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结束,陆麟城和苏甄儿坐在马车内,两人中间隔着一盆新鲜的芙蓉花。
“听说是进贡的芙蓉花。”陆麟城不太懂芙蓉花的品种,他只是在一众花卉中一眼看中,觉得甚美,与他家娘子一样美。
苏甄儿对芙蓉花颇有研究,毕竟她最喜欢的花就是芙蓉了。
“这是醉芙蓉,因为它开的花同一日能有三种色彩变幻,所以又名三醉芙蓉。清晨初开时花瓣洁白,然后逐渐转变为粉红色,傍晚凋谢时为深红色。”
天色已晚,这棵芙蓉上的花朵颜色确实如朱砂般嫣红。
苏甄儿托着花瓣问,“你自己拿的?”
“用上次的私税之功跟皇帝换的。”
“那么大一个私税之功你就换了这盆芙蓉花?”
“周玄祈说此花价值千金,他骗我?”
“他倒是也没有骗你。”醉芙蓉极其名贵,确实抵得上千金,“只是觉得有些亏。”
“你喜欢就不亏。”
如此昏庸的言论让苏甄儿忍不住抬头看向了陆麟城。
男人生得好看,那是一张任凭谁见了都会说一声漂亮的脸。可偏偏那双眼看起来薄情寡义的很,让你根本就无法想象刚才那句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可偏偏他就是说了。
“你不喜欢吗?”男人垂眸看她。
“喜欢。”
马车内安静了一会,男人咽了咽喉咙,“嗯。”
回王府路漫漫, 刚才提到皇帝,苏甄儿的八卦因子开始蠢蠢欲动。
她直觉这位曹家女跟皇帝的关系不一般。
而且从曹家女今日的做派看来,她的目标不是陆麟城,而是皇帝。
“我之前听说皇帝有一段风流韵事,是真的吗?”
“不太清楚,他不大提从前的事,我只听说过一点。”陆麟城伸出一根手指。
苏甄儿立刻竖起耳朵,“哪一点?”
“他从前与一名唤昙花的女子相恋,后来那女子与他分手,嫁人去了。”
“和平分手?”
陆麟城摇头,“不是,他曾苦寻那女子无果,还差点被那女子派来的人刺杀丧命。”
“刺杀?”苏甄儿吃惊了。
“嗯,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吃瓜只吃到一口的心情真糟糕。
苏甄儿叹息一声,低头看到身边的芙蓉花,柔软的花瓣浸着暖色,连带着她的眉眼也跟着柔软下来。
“你的脚还疼不疼?”
“疼”
男人说着话,脚凑过来,跟她的脚并排放在一起。
一大一小,一长一短。
陆麟城穿的是黑色的皂角靴,那鞋头明明白白沾着她鞋底的印子,巧得很,正是雕的芙蓉。
苏甄儿的脸上闪过心虚,“我也没用多少力气,回去让医士给你看看?”
马车内虽没有置灯,但苏甄儿心思巧妙,往车窗侧边塞了一颗夜明珠。光色氤氲,男人上半身倾斜过来,长发垂到芙蓉花瓣上,略扫下几片留在地上。
苏甄儿眨了眨眼,“不然,我给你踩回来?”
真小气。
男人眸色变深,“可以亲回来吗?”
臭流氓!
马车窗子上悬挂着的芦帘被放了下来,正好遮盖在夜明珠上。
没有了夜明珠的照明,整个马车厢变得极暗。
苏甄儿甚至看不清陆麟城的五官,只能勉强看到他的面部轮廓线条。
“王爷,王妃,前面的桥正在修整,将路堵了,属下绕路过去,要多费些时候。”
苏甄儿没有办法回话。
陆麟城细细描绘着女子唇线轮廓,细碎的声音被马车外喧闹的夜市声音覆盖。
""
“嘘,会被发现的,北辰王妃。”女子溢出来的声音被男人尽数吞没。
苏甄儿被亲得喘不过气。
这么多年了,她依旧没有掌握好这门呼吸技巧。
车内实在太暗,苏甄儿不了解车厢构造,随着马车一阵颠簸,她的身子往后一仰,肩膀撞到马车壁。
气氛迅速消散。
“撞到了?疼不疼?淤青了吗?”男人语气急切。
“不知道,要脱了衣服才知道。”苏甄儿下意识安抚。
此话一出,马车内陡然安静下来。
苏甄儿顿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这种气氛下说这种话………………
男人沉吟半响,“你受伤了,还是暂时先别想这种事情了吧。”
苏甄儿:到底是谁在想这种事情!
她好想把那盆芙蓉花砸在他脑袋上。
回到北辰王府,天色已晚,马车直接从角门进去,往主院门口去。
苏甄儿被抱下来的时候还想着一件事。
“芙蓉花。”
男人一手托着女子,另外一只臂膀揽着那盆芙蓉花,一齐带进了主屋。
随手将芙蓉花置在桌上,花瓣震落下来,苏甄儿心疼了一会就没功夫心疼了。
“别动,我看看。”
今日宫宴,苏甄儿穿戴正式,肩上衣衫拨开一层又一层,最后露出刚才撞出来的淤青。
女子肌肤白皙,肩膀那块地方又多是骨头,足足鸡蛋大小一块,又青又紫。
怪不得她刚才撞得眼泪都差点出来,这撞得是真不轻。
“我去拿药。”
陆麟城皱着眉头从屋内的药箱里取出一瓶药油,揉搓开后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
“有点凉,疼”
苏甄儿身子往后躲。
陆麟城就停手。
如此反复几次,总算是替她勉强擦好。
衣衫上都是药油的味道,苏甄儿十分嫌弃,赶紧想唤人抬热汤进来沐浴。
“再让药油待一会。”陆麟城低声哄她。
“都怪你。”如果不是他非要在马车里亲她,她也不会撞到。
“嗯,都怪我。”男人诚恳认错。
“我明日要吃桂花糕,你去替我摘一篮子桂花。”苏甄儿的最终目的暴露。
尊贵的北辰王拿着小花篮去摘桂花了。
苏甄儿挨了一会儿,实在是挨不住了,这药油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太臭了。陆麟城非说是军中用的,效果极好,虽然确实不太疼了,但实在是臭。
她吩咐绿眉准备热汤,沐浴完毕之后换了衣衫,低头嗅闻,总感觉身上那股药油味道还在。
桌上的芙蓉花安静地待在那里,苏甄儿走过去,绕着它转了一圈,然后恍惚想起来今日是七夕。
“绿眉,过来,替我将芙蓉花搬到这里来。”
陆麟城迅速摘好一花篮子桂花,推开主屋大门的瞬间,便见偌大帷幔挂起,女子正跪坐在床头摆弄着什么。
苏甄儿听到动静偏头,从下垂成圆弧状的帷幔侧边探出半刻脑袋,看到正走进来的陆麟城。
陆麟城走过去,看到那盆熟悉的芙蓉花。
他沉默一会,小心询问,“非要放在床头吗?”
“这是你送我的七夕之礼,自然要好好珍爱。放在这里,我明日一早睁眼就能看到纯白色的芙蓉花。”
话罢,苏甄儿想到什么,眼前一亮。
“我也有七夕礼要给你。”
说完,她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条绸带来。
那绸带三指宽,靛青色,上面绣着芙蓉花纹,苏甄儿站在床上,将它小心翼翼戴在了陆麟城的双眼上,还在后面系了一个很好看的蝴蝶结。
长长的绸带尾部垂落下来,像两撇飘逸的翠绿鸟类尾翼。
“为什么要蒙眼睛?”
“仪式感你不懂吗?”
“现在懂了。”
苏甄儿牵着陆麟城的手,将他带到实木圆桌前,然后自己走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东西,置到桌上。
她放的轻,陆麟城只听到硬物磕碰的声音。
“你猜一猜我要送你什么。”
陆麟城想了想,“玛瑙簪。’
最近苏甄儿对玛瑙簪子很感兴趣,家中买了几盒子。
“不对。”
“水晶项链?”
最近苏甄儿对水晶项链也非常痴迷,同样买了几盒子。
“不对,你故意的,不好好猜。”
苏甄儿伸手去捏陆麟城的手背,轻轻的,只有亲昵。
男人双眸被覆住,他反手勾住她的手指,歪了歪头,“上次你买了一对琉璃明月?说要送我,随后又十分可惜的表示我没有耳洞不能戴,只好委屈自己戴了。”
苏甄儿:………………
苏甄儿一把捂住他的嘴,“这次不一样。”她羞恼的脸红,索性直接拿起玉佩塞进陆麟城手里。
陆麟城隔着绸带摸到手中的玉佩。
是一块暖玉,上面雕刻着图案。
陆麟城的指腹在上面细细摩挲,“芙蓉玉佩?”
“猜对了。”
苏甄儿取下他脸上的绸带。
“这块芙蓉玉佩可以调取芙蓉馆的情报”似是因为不好意思,所以苏甄儿说话的时候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我想了很久,你救我那么多次,还将军功换成了给我的封地,我只有这个,你要不要?"
她低头玩着他的腰带。
“要。”陆麟城收紧自己揽在苏甄儿腰间的臂膀。
入夜,帷幔曳地。
陆麟城避开苏甄儿肩膀上的伤,让她坐在自己上面,然后突然不动了,盯着她。
苏甄儿:???
“玉佩是只给过我一个人吗?还是别的人也有。”
TIL:
“你以为芙蓉馆是什么地方!全世界只有这么一块玉佩好嘛。”苏甄儿去拧他。
“不要生气,我错了。”男人的认错态度是极好的,认错速度也是极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