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我可没关心你(三合一)……
阮葵惊讶偏头, 心中只道:这小子,真狠!
“你、你们敢做不敢认!”阮葵挺直腰板,“我分明瞧见你们手都摸到一块儿去了!你敢叫她来对峙吗?”
元献也看着她:“无论她来不来, 无论她承认与否,我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我从未与旁人有过牵连。我心仪你, 从小便喜欢跟在你身后,这府里的人都瞧得出来, 为何你偏偏瞧不出来呢?我这些年勤学苦读,没有旁的缘由, 只为能有一日能光明正大迎你进门, 此话若有假,便叫我明日暴毙身亡……”
“哎哟哎哟, 这是在做什么呢?唱竹马戏呢?”蘅大嫂子大笑着迎进来,“丫鬟急匆匆地跑来, 跟我说出了天大的事,急得我放下手头的事便来, 谁知竟是这样的大戏。”
老夫人瞥她一眼:“你竟还笑得出来, 你瞧瞧我们府上这些孩子,十四五的年纪,不读书不识字, 整日学得后院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像个什么样子!还有没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模样了!”
“老祖宗莫恼。”她笑着挽着老祖宗的胳膊, 指着元献那只通红的耳朵,“您瞧。”
老祖宗和刘夫人都是皱眉,蘅大嫂子接着笑道:“您瞧瞧,葵丫头哪儿是学了乌七八糟的, 明明是吃味儿了!”
大嫂子笑着走到元献跟前,两旁的丫鬟立即将元献和阮葵分别扶起。大嫂子指着元献揶揄:“瞧瞧,她这么大点儿就这样爱拈酸吃醋了,我瞧你往后如何应对!”
“我……”元献应对不来,只能作了两个揖。
“我没……”阮葵要解释,被祖母一记眼刀飞来,垮着脸闭了嘴。
老夫人的目光又在他们俩间转了一圈,起身道:“你们两个,跟我到内室去说,其余人待在外面。”
阮葵耷拉着脑袋,磨磨蹭蹭跟了上去,元献走在后面,盯着她的背影,不徐不疾。
老夫人坐在榻上,盯着他们又看了好一会儿,拍了拍扶手,低斥:“到底如何一回事!给我说清楚了!”
元献跪地,要解释:“祖母,我……”
阮葵指着他打断:“你再替她遮掩!”
他抿了抿唇,抬眸看着她道:“我并非是为了她,只是先前屋子里人多口杂,若说出去了,不仅她要遭笑话,你也要与她一同遭笑话。况且,事关人清白,我也不好乱说。”
“你起来说。”老夫人吩咐。
“是。”元献起身,又道,“方才我是要去寻葵妹妹一同来宴席的,路上不慎遇见了表妹……”
他几乎是将事情原封不动、一字不落地全复述了一遍,最后道:“事情便是如此,孰是孰非,祖母自有评断。”
老夫人心中明了,但未向他们多言,只道:“你们两个,我说了多少回,在外面不许坏了礼数,今日倒好,还这样大张旗鼓地闹!非得要家里的丫鬟们都看你们的笑话,你们才高兴是不是?”
阮葵垂着头,元献也垂着头,两人都不敢说话。
老夫人看向阮葵:“你要我如何说你好?整日里作诗作不出来、读书读不进去,这便算了,还上蹿下跳鸡飞狗跳,你也快到成婚的年龄了,往后如何掌管中馈、料理家事?索性也不需你们去读多少书了,改请闺塾师来,一并将规矩礼仪学了!”
“啊?”学规矩礼仪还不如读书呢,阮葵撇着嘴,“那高夫子呢?”
“高夫子本就因你表兄天赋高才愿意来家中教书,现下你表兄不在家中念书了,高夫子定是要离开的,否则整日对着你们几个榆木疙瘩讲学吗?”老夫人瞅她一眼,又看向元献,“你才学高,又明事理,怎的就被她拿住了?在外面那样闹,也不知劝着些,后宅不宁,往后你如何能安心在前院大展宏图?”
“祖母教训的是。”元献恭敬行礼,“今日之事皆因元献而起。”
老夫人气消了些,往后一靠:“今日之事,你们都有错,都各自给对方道过歉,便算过去了,往后谁也不许提起。”
“我错了。”阮葵转向元献,不情不愿道。
“你那是道歉的样子吗?”老夫人又训一声,“说说你自个儿错哪儿了,往后该如何改!”
阮葵抿了抿唇,又道:“我不该弄不清事情的缘由便和你动手,也不该在外面动手,有什么事回家关上门如何闹都成,不能在外面丢人现眼。”
“还有,如何吵都行,不许动手!”老夫人训。
阮葵点了点头,垂头丧气重复一遍:“如何吵都行,我不该和你动手。”
“我也有错。”元献拱手,“我不够机敏,遇到人不知躲避,才造成误会,也是我没能阻拦妹妹,由得事情闹大,弄成这般不好看。”
“嗯。”老夫人欣慰许多,“以后若是再闹成这样,我可不会再这样轻易放过你们。”
“是。”两人一起行礼。
“好了,都快到开席的时候了,都出去吧。”老夫人摆了摆手,撑着扶手起身,慢悠悠往前走。
阮葵和元献跟在后面,阮葵偷摸瞪元献一眼,元献笑着看她一眼,她被看得没脸了,气得又别过脸去。
外面已热闹起来,几个院里的都来了,唐姨妈也来了,正和人笑得花枝乱颤。
“哪儿有您说得那样好,还是老夫人教导得好,若不是伯爵府,我们娘儿俩现下还不知在哪儿给人当牛做马呢……”她说着说着,又哭起来,“这些年,我不容易啊……”
老夫人正好从堂屋里出来,听见哭声,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
蘅大嫂子会意,笑着迎过去:“你瞧你这又哭什么呢?往后享福的日子还多着呢,快别哭了。”
唐姨妈眼珠子动了动,抬起头时却是一副笑脸模样:“您说的是,您说的是。”
“好了,快去坐着吧,要开席了。”蘅大嫂子笑着朝人示意,叫丫鬟引着唐姨妈去入座。
老夫人这会儿也刚坐下,笑着招呼人坐,将元献安排在了左手边。
阮葵见状,立即要跑,却被老夫人叫住:“去哪儿?就在这桌坐。”
“我、我……”她才不想坐在这儿。
元献轻轻拖了拖凳子:“妹妹坐这儿吧。”
蘅大嫂子笑着应和:“对,就坐那儿,好时时刻刻盯着他!”
众人皆笑,老夫人气得骂她一句:“他们才多大,再说这样的玩笑,仔细我缝了你的嘴。”
“可不敢了可不敢了。”大嫂子笑得前仰后合,“我还是多吃一些,堵住我这张嘴,免得我啊,一会儿又乱说话。”
众人都是笑得合不拢嘴,只有阮葵和元献的脸是通红,垂着个头一个字儿都不说。
阮葵是羞恼的,元献是被阮葵在桌底下踩的。
“再踩就要走不了路了。”元献偏头低声道。
“你别跟我说话!你一说,旁人又要以为我们有什么了!”阮葵恨不得双手将他搡开,可抬眼在周围看了一圈,又不敢了,只收了脚,放了狠话,“等席散了,你给我等着!”
“好。”元献笑着道。
他只等着她来,可这会儿人多,不好和她一块儿走,散了席只能先一步去前面路口等着,谁知又等来了不速之客。
“这样晚了,母亲不回去,来这儿做什么?”
“来这儿做什么?”唐姨妈围着他看了一圈,“你现在有本事了,连老夫人都要高看你一眼了,你跟伯爵府里的主子们一样了,你随意来得,我随意就来不得?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
他目视前方,淡淡道:“母亲若是觉着伯爵府住得不舒坦,不如我与母亲一起搬离,往后母亲自是不必同外人一般,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你还敢顶嘴?”唐姨妈指着他骂,“你今儿落你妹妹脸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你以为你攀上了那屋里的那个就了不得了?我告诉你,我是你亲娘,即便是她嫁过来也得听我的!你今日惹得我不痛快,往后我就让那个小蹄子不痛快!”
“亲事到底未定,母亲这话要是被旁人听去,恐怕会惹人笑话,母亲慎言。”
“我慎言?我惹人笑话?如今我的儿子养着养着成别人的儿子,连亲事我都做不了主了,我才真是个笑话!你瞧瞧你今儿坐在老太太身旁那风光的模样,若是无人提起,还有人知晓我才是你的亲生母亲吗……”
“诶?谁在那儿?”阮葵踏着月色走来。
唐姨妈正是悲愤的时候,突然有人冒出来,惊了好一下,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了。
“呆子,你又在跟谁……”阮葵走过去才瞧见唐姨妈也在,轻哼一声,抱着手臂道,“哟,和自己亲娘见面也这样偷偷摸摸的啊。”
唐姨妈当做未听见,绕开走了。
她不好和阮葵对上,按辈分算,她应当是阮葵的长辈,可按主仆算,她又只是姨娘的亲眷,真吵起来,反而难堪。
她心中暗想,等这个小蹄子嫁到他们家了,看她如何收拾她!
阮葵也没理她,仰着鼻孔,都没正面瞧她一眼,这会儿也不想瞧见元献了,转头就要走。
元献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了怀里。
“你!”她惊得瞪大了眼,下意识便要挣扎。
元献却将她抱紧了些:“葵妹妹,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好?”
“我、我……”她犹犹豫豫,最后只强装硬气,“你不要以为你装可怜,我就、我就会让你随意占便宜……”
元献像没听见一样,下颌搁在她头顶上,合着双眼笑着道:“今日是我的错,从表妹出现的那一刻我便该离开的,而不是顾忌着什么体面不体面。我知晓你不喜欢她,你不喜欢的我也不喜欢,我只听你的,只向着你。”
她嘴角都要撅到月亮上去了,却道:“谁要你向着啦,我才不稀罕呢。”
“你稀罕不稀罕,我都会向着你。”她语气里的欢欣根本瞒不住元献的耳朵,元献笑着又道,“今日我跟老夫人说了,老夫人许我不搬出北园,只是中间添一道门,以后我去了外面读书,你也能去我那儿玩,荷生在家里,他会给你开门。”
“噢。”她胡乱点点头,也闭着眼,还念着方才的话,开心得不得了。
“我的院子就是你的院子,我的小厮就是你的小厮,你随意进出,随意使唤,都不打紧。你想要什么也可以与我说,我从外面给你带回来……”
“咳咳。”不远处,藕香咳嗽提醒。
元献松开怀里的人,笑着用手指蹭了蹭她的脸蛋:“天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又不是不识路?行了行了,我走了。”她摆摆手,提着裙子蹦蹦跳跳往回去。
藕香在拐弯处等她,笑着问:“小姐似乎挺开心的?”
她收了笑脸,背着手放慢脚步:“我哪儿开心了?你少胡说。”
“好、好,小姐不开心、不开心……”
元献目送她们走远,乘着月色,低笑着,转身也抬步往回去。
天不亮,他又起来读书,没读一会儿,外面有说话声传来。
“怪不得献少爷考得这样好,一早就起来读书了,他若考不好才是不正常呢。”
元献往外看一眼,问:“是谁?”
荷生笑着答:“是藜二爷身旁的荣光,说来叫少爷一同去书院,马车都在外面巷子里等着了。”
“好,我这就来。”他早收好东西了,这会儿一拿便能走,“让你久等。”
荣光笑着引路:“少爷,您客气了,小的才来不久。您这边请,上了车先往我们爷院子去,他还没收拾齐整呢。”
“好,无碍,按你说的就是。”元献跨上马车,将窗帘绑好,倚在车厢里继续看书。
荣光瞧他一眼,给荷生使了个眼色,悄悄指了指他。
荷生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笑着摇摇头。
荣光竖了拇指比划比划,一赶马往前去了,停在了院门前。
元献正要下车,忽然听见里面有女子的声音传来,又坐了回去:“我便在此等候吧。”
“小的这就去催催,您稍等片刻。”
元献点了点头,垂着的眼眸微动。他父亲不过是个商人,但在伯爵府生活十数载,这些事还是明白的,只是不大习惯,也懒得去掺一脚,脑子里过了一遍,又继续看书了。
不知看了多久,阮家藜二爷才从里面出来,他身材高挑,一身粉色衣袍纷飞,端得是风流倜傥。
元献看一眼,放下书册,下了马车行礼:“藜二哥。”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上车说上车说。”阮藜转过身朝院子里又送了秋波,才跨上马车坐下,“献兄弟,你起得好早,我原以为荣光得去一会儿才来呢。”
“往日便是这个时辰起,倒是习惯了。”元献垂眼答。
阮藜笑着瞧他两眼:“我与同窗说过了,家中有个弟弟要一起去读书,他们说今晚要专程摆一桌迎接你,好见见这案首长什么模样。”
他仍旧垂着眼:“多谢二哥美意,只是夫子吩咐了书册要看,我若不早些归家,恐怕要看不完。”
“夫子?是家里原先那个高夫子吗?”
“是。”
“高夫子不是说不教了吗?”
“兴许是见我还有两分勤勉,夫子说偶尔还来过一趟,给我额外布置些旁的课业。”
阮藜点了点头:“喔,原是如此,那便等过几日你看完了,咱们再聚如何?”
元献又要拒:“我……”
阮藜往后一靠,笑着打断:“你说你,都是自家的兄弟,总端着做什么?你便如实说,是不能去,还是不想去,我能将你如何?”
“我只是想早些回家。”
“你院里有人?”
元献凭空呛了一下,咳了好几声:“没、没有,没这回事。”
“那你是觉着和我们这些人在一块儿不好?”
“也不是如此,我从小只会死读书,应付不来这样的场合,也不会吃酒取乐,还是少露怯得好。”
“罢了罢了不去也好。”阮藜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她们传的都是假话呢,原来你真怕葵丫头。”
元献红了红脸,没说话。
阮藜笑着道:“那便罢了,待会儿在书院里引你们认识认识就是。他们都是徐州城里出身不错的,多认识也没坏处。”
“多谢二哥。”元献应。
书院在城西,后面连着小片山,瞧着倒是清幽,元献随阮藜一下车,便有人围了过来,与阮藜说笑谈天,阮藜又与他们介绍自己,倒是热闹。
伯爵府也是徐州有头有脸的人家了,阮藜性子又一向外放,认识交好的人不少,元献跟在他身后,只是一日,几乎将全书院的人都认完了。
下午放学,几人勾肩搭背便要往外去,元献及时道:“二哥慢行,我先回家了。”
“诶!”阮藜拦下,“你坐府里的车回就是,我蹭他们几个的。”
元献看他们一眼,生怕被拉上,一口迎了:“好,那二哥路上当心。”
身后的几个公子哥儿嘀咕:“他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哥儿几个?”
阮藜拍拍他们的肩膀:“欸,你们不知晓,他和我家妹妹定了亲事,我那个妹妹最是彪悍,上回还当着一园子的丫鬟将他好一顿收拾,他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儿。咱们还是别为难他,省得他回去又要挨骂挨打……”
元献当做没听见,快步上了马车,吩咐一声:“快走。”
“好嘞,您做好咯。”荣光一挥马鞭,架着马车在路上飞奔起来。
没跑多久,元献又道:“在路边卖点心的铺子停一停,我去买些珍珠马蹄糕来。”
荣光稀奇:“少爷您喜欢吃甜的?”
他接过打包好的糕点,小心翼翼托着,笑着点了点头:“是。”
荣光一路将他送回院子,他下了车,与人道了谢,抬步朝院中一跨,立即皱了眉。
“你们是什么人?”
两个丫鬟模样的女子转过身来,朝他行礼:“少爷。”
荷生才从屋中跑出来,将他往角落里引了引,低声道:“是老夫人便派来的,说是来伺候少爷的,我不敢让她们走,先前葵小姐来时也撞见了,生了好大的气,将东西都搬走了。”
他头一转,才瞧见杂物间的门开着,里面架子上的泥人全不见了。
他深吸一口气,急急又往外走。
荷生赶紧跟上:“少爷这是去哪儿?”
“当然是去赔礼道歉!”才没往前走多久,他一眼瞧见那扇关着的新门,叹息一声,“怎的这样快就装上了?”
“我早要说,少爷走得快,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呢。”
“我们从前面门上走。”元献又掉头。
“这都几时了?等走到天都要黑了,前面的门估计也不许进了,即便让进,少爷这会儿去也不好。”
元献又是叹息一声,拖着步子往回走:“罢了,你明日一早代我去道歉,我这会儿先将院里那两个送回去才是,免得又要生出不少麻烦事来。”
他将点心交去荷生手中,侧身站在院门等着。
荷生进门,替他道:“劳烦两位姐姐随我们少爷走一遭。”
那两个新来的不知发生了何事,也没敢多问,只跟着元献出了门。
到老夫人院子,元献被槐灵引着进门,开门见山直言:“这两个婢女,我给祖母送回来了。”
老夫人抬眸:“她们伺候得不好?”
“并非。”元献拱手,“我那院子没什么活儿要干,荷生一人便能做好。我又是个受不住诱惑的,院里人一多、一热闹,便忍不住也要凑热闹去了。可现下正是用功读书的时候,我只想安安静静读书,不辜负祖母的期待。”
老夫人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不愿意便叫她们回来吧。只是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对比着旁的姐儿哥儿,总觉得少了你什么。”
“我不比兄弟姊妹们有定力,勤学苦读才是我的路,祖母若是真想赏个什么,笔墨纸砚、孤本书册,元献便厚着面皮问祖母要了。”
老夫人脸上多了些笑意:“好,你有这样的毅力,往后定能成大事,笔墨纸砚不是什么稀奇物件儿,一会儿就让人送去,至于什么好书,往后若得了也定让人拿去先给你读。”
元献与老夫人又闲话几句,回到清静的院子里,又与荷生叮嘱一遍:“你明日一早一定要去葵妹妹那儿,按照我吩咐的说,不要漏了。”
荷生连连应声,早印在脑子里了,谁知早起他又催,直上车了,还忍不住探出车窗:“你去,你现下就去。”
荷生哪儿敢不从?元献前脚出门,他后脚便去了,叫了守门的丫鬟去传,可人这会儿还睡着,还没醒呢。
他没法儿,先回去了,等中午又去。
“小姐说不见。”藕香出来回话,左右看了一眼,又低声道,“小姐瞧着是真生气了,今儿都请假没去闺塾。”
“我们少爷昨晚本是要亲自来的,你瞧,还带了吃的来。”荷生举了举手上的糕点,“可那边的门封了,他不好过来,只好先处置那两个丫鬟的事儿,昨个儿就将人送回老夫人院里去了,估计连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呢。”
藕香掩着唇笑:“行了,方才是吓唬你呢。说吧,你们少爷要你来传什么话?”
荷生挠挠头,一五一十地说了,藕香回去又转达给阮葵。
“元少爷说了,那两个丫鬟的事儿他不知情,回来才晓得的,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了,他答应过您的不会办不到。”藕香将那盒珍珠马蹄糕打开放到她跟前,“您瞧,元少爷回来特意给您带的。”
她看一眼那马蹄糕,扬着下颌道:“谁要他给我带了?自作多情。”
“便是他自作多情,那也是有情的。”藕香将糕点往她跟前递了递,“您尝一个?看看好不好,若是不好,也及时叫他改了,买些别的合心意的回来。”
她撅了噘嘴,拿起一块儿:“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尝尝吧。”
“元少爷还说了,书院离府里还有些距离,现下又快入冬了,他每日回来时天都要黑了,没法儿过来亲自给您赔礼道歉,待他休沐了,便来帮您把那些泥人搬回去。”
“什么搬回去?那是搬过去,不是搬回去。”阮葵轻哼一声。
藕香笑着道:“是、是,您意下如何呢?我瞧着他是忒过分了,今日便敢叫丫鬟进门,往后不知还要如何欺负我们小姐呢。”
“也、也不是这样说的。”她一块儿接一块儿点心往嘴里喂,“就是两个丫鬟,也没什么,旁人也都有丫鬟的。”
“那您是在气什么呢?”
“那个唐姨娘,先前不就是丫鬟?”阮葵一翻白眼,“别以为我不知晓,这府里的事我可清楚着呢。”
藕香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来:“噢~那小姐是吃味儿了?”
“什么吃味儿!”她一下炸了毛,“你再胡说仔细我缝了你的嘴!”
“既不是吃味儿,他又将人送回去了,小姐不如就将那些泥人都搬回去吧,总归扔着那窑不用白不用。”
她翻了个身,枕着手臂躺好:“等几日,等我身上干净了再说,这几日总觉得头晕晕的。”
“等过去了就好了,闺塾那边已请假了,您多歇几日就是。”
“是,我在睡一会儿。”
“那这珍珠马蹄糕呢?给您收起来?”
“收好,我一会儿醒来还要吃的呢。”
藕香偷偷扬起嘴角,没再说话。
珍珠马蹄糕刚吃完,第二日又送了茯苓糕来,第三日是八珍糕……一连好几日,糕点是变着花样儿送来,府里不是做不了,但没这个口味儿,阮葵吃得开心着。
藕香找了机会又开口:“元少爷孤儿寡母在伯爵府住着,平日里的月例也没有多少,又没人补贴,还要买些笔墨纸砚,小姐再不将泥人搬去,少爷真要吃不起饭了。”
阮葵顿了顿,轻轻嚼着口中的点心,好一会儿才道:“行吧,我明日就搬去,也是有一阵子没有烧泥人了。”
翌日天还不错,从闺塾出来,她拿了大包小包往元献院子去。
荷生见她来,立即笑着迎上去,帮着她把那些大包小包又摆回杂物间的架子上:“小姐可算是来玩儿了,少爷今儿回来瞧见小姐肯定会开心坏了。”
“噢。”她瞥他一眼,往棚子底下坐。
荷生笑眯眯,又是端茶又是递水:“您要烧泥人玩儿吗?小的这就去给您抱柴火来。”
“噢。”她吃着果子,拿着火钳,在窑洞里左戳戳右戳戳,总觉得心里不得劲儿,“他什么时候回来?”
“按照往日时辰,还得一会儿呢。”
“我不是特意问的啊,我就是随口一提。”她撑着脑袋,佯装不在意道。
荷生当作没听见,多搬了些柴火来:“您冷不冷?若是冷,小的给您那个毯子来。”
“不冷不冷。”她抬眼,忍不住往院门看,看了有一会儿,又起身去拿了先前捏好的泥人来,放进窑里烧,只道一声,“算了。”
荷生也不知她嘀咕什么,只拿着扇子在窑边扇火,没一会儿,说说笑笑起来,老远都能听见声音。
“葵妹妹!”元献几乎是跳下车跑进门的。
荣光惊了好一下,好奇探进身子瞧了一眼,对上荷生揶揄的笑,也笑了笑,回去八卦去了。
阮葵自然也瞧见元献,压着嘴角,没好气道:“龇咧着嘴,做什么呢。”
元献抿了抿唇,稍整了整衣衫,在她身旁坐下:“妹妹什么时候来的?”
“不记得了。”她撑着脸,仰着头,不看他。
元献歪着脑袋,追着她看:“还没用晚膳吧?叫荷生去取,我们一块儿吃。这会儿还不晚,吃完我送你回去也不迟。”
她瞅他一眼:“你看什么看?”
“没什么。”元献又坐好,“要不要在这里用晚膳?”
“行呗,也省得我院子里的去跑一趟。”
“那去净手?”
阮葵指了指窑洞:“在烧泥人呢。”
“那等荷生回来再去净手。”元献笑了笑,又问,“烧的是哪个?”
“那只狐狸的。”
“那可得要荷生好好守着,”
阮葵点了头:“嗯。”
元献不说话了,只是一直笑着看着她。
她有些不自在,又凶:“你老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虫子?”
“没,你好看,我想多看一会儿。”
“你少调戏我,你这个不要脸的呆子!”阮葵隔着衣裳,狠狠拧了他一把。
他还是笑着的:“许久没见妹妹了,妹妹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
“能做什么?上闺塾呗。”阮葵收回手,又支着脑袋,“现下读书虽是不必读得那样深了,但还要学些别的,插花、品茗什么的,还挺有意思的。”
“插花?妹妹有空闲跟我展示展示?”
“这会儿是不能了,没什么好看的花,等天再冷一些,梅花开了,倒是可以用梅花插花。”
“好,那就等冬日。”
阮葵垂着眼,用火钳在地上画着圈圈,不自觉扬着嘴角:“还学了管账,倒没有那样喜欢,有些复杂了。”
“复杂是因为家里人多,支出收入多,往后咱们家就我们两个,再加上几个丫鬟小厮,便不难算了。”
“也是,那挺好的,我应当能算得过来。”阮葵一点儿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脑子里还过了遍闺塾师教的知识。
他忍住笑意:“自然是,到时我也与你一起看账本。”
阮葵还是没听明白,也问他:“你呢?你在书院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荷生刚好回来,将饭菜拎了进去。
“来净手吃饭。”元献边跟她往里走边接着说,“还是像原先那样读书,只是人多了些。倒有一项稍有趣些的,要学骑马和射箭了。”
“嗯?”她一抬眼,腮帮子里塞了食物,脸颊圆鼓鼓的,“骑马射箭?”
元献看着她,眼笑得又弯了些:“对,君子六艺,这些都是要学的。你想学吗?你若想学,等我学会了回来教你。”
她咀嚼咀嚼,将口中的食物咽完,瞪着眼睛看着他:“可是你一直在书院里,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一趟,什么时候教我?”
“快过年了,等过年休沐,老祖宗肯定要叫我们去说话,到时我无意提起射御之事,你边说你也想去,到时我帮你说话,让老祖宗放我们去城外的庄子里去。那边地方大,有草地有马,练得也比这边好。”
“行!”阮葵笑着往他碗里夹了些菜,“你多吃些,瞧你瘦的,跟猴儿似的。”
他微愕,随后嘴角忍不住越扬越高,这还是他第一回享受这种待遇。
“妹妹也吃。”他也往她碗里夹。
阮葵嘿嘿傻笑两下,直往嘴里扒饭。
吃完,已是黄昏,元献送她往回走,随意闲聊着,听她说说她的事儿,若她问起,再说说自个儿遇到的趣事。
一路到了阮葵院门时,天已要黑了,元献站在院门外依依不舍。
“行了,我到了,你走吧。”阮葵朝他摆摆手,往院里走。
他没舍得离开,盯着她的背影,瞧见她突然转头,又是忍不住笑:“怎的了?”
阮葵快步走近,低声道:“你以后不用给我买点心了。”
“为何?”元献微愣,“不合你胃口吗?”
阮葵抿了抿唇,低着头、背着手,脚尖踩着地面碾来碾去:“你、你本就没什么例钱,又要买笔墨纸砚,还从外面买那些吃食……这些家里都有的,你还是将钱留着吧,读书要花的钱多着呢,往后进京赶考也要不少……不过、不过,你可别误会,我没关心你,我就是心地善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