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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第 51 章 我知道小哑巴是谁了……


    危辛不确定是不是真如哑巴所说, 瘟疫已经完全治好了,也很好奇为何南凰她们上次没在崇川峡找到这个人。


    而云清一事,又给他提了个醒。


    北鸥这么多年都没发现自己的枕边人曾是个修者, 那他当时在受伤且眼盲的状态下,摸到的毫无真气的哑巴, 就一定是个普通人吗?


    不管从哪方面考虑, 他都得去见一见哑巴。


    “危辛哥哥, 你要去找什么人?”阎林在路上问道。


    一同陪行的还有南凰,她倒是猜到了:“一个哑巴。”


    危辛颔首,转头问阎林:“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你还记得当时把我带回玄玑宗的路吗?”


    “我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路也有可能发生变化,只能边走边看了。”阎林如实道。


    几日后, 三人绕过关风岭, 从另一条路抵达悬崖下的峡谷。


    阎林四处张望, 对经过的这条路毫无印象:“我没来过这个地方。”


    “这里的路很多,有的你没走过也正常,前面就是村庄了。”南凰伸手往前一指。


    走出这条小径, 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青草地里, 几条蜿蜒的小路连接着仅有的几家屋舍, 背后是巍峨的大山。


    “整个崇川峡, 就这几户人家了。”南凰说道。


    “这里我来过!”阎林指向对面,“我那年被哥哥骂了, 就离家出走,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路过这里想讨口水喝, 然后就发现了危辛哥哥!”


    危辛:“你还记得是哪在一家发现的吗?”


    阎林仔细回想良久,然后指向最后面,也是最靠近大山的那一家。


    屋里有人。


    危辛敲了敲门,听见里面的脚步声,不知为何,竟还有些紧张。


    院门打开,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童,脸上毫无血色,就连嘴唇都泛白,一脸懵懂地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阎林瞧他长得可爱,从荷包里取出几颗糖给他:“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家大人呢?”


    “我叫长生。”小童接过糖,回头喊了声娘。


    片刻后,一个女人神色匆匆地跑出来,将他往怀里一拉,低声嘱咐道:“你怎么什么人都给开门,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然后抬起头,看着这几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有些警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危辛道:“你是这家主人吗?”


    “怎么了?”


    “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原来在你们这里住着一个哑巴,可知他去向?”


    “什么哑巴?我不知道,我是六年前才搬来这里的,你想找人的话,可以去问问村长,他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什么都知道。”


    “村长在哪里?”


    女人往东边一指,危辛扭头望去,别说人影了,就是连个房子都没有。


    “那个新坟看见了吗?他上个月才走,你们来晚了一步。”


    危辛看向南凰:“你回去一趟,把西雀带来。”


    南凰点点头,离开后,危辛掏出一袋银锭:“可以在你们休息几日等人吗?”


    “我这里只有粗茶淡饭。”


    “无妨,我们只是想找个歇脚的地方。”


    女人原本还有些犹豫,可是看见他的同伴正在和儿子玩耍,长生看起来很开心,她叹了口气:“那就进来吧。”


    长生高兴地牵着阎林的手:“姐姐,你进来坐。”


    而危辛,惨遭女人和小童的无视,他自顾自在院里转了一圈,就直奔卧房。


    “你这是做什么?”女人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拦在门口,“女子闺房,怎么能随意闯入?”


    危辛被赶出了院里。


    见状,阎林冲他摇摇头,低声说:“你别急,我等会去帮你去确认。”


    阎林面善,嘴又甜,一口一个姐姐地喊着,很快就把母子俩都拿下了。


    从女人口中得知她们孤儿寡母来这里,既是为了避世,也是为了救儿子。儿子长生从小就体弱多病,她无意中听说崇川峡曾有仙人出现,所以想带儿子来碰碰运气。


    可是来这里六年了,别说仙人,就是连个外人都难以见到。


    “仙人?哪个仙人?”危辛问道。


    阎林又跑去传话,然后回复他:“她也不清楚到底是哪个仙人,很早就有这个传言了。”


    危辛越发觉得哑巴的身份可疑。


    翌日,阎林从房中出来,小声道:“危辛哥哥,是这里,我当年就是在那间卧房找到你的。”


    “嗯。”不用她说,危辛也已经确认了。


    他一闭上眼,就能听见熟悉的鸟鸣声,青草的味道唤起了当年的一些记忆。


    几日后,西雀终于赶到,他身体刚恢复,使用追魂阵有些冒险。


    “你只需要将其魂魄引过来,剩下的交给我。”危辛说道。


    夜半三更,刨坟挖尸,是阎林最拿手的事。


    南凰看着她面不改色,甚至还有点激动的样子,感叹道:“这还是那个被几只蜘蛛就能吓哭的人吗?”


    “这个跟蜘蛛不一样。”阎林掏出尸骨,“它们才会让我感到亲切和安全。”


    南凰:“”


    西雀在一旁设追魂阵,危辛走进去,用了个符咒,一个孤老的灵魂缓缓飘到他面前,茫然地打量着他:“是你在找我?”


    “不错,我想找你打听几个事。”


    “什么事?”


    “几十年前,这个村庄里可曾住过一个哑巴?或者说形迹可疑的人?”


    村长摇头:“来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为了避世,人员很稳定,我不记得有过哑巴。要是说可疑的人你们几个就最可疑。”


    “”危辛想了想,又问道,“那这里的仙人传说是真的吗?”


    很多人都来这里打探过此事,村长只当他们也是来寻仙求路的,摇头失笑:“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是个傻小子,无意中被一个路过的仙者带走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他的房子也就空了下来,我一直留着,直到一对孤儿寡母住进去。”


    危辛心神一荡:“也就是长生家的原主人?”


    “对。”


    “他叫什么名字?”


    村长缓缓吐出两个字。


    危辛猛地一怔。


    由于灵力的缘故,灵魂维持的时间不够长久,一转眼村长就消失了。


    “尊主?”西雀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其他的人是听不到他们在阵中的对话的,三人看着面目呆滞的危辛,阎林上前问道:“危辛哥哥,你找到想找的人了吗?”


    半晌,危辛才回过神:“嗯。”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需要我去把那个人带回玄玑宗吗?”南凰立刻问道。


    危辛看向她们:“你们二人先把阎林送回去,我去一趟清观宗。”


    “等等,危辛哥哥。”阎林跑到他面前,用渴求的目光看着他,“长生生了很严重的病,你有没有法子救救他?”


    “凡人自有命数,若是随意插手,改变其寿元,因果循环,自身也会付出相应的代价。”危辛说道。


    这是他的亲身体会,在他第一次入魔后醒来,殷长明就告诉他是因为自己救了一个凡人,所以才破坏了赤血珠的稳定,不仅损害记忆,还出现了走火入魔的情况。


    虽然很多事都已经忘记,连自己救人的记忆都没有,可当时刚醒来,就听到殷长明这番话,恐惧的感觉尤为深刻,是以他再没去过凡间,直到前阵子下山去凛城。


    “可是,长生真的很可怜”阎林这几天都在和长生玩,十分亲近,发现长生哪怕是身体难受了,也从不说一句疼,只是关上房门安静地躺着。


    “我不是救世主。”危辛说道。


    阎林有些泄气。


    “但总有人是。”他顿了顿,“我去清观宗替你问问。”


    “好,谢谢危辛哥哥!”


    阎林高兴地回去同长生母子道别,并告诉她们:“那个大哥哥去找人来救你们了,你们这些天可要吃好睡好,等着我们回来哦!”


    *


    “师尊,五方问你,今日想吃什么。”温景澄推开云渡的房门,里面却空无一人,他走到后山,果然在竹林里找到了正在打坐的云渡。


    等了一会,云渡起身:“云清还没醒来吗?”


    “没有,云浸来探望过了,留了些灵药。”


    “让她别来的太勤,免得叫人发现云清的踪迹,节外生枝。”


    “嗯。”


    “云清是铸剑高手,云浸那把剑就是他炼的,如果他日后继续修炼的话,我让他也给你炼一把好剑。”


    “多谢师尊。”温景澄受宠若惊道。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连自己的剑都没保护好,只能找别人给自己徒儿来锻剑,实在没用。”云渡自嘲道。


    温景澄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很想问问他的剑是怎么断的,想了想,还是识趣地闭上了嘴。


    两人刚走到后院,云渡忽然脚步一顿,眉眼微弯,迅速跃上屋顶,看着突然出现在前院的人。


    “阿辛。”


    危辛抬起头,冲他笑了一下。


    云渡脚步不停地在空中踏了几步,翩然落在他身前:“来找我吗?”


    “嗯。”危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压低声音道,“我知道小哑巴是谁了。”


    云渡眼皮蓦地一跳:“是吗?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亲自去了一趟崇川峡,把村长的魂魄揪出来,什么都问明白了!”危辛说。


    云渡嘴唇翕动,对视片刻,嘴角往上牵起一点弧度:“原来如此。”


    “你是不是去过崇川峡?”危辛上前一步问道。


    “是”


    危辛又往前迈一步:“是不是还在那里把五方带回来了?”


    云渡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呼吸微窒,滚了滚喉咙:“是”


    “果然如此。”危辛按住他的肩膀,神色复杂道,“我实话告诉你吧,我要找的那个哑巴,其实就是五方!”


    云渡一愣:“???”


    云渡无言:“”


    云渡呆滞:“啊?????”


    第52章 第 52 章 我睡着了,你是可以偷亲……


    厨房里的香味飘散出来, 五方抡大勺抡的飞起,压根没注意到门外有人靠近。


    危辛双手抱臂,立在门口, 明目张胆地打量着他。


    云渡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到他身边, 低声问道:“怎么会是五方?你没弄错吗?”


    “我带阎林回崇川峡, 找到我曾经住过的地方, 当地的村长亲口承认,那家原来的主人就叫五方。”危辛直接略去了他揪着村长灵魂审问的过程,又说,“村长还说五方被一个仙人带走了,这个仙人应该就是你了。”


    云渡张了张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危辛问道:“他跟你了这么久, 从来没跟你透露过什么吗?”


    “没有。”


    “算他识趣。”危辛松了口气, 可另一方面又有些生气, 就算看在云渡的份上,五方也应该跟他坦白身份吧,就这么将他蒙在鼓里, 很好玩吗?


    “那知道他的身份后,你打算怎么做?”云渡缓缓问道。


    “阉了他!”


    “。”


    危辛扭头看过去, 见五方正在盛菜, 二话不说就漂移到五方身后。


    五方端起一盘香椿炒蛋, 一转身,盘子都吓得摔了:“啊——鬼啊!!”


    危辛伸手接住盘子, 取下面前的青面獠牙面具,阴恻恻地笑:“你这小胖子,忒不争气, 这就把你吓死了?”


    “你怎么又来了!”五方不满地看着他。


    “你越不想看见我,我就越要来让你多看看,气死你!啧啧啧,这些年你可是胖了不少啊!”危辛还记得当初的哑巴还是个身材高挑的人,哪像现在,胖乎乎的,看来伙食不错嘛。


    “你管我!”五方恼羞成怒地摸了下自己的肚子,看见云渡就在门口,这才壮起胆,夺回盘子,瞪了他一眼,气势汹汹地去上菜。


    “脾气还不小。”危辛漫不经心地跟在他身后,经过云渡身边时,嘀咕道,“我以前跟他说了许多事,他竟然还装不认识我,臭小子,心计真深!”


    云渡:“”


    “竟敢戏弄我,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危辛咬牙切齿地说完,看着云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你想说什么?”


    云渡神色一敛,从善如流道:“别玩得太过”


    “放心,不会要他的狗命,只是欺骗我这么久,也该付出点代价了。”


    几道菜陆续上桌,五方放好碗筷,撅着腚刚要坐下,忽然身后的椅子莫名消失,他陡然失重,尖叫一声往地上摔去。


    却又在即将要触碰到地面的时候,被一股力量托起,重新站稳。


    危辛幽幽地看了一眼坏他好事的人。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吃完饭再说。”云渡笑眯眯地将一盘红烧肉换到他面前,“快吃吧,这是他最拿手的菜。”


    他一筷子戳进肉里,当着五方的面恶狠狠地吃了起来。


    五方哪儿经得起这种眼神,方才壮起来的胆,这会已经不够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瞪了魔头一眼,才让他记仇到现在。


    不过听说危辛一向喜怒无常,也许就是单纯看他不顺眼而已。


    五方:命好苦。


    他战战兢兢地冲云渡和温景澄投去个求助的眼神,云渡安抚似的冲他点了下头,而温景澄则直接替他说话了:“五方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何要如此对他?”


    “呵,他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危辛凉凉道。


    温景澄又转向五方:“你真做对不起他的事了?”


    五方心虚地低下头,心想早知道就不逞一时之勇了,干嘛非要去瞪他一眼,这下好了,惹祸上身了吧!


    见状,温景澄也不好说什么了,反正有云渡在这里,不会让危辛真对五方下狠手的。


    但他没想到,一吃完饭,危辛就又冲五方动手了。


    五方端着碗碟回厨房,刚走出门外,危辛就手指一动,五方被空气绊了一下。


    “啊啊啊——!”五方步伐踉跄,双手的碗碟往空中一抛,紧接着又被一股灵力拖住腰身,脚尖稳住,伸手接住了在空中转了一圈的碗碟。


    有惊无险。


    “好表演。”危辛拍拍手,然后踹了云渡一脚。


    五方:你这个*%¥#@!


    一天下来,五方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生死时刻,整个人都快被玩坏了。


    深夜,他惨兮兮地去找云渡:“云渡公子,你要不就别帮我了,让他直接杀了我吧,给我来个痛快,总比这样随时提心吊胆的强。”


    “我去找他说说。”


    *


    “想都别想。”危辛翘着腿哼哼,“我还没玩够呢,今日我还就在这里住下了!”


    “好。”云渡立马答应。


    “?”


    不是,你好歹装装样子多劝说一下吧?五方怎么说也是你的人啊?!


    眨眼间,云渡就已经将房间收拾收出来了:“就在我这里歇吧。”


    危辛立马拒绝:“不行,没别的房间了?”


    “只有一间多余的空房,云清在里面。”云渡说。


    “那我去屋顶。”


    “万一有清观宗弟子过来发现你趴在屋顶上,免不了又要惹出风波来。”


    “”


    “你若是不愿在我这里,也可以去温景澄的屋里挤一挤。”


    危辛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拍桌起身:“好,就去他屋里。”


    然而刚迈出一步,云渡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不装了?”


    “嗯。”云渡按着他的脉搏,感受着他的心跳,眼巴巴地说,“别走了。”


    “”


    好可怕的男人,居然还会用眼神装可怜!


    “师尊,云清师叔房中有动静。”温景澄敲了敲门。


    “这就来。”云渡松开手,回头叮嘱道,“你不要走,我很快回来。”


    危辛没说话。


    云渡去到云清屋中,云清虚弱地向四处看了看:“海灵呢?”


    “她不在这里,你现在在清观宗。”云渡说。


    云清眼神黯了一下:“她讨厌我了吗?”


    “没有的事,是我没让她来,免得被弟子们撞见,很麻烦。”


    “那就好多谢师兄。”云清说完这些话,又闭上了眼睛,“我感觉得到你和云浸给我输送了灵力,可是它们流失得很快,我浪费了你们的灵力,对不起。”


    “别说这种话,那是因为你现在没有金丹,无法固气。”云渡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问道,“你还想继续修炼吗?”


    云清沉默半晌,点点头:“想我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好。”


    温景澄在外守候,见房中忽然金光大盛,立即划出一道结界,遮挡住光线与所有声音,不让外人发现这里的动静。


    乌云遮住了月亮,等慢慢挪开后,月光才又重新照向院子里。


    房门打开,云渡走了出来。


    温景澄见他身形微佝,冷汗浸湿了头发,小声说道:“师尊,你快回去休息吧,师叔这里我会看着的。”


    “嗯,麻烦你了。”云渡步伐缓慢地走到自己的房门,刚要推门,又把脚收回去,捏了个净身诀,待浑身干爽后才进去。


    “阿辛。”云渡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笑容在脸上僵住,无声地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疲惫地垂下头。


    “成天救这救那的,我看你到底有多少灵力救人。”门口响起一道冷漠的声音。


    云渡抬起头,看着大摇大摆走进来的人,嘴角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你去哪了?”


    “竹林挖笋。”危辛将手里的春笋扔到桌上,“看我明天怎么整治五方。”


    “你还生他的气吗?”


    “废话,你被蒙骗这么久试试。”


    “兴许他不是故意的”


    “闭嘴吧你,都什么时候了,还担心别人。”危辛没好气地说道,走到他旁边坐下,摸了下他的灵力。


    之前每次都是云渡给他输送灵力,难得这次可以还一点,虽然不多,但勉强可以缓解一下疲惫了吧?


    “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危辛不禁有些羡慕,即使云渡频繁给别人送灵力,结果剩下的还比他的多!


    幸好他们不是敌人,不然以他现在这修为,早死八百回了。


    “多谢。”云渡淡然笑道,“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


    危辛:更羡慕了。


    他现在努力聚气,也顶多就能恢复个一成的功力,何时才能重回巅峰啊!


    危辛悲从中来,郁闷不已,往身后一倒。


    咚地一声,躺在床榻上。


    云渡也跟着躺了下来,闭目养神。


    这里还能看见窗外的月光呢,危辛扭头看向窗外,晃了晃搭在床边的脚。


    旁边响起均匀的呼吸声,他目光微垂,看着被月光笼住的脸庞,像是一块莹莹发光的玉,清透质洁,明正端雅。


    他默不作声地看了许久,忽然瞧见那双红唇动了动。


    “我睡着了,你是可以偷亲我的。”


    “”危辛翻了个白眼,转过头直直地盯着屋顶。


    手指被人攥住,紧接着眼前出现一张明玉似的脸,呼吸缠绕。


    危辛眼眸微动,看着他无可挑剔的脸蛋,下巴微扬,咬住他的唇,然后就像是点燃了烟花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狂风骤雨般的吻落在他的脸上,嘴唇被反复碾压,舌头被推来引去,周围全是属于对方的气息,他气喘吁吁地推开云渡,看见一丝银线牵落在嘴边,不由面色一红。


    然而这一次,云渡没再给他喘息与后悔的机会,再次吻了上来。


    危辛不甘心总是被他拿捏,突然翻过身,揪住他的领口,用力在他嘴唇上舔咬。


    又一朵乌云移过来,遮挡住了月光,屋内一片昏暗,安静得只有交缠的水声,偶尔泄出一丝急促的气息声。


    待重见月光后,危辛发现两人不知何时坐了起来,云渡坐在床边,而自己就坐在他的腿上,外衫被剥了一半,松松垮垮地搭在腰间。


    云渡也没好到哪儿去,一向遮的严实的领口被他扯乱了,脖子上还留下了好几个牙印。


    他颇为新鲜地摸着脖子上的痕迹:“痛吗?”


    云渡摇摇头,神色古怪将他往后提一点:“阿辛,能跟你商量个事吗?”


    “什么事?”危辛险些掉落下去,扶住他的肩膀,又往前坐一点,把玩着他的头发。


    云渡神色难耐,却又断断续续地说道:“五方你能不能别阉他?他也罪不至此吧?”


    危辛奇道:“我又不是要阉你,你紧张什么?”


    云渡:“”


    我何止紧张,我都怕死了好吗?


    第53章 第 53 章 这种时候就不想要其他男……


    五方并不知道自己差点就残疾了, 战战兢兢地睡了一晚上,发现危辛并没有再来找麻烦,终于松了口气, 一大清早就背着背篓,去后山挖笋, 然后惊慌失措地跑回来告状:“云渡公子!温景澄!有人偷我们的笋!!!”


    温景澄在院子里练剑, 闻言收剑:“谁会来偷笋。”


    “不知道!”五方猜测道, “会不会是其他弟子来偷的?”


    “内门弟子皆已辟谷,外门的又相距甚远,不会跑到这里来,谁会这么无聊?”温景澄说着,忽然看向云渡的房间,“危辛是不是还没走?”


    “应该走了吧, 我昨晚很安全。”五方说。


    话音刚落, 云渡的房门就里面打开, 像是为了回应他们的话似的,紧接着门口就出现了危辛的身影。


    “五方,去给我炒两盘笋。”危辛颐指气使道。


    “凭什么”五方嘀咕着, 在他亮出符纸时,背着背篓转身就跑, “我这就去挖笋!”


    危辛幸灾乐祸地哼了哼, 看向一脸不赞同的温景澄:“你有意见?”


    “看不出来你这么幼稚, 简直像三岁孩童才能干出来的事。”温景澄点评道。


    “你也给我死!”


    危辛转身就把符纸朝他甩去,温景澄赶紧躲开, 那符纸却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在院子里兜了一圈,看见云渡从屋中走出来,立即躲到云渡身后去。


    符纸落在云渡身上, 燃起一团火焰,被云渡一掌握住,灰烬从手心里掉落出来。


    温景澄从云渡身后探出个脑袋,正准备告状,就看见他脖子上好几个牙印。


    “师呃我去修炼了!”说完就识趣地消失在两人视线里。


    云渡来到危辛身边,就挨了一拳,然后握住他的拳头,亲了一口。


    “”危辛下意识朝四周看了一圈,目光在他脖子上顿了顿,“你怎么也不遮一下?”


    “你牙尖嘴利的,怎么遮得住。”云渡笑道。


    “那现在怎么办?”


    “你下嘴的时候怎么没考虑过现在怎么办?”


    拜托,下嘴的时候就顾着爽了,谁还会想别的!


    危辛郁闷地搓了搓他的脖子,忽然与不远处的一道视线对上了。


    他飞快撤回手,而那人也尴尬地原地转了两个圈,然后关上了房门。


    “我再去看看云清的情况。”云渡浅笑道。


    危辛点点头,自己也去收拾五方了。


    竹林里,五方正吭哧吭哧地刨地,全竹林的笋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他就是掘地三尺,也一无所获。


    腰都累得直不起来了,他一屁股坐在坑里,抬起头,就看见危辛蹲在坑边,双手抱臂,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自己。


    “继续挖,挖不到就把你埋在这里。”危辛说。


    “我在挖了!”五方吼道。


    “你还敢凶我?”


    “人家在挖啦”五方小声道。


    危辛有些想笑,嘴角刚上扬,又撇了下去,忽然问道:“你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没有!”


    危辛怒目:“嗯?!”


    “”五方气势又弱了下去,“我是跟云渡公子说过你坏话这个算吗?”


    “你都说什么了?”


    “我说你脾气坏,挑食怪,还不会种菜,和他生活不到一块。”五方弱弱道。


    危辛眼睛微眯:“好啊你,原来在背后这么说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我也真是眼瞎了,怎么会跟你这种人交朋友!?”


    五方心说我哪里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我明明当面背面都很讨厌你啊!还说什么交朋友什么?交朋友?!


    五方异常震惊地看着他:“你、你你想跟我交朋友?”


    危辛眼神越发寒冷,难怪一直找借口拒绝他的见面呢,原来是压根就没把他当过朋友!


    五方小心翼翼地问:“可、可是我们人魔两别,你为什么想跟我交——诶?你怎么突然走了?”


    话音刚落,四周的泥土忽然被一股力量推进坑里,将他的身体埋了起来。


    “喂!你快放我出去!”五方身体全都被埋在土里,只剩下一颗脑袋还在冒在外面,冲着头也不回的身影喊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行,我跟你做朋友还不行吗!你快放我出去!”


    危辛回到院子里,没过一会,云渡就从云清的房里出来,看见他躺坐在摇椅上,上前看了两眼:“为何脸色如此难看?”


    “我要回去了。”危辛晃着摇椅说。


    “这么快?”


    “人我已经见到了,他根本不是我要找的朋友,我还留着做什么。”危辛说道,“你也别告诉他我已经发现他的身份的事,这事就当从来没发生过,我也不会再跟他有联系了。”


    “?”


    他不过就离开了一会,又发生了什么事?


    云渡按住晃动的摇椅,危辛抬起眼,与他四目相对。


    “你只是为了他才来这里的吗?你就不想见我?”云渡问。


    危辛站起身,摸着他脖子上的痕迹:“啃都啃了,说这些你也要气我是吗?”


    云渡莞尔,伸手抱住他,抚摸着他的后背:“没有,我不是想气你,五方肯定也不是故意想惹你生气的,其实”


    “师兄,我——”云清从屋里走出来,愣了一下。


    危辛抬起眼,再次和他目光交汇:“”


    云清原地转了一圈,尴尬地又回屋了。


    危辛推开云渡,径自走进那间屋子,将云清从床上拎了起来,问道:“你现在有力气了是吧?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云清正色道:“你问。”


    “你为什么要和北鸥成亲,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她是玄玑宗的人?”


    “阿辛,你先放开他,他会好好回答你的。”云渡走进来,拍拍他的手背。


    危辛将人扔回床上:“不要对我撒谎。”


    云清深吸一口气,道:“对,我很早就知道她是玄玑宗赫赫有名的毒娘子北鸥。”


    危辛脸色一沉:“接着说。”


    “一开始我还不确定,毕竟容貌有损的人不少,了解草药和毒药也不少,直到某日,她去我房间”云清话音一顿,脸色微红,语气含糊地说道,“我看见了她肩膀上的胎记。”


    北鸥右肩有一块青色胎记,形状像海鸥,曾经有个人无意中扯下她的衣裳,看见了这块胎记,并嘲笑了一番,然后就被煮成肉羹了,此事一度成为修仙界的饭后谈资。


    危辛:“你既然知道她是玄玑宗的人,为何还要与她成亲?”


    “因为我与某人打了个赌。”云清看了云渡一眼,“我也想看看,一株坏苗子在得到细心呵护后,能不能舒展开新的脉络,重新成长起来。”


    打什么哑谜。


    危辛最烦跟谜语人聊天,直接了当地问:“所以你一开始跟她成亲,压根就不是因为喜欢,是吧?”


    云清点点头,坦诚道:“的确,当她说要成亲时,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想看看她会不会改变。另一方面,我想着若是能将她留在我眼前,也好过让她继续做以前那些事,对大家来说都是一件幸事。”


    危辛撇撇嘴,心说老子最好的手下跑出去几十年,算什么幸事?


    “只是后来,我是真的喜欢上她了。”云清道。


    “这些话你还是留着自己跟她说吧!”危辛听得牙酸,气呼呼地离开了房间。


    云清抬起头,与云渡对视片刻,忽地笑道:“他的确与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云渡轻声一笑:“是不是还要更英俊潇洒?”


    “师兄,你走。”


    院子里,危辛正在踩地上的杂草,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待对方靠近后,想起还有另一件事:“对了,崇川峡有个小孩快死了,阎林想救他,可我都自顾不暇了”


    “好。不过我还得照顾云清,无法离开,只能请云浸去一趟了。”云渡立即会意,给云浸传了个音,然而来的却是许舜。


    云浸正在带教新收的弟子们,脱不开身,就派许舜来做这事了。


    许舜看见危辛的出现,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了,然而一转头,看着云渡脖子上的齿痕时,一脸错愕,手中的剑微微颤抖。


    “那小孩叫长生,就住在崇川峡,你一打听便知道了。”危辛说道。


    “哦好的,我知道了,那个齿嗯,我这就去,师伯,你啊,我速去速回,你好生保重!”


    许舜颠头颠脑地说完,就匆匆离去,留下危辛和云渡两脸疑惑。


    许舜前脚刚走,后脚温景澄就扛着五方回来了。


    “危辛,你看你干的好事!”


    云渡看向趴在他背上,浑身脏兮兮的五方,问道:“出什么事了?”


    “危辛把他埋在了竹林!”


    “没笋了,拿他充充数而已。”危辛说。


    温景澄无语地背着人进屋,云渡前去探望时,五方说道:“云渡公子,我能跟危辛说两句话吗?”


    “好。”云渡刚准备去去叫人,又被他喊住。


    “公子你别走!我不敢单独见他!”五方怂怂地说。


    片刻后,危辛不以为意地走进来,睥睨道:“找我有事?是仗着有云渡撑腰,想当面骂我?还是要”


    “对不起。”


    一连串质问忽然就被堵在嘴里,问不出来了。


    危辛垂眸:“你说什么?”


    “对不起,我不该跟云渡公子说你不好,我错了。”五方乖乖认错,还不忘拍拍马屁,“其实你很英俊,武功高强,和云渡公子很是般配!”


    云渡默默点头附和。


    “”危辛神色微敛,“就只是这样?”


    “啊还有你说的交朋友,其实——只要你不嫌弃我身份低微,修为不高,还有脚臭的话,我也是很愿意跟你做朋友的。”


    别说了,都有味了。


    危辛皱起脸:“你想交就交,不想交就不交,你算什么东西,还真拿自己当盘笋干菜了是吧?”


    “唔,想吃笋干了。”云渡忽然说。


    危辛:“你闭嘴!”


    云渡立马噤声。


    见状,五方顿时觉得给自己撑腰的云渡,腰杆好像也没那么直了。


    原来这里的食物链顶端,是危辛!


    天要亡我!


    “那你想怎么办?”五方可怜道。


    危辛正欲开口,忽然一顿,低头看着他眼里滚出来的泪珠,愣住了:“不是吧,说你两句,怎么还哭上了?”


    “那叫说两句吗?你有过提心吊胆地睡不着觉,随时都有可能丢性命的时候吗!”


    危辛:我有啊。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呜呜呜,我也不会别的,要不我去给你炒两盘菜吧”五方抽抽搭搭地说道。


    “”


    危辛皱起眉,良久,才说:“行了,别哭了!”


    五方憋住眼泪,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还哭!”


    “我没想哭,是眼泪自己掉出来的。”


    “不准哭!”危辛命令道,“去,给我炒两盘菜。”


    “哦,好。”五方抽泣着往外走,“你想吃什么?”


    “笋干。”


    “没有笋。”


    “在云渡房里。”


    “哦,原来是公子去偷的笋,哦不对,这本来就是公子的笋,不算偷。”五方嘀咕着出了门。


    危辛揉揉眉心,一抬头,发现云渡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你在看什么?”


    “原来阿辛怕眼泪啊。”


    “你又在憋什么坏水?”


    云渡笑了笑,拉过他的手,亲下了他的额头:“你还生五方的气吗?”


    “当然了,不过气也撒的差不多了挺没意思的,我还以为会和小哑巴来个比较愉快的会面呢,起码在我的设想中,小哑巴不应该是他这样的。”危辛失落道。


    “那你希望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绝世美女。”


    云渡嘴角抽了抽:“他不是个男人吗?”


    “所以才更失落嘛!别人话本子里写的都是英雄救美、美救英雄,怎么我就没这么好运呢?”


    “男美人行不行?”


    “你说五方啊?”危辛不可思议地戳了戳他的眼角,“赶紧去治治眼睛吧你!”


    “我眼睛好得很,从来不会认错人。”


    “什么人?”


    “我的人。”云渡倾身去吻他,手指一动,门窗同时关上。


    半晌,危辛忽然推开他,说道:“等等,哑巴好像从来没说过他有脚臭啊。”


    他回忆着这两天和五方的交集,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正待开口时,就被云渡堵住了嘴。


    “这种时候就不想要其他男人了。”


    第54章 第 54 章 为什么就算在记忆里,云……


    危辛多留了一日, 却一直闷在屋里——嘴肿了,没法见人。


    一想就气,一气就去咬云渡, 咬又咬不赢,嘴更肿了, 更肿就更生气, 如此循环。


    云渡去看望云清后, 危辛一个人呆着,很是没劲,在屋里四处闲转,东看西摸,连盆里的兰草叶片也忍不住摸上一摸。


    走到一个柜子前面,他拿起上面的风筝线轴看了几眼, 很是破旧, 却没有沾灰, 应当是时常在擦拭。


    想起之前在玄玑宗暂住时,云渡就提出过放风筝的想法,为此两人还亲手做了一个风筝。


    这个却不是那个风筝的线轴。


    他转了转手里的线轴, 没料到这人瘾还挺大。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


    “谁?”


    “是我, 云渡公子让我给你送点饭菜过来。”五方说道。


    “进来吧。”危辛放好线轴, 走到桌边坐下。


    五方放好饭菜, 小心翼翼地觑了他一眼。


    “你没别的事了吧?”危辛问道。


    五方一惊,连忙摇头:“没了, 我这就走”


    “回来,坐下,我们聊聊。”


    五方端坐在一侧, 不敢正眼看他,嗫嚅道:“聊什么?”


    “聊聊你在崇川峡的时候。”


    “崇川峡”五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个地方了,久远得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我从小就在那里长大,可我不喜欢那里。”


    “为什么?”


    “爹娘把我丢在那里,说会来接我,可是一直没有来。我后来偷偷出去找他们一次,发现他们已经有好几个孩子了。”五方哀伤道,“他们根本就是不要我了。”


    “难怪你有厨艺,但一直没有精进。”危辛,“你只要糊口就行了,所以饭菜做得如此一般。”


    “”五方又气又羞,半晌才问道,“真有那么难吃吗?”


    “难吃谈不上,只是比起酒楼里的厨子,你还差很多。真是不明白,为何云渡一直很欣赏你的厨艺。”


    危辛还记得第一次来这小院,云渡就特地介绍这个厨子的红烧肉烧的不错,可惜他只觉得那盘肉有些腻,并没有想象中可口。


    “因为公子人好,他不嫌弃我。”五方说道。


    “他是很好,不然就你这水平,连给我嗑瓜子都不配。”起码得是南凰那种水平才行。


    五方惭愧地点点头:“是的是的,幸好我遇到的是云渡公子”


    “说起来,你厨艺一般,天资更差,云渡为何会挑中你?”危辛奇道。


    他可是亲眼见过云渡对收徒一事有多严苛,连温景澄那种好苗子都考验许久才同意,怎么会选如此一个普通的人进清观宗?


    虽然不是正式收为徒弟,可五方每日住在这小院里,不仅远离纷争,更是也在无形中吸纳了灵力,再得云渡的指点,已经可以无忧无虑地活很久了。比起普通人来说,简直不要太安逸。


    “我也不知道。”五方挠挠头,“就是突然有一天,云渡公子经过崇川峡,问我想不想跟他一起走。他是第一个来接我的人,我就跟着他走了。”


    危辛狐疑地摸了摸下巴:“突然来找你?之前都没见过你吗?”


    “没有,我当时还吓一跳呢,问他为什么要带我走。”


    “他怎么说?”


    “他说——我合他眼缘。”五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


    想到他与云渡第一次见面时,云渡就从一堆人中把他带回小院,说的就是合眼缘。


    狗东西。


    合着带回来的人全是合眼缘的是吧?!


    咯吱——


    五方看着他合拢手掌,捏碎手里的杯子,碾成粉末,掉落在地上,五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那个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


    “你要走?”危辛冷冷地看向他。


    五方又端坐回来,不敢吱声。


    死一般的沉寂后,危辛才缓缓开口:“除了这些事,你就没别的要说了?”


    “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懒得与你做戏了,你也别装了行吗?”


    五方一脸茫然:“装什么?”


    危辛掏出催因符,在上面随便写了个两个字,当着他的面燃烧,然后紧紧盯着他。


    时间一点点过去。


    五方面前没有任何反应。


    危辛皱起眉:“怎么回事?你的催因符呢?”


    “啥是催因符?”五方茫然道。


    “不可能”危辛又接连写了十几张,统统烧掉,而五方面前依然没有出现任何字迹。


    “怎么会这样?”他一把揪住五方,怒道,“我给你的催因符呢?!”


    “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五方被他吓得都快哭了。


    危辛仔细打量他片刻,将他扔到地上,忽然道:“你不是他。”


    五方从地上坐起来,看见他在原地徘徊,不停地自言自语:“对,你肯定不是他,我就说怎么这么不对劲,你这么胆小怕事,根本不会伪装,怎么可能是他!”


    五方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刚想爬起来,危辛就突然弯腰,凑到他面前,满目困惑:“那么,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呢?”


    “我家?”


    “我曾经在你家住了一段时间,你不记得了吗?”


    五方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危辛眼皮一跳,心里冒出另一个猜测,戳了下他的脑袋:“你这记忆,有没有出过错?”


    五方挠挠头:“我现在每日都在清观宗,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这应该是正常的吧?”


    的确,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就连他都快忘了其中细节,更别说五方这种灵力低微的人了。


    看来,现在只有一个法子了。


    他刚要关门,云渡就回来了,神色有些急切:“你们没出事吧?”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出事了?”危辛问。


    云渡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看向倒在地上的五方,道:“我听到这边有动静,你是不是又欺负他了?”


    “随便玩玩,放心,死不了人。”危辛说着,一脸无害地冲他笑笑,“就是冲你的面子,我也不会害他的,云清那边搞定了?”


    云渡又看一眼畏畏缩缩的五方,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没有,我待会再来找你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好,我等你,边吃边等。”


    “嗯。”云渡看着桌上吃到一半的饭菜,点点头,这才放心离去。


    危辛关上门,掏出一张催因符,想了想,还是收了起来,打算找到证据后再去试探。


    一抬头,就对上五方求助的眼神,他冷冷一笑。


    “”


    公子!你快回来!!!


    五方眼睁睁地看着危辛在他周围画了一道阵,感受到体内那股微弱的灵力好像在逐渐消失,吓得要命:“你要做什么?”


    “只是暂时锁住你的灵力罢了,睡一觉就好了。该说不说,你这胆小的毛病在这时候就很幸运了。”危辛刚说完,五方就晕过去了。


    他原地打坐,头顶上飘出一缕魂魄,钻进了五方的神识。


    危辛怀疑五方的记忆被人动了手脚。


    幸好五方胆子小,灵力又不够,这种阵法对他都有用,不然像云渡和殷长明那种实力的,就得用上绛灵珠了,很麻烦。


    人的记忆被删掉,要么是采用强制手段,直接消除掉,不留一丝余地,可这样对人伤害极大。还有一种就是封锁,平时不会在意识里出现,但有一定的概率可以重新打开这段记忆。


    而危辛要做的,就是想在五方的神识里,找找看有没有被封锁的相关记忆,但愿没有被彻底消除。


    五方的神识领域,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里面全是吃的,可是他得从成千上万的食物中,找到属于他的记忆,也不算易事。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捉住一个面人,捏成了自己的模样,周围的食物哆嗦了一下,忽然散开。


    最后只有几个零星的记忆,依然留在原地。


    他走向距离最近的一团记忆,看见里面有个陌生男人,跟在五方和云渡的身后,一同去了小院。


    哦,他想起来了,这个陌生男人,是“安福”——也就是他第一次见云渡时,曾假扮过一名外门弟子,随便取了个名字。


    这段记忆应该是被云渡封锁的。


    他又继续向前,居然在一团记忆里看到了天宸。


    他钻了进去,代入的是五方的视角,只有一小段,好像五方是无意中偷听到天宸在教育云渡。


    “你擅自离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你还带个毫无资质的凡人回来其他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竟然连分天剑都保不住,你知道剑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天宸的声音苍劲而沉痛:“云渡,你不能再修炼下去了,你会害了自己的!去悔过崖吧,罚你禁闭三十年。”


    这里说的应该就是云渡断剑后受罚的事了,危辛曾听云渡粗略地提起过,只可惜五方的记忆里没有他断剑的原因。


    这一段记忆结束后,危辛又举着面人,继续往前走,那些害怕他的记忆统统躲开了,忽然间,面人被碰了一下。


    他回过头,看见一团漂浮的记忆,主动贴了上来,里面正好露出云渡的半张脸。


    他嘴角不自觉弯了一下,想也不想地进入了这团记忆里。


    随着五方抬起头的视角,他终于看清了云渡的整张脸,看见了那双急切的眼神,以及他身上背着的浑身是血,头发全白的人。


    “请问,这里有地方可以让我们歇一歇吗?”


    危辛随着五方的视角一同瞪大了眼睛,可随后,又像是应验了猜测一般,心里悬着的石头慢慢落了地。


    他听见五方颤抖的声音:“有是有,可你身上那个人,好像都快死了吧?”


    “他很好。”


    “都这样了,还好吗?他是你什么人?你爹吗?”


    “未婚夫。”云渡说。


    五方:“啊啊??!”


    危辛:


    为什么就算在记忆里,云渡还是一样的狗啊!


    第55章 第 55 章 其实,你要找的哑巴……


    五方虽然有些害怕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 可看在眼前男子救人心切,还是将他们带进了家里,将自己最好的一张床让给他们:“睡这里可以吗?”


    “可以, 多谢你。”


    五方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我该去做饭了,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


    “不用麻烦了, 我们会自己解决的。”


    “哦, 好。”


    危辛只能看到五方的记忆, 跟着他的视角行动,五方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说做饭就真的去做饭了,也没想着去偷看一眼。


    危辛很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在遭遇雷劫后,他是昏迷了很多天的,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 难得有这机会可以看一看, 简直快急死他了。


    好在傍晚的时候, 五方终于去敲门了:“我要做晚饭了,你们吃点东西吗?”


    “不用了,多谢。”


    一连几日, 五方都会在饭点去问一下要不要吃饭,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


    “你们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身体还顶得住吗?”五方单纯地问道, 又有些担心, “你们能不能开开门,我怕你们死在我这里”


    过了一会, 房门才打开,云渡轻声道:“我们没事。”


    危辛见他脸色有些苍白,下意识就想去抚摸他的脸颊, 可惜此时却没法做到。


    “可是不吃东西怎么行?”五方说道。


    也许是为了应付他的关心,云渡妥协道:“那就劳烦你帮我们随便做两个菜吧。”


    “好。”五方偷偷往屋里瞧了一眼,见那个所谓的“未婚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跟死了没区别,他小声问道,“那个人没事吧?你还是赶紧去找个大夫吧?”


    “我就是大夫。”


    五方这才走人。


    之后每天做好饭,给他们放在门口,等看见里面的饭菜空了,就去收碗。


    除此之外,五方还要上山砍柴,挖地种菜,自给自足。


    这天他回到家,刚洗了个野苹果,就看见那白衣男子出来了,神色间有淡淡的喜悦。


    “可以劳烦你熬一碗粥吗?他好像可以进食了。”


    “你神医啊”这都能救活?


    五方咬着苹果,赶紧去生火煮粥。


    没过一会,对方就来找他帮忙了。


    五方终于进屋,正眼看见那个受伤的男人了,看起来还是不太好,毫无血色,呼吸很浅。


    云渡将人扶起来,掰开他的嘴巴,问道:“你能帮我喂一下粥吗?”


    “哦好。”五方小心翼翼地喂进去一口,云渡就合上他的嘴咽进去,然后再次掰开。


    艰难地喂完一碗粥,五方小声道:“一看公子就是没成过亲的人,我看隔壁老宋的媳妇受伤,老宋就是直接用嘴喂的粥。”


    云渡哑然半晌:“啊受教了。”


    粥还是一直在熬,五方再也没帮忙喂过粥了。


    危辛看着紧闭的房门,莫名臊得慌——云渡肯定是那样喂的,肯定!


    几天后,家里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拿着刀架在五方脖子上,追问道:“有没有见过一个陌生男人,比我高些,白些,还受了伤!”


    “没有。”五方摇头。


    那群人似乎不相信,在家里搜了一遍,然后一脚踹开卧房的门。


    五方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谁知里面却空无一人。


    “这里没有,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还能上哪里找,这附近的地方都找过了,尊主该不会是已经飞升了吧?”


    那群人离开后,五方心疼地收拾被砸烂的东西,走到卧房时,吓了一大跳。


    “啊!你们怎么还在这?!”五方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人,“你们刚刚躲哪儿去了?”


    云渡不答反问:“你为何骗他们,说没见过我们?”


    “他们问的是一个陌生男人,可我见到的是两个啊。”


    云渡倏地一笑,正色道:“给你添麻烦了,这些毁坏的东西我会赔你。”


    五方很快就拥有了新家具,高兴得很,家里住了两个人,也让他感到高兴。


    虽然有一个半死不活的,但总归还有口气,家里从来没这么热闹过了,他的话也多了起来。


    每当白衣男子出来的时候,他就上前唠几句嗑,打听到他的名字叫云渡,可再问另一个人的姓名时,云渡却迟迟不肯告诉他,只说是:“我的未婚夫,只有我能叫他的名字。”


    “你真的是大夫吗?我看你也病得不轻。”五方真诚道。


    云渡笑了笑。


    一个多月后,云渡说要去附近办点事,暂时离开一会,让他帮忙看着人。


    他没想到,就那么一会,那个半死不活的人就醒来了。


    五方看着那人睁开一双赤红的眼睛,吓得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谁?!”床上那人警觉道。


    见他那副模样,五方惊恐地捂住嘴,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一口气跑了很远,直到看见回来的云渡,才急忙喊道:“云渡,你未婚夫醒了!”


    云渡快步上前:“真的吗?”


    “真的,他看起来好吓人,到底是人是鬼啊?!”


    “他怎么了?”


    “眼睛特别红!像血一样红!”五方后怕道。


    云渡神色一紧,不知想到了什么,安抚道:“他那是熬夜熬多了。”


    “”行,你是大夫,你说的都对。


    “你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吗?”云渡问。


    “隔壁老宋家。”


    “好,你先去他那里住几天,等危未婚夫休息好了之后,你再回来,可以吗?”云渡掏出一锭银子。


    五方正有此意:“可以,银子就不用了,这里也没有花钱的地方。”


    他住到老宋家后,又有些不放心,每天都会去院子外面转一圈,偶尔能听见有人说话。


    那声音不是属于云渡的,而是另一个人的。


    “什么东西,这么难吃?!”


    “臭小子,你敢动我头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问你话呢,你哑巴了吗?!”


    好凶!


    五方庆幸自己躲远了,不过为什么云渡一直不说话呢?那个人为什么好像不认识云渡?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与他从小就定了亲,只是很多年没见过面,他现在眼睛受了伤,所以认不出来我。”云渡解释道。


    五方是趁那个男人睡着后,才偷偷把云渡叫出来问话的,他又问:“那你为什么要装哑巴?”


    “我们两家是世仇,我不想让他认出来。”


    “好复杂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他嫌我做的饭难吃”


    “明白,以后饭菜就交给我吧。”


    “多谢,你最好也不要跟他说话,万一他生气的话”


    “我绝对不说!”五方害怕道。


    在老宋家做好了饭,给云渡送过去,却正好赶上云渡要出门。


    “他还在睡觉,你帮我把饭菜送到房里,等他醒来就会吃了。”云渡说完,就神色匆匆地出去了。


    五方端进屋,刚要放下,床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紧接着手腕被他抓住,饭菜掉落一地。


    他急忙扼制住即将从喉咙里滚出来的声音,对方终于松开了他。


    “原来是个凡人。”那人嘀咕了一句,又问,“今天做什么吃的了?”


    五方矮身去收拾地上的饭菜,刚要喂过去,就被扇了一巴掌。


    “竟敢拿地上的来喂我?”


    五方捂着脸跑出去,眼泪汪汪地等云渡回来告状:“他不是瞎子吗?怎么知道我捡地上的东西给他吃?”


    云渡嘴角抽了抽。


    就连一直在看戏的危辛,也跟着抽了抽,心说我是瞎了,又不是聋了,那么明显的动静还能听不见?


    五方不敢再去送饭,只是躲在外面偷看。


    有一次,他透过门缝,看见云渡正在给那人梳头,那男人明明是醒着的,却没有骂人,很安静,安静得他都不习惯了。


    然后,那个男人忽然抬起手,伸向身后,摸到了垂在胸前的头发。


    五方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直到被货郎的声音打断。


    “豆花,十文一碗!”


    “我要一碗,不,五碗!”五方很喜欢豆花,可惜货郎很久才来一次,“你能不能多来几趟?”


    “没办法,谁让崇川峡的路不好走呢,要不是路过附近,我也懒得过来了。”


    五方分了两碗豆花给老宋夫妻俩,自己吃一碗,剩下两碗交给了云渡。


    没过多久,云渡来向他打听:“哪里还有豆花卖?”


    “已经走了,估计得再等个半年,下次来了我叫你。”


    “半年怕是等不到那么久了。”


    “为什么?”五方发觉他眉宇间透着一股淡淡的愁绪,问道,“他要死了?”


    “不是。”


    “那有什么好愁的,我看你俩好事都要近了,不如就留在这里,在我旁边起栋房子,我们一起做邻居吧!”


    半晌,云渡才笑了笑:“很不错的提议。”


    隔天,五方正在地里锄草,云渡过来向他请教:“鸡蛋羹要怎么做?”


    五方说完之后,对方点点头,转身就走:“我去试试。”


    日头正烈,五方扛起锄头回去,看见云渡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碗鸡蛋羹,正要往卧房走去。


    见到他之后,脚步一转,向他走来,问道:“你看看,如何?”


    五方说:“颜色不错,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可惜他还看不见这么好的颜色,等他醒后,我拿给他尝尝味道。”云渡笑道。


    五方艳羡道:“他可真好命。”


    云渡嘴角一弯,正要说什么,忽然天边一道银光闪过,不由神色一紧,呢喃道:“师尊”


    “我出去一趟,等他醒来了,你把这个送去给他吃。”云渡将碗递给他,然后就化作一道光,追随那道银光而去。


    啪——


    五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手里的碗吓得掉落在地。


    “哎呀,完了。”他看着地上的一滩鸡蛋羹,也不敢再捡起来给那人吃了,又想到自己把人家吃的给砸碎了,愧疚得很,进屋去特地炖了锅红烧肉,给那人端过去。


    他坐在床边,看着睡着的人,又想到云渡消失的样子,实在是太好奇他们的身份了。


    就在他纠结时,床上的人醒了。


    他赶紧把人扶起来,喂他吃东西。


    “嗯,这次的肉还行。”那人说。


    五方虽然高兴,可看着他那双眼睛,还是不敢吭声。


    “我都吃完了,你还不走?非要听好话是吧?行行行,好吃,红烧肉特别好吃!”那人说完,就往床上一躺。


    五方受宠若惊地出门去,心想这人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嘛。


    他看了眼天色,云渡还没回来。


    平时云渡离开的话,不会超过半个时辰,今日都三个多时辰了。


    翌日,五方被老宋叫去帮忙砍柴,回来的时候,还是没有发现云渡的身影,他在屋里四处找了一下,推开卧房门的时候,突然一愣。


    ——那个人呢?!


    又一日,云渡终于回来了。


    他立马迎上去,看见云渡异常疲惫,手背上有一道很红的剑痕,问道:“你去哪了?怎么还受伤了?”


    “没事,只是回了趟家。”云渡说。


    “你未婚夫不见了!”


    云渡身形微顿,然后走进卧房看了一眼,问道:“他自己走的?”


    “我不知道,我就上了趟山,回来就发现他不见了!我问遍村里所有人,他们都说没有见过你未婚夫,也没有见过你。”他们都怀疑我有病!


    “他应该是回家了。”云渡转身往外面走。


    “你要去哪?”


    “我也该回去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还能见到你们吗?”


    云渡回过头,忽然问道:“他离开前,跟你说过什么吗?”


    “他夸我红烧肉好吃来着”五方说着,见他沉默片刻,又倒回来,牵了牵嘴角,“我们还会再见的,还没问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五方。”


    “五方,你很快就会再见到我了。”云渡抬起手,在他脑袋上点了一下。


    五方就晕了过去。


    回忆戛然而止。


    危辛抽回自己的魂魄,地上的阵法慢慢消失。


    五方缓缓睁开眼,从地上爬起来,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原来是你们”


    尘封的记忆被打开,不仅危辛看到了过去,五方也全都回忆起来了。


    “你的眼睛为什么不红了?”五方好奇道。


    危辛:“因为我没熬夜了。”


    “”行,你是魔尊,你说的都对。


    五方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心中很多疑问都解开了,五方如释重负,却发现危辛并不是这样,脸色沉的可怕。


    他下意识就想替云渡说句好话:“你昏迷的时候,云渡公子待你很好,就跟真未婚夫似的”


    说完就挨了一眼刀。


    “”呜呜。


    两人安静地对坐一阵,五方见他没有反应,这才轻手轻脚地去开门,看见云渡朝这边走过来,他回头问道:“我们要怎么告诉云渡公子这些事”


    “等他来了,自己说。”危辛起身,伸手捂住他的嘴。


    “?”


    云渡立即赶过来,将他两人分开:“你们在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要怎么才能撬开哑巴的嘴。”危辛微笑道。


    “你别玩他了。”云渡道。


    “那玩谁?”危辛松开五方,手指勾起他下巴,“玩你吗?”


    云渡眼眸微动:“其实,我有事想跟你说。”


    “说。”


    云渡咽了咽口水,嘴唇嗫嚅片刻,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


    五方在一边紧张得要死,好想给云渡传个信!


    “快说,我的耐心可不多。”危辛催促道


    云渡点点头,神色复杂,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其实,你要找的哑巴就是我。”云渡说完,两行清泪就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下来。


    危辛:“”


    第56章 第 56 章 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云渡兀自哭了一会, 发现危辛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禁觉得奇怪——明明上次五方这么哭过后,危辛就不生他气了, 怎么轮到自己就不行了?


    他悄悄看了危辛一眼,对方双手抱臂, 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哭完了?”


    “”


    云渡拿不准他现在是什么态度, 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哭, 正纠结时,危辛忽然拎着五方,把人扔出了房外,然后关上门。


    “哭完了就说正事吧。”危辛往面前一指。


    云渡熟练地跪下去。


    “我是说坐下!”


    “哦。”云渡面不改色地起来坐好,拂去膝盖上的灰尘,问道, “说什么?”


    “又开始装了是吧?你刚刚说的什么来着?你说哑巴就是你, 有证据吗?”危辛问。


    云渡刚取出催因符, 就在他手中化为了灰烬,有些傻眼,又接连掏出几张, 皆是如此。


    他低头,看着那些掉落在地上的灰烬, 眨了眨眼, 良久, 才缓缓看向危辛:“你已经知道了?”


    除了催因符的主人,没人能在他手上悄无声息地将符纸燃烧殆尽。方才与五方单独在一起那么久, 应该是已经查到了真相。


    “为什么要瞒着我?”危辛问,“看我着急地四处找你,是不是很好玩?”


    云渡摇头叹息道:“我不是有意要瞒你, 只是没有说出来的必要。如果当时你知道救你的是清观宗的人,你会怎么做?”


    要么杀了他,要么找机会逃走。


    危辛对清观宗一直没有好感,完全敌对的阵营,压根不会相信敌人会去救他,只会怀疑是趁他病,来要他命的。


    云渡又道:“师尊发现我们的踪迹后,替我瞒了下来,命令我不许将救你的事说出去,否则清观宗肯定要添上许多麻烦,之后我就闭关去了,更没机会道出实情。”


    危辛又问:“那我们认识这么久,你为何还不肯告诉我?”


    “我告诉过你啊。”云渡很委屈地说,“我明明亲口承认过我是哑巴,可你和南凰她们都不信,还说我假冒伪劣手段低下”


    危辛仔细一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能怪他们吗?明明就是挑明的时机不对,谁会相信他那会说的居然是真的!


    总之,千错万错,都不会是他的错。


    “你可以一直说,说到我们相信为止,不就行了?”


    “你们真的会信吗?而且以前都没说过,认识后再说这事,又有什么意义,挟恩图报吗?”云渡说道,“何况,以哑巴的身份与你交流,能让你卸下心防,说些真心话。换做是清观宗的云渡,你还会说吗?”


    危辛沉默,心想何止是不会说,一旦知道是清观宗的人,他压根就不会再与之有联系了。


    屋内一片安静,半晌,危辛才说:“那后来呢,你明知道我要找哑巴,为什么还不肯现身?”


    “因为我舍不得哑巴这个身份,我也怕你觉得我是故意欺骗你。”云渡说着,见他神情缓和了下来,忍不住越过桌子伸出手去,伸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搭在桌子上,轻声问道,“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危辛转头,目光灼灼,“我们素未谋面,又是势不两立的阵营,你为何要救我?”


    云渡徐徐垂下眼,道:“想救就救了。”


    如果他救的是其他人,哪怕是任何一个普通人,危辛都会相信他这句话。


    但他救的是自己这个恶贯满盈的魔头。


    天宸多清正啊,从小就教导弟子们惩恶扬善,云浸就是最好的例子,眼里根本容不得玄玑宗。


    云渡应该是更耳濡目染,仇视玄玑宗的人才对,为何会不顾天宸的教导,擅自救下他,为此还被骂了一顿,关了几十年紧闭?


    危辛总觉得还有隐情,伸手握住那只手:“告诉我实话。”


    云渡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神色动容:“实话就是我对你一见钟情,你信吗?”


    “”危辛不信,“就我当时那副鬼样子,你还能一见钟情?你没看到五方都吓成什么样子了吗?那才是正常反应。”


    “说明我慧眼识人嘛。”


    “”危辛默默翻了个白眼,才说道,“也就是说,你在救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是危辛了。”


    云渡突然顿住,才意识到方才是在试探,不禁笑道:“是啊,我不是早就说过,我仰慕你很久了吗?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认识。”


    “别瞎说。”会灵验的!


    门外响起云清和温景澄谈话的声音,云渡往屋外看去,忽然察觉到有人靠近,他转回头,看着走到他面前的危辛。


    两人对视片刻,危辛忽然道:“谢谢。”


    云渡微怔,弯了弯嘴角。


    “还有,我不是自己离开的,是阎林发现了我,她把我送回了玄玑宗。”危辛解释道。


    “原来如此,难怪说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云渡浅笑道。


    “你才是。”危辛低下头,亲了下他的嘴角,“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告诉你了又能如何呢?你会因为一点恩情就会喜欢我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早就喜欢上阎林了,不是吗?”


    “好像也是。”


    危辛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只是单纯地因为云渡这个人而动心,与恩惠无关,只是在知道真相后,感到庆幸罢了。


    他捏着云渡下巴,吻着他的嘴唇,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什么事?”云渡问。


    “什么都可以,你尽管提。”


    “你什么都会做吗?”


    “嗯。”


    “那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嗯?”


    “我现在有点硬。”


    “”危辛低头看了看,往他腿上一坐,低声道,“都这样了,你还不提要求?”


    “我提了,你不听啊。”云渡把他往外推,“离我远点。”


    “”危辛凑过去,想要亲他,却被他捂住了嘴巴。


    云渡起身,飞快离开了房间,留下危辛一个人在原地发愣——没搞错吧???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结果被拒绝了?!


    “你给我站住!”


    院子里,云清和温景澄正在谈论清观宗和云浸的事,忽然身后一道劲风穿过,下一刻,就见云渡头也不回地在前面跑,而危辛死缠烂打地追在后面,险些要打起来了。


    云清目送他们消失后,又见温景澄一脸淡定,不可思议地问:“他们两个经常这样吗?”


    温景澄沉重地点点头:“可以说是频繁。”


    “那是谁赢?”


    “不出意外的话,是师尊。”


    云清微讶:“师兄的修为已经在危辛之上了?”


    温景澄高深莫测地摇摇头——只是单纯靠嘴贱和厚脸皮取胜罢了。


    竹林里,危辛四处寻找一番,都没找到人,恼火得踹了一脚翠竹。


    “再不出来,我就回去了!”


    “我数到三!”


    “一、二二!马上就是三了!”


    “三!”


    后面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危辛嘴角一弯,转身看去,笑容顿时僵住。


    许舜脚步不停地跑过来,问道:“师伯呢?”


    “死了。”


    “”许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崇川峡出事了。”


    “怎么了?”


    “所有人都死了,包括你说的那个孩子。”


    危辛脸色一变:“什么时候的事?”


    许舜摇头:“不清楚,我去的时候,就已经全部断气了。他们的死法很离奇,我没找到伤口所在。”


    “你们在说什么?”


    两人扭头,看见五方背着个箩筐,脸色有些苍白地走上来。


    “崇川峡的人怎么了?”


    许舜不知他的来历,回答道:“全村没有一个活口。”


    五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转身就往山下跑,刚跑出竹林,就看见了前方的云渡,一开口,眼泪就先滚了下来:“公子,你听到了吗?崇川峡的人都死了?”


    “你先别慌,我们一起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云渡说。


    五方点点头。


    云渡看向紧随其后的危辛:“我们恐怕要回一趟崇川峡了。”


    危辛颔首:“我把西雀也叫来,兴许能找几个死人问问话。”


    云清留在小院里继续休养,温景澄负责照顾他,其余四人则一同去了崇川峡。


    几天前,这里还有几缕炊烟升起,而现在却是一片死寂,风吹过草地,明明是春天,却感受到一股深深的凉意。


    五方走在前面,四处张望,喊了几个名字,可他也知道过了这么多年,认识的朋友或许早已不在人世。


    他走到隔壁老宋家,里面空无一人。


    危辛忽然想起之前找村长打听时,曾见他的墓碑上写的名字是宋志,便问道:“宋志你认识吗?”


    五方点点头:“他是老宋的儿子,他在哪里?”


    “在我们来之前,他就已经寿终正寝了。”危辛指了指不远处的坟头,阎林刨完坟后,还很有道德地重新填好,在上面插了几株花。


    五方径自往那边跑去。


    “死者呢?”云渡问。


    “我都安排在一处了。”许舜带着他们二人往前面走去,在一块空地停下来,崇川峡一共十三口人,悉数躺在那里,所有人都白了头发。


    “他们没有任何外伤,身上还有一股浊气,不知道是从何而来。”许舜道。


    危辛看到了长生母子,走到旁边检查了一遍,皱眉道:“他们是因为什么死的?连体弱多病的妇孺都不放过?”


    闻言,许舜看向他,脸色微沉:“这种事你不是很有经验吗?杀人放火,斩草除根,管他男女老少,一个人都不会放过。”


    危辛悻悻然地摸了下鼻子,有些尴尬:“走火入魔的时候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要是无意中伤害了你和你的家人,我很抱歉。”


    “无意?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吗?!”许舜一想到枉死在他手里的家人,就恨不得一刀捅死他,“我迟早会为他们报仇的!”


    “随便吧。”危辛耸耸肩,他现在倒有些看开了,反正是难逃一劫,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许舜,别意气用事。”云渡忽然道。


    许舜看了他一眼,勉强压制住心里的仇恨,转身往外走:“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你有什么想法吗?”待云渡走近后,危辛问道。


    “他们像是被人活活吸尽了阳气。”云渡说。


    “不错。”危辛指了指长生的娘,“她虽然气色不好,可现在明显老了十几岁,等西雀来了可以问一问她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嗯。”


    云渡还在检查死者们的死因,危辛朝五方的屋舍走去,前几天来的时候,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而这一次,从五方的记忆中窥见了当年的情景,有些心绪难平。


    他推开卧房,看着破旧的木床,躺上去后闭上了眼,当年受伤时的感受再度卷土重来。


    过了一会,有人走了进来,在床边坐下。


    他缓缓睁开眼,看着近在眼前的人,道:“我在外界就交了两个朋友,一个哑巴,一个是你,到头来发现你们居然是同一个人。”


    “你若是不喜欢,还是可以把我们当两个人,有什么苦恼就跟哑巴说,有什么嘴就跟我亲。”


    “”


    不知想到了什么,危辛倏地坐起来,追问道:“我当时昏迷的时候,你是怎么给我喂粥的?”


    “找五方帮忙。”


    “那一次过后呢?你是怎么喂的?”


    “用勺子喂。”


    “?”危辛疑惑道,“不是嘴对嘴吗?”


    云渡一脸无辜:“当然不是,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那种会趁人之危的人吗?”


    难道你不是吗?!


    第57章 第 57 章 可是他不会……


    西雀很快就抵达了崇川峡, 一同前来的还有阎林。


    阎林听说长生这孩子出事了,说什么也要亲自过来看看情况,一看见危辛就问道:“长生呢?”


    危辛将她带去见长生, 阎林难以置信地抱起长生的尸体,摸着他的白发, 奇道:“他这是怎么了?”


    “尚不清楚, 需要西雀用追魂阵问问。”


    西雀的追魂阵一次只能追一个魂魄, 他旧伤还未完全痊愈,没办法一次性追查到位,危辛在一旁协助。


    布好阵后,危辛将阎林带入阵中,长生的魂魄看见阎林后,就立马跑了过来:“阎姐姐, 你来啦!”


    “长生, 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阎林泪眼婆娑地问。


    “我不知道我就睡了一觉, 醒来就看见你了!”长生高兴道,“你说来看我,果然就来了!”


    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阎林不忍心告诉他真相, 两人玩了一会猜拳,直到阵法消失, 她才瘫坐在地上, 问道:“危辛哥哥, 能把他救回来吗?”


    危辛摇头:“他命数已尽。”


    阎林难受得很,艰难地站起来, 发现站在他身后的云渡,正若有所思地盯着长生的尸体,她立即上前问道:“云渡公子, 请问你有办法吗?”


    云渡沉吟道:“你哥哥还差一具肉身,就可以复活了,你可以为他做个选择。”


    阎林瞪大了眼睛,期期艾艾地指向长生:“他可以吗?”


    “你觉得可以就行,跟我来吧。”


    阎林赶紧抱着长生的尸体,跟着云渡回了五方的屋子去。


    西雀休息了一会,继续布阵,危辛陆续追问了几个人的魂魄,得知在两日前来了一个陌生人,有些奇怪,不会说话,明明毫发无伤,却行动缓慢,眼神呆滞,开口的时候一阵强风吹来,再然后就人事不知了。


    听到这描述,危辛心里冒出一个猜测,下意识就往身边看去,结果看到的是许舜的脸。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嫌弃地撇开了眼睛。


    危辛转身就去找云渡,阎林正守在门外,紧张地抠着手指。


    “危辛哥哥,你说哥哥真的会活过来吗?”


    “云渡说可以的话,那就是可以,他没必要骗你。”危辛说。


    “云渡公子真好,我都要喜欢上他了。”阎林说。


    “”危辛嘴角抽了抽,低声道,“别想了。”


    “喔我开玩笑啦,我知道他喜欢你。”阎拎委屈道。


    两人在外面等了很久,阎林都要睡着了,两下眼皮都在打架。


    “去睡一觉吧。”


    阎拎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提提神:“不行,我要等哥哥!”


    “不去算了,我去。”危辛杵在这里,可不是为了等阎修的,与其在这里喂蚊子,还不如去睡大觉。


    幸好云渡去的是另一间屋子,他回到原来的房间,倒头就睡。


    天光微亮,房门轻轻被推开。


    危辛眼皮微动,翻了个身,看着云渡和衣而卧,迷迷糊糊地问:“阎修醒了?”


    “还没有,要看他与新肉身融合的情况,快的话几个时辰就可以醒来了。”云渡说。


    危辛将脑袋靠过去,说起了在追魂阵里打听到的事:“你觉得他们说像不像在百葛镇见到那个怪物?只是与那怪物又有些不同。”


    “嗯,那个怪物把人吞进去后,不会再吐出来。”


    “按那几个村民所说,来的人只是比普通人高大一些,但远没有到巨人的地步。我们这么久没有那个怪物的消息,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进化得越来越像普通人?”


    “有这个可能。”


    “这是谁干的?目的又是什么?”危辛自顾自说了一会,发现没有回应,他抬起头,看见云渡已经睡着了。


    纵使再高的修为,也抵不住如此频繁的使用灵力。


    危辛注视着他苍白的脸色,心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得让他好好休息一阵才行。


    危辛给西雀传了个音,让他在门外守着,不能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几个时辰后,云渡悠然转醒,对上一双玩味的眼睛。


    “醒了?”危辛撑着脑袋,一只手勾着他的头发玩,“我应该早点发现的,你的头发就是和哑巴的一样啊,怎么当时就没往这方面想呢。”


    云渡莞尔:“什么时辰了?”


    “管他什么时辰。”危辛低下头,凝视着他的眼睛,说道,“不要管什么阎修、怪物,还是清观宗了,什么都不要管了,跟我回玄玑宗,我们好好度过剩下的日子,好不好?”


    “剩下的日子?”云渡疑惑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是说你不要再去管其他事了,就跟我在一起,快活一天是一天,不行吗?”


    不出意料的,云渡拒绝了他的提议。


    “云清需要重新修炼,还有人毒害云浸,温景澄的心法也没教完,清观宗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危辛脸色微沉:“你既然有那么多的事要做,为何还要来招惹我?”


    云渡哑然,正欲开口,忽然被他重重咬了一口。


    危辛报复性地在他嘴唇上舔咬,粗暴地扯开衣襟,惩罚似的在他身上留下些痕迹。


    “阿辛”


    危辛抬起头,见他脸上终于有了血色,低头去吻他。


    两人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危辛看着他湿润的嘴唇,手指抚过身上的咬痕,有些口干舌燥,身体开始发烫,迫不及待地想做些什么。


    可是他不会!


    “”


    这就尴尬了。


    他一直以来都把飞升当成目标,压根没想过动私情,再加上殷长明时不时就来催他成亲,弄得他对男女之事很反感,也没教过他该如何做。


    眼下这情况,着实让他郁结,不知该从何下手啊!


    他尽力贴着云渡发凉的身体,分享着体温,懵懂地又暴躁地扯着自己的腰带,全然不知道他这副模样有多可爱,云渡无声地笑了笑,坐起来亲了下他的额头,然后将手覆了上去。


    危辛一个激灵,愕然地看着他,脸色爆红,早忘了自己还在生气。


    两人交颈而坐,危辛听着他起伏不定的呼吸声,心神荡漾,耳边又响起云渡的低声呢喃,说着些不着调的话,听得他又羞又气,一气之下打了个激灵。


    他猛地仰起头,云渡侧过头,亲着他的脖子,半晌,他才疲软地松懈下来,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头看着云渡的反应。


    他伸出手:“我也帮你”


    刚放上去,就被云渡按住了手。


    “不用。”


    “嗯?”危辛抬眸,疑惑地看着他,“你确定?”


    “嗯。”


    云渡捏了个净身诀,待两人都清爽后,就出门去了。


    危辛一头雾水地趴在床上:“???”


    不对劲,这家伙很不对劲。


    他兀自回味了一会方才那阵前所未有的感觉,精神抖擞地出去,就看见对面房里走出来一个小孩,一见着他,眼睛就瞪得溜圆。


    “哟,醒了?”他走过去,敲了下小孩脑袋,“你是长生还是阎修?”


    “滚!”小孩中气十足,很有气势,只可惜嗓音还很稚嫩。


    危辛哈哈大笑:“笑死人了!”


    阎修四处看了看:“阎林呢?”


    “叫声干爹,我就带你去见她。”


    “你滚啊!”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纷纷赶过来,阎林第一个冲过来,有些紧张地问:“你是长生还是哥哥?”


    “长生是谁?”阎修问。


    “就是你这具身体的主人哥!”阎林喜出望外地看着他,高兴地一把将人抱起来,往上抛了抛,“哥哥,你真的回来了!”


    见危辛笑得前俯后仰,阎修很没面子地说:“你先放我下来!”


    阎林赶紧把人放下来,阎修问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是云渡公子救的你。”阎林一五一十地告诉他经过。


    听到阎林提起云渡的名字,危辛就开始寻觅的云渡的身影,转头问西雀:“云渡呢?”


    西雀:“他方才急匆匆地跑出去了,还没回来。”


    “去哪里了?”


    “不知道。”


    许舜正好有事要找云渡:“我去找师伯。”


    话音刚落,云渡就从大门外走进来。


    危辛正准备迎上去,却有人更快他一步——许舜、五方,还有抱着阎修的阎林。


    几人把云渡围成一团,说事的说事,道谢的道谢。


    “”危辛撇撇嘴,转头问西雀,“那些尸体都问完了吗?”


    “还有一个,阎林说那是长生的娘,她想等长生醒过来后,再告诉那女人她儿子还活着。”西雀道。


    危辛看了眼阎林,奇道:“不是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吗?怎么阎修就能养出个这么善良单纯的妹妹?”


    “可能是因为他把妹妹保护得很好吧。”西雀说。


    危辛不置可否地挑挑眉,再想到殷长明的教导,无奈地叹了口气。


    等了一会,好不容易等到那几个人离开,危辛冲云渡勾了勾手指。


    云渡踌躇片刻,居然转身就准备离开。


    “?”


    危辛快步冲过去,拽着他回房,关上门就他身下摸了一把,似笑非笑地问:“你刚刚出去做什么了?我都说了要帮你,你跑什么跑?”


    “”云渡身形微僵,无奈一笑,“我出去查看附近有没有其他人的踪迹。”


    危辛半信半疑地问:“那你躲着我干什么?就那么怕我吃了你?”


    云渡想了想:“嗯。”


    危辛:“你还真的点头?!”


    第58章 第 58 章 不是你急着要睡觉的时候……


    西雀布阵时, 阎林就带着阎修站在一旁,千叮咛万嘱咐:“等会见着人了,一定要喊一声娘, 你借用了人家儿子的肉身,总得做点什么, 让她能安心离开, 知道了吗哥哥?”


    “知道了。”阎修板着张脸说道。


    危辛看着他现在这副模样, 连阎林的话都得乖乖听着,幸灾乐祸得很,按着他的脑袋说:“给你个机会拜我做干爹。”


    “你给我滚!”阎修一拳抡到他身上,不痛不痒的,危辛笑得要死,揪住他的发髻往后一提。


    “再修炼给几百年, 再来找我吧, 小、弟、弟。”


    “”阎修恼羞成怒, 一想到如今这身体弱小得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就怒火中伤,他都快怀疑是故意给他找了这么具柔弱的身体的。


    眼见他又要去以卵击石, 阎林拉着他阻拦道:“哥哥,你别再去惹他们了, 他们可是救命恩人, 要是没有危辛哥哥和云渡公子, 我们兄妹已经阴阳相隔了。”


    “”阎修冲危辛哼了一声,然后转头对云渡和许舜说道, “多谢二位。”


    许舜道:“我只是听命于师伯,你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云渡吧。”


    阎修又冲云渡鞠了一躬:“当初有眼不识泰山, 多有得罪,还望见谅。我欠你一条命,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绝不推辞。”


    云渡彬彬有礼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你就拜阿辛做干爹吧。”


    阎修:“????”


    你个一身正气、温文尔雅的人,说这话合适吗?


    而一旁的许舜,早已麻木,见怪不怪地去挖坑,准备埋那些尸体了。


    阎修不可思议地看着云渡,久久不能回过神,甚至怀疑这位传说中肃正清雅的云渡公子,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也许是他的眼神太过明显,云渡解释道:“阎公子不要误会,只是阿辛现在在生我的气,我想哄他高兴而已。”


    阎修:“”


    你哄他扯上老子做什么?!我是你们这对狗男男的什么便宜玩物吗?!


    云渡:“既然阎公子不愿意,那云某也只能当做没听见方才那番话,绝不推辞什么的话更不会放在心上了。”


    阎修:“”


    敢情你不是被脏东西附身了,你就是那个脏东西啊!


    他修鬼道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邪性的男人,真是恐怖如斯!


    也难怪会跟危辛牵扯不清呢,邪魔歪道,简直绝配!


    “哥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刚刚当着大家的面许下了承诺,怎么能转头就忘记?”阎林一脸严肃道。


    “你没听到他要我做什么吗?谁要认危辛做干爹啊?!”阎修暴躁道。


    阎林:“可危辛哥哥对你有救命之恩,如同再生父母,就是认做干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云渡公子没让你也认他做干爹,已经很好了。”


    阎修:“”


    真烦人,好不容易活过来,结果发现妹妹胳膊肘往外拐得更狠了!


    危辛啪啪鼓掌:“还是小阎林懂事。”


    阎林骄傲地抬起头。


    “快点吧,干爹还等着你磕头呢。”危辛冲阎修说道。


    阎修看了云渡一眼,又看看阎林,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喊道:“干干!我喊不出口!”


    “哥哥,你就想着你现在是长生就好了。”阎林教道。


    阎修:“。”


    对哦!这具身体的人是长生,喊干爹的人也就是长生,关他阎修什么事?


    突破心理防线后,他索性豁出去,头重重往下一沉:“干爹!”


    没有反应。


    他悄悄抬起头,却看见两人勾肩搭背的背影。


    “走了走了,去看看最后一个魂魄还能问出点什么来不。”危辛搭着云渡的肩膀往坟冢那边走去。


    “嗯。”


    阎修:“喂!你们听到了没?!”


    危辛和云渡回过头,冲他露出个如出一辙的笑容,微笑里透着一股子奸猾。


    “”


    这一模一样的神情,一看就知道是亲生的狗情侣!


    *


    阵法已经设好,危辛带着阎修进入阵中,没过一会,长生娘就出现了。


    她神色凄然地四处张望,在注意到“长生”的身影后,先是一愣,然后喜极而泣地扑过来:“长生!你还活着吗?!”


    阎修沉默着,然后就被危辛暗中拧了一把,忍辱负重地喊道:“娘。”


    “太好了,你还活着!”女人欣喜不已,尽管触摸不到,还是不停地摸着他的脸颊,“长生,要好好活着,知不知道?”


    阎修点点头。


    女人啜泣着看向危辛,然后跪了下来:“多谢公子救下长生,我无以为报长生,你要记住这位恩公,日后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知道吗?”


    “他已经拜我为干爹了。”危辛笑道,阎修抬头瞪了他一眼,他又道,“不过救长生的人不是我。”


    “那是?”


    危辛扭头看向云渡,云渡摇摇头,他才说:“是我一个朋友,你不用知道他是谁。”


    “那一定也是因为恩公你才会救下长生的,多谢两位恩公!”女人拜谢道。


    危辛抓紧时间问道:“这些先不提,我们找你是想了解一下前因后果,你知道崇川峡到底发生了事吗?”


    女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惊慌道:“我看见他们他们都被一个人吞进了嘴里!”


    危辛问:“那人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他个子很高,皮肤有点黑,哦对了,他脖子上还有个大黑痣!我看见他之后,马上跑回去找长生,长生还在睡觉,我刚把他抱起来,那个人就进来了”女人说着,打了个寒噤。


    再问起别的事,比如那人为何会来崇川峡,又为何会对这些人出手,女人皆是一概不知了。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能停留的时间不多了,女人又给危辛磕了个头:“恩公,你威武不凡,侠肝义胆,可否拜托您一件事?”


    危辛还是头一次听人说自己侠肝义胆呢,又见她舐犊情深,大致猜到她是想托付儿子。


    果不其然,那女人接着说道:“崇川峡已经没法再呆下去了,长生尚且年幼,他原是京城徐国公的孙子,还望恩公能带他认祖归宗,我来生定当给恩公当牛做马!”


    “徐国公?”危辛一听这称呼,就知道很有威望,“出生官宦世家,你为何还要带他来这穷乡僻壤之地?”


    “恩公有所不知,我只是个通房丫鬟,而长生自出生起就体弱多病,大夫根本不上心,越是治疗病就越严重,所以我才带着他偷跑出来了。”


    女人消失后,危辛将打听到的内容分享给其他人。


    许舜在听到脖子上的大黑痣时,愣了一下,回忆道:“师伯,我好像认识一个人,脖子上就有一颗黑痣”


    “谁?”


    “窦放,昔日他与我们一同执行清除任务的途中,还有人笑话过他的黑痣。”


    “他不是在清观宗昏迷着,尚未清醒过来吗?”


    “是啊我们将他关在禁闭室,没有命令,不会被放出来的。”许舜道。


    “那如果,有人下了命令,将他救出来了呢?”


    许舜神色一凛,压根不敢往那方面深想:“那我现在就回去查看?”


    云渡颔首,又看向五方:“你也随许舜一同回去吧。”


    “好。”五方来到故土,却发现认识的人都早已经入了土,也没有再逗留的意思了。


    “师伯,你呢?”许舜问道。


    云渡还未回答,危辛就抢先道:“他要送‘长生’回徐家!”


    危辛现在很不想让云渡再回清观宗,回去就是一摊子烂事要处理,顾完这个顾那个,修为灵力一渡再渡,脸色都大不如前了。与其让他回去操心那些破事,还不如在外面随便找点事打发时间。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危辛义正词严地说道,“长生娘说了,一定要把长生送回徐家,她才甘心,不然死不瞑目,会每日半夜来见我们!”


    五方和阎林吓得瑟瑟发抖。


    阎修嗤笑道:“谁稀罕去认祖归宗,老子的祖坟都被我刨干净了!”


    “可你现在一没真气,二没银子,你打算靠什么养活自己和阎林?”危辛致命一问。


    阎修哑口无言,半晌才问道:“徐国公,很有钱吗?”


    “够你玩八辈子了。”危辛说。


    “那就去京城,找徐国公蹭吃蹭喝!”阎修斩钉截铁道。


    “徐国公?”云渡忽然出声问道,“哪个徐国公?”


    “长生娘说去了京城就知道了,京城就一个徐国公。”危辛说。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大家兵分两路,危辛带着云渡和阎家兄妹去往京城,一路上,他发现云渡有些沉默,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云渡:“在想你什么时候睡我。”


    危辛:“”


    阎修:“”


    阎修赶忙捂住阎林的耳朵:“你们有完没完?再这么没羞没臊下去,信不信我剁了你们!”


    “怎么跟你干爹说话呢?”危辛冷眼一挑。


    “”打不过,那就只能溜了。


    阎修拉着阎林在前面赶路,路上终于清净下来了。


    危辛环视一圈,待经过小树林的时候,把人抓进去,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就开始解腰带:“看给你猴急的,行,就在这里吧,待会你设个结界,我就”


    话未说完,云渡就系好了他的腰带,扯回他掉落在腰间的外衣:“别着凉了。”


    “?”


    怎么个意思?不是你急着要睡觉的时候了?


    第59章 第 59 章 我也爱你,阿辛


    阎修和阎林在前面赶路, 看见什么新鲜东西,阎林都想停下来好好观察一番。


    阎林很喜欢往外面跑,可阎修却知道自己树敌太多, 一直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导致阎林越发向往自由。


    如今“阎修”已死, 阎修看着单纯又开心的阎林, 道:“往后你想出去玩, 就出去玩吧,我不插手了。”


    “真的吗?我想现在就去凛城找北鸥姐姐玩!”


    “不行。”


    “”阎林不高兴地撇撇嘴。


    阎修:“现在还不能去,我目前这身体并不能保护你,万一路上出个什么事怎么办,等我先混到个身份嗯?什么人飞过去了?”


    “危辛哥哥!”阎林才懒得听他叭叭叭,转头就去追危辛了, “危辛哥哥, 你走慢点, 等等我们啊!”


    阎修立马把她抓回来:“别追了,没看那家伙又生气了吗!”


    “他为什么生气?”


    “鬼知道,肯定是又跟云渡吵架了呗。你可别去添乱了, 小心云渡为了哄他高兴,又让你去拜个干爹!”


    “没关系呀, 我可以拜的, 只要危辛哥哥能高兴。”


    “”阎修看着她一副色令智昏的样子, 咬牙道,“你绝对不可以单独出去玩!”


    “你说话不算话, 我不跟你说话了,我要去找危辛哥哥!”阎林看见危辛停下了脚步,立马跑上去。


    快到京城时, 云渡才出面将他们拦下来:“京城人多,不要随便使用法力。”


    “哦好的。”阎林乖乖撕下危辛给她贴的符纸,从空中飘落在地上,兴高采烈地奔向城门口。


    “阎林,别乱跑!”阎修在她后面狂追。


    危辛紧随其后,回到地面上,云渡就出现在他面前。


    “滚开。”


    云渡让到一边,相距一米的距离,片刻不离地跟着他。


    危辛很是恼火,完全摸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亲近吧,又拒绝跟他有进一步的接触。


    说冷漠吧,又跟个哈巴狗一样跟在他屁股后边,怎么都撵不走。


    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遇到这么个冤家!


    进入城门后,几人也不耽搁,直接找人打听徐国公的府邸,然后找上门去。


    徐国公外出不在家,只有世子爷和夫人在家,也就是长生的亲爹。


    一听说儿子回来了,世子爷特地出来瞧了一眼,看了眼“阎修”,经过辨认后,确认是自己的儿子,才找人大夫给来他诊治。


    “诸位有所不知,长生的娘将他带走后,父亲就已经在家谱上将他除名了。如果他真如各位所说,身体已经痊愈的话,我说不定还能恳请父亲让长生认祖归宗。”世子跟危辛几人说道。


    阎林很是不高兴,听这意思,要是长生身体不好,就还是要将他赶出去呗。可怜长生生错了人家。


    危辛倒是无所谓,人情冷暖对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兀自打量着这国公府,面前忽然出现一块绿豆糕。


    “国公府的点心不错。”云渡在他耳边低声道。


    “我不唔。”危辛话未说完,就被他喂了一口,他嚼了嚼,意外道,“还真是不错,你也尝尝吧。”


    说完就冲他肚子抡了一拳:“好吃吗?”


    云渡闷哼一声,笑道:“还不错。”


    世子爷见这两人不知怎么就打起来了,奇道:“两位可是有私怨?如果要打架的话,请出去打,国公府禁止动手。”


    危辛不悦道:“上一个像你这么多管闲事的,祖坟都已经被一个半人半鬼的家伙给刨得稀巴烂了。”


    阎修:我怀疑有人在内涵我的刨坟手艺。


    世子听到他出言不逊,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一直到大夫给长生把过脉,确认过身体并无大碍后,语气才缓了过来:“多谢诸位将我儿送回来,待父亲回来后,我就会让长生认祖归宗的不知诸位是长生的什么人?”


    危辛朗声道:“我是他干爹。”


    阎林:“我是他干姐姐。”


    云渡:“我是他”


    危辛接话道:“干娘。”


    世子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们三人,简单的大脑从没理过如此如此复杂的伦理关系,一时间有些傻眼,干巴巴地说道:“呵呵,一看诸位就不是俗人,果然”乱的很啊!


    夫人客气地挽留他们用饭,危辛吃着大鱼大肉,也没什么滋味,转头看了云渡一眼,嘀咕道:“还不如你的鸡蛋羹呢。”


    吃过饭后,夫人给他们安排了几间客房,危辛无所事地倒在床上,计划着下一步要做什么。


    屋外响起脚步声,他抬起头一看,云渡端着鸡蛋羹走进来。


    “上哪弄的?”


    “借厨房蒸了一碗,过来吃点吧。”


    危辛翻了个身,还不想理他。


    “阿辛,其实我”


    “其实你那方面不行,对吧?!”危辛一屁股坐起来,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他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么个可能性,“你就是因为不行,自尊心受挫,所以才一再拒绝?”


    “”


    见他沉默,危辛握住他的手,就把他往床上拽:“不就是不行嘛,我行啊,你让我研究一下怎么双修。”


    云渡被压在身下,意味不明道:“就算我不行,你也要与我双修?”


    “不然呢?”危辛低下头,亲了亲他的脖子,“没事,我不嫌弃你。”


    “你为什么不嫌弃我?”云渡掰正他的脑袋,双手捧住他的脸,不让他乱动,一字一句地问,“是因为我救过你一命吗?”


    “对,你是救过我。”


    云渡眼神暗淡,轻微叹了口气,徐徐道:“你不要因为感激就做到这个地步,我救你的时候也没有多想,只是想还你的”


    “你在啰嗦什么呢?什么感激?”危辛一脸困惑,“你以为我是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才想与你双修?”


    云渡坐起来,与他四目相对:“自从你知道我是哑巴后,就像变了个人,主动得让我有些分不清你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危辛呆滞地眨了眨眼,仔细一想,好像的确是从知道救过自己一命后,心境与行为就发生了一些变化,说不感激是不可能的。


    他不禁陷入沉思——真的只是感激吗?


    云渡起身,摸了下碗:“蛋羹凉了,我去热一下。”


    他端起碗,刚走到门口,忽然听见危辛说道:“不是的。”


    他回过头,危辛抬起眼,注视着他:“不是因为感激,是因为喜欢。”


    说完就低下了头,脸蛋发烫,他搓了搓手指,为了掩饰羞怯的情绪,他陡然拔高音量:“要不是因为喜欢,我会半推半就地跟你亲嘴吗?你对我做的那些事,就是死一百次也不够,要不是喜欢你,我早把你捶成肉饼了!”


    他看着又回到跟前的人,嗫嚅道:“我喜欢你,在知道你是哑巴之前,就喜欢你了。”


    云渡低头问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我害羞不行吗?!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厚脸皮啊,动不动就把喜欢挂嘴边!再说了,你就这么蠢吗,一定要我亲口说出来,才能明白吗?!”危辛冲他吼道。


    “对,我要你亲口说出来,我才能确定你的心意,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话音刚落,云渡就俯下身,低头含住他的嘴唇,呢喃道:“我也爱你,阿辛。”


    也不是第一次接吻了,可危辛还是忍不住心神一荡,简单的几个字就听得他耳根子滚烫不已。


    “他们就在这里”世子爷带着阎林来找人,刚走到门口,顿时大惊失色道,“干爹,干娘!你们在做什么?!”


    阎林往屋里一看,就见两人端坐在床上,齐齐冲她露出一个微笑,她开心地跑进去:“危辛哥哥,云渡公子,你们要一起去街上转转吗?”


    “你自己出去玩吧。”云渡微笑道。


    “好吧,那我就带哥干弟弟出去玩了,晚点来找你们。”


    阎林让神情恍惚的世子爷继续带路,去找阎修了。


    危辛赶紧去锁门,却被云渡带出了房门。


    “去哪里?”


    “客栈。”


    “为什么还要跑出去,我们直接设个结界不就好了。”危辛说道。


    云渡摇头:“不知为何,国公府总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那就去客栈吧。”危辛加快速度,一路狂奔到客栈,一进门就先设下结界,“这下就没人打扰了!”


    云渡刚踏进来,就被他抵在门后,扯开衣襟,露出白皙的胸膛,从脖子吻到锁骨。


    云渡低头看着他,捏了捏他烧红的耳根,无声地勾了勾嘴角,取下他的发冠,如瀑的黑发倾泻下来。


    危辛抬头望着他,嘴唇湿润,面色潮红,有样学样地拨弄他的发簪,手指在发间穿梭。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危辛问。


    “记不清了。”


    “那接下来的时间,你可要好好想起来。”危辛手指勾上他的腰带,往下一拽。


    紧接着云渡就手忙脚乱地捡起来,重新系上:“云浸给我传音,说窦放果然不在清观宗了。”


    千防万防,竟然没防住隔空传音!


    “不在就不在了,云浸还在清观宗呢,你也不用急于这一时半会。”危辛重新上前抓腰带。


    “她们现在就在楼下。”


    “”危辛气势汹汹地打开门,“我这就去杀了她们!”


    第60章 第 60 章 可叹百年过后,谁做痴人……


    云浸和许舜在楼下等了一会, 才见这二人下楼,云渡一派从容,而危辛眼神里充斥着怨恨, 她们也见怪不怪了。


    十次有九次,危辛都是这副神态。


    “师兄, 我查了一下, 看守弟子称没有人去找窦放, 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现在全宗都在寻找他。”云浸说道。


    云渡思索道:“窦放平常和谁亲近一些?”


    “听说他拜师后,很是勤勉,每日都用心修炼,三师叔很器重他,还打算亲自带他去历练历练, 谁知出了这事, 三师叔很是伤心。”云浸叹息道。


    许舜补充道:“他曾私下找过一次温景澄, 好像是求温景澄原谅他在秘境内的所作所为,但是被温景澄拒绝了,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了。”


    云渡问道:“他这人心性如何?”


    云浸说:“我们是亲眼看着他们几人通过试炼的, 他本性不坏,只可惜在秘境里杀了温景澄和‘徐英俊’, 心思就歪了, 后面就越来越极端。”


    云渡沉吟道:“也就是心态不稳, 容易被控制。”


    “谁会控制他?目的何在?”


    三人沉默下来,旁边忽然响起咯吱咯吱的声音, 危辛竟然在一边无所事事地磕起了瓜子。


    云浸:“”


    许舜:“”


    危辛眨眨眼,抓起一把瓜子塞到云渡手里,云渡笑了笑:“你们也坐下, 边吃边聊吧。”


    谁还吃得下瓜子啊!?


    云浸崩溃地坐下:“师兄,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事关清观宗,你又收了许多徒弟,也该学着自己拿主意了。我不可能随时都在你身边,你迟早要自己面对所有的事。”云渡说道。


    云浸有些犹豫:“我我可以吗?”


    “师尊曾说,我们师兄妹三人,我缺乏理智,云清太过柔和,只有你刚柔并济,心怀天下,是最合适的一宗之主,只是在我们的羽翼下,你缺少历练的机会。”


    许舜在一旁默默点头。


    “如今清观宗出了事,又伤及无辜百姓,你一定会挑起这个担子,那就放手一搏吧。不要怕,出了事,还有我,与你二师兄给你担着。”


    一想到二师兄也回来了,云浸宛如吃了一颗定心丸,正色道:“好,我会亲自抓出真凶,不让师兄失望的!”


    待那二人离开后,危辛才扔下瓜子,面前伸过来一个碗,里面装着小半碗瓜子仁。


    “给你。”云渡说。


    危辛抓起碗,一口气吞掉所有瓜子仁,嚼完后,才说道:“你注意到许舜的内力,有了很大的变化吗?”


    “嗯。”


    虽然许舜全程跟在云浸身边,好像没什么存在感,可是,他居然能在云渡和危辛面前做到没有存在感,就证明他的气息运转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每一次见面,都能感受到许舜的功力又精进了,真不愧是天选之子啊,危辛不甘心地踩了踩地上的瓜子皮。


    被这师徒俩打了个岔,危辛已经没了兴致,和云渡一道离开了客栈。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然问道:“对了,天宸为何会说你缺乏理智?”


    “大概是师尊觉得我会被美色所耽误吧。”云渡揶揄道。


    “屁!你说你都耽误过多少次美色了?!”危辛意有所指道,“全天下就没有比你更理智的人了!”


    云渡微笑:“抱歉,下次一定不耽误了,要不我们现在回去?”


    危辛脚步一顿,转头看着他。


    对视片刻,危辛兴致又来了,很想把他这副端正素雅的模样揉坏弄哭,正好练练如何双修!


    “走!”他抓着云渡的手,就往回头走。


    正当走进客栈大门时,身后响起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危辛哥哥,云渡公子,好巧啊,你们也在这里!”


    危辛转过身,看见阎林牵着阎修的手,就站在大门外,冲他挥手。


    “啊”阎林悚然一惊,好像从危辛眼里看到了一丝杀气,好可怕!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危辛咬牙问道,云渡低头忍笑。


    “我听说京城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特地来看看呢。前面好像有人表演杂耍,你们要一起去看看吗?”阎林邀请道。


    危辛:“那有什么好看的。”


    “听说杂耍的是修仙之人,他可以操纵傀儡!”


    那就有点意思了。


    两人对视一眼,立即跟了上去,危辛说道:“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丢修仙人的脸,居然上大街上卖艺!”


    阎修道:“我估计就是些江湖术士,玩些小伎俩,糊弄糊弄平头百姓罢了。”


    几人来到耍杂耍的地方,四周被围得水泄不通。


    阎林和阎修因为身高原因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好向他们求助:“怎么样,里面的表演精彩吗?”


    良久,危辛才收回视线,不确定地问云渡:“这就是个耍猴的吧?”


    云渡:“嗯,四周没有一丝灵气。”


    “所以傀儡就是那几个猴?”


    “多半是。”


    “该死!”危辛气愤不已,他竟然为了几只猴,放弃了与云渡的双修练习,想想就觉得亏大发了!


    阎林倒是觉得有趣,挤进去看了一会,又四处闲逛,经过一个算命摊子,忍不住算了一卦。


    危辛被一旁的面人摊给吸引了,让摊主照着云渡的模样捏了一个,然后当着云渡的面,亲了口面人的嘴巴。


    云渡嘴角微弯:“好吃吗?”


    “嗯,好甜。”


    “给我尝尝。”


    危辛将面人递过去,谁知他却径直在自己嘴上舔了一口。


    “确实挺甜。”


    危辛立马把他推开,向四周看了看,看见几个娘子捂着嘴偷笑,他恼羞成怒地看向云渡,低声警告道:“你能不能稍微注意点!传出去还让别人怎么看我?我可是魔头诶,你好歹尊重一下我这威武不凡的身份行不行?!”


    “怕什么,这里又没有人认识我们。”


    “不好意思,我认识!”阎修悲惨地目睹了全程,很想骂人。


    危辛扫了他一眼:“你不会闭眼啊?”


    “要是知道你们要做什么,我早就自戳双目了!”


    “来来来,我帮你!”


    阎修马上跑到阎林身后躲起来,却发现阎林神色有些不对劲,他问道:“你怎么了?”


    阎林不可思议地回过头:“大师他、他算得太准了!”


    几人看向摊主,对方神在在地拈须挑眉:“一卦十两,不准的话十两全退。”


    “他都算到什么了?”阎修问。


    “他算出我有一个喜欢的人,可那喜欢的人却喜欢一个男人,就是他们俩!”阎林指向危辛二人。


    三人:“”


    阎修痛心疾首:“他就是离得近,看到了这俩家伙刚刚在做什么而已!”


    危辛直接将桌上的十两银子拿回来,丢进阎林的怀里:“回去,别搭理这神棍。”


    “诶,你说谁神棍呢?我告诉你,老夫行骗行卦算了这么多年,还从未失过手呢!”摊主气急败坏道。


    “对对对,这个我可以做证,每天都有好多人来找老先生算卦呢。”旁边面人摊主突然插话,“老先生算命很准的,他师父的师父的师父就给徐国公的祖父算过一卦,没多久徐家就从一个没落家族,一路晋升,平步青云。”


    “这么厉害的话,他还在这摆什么摊?就是十两十两的骗,也该骗的家财万贯了。”危辛不屑道。


    “卜卦算命乃与天道争夺气运,所以老夫每日只算一卦,且只算有缘人的卦,今日瞧这姑娘面善,才算了一卦。你们若想算,我还不答应呢!”


    “江湖术士。”危辛一脚踹了他的摊子,离开时却发现云渡还愣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神棍。


    他倒回去,扯了扯云渡的袖子:“走了,别理这神棍。”


    “哎,因果循环,世间事皆有定数啊!”神棍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念道,“可叹百年过后,谁做痴人?”


    “神神叨叨的。”危辛翻了个白眼,拉着云渡回国公府了。


    刚回到府邸,就看见大门处停着一辆轿子,向下人一问,原来是徐国公提前回来了。


    几人一进府,世子的随从就来接他们去见徐国公了。


    徐国公端坐在上侧,神色肃穆,仪态威严,将阎修打量许久,才看向世子:“他真是你失散多年的儿子?”


    “是他,当年七娘带走的就是他。”世子说道。


    “我怎么瞧着,他不像长生呢。”徐国公疑道。


    “我们已经滴血认过亲了,不会出错,他身体也没有什么问题了,要不就让他回来吧。”


    “身体这么快就治好了?”徐国公更是疑惑,眉头紧蹙,抬头看向其他几人,“就是你们将长生送回来的?”


    阎林见危辛与云渡都没说话,于是乖乖回答:“是的。”


    “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是阎林。”


    危辛很讨厌他这副上位者的姿态,道:“我是嫩蝶。”


    众人:“”


    徐国公面色愠怒,随后看向云渡,眉头再度皱了一下,有些惊讶,杵着拐杖起身,一步步地走到云渡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云渡。”


    “你是何方人士?今年贵庚?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云渡不语,危辛不耐烦地站到云渡面前,挡住老头子的视线,冷眼问道:“再敢盯着我的人看,我就挖了你双眼。”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在问他话,与你有什么关系?!”徐国公不悦道。


    世子在他耳边嘀咕几句,徐国公脸色微变,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二人。


    世子又道:“爹,你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瞧着这位公子倒更像是你的儿子。”


    危辛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更不要脸,一巴掌差点就甩他脸上了,却被世子急忙挡住了。


    “爹,你真是老糊涂了,我的儿子是长生!趁着天色还没黑,快些让他认祖归宗吧!”


    在世子的催促下,徐国公才勉强同意让长生去祠堂跪拜。


    祠堂里摆放着徐家列祖列宗的排位,阎修顶着长生的名头,跪下磕了几个响头。


    这还不算完,烧完香后,世子召来画师,要给阎修画像。


    “徐家祖例,凡是男子过了十岁,皆要画像,存入知命堂。”


    “破规矩真多。”危辛嘀咕道,旁边的人却没有反应。


    自从离开算卦摊后,云渡就显得格外沉默。


    画像需要一点时间,世子领着众人出去等待,危辛转身时,忽然余光瞥见其中一个排位,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戳了戳云渡,小声道:“你看那个排位上的名字,居然跟你当时取的化名一样,都叫徐临风,还真有人叫这破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