极小,却比前面十句都管用。
项羽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又被拽了好几次,才勉强坐下来。
他这一坐,其他人面面相觑,犹犹豫豫也坐下来,兵器有拿在手里的,也有搁在手边的,这不死不休的战斗氛围一下子就消失了大半。
冒顿很满意,一边吃着,一边观察项羽和司马欣。
“项将军旁边这位,不知是什么职位?”
“哦,我叫司马欣,只是个百夫长,让单于见笑了。”司马欣忙道,先替项羽喝酒试毒,过了好一阵子没什么异常,才放下心来接着吃肉。
其他秦军也很小心,一个接一个,一批接一批,不少都没有动酒,而是看司马欣没事才开始吃肉。
这点小心思落在冒顿眼里,倒是显得很正常。贪生怕死,人之常情嘛。
“司马也是个大姓吧?”冒顿拉近乎,“你这样机敏的人,在秦军当个百夫长也太屈才了,不如投靠我们,先从千长做起,黄金美人应有尽有,不是也很好吗?”
司马欣意动但挣扎道:“这……秦法很严的,投降可是重罪……”
“以后不回去就是了。”冒顿笑道,“草原这么大,哪里不能安家呢?有酒有肉有美人,再来几十个奴隶,几千只牛羊,围一个大大的牧场,日子不知道有多快活,还惦记大秦干什么?——难道这烤羊肉不好吃吗?”
“说实话,挺好吃的。”司马欣诚恳道。
饿了一天了,累死累活的,还带着伤呢,吃什么不好吃?
草原上奔跑的小羊,刚烤出来不久,热腾腾的全是肉香,外面烤得焦黄酥脆,里面肉质鲜嫩,就算没什么调料,只有点粗盐的咸味,也足够美味了。
项羽瞪了大吃大喝的司马欣一眼,后者劝了他好几句,他都没有理。
但以他的性子来说,没有抄起武器一戟捅死司马欣,就已经非常大的让步和宽容了。
所以冒顿觉得招降这事成功率很大,就继续话疗:“这么多年来,大秦负责北方的一直都是蒙恬,也没听说他被调到其他地方去,怎么突然换战略了?”
“这个嘛……”司马欣想了想,觉得说了也无妨,“这是我们陛下的意思。”
“你们陛下?那位做过监军的长公子?他虽然有几分勇武,也上过战场,但不是仁慈的名声更显著吗?我听说他继位之后就大赦天下了,连长城都不修了?”这个冒顿印象很深刻,因为临近边塞,动作特别大,草原的探子早就得到了消息,还啧啧称奇过一阵子。
“暂时是不修了,陛下觉得得让黔首们歇几年好好种地生孩子,不然土地都荒废了。”司马欣一句假话都没有,听在冒顿耳里,自然也没什么怀疑。
“那听起来他确实仁慈。这么仁慈的一位皇帝,却忽然发动了战争,长途远征,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还是受了什么影响、抑或是预言?”冒顿是真的不明白对方的时机为什么能抓得这么好,好到让他以为身边全是大秦的间。
“这个没听说,我职位低,没见过陛下……”司马欣讪讪道,“我们将军也许知道……”
他拼命给项羽暗示,手快把项羽铠甲下摆的布料拽破了,这人才慢吞吞道:“是他自己的意思。”
“他?”冒顿一时没理解。
“大秦皇帝陛下。”项羽还是沉着脸,带着点不知在嘲讽谁的讥诮,“他的主意可多得很,哪还需要别人影响?他能影响全天下所有人。”
“这次用兵的方略改变,也是秦君的意思?”冒顿惊讶。
“除了他还有谁能指挥得动蒙恬?”项羽索性道。
“上郡离咸阳足有千里吧?战事瞬息万变,秦君远在天边,如何指挥作战?难不成他竟然在上郡?”冒顿目光灼灼,大胆猜测道。
“呃,这个……”司马欣支支吾吾。
“他真的在上郡?”冒顿急问。
“他可不在上郡,蒙恬哪拦得住他?他现在就在草原。”项羽挑衅道,“顺利的话,你们龙城恐怕已经易主了。”
“什么?”冒顿惊怒交加,本能地思考这个恐怖的消息是真是假。
结合这次交战的诸多疑点,和北方那不知道谁统领的精锐骑兵,即便这个消息再离奇,也是有可信度的。
或者说,正是因为太离奇,才有可能是真的。
秦军将领就算要编,也不至于编这么荒谬绝伦的话来骗他。谁会相信堂堂大秦皇帝,会亲率一支骑兵直闯敌人腹地呢?
这不是找死吗?
对方肯定有援军,不然不会如此大胆。但,大秦有援军,难道他就没有吗?
冒顿心头一热,马上吩咐道:“传我的令箭,方圆百里所有部族,每户一骑,连夜出兵,在王庭集结。”
这可是大秦的皇帝,没有比这更肥美的猎物了,只要能抓到他,不仅可以大获全胜,还可以向大秦索要无数财物人口和土地。
他准备亲自带兵,天一亮就去会一会大秦天子。
至于这帮俘虏,先困起来再说,兴许还能再套点情报。
冒顿的算盘打得很好,但事情真的会如他所愿发展吗?
第80章 天策上将来啦!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战场这种地方,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时辰会发生什么。
李世民之所以在龙城耽搁一天,是为了等月氏,达成临时的联盟。
月氏的军队不管战斗力如何,只要是正规部队,都能帮上不少忙,比如运送物资、接收俘虏、看管战利品、维持秩序等等。
天策军主要负责作战,没有闲工夫和人手去干这些杂事。
事实上,大部分战争里,动不动就十几万、几十万大军,排除水分和噱头,大部分都是这种后勤协助的兵,真正着好甲的骑兵精锐也就几千上万,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李世民对他们没有太大要求,能干点辅助的活儿就挺不错,好歹声势浩大,显得人挺多,比较威风,也能吓得一些小部落望风而降,不费吹灰之力。
遇到项伯求援之后,在呼延脱的带路下,他们抄近路赶赴阴山。
“还有多远?”李世民估算着距离,忽然停下来。
“大约还有百里。”呼延脱道。
“百里……这个距离可能有斥候了。”李世民果断道,“分兵吧,不要大张旗鼓。趁夜行军,人衔枚,马裹蹄,各带几个呼延氏的向导,尽量不要惊动附近的部族。万一惊动,不要留活口。”
他把浩浩荡荡的这帮人分成四份,命令道:“呼延脱带三千部族绕到王庭以东,从东路出击;狄提率月氏五千人绕路走西边,自西路攻击;李超,你率两千人,急行军绕过王庭,在南面接应一下王离或者东胡的援军……王离应该在大青山附近,也可能已经动身往王庭赶了……”
他在地图上模拟比划了两遍路线,还把各自该走的路线都画好给他们。
“都清楚了吗?”
李超:“唯。”
呼延脱:“很清楚了。”
狄提:“清楚!”
来察儿举手:“我没听懂,能再讲一遍吗?”
李世民忍不住笑了:“你没听懂不要紧,你跟着我的长史无忌在后面押送粮草吧。他虽然有任务在身,也会照顾好你的。”
【二凤:乖,一边玩去吧。】
【这是四路分兵,协同作战啊。】
【如果加上王离和东胡,那就六路了。】
【兔子传统,迂回战术。】
李超虽然应声,却又不放心地问道:“那陛下手里,不就只剩一千精兵了吗?”
“就是要人少一点,才能做诱饵嘛。”李世民笑眯眯,“匈奴喜欢诱敌深入,那我就将计就计,深入敌营给他们看看好了。”
“这……若是遇险……”李超担忧道。
“所以你得快点完成任务,才能降低我的风险。”李世民鼓励地看着他,“我的安全可就全交到你手里了。去吧,李将军。”
李超顿觉头皮发麻,紧迫感油然而生,一分一秒也不敢耽搁,撂下一句:“陛下保重!”就飞一般带着骑兵往大青山方向疾驰。
【哈哈哈怎么有人连自己老祖宗都欺负?】
【祈祷一下决战的时候直播间别掉线,好歹让我看完全程。】
【那恐怕有点难,还是祈祷大秦这边少死点人吧,月氏东胡和匈奴死就死吧,我不care。】
【按战损比来说,大秦这边死的人肯定是最少的,但死的全是精兵。】
天将明时,李世民遇到了一支匈奴的运粮队,不过五六百人。
他轻松而顺利地团灭了这支队伍,打劫了对方的粮草,并从他们口中得知王庭近在咫尺。
“走吧,快到了。”
【经常钓鱼的人都知道,河边有一种大鱼,它会离河岸很近很近,故意冒出头来让你看到,好像一伸手就能够到,引诱你下水去抓。但你一旦下了水,就可能溺死在水里。这种鱼我们叫引路鱼。】
【你是说这几百个人是冒顿丢出来的引路鱼?】
【陛下之前备战上课的时候不是说过吗?匈奴喜欢诱敌,刘邦就中过这个计,一路追过去跑进匈奴包围圈了。】
【刘邦:这个白登之围你们还要蛐蛐几遍?】
【玩战略,我们天策上将可没怕过谁。】
李世民当然知道这是冒顿在诱敌,他何尝又不是呢?
他踏进了冒顿的陷阱,冒顿难道就没有踏进他的陷阱吗?
他故作毫无察觉,继续向前,偷袭了外围警戒的小兵,轻而易举地将防卫的匈奴军击退,在他们夺路而逃时紧随其上,追着这支败兵到了狼山附近。
李世民忽然勒马,环顾四周的地势。
“陛下,怎么停下了?”孙黑不解道,“不追了吗?”
“这山脉的走向,可有点陡峭啊。”他随口道,“视野也不怎么开阔,骑兵不好过。”
小股的匈奴部队钻进那狭窄的小路,像一群被猫追赶的老鼠,急不可耐地往家赶,丝丝缕缕地消失在弯曲逼仄的山间。
“那咋办?”孙黑问。
“傻子才往这种地方钻。”李世民朗声道,“撤。”
天策军原地掉头,换了条路,往东南河谷的方向走。
李世民本来一马当先,这方向一换,他就变成殿后的了,而且他还不紧不慢,等其他人都走出一段路了,而悠哉地落在最后面。
“陛下?”前面的骑兵都很莫名,不自觉地放慢脚步等他。
“你们先走,我殿后。”他很自然地回答。
“啊?”
【你自己听听这像话吗?】
【虽然我知道陛下心里有数,但他每次这么浪的时候,我都好担心出事。】
【这地形要是搁抗日剧里,这前面路上肯定全是地雷,两边这山里全是埋伏,马上就会有一大群人拿着手榴弹就扔下来了。】
【你是会比喻的,画面感杠杠的。】
【这地方要是没有埋伏,我把我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李世民冷静地张弓搭箭,对着那个狭窄的山路入口。
不过喝口汤的时间,没有引诱成功的小部队就折返回来,刚冒头,就被一箭射死。
出来一个死一个,出来一双死一双。
因为那条山路很窄,一次无法冲出太多人,竟然就这样一个挨一个送了好几条命。
死了五个人后,剩下的人不敢冒头了,试图以弓箭回击,但连李世民的马蹄都没擦到边。
“都说你们胡人人人控弦,这射箭的本事也太差了吧,区区一百步都射不过来吗?”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用胡语大声嘲讽道,“难怪连龙城都守不住。”
【这射程卡的,仗着自己装备好技术好就浪到飞起。】
“你说什么?龙城失守了?”对面一片哗然。
“你们的情报也太落后了,到现在连这个都不知道。”李世民奚落道,“龙城早就被我们大秦占了,什么祭祀圣地,拿你们匈奴的脑袋堆成山,筑成观,正好祭拜我们大秦的列祖列宗。回去转告你们单于,我,大秦天子,要来取他狗命,让他把脖子洗干净等我来杀。”
【啧啧啧,这谁听了能不炸?】
【为了挑衅对方也是极尽所能了。】
李世民带着孙黑扬长而去,气昏头的匈奴跟了一批过来,被引到天策军的埋伏里,处理得干干净净。
狼山是阴山山脉的一部分,南部是一片黄河冲积平原。黄河的支流乌加河就这里经过,灌溉这片土地。
顺着乌加河往下游走,就能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的帐篷,数不清的牛羊像蚂蚁一样聚在一起,于河岸边的牧场里栖息。
【好适合旅游哦,往草地上一躺,晒晒太阳看看风景。】
【且看且珍惜,马上打起来了,就没心情看风景了。】
【这么多的牛羊,到时候怎么弄回去?一路走着赶回大秦吗?】
【你们真有闲心,还有心情考虑旅游和牛羊的问题,匈奴军队杀出来了你们是一点都看不到啊?】
【看到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为陛下加油,双击666】
天策军早就预料,不慌不忙地列阵张弓,就算四面八方都涌出了嘶吼的敌军,也不妨碍他们先用弓箭收割一波人头。
有李世民在,军心稳如秤砣,根本不会一丝一毫地动摇。
陛下说射箭他们就射箭,陛下说撤退他们就撤退,陛下说停下他们就停下,陛下说冲锋他们就冲锋……
令行禁止,如臂指使,动如雷霆,静如山峦,队形变幻流动得无比迅速自然,宛如有形的风,无形的水,在匈奴大军中来回穿插移动,奔腾急转,变幻莫测。
李世民和黄石公聊天的时候曾经说过,每每观察敌军的整体,他一眼就能看到对方的弱点在哪里,然后专攻其弱点,正如打蛇要打七寸,杀人要冲要害,这样效率才最高,战损才最小。
而军队在他手里,就像他手里的箭一样,即便射出去,离开他的控制,他也知道它的轨迹和方位,绝不会偏离掌控。
天策军很快就犹如一把利刃,切开了匈奴王庭,直直地插进它的心脏。
【我玩贪吃蛇都没有这么丝滑。】
【我靠,我明明没有走神,但二凤是怎么带兵绕过大军闯进去的?】
【就是这样那样一顿操作,比敌人快,比敌人勇,比敌人灵活……就行了。】
【二凤人少,速度快,装备好,机动性强,指挥起来特别方便,所以天策军看上去很锋利。】
【当年玄甲军大概也是这样作战的吧?】
【卧槽!项羽!他也在!】
【虽然我不太喜欢项羽,但看到他也在,居然松了一口气。】
【毕竟项羽现在是二凤这一边的,多少是个大的助力。】
【他的马好像不是乌骓了。乌骓是战死了吗?好可惜。】
【我数数项羽那边多少人……只有六七百了……其他人是都牺牲了吗?】
【满地都是血和尸体,他这是血战多久了?】
李世民远远地看到了项羽,二话不说让天策军加快速度,弓箭压上,为项羽减轻压力,多多杀敌制造空马,让那些被围困的将士能有机会夺马复战。
他不知道项羽具体经历了什么,但从他们的处境就能猜个大概,箭锋扫空所有阻碍后,两支秦军宛如两条河流汇聚在一起,凝结成一股更强大的绳索。
“还能战吗?”李世民笑吟吟地问。
“马是抢来的,不太顺手,其他都还行。”项羽回了一句,不见多少喜色,反而在看到天策军人数时,挎着脸道,“你是疯了吗?只带了一千人就敢闯王庭?你就没有想过这是冒顿的陷阱吗?”
“我知道是陷阱。”李世民从容笑道,“但你在这里,冒顿也在这里,难道我能不来?”
“你要是有个闪失,你那帮狗腿子能把我活剐生吃了。”项羽非但不领情,竟然还愤愤道。
“我特地来救你,你不感动吗?”李世民笑眯眯地射杀着敌人,抽空玩笑道。
“感动个屁!”项羽骂道,“你最好有援兵!”
“早就跟你说过了,一般我遇险,都会有人来救的,因为我不会让自己一直处在危险里。”李世民镇定自若地微笑,用长刀荡开身前袭来的响箭,看向鸣镝的来源。
匈奴单于冒顿就在层层兵马之后,紧紧地盯着他看。
“他就是冒顿?”李世民确认了一下。
“不然呢?不是你说冒顿喜欢用鸣镝命令部下吗?”项羽没好气道,铁戟连挥,冒着箭雨冲锋陷阵。
“我有一千,他有一万,还行,差距不大。”李世民淡定道。
“……”项羽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因为是方言,所以李世民没听懂。
【一千对一万,优势在我。】
【冒顿不止一万人吧?我怎么看也有一万多了……】
“不用担心,我们两个联手,还怕杀不了一个冒顿?”李世民微微一笑,“更何况,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宛如是在回应他这句话一般,四下里旌旗招展,从各个方向冒出不同的军队,打着各自的旗号,一同向王庭攻来,呼声震天动地。
无数马蹄声震碎了王庭的大军,滚滚烟尘席卷了阴山草原。
【燃起来了。】
【真帅啊这么多旗帜。】
【前期准备工作准备那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天。】
月氏的红白,大秦的黑金,呼延氏的灰,东胡的褐,竟然有一天能出现在同一片天空下,合兵在同一块草地上。
局势瞬间逆转。
冒顿脸色剧变,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如此多的军队竟能协同作战,同时向他袭来。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为今之计,唯有一个。
他咬了咬牙,眼看项羽即将冲破防线逼近自己,毫不犹豫地驾马躲避,长矛所向,在奔驰中刺向敌军的最高首领。——也就是造成这一切逆转的大秦皇帝陛下。
这是他唯一翻盘的机会。
【啊啊啊陛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