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暗暗果实
这次庆祝宴会的食材是迪尔卡班兄弟热情提供的。他们将自己船上储备的那些新鲜食材统统拿了出来， 说什么都要和新同伴们好好分享一番。
两兄弟带着一身伤，吊着胳膊，龇牙咧嘴地勾肩搭背着， 要跟艾斯和萨奇他们跳舞。
明明两个人被前几天还被他们打得鼻青脸肿的， 结果现在是感情最好的， 好得就像亲兄弟了。
左勾一个，又勾一个，再转两个圈，妮娜就分不清这兄弟俩了。兄弟俩其实长得不是很像，但给人的感觉很神似，一下让妮娜有些眼晕。
“库啦啦啦啦啦啦，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 儿子们，干杯！！”
白胡子的声音在妮娜耳边响起， 她连忙端起了果汁杯， 加入了干杯的行列中。
作为宴会的主角，妮娜和马尔科难得坐在了最中间的位置， 就在白胡子的身侧， 接受着大家的目光注视。
说不紧张才怪。
就干杯的时间， 妮娜的手一抖，一杯果汁撒了出来， 沾到了她的裤子上，显眼的一团橙色。
妮娜：“……嘶。”
马尔科连忙拿过了她的杯子：“妮娜，我陪你去换身衣服？”
本来已经够尴尬了，两个人一起离席好像更尴尬。妮娜便拒绝了马尔科的提议， 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便自己回船舱换衣服了。
这时候船员们都集中在甲板上， 后面的船舱显得有些安静。
妮娜随手翻了一身衣服换上，将脏了的护士服扔在了椅子上，准备明天再洗。
简单打理了一下自己，妮娜重新离开了船舱，又朝着甲板走去。然而在路过餐厅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妈妈！”
妮娜下意识停下了脚步回头：“雷娅？”
“妈妈，妈妈过来！”
妮娜循着声音走了过去，推开餐厅的门，只见里面窝着好几个家伙呢。
雷娅正被萨奇抱在怀里，她手上拿着一个奇怪的东西。
萨奇对妮娜招了招手：“哟，妮娜，你换好衣服了？”
“萨奇队长，你们怎么在这？”
萨奇好像就等着妮娜这句话呢，他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拍了拍雷娅的小腿。
雷娅非常懂事地将手里的东西高高举了起来。
“小鸟，告诉你妈妈，这是什么？”
雷娅咯咯笑着，掷地有声：“恶！魔！果！实！”
恶魔果实？
等等，就是传说中那个会给人神奇能力的恶魔果实？！就是马尔科和乔兹曾经吃过的那种果实！
妮娜顿时被吸引了，她好奇地凑了过去，仔细端详着雷娅手里的东西。
“原来这个就是恶魔果实吗？马尔科和乔兹队长…他们吃的就是这个吗？”
“贼哈哈哈哈哈，那可不是。每一个恶魔果实都长得不一样，这一颗，是拥有黑暗力量的暗暗果实吧？”
回答妮娜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妮娜转头看过去，只看到一个包着头巾的高大海贼，正坐在桌边看着那颗恶魔果实。
“哈哈哈哈哈对，蒂奇可以啊，你还认得出这个果实。”萨奇哈哈笑起来，“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得手的。”
蒂、奇……
妮娜想起来了，这个名字她有些印象，是2番队的队员，听马尔科说，他也是从小上船了，已经是元老级的船员了，而且实力很强劲。
马尔科说起他的时候，语气还有些遗憾。因为和他一个时间上船的大家，不是做了队长，就是独立出去做了白胡子海贼团麾下的船长。只有他，没什么野心，就喜欢窝在船上。
妮娜和他一点都不熟，甚至可以说这么多年几乎没见过几面，也没见他受伤来找她帮忙治疗过。
看来还真是一个低调的人。
妮娜礼貌地对他笑了笑，转头又看向了萨奇。
“萨奇队长，恭喜您得偿所愿。”
萨奇嚷嚷着恶魔果实已经好几年了，没想到今年竟然真的能得到了一颗。
阿特摩斯在旁边起哄：“哎！萨奇！你怎么不吃，吃了就加入能力者了！”
“我才不吃，吃了做旱鸭子吗？”萨奇撇着嘴立刻反驳了回去。
“那你这么拼命去抢这个果实？”
萨奇颠了颠怀里的雷娅：“我当然是给我们小鸟准备的。”
“我可是在小鸟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就许诺过了，要给小鸟找一颗恶魔果实。我说到做到，是吧，小鸟！”
雷娅对恶魔果实的珍贵程度根本没有概念，她只知道这是萨奇送她的礼物。
即使是一颗丑丑的，长得很奇怪的果子，她也很喜欢，并且格外珍惜。
“谢谢萨奇！”
妮娜脑袋一疼。
谢谢？谢什么谢！
她点了点雷娅的眉心，对她说：“雷娅，这个礼物不可以收。那是萨奇叔叔拼了命才好不容易得到的。”
“哎，妮娜，我都说了是给小鸟的。”
“小鸟才几岁，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您快点拿回去…”
妮娜只觉得这个东西太过烫手。
雷娅看妮娜这个样子，看了看手里的果实，也扭着身体想要还回去了。
萨奇腾出手，捏了捏雷娅的脸蛋。他不容拒绝地说：“妮娜，我早就说过要给小鸟准备果实的，你总不能让我一个大人说话不算话吧？”
“可是……”妮娜仍有些犹豫。
“别可是了，”萨奇拍板，“小鸟，这个果实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但以后要不要吃都随你。”
雷娅看起来是真喜欢这个礼物，她用力抱紧了手里的恶魔果实，对萨奇用力地摇了摇头。
“我不吃，我要放在枕头边上。”
“哈哈哈哈好啊，那就当一个玩具吧。”
其他人纷纷起哄道：“哈哈哈哈四舍五入我们小鸟也是有恶魔果实的人了！”
“小鸟，以后要好好锻炼啊，不然盯着这颗果实的人可不少。”
于是，这么珍稀的恶魔果实，几句话之间，就轻易地成为了雷娅床头的摆件。
妮娜看拒绝不了，也就随他们去了。到时候交给马尔科来思考这件事吧。
关于萨奇将果实送给雷娅这件事，在座的人都没有意见。先不说这确实是萨奇说了好久的事情了，而且对他们来说，一颗恶魔果实带来的能力大，但风险也大。再说了，他们其实也并不需要一颗果实来增强自己的实力。
说白了，就算真的想要恶魔果实，他们完全可以自己再去找。
不过在这其乐融融的氛围里，哈尔塔忽然插了一嘴。
“哎，萨奇，虽然你是兑现诺言，给小鸟找来了恶魔果实。但我怎么记得，你当初说的是，要给小鸟找响雷果实的？这才和我们雷娅的名字相称吧。”
萨奇一噎。
要是能找到的话他早就得手了。
“少啰嗦，以后我再多给小鸟送一颗响雷果实又不是不行！让小鸟每天换着看！”
“哈哈哈哈小鸟，你听到了，萨奇以后还要给你一颗果实做礼物的。”哈尔塔三言两语就帮雷娅又争取到了一颗恶魔果实。
但雷娅摇了摇头：“不用，这个就很好。我有这个就够了。”
她说着抱紧了手里的恶魔果实，一副满足的样子。
“咳咳，我们小鸟喜欢就好。”萨奇手抵在嘴边咳嗽了两声，但是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哈尔塔见不得他这么得意的样子，他凑过来摸着雷娅的短发说：“没关系，小鸟，萨奇找不到，我去帮你找一个。等着，你爸爸是「不死鸟」，你就是我们的「闪电小鸟」！”
说着哈尔塔没忍住捧着雷娅圆圆的脸搓了一把。
“怎么样？我送的话，你要吗？”
雷娅的眼睛都亮起来了：“要！想要！”
哈尔塔哈哈笑起来，侧过头给了萨奇一个同款得意的眼神。
不过两个人并没有因此闹起来，因为他们都很清楚，雷娅其实根本无所谓他们送的是什么，只是单纯地珍惜他们送的礼物而已。
萨奇没说什么，把雷娅手里的恶魔果实随手放在了桌上，抱着她往甲板上去。雷娅依依不舍地扒着萨奇的肩膀去看那颗果实。
萨奇拍了拍她的背：“走了走了，去开宴会了！小鸟，果实沉甸甸的，就先放在这吧，跑不了的。等我们宴会结束了你来拿？”
雷娅虽然舍不得，但还是乖乖点头。
萨奇走在最前面，其他本来就是过来看热闹的家伙现在也都跟了上去，先后离开了餐厅。
“蒂奇，你怎么还不走？”
走在后面的阿特摩斯奇怪地看着仍然坐在那的蒂奇。
“来了。”
蒂奇笑着应了一声，目光轻轻落在桌上的那颗果实上，又很快收了回来，最后一个离开了餐厅，并且关上了餐厅的门。
*
雷娅从小在船上长大，像宴会这种场合，自然是无论在谁那里都能蹭到一口吃的，所以妮娜也不担心她。
“妈妈，我去找爷爷。”雷娅晃晃悠悠地在各种躺倒在地的家伙们中间穿行，一边朝着白胡子走去。
“我去监督爷爷少喝酒。”
妮娜摆摆手：“去吧，注意安全。”
远远地看到雷娅几次差点往前摔倒，妮娜才侧过头问马尔科：“马尔科，怎么给雷娅穿我的衣服了？那件衣服太沉了，她走路都不方便。”
马尔科看了雷娅一眼。雷娅身上穿着的正是他在染坊镇为妮娜定做的护士服上衣，套在她的身上有些大，简直像是短裙。
“今天热闹，宴会上人多，我怕雷娅到处走，衣服上蹭得都是油腻，套着这件就不容易弄脏了。”
马尔科说着指了指几个水桶：“船上的淡水不多了，距离下一座岛还有一段时间…”
妮娜了然地点点头。马尔科说的也是，即使雷娅平时还算注意，但她这个个子，不管做什么总是容易把衣服蹭脏的。
“对了，马尔科，你知道萨奇队长给雷娅送了一颗恶魔果实吗？”
马尔科喝酒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恶魔果实…他这次带回来的那个吗？那是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拿到的。”
“是啊，送给雷娅了。”
马尔科放下了酒杯，思忖片刻，他笑了：“是吗……好吧，我等下要替雷娅去谢谢他了。”
“需要你去吗？”妮娜指了指已经从白胡子身边，如鱼得水地黏到了萨奇身边的雷娅。
马尔科无奈地摇了摇头，再次感叹：“还好雷娅像你，不然真的要被他们惯得无法无天了。”
“马尔科。”妮娜忽然托着下巴思索了起来。
“什么？”
“你说我也去剪短发怎么样？”妮娜指了指雷娅的新发型，“总觉得雷娅的新发型还挺可爱的。”
“好啊，不过最好再考虑考虑？”
“怎么了？觉得我留长发好看？还是说你更喜欢我长发的样子？”
“这个当然是看你自己喜欢就好，要问我的话，那就是都好看。”马尔科伸手撩起妮娜的一捋长发，摸了摸。
“我是想说，你穿婚纱的时候，长发是不是会有更多发型选择？”
婚、婚纱…
妮娜脑子里忽然涌入了很多婚礼的细节，她的脸猛地红了起来。
她连忙收回了视线，掩饰性地挡了挡自己的脸。
过了会儿，马尔科才听到她说：“哦，那、那还是先不剪了…”
…
这是一场充满意义的庆祝宴会，所有人都很开心，他们放开了喝，喝得昏天黑地的。所以到了深夜时分，甲板上就已经横七竖八躺满了喝醉的家伙。
甚至连队长们也都随地大小睡起来，只有萨奇和乔兹还醒着，不过也没有多清醒，两个人脸上都是喝多了的红晕。
他们正在有一句没一句地讨论着，妮娜的婚礼上到底应该用什么料理更好，这简直关乎到他身为厨师的尊严。
乔兹又喝了一口酒：“但是，斯芬克斯岛上，没、没有那么多的材料吧？”
萨奇一杯酒放在地上，他拍了拍地板：“不行，我们、妮娜和、马尔科的婚礼，当然、当然要用最特别的料理了。”
“好吧，那要么沿途的岛上多准备一些？”
“肯定，是、要提前准备的。”
同样喝得迷迷糊糊的拉克约插了一嘴：“还有小鸟的新裙子，新、新裙子，也要准备起来，做小花童？”
说完一句话，拉克约倒头呼呼睡了起来。
“对哦，小鸟的裙子。”萨奇转头，“小鸟，你喜欢什么样的裙子…嗯？小鸟？”
萨奇揉了揉眼睛，却发现刚才一直睡在他身边的雷娅不见了。
“小鸟？”
雷娅总是在大家的身边打转，所以即使她忽然从自己身边不见了，萨奇也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她去找别人玩了。
他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往四处看了一圈，都没看到雷娅的身影。可能被马尔科他们带回船舱睡觉了吧，毕竟雷娅还是个小孩子。
萨奇揉了揉额头，喝太多了，酒精刺激得他的大脑有些昏昏沉沉的。
都站起来了，干脆去餐厅倒两杯柠檬水喝。
这么想着，萨奇扶着船舷往餐厅挪了过去。
远远看去，海贼餐厅一片漆黑。
一阵海风吹过，吹得餐厅的门开合了几下，发出了“嘎吱”的响声。
“唔啊——餐厅的门，也该修一修了…哈哈哈是艾斯上次，撞坏过的吧哈哈哈，那个笨蛋…”
萨奇想起来艾斯撞进餐厅的惨样，就忍不住想笑。
笑了两声，他却忽然觉得不对劲了起来。
“刚才…餐厅的门，是关好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猛地涌上了一阵强烈的不安感。
哈哈哈，只是门没关而已，大概是哪个笨蛋进去拿水喝了。也可能是雷娅去看恶魔果实了…这有什么？只是门没关，只是门没关而已…
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快步往餐厅走去。
“砰”一声，门被推开。
借着月色，萨奇看到餐厅里面空无一人，很安静，放在桌上的恶魔果实也没了。
“哈哈哈哈果然是小鸟来了吧，恶魔果实放在这又不会跑，开了门也不关好。”
萨奇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在瞎紧张什么。他们的船上还能有什么事？
他甩了甩头，伸手握着门板准备把门重新关上。
就在他拉动门板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微弱的阻力，好像门后面有什么东西卡住了。
他下意识走到门口想去看看是什么——
是一团小小的人影。
“喂……假的吧……这是假的吧……”
萨奇的声音颤抖起来，喉咙口艰涩得仿佛塞了一把带锈的铁片。
“小鸟？小鸟…”
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伸手想要去将倒在那的雷娅抱起来，却在昏暗中，突然被一阵反光闪到了眼睛。
雷娅的胸口插着一把短刀，滴落的鲜血早已经将雷娅的身下染红了。
“马尔科！！！马尔科！！！！！小鸟、小鸟出事了！！！马尔科！！！！！”
第92章 “对不起。”
*
宴会中止了。
原本热闹的船上现在安静得只能听见周围的海浪声。
海贼餐厅的门口围满了人， 每个人都脸色阴沉，他们或站或坐，也有坐立不安来回踱步的。
“咔嚓”一声， 白胡子身边的地面裂开了些许， 这轻微的声音在这时候格外清晰。
他说：“安静点。”
这下连踱步的人也停下了脚步。
众人下意识看了过去， 白胡子也盘腿坐在餐厅的正对面，他低着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他们都知道，白胡子在生气，或者说，是愤怒。
过了好一会儿，妮娜才打开了餐厅的门， 身后跟着出来的是马尔科，怀里还抱着被他的衬衣包裹起来的雷娅， 他原本干净的衬衣上， 现在也星星点点沾满了血迹。
“小鸟还好吗？”
“马尔科，小鸟情况怎么样了！”
众人一拥而上， 迫切地想知道雷娅的情况， 但又在马上要靠近的时候生生停下了脚步， 只用期望的眼神看着马尔科。
“马尔科！小鸟怎么样？”
萨奇原本支着腿坐在餐厅门口的墙角处，一听到门打开的声音， 立刻爬了起来冲了过去。酒精让他的身体仍有些沉重，步子踉跄，但他根本顾不上这些。
“小鸟……”
隔着马尔科的衣服，他看到雷娅正紧闭着眼睛， 脸色苍白。
从雷娅出生开始，萨奇便从来没看到过雷娅这么虚弱的样子， 连呼吸声都这么微弱。
呼吸声…
至少，还有呼吸。
萨奇沉重的心情，终于松了一些。
“放心，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马尔科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他微笑着将雷娅递到了眼圈尚且红红的妮娜的手里。
“妮娜，你先带雷娅去医疗室里休息一下，记得注意她的体温。”
他伸手摸了摸妮娜的头发，矮下身子，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别担心，有我在，雷娅绝对不会有事的。”说着，轻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妮娜吸了吸鼻子：“嗯…”
“去吧，我和大家说些事情，很快过来。”
“好。”
妮娜看了看面前的马尔科，感觉自己的心也稍微安定了些。马尔科总是能让她安心的。
她转身抱着雷娅往医疗室走去。
迪尔卡班兄弟这时候也清醒了过来，他们主动和白胡子说了一声，带着他们的船员跟上了妮娜，准备去守护在医疗室门口，保护她们的安全。
医疗室的门大开着，门口一左一右盘腿坐着迪尔卡班兄弟，他们保持着一样的双手抱胸的动作，保证自己可以警惕周围的同时，注意到里面的情况。
医疗室里，妮娜将雷娅放在了病床上。
掀开马尔科的衬衣，露出雷娅裹着胸带的身体，妮娜替她换上了宽松的睡裙，小心地塞进了被子里。
小小一团只占了床上的一个角落，或许是因为疼痛，她的手紧紧抓着妮娜的袖子。
“唔…妈妈、爸爸，唔…”雷娅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
一会儿是妈妈爸爸的，一会儿又是萨奇和爷爷的。
“妈妈在，爸爸很快就过来，雷娅睡一会儿醒来就不疼了。”
妮娜脱不开身，没办法，只能一边握着雷娅的小手，一边艰难地把那件垫在身下，还沾着血迹的那身护士服上衣放到了床脚。
安抚了好一会儿，雷娅才又安静了下来。趁这个机会，妮娜小心地抽出了手，替雷娅掖好了被子。
雷娅睡着了。
妮娜不知道在刚才那短短的时间里，雷娅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
她拿过扔在床脚的那件上衣。上面被尖锐的短刀扎出了一个小洞，周围沾着血迹。
该庆幸吗？
马尔科当年替她准备的这件布料格外坚韧的护士服，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竟然保住了雷娅的命。
…
“——雷娅套在身上的护士服，除了布料不易脏以外，其实最大的优点是够坚韧，刀剑几乎没办法割破它。”
“我是不是该庆幸，在送衣服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和其他人提起过这身衣服的作用…”
甲板上，刚才还在笑着安慰妮娜的马尔科，现在正面无表情地和同伴们简述刚才发生的事情。
“即使这样，雷娅的衣服、还是…呼——”
他深呼吸了一口，拳头捏得很紧，指甲抠破了手心，血印子渗进了指甲缝里。
“马尔科，小鸟现在没事。”比斯塔上去一把抓住了马尔科的胳膊，想要让他冷静一些，但一上手才发现他的胳膊僵硬得根本拉不动。
“马尔科！想想妮娜。”
妮娜的名字一出来，比斯塔就感觉手下僵硬的肌肉开始慢慢放松了。
马尔科抬手拍了拍比斯塔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
“我没事，比斯塔。”
他松了松拳头，继续说：“有衣服挡着，刀伤不深，休息几天就好。只是…因为扎下去的力道太大，雷娅的肋骨…压断了三根…”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扎下去了突然发现刀扎不进去，所以才更…”
马尔科不想再说下去，他根本没办法冷静地去猜测雷娅刚才都经历了什么。
其他同伴也没人说话，他们都知道马尔科没说完的话代表着什么。
尤其是第一个发现雷娅倒在那的萨奇，更加不敢去细思。
先不说雷娅的伤，光是简单猜测一下她为什么会倒在隐蔽的门后角落里，就足够让他痛苦的了。
“我为什么要把恶魔果实放在那…明明知道小鸟很喜欢，我当时直接让她拿在身边就不会…我…可恶！”
萨奇一拳头捶在地上。
“我明明早就发现雷娅不见了，我要是，我要是没喝那么多，我要是马上就去找她…”
马尔科打断他：“萨奇，如果你这样说的话，那应该第一个怪我这个当父亲的为什么没有随时注意雷娅的动向。”
忽然，一直沉默不语的艾斯猛地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去底下的船坞。乔兹在他迈开步子的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想法，立刻勾住了他的脖子硬是将他压了下来。
“艾斯！！你要做什么去！！”
“乔兹你放开我！！我不能原谅，那个混蛋！！那个混蛋！！！蒂奇！！！！放开我乔兹！！！”
“艾斯！！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那个混蛋，那个混蛋连小鸟都不放过！！他是我的队员，我说什么都要把他抓回来给小鸟赔罪！！”
艾斯剧烈地挣扎着，愤怒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在前不久才刚被白胡子交托了二番队队长的职位，结果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绝对不能原谅蒂奇这样背叛同伴，伤害家人，还侮辱了白胡子之名的家伙。
“放开我，乔兹！！我要去把他抓回来！！”
“艾斯！！老爹，你管管艾斯！！”
“老爹让我去！！”
“咚”的一声，白胡子的薙刀重重地敲击在了地上，顿时，艾斯冷静了些许。
“艾斯，”白胡子的声音低沉，“你希望雷娅醒过来的时候，找不到你吗？”
艾斯的呼吸乱了一下，随即松开了力气。乔兹看他冷静了，才卸了力气，压着艾斯的肩膀坐了下去。
比斯塔拍了拍手，让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都冷静点！蒂奇…那家伙既然潜伏了这么多年，只为了得到暗暗果实，那就说明他背后早就做好了准备了。”
他转头看向白胡子：“老爹，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白胡子扭了扭脖子，手指在自己的腿上无意识地敲击了几下：“怎么办…”
他抬眼，看着自己周围围着的儿子们。
他的语气由轻到重，一字一顿地说：“我的孙女被欺负了——你们说，该怎么办？”
…
雷娅醒了。
就在白胡子召集了队长们开队长会议的时候，迪尔卡班兄弟兴奋地冲了过来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一阵欢呼。
“老爹！”
“老爹我们…”
“去吧去吧，先去看看雷娅怎么样了。”白胡子对他们挥了挥手，放他们先去看望雷娅。
看着蜂拥而去的儿子们，白胡子一个人坐在位子上，终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意。
他起身，也跟了上去。
然而，刚站在医疗室的门口，就看到门口踌躇不前的好些人，然后便听到了里面雷娅的哭声。
“小鸟怎么了？”
“是不太疼了？”
“我们现在能进去看她吗？”
“马尔科说小鸟还在发烧，还打着吊瓶…我们还是让她安静休息吧。”
“我就想看看小鸟好点没。”
门口堵着好些人，都是想远远地看一眼，不打扰雷娅休息的。
萨奇也是如此，他一脚踩进了门，又犹豫着缩了回来，他懊恼地捏了捏拳头，不敢进去。
他想去见雷娅，可不知道该怎么去见雷娅，毕竟要不是他把那颗果实带了过来还送给了雷娅，她也不会遭遇到这些。
“萨奇…唔，萨奇…”
隐约间，他好像听到了雷娅在叫他。
“喂，萨奇！小鸟在叫你，你还不快进去！傻站在这干什么？！”哈尔塔拍了萨奇的背一巴掌。
萨奇被拍得一个踉跄直接闯了进去，又傻傻地站在原地看床上躺着的雷娅。
雷娅视线模糊间看到了萨奇的身影，艰难地抬着手朝他伸了过去。马尔科让开了位置，对萨奇抬了抬下巴。
“萨奇，雷娅在叫你。”
“小鸟？”
萨奇这才立刻两步迈了过去，弯下腰来到了床沿。
“萨奇，唔，萨奇……”
一见到萨奇，雷娅的眼泪就跟断线珠子一般啪嗒啪嗒不停地掉下来。
“怎、怎么了？哪里疼吗？喂，马尔科，你快点来帮小鸟看看啊！”
萨奇伸手想帮雷娅擦掉脸上的泪珠，可她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根本擦不完。
别说是哭成这样了，雷娅长这么大，除了婴儿时期偶尔哭泣几声，其他时候几乎都没哭过，萨奇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萨奇…”
“我在的。是不是吓坏了？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发现你不见了的…怪我，一颗恶魔果实而已，让你带在身边玩不行吗？为什么要放在那…”
他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没人能再伤害你了。小鸟，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去帮你出气的。”
雷娅似乎神志还不清楚，只是一个劲地哭着喊萨奇。
妮娜伸手摸了摸雷娅的额头，依然一片滚烫。
她对萨奇摇摇头：“萨奇队长，雷娅可能听不清你说话，她现在意识还比较模糊。”
萨奇的脑子这才冷静了些，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雷娅因为发烧被汗沾湿的额发。
他安慰道：“小鸟，没事了没事了，你现在很安全了，别哭。”
眼泪被擦了又擦，雷娅的手抬起，用力抓紧了萨奇的手。
“萨奇，对不起，萨奇…”
“什么？”萨奇听不清雷娅的声音，弯下腰凑近了去听。
雷娅哭得很凶，声音也跟着断断续续的。
“对不起，萨奇，你、送我的礼物，被抢走了…”
“我没有、保护好，你的礼物…”
“对不起呜啊——”
萨奇愣在原地。
他握着雷娅的手，喉咙里哽塞着，一句话都说不出。
大概是哭累了，雷娅慢慢地没有了声音，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眼睛周围一圈都红通通的，妮娜刚拿起毛巾想帮她擦擦脸，便被萨奇中途拿走了。
萨奇用毛巾按了按雷娅的眼角，帮她擦干净脸以后，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萨奇队长…？”
萨奇回头，挤出一抹微笑：“哦，对了妮娜，雷娅有什么情况你记得告诉我们。”
“…好。”
妮娜轻声答应下来，她觉得萨奇的反应有些奇怪，但是雷娅现在这个样子，她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可以去想别人的事情了。
随着萨奇的离开，船舱外的几个队长也沉着脸走了出去。马尔科本来想继续守在雷娅的身边的，但却被比斯塔勾住了肩膀。
“比斯塔？”
“马尔科，你也来一下。”
第93章 “如果你太晚来的话，你以后就是雷娅的马尔科叔叔。”
*
莫比迪克号上的气氛沉重了好几天， 直到雷娅退了烧，又能下床了，才总算是回温了一些。
“妈妈， 我想去找爷爷。”
雷娅这几天一直躺在床上， 怕影响她的休息， 船员们也只是每天过来和她说两句话就走了，她实在寂寞坏了。
“好吧，不过记得自己注意身体，不要跑。”妮娜蹲下身，替雷娅检查了一遍身体后，才放雷娅出了医疗室。
得到了许可，雷娅扶着船舷， 高兴地往甲板上走去。
当然，看她走得这么艰难， 不少人想要直接抱着她去见白胡子， 但他们蹲在雷娅的身边转着圈，也不知道该从哪下手抱起她， 生怕不小心把雷娅还没长好的肋骨碰疼了。
一群平日里面对敌人大杀四方的壮汉， 现在手足无措地围着雷娅一个小不点。
看他们这样， 雷娅扬起笑脸说：“我已经好了。”
看起来这次受伤并没有给她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
她往前两步，伸手抓住了身边人的裤子：“可以陪小鸟去找爷爷吗？”
“当、当然可以！”
所以当妮娜走出来的时候， 就看到了不远处，一群男人跟着雷娅走得磨磨蹭蹭。
“…一群笨蛋。”她轻笑着自语道。
积攒了好几天的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忽然释放了出来。
“我听到了，你偷偷说他们坏话。”
“！”
妮娜被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猛地转过身，正好撞进了身后人的怀里， 被拦腰抱住。
“吓到你了？”
“我才没有偷偷说他们坏话！”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妮娜仰着头和马尔科对视，她很熟悉他的这种笑，就是那种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的笑。
“你说他们是一群笨蛋。”
“…”妮娜瞪了他一眼，破罐子破摔，“他们是笨蛋，你是坏蛋。”
马尔科愣了下，怔怔地看了妮娜两秒，才没忍住笑出了声：“对着我就能当面说坏话了吗？”
妮娜小声反驳：“背着你我也说。”
“背着我？说我什么了？”马尔科收紧了环在妮娜后腰上的手。
“你自己猜。”
妮娜说着推开马尔科，又看了一眼雷娅那边的情况，便自己走进了医疗室。
“妮娜！”
马尔科在她身后喊了一声，但显然，并不会得到妮娜的回应。
他摇了摇头，笑了两声，转身也看了看雷娅的情况，确定她自己出去不会有事，才跟上了妮娜的步伐。
医疗室里，给雷娅准备的那些药物一直没有精力收起来，现在都乱七八糟地摆在台面上。
现在雷娅好起来了，妮娜终于有空去整理了。
不过手刚摸上药瓶，妮娜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连忙伸手撑在了桌上，药瓶也被打翻了一个。
“妮娜？！”身体被人扶住，马尔科让妮娜靠着自己休息一下，自己抬手按了按妮娜的额头。
“头晕？是不是太累了？”
晕眩持续了十几秒钟，妮娜就觉得自己慢慢恢复了过来。
她摇摇头：“可能这几天…是有些累了。”
“这里我来整理。你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去船舱里睡一觉，雷娅那边也有我照顾。”
他一手扶着妮娜，一手将翻倒的药瓶封口重新封严实，放在了桌上。
妮娜：“没关系，我来就好，你不是还要去开会吗…？”
“不用开了，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诶？”
妮娜有些惊讶。
雷娅躺了几天，马尔科就忙了几天，所以除了一开始，其他时候雷娅一直是妮娜在旁边照顾的。
妮娜没去问过马尔科在忙什么，也没怪他为什么在雷娅受伤的时候却不在孩子的身边。
因为她知道，他们一定是在为了雷娅的事情而做什么计划。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已经开始了。
“马尔科，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马尔科顿了顿，才回答：“斯芬克斯。”
“？不用…改航线吗？”
就算她对海贼的世界没什么了解，也知道那个弄伤雷娅抢了恶魔果实的家伙，应该不会往这么白胡子的家乡这种地方去。
“不用，别担心。”马尔科单手抱起了妮娜，另一只手从抽屉里翻出了一只电话虫，塞到了妮娜手里。
“……诶？马尔科？你要带我去哪？”
“回船舱睡觉。”马尔科说着快步抱着妮娜往船舱走去。
妮娜受不了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被他抱着的样子，但又下不来，只能把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试图逃避这一切。
幸好马尔科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她就已经被顺利地塞进了被窝里面。
“马尔科！”
眼看着马尔科将电话虫放到她的床头就准备离开，她连忙抓住了他的手，她还有些问题想要问他。
马尔科停下了脚步，坐到了床沿，拿开妮娜的手，塞进了被子里。
他探出身体，弯下腰，亲了亲妮娜的额头，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才用气声说：“妮娜，相信我。”
妮娜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她不问了。
妮娜明白，有一些事情，马尔科觉得不让她涉足会更安全。
而她愿意接受他的保护。
马尔科摸了摸妮娜的额发，依然用气声说着：“别担心，雷娅受的罪…我会让他全部还回来。”
“…好。”
嘴上说着好，但事实上，马尔科这样说，妮娜反而担心起来了。
他一向是个冷静的人，妮娜从认识他到现在还真的没听他用这么阴沉的语气说过什么可怕的话。
“对不起，妮娜，我们的婚礼要延期了…”
“这有什么？等你们…忙完再说。”
“好，很快就忙完了。好了，睡吧。有什么事用电话虫叫我。”马尔科帮妮娜按好了被角，起身准备离开。
妮娜的手动了动，最后还是眯着眼睛看他离开了船舱，没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闭上眼睛，妮娜放任自己陷入沉睡。
她好像确实…有些疲惫了。
*
有马尔科的辅助，再加上雷娅本身的体质就不错，大概只用了半个月左右，她就拆了固定肋骨的胸带，又能活蹦乱跳了。
萨奇很高兴，抱着雷娅说要给她做一顿大餐庆祝一下。
但这个念头马上就被马尔科按灭了，说雷娅现在的饮食还得继续清淡为主，大鱼大肉对她的身体恢复可不是什么好事。
萨奇只能对雷娅撇了撇嘴：“唉，可惜了，只能等你完全好了我们再吃一顿大的！”
雷娅抱着萨奇的脖子摇摇头，又长长了些的头发蹭得萨奇打理好的发型都乱了。
“萨奇做的都好吃，每一顿都是大餐。”
“听吧，还是我们小鸟的嘴甜。”
萨奇捏了一把雷娅的脸颊，将她抱得更高了些。
“萨奇，艾斯和比斯塔什么时候回来？”
萨奇的笑容顿了顿，很快又笑起来了：“嗯……艾斯他们啊，很快就会回来了。”
雷娅也没有追问的意思，只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不过萨奇要去厨房给雷娅准备营养餐了，所以很快，雷娅就被交接给了乔兹，坐在了乔兹的脖子上。
在乔兹的脖子上，雷娅也不老实，念着想去找爷爷，乔兹就带着她去找白胡子，然后堂而皇之地坐到了白胡子的腿上，伸手就要去抓他的弯月形的胡子。
白胡子臭着脸不让她抓，她就站在他腿上，也不哭闹，只是可怜巴巴地盯着他看。
一般来说，不需要几秒，她就能站在白胡子的手上，顺利地抓到他的胡子。
说真的，这世界上估计除了雷娅，再没有人敢去抓白胡子的胡子了。
妮娜和马尔科正在一边帮白胡子准备常规的雾化治疗，妮娜刚拿起吸氧管，就被雷娅伸着胳膊接了过去，然后踮着脚要帮白胡子戴。
白胡子也由着她，一边托高她，一边低着头让她来操作。雷娅从小看着白胡子做各种治疗，就算还没学过多少医学知识，她看也该看会了操作方法。
“爷爷…”
“嗯？”
帮白胡子戴好了吸氧管，雷娅忽然踮着脚，张开双臂，抱住了白胡子的脑袋。
“小鸟最喜欢爷爷。”
“……哼。”白胡子没回答，但是嘴角还是弯起了弧度。
松开白胡子，雷娅忽然认真地和白胡子说：“爷爷，我可以学、丛云切吗？”
白胡子的眼神立刻看了过去，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雷娅小小的身体。
“不行。”
雷娅的脸上很快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我的丛云切太大了，你拿不动，但如果只是想学薙刀的话，可以让布伦海姆替你准备一把小的。”
雷娅表情顿时变得惊喜起来。
“想学！我要学！我要和爷爷一样！”
她高举着胳膊，在白胡子的手上蹦跶起来，又被白胡子点了一下额头，一屁股坐了下去。
“等你再长大一点再说，10岁以后吧。”
“…好久…”
“…8岁，不能再往前了。”
“好！爷爷最好了！”
得到了白胡子的首肯，雷娅终于高兴起来了，她已经迫不及待想飞跃到几年后跟着他学习薙刀了。
“爷爷，我要变成很强很强的海贼！下次绝对要保护好大家送我的礼物。”
白胡子看了她一眼，嘴角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哼，做海贼？那你还不够。”
“诶？不可以吗？”
“可以，我的孙女想做什么都可以。”
“做海军也可以吗？我来抓爷爷。”雷娅说着做了个撒网的动作。
“库啦啦啦啦啦，当然可以。我可是白胡子，还能被你抓到吗？”
听白胡子在笑，雷娅学着他的样子也仰着头笑起来。
他们的动作太大了，妮娜不得不提醒了一句：“雷娅，别动来动去影响爷爷治疗。还有船长，您这样会扯到吸氧管的，请您坐好。”
爷孙俩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们对视了一眼，白胡子僵硬地往后靠坐好，雷娅也安分了下来，自己爬上了他的肩膀坐坐好，挤在他的耳边和他小声说话。
妮娜看着他们这个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马尔科：“怎么了？叹什么气？”
妮娜担心地说：“大家都太惯着雷娅了，她长大以后怎么办？”
尤其是在雷娅受伤以后的这段时间，像今天，她几乎没有自己下地走过路。
马尔科挑了挑眉：“长大以后？妮娜，你觉得…雷娅长大以后，他们就不惯着了吗？”
“……”
好吧，马尔科说得对。
*
几天后，莫比迪克号顺利到了斯芬克斯岛的岸边。
让妮娜惊喜的是，多年不见的艾尔米竟然也在这里。甚至还替她找到了一间二层楼的小房子，楼下带着个小花园，和她在家乡买的那一套很像。
“哦！这就是雷娅吗？真可爱，和你妈妈长得一模一样，来，让姐姐抱抱！”艾尔米蹲下身，摸了摸雷娅的脸颊。
“喂，艾尔米，自称是姐姐多少有些过分了吧…你应该做奶奶了！”跟在一边的拉克约忍不住说道。
艾尔米瞪了他一眼：“嗯？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讨厌。”
雷娅倒是很乖，她仰着头说：“姐姐好。”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和你妈妈一样可爱！”艾尔米高兴地笑起来，她抱起了雷娅，转头对马尔科抬了抬下巴，“比你爸爸招人喜欢多了。”
妮娜下意识想要和艾尔米寒暄几句，可一声“艾尔米小姐”刚出来，就被艾尔米打断了。
“妮娜。”艾尔米用眼神示意妮娜去看马尔科。
“我带小雷娅去房子里转转。喂，拉克约，你可别做那种不识相的男人。”
拉克约脸色一变：“好吧好吧，我去逛逛。”
…
很快，这里只留下了马尔科和妮娜两个人，并肩站在小房子的门口。
马尔科面露难色：“抱歉，妮娜，要留你和雷娅在这里一段时间。我…”
马尔科知道自己这样做，或许会让妮娜生气。毕竟他曾经答应过妮娜，绝对不会以什么保护她的安全为由，将她独自留下，没想到现在却还是——
妮娜当然看到了他眼里的挣扎，要说完全不在意…那也不可能。
只不过虽然她不知道他们具体要去做什么，但联想到马尔科和她说过的话，妮娜多少也猜到了一些，这已经不是她说想去，就能跟着去的地方了。
马尔科说不出别的解释，只能再一次地道歉着：“…抱歉，妮娜。这件事，已经不只是替雷娅出气这么简单了。”
“没关系。”妮娜侧过头对他微笑，“我会和雷娅在这里等你们回来接我们的。”
然而妮娜真的什么都不问，马尔科的胸口反而更闷了。
几次欲言又止，他最后只吐出了一句：“好，等我回来。”
妮娜想了想，以防万一补了一句：“如果你太晚来的话，你以后就是雷娅的马尔科叔叔。”
“…不行。”
“那就早点回来。”
“…好。”
两个人一起安静了下来，马尔科认真地盯着妮娜，似乎是想要将她的每一寸样子都牢牢地刻在脑子里。
忽然，他伸手将妮娜戴着的戒指小心地摘了下来，塞进了他自己的口袋里。
妮娜看着他的动作，并没有阻止。
马尔科摸了摸妮娜的脸颊：“幸好，雷娅长得这么像你。”
这样就算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妮娜带着雷娅……就可以和白胡子海贼团撇清关系了。
马尔科庆幸地想着。
第94章 斯芬克斯岛
在来到斯芬克斯岛以前， 妮娜想象过很多次，那个传说中的白胡子的家乡，会是一座怎么样的小岛。
但事实上， 这座小岛很普通。
岛上的村民们好像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岛屿和白胡子有什么关系， 只是平静又祥和地过着每一天。妮娜还挺喜欢这里的。
不过妮娜和雷娅的到来倒是让他们很好奇， 毕竟这座岛上连来往的过客都很少，更不要说是忽然从外面来这里暂居的人了。尤其还是母女的组合。
因此，即使艾尔米为妮娜准备的小房子是在偏远的一角，也躲不过因为好奇而偷偷过来探头探脑的小孩子们的关注。
“啊啦～又有小不点们来了呢，妮娜。”艾尔米趴在二楼的阳台栏杆上往下看那几个远远地躲在石头后面看他们的孩子。
妮娜笑着给艾尔米递了一杯水：“只是些孩子而已，没事的。如果可以的话，我还希望雷娅能和她们交上朋友呢。”
“嗯？”
“船上没有同龄人， 雷娅长这么大遇到的和她年龄最接近的人还是艾斯。”
“唔嗯，毕竟是在船上出生的啊。”艾尔米像是怀念一般看着妮娜， “真没想到才几年， 你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说着，她的脸上露出一阵嫌弃：“啊， 竟然真的让马尔科那家伙…”
“艾尔米！妈妈！”
身后传来雷娅高兴的声音， 艾尔米立刻变了脸， 笑盈盈地转身迎接扑过来的雷娅。
“哟西哟西，今天的小雷娅也很可爱。”
雷娅的头上戴着花环， 那是艾尔米用开着花的细藤条编成的，她很喜欢。
“艾尔米编的花环就是最漂亮的。”
雷娅笑着跑到阳台上转了好几个圈，给她们全方位展示了一遍自己的花环。
“雷娅，今天也有小朋友来了， 你要去和她们交朋友吗？”
妮娜抱起雷娅，让她坐在栏杆上往下看。几个孩子的视线相接， 没想到却是雷娅先败下阵来，扭过身子埋进了妮娜的怀里。
“妈妈…”
妮娜苦恼地拍了拍她的脊背。
果然，虽说船上的大家对雷娅关爱有加，但没有同龄的朋友在，到底缺了些什么。
“好吧，那帮妈妈看看今天有没有新的报纸好吗？”
“好！”
雷娅应了一声，哒哒哒跑下楼去门口的信箱里面找报纸了。
妮娜转身对艾尔米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谁知道艾尔米的视线此刻却定在了角落里堆成一堆的衣物，那些衣服的下面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一把承受了太多的椅子。
妮娜：“……”
有一种想要自己躲进衣物箱的冲动。
艾尔米咧嘴一笑：“你看起来，对这些也很棘手。”
“嗯，我不太擅长这些，平时…都是马尔科收拾的。”
“好吧，我承认那小子是个不错的男人。”
艾尔米耸了耸肩，她瞄了一眼正在楼下翻找信箱的雷娅，小声问：“知道他们去做什么了吗？”
妮娜一愣：“只是猜到了一些。大概是去和那个…蒂奇开战了？”
“现在该叫他「黑胡子」了。”
“「黑胡子」…”
妮娜皱了皱眉，黑胡子这个名号，和白胡子放在一起，还真是有些让人膈应。
“雷娅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我告诉她了，爸爸他们去给她报仇了。”
艾尔米愣了一下，好像是没想到妮娜竟然这么直接告诉了雷娅这件事。
沉默了片刻，艾尔米才说：“我没办法一直留在这，妮娜，后面一段时间，你要靠自己了。”
妮娜笑了起来：“这有什么，能和您再见一次，已经让我觉得很惊喜了。放心吧，在没上莫比迪克号以前，我也一直是一个人生活的。”
艾尔米静静地盯着妮娜看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马尔科那家伙很担心你。”
妮娜当然知道艾尔米的意思，毕竟多年未见的艾尔米现在忽然提前出现在这座岛上，还替她准备好了一套她喜欢的房子，怎么想都知道背后是谁在安排了。
妮娜点点头：“嗯，我知道，所以我也尽力替他加油了。”
“？”
“我告诉他，回来晚了的话，以后他就是雷娅的叔叔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主意真不错啊，那个时候记得叫我来看啊！”
*
「三天后」
艾尔米的船队启航离开了。
离开前，她留下了不少的物资，足够妮娜和雷娅足不出户生存一个月了。
「两周后」
妮娜收到了新闻鸟投来的报纸。
头版头条就是最近的大事件——「黑胡子海贼团」的横空出世。
翻了翻报纸上刊登的文章，大篇幅在斥责和批判，基本上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连配图都只有一张远远的海贼船的照片，根本看不到黑胡子海贼团的成员面貌。
妮娜又仔细读了读，有些失望，报纸上没有白胡子海贼团的消息。两边大概还没开战，也不知道马尔科他们怎么样了。
不过按照艾尔米的意思，正面对抗的话，黑胡子应该根本不是白胡子的对手，只不过那家伙会不会正面对抗就不好说了。
但愿顺利吧。
妮娜叹了口气，将报纸随意地扔在了桌上，她一点也不担心雷娅看到报纸上的文章会不会害怕担心的——
因为她根本不认识那么多字。
不过这些天最大的好消息就是雷娅交到了新朋友，现在每天都能和小伙伴们出去放开了玩，玩累了还会把朋友带回来一起吃小点心。
次数多了以后，那些孩子们的家长也时不时会来给妮娜送些水果蔬菜，再加上妮娜本身就是护士，偶尔也能帮大家处理一些简单的病症，所以村民们和妮娜倒是慢慢熟悉起来了，有时候还会主动来向她求助。
妮娜感觉自己还挺适应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但适应和喜欢是不一样的。热闹久了，忽然安静下来，她总是觉得心里空空的。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不然雷娅怎么办？
幸好雷娅在这的生活不错，新鲜的房子，新鲜的朋友，新鲜的一切，让她每天都忙着在岛上探索，来不及去思念。
然而，再新鲜的生活都比不过和家人分别的难过。
雷娅开始想爸爸，想爷爷，想着船上的所有人，想着海上的冒险。
终于，在岛上居住一个月后，一个安静的夜晚，雷娅忍不住看着远处的大海问妮娜：“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来接我们回去？”
这个问题是妮娜最怕回答的，因为她也不知道答案。
她迟疑了一会儿，伸手将雷娅抱在怀里安慰：“爸爸很快就会来接我们了。”
“妈妈，我想爸爸了。我还想爷爷，想萨奇……”
“嗯，妈妈陪着你呢。等他们忙完了就会回来了。”
一边拍着雷娅的背，一边小声地和她说着话，雷娅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妮娜睡不着了。
她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大海，发了好久的呆。直到夜晚的风吹得她们有些凉了，她才像是忽然醒过来一样，抱着雷娅回到房间睡觉。
有妮娜每天的陪伴和安抚，雷娅稍微好了些，又能高高兴兴地和朋友们去玩了，甚至还学会了摘野菜，砍柴，放羊喂草…
为了让雷娅不被思念困扰，妮娜开始大量教她识字，告诉她这样就可以自己读报纸了，可以第一时间掌握马尔科他们的消息。
雷娅当然很高兴。她被巨大的识字量冲昏了，每天都学得昏天黑地的，确实没这个空去想白胡子海贼团的事情了。
可这样的弊端也很明显。
因为每周送来的报纸，都没有白胡子海贼团的消息。
雷娅的失望已经直接显在了脸上。妮娜脑子里想了十几句安慰的话，却发现雷娅一句都没问，只是又拿着笔记本开始专心地背新学的单词了。
这样不对，还不如哭一场，闹一场。
妮娜只能捧着雷娅的脸安慰道：“雷娅，别担心，爷爷他们可能还在找那个伤害你的混蛋。”
雷娅的眼圈红红的，她说：“妈妈，爷爷他们会来接我们的对吗？”
“当然了。”
看着妮娜的笑容，雷娅忽然伸手抱住了妮娜，小声说：“妈妈也别难过，爸爸会来接我们的。”
妮娜愣了愣，她笑着摸了摸雷娅的后脑勺，轻声说：“嗯，我们小鸟说得对。”
话是这么说，可妮娜的心里莫名地开始涌上一阵阵复杂的情绪，像是悲哀，悲哀她们被抛弃了，又像是愤怒，愤怒她自己是不是选错了男人。
这种想法一出现，妮娜立刻拍了拍自己的脸。
雷娅奇怪地问：“妈妈，怎么了？”
妮娜连忙摇摇头：“没事没事。”
将雷娅再次抱进怀里，妮娜才悄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她震惊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个世界上最值得她相信的，就只有马尔科了才对。
妮娜隐约有了些不妙的猜测，她深呼吸了几口，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两个月后」
或许是雷娅的祈祷有了作用，报纸上终于久违地出现了白胡子的名字。
头版写着大标题：「激烈冲突！白胡子海贼团和黑胡子海贼团的决战！」
下面还配了一张照片，白胡子站在船头，身后跟着其他人，每个人都严阵以待的样子。
妮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白胡子旁边的马尔科，他看起来很好。再细看了一遍照片，看上去船上的大家都很精神的样子，这样就够了。
雷娅是最兴奋的，她拿着报纸在屋子里到处跑，一边喊着爷爷加油，一边喊着爸爸一定赢的，没多久又开始数着这次回船上她要带些什么上去。
这次得到了白胡子海贼团的消息，虽然知道他们真的正式开战了，心里或多或少会担心他们的安危，但至少也给了她们期待，期待着他们获胜归来，接她们回船上的那一天。
怀着这样的期待，妮娜和雷娅的生活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为了不要让自己再陷入奇怪的想法中，妮娜干脆在小花园里挖了一块空地，种上草药，每天浇浇水，除除草，这样忙起来了就不会想太多了。
在岛上悠闲的日子，一天天过得挺快的。
然而随着时间的过去，逐渐严重的头晕和身体不适，让妮娜连给草药浇浇水都会觉得疲惫，所以她放弃了自己的药草田，每天闲着坐在小花园里陪雷娅写字。
今天也是，雷娅坐在一边写字，妮娜坐在旁边喝茶。
“妈妈，你累的话要不要去睡一会儿…”
“我不累，我想看我们雷娅写字。”
“可是妈妈你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了。”
“…是吗？”妮娜有些后知后觉地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妈妈，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雷娅不放心，她跳下椅子，扑到了妮娜的腿上，担心地看着她。
妮娜想了想，摸了摸雷娅的脑袋，她托着下巴忽然问她：“雷娅，你会介意多个弟弟或者妹妹吗？”
“弟弟妹妹…？”
就在妮娜和雷娅随意地聊着天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焦急的喊声。
“妮娜小姐——妮娜小姐！你在吗？”
她连忙走了出去。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和一个小男孩，妮娜记得他们，男人好像是叫斯科特，小孩是他的弟弟卡里尔，那孩子是雷娅新认识的朋友，所以哥哥经常来把赖在这不肯回家的孩子接回去。
“妈妈，你看卡里尔的胳膊！”
雷娅从妮娜的身后冒了出来，指着小男孩受伤的胳膊。妮娜连忙蹲下身检查了一番。
“这是怎么了？”
回答的是哥哥斯科特：“妮娜小姐，真不好意思来打扰你了。我弟弟出去摘野菜的时候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下来了，因为距离你这里比较近，所以我们就过来请你帮忙了。”
“妈妈，我去拿药箱。”
雷娅说着冲进了房子里，去翻找马尔科特意为她们留下的药箱。
趁这时间，妮娜简单为这孩子检查了一下，幸好他看起来并没有骨折，大概只是摔伤，上了药好好休息几天就好了。
从雷娅手里接过药箱，妮娜熟练地给这个叫卡里尔的孩子消毒上药包扎。
“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妮娜小姐。”
“这有什么？我还要感谢你们平时帮我照顾雷娅呢。”
妮娜抬头对男人笑了笑，男人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又疯狂摇头。
“啊、哪、哪里，雷娅，雷娅这么乖，根本不用我们照顾，跟我弟弟完全不能比…哈哈哈、哈哈。”
就在两个大人寒暄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高兴地聊起了天。
见此情景，妮娜干脆邀请斯科特进来一起喝个茶，让两个孩子聊聊天再分开。
当然，男人非常高兴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
与此同时，那艘如白鲸一般的巨大的船正在缓慢靠近海岸边。
第95章 “叔、叔？”
*
“啊啊啊妮娜小姐， 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好…”名为斯科特的年轻男人一看到妮娜泡了茶出来，就连忙站起身去接过了茶壶。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妮娜看他这么客气， 也没强求， 只给他准备了个杯子， 剩下的就让他自己来了。
旁边雷娅和那个受了伤的小子聊得正高兴。因为之前一直在学认字，已经有好些时间没能和几个小伙伴们好好聊天了。
“哈哈…这几天雷娅没出来，那小子天天念着，说想来找雷娅玩…”斯科特拎了一下卡里尔的后衣领子，不让他凑雷娅太近。
“喂臭小子，你别把雷娅挤摔跤了。”
妮娜喝了一口茶，毫不在意：“没关系， 雷娅没这么脆弱的。”
她看了一眼那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别说挤雷娅， 妮娜都担心雷娅手劲太大把那孩子一巴掌甩地上…
“哦、哦…”男人有些僵硬地应和了两句， 看了妮娜一眼，又猛地低下头， 闷了一大口茶水， 结果过刚倒的热茶将他的舌头烫得够呛。
妮娜连忙去拿了冷水给他降温。
“斯科特先生？您还好吗？”
“没、唔， 没事没事没事…”男人往后仰着，连忙摇头。
“好吧， 那您小心些，这些水都很烫的。”
雷娅扑在妮娜的腿上，摇了摇妮娜的手：“妈妈，我想给卡里尔看我写的字， 可以吗？”
“当然可以。”
妮娜将雷娅的笔记本打开，两个孩子便挤在了一张椅子上， 凑一起看笔记本。
“妮娜小姐是在教雷娅认字吗？真辛苦，一边照顾雷娅，一边还要教…”
卡里尔忽然插嘴说：“那雷娅你爸爸呢？你爸爸不教你吗？”
“邦”的一声，小男孩的脑袋上多了个包。
斯科特瞪着眼睛揪住了男孩的嘴巴，让他变成了扁嘴的小鸭子。
他有些抱歉地看向妮娜：“对不起妮娜小姐，这个笨蛋…”
“我爸爸走了。”雷娅面不改色地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显然，这个问题根本不会让雷娅为难，妮娜为了防止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早就和雷娅通过气了。
只不过，雷娅的回答明显让面前的男人想到了别的地方去。
妮娜并没有解释的意思，还抱着恶作剧的心情刻意补充了一句：“嗯，雷娅只有个叔叔。”
反正马尔科也不在，她说什么都行。
问起来就是她顺着他的意思，在隐瞒她们的身份。
妮娜端着茶杯，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指。正好，戒指也被收走了，省得她摘了藏起来了。
她随口说：“不过雷娅的叔叔有空就会来看我们的。”
雷娅看了看说假话面不改色的妮娜，严肃地点了点头。
“这样啊…”
斯科特脑子里转了一圈，他摸了摸后脑勺，热情地说：“那妮娜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叫我…”
眼看妮娜要拒绝，斯科特连忙扯过弟弟说：“就作为你帮了我弟弟的感谢！你总不能连一个感谢的机会都不给我…们！”
妮娜想了想，拒绝太多对邻里关系不太好，便点了点头接受了他的好意。
只是没想到，她点头的一瞬间，斯科特就站了起来想干活去了。
“那个，斯科特先生…”
“妮娜小姐，我看你好像最近身体不舒服，这些草药都没空照顾了，正好我来打理吧，我擅长。”
他卷起袖子，拿起放在花园边上的小铲子就开始扒拉田地。
妮娜阻止不及，已经被身边的两个孩子拉着去看他们写的字了，只能让他去了。
不得不说，年轻人干活就是快。十几分钟后，那块小药田就已经收拾干净了。只是里面种的药草缺乏照顾，现在都蔫了。
斯科特拍了拍手里的灰，捏着草药叶子说：“妮娜小姐，我去打点水过来，这些药草要好好浇水了。”
他说着拎起旁边浇水用的水桶就想往村子外的那个瀑布走去。
妮娜连忙站起身：“我去拿就好，之前大家帮我们提来的水还没用完呢。”
然而一下站起身让她一阵头晕，只能一下撑着桌子，让自己缓一缓。
“妈妈！”
雷娅搭着妮娜的手，防止她摔倒。
一边的斯科特默默地收回了自己伸在半空中的手：“妮娜小姐，你还是坐着休息吧。要么你告诉我在哪，我去拿。”
“我带你去，斯科特哥哥，这里——”
雷娅扶着妮娜坐下，自己往屋子里跑，顺便招呼了一声还提着空桶的男人。男人见状连忙跟了过去。
他边走边对雷娅说：“雷娅，你应该叫我叔叔…”
“为什么？卡里尔就叫你哥哥。”
“…你们不一样！”
*
另一边，莫比迪克号已经近在眼前了。
马尔科一脚踩上船头，双手一抬变成了燃烧的翅膀，他飞在空中，远远地和白胡子喊了一声，便迫不及待地率先往岛上飞去。
“喂，你倒是小心你的伤啊——”萨奇仰头喊了一声，但根本没用，马尔科头也没回。
“这家伙…”
“哈哈哈哈哈他都快急死了，你就让他去吧。”乔兹扯了扯身上的绷带，“我也想小鸟了。”
“他急有什么用？婚礼的东西还都在这呢。”萨奇拍了拍身边巨大的木箱子，但这动作不小心扯到了自己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一路过来还要收集这些可费了我们不少劲，我已经在期待大餐了，哦对了，还有美酒！”
“库啦啦啦啦啦啦，西海来的酒…还真不错。”白胡子仰头笑了两声，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酒葫芦，往自己的嘴里灌酒。
“老爹，我会如实告诉妮娜和小鸟，你这段时间都喝了多少酒的。”以藏双手揣着自己的衣服袖子里，抬眼看着白胡子。
白胡子：“……”
反正一样会被告状，他看了以藏一眼，又闷头喝了一大口。
以藏一脸无奈：“老爹！”
“好了好了，你歇会儿吧以藏。”比斯塔拽了他一把。
两个人席地而坐，互相对视了一眼，只见一个用双剑的左胳膊吊着，一个用双枪的右胳膊吊着，还挺对称。
对视没几秒，两个人就都禁不住笑了起来。
“说起来，艾斯呢？那小子又跑哪去了？”
“艾斯队长刚才在餐厅吃饭的时候睡着了，现在估计还没醒吧。”2番队的队员指了指餐厅里。
拉克约头都大了：“还没醒？那小子可是从前两天就念着要给小鸟看他的新招式了啊，结果现在要到了反而睡成这样？”
布拉曼克安抚着：“艾斯这段时间也够累了，先是派去做先锋调查黑胡子的情报，然后又不眠不休的好几天赶回来和我们汇合，马上还经历了一场大战……”
“那比斯塔跟着干嘛去了？”
“我？我跟去那是为了按住一不小心就会头脑发热的小孩。”比斯塔臭着脸看他们。
众人想了想，忽然觉得比斯塔大概才是最辛苦的那个。
正在此时，布伦海姆从高高的桅杆上低下头喊：“老爹，马上靠岸了！”
“差点忘了，我还要给小鸟送礼物呢啊！”萨奇兴冲冲地去船舱里拿了个鼓鼓囊囊的口袋系在腰上。
“这么快到岸边了？”
“老爹你赶紧再喝两口吧，等下就难说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当心老爹揍你。”
…
比他们先一步飞上岛的马尔科，现在已经在瀑布后的那个深邃的山洞里了。只要走过这个山洞，就能到达妮娜暂居的小村子。
他捏紧了拳头，掌心里那枚戒指硌得他隐隐刺痛，脚下越来越快，最后朝着光亮的山洞口，跑了过去。
那幢小房子距离洞口不远，马尔科只跑了一段就能看到小房子的屋顶了。然而越是近，他反而开始紧张了。
也不知道妮娜自己带着雷娅在这里怎么样了…这次虽然一切顺利，但是他们回来得比预计的晚了许多…
不过以妮娜的性格，大概率是不会对他生气的，多半会笑着对他说“欢迎回来”。
马尔科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小房子近在眼前，马尔科边走边扣起了自己的衬衣，将裹满绷带的胸口挡了起来。
还没走到，隔着围墙他就隐约听到了妮娜的声音。
“对，这样写。”
似乎是在教识字。
光是听到声音，他的脑中就不由得开始浮现妮娜教雷娅认字的画面。
“妮娜！”脚步加快，在离门口几步远的时候，便扯开嗓子喊了一声。
门打开了。
但走出来的不是妮娜，是一个手里拿着水瓢的年轻男人。
马尔科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他皱起眉头，语气不算好地脱口而出：“你是谁？”
和他的声音重叠起来的是面前年轻男人的声音：“妮娜小姐，有客人来了！”
客人？
客、人！
马尔科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地疼起来。他迈开步子，直接伸手推开了男人，往里面走去。
“妮娜！雷娅！”
小花园里，妮娜正坐在桌边教两个孩子识字。听到有人来了，三个人同时抬起了头。
“…马尔科？”
妮娜倒水的动作僵住了，她有些愣愣地看着突然回来的马尔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
而一边，雷娅的眼圈立刻就红了，她跳下椅子，伸着胳膊冲了过去，被马尔科一把抱了起来。
“雷娅…”
“爸…呜…”雷娅还记得妮娜叮嘱过的，有外人在的时候不要暴露爸爸是谁的事情。
一个音刚出来就被她咬了回去，转而用尽全力抱紧了马尔科的脖子。
“乖。”
马尔科安抚地摸了几下雷娅的后脑勺，视线却停留在妮娜的身上。
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倒水的手没有停下，水从杯中满溢了出来，洒在了桌上。
“妮娜姐姐，当心水！”
“妮娜小姐，你小心烫！”
“妮娜！”
几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比起抱着雷娅的马尔科，站在一旁的斯科特更有空余，他连忙伸手拉着妮娜站了起来，把茶壶放在了桌上。
妮娜被猛地拽起来，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一时站不稳脚，幸好斯科特早知道她身体不舒服，早有准备在身边扶住了她。
“妮娜小姐，小心。”
然而他扶着妮娜的手在下一秒就被马尔科用更大的力直接拽开了。
马尔科挤在了两个人中间，伸手环住了妮娜的腰，让她可以靠在自己的怀里：“妮娜，不舒服吗？”
“有点头晕…”妮娜按着自己的眩晕的脑袋，靠在他的胸口。
马尔科抬手帮她按了按额头，又侧过身体挡住了旁边年轻男人看过来的视线。
稍微好些后，妮娜便控制不住地抬头盯着马尔科看，似乎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妮娜小姐，他是…”
斯科特的声音响起，这才让妮娜清醒过来，现在可还是有外人在的场合。
她连忙推开了马尔科，对斯科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抱歉，斯科特先生，今天真是太感谢您了…哦，他是——”
“我知道了，这位就是雷娅的叔叔吧！”斯科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马尔科皱眉：“？”
他转过身，看着面前的男人，像是没听清一样，指了指自己：“叔叔？”
又一下转过头，看着一脸心虚的妮娜，难以置信地用力指着自己，手指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都明显了起来。
他一字一句地再次重复：“叔、叔？”
妮娜默默地错开了眼：“……”
…
知道接下来会有些不妙，妮娜赶紧找了个借口将斯科特兄弟送了出去，自己拉着马尔科往屋子里面走。
刚将门关上，雷娅的眼泪就控制不住了，她吧嗒吧嗒地落着泪，手紧紧抓着马尔科的衣领子。
“爸爸、唔……爸爸……”
“嗯，爸爸回来了。”
马尔科一手抱着雷娅，一手朝妮娜伸了过去。妮娜看了看他的手，扬起笑容，伸手搭了上去。
手上一用力，马尔科将妮娜也搂到了怀里。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他亲了亲妮娜的发顶：“这段时间辛苦了。”
又亲了亲雷娅的额头：“我们雷娅长大了，真厉害。”
将两人一起按在怀里，马尔科这才感觉自己连日以来的焦虑和不安得到了缓解，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从马尔科忽然回来，一直到刚才，妮娜都强作镇定。她不想在雷娅的面前哭。
但是现在，听着马尔科在她耳边用低沉的声音说着他回来了，她的情绪便在忽然之间如开闸洪水一般，涌了上来。
她努力吸了吸鼻子，试图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一些，将眼泪憋回去，但还是没能忍住红了眼眶。
“马尔科！妮娜！”
门外忽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雷娅第一个听出来是谁：“萨奇？是萨奇！”
她高兴地往门口看去，马尔科便顺她的意将她放了下去。
“去吧，雷娅。”
“好！”
说着，雷娅已经小步跑着冲了出去。一看到门口站着的萨奇，她老远就跳了起来，被萨奇一把抱住，在空中甩了两圈才放下。
“萨奇！”
“小鸟，想我们了吗？”
“想！”
萨奇将雷娅放了下来，蹲下身将腰后绑着的口袋拿了出来，递给了雷娅。
“这是什么？”
萨奇神秘地笑了笑：“给你的礼物。”
“礼物…？”
雷娅小心地打开了口袋——
“萨奇！这是…”雷娅满脸惊喜，她抱着礼物高兴地转圈圈。
只见袋子里装的正是那颗熟悉的有着奇怪花纹的恶魔果实。
“恶魔果实，你们抢回来了！”
萨奇顿了顿，才顺着雷娅的话说：“当然了，我们可是最强的白胡子海贼团啊。”
雷娅将失而复得的恶魔果实紧紧地抱在怀里，低着头将脸颊贴了上去，珍惜地蹭了蹭。
粗糙的表皮把她的脸蹭得红红的，萨奇想帮她拿，但雷娅一点也舍不得松手。
萨奇：“喜欢吗？”
雷娅眼睛亮闪闪地回他：“喜欢！”
萨奇拿不过来便直接将雷娅连带着恶魔果实一起抱了起来：“哈哈哈哈哈走了，雷娅，我们去见老爹。”
说着转头又对马尔科他们喊了一声，“马尔科，妮娜！我先带雷娅过去了啊。”
“爸爸妈妈快来！”
妮娜马上回道：“好，我们——”
她话没说完，马尔科的声音已经盖过了她：“好，我等下就带妮娜过来！”
妮娜侧过身看他：“…？”
看萨奇走了，马尔科过去“砰”一下把门关上了。下一秒，妮娜便感觉自己整张脸都被按到了他的胸口。
许久未见后的拥抱有些莫名的生疏，妮娜一开始还有点不适应，她下意识将手放在了他的胸口，像是想要推开他一样。
然而摸了这么多次，妮娜对他胸口手感的变化自然是很敏感的。
手直接上移，摸上了他的纽扣，但只解开了一颗，便被握住了手，按在胸口。
“我没事，让我抱一抱就好。”
难怪今天好好穿衣服了……
“我想看看。”
“真的没事，过几天就好了。”马尔科压着妮娜的后背不让她动，转而问道，“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听到这个问题，妮娜的手安分了下来，她垂眸想了想，摇摇头：“没，可能就是一下子站起来有点头晕。”
“头晕…？会想吐吗？”
妮娜这种症状倒是让马尔科有一种分外熟悉的感觉。他低下头有些怀疑地看着妮娜，问问题的声音都轻了许多。
妮娜摇摇头：“只是头晕。”
这句倒是实话，她总觉得一站起来就会头晕目眩。
“最近都这样吗？”
“嗯…”
顿了顿，马尔科的语气忽然怪起来了：“…那我是不是准备些礼物去感谢那个自来熟的小鬼帮我照顾你了？”
妮娜一愣：“？你说的是哪个小鬼？”
“还不止一个？”
“什么？”
“还有哪几个？”
妮娜完全跟不上他的脑子，她推开一些马尔科，仰头用疑惑的眼神看他，脸上直白地写着“你在说什么”。
马尔科一口气闷在胸口，但面对妮娜这样茫然的神情，又只能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没什么…”
他这样，妮娜倒是明白了，大概是在说刚才那个斯科特的事。
“你是说…斯科特先生？刚才他弟弟受伤了，来找我帮忙，我帮他弟弟上了药，他就说帮我打理一下药田作为感谢。”
“你叫他先生？”
“？”妮娜眉头一皱。
没明白他是怎么抓的重点，但还是回答道：“直接叫名字不礼貌…”
“你不是说！”马尔科的语气一下有些急躁，又噎了一下，让自己的声音弱了下来，“不是说，对比自己小的人用敬语会很奇怪吗？”
妮娜：“…？”
可是那个男人看起来好像是她的同龄人？
马尔科知道自己大概是太计较了，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重新将妮娜抱进了怀里。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不明白怎么又忽然开始转到了这个话题，但妮娜还是抬起了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不晚，我知道你们已经很快了。”
沉默片刻，马尔科还是忍不住在妮娜的耳边说：“妮娜，那能告诉那个小鬼，我是雷娅的爸爸吗？”
“？”
所以折腾了半天就是在计较“叔叔”这个称呼。
妮娜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忽然觉得凶名在外的大海贼，现在在这跟她要个“名分”的样子有些…有趣。
她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哦，我以为你前后铺垫了这么多，是要撇清我们和你的关系呢，所以只能说雷娅没有爸爸。”
马尔科一僵：“……”
“而且——”她举起手，在他面前抖了抖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指。
“在这。”一枚戒指马上套上了妮娜的无名指上，“我一直带在身边。”
“对不起，妮娜…我…”马尔科没话可说，他不知道该怎么道歉，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只能一味固执地盯着妮娜。
虽然话里话外是对马尔科的调侃，但妮娜自己比谁都清楚，马尔科其实没什么错，他只是知道前方的危险，想要提前为她们准备好最安全的退路而已。而且…她确实不适合跟去，能够把自己躲藏好，就是对海贼团最大的帮助了。
妮娜忽然想到了怀迪贝当初问过她的那些很难回答的问题，关于一个普通人和一个大海贼在一起需要克服的困难。
但很庆幸，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做这个选择。
妮娜拍了拍马尔科的胸口，推开他往门口走去，笑着说：“好吧，我和孩子们会再考虑一下要不要同意让你重新转正做「爸爸」的。”
“好！”马尔科知道妮娜这么说就是松口了的意思，他连忙跟在了妮娜的身后。
等下。
马尔科的脚步停了下来，他有些发怔地盯着妮娜的背影。
孩、子、们。
马尔科原本勾起的嘴角顿时僵住了，他三两步跟上了妮娜。
“等下，妮娜，等等等等，妮娜等下！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天哪…妮娜…我没听错吗？是有「们」对吗？是我想的那样吗？天哪天哪…我竟然不在你身边…妮娜别走这么快，小心脚下。头还晕吗？我抱你走吧，过去还有很长一段路。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想喝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