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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 “你养的蛇怕鸡。”……


    经过介绍才知道小狗常胜是南境特有的土松犬,聪明又听话的性格常常被当地百姓当作看家护院的好帮手。


    宋观清对忠诚的动物向来抱有好感,每次碰上屁颠屁颠跟在郭文霞后头的小狗总忍不住摸摸。


    常胜不怕人,一唤就乐颠颠的跑过来挨着人腿来回蹭,咧开嘴笑的阳光明媚,特别讨喜。


    大概是被郭文霞捡回来的缘故,小狗常胜特别喜欢跟在郭文霞后头,迈着腿跑起来耳朵一颠一颠。


    令人奇怪的是仓鼠不知何时和小狗交上了好朋友,营地内的士兵时常能看到常胜脑袋上顶着个毛茸茸的东西,高高兴兴在营地内到处晃悠。


    诡异的画面竟是无人觉得奇怪,为此宋观清特意找到了郭文霞,恰好看到了趴在一块小地毯上和仓鼠并排睡觉的常胜。


    “它们竟然意外的相处和谐。”宋观清不免发出惊叹的感概。


    郭文霞放下手中军书,身穿软甲懒洋洋撑着下巴。


    一声口哨下,小狗常胜竖起耳朵,摇晃着尾巴蹭过宋观清腿边,来到郭文霞跟前坐下。


    毛茸茸的脑袋,黑豆豆的圆眼,蓬松翘起的尾巴……


    宋观清搓了搓手指,忍住去摸小狗脑袋的想法,倒不是宋观清自制力强,而是藏在袖中的小蛇存在感实在过于强。


    紧紧箍着她手腕,稍微有点动作就用脑袋顶她腕骨。


    宋观清在旁边的位置坐落,“元宵最近一直和常胜在营地里玩,我担心其他人会起疑。”


    郭文霞揉了把常胜脑袋,小狗兴奋地抬起前爪搭在她膝上,哈赤哈赤喘着气。


    “常胜总是捡些小猫小刺猬什么的回来,大家都习惯了,不会觉得奇怪。”


    “汪——”


    小狗像是为了赞同主人说的话。


    宋观清眼角弯起,“常胜那么友善呀。”


    小狗感知到散发的善意,摇着尾巴挪了过来,下巴往宋观清膝盖上一放,求摸的意味明显。


    宋观清内心纠结了片刻,果断伸手从上到下摸了个遍,给小狗摸的干脆躺在地上露出了肚皮。


    察觉到袖中小蛇急的快钻出来,宋观清连忙收回了手,留下瘫在地上一脸迷茫的小狗。


    郭文霞,“常胜似乎格外喜欢你。”


    宋观清瞧着小狗乐颠颠跑了出去,收回视线说道,“大概是我总会喂它吃的吧。”


    主帐外巡逻的护卫最密集,时常能听见传来的脚步和盔甲碰撞。帐内一侧是满柜的书卷舆图,正前方的沙盘罗布着各方势力。


    “传信使的信件中说北地将士抓到了两名奸细,你可知道其中具体情况?”宋观清来此正是为了询问郭文霞此事。


    军营中混入奸细可不是小事,变相说明防线出现了漏洞,更严重甚至牵扯到官吏。


    自古边防线不可被攻破,北地能抓到两名奸细,还不知道有多少潜伏其中,没露出马脚。


    让人不得不担忧,不得不提防。


    郭文霞表情严肃了许多,蹙起的浓眉快拧巴到了一起,显然对此事非常厌恶。


    “你知道多少,我便知道多少。”郭文霞身子向后倒靠上椅背,搭在膝盖上的粗糙手指烦躁点着,“不过我还未调来南境时曾去过一趟北地,那儿的将领并非中庸之辈,奸细能混进去定然是准备良久,各方面清楚军中情况。”


    她话音一顿,眼神暗了下来,“北地驻扎军中出了内鬼,在揪出来之前,是不得安生了。”


    不知北地现况如何,但北地的情况给各处驻守的将士提了个醒。


    如今事态看似稳定,实则底下暗潮涌动,各路魑魅魍魉等待时机伺机而动。


    “此处需要排查吗?”


    “我也得排查一番。”


    两人诧异的面面相觑,郭文霞率先笑出声,“起初见到宋大人还以为大人像其他文官似的迂腐顽固,没想到越相处越合拍,当初是我鲁莽了。”


    宋观清颔首浅笑,“能被郭将军认可一句,也不枉我一路遭遇了。”


    黑亮亮的鼻头顶开帐子,小狗嘴里含着个什么东西乐颠颠小跑到宋观清跟前,干净的黑色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宋观清好笑道,“含着的是什么啊?让我看看呢?”


    狗味再次袭来,小蛇打起十二分警惕,探出半个脑袋出了袖口,打定主意要是狗敢再凑上来,定然要让它知道厉害。


    小狗底下头,舌头一抵,吐出个毛发湿漉的小东西。


    郭文霞笑道,“刚只说了捡小猫和刺猬,忘记说常胜还捡了只小鸡崽,这不迫不及待拿给你看了。”


    金色毛发的小鸡幼崽扇了扇打湿的翅膀,黑豆大小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宋观清看。


    “叽叽叽——”


    嗖——


    宋观清身上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袖子处蹿了进去,再摸袖中已经没了小蛇的踪迹。


    再感知头顶一重,宋观清通过帐上倒映出的影子看清楚了脑袋上盘着的受惊小蛇。


    小青蛇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赖在宋观清头顶不下来,冲着底下嘶嘶叫着。


    宋观清双手护在两侧防止小蛇掉下来,很少看到小蛇那么害怕的样子,疑惑道,“小蛇?”


    一双宽厚的手将鸡崽抱了起来,郭文霞摸了摸小鸡柔软的毛发,又揉了把小狗的脑袋,“你养的蛇怕鸡。”


    “怕鸡?”宋观清看了看跟巴掌差不多大的鸡崽,又想到青蛇变大后的巨大体型,怎么也看不出是会害怕鸡的样子。


    鸡崽被郭文霞握着,小蛇总算没那么紧张,宋观清趁着机会把小蛇抱进了怀中,安抚地轻拍了拍,“没事了,没事了,怕的话,我们就先离开。”


    凶狠警惕的小蛇一听到宋观清的安抚顿时变得泪眼汪汪,扁扁的蛇脑袋往宋观清怀中一靠,委屈巴巴吐着信子。


    “关于调查奸细的事,郭将军肯定比我有想法,我就先带着小蛇离开了。”宋观清抱着小蛇起身,小蛇瞅了眼那明黄黄的刺眼东西,果断从衣领钻了进去。


    趴在地毯上睡的旁若无人的仓鼠半点不受影响,宋观清不忍打扰,于是犹豫道,“那个仓鼠……”


    郭文霞道,“它和常胜成了好朋友,常胜会把它送回去的。”


    南境的驻扎军营中不少人认识宋观清,其中不乏知道宋观清事迹,亦或者本就是清河县人士。


    士兵们休息时不免围聚在一起闲谈,总能谈论到各自的家乡和当地父母官,夸赞的多了,自然就记得了。


    一回到无人的帐内,充斥着独属于宋观清气味的地方让小蛇格外放松,缓缓从衣领处爬了出来。


    嘭——


    变回人形的青九像只八爪鱼般紧紧缠着宋观清,精致的小脸蛋上残留着恐惧,蹭了个够才开口,“你怎么总摸那只狗?”


    “常胜很可爱,你要是不喜欢下次我忍着不摸了。”宋观清稳当当托着怀中的人,往床榻处走去。


    每当她身上留有其他气味时,青九总要把气味蹭干净才算完事。独特的做法宋观清并不讨厌,于是就由着他去了。


    宋观清将他放到床上,自然地摸上脸颊,“怎么好端端怕一只鸡崽?”


    青九到嘴边的逞强话说不出口,撅着嘴憋屈道,“鸡多恐怖啊,纯阳之物,能吃五毒。”


    察觉士气低落,立马为自己辩驳道,“我也不是怕,就是碰上有些麻烦。以我现在的修为,打一只成精的公鸡是绝对没问题的!”


    青九乖乖坐在床边,手指勾着宋观清手指晃了晃,没得到回答恼羞成怒道,“你不相信我!”


    宋观清,“我只是在想,回父母家时不能让你到后院去,母亲在后院养了鸡。”


    青九顿时打了个寒颤,心虚地挪开目光,“嗯。”


    郭文霞的行事作风向来雷厉风行,下午时军营中就开启了排查,具体情况如何宋观清便没再过问了。


    边境几次小幅度的摩擦不痛不痒,更多是在试探元凤的态度如何。


    南境的士兵虽心有愤怒,但无上级指示不敢冒然发起反击,各个咬着后槽牙腮帮子绷紧,就等着能报仇的那一刻。


    军营的生活不止是有组织有纪律,闲暇时刻更是热情外放。大家围绕着火堆载歌载舞,勾肩搭背闲谈着家乡趣事,哪怕靠近主帐的位置依旧能听见欢声笑语。


    宋观清婉拒了邀约,留在帐中陪着许久未亲昵的青九。


    自仓鼠和小狗玩到一起,两个小家伙到处溜达,骑在狗身上的仓鼠威风凛凛好不得意,时常看不到人影,有时还得宋观清去郭文霞帐子内找才行。


    三四盏落地油灯就能将整个帐内照亮,一段时间住下来竟是习惯了军营中略显简陋的居住环境,倒也是惬意自在。


    只是身为清河县县令的宋观清还是会想起县内的相关事宜,担心她们是否能妥善处理好各项事务。


    倒了杯水,送到了懒洋洋趴在床上眯眼小憩的青九唇边,“喝点水。”


    青九抬起顶着乱蓬蓬头发的脑袋,胡乱拨了两下挡眼睛的头发,就着宋观清的手喝了个光。


    往上挪了挪枕到了她膝上,秀气的眉头拧巴沉思着什么。


    宋观清最见不得青九这副模样,摸了摸他光滑的侧脸,垂下眼眸轻声问道,“怎么闷闷不乐的?”


    气候步入盛夏哪怕是晚间温度依旧燥热难耐,除却必要的场合,私底下宋观清喜欢穿着宽松舒适的薄衫,能隐约看到胳膊上缠绕着的白色纱布。


    青九指尖悬停在上头,思考了片刻才点了上去,“这里的伤真的好了吗?”


    宋观清没回答,而是直接脱下外衫将纱布解开,露出连条疤都没留下的光洁皮肤。


    “好了。”


    青九眉头再次拧起,他疑惑,宋观清对此同样抱着疑问。


    忽然她道,“不然我们再验证一下。”


    青九,“怎么验证?”


    宋观清抽出了枕头下用来防身的匕首,在青九眼巴巴没能反应过来前,于手指上留下了一道割伤。


    争先恐后涌出的血珠顺着指尖滴落,青九来不及对宋观清自伤的事生气,身体先一步反应,张嘴接住了留下的血。


    鲜红的血晕在殷红的唇上,青九连忙含住了伤处,说不得话只能用幽怨的眼神表达着不满。


    宋观清神色一变,迟疑道,“青九,伤是不是好了?”


    柔软滑腻的舌尖擦过指腹,青九赤色的瞳孔竖起,难以置信将含着的指头吐了出来,左右翻看手指。


    完好无损。


    若不是口腔中残留着血腥味,真要以为刚才不过是错觉。


    第六十二章 “子舟,你不会出家吧?”……


    两次的伤口修复证明宋观清拥有了出奇的恢复能力,实在不该是在一个人身上出现的能力。


    吃惊过后宋观清很快冷静下来仔细思索缘由,事出反常必然有原因,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好事降临到她身上。


    青九的脑袋瓜里装不了那么多东西,知道宋观清受伤能恢复心情大好,便懒得再去细细思考。


    舒舒服服枕在宋观清腿上把玩着她干净的手指,舌尖舔了舔下唇,那儿还残留着一丝味道。


    几个眨眼的瞬间,竖起的异样瞳孔变回了无辜的圆瞳,美美握着手指贴上细腻滑嫩的脸颊。


    思索中的宋观清纤长浓密的睫毛缓缓颤动,黝黑深邃的眼眸最终停留在了青九脸上,心中冒出了不可思议的想法。


    “青九。”宋观清喊了声,青九放开了被捏的有些泛红的指尖,懵懂好奇地看向她。


    深深呼了口气,宋观清表情认真且严肃的分析道,“我这一身没受过什么大灾大难,唯一能提得上就是洪灾时落水,你为了救我将内丹给了我。”


    青九眼睛缓慢地眨动,不明白好端端提那么不愉快的事干什么。


    “你的内丹救了我一命,我在猜想是不是因为它,我的身体才有修复的能力。”


    妖的内丹哪怕宋观清没法确切的知道用处,但汇聚了妖法力的东西自然是个好东西,不然话本里也不会出现那么多夺取妖丹的情节。


    猜想说出了口,宋观清心中越发肯定,望向青九的眼神也就越复杂起来。


    身体会自我修复,是不是说明……衰老也能够延缓。


    心脏怦怦跳快了几分,到底是忍着没敢告诉青九这个猜想。


    青九本就害怕她衰老离别,好不容易在安抚下这段时间不去恐惧,没必要为了一个猜测让他再次担忧。


    宋观清眉宇舒展,莞尔一笑,抚摸上青九的额头,“看来我得好好感谢你,让我免受了许多痛苦。”


    青九困惑的态度被宋观清三言两句转移了注意力,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追着着重道,“要好好感谢小蛇。”


    撅起的嘴巴意味明显,很快厮磨到了一起。


    郭文霞调查奸细的事宋观清没插手多问,留心观察下发现周边人员变动了不少,两三个脸熟的士兵忽然消失不见,周围人像是不知道一般谁也没提起。


    想来南境的驻扎地也是被潜入了奸细,只是郭文霞用了何种方法确认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军营中向来有一套独属于的侦察和审问方式,是宋观清不曾接触过,她也无意去了解那么多。


    南境之地局势僵持不下,北地迟迟未有书信不知是何种情况,时间就那么一天天过去。


    南境之地不比清河县四季分明,若不是恰好宋观清闲来无事算离开了清河县多长时间,都未察觉已经步入了冬季。


    而此刻的南境之地恍如春天,满山的苍绿树木布满眼帘,令人无法感知四季更迭。


    就当宋观清开始困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时,从中央来的传信使终于送来了期盼已久的北地消息。


    传信使一经抵达营帐,七七八八个将士紧跟着进来,满眼期待郭文霞阅读后将内容告诉她们。


    宋观清站在人群中,呼吸不自觉放缓,静静等待着消息。


    “好!太好了!”郭文霞拍案叫好,信件摊开摆在桌子上,指尖点着大笑道,“北地将士得知营地内混入奸细后,彻头彻尾将内部排查了个遍,竟真找到了与外来往的信件。”


    寥寥几句话听的在场人心惊肉跳,这要是没找到那得出多大的事。


    有人迫不及待追问。


    “结果?”郭文霞意味深长一笑,“结果就是信件上写的是和牤族趁着北地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应外合想要洗劫周边城池,被北地将士来了个瓮中捉鳖!”


    寂静了片刻,爆发出了掀翻帐顶的欢呼。


    牤族是存在于元凤北方地区的游牧名族,牤族内又细化分了许多个部落,每个部落有独属于自己的部落名和信仰。


    身为游牧有着诸多限制,特别是在入冬草原枯竭,牛羊无法觅食,寒风暴雪席卷大地,压垮一座座搭建起的帐篷,冻死的家畜更是数不胜数。


    这时牤族的心思就打到了农耕的中原人身上,时常打马闯入周边村落洗劫一空扬长而去,烦不胜烦。


    此次早有防备,埋伏个她措手不及,狠狠消磨了嚣张的气焰,大震元凤士气。


    郭文霞笑容扩大了几分,看到最后一份信恨不得原地蹦起来,大声欢呼激动地告知道,“北地遭遇了难得的大雪,信上说牤族主动求和,俯首称臣希望能得到元凤帮助,度过难关。”


    帐内的气氛再次活跃,郭文霞大步走来搂住宋观清肩膀,用力拍了拍,“北地的事也牵扯着咱们这里,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回清河县,继续当你的县令了。”


    宋观清勾唇笑了笑,没答话。


    北地的成功大举点燃了各处的士气,摩拳擦掌等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两眼瞪圆了寻找可疑人员。


    一连好几天不见来骚扰的古月国士兵,一度让她们以为对方放弃了。


    转念一想或许是牤族的事给了她们一个警醒,外加上这段时间军营中查找出不少可疑人员,才让她们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对于战略部署的事宋观清无从得知,郭文霞哪怕对她有所改观,也不会将机密的事泄露半句。


    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宋观清无意去知道那么多。


    后军顺利抵达南境,作为后军监军的她任务已经完成,唯一要做的便是等事态平息或是圣上的旨意,再决定去留与否。


    郭文霞知道宋观清喜爱看书,军营中又没什么她能感兴趣的活动,便让戎卿云找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书一股脑送进了她帐内。


    满满两口大箱子八个士兵累的脸红脖子粗才给抬进来,宋观清粗略扫了眼,挑了本,其他放角落里堆着去了。


    青九倒是对那一堆书非常感兴趣,无人时化为人形蹲在边上这本看看,那本看看。


    似乎是找到了喜欢的书,抱着看个不停,连宋观清出去都不跟了,要留在帐子内看书。


    这日宋观清从外回来,青九保持着她出去前的姿势,趴在床上认真看着,连宋观清走到身后都没给出反应。


    宋观清瞧了眼,怪不得看的那么入神,是带绘图的画本子,不识字的三岁小孩都能靠着绘图看明白故事。


    “怎么看个故事眉头也能皱成这样?”宋观清话音刚落,青九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抱住了她,小脸蛋蹭着宋观清颈窝,闷闷不乐道,“子舟,你不会出家吧?”


    出家?


    宋观清回抱他的动作一顿,拍了下后腰,“怎么会想到我出家?”


    凉凉的脸蛋贴着温热的皮肤格外舒服,青九拽过摊开的话本举到宋观清眼跟前,表情极其认真指着绘图一处道,“你看这个书生和蛇妖在一起,但书生最后出家去了,蛇妖被封印在了塔下。”


    想到什么青九泪眼汪汪,揪着宋观清衣领扯了又扯,干脆脑袋一埋,打抱不平气呼呼道,“蛇妖还为书生生了个孩子,但书生却不闻不顾,一心遁入空门。真是太坏了,我要是那蛇妖,一定先把书生咬死了再说。”


    说完自个觉得不对,小心翼翼抬起眼睛,上翘的眼尾放在青九的脸上少了几分魅惑,反而带着懵懂的纯情。


    “子舟,你不会学书生吧?”


    宋观清哭笑不得,怎么总是能被青九找到各种能对应上的书。


    “你不是书中的蛇妖,我也不是书中的书生,我不会让我们之间再存在阻碍。”宋观清捋着青九如绸缎般丝滑的长发,划过指缝撩拨的人心痒痒,“书看完了吗?”


    青九点头,乖乖把书合上交给了宋观清。


    宋观清,“想不想看更多的故事书?”


    青九连忙点头。


    宋观清,“之前说要教你习字,一拖再拖,正好在这儿闲来无事,我便教你认字吧。”


    知道会认字能看更多有趣的故事,青九的积极性很高,竖起耳朵打起十二分精神听着。


    仓鼠对此就显得情绪平平,每天准时准点跟蹲守在帐子门口的常胜出去疯玩,玩到月落枝头再听帐内动静决定要不要回去,过的是好不惬意。


    军营晚上的巡逻要比白天更加严密,内圈轮班间隙不超过一刻钟,营帐外的哨岗更是灯火亮到天明。


    按理说没有地方比这儿更加安全,入睡应当非常安稳。


    令人诧异的是向来睡眠质量良好的宋观清今夜却迟迟未能入眠,心口总是有股莫名其妙的慌乱,好似在预告着她有什么事要发生。


    蝉鸣起伏,燃烧的木柴劈里啪啦裂开,软甲碰撞发出细微的响动传入帐内,一切显得如此平常。


    宋观清摸了摸躺在身侧的青九脸颊,白日里耗费的精力过多青九困的眼皮睁不开,搂着宋观清嗅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呼吸平稳很快睡着了。


    尝试了几次入睡,很可惜无论眼睛酸胀成什么样,依旧没法安心入眠。


    既然睡不着便不强求自己,宋观清随手摸了本青九放在床头的书,借着床边的落地油灯打法起寂寞长夜。


    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宋观清侧颜,纤长的睫毛投射下小片阴影,细微的纸张翻动让青九无意识往声音来源靠去。


    睡着的青九与平日里给人的感觉不同,要说安静坐着的青九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像是会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蛇蝎美人,睡着时的恬静面容便令人心生爱怜,忍不住想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捧给他挑选。


    宋观清半合上书,俯下身唇还未落到青九的额头,帐外陡然如油锅进沸水,炸了起来。


    “着火了!!!着火了!!!快来人啊!!!”


    青九骤然睁开眼睛,抄起宋观清腿弯一把将人抱起,竖起的赤色瞳孔哪怕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能辨认出方位,探出的舌尖准确感知到了烧焦味的方向。


    “青九,先等一下。”宋观清搂着他脖子堪堪稳住身体,尚且存在理智道,“军营中不得有男子,你从未露过面不可出现在大众视野,变回小蛇,我带你走。”


    “不止一处火源,子舟,我们要去安全的地方。”说完青九稳当当将宋观清放下,利索变回小青蛇钻进了她袖中。


    仓鼠不知道在哪里,不过仓鼠向来机灵,想必遭遇危险能快速逃脱。


    现在的情况顾不得宋观清多想些其他事,光听帐外传来的响动便知道局势有多么混乱,不可再耽搁时间。


    宋观清掀开帐子,入目是照亮半边天的火光,往来急匆的士兵招呼着往火源处运水灭火。


    人群中宋观清看到了指挥的戎卿云,脚步一转向她走去,周围太过于嘈杂只能靠喊来对话。


    宋观清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戎卿云抹了把脸,“两个粮仓都被烧了,火势还在蔓延,宋大人,您快撤离到安全的地方吧!”


    好端端的起火定然是人为,不免联想到安静许久的古月国,难不成是故意让她们放松警惕,好打个措手不及。


    “郭将军呢?”宋观清抓着要离开的戎卿云。


    戎卿云,“郭将军第一时间赶到了起火点,说是看到了纵火的人,骑马去追了。”


    宋观清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与她对视的戎卿云迅速反应过来其中蹊跷,焦急道,“宋大人!是陷阱!她们故意引郭将军出去。”


    短短几个眨眼的功夫,宋观清做出了决定,沉声道,“你带着大家继续灭火,我去拦她。”


    混乱的场面下,说出的话却格外有份量令人安心。不容拒绝的态度令戎卿云焦急不安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大人,你的伤……”


    宋观清活动了两下胳膊,已无需再隐瞒,“无碍。”


    戎卿云动作一顿,不问缘由,解下腰间佩刀,“大人,带着防身。”


    骏马向着郭文霞离去的方向飞驰前行,夜间的风鼓动着衣袍,远看像是山野间翩翩起舞的蝴蝶。


    小青蛇顺着爬上,身躯圈住了宋观清脖颈,吐着信子目视前方。


    宋观清歉意道,“答应你要去安全的地方,没想到还是食言了。我必须得去把郭文霞找回来,她是南境士兵心中的支柱。若她出事了,怕是要有大麻烦。”


    小蛇温柔地贴上宋观清侧脸蹭了蹭,一切尽在不言中。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无论宋观清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只要小蛇能陪在身边,便不会有一句怨言。


    宋观清唇角勾起,哪怕骑在奔腾的骏马上,心没来由的踏实。


    第六十三章 “妖……妖啊!!!”……


    一直向南方追逐,甩开身后火光四周光线暗了下来,好在今夜月圆,皎洁的月光照亮的山间崎岖道路,不至于在林中迷失方向。


    漫无目的的寻找效率低下,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在途中正好错过郭文霞,亦或者追错了方向。


    宋观清勒马驻足观望,微微侧头对贴在她脸侧的小蛇道,“你能感知到郭文霞的气味吗?”


    小蛇晃了晃脑袋,吐出的信子安抚舔了下宋观清。


    宋观清摸向腰侧的信号弹,是临走时戎卿云递给她,一旦发现郭文霞或是遭遇不测,发射信号,她们看到后变回立刻集结兵马前来支援。


    现在发射信号弹郭文霞肯定也能看见,看到后自然会往她的方向来。可营地粮仓被古月国奸细纵火烧毁,还未知对方多少人,是否还潜伏在林子周围伺机而动。


    发射信号弹不止是给我放传递信息,敌方也会知道宋观清的具体位置,仅凭她一个人太过于冒险。


    宋观清当即否定了想法。


    正当一筹莫展之际,哒哒哒的爪子踏地声自后方传来,宋观清手搭刀柄警惕向后看去。


    看到了四腿倒腾飞快,两只竖耳一抖一抖的常胜向她飞奔而来,到眼跟前宋观清看到了揪着狗后颈毛被颠的七荤八素的仓鼠。


    宋观清诧异,“元宵?”


    仓鼠胡噜揉了把脸,吱吱了两声,耸了耸湿润的鼻头,拍了拍常胜的脑袋。


    常胜撒丫子跑了出去。


    小蛇不满甩了甩尾巴,不想承认风头被仓鼠抢了,但他确实没记住郭文霞的味道,说的更具体些青九除了对危险感知外,也就只会留意宋观清身上的气味,其他人是闻一下也不愿意。


    小蛇脑袋轻轻顶了下宋观清下巴,赤色圆亮的眼睛中倒影出宋观清面容,一个对视宋观清便了解了刚才是什么意思,赶忙驭马追在常胜的身后。


    跑了不知多久,常胜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大喘气地耷拉着舌头,在仓鼠的指挥下停了爪。


    紧随其后赶来的宋观清看见了牵着马站在溪边的熟悉身影,马儿低垂着脑袋喝水,常胜迫不及待跑去蹭了主人一通,咕噜噜解渴去了。


    宋观清下马,回头已经看不到半点军营的建筑,困惑道,“怎么追那么远。”


    郭文霞状态看起来不错,身上并没有受伤和打斗的痕迹,转动手腕情绪不高道,“不知不觉追过来了,没想到还是被跑了。”


    听郭文霞的描述,粮仓着火时她得到通知第一时间赶了过去,众人专心救火时她留意到了混乱人群中一个奇怪的身影,呵斥了一声对方吓的屁滚尿流,她便更加确定不同寻常,当即追了上去。


    结果便是骑马一路从营地追到了这儿,人就像会飞一样在眼跟前消失不见。


    “既然她们敢放火烧粮仓,定然是有万全准备,肯定有人在周围接应。”宋观清忍不住看向黑漆漆的四周,未知的黑暗总是令人心生恐惧,“当务之急我们先回去,查看损失如何,再决定下一步计划。”


    郭文霞不甘地咬紧后槽牙,却知道目前回去是最好的选择。


    “我一定会抓到纵火的人,让她付出代价。”


    夜风呼呼吹着,飘动的云层遮住了大半个月亮,视野一下暗了下来,只能勉强看清眼跟前的路。


    宋观清紧绷的神经突突直跳,暗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们,不禁握紧了腰间佩戴,打起十二分精神。


    郭文霞的马往宋观清靠近了些并排而行,腿侧能感受到对方衣料的摩擦,郭文霞几乎用的是气音,“宋大人,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宋观清抿了抿唇。


    就算现在是深夜,树林也不该如此寂静,连个鸟叫声都没有。


    宋观清深深呼了口气,“我们先赶回去再说吧。”


    来的路上没多少岔路,哪怕是在黑夜中原路返回没什么难度,宋观清握着缰绳在手腕上绕了几圈,打马跑了起来。


    郭文霞紧跟在她之后。


    马跑出去没几百米,像是受到什么惊吓骤然停了下来。如果不是缰绳抓得紧,宋观清能被巨大的冲击从马上摔下。


    听见了一直跑在前头常胜的犬吠。


    前方有东西,谁也没先说话。


    僵持之下,遮月云散去,皎洁的月光再次洒满大地,照亮了视野。


    团团围住的黑衣人手持泛着寒光的利刃,直勾勾盯着她们满怀杀意。


    正是当初想要截取军饷的黑衣人。


    郭文霞驭马向前走了两步,挡在了宋观清身前,目不转睛警惕着伺机而动的黑衣人,轻声道,“趁着我拖住她们的时候,你抓紧冲出重围。”


    嗖——


    伴随着尖锐的腾空声,头顶炸开了白色的信号弹。


    宋观清扔了空壳,抽出了刀,“要走一起走,我绝不会放下同伴。”


    信号弹像是某个开关,黑衣人立马扑了上来。


    宋观清和郭文霞试图驾驭马冲出包围圈,奈何对方一心致她们与死地,几次被拦了下来。


    马被砍断了腿,宋观清从马背上滚了下来,不敢耽搁片刻,立马起身防御。


    郭文霞与她背靠着背,身上飞溅的不清楚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几次缠斗下很快无法抵御对面人多势众的攻击,只盼着看到信号的戎卿云能快些带着人马赶来。


    郭文霞抹了把飞溅到脸上的液体,扯着嘴角笑的肆意,“没想到生死攸关的时刻,又是和宋大人在一起,这次真活着出去,我定然要拉着你拜把子。”


    宋观清的体力到底不如行军打仗的郭文霞,已经累的气喘吁吁,肺中像是坏了个大口。


    身上似乎是受伤了,却因为过度兴奋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湿答答往下流的黏腻液体时刻提醒着她得想办法尽快脱身。


    “恐怕,走不了了。”吐出这句话,宋观清撑不住地单膝跪地,刀尖深深插进了松软的泥土中。


    半闭着眼睛寻找狗的影子,没看到尸体想来是顺利逃跑。宋观清不认为仓鼠会逃命,以它的机敏估计是跑去找戎卿云了。


    郭文霞强行拽起了宋观清,哪怕她身上也不见得有多好,呵斥道,“站起来,倒下就真的起不来了。”


    黑衣人不再犹豫,如饿狼扑食冲了过来。


    宋观清眨了眨眼,丝毫不见退缩恐惧之态。


    忽然缠在她颈侧一动不动的青蛇窜了出来,陡然膨胀的身形将宋观清和郭文霞牢牢圈住,粗壮的长尾一扫,带起劲风,打飞一片。


    遮天蔽日的巨蛇睨视被吓呆滞的人类,明亮的月光照在坚硬的鳞片,泛起一层让人胆寒的光泽。


    “妖……妖啊!!!”


    “快跑!!!妖怪!!!有妖怪!!!”


    “啊——”


    巨蛇却不打算放过四散而逃的黑衣人,茂密的灌木中钻出无数条毒蛇,弹射飞跃起直攻命门。


    哪怕见多识广的郭文霞也被眼前的场景震撼的呆滞原地,圈在周围布满蛇鳞的身躯一遍遍提醒着不是错觉,是真的蛇妖帮助了她们。


    郭文霞口干舌燥,听见扑通倒地才回过神来,宋观清撑不住地倒在了蛇身,小口喘息着缓解疼痛。


    她也后知后觉身上多处伤痛,咬着牙迈着步要去询问宋观清情况如何。


    抢先她一步的巨蛇低垂下巨大的脑袋,分叉的信子一点点舔舐着宋观清身上的血迹,动作小心轻柔。


    “痒。”宋观清勾起唇有气无力地推了下巨蛇脑袋,巨蛇不依不饶又凑了过去,吻部轻轻蹭了蹭。


    有着修复伤口的能力,疼痛却不减分毫,宋观清不清楚身上到底受了多少伤,但疼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本以为怎么样也能撑到救兵赶来,不需要青九出手暴露自己,没想到最后还得靠他。


    宋观清在巨蛇的有意托扶下勉强站了起来,郭文霞眼疾手快上前抓住了摇摇晃晃的她,困惑不解到达的顶峰。


    不用郭文霞开口,宋观清调整了几下呼吸,主动解释道,“郭将军,如你所见,跟在我身边的青蛇不是普通的蛇,我也不是你说的可以操控五毒之人。”


    咳了两声,宋观清继续开口道,“不管怎么说,这次是小蛇救了我们的性命,还请郭将军能保守秘密。”


    郭文霞从巨大的信息冲击中缓过神来,看向宋观清的眼中多了些许微妙和探究。


    “我郭文霞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点宋大人是知道的,今夜的事我绝对不会让第三个知晓。”


    犬吠自远方传来,马蹄震的地面颤动,尘埃飞舞。


    眨眼间巨大的青蛇变成只有拇指粗细,钻回了宋观清袖中。


    郭文霞再次难以置信揉了揉眼睛,倒在地上被蛇缠住的黑衣人告知着刚才的事不是错觉,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蛇群如潮水般退去。


    戎卿云翻身下马,抱拳单膝跪下,“某将来迟,还请将军责罚。”


    赶来的援兵武器上带着血,经历了一场恶战的样子。那群人想杀她,想来是安排了其他人手截断了后援。


    “人没事。”郭文霞话音一顿,看了眼虚弱依旧强撑着的宋观清,再看满地死尸,劫后余生令她兴奋地扬起唇,“还活着。”


    仓鼠顺着狗尾巴滑了下来,甩着两行泪跑向宋观清,几下窜到了肩头。毛茸茸的脸蹭着宋观清的脸,吱吱吱说的什么也没人听的明白。


    失血过多宋观清的意识昏沉,如何回去的已经记不起了,但大概不会是什么体面的姿势。


    再醒来外头天光大亮,身上各处被缠了绷带,一时间竟是无法动弹。


    “醒了?”郭文霞大步走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是苦涩的药味,“我还以为你得再睡上两天才能醒。”


    她随手把药从帐子后的窗户倒了出去。


    回头对上宋观清心虚的眼神,往床边大咧一坐,“我呢,知道你能修复伤口的秘密了,但其他人不知道,所以还是得按时把药拿来给你。”


    “你什么时候……”宋观清住了口,想来是带她回来处理伤口的时候看到的。


    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郭文霞啧了声,“我可没你想的那么蠢,医师说过你的胳膊哪怕好了也无法正常用剑,可你却能丝毫不影响。”


    郭文霞指了指眼睛,“你受伤是我亲眼所见,自然是不会怀疑自己看到的东西,那便只能在你身上找答案了。”


    藏不住的羡慕道,“ 果然带你回来后,衣裳一脱,小伤都好的七七八八了。”


    当然郭文霞不会说脱宋观清衣裳时差点被蛇咬一口,好说歹说才给那家伙说愿意让开位置,直勾勾在旁边盯着,一旦有图谋不轨能立马冲上来。


    郭文霞纳闷极了,先不说都是女人有什么好避讳,就那蛇跟人一样占有欲还蛮强。


    宋观清一动,被子里的青蛇慢悠悠游了出来,往枕头边一盘,脑袋搭在她锁骨处。


    不给起来。


    宋观清泄了力气,摸了摸小蛇。虽然有些失礼,但还是遵循小蛇的意思躺着。


    问,“那晚的黑衣人留有活口吗?”


    郭文霞摇头,“都死了。”


    留有活口还能审问些什么,不过青九出手向来不会给对方反扑的机会。


    话风一转,郭文霞得意道,“还记得戎卿云赶来遭遇埋伏的事吗?她那儿留了不少活口,审问出不少东西来。”


    宋观清追问,“是古月国做的吗?”


    郭文霞刚想张口回答,那条青蛇又直勾勾盯了过来,毫无感情的赤色瞳孔带着浓浓警告。


    行行行!让你主人好好休息还不行嘛!


    郭文霞捂唇轻咳一声,“目前还在审问,有关于机密的问题暂时不能告诉你。”


    不能说宋观清就不多问,心里大致有了猜测。


    坐了一会实在是青蛇的目光太过于直白,郭文霞想说的一大堆话没能说出口,灰溜溜走了。


    门帘一放,青蛇立马变回人形,猛地将被子掀了,骑在她胯上压着,扯着宋观清衣裳要看伤口。


    “青九,我伤已经好了。”宋观清无奈抓住他两只手,青九抿着唇表情严肃,倔强的不退让半分。


    宋观清,“是不是吓到了?”


    片刻,青九点了点头。


    “是我不好,我光想着不能让你被发现,忘记考虑你看到我受伤会难过了。”宋观清松开青九的手腕,揽着人腰抱进怀中,摸着他后背安抚道,“我答应你,以后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青九眨了眨湿润的眼睛,“不能再受伤了,落水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这次伤的严重,会不舒服的。”


    “啊!对了!!差点忘记说,你这几天好好在帐子内……”郭文霞撩起帘子的动作一顿,表情空白呆滞站在原地。


    只见宋观清床上凭空出现个男人,正趴在她身上抽抽嗒嗒哭着。


    军营里哪来的男人???


    第六十四章 “要一直一直陪着青九。”……


    不知是不是抓到奸细审问出重要消息,军营内丝毫没有被烧毁粮仓的颓靡,倒是随着阳光热烈人们的情绪饱满高涨。


    帐内的气氛却不似外头的轻松,郭文霞扶额坐在椅子上,低垂的脑袋和略弯下的脊背无不彰显着她此刻内心遭受的巨大冲击。


    好在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不至于上来揪着宋观清衣领询问怎么回事。


    跪坐在床上的青九墨色的长发披散开,青色的薄衫松松垮垮挂在肩上,精致妖艳的脸蛋上无多余的表情,半点没觉得被发现是什么不得了的事。


    反观宋观清则是反应最大的人,翻腾起用身体牢牢挡住青九,给人一层一层整理好衣裳,半点肌肤不给露出来。


    “宋大人啊。”郭文霞疲惫地揉了把脸,感觉瞬间老了十几岁,“能不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啊?”


    宋观清尴尬一笑,还未开口青九从后头贴了上来,一双白玉似的胳膊环住了宋观清的肩膀,强势不容拒绝地把人困在了怀中。


    赤色的瞳孔竖起,浓浓的警惕不加掩饰,告状道,“子舟,就是她脱你衣服。”


    “我那是帮宋大人看伤势。”郭文霞不服气反驳。


    说完脑子一顿,看向面容娇好的男子眼神逐渐奇怪了起来。


    察觉到宋观清的身体不同于常人,为了保险起见当时是屏退了其他人,账内只留她一人……还有一直跟在宋观清身边的青蛇。


    郭文霞眼睛瞪圆,指着青九难以置信道,“你是那条蛇!!!”


    比宋观清能快速修复伤口更令人惊讶的事出现了,宋观清和一只蛇妖搞到了一起!


    眼看着两人有呛起来的趋势,宋观清连忙夹在中间叫停,声音再大些怕是外头看守的护卫要进来询问了。


    宋观清起身,郑重地作揖道,“郭将军,他叫青九,是我未来的夫郎。”


    宋观清起来,青九哪怕不愿意也乖乖跟着站了起身,肩膀来回晃着表达不满。


    郭文霞吃惊,“未来的夫郎?”


    宋观清牵住了青九的手,“等回清河县,我便要和青九举办婚礼,已经是定下来的事。”


    ……


    从帐子内出来的郭文霞昏昏噩噩,宋观清请求她保守秘密,郭文霞自当时不会多言,更是不会去干涉宋观清做出的决定。


    只是长久以来的认知被强烈的冲击,整个人飘乎乎看什么都觉得奇怪。


    “汪——”


    常胜甩着尾巴欢快的向郭文霞跑来,激动地扭来扭去来回蹭着。


    郭文霞盯着常胜看了一会,蹲下身子捧住了一张狗脸,“你不会也是妖吧。”


    对上狗狗清澈的目光,说完自己都笑了。


    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妖,能碰见一个已经是了不得的事了。


    殊不知在她专注看狗的时候,有一只圆滚滚的白色毛绒身影顺着狗尾巴滑了下来,大摇大摆顺着门帘缝隙钻了进去。


    遭受埋伏身上受的擦伤倒是都好了差不多了,唯独几处算得上致命的伤恢复的较慢。


    宋观清不比郭文霞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在打斗中知道如何避免伤到要害。倘若不是有修复的能力,怕是早因为失血过多死了。


    晚间宋观清送走前来探望她的戎卿云,便简单擦洗上了床准备早些入睡。


    青九躺在床内侧目不转睛盯着她看,这一天下来几乎都是如此,仿佛在害怕着什么。


    睡下后青九自然地躺进宋观清臂弯,胳膊环住她的腰把人往自己跟前带了带,听到平稳的呼吸后才缓缓闭上眼睛。


    半圆的月亮高高悬挂正当空,云雾半笼如薄纱,朦胧罩着万物。


    熟睡中的女子陡然呼吸急促起,像是被什么梦魇住了般痛苦的揪住被子,胸膛剧烈起伏的大口喘息下依旧不解窘迫,颈侧暴起的血管以及逐渐发乌的唇彰显着此刻的难受。


    “子舟!子舟!”青九第一时间睁开眼,拍着宋观清侧脸一声声呼唤着,时不时俯下身听着她剧烈跳动的心脏,“子舟,你醒醒!醒来就好了!”


    挣扎停了,宋观清迷茫地睁开含着水雾的眼眸,肺中一阵阵抽痛,像是有一双大手紧紧捏着,不给它任何扩张呼吸的机会。


    “我……”


    不等宋观清说完,青九捧着脸吻了上去,敲开了唇齿一口一口往里渡着气。


    暖洋洋的气流顺着滑入体内,沉重的四肢渐渐恢复轻盈,如同久旱逢甘霖般。


    宋观清眯起眼睛,抬手摁住了青九脑后压向了自己,主动索取着更多。


    待到意识回笼,宋观清碰了碰自己刺痛的唇,再看举着铜镜欣赏自己肿大一圈嘴巴的青九,难以想象刚才竟然强迫了青九。


    宋观清忍着唇上被青九着急咬了一口的疼痛,心虚地问道,“你的嘴没事吧?我也不知道刚刚是怎么了,一时间没控制住自己,就……”


    青九放下了镜子,顶着肿胀的嘴巴冲宋观清努了努,“肿了。”


    宋观清脸上写满了愧疚,碰又不敢碰的,两手在边上纠结地抓着褥子,“天亮我去找军医要些清凉消肿的膏药来,下次我若是再失控,你就推开我。”


    “为什么要推开子舟?”青九歪了下脑袋,凑过来往宋观清怀中一靠,“子舟亲我亲的好凶,就像是要把我吃掉一样,我很喜欢主动的子舟。”


    青九的视线停留在宋观清下唇的细小伤口处,“只是刚刚子舟一直在向我索取真气,太多了你会受不了了。”


    舔了舔唇,“现在清醒了,还能像刚刚那样吻我吗?”


    红晕迅速从脖颈蔓延,宋观清亲也不是,不亲也不是,眼神游离躲避之际青九以及迫不及待扑了上来。


    折腾了好一通差点没把持住,宋观清好说歹说才草草了事。


    青九衣衫半解露出光滑的脊背匐在她身上,侧耳贴着宋观清心口的位置,将人抱紧了几分。


    得了空,宋观清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吗?突然间我就没法呼吸了。”


    青九缓缓垂下眼睛,内心纠结挣扎一番后,抬起头认真看向宋观清,“子舟,我跟你说实话,你不要害怕。”


    青九很少会是这副样子,直觉告诉宋观清事绝对不小,提前给心理做好了准备。


    “其实落水那次你已经死了,我找到你时心跳已经停止,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害怕极了。”青九湿润了眼眶,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下,微微颤抖的嘴角是内心不安的写照。


    闭上双眼忍耐身体的颤抖不安,强行回忆悲伤的经历。


    青九握住了宋观清手,感受到温暖的体温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它们说内丹只是能延长人的寿命而已,并不能起死回生,但我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我的内丹喂给了你。”


    “我一直等,一直等,等到我快要绝望不知岁月流逝,你醒了,再次听到了你的心跳。”


    宋观清怔怔看着泪流不止的青九,喉间像是哽咽了块东西。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青九低下头胡乱抹着脸,“我想只要你好好活着,不需要知道这些令人害怕的事,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容易乱想。”


    已死的冲击对宋观清来说不小,掌中是青九冰凉的手,暂时给了她安抚。青九已经难过成这样,她不能在乱了阵脚,镇定的询问道,“那我刚才的反应是因为无法维持我身体的运转了吗?”


    “你的身体靠着我的内丹维持着活动,但只要受伤内丹的能量会先去治疗伤口,伤的越重恢复起来便越痛苦。”青九再次靠上宋观清胸膛,就像无数次深夜中反复确认对方心跳,“所以子舟,不要再受伤了,我不想看见你痛苦。”


    像是为了验证青九的话般,一连几天的晚上宋观清是被窒息憋醒,一瞬间回到了落水时泥沙充斥口鼻,无法呼吸的痛苦中。


    每每被青九焦急的喊醒,宋观清就像从水中被捞起汗淋淋。身上的几处伤口虽在缓慢的愈合,宋观清却变得格外疲惫。


    嘴上不说,心中格外抗拒夜晚降临,那将意味着她要饱受折磨。


    梦中再一次袭来的窒息令早有准备的宋观清在瞬间睁开了眼,侧着身如虾米的蜷缩起身体,小口呼吸平复窒息带来的身体上的恐惧。


    反复的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等伤口好了便能恢复正常。


    身后贴上个颤抖的怀抱,将宋观清牢牢圈在自己掌控之下,掰着她下颌不容拒绝地一口口渡入真气,一滴滴泪砸在了宋观清脸颊。


    再次能正常呼吸,宋观清的眼中因为痛苦而布满了红血丝,无法聚焦的双眸虚无地盯着一处。


    大口呼吸缓过神来的宋观清轻拍了拍趴在身上一动不动的青九,刚喊了声青九像是应激般激动揪住衣领,“不行!你不能放弃!你不能丢下我!”


    宋观清指腹擦着青九脸蛋,“为什么会觉得我要放弃?”


    “我都知道,每晚你都很痛苦,是我强行让你活下来,让你遭受了这样的痛苦。我只是想让你陪着我,永远的陪在我身边。”青九额头抵在宋观清肩膀,“你要好好活着。”


    自责的小蛇眉眼拉拢,固执又倔强的模样落在宋观清眼里格外可爱。


    宋观清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惹得懵懂的青九含着泪哀怨地看向她。


    “我怎么会放弃呢,是你给了我再一次生命的机会,不管有多困难痛苦,我都会坚持下去。”哪怕憔悴的面容也阻挡不住宋观清的温柔,亲昵地抚摸着青九后颈,“我答应过你,要一直一直陪着青九。”


    青九眼泪汪汪,悲伤哭,喜悦也想哭。


    用力地点头,“要一直一直陪着青九。”


    第六十五章 春天到了,蛇到了发情的季……


    “再转一圈我看看呢。”青九睁着大大的眼睛,双手搭在膝盖上轻轻摩挲着,扬了扬下巴,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宋观清听他的意见又转了一圈,无奈且纵容的让他看了个清楚明白,“身上的伤都好了。”


    青九手脚并用扑过来抱住了宋观清,拦着不让她穿衣裳,柔软的脸蛋稀罕不行地蹭着宋观清腰间细腻紧致的皮肤,“都好了,晚上睡觉就不会再难受了。”


    毛茸茸的头发搔的痒痒的,宋观清捧着他脸蛋不让乱动,笑道,“好了,真要把衣服穿起来了,待会有人掀帘进来,就全看光了。”


    青九傻乎乎点头,“对对,不能让其他人看见,只有我能看。”


    半个月的煎熬下来,宋观清的身体终于恢复,她与青九同时松了口气,刻苦铭心的痛楚令宋观清更加坚定了日后不可以身犯险。


    同时也让宋观清明白了件事,她的寿命取决于体内内丹,而内丹是青九凝结,是不是说明只要青九好好活着,她便能好好活着。


    宋观清对生命的事想的要比青九多的多,也曾询问过青九对此事了解多少,可惜的是青九知道的并不多。


    “我等会要去郭将军那儿一趟,你要跟着我一同前去吗?”宋观清问。


    小蛇向来是如影随形跟着宋观清,特意那么一问绝不是宋观清多此一举,而是郭文霞知道青九是蛇妖后,总是忍不住好奇心打量观察。青九本就不喜欢行军人身上的血腥味和戾气,每每见面总是要呛上两句。


    郭文霞的毒舌是在军营中骂出来的,青九这条竹叶青的毒可比不上她嘴毒,几次怼的青九气呼呼躲在宋观清怀中生闷气,单方面梁子越结越大。


    青九扣着手指纠结片刻,果断变回小青蛇钻入宋观清袖中,细细的尾巴尖拍了拍,意思是它在袖子里呆着。


    宋观清去找郭文霞主要是想询问古月国的事有无进展,哪怕并未和她提起具体事宜,从古月国骚扰边境的频率来看对方应当是怯懦了,具体是何种原因那宋观清就不得而知。


    前往主帐从守门的护卫那儿得知郭文霞并未在内,而是跟戎领队去后头的沙地上比试去了。


    军营中闲来无事的消遣就那么几个,比试算是里头比较有意思的一项,宋观清偶然几次路过沙地,每次都能看到有人在上头对打。


    郭文霞和戎卿云的比试,宋观清来了兴趣。


    还未到地方,欢呼先传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的把擂台围的水泄不通,场面好不热闹。


    听闻动静小蛇好奇地探出脑袋,赤色的圆眼盯着擂台上蓄势待发的两人,尾巴晃了晃,跟着兴奋了起来。


    有人看到宋观清来,主动让开了一条道,将前头最佳观赏的好位置留给了她。


    宋观清在南境士兵心中的地位本就不低,加上宋观清孤身一人敢去救她们的将军,义气和胆识无人不佩服,可想她们对宋观清是如何的尊重和崇拜。


    恐怕文官中能在南境受到如此待遇的,也就宋观清一人了。


    擂台上气氛焦灼,台下是互相欣赏的上下级,到了台上只剩下对手,打赢对方才是首要的事。


    宋观清拢袖站在下方,专注看着台上缠斗的二人,实战经验或许没有两位经验丰富,但看招式还是能看出个七七八八来。


    郭文霞常年在南境磨练,自身的能力如何大家有目共睹,戎卿云作为后起之秀,能与她过上十招才被打下擂台,已经受到了不少欢呼。


    沙地上爬起来的戎卿云擦着嘴角,一众欢呼闹腾中宋观清清楚地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如同走出困笼的野兽,寻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天地。


    让宋观清有种莫名的感觉,戎卿云并不属于规矩繁多的京城,或许有一天她她会凭借自己的才干被留在南境也说不定。


    郭文霞利索的从擂台上跳下,一把拉起戎卿云拍了拍她身上的沙土,灿烂的阳光下笑容明媚开朗,“不错!不错!”


    谈笑间郭文霞注意到了伫立在人群中的宋观清,不知是不是她的衣着打扮和周围身穿粗布软甲的士兵不同,还是身上恬静淡然的气质太过于独特,往往一眼就能留意到她的存在。


    郭文霞过来前先看了看宋观清身上有没有缠着什么,没瞧见那抹绿色才走了过来,接过士兵递来的帕子擦去汗水,“你怎么出来了?那条小蛇没缠着你?”


    小蛇在袖子里不满地扭了两下,在宋观清抚摸下决定不和她一般见识。


    “是想去找你的,听说你在这里和戎领队比试,就顺道来凑个热闹。”宋观清弯起眼睛,独属于文官身上的气质衬的郭文霞行为举止规矩了几分。


    她边往主帐走边说道,“我知道你来找我的原因,我已经把古月国的相关事情呈给圣上了,南境到京城哪怕快马加鞭也得一个半月的时间,来来回回最起码得春天了吧。”


    宋观清心中有了个大概,问道,“依你看,圣上会如何对古月国?”


    “圣心哪能是我等能揣测的。”郭文霞官腔打完哈哈,话锋一转,玩笑的低声说道,“不过我觉得啊,古月国怕是要遭殃了。”


    宋观清疑惑地看着她,等待接下来的回答。


    郭文霞单手叉腰,甩着毛巾扇风解热,“古月国的大公主突然病重,二公主乖戾,国主又年迈,估计不用咱们动手,内部就能先闹起来。”


    事实证明郭文霞在局势洞察方便有着极强的敏锐,没到半月的时间古月国内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老国主死了,本该继承皇位的大公主因病暴毙,二公主在群臣的再三推举下只得登上国主之位,统治古月国。


    而这位二公主登位的第一件事便是扫平了内部反对之声,转头向元凤发出了投诚。


    第二年二月,宋观清接到了从京城而来的传召旨意,传唤她前往京城复命,而戎卿云暂留南境协助郭文霞处理后续事宜。


    回京的途中会路过清河县,圣旨不可为,宋观清无法在清河县内停留,只能借着路过远远看上两眼聊表对家乡的思恋。


    “子舟,那边就是清河县了,那座山峰是西岭。”青九从后抱住了宋观清,下巴搭在她肩膀处一同往车窗外看去。


    连绵不绝的山脉被白雪覆盖,寒风灌入马车内是久违的寒冷。


    宋观清扯开毯子拢住了自己和青九,额头相抵,笑问道,“不冷?”


    青九眼睛亮晶晶的仿若有星星洒在其中,纤长小刷子似的睫毛忽闪忽闪,和宋观清肌肤相接处时心情总是莫名的好,笑呵呵露出藏在里头的两颗小尖牙,“不冷。”


    “宋大人~宋大人~宋大人~”


    远处传来一声声热切的呼唤,连冬眠在毛窝中睡的香熟的小仓鼠都忍不住揉着眼睛翻腾起来,看看是怎么个回事。


    宋观清难以置信看着山路上一个个同她挥手的人影,不禁泪湿眼眶,半晌哽咽道,“是清河县的百姓们!”


    不清楚她们是从那儿得知宋观清会在今日路过此地,也或许早早就在等着了,就为了见到宋观清一面。


    沉稳得体的宋观清第一次将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外,风雪无法吹散她此刻的动容,向着呼唤她的百姓们挥手。


    青九抱住了宋观清的腰,为心爱之人受到爱戴而喜悦,再次体会到了与占有欲截然相反的感情,是幸福的,是心口饱胀的满足感。


    风吹之下长毛仓鼠毛发凌乱,耸动着红红的鼻头,一只爪子抓着床沿,一只爪子担心地抓着宋观清的衣裳。


    忍不住打了个困倦的哈气,冷风灌了满嘴。


    郭文霞特意安排了一小支军队护送宋观清回京,当然这也是圣上的要求,所以路上行的并不慢。


    桃花纷飞盛开之际,紧赶慢赶抵达了京城外,厚实的冬装也换成了轻便的春衫,整个人松快了不少。


    得圣上体恤,宋观清得以休整于第二日入宫面圣。


    仓鼠是第一次入京,比来了两次的青九要兴奋的多,刚到客栈落榻就迫不及待要翻窗出去溜达。


    宋观清担心仓鼠的安危,毕竟京城不同于清河县,便给仓鼠背了个小包袱,里头装了点碎银子。


    若是仓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大可以变回人形用银子买。


    仓鼠溜达一走,厢房内只剩下宋观清和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青九。


    宋观清起身想去倒杯冷水,隆起的被子下探出一只温热的手,虚虚握住了宋观清手腕,随后是青九泛着潮红的面颊,含水的眸子满是渴求。


    “子舟,什么时候天黑啊?”


    春天到了,蛇到了发情的季节。


    宋观清摸了摸青九的脸蛋,青九舒服地眯起眼睛,想要索要更多才好。


    手突然抽离,青九不满地睁开眼,就看到宋观清关上了窗户,一件件撩拨人心弦的解着衣带,最后只剩下一件薄薄中衣。


    “不是说,不可白日宣淫吗?”青九迷离着双眸,嘴上说的一本正经,身体诚实地跪了起来将自己剥了个干净,冲宋观清伸出了手。


    宋观清将软的一塌糊涂的人抱紧怀中,抚慰地顺着后背摸下,“特殊情况,规矩暂时作废。”


    青九舒服地哼哼唧唧,白皙的颈侧难以自控的鳞片浮起,唇贴着宋观清肩膀处的肌肤,小声嘀咕道,“要一直作废才好。”


    第六十六章 “我们回清河县吧~”……


    发情期的青九格外黏糊着宋观清,恨不得每一块肌肤都贴着对方心里头才舒坦,缠缠绵绵直到生命尽头。


    额角、下颌、脖颈、锁骨等处刺激出的青色鳞片在烛光照射下泛着淡淡亮光。


    青九贪足地眯起双眼,赖在宋观清身上不愿意挪动半分,修长的双腿蹭着宋观清的腿侧,指尖在她心口一圈圈打着转。


    “明日你入宫,我在外头的马车内等你,要快些出来见我哦。”青九苍白的肌肤由于兴奋透着嫩粉,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可口,恨不得揉揉揣进怀中随身带着才好。


    宋观清爱怜地抚摸着青九绸缎般丝滑的秀发,把人往上面抱了抱,“不会太久,下午再去柳学士家拜访,我们就回清河县。”


    青九垂下眼,忍住翘起的嘴角,小声问道,“回去娶我?”


    宋观清,“嗯,回去娶小蛇。”


    次日天光大亮,街道一如往常热闹,宋观清已身着绿色官袍头戴乌纱帽,穿着得体准备入宫面圣。


    藏在袖中的小蛇一圈圈缠绕上手腕,覆满鳞片的身躯贴着温热的肌肤,柔软的信子舔了舔宋观清腕骨。


    入宫需进行严格搜查,小蛇就呆在马车内等着宋观清出来,一双赤色的圆眼依依不舍地看着她,令宋观清抱抱亲亲了好一会才舍得出来。


    临走时宋观清特意同驭马人交代过,车厢内放了重要的文书,万不可随意打开车厢拉门。


    一回生二回熟,宋观清不用小太监的带领便能轻车熟路找到地方。


    刚下完早朝的圣上换了身常服,周围帝王之气不减,她身边跟着的柳学士见到宋观清未语先笑,随宋观清一同受了圣上赐坐。


    具体的情况郭文霞在送往京城的书信中详细说明,宋观清来面圣更多的是为圣上讲述南境军营的情况。


    圣上身份尊贵,对待臣子却分外亲和,和谐的谈话气氛令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大太监添了两轮的茶才恍然交谈时间,宋观清余光瞥了眼外头天色,将近半日不见对青九的想念比想象中来的更加猛烈些。


    “宋爱卿年岁不小了,可有心仪之人了?”圣上饶有意味地看向心不在焉的宋观清。


    宋观清骤然站了起来,惶恐作揖道,“陛下,臣已心有所属,就等着回清河县举办仪式了。”


    圣上和柳学士相视一笑,柳学士无奈道,“陛下,孩子被你吓的脸都白了。”转而慈爱的对宋观清道,“陛下跟你说笑呢。”


    宋观清半信半疑杵在原地不敢动弹,要是被圣上一时兴起赐了哪位不认识公子的婚事,宋观清怕是要长跪不起了。


    “看来是朕开了不合时宜的玩笑,吓着宋爱卿了。”圣上抬手往下摁了摁,示意宋观清坐下说话,“我都听柳学士说了,你已经有心仪的公子,是哪家的?朕作主,为你指婚如何?”


    宋观清呆愣在原地一时没能反应来是何种意思,柳学士先出言提醒宋观清谢恩,宋观清立马跪拜叩谢恩德。


    能被圣上亲自赐婚是莫大荣耀,金玉良缘,或许青九不懂得其中份量,但宋观清明白意味着往日婚后不会有人敢随意嚼舌根,是拆不散的姻缘。


    谢了恩,与宋观清一同出来的还有柳学士。一年多未见柳学士的身子骨依旧硬朗,走路带风丝毫不逊色年轻人。


    柳学士说道,“你不会怪老朽多事,将你有心上人的事告知给圣上吧。”


    宋观清落后柳学士半步,摇头道,“学生相信老师所为定有用意。”


    柳学士欣慰地点头,“就如我初见你时说的,你的才能出众,总会有被发现的一天。也确实如此,南境来的第一封信件后圣上偶然提及过你的婚事,那时老朽便有所感。”


    叹了口气,又道,“能看得出来,你和青九那孩子是真心相爱,老师也是真心希望你能安稳幸福。”


    聊着聊着走到了宫门口,停靠在一侧的两辆马车分别是柳学士和宋观清的,不同的是宋观清马车前室上坐着个头戴帏帽,光看身姿便知道是个美人。


    青九恨不得立刻贴上宋观清沾染上对方的气味,眼睛眯起留意到宋观清身边的老者,从记忆深处扒拉出是宋观清非常尊重的人,于是学着人类的礼仪打了招呼,乖乖往宋观清身后一站。


    宋观清往那儿一站气度非凡,举手投足间透露着文官的涵养,颔首问道,“原本是想携带青九前去拜访您,没想到在宫里头见面了,您是否有什么信件需要学生带给柳双的?”


    知道今日会在宫内碰见宋观清,柳学士提前把信带在了身上,交给宋观清时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拢着拢宽大的袖子,感慨良多。


    “不清楚是不是年纪真的大了,遇到事不像年轻时那么果断,往往瞻前顾后不舍良多。柳双是我膝下唯一的女儿,她能跟在你身后学习为人处事,学习为官之道老朽很是放心,只是她的根在京城,是不可能一辈子呆在清河县。”


    柳学士话已至此,宋观清明了她言中之意。


    “还请老师放心,柳双并非是志向短浅之人,学生能看出她心中渴望着一片广阔的天地。等学生回去后会好好同她说,就等着圣上调回的圣旨了。”


    像宋观清这般甘于留在家乡的官员有,但绝对是少数。所以才会有无数人想要走出家乡,去大都市闯荡出成就。


    柳双本就不是清河县人士,来清河县历练一番迟早要回到属于自己的社交圈,这点在柳双到来时宋观清便已知晓。


    既然需要的东西拿到了,宋观清就不登门叨扰,况且青九还处于不稳定的发情期,能少和外人接触便少和外人接触。


    前脚刚入马车,后脚没骨头似的青九便贴了上来,脸颊贴着她后背来回蹭着,试图把宋观清身上其他人的气味覆盖干净。


    发情期的青九对气味要比平时更加敏感,宋观清就是他规划出的领地,任何人的靠近或者对方的离开都让他无比煎熬,只有一方小天地内只剩下她们时,才能得到片刻安心。


    鉴于青九的特殊情况,宋观清留在京城陪着度过了难捱又混乱的阶段,再次启程准备回清河县时,才恍然许久不见仓鼠的身影。


    正当她焦急如何在偌大的京城寻找一只小仓鼠时,一位身穿华服的少女找到了她,以及被少女关在鸟笼子里瘫成一张饼的白毛仓鼠。


    少女带着稚嫩的婴儿肥,一双灵动的眼睛跟猫儿似的漂亮,一瞧便知道是在锦衣玉食中长大,单手提着鸟笼晃了晃,“这是你养的宠物?”


    宋观清不置可否,但看到在鸟笼内被晃的来回挪动的仓鼠,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呐,还给你了。”少女手指一挑,把笼子往宋观清怀中一塞,拍拍手略带嫌弃道,“整天吱哇乱叫,可算是找到主人了。”


    早早嗅到味道的仓鼠在宋观清打开笼子门的一瞬间,甩着两行清泪扑了过去,饱受的苦楚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啊!


    少女的目光从仓鼠的身上转移到宋观清,眯起猫似的剔透眸子打量了片刻,忽然欣悉道,“你不会是宋观清吧!”


    宋观清颔首,“正是在下。”


    “真的是你啊!!!”少女顿时喜笑颜开,初见时的桀骜不驯荡然无存,转眼间变成了小迷妹般的存在,“你的事迹我都听说了,知道你还在京城一直想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想到今个能被我遇见!”


    少女摆摆手,白嫩的指头戳了戳可怜巴巴揪着宋观清衣裳瑟瑟发抖的仓鼠脑袋,“大人你得看好自己的宠物,京城内好异宠的人多的事,你这只小老鼠机灵的很,要不是碰上我,怕是早被不知名买家买走了。”


    从少女的口中得知她是在兽灵街闲逛时看到了吊在墙上笼子里的仓鼠,整条街上就属它吱吱哇哇叫的最欢,自然也是吸引了不少好奇的客人围观。


    有客人觉得小东西有意思问价要买下来,仓鼠抗拒叫的更欢了,少女便觉得毛发柔顺又胖乎乎的小老鼠,估计是跟主人走丢了。


    于是花了比预想还要高的价格买了下来,这下势必要帮助它找到主人,把买它的钱要回来。


    起初带回去的仓鼠非常抗拒接触,不吃不喝就趴在笼子里装死,后来得知少女要送它找主人,半信半疑指着路,还真是送它回去找到了宋观清。


    少女新奇道,“你这小宠物可真聪明,能听得懂人话,还能自己找到家。”


    毛发杂乱的仓鼠看着瘦了一圈,粉红的鼻头蹭着宋观清衣裳,滴溜溜黑豆的眼睛在听到少女的话后悄悄打量着。


    明明这人跟它说的时候不是这样,仓鼠想起少女面对它时的态度,牙齿摩的嘎吱作响。


    少女从商贩手里接过它的第一句就是找不到主人给钱,就要把它喂给家中狸猫,吓的仓鼠都不敢闭眼睡觉,就怕再睁眼已经到谁的肚子里去了。


    人类真是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简直太坏了!


    仓鼠气愤的想。


    少女的衣着打扮看得出家境不凡,但宋观清不能无缘无故受人帮助,当即便要将买下仓鼠和连同这些日子的照顾费一起折了。


    只是宋观清的意思一说,少女脚底抹油般立马跑了,走时只留下一句宋观清欠她个人情,说出去可是比钱还有面子。


    望着少女离开的背影,仓鼠默默扭回头,毛茸茸的脸颊还未往宋观清肩膀上埋,后颈一紧,被提了起来。


    躲在屏风后头忍耐已久的青九终于能出来,毫不客气弹飞圆滚滚的仓鼠,自个占据了宋观清身边的位置,弯起眼睛笑时满是对宋观清的喜爱。


    拍了拍她身上沾着的仓鼠毛,十指相扣牵住了宋观清手,肩膀挨着肩膀,略带羞涩道,“我们回清河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