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那个孩子叫什么?……
用过饭后, 阎修才苦哈哈地出来,抱怨道:“搞什么劳什子画像,要画这么久, 我都快饿死了!”
阎修现在没有修为,每日要食五谷, 一顿不吃就饿得慌。
阎林心疼地把温好的饭菜端给他, 和几人说道:“我听下人说这画像是以前祖宗留下的规矩, 若是子孙有了出息,就把画像挂出来,以供后人祭拜。”
危辛奇道:“那方才怎么没在祠堂见到什么画像?”
“画像在另一个地方,我们这些外人见不到。”阎林说道。
“谁稀罕看什么破画像啊。”危辛不屑地夹着花生。
“喂,你不是都辟谷了吗?还抢我的吃的干嘛?”阎修不悦道。
“你个逆子,信不信我把你也从我家谱上除名了?”危辛揶揄道。
“那你可快点除了吧!”阎修求之不得道。
阎林咯咯直笑, 给他们倒完酒, 一扭头, 见云渡公子有些沉默,于是握着酒瓶问道:“云渡公子,你要喝点酒吗?”
“好, 多谢。”
阎林听着他悦耳的声音,心里高兴, 倒了满满一大杯, 谁知还没来得及喝, 就有下人过来邀请云渡公子去书房一趟,徐国公请他过去议事。
“议什么事?他们才见过一面, 有什么好议的。你回去告诉他,有事就自己过来,别动不动就把人喊去见他, 他个老东西,算个什么东西?”危辛不悦道。
那下人估计也没料到他们不仅拒绝国公的邀请,还出言不逊,踌躇半晌,转头就回去如实禀告了。
危辛转过头,捏着云渡的下巴瞧了半晌:“那老头子怎么对你这么情有独钟?”
云渡笑道:“可能觉得我像他二大爷吧。”
“呵,拉倒吧你。”危辛冷笑一声,“我瞧着那老头子一直在偷看你,用饭的时候也格外关注你呢!”
云渡正色道:“原来阿辛如此关注徐国公,我要吃醋了。”
“”
*
危辛本以为徐国公习惯了做上位者,没料到他还真的亲自来客房请云渡了,说是想问一问关于长生的事。
云渡也没推辞,起身与他一道去了书房。
“我们有这么多人在,为什么偏要找他打听?”危辛道。
阎修说:“一个傻乎乎的阎林,一个气鼓鼓的你,明眼人都知道谁更适合谈事了。”
吃过饭后,阎林听说外面有烟火大会,央求着阎修和危辛一起出门去看看。
危辛不知道云渡什么时候才回来,也不想窝在这里苦等,给对方留了个口信,就跟着一道出去了。
有两个下人说是要跟着小公子,被阎修拒绝了,下人们也没再跟,毕竟夫人私下交代过了,不能对这小子太好,表面功夫做到就行。
来看烟火的人不少,摩肩擦踵,阎林怕大家走散,抬头看了眼屋顶:“危辛哥哥,你能带我们上去看吗?”
危辛一手拎一个,跳上了屋顶。
四周响起一片羡慕声。
“少侠好臂力!”
“少侠好功夫!”
“少侠好屁股!”
危辛隔空扔个石头,就有人遭了大殃,周围一片幸灾乐祸的笑声。
砰地一声,烟火在夜空中绽开,绚烂的景象让阎林痴迷不已。
危辛看了几眼,没料到这人间的烟火还有点意思,顿时就有些后悔,应该将云渡一起带来看看的。
人群熙熙攘攘,三俩结伴,热闹非凡。
一个小孩忽然哭了起来,声音很嘹亮,就在他们屋檐下方。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去,见这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四周虽有人注意到孩子,却没人上前去关照一下。
阎林正准备下去时,就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靠近,鬼鬼祟祟地将那孩子带走了。
“是那个算命先生!”阎林说,“他要把孩子带去哪儿?”
三人跟了上去,看见他把孩子带到城外一处茅屋里,孩子已经晕了过去。
男人将孩子放在床上,一回过头,就看见房里突然出现三个人,吓了一大跳:“你们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你不是会算命吗?怎么还算不到我们是什么人?”危辛冷笑道。
“我每日只算一卦,已经算了这位姑娘的姻缘,自然无法再算其他的事了。”男人振振有词道。
阎林已经不相信他的话了,指着那孩子问道:“成先生,你为什么要偷孩子回来?你对他做了什么?”
成拙神色一凛,面色愠怒:“什么叫偷,我明明是救他,你们知道个什么!”
阎林:“方才明明有人在找他,可你不仅不把他还回去,还偷偷带到这里来”
“你们都看到了?”成拙沉默片刻,看向阎修,徐徐问道,“你就是国公府刚找回来的小公子吧。”
阎修适应了一下自己的新身份,身负双手:“不错。”
成拙:“那你可要小心些了,不要以为自己就能衣食无忧了,你最好是不要生病。”
阎林问道:“这是何意?难道他会有危险?”
成拙看了她一眼,取出杯子,倒了几杯粗茶,坐下道:“国公府看着是钟鸣鼎食之家,多少人想投胎到他们家,可徐家子嗣众多,却多数夭折,一代只能活下一两个人,你们就没想过这是为何?”
阎林一惊:“你是说他们家有遗传病?!”
成拙:“”
阎修倒是品出他的言外之意了:“你是说,那些孩子的夭折,不是意外?”
成拙沉吟道:“也不尽然,兴许是因为报应。徐家是从一百多年前发迹的,发迹前只是一个没落的士族,家主为了重获荣耀,就流连花丛,生下许多子嗣,将希望放在这些后代的身上。”
危辛最后一个落座,喝了口粗茶,嫌弃地倒掉,成拙就指着他的杯子说道:“对,那些身体不好的无用之人,就会像这些残渣一样,被无情地泼出去,只留下一些对家族有帮助的好孩子。”
阎林眉头紧蹙:“这也太过分了,那家主真舍得将自己的孩子丢弃吗?”
成拙无奈一笑:“丢弃还算好的,后来家主病入膏肓,听信一个术士偏方,说是以血养血,以命换命,每日饮一碗同根血,便可以换掉他身上的余血,有返老还童、长生不老之效。”
阎林脸色都吓白了:“他不会真的信了吧?”
成拙颔首:“人为了欲望,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孩子那么多,自然有一些有身体差的孩子。家主就挑了个身体差,但脑子极好的孩子,将他关在一处冰窖里,日日放血。”
别说阎林了,就是阎修这个昔日鬼王听着都觉得瘆人,顿时觉得挖尸骨都比挖亲儿子的骨血有人情味多了。
“冰窖?”危辛忽然出声,“那孩子呆在冰窖里,还能活下去吗?”
“奇就奇在这里,那孩子一开始并没有被关在冰窖里,只是在偶然有一天,术士发现他身带奇火,有些邪性,才将他关在冰窖里。而他在冰窖里足足呆了一个多月,都还没有被冻死。”
“那后来呢?那家主得逞了吗?”阎林担忧道。
成拙摇摇头:“后来徐家突然走水,所有人都在死在了那场大火里,除了那个孩子。”
阎修眉心一挑:“是那孩子放的火?”
“真相如何,也无人知晓了。”
阎林思索道:“不对呀,既然所有人都在大火里丧生了,那现在的国公府又是怎么回事?”
“这就要提到我师父的师父的师父了,他原来是徐家的管家。”
“好啊,原来是个管家,你们神棍还真是祖传的!”阎修说道。
成拙讪讪一笑:“我师祖好像提前就预知到了危险,偷了一些财物和信件离开。谁知在外面逃跑的时候撞见了徐家的次子,见逃不掉,师祖就哄他说外地有桩大买卖,骗他骗一起离开,没想到隔天徐家就毁于一旦了。”
屋里一片沉寂,成拙又道:“徐家次子的运气不错,靠着拿走的那点家产买了个官,平步青云,最后竟然成了徐国公。也不知道是因为上一代做了太多孽,还是因为下一代都都想要袭爵,总之,这国公府的孩子是夭折得越来越多了。”
危辛转着茶杯,听出他这些话里有多许破绽,比如管家是如何提前预知危险的,徐家次子又是如何重新发家,并荣耀几世而不亡的,还有
“你与我们说这些做什么?”
成拙指向床上昏睡的孩子:“那孩子就是徐世子流落在外面的儿子,身患恶疾,一直没有治好,所以无法回到徐家。虽然有人看顾他,可是那些下人动辄打骂,看着怪可怜的。刚才他大哭,就是因为挨揍了。”
阎林下意识抱住阎修:“我们还是走吧,这国公府呆不得了”
阎修也觉得没必要抱这个金饭碗了,倒不是怕真自己出事,而是阎林肯定会提心吊胆的。
危辛收到了云渡的传音符,对方正在来寻他的路上。
离开前,危辛回过头,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在意,问道:“那个冰窖在哪?”
“早就消失了,我也是听师父提到过几句,具体的也不清楚。”
危辛又问:“那个孩子叫什么?”
“这我知道,徐临风。”
“照你说的,徐家子嗣众多,那么牌位根本不够放,要放也不会放一个疑似纵火的人,那为何徐家祠堂还会有徐临风的牌位?”
而且还摆在比较显眼的位子,显然有人知晓内情,知道徐临风不是纵火者。
那这火是谁放的?下落不明的徐临风又去哪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或许,你可以去问问徐家人。”成拙说。
*
三人在方才看烟花的地方与云渡碰头,云渡刚走近,就发觉他们的脸色不太对,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们不打算留在徐家了。”阎林刚说完,耳边就响一声爆响。
砰——!
夜空重新绽放烟花。
路人们惊叹起来,明明烟火大会已经结束,不知为何又重新燃放起来了,纷纷驻足继续欣赏。
阎林看向危辛,危辛正把方才看过的烟火重新一一展示出来。
“这就是今晚看过的烟火。”危辛看向云渡,“如何?”
云渡眸光闪烁,待夜空静下来后,嘴角噙笑:“刻骨铭心。”
“小戏法而已,难度还不如你之前的流星。”
“阿辛有心,就是最好的了。”
阎林左右看了看,手捧着脸,眼里都开始冒奇怪的光了,正准备说话,就被阎修拽着走了。
阎修:“别看那对狗男男,小心长针眼!”
阎林:“明明很好看!哥哥你就是嫉妒他们!”
阎修:“我嫉妒个鬼啊!”
兄妹俩吵吵闹闹地离开了,云渡说道:“那我们也”
“跟我来,我再给你变个大戏法!”危辛牵着他,转移到城外的空地上,松开手,往后退五米。
他转动符纸,将云渡围绕,四周顿时燃起赤血珠的业火。
即使只有一成功力,这业火也不是普通人能忍受的。
而云渡云淡风轻地站在中心,环视一圈,随后穿过火焰,朝他走过来,笑问:“这是什么戏法?”
危辛看着毫发无伤的云渡,道:“云渡、云清、云浸,这些都是天宸给你们取的道号对吧。”
“嗯,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有点好奇,那仲襄这名字是云清的江湖艺名,还是俗名?”
“俗名。”
危辛抬眸,瞳孔里映着火光,快要将云渡淹没。
他眨了眨眼,仰起头,更清晰地看着云渡,鼻子贴上他的鼻翼,低声问道:“那徐临风是你的江湖艺名,还是俗名?”
云渡情难自禁地将唇迎上去:“俗名。”
第62章 第 62 章 竟想不起昨夜是何时入睡……
危辛将业火收起来, 迟疑道:“徐家那个徐临风,是你吗?”
云渡沉默片刻,点点头。
“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你就是徐家的人?”危辛问道。
云渡道:“我也是方才才知道那牌位上的人,就是我。”
也对, 徐家是重新发家后才迁到京城的, 姓徐的人家又那么多, 云渡一开始没有料到,也实属正常。
“徐国公找你聊了些什么?”危辛又问。
“打听长生的事,问他的身体是如何痊愈的。”云渡说道。
“就这些?”
“嗯。”
“肯定没安好心,我这就去把徐家烧了!”危辛愠怒道。
云渡拉着他,好笑道:“无缘无故的,你去烧他家做什么?”
“无缘无故?!徐家那么对待你, 就是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凭什么他们还能过这么好的日子?!”危辛勃然大怒。
就是作为听众, 听着徐家那孩子的遭遇都不免皱眉,更何况云渡就是那个孩子,他心中的杀意被点燃, 恨不得让徐家人全部去死!
“等等”云渡敛眉,拦在他面前, 低声问道, “这话是何意?你听说了什么?”
“我都知道了!”
云渡眸光晦暗, 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知道什么了?”
危辛将成拙那听到的事转述了一遍,握住他的手腕, 将衣袖往上撩,检查着他的伤口:“他们是从哪里放的血?还有伤疤吗?”
云渡看着他担忧的眼神,怔然道:“没事, 已经好了,师尊将我带走后,就给我治好了伤口。”
危辛松了口气:“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天宸满嘴仁义道德,也是一件好事,我再也不骂他了。”
云渡不禁莞尔。
“可我还是想把徐家人都杀了!”危辛愤懑道。
“徐临风已经死了,当年的恩怨早已结清,现在的徐家人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就不要再平添烦恼了。”云渡说道。
危辛这才打消这个念头。
两人回到城中,危辛是不肯再回徐家了,就在附近找了家客栈,忽然问道:“你是怎么逃出那场大火的?”
云渡在桌边坐下:“师尊救了我。”
危辛又问:“你与徐家次子关系如何?”
云渡回忆道:“不好不坏,只是他撞见了我与师尊,师尊听说是徐家唯二的活口,就给他送了一枚玉佩,那玉佩早就沾了师尊的灵气,使得他也沾上了气运。”
难怪那神棍说徐家次子跟踩了狗屎运一样官运亨通。
这也是修仙之人远离凡间的原因,轻微一个举动,便可改动凡人的气运。
他们在京城也逗留了几日,也该离开了。
“我们明日就回去吧。”
“好。”
两人躺在床上,根本无法入眠,危辛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他的手臂。
“你还想知道什么?”云渡看着他犹豫不定,欲言又止的样子,嘴角微弯,翻个身看着他,“是不是不敢问,怕勾起我不好的回忆?我们阿辛竟然变得如此善解人意了,真是令人开心。”
危辛翻了个白眼,侧过身,手枕着脑袋,问道:“你都不会心生怨恨吗?”
云渡道:“想怨恨的时候没那个能耐,过后又没这个必要了,不能因为这些事影响修行。”
危辛摸了摸他的脸颊,心疼道:“幸好当时是天宸救了你,清观宗很适合你。”
他原来还遗憾没有早点遇到云渡,把人带回玄玑宗,此时却有些庆幸是天宸将人救走。
如果来了玄玑宗,云渡哪还会是现在的样子。
“你还有想知道的事吗?”云渡轻声问。
“没有了。”危辛不想再刨根问底地打听他的过去,既是不幸的过往,就让其消失吧。
珍惜眼前的时光才对。
危辛凑过去,亲了云渡一下,随后像是安抚一般,舔着他的嘴唇。
“可我有。”云渡仰起头,危辛顺势埋在他颈下,不住地亲吻着,他气息紊乱地问道,“除了方才说的那些事,你还打听到了别的事吗?”
“比如?”危辛手指往下探去,握着他问道,“难道还有什错漏?不过那神棍的话的确有些破绽和遗漏,比如管家是怎么提前预知到危险的,还有,是有人故意纵火,还是纯属意外?另外,他还提及你身怀奇火,这是怎么回事?”
云渡被他的节奏带乱了呼吸,克制道:“管家是我告诉他的,至于那场火,是有人纵火,但也算一场意外,难道你唔!”
他闷哼一声,危辛生硬地停下手,局促道:“我不是故意的。”
在这方面毫无经验的人,下手没个轻重,分寸感尽失,却又不肯认错,把责任直接甩到云渡身上:“都怪你,这种时候还非要跟我谈事情。”
云渡无奈地笑出了声:“好,是我的错。”
“可不是!”危辛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那我再教你一次,你可要认真学。”云渡坐起来按着他,手把手教学,危辛一开始还有模有样地学得非常认真,慢慢就神情恍惚地松开了手,被云渡一起握住,细腻的肌肤带来的摩擦感令他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
他抵靠在云渡的肩上,咬着唇哼哼了两声,半晌,才抬起头看着呼吸微乱的人,凑到耳边悄声说道:“我们双修吧。”
云渡垂眸,定定地看着他,下一刻,危辛就扑了上来,毫无章法地在他身上胡乱地拱来拱去,差点给他逗笑了。
他忍着笑意,抬起危辛的脸蛋,问道:“堂堂玄玑宗之主,竟然还不了解双修之法?”
危辛高傲道:“那是因为我不屑此法而已,你知道合欢宗有多少人想与我双修吗?”
“你是说千兰吗?”
危辛一愣:“你知道她?!”
“嗯,她曾跟我提出过双修的建议。”
“该死的千兰!”危辛恶狠狠地一拳砸在床上,幸亏云渡施以内力,才没让床塌被砸烂。
危辛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只能与我双修,听到没有!?”
云渡笑了笑,按着他的脑袋,深深地吻上去。
危辛几度想往下一步发展,却不得要领,待到身体滚烫得不行时,才红着脸说:“你教我吧。”
云渡额头微湿,忍耐道:“可能会有点痛,可以吗?”
“痛?”危辛抚摸着他的手臂,哪里还舍得让他痛,说道,“我皮糙肉厚得很,没事,你尽管来。”
得到应许后,云渡便在屋里布了个结界,再无顾及地将满腔情意付诸实践。
“云渡,我要杀了你全家啊啊啊!”危辛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遭受过无数伤痛,却从没有经历这种痛感,如此真实,痛的他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太丢人了!!!
危辛自觉没脸见人,骂完就偏过头,死死咬住唇。
“别咬自己。”云渡捏住他的下巴,看着他面带潮红,眼眶湿润泛红的样子,将手挡在他面前,“咬我吧。”
危辛很想咬,却又舍不得咬,委屈地看着他,下一刻,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出几个不成调的音节。
“”
“阿辛。”云渡将他抱起来,危辛猛地睁大双眼,那一瞬间像是身体要炸开一般,浑身无力地搂住他的脖子,急促地呼吸着,好一会才缓过来。
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危辛面红耳赤地听着他说道:“阿辛真好看。”
“油嘴滑舌!”危辛低声骂道。
云渡轻声一笑:“没有,第一眼见你时,我就这么觉得了,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危辛心道:放你的臭狗屁,第一眼我还顶着张假“安福”的皮呢。
这厮一向爱说骚话,他没有力气去反驳,惩罚似的低下头,重重咬了一口肩膀。
刚开始,两人还能在忍耐中进行对话,到后面渐入佳境,已经没有精力去想别的事了。在不断地磨合中,危辛越来越能体验到双修的快乐,真切的痛与爱令他变成了另一副模样,那是连他自己都羞于见到的样子,只有云渡喜欢,不停在他耳边说着喜欢。
当危辛精疲力尽地睁开眼时,外面早已天光大亮。
他愣了一下,竟想不起昨夜是何时入睡的。
他转个头,就看见云渡躺在身侧,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脖子露出上两条抓痕。
他掀开被子一瞧,何止是脖子
云渡莞尔:“一大早就这么热情吗?阿辛是不是想再”
“不是!没有!”危辛坚决否认,捡起衣服,下床穿好衣服,刚迈出腿,就神色复杂地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向云渡。
云渡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穿戴整洁,压根看不出方才那副情迷的姿态。
“有好一点吗?”云渡往他体内注入一些灵力。
“没有一点用。”危辛恼羞成怒地揪着他的脸泄愤,“下次给我轻点!别玩那么久!”
“好。”云渡一一应下,又捏了个诀,两人身上焕然一新,才一同出门去。
危辛步伐比较慢,云渡一直跟在他左右,低声道:“阿辛,我抱你吧。”
“青天白日,像什么话?”
“背你呢。”
危辛脚步一顿:“这个行。”
云渡笑了笑,将他背在背上,下楼去结账。
“哟,这位公子是怎么了?受伤了?”掌柜的问道。
“不是!”危辛凶巴巴地吼道。
掌柜的瑟缩了一下,看向好脾气的云渡,一看就比较好说话,顺口问道:“这位公子是你什么人?”
“内人。”云渡语出惊人道。
掌柜的吓了一跳,诧异地看着他们俩,又见那受伤的男子揪住他的耳朵骂了几句,掌柜的赶紧把账目算好。
云渡付了银子,转头就背着危辛出去:“接下来去哪?”
“回去!”危辛一点也不想再呆在这鬼地方了。
“好。阎林兄妹俩呢?”
“他们也说要离开。”
云渡便将他放在路边一个豆花摊边,买了几碗豆花给他:“我现在去将他们带过来,你就在此处等我们。”
“嗯。”
危辛吃了三碗豆花,终于看见他们三人来了。
阎修的肚子还大了不少。
里面肯定藏了东西!
偷跑之前还要顺点东西,鬼王的名声也是不想要了。
云渡给他们兄妹使了障眼法,所以没有被国公府的人发现,一行人顺利出了城,正讨论是先回玄玑宗还是清观宗时,云渡忽然收到了温景澄的传音符,脸色一沉。
“宗主发现了云清。”
“发现就发现了呗,他不过就是复活了而已,这也不算违背清规吧,还能把他怎么样?”
“如果只是发现,温景澄不会特地传音唤我回去。而且,云清还犯了大忌。”云渡缓缓看向他。
危辛立刻猜到:“他和北鸥的婚事?”
云渡颔首:“我得回去一趟,你们几个先去玄玑宗吧,等我处理完,就来看你。”
“我跟你一起去。”
“不可,这是清观宗的内务,你去了反倒会落人口舌。”云渡摸着他的脸颊,叮嘱道,“你回玄玑宗去,我会来找你的,放心。”
云渡离开后,阎林见危辛魂不守舍的,在路边采了一堆野花给他:“危辛哥哥,高兴一点嘛。云渡公子很快就回来了,你也不想让他看见你难过的样子吧?”
“谁难过了。”危辛撇撇嘴。
阎修嗤之以鼻道:“瞧你那样,还魔尊呢,真是丢你们魔宗的脸。”
“你有脸,昔日鬼王竟偷凡人财物!”危辛一把掏出他衣服里藏着的宝物。
阎修不以为意,以前为了生存,还不是什么都干过,现在能顺一点财物,解决兄妹俩的衣食住行,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将宝物一个个往兜里塞回去,按到一个画轴时,忽然说道:“对了,我从许国公的卧房里偷到一副画像,他研究了大半夜,我还当是什么大宝贝呢,结果就是一副普通的画像。不过,我猜你应该会感兴趣。”
“我可没这个雅致。”危辛摆摆手。
“你先看看再说。”阎修将画卷展开,里面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面目呆滞。
危辛不屑地瞧了一眼,倏地定住。
阎修:“怎么样,是不是跟你姘头很像?”
“逆子,那可是你干娘!”危辛骂道。
阎修:“”
阎林凑过来,看了几眼,惊讶道:“真的好像云渡公子!”
危辛不想让他们探听到更多的事,一把将画夺了过来,回到玄玑宗后,将其挂在卧房中,端详了许久。
越看越觉得熟悉,不只是与云渡相像,这少年的身形,更像是他在清观宗试炼秘境内,在心魔里看到的那个少年。
那少年身形模糊,手里端着个碗,与他遥遥相望,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第63章 第 63 章 他们以前见……
危辛仔细想了许久, 仍是想不起心魔中那少年的模样,恰巧北鸥从凛城回来,便将人召进来, 问道:“我记忆有损,许多以前的事都想不起来了, 还有办法恢复记忆吗?”
北鸥说道:“那都是你走火入魔后的副作用, 恐怕无法再找回记忆了。”
危辛眉头紧蹙。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你不是觉得无所谓嘛,怎么突然想起要找记忆了?”北鸥问道。
“我只是突然好奇,那些遗失的记忆里,有没有什么是不该忘的”
既然是心魔,应该会有很深的印象才对。为何那个少年会出现在自己的心魔中,而自己竟然一点想不起来呢?
那个少年到底是谁?为何与云渡如此相像?
他们以前见过吗?
“你以前给我治疗的时候, 可曾听我提起过什么人?”危辛又问。
北鸥仔细想了想, 摇头:“太久远了, 我不太记得了,我当时修炼还不够,更多时候还是殷长老在给你治疗, 兴许他知道点什么。”
危辛想起殷长明在进入绛灵珠之前,那句没有说完的话——
“难道他是那个”
那个谁?
难道殷长明真的知道些什么, 当时那神色明显是很惊讶, 很有可能是发现了云渡别的身份。
可他现在功力还不足以一个人调动绛灵珠, 无法进去审问殷长明。
看来只能从别人那里打探了。
“我要带西雀出去一趟。”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凛城?”
“你暂时不要回去了,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交给你做。”危辛低声与她交代几句, 就带着西雀重返京城。
成拙正在照顾受伤的孩子,一转头,就看见院子里突然出现的两个人, 并不意外。
“你怎么又来了?”
危辛开门见山地问:“徐家的老管家埋在了哪里?”
“你想做什么?”
“不该问的别问,还想活命的话,就告诉我在哪里。”
成拙沉默片刻,还是将地点告诉了他。
危辛马不停蹄地赶过去,坟冢离京城有些远,据成拙所说,就在徐家旧址那边。
危辛先去了一趟徐家旧址,那里已是一片废墟,荒无人烟。
他四处转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离开时,偶然间发现远处有一棵足以遮天蔽日的巨树,树干粗壮,要几人合抱才能将其围住。
他走上前,仰头望去,发现竟比玄玑宗的那棵百年老树还要高大。
云渡还在玄玑宗那棵树下挖出过灵石呢,只是他至今也没查出是谁偷埋的灵石。
一个樵夫挑着干柴经过,见他驻足凝望,好心提醒道:“公子,别看了,这树不吉利啊。”
“为何?”危辛奇道。
“这树原来是这里一个大户人家的,原来是有两棵,结果有一棵竟然不翼而飞了。后来这家人全都死在一场大火里,什么都没了,就剩下这一棵大树完好无损。有人说,是这棵树化成了精,纵火报复徐家呢。”
危辛眼皮一跳:“有一棵树不翼而飞?”
“对,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樵夫惊悚道。
*
孤坟旁,西雀正准备布阵,就看见危辛回来了。
“西雀,你还记得玄玑宗那棵百年老树,是什么时候种的吗?”危辛问道。
西雀回忆道:“不清楚具体时间了,只记得殷长老提起过,说尊主你顽皮的时候,竟然从山下挖了棵树回去。”
危辛瞳孔微颤,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望着那棵大树的方向,嘀咕道:“不会吧”
“尊主,好了。”西雀喊道。
“嗯。”
危辛走入阵中,少顷,一缕残存的游魂飘散起来,模样已经分辨不清,毕竟入土多年,这缕魂魄看起来风都吹得散,还不太适应这样的场景。
“这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我还活着?”
“你死了。”危辛无情道。
魂魄在空中转了几圈:“原来如此,我果然死了,没有记错。”
“你叫什么名字?”
“徐业,你们又是什么人?”
“徐业,我找你打听个人。”
“谁?”
“徐临风。”
“徐临风?徐临风、徐临风”徐业喃喃着这个名字,似乎已经好多好多年没听见过这个名字,需要反应一会,才恍然间想起来,“哦,临风啊,那个可怜的孩子,他还活着吗?”
危辛心中冒出一股酸涩胀痛之感:“他活得很好。”
“那就好,你是他什么人?”
“道侣。”
“道侣?不、不可能,他不是”游魂凑到他面前看了看,忽然缩成一团,惊恐地往后退,“你、你你不是那个孩子吗?!”
“你认识我?”危辛迫不及待地追到他跟前问,“你是不是见过我?徐临风是不是和我早就认识了?!”
“求求你放过我,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游魂畏缩成一团,哆哆嗦嗦地蜷起来,声音越来越小,“不要发火,你不要发火,求求你了”
“你什么意思?我发什么火了?你把话说清楚!”危辛伸手去抓他,却扑了个空。
魂魄散成几片,正在逐渐消失。
“西雀,别让他散了!”危辛急道。
西雀连忙变换阵法,将碎片都凝聚起来,收纳在一颗聚魂石里面。
“时间太久了,他魂魄本就不稳固,受到惊吓后更是无法维持形态。”西雀将聚魂石递给他,“还有最后一点残魂在里面,人恐怕是无法再出来了,但尊主你可以摄取他的记忆。”
“好。”
两人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危辛设好结界,然后走进阵中,聚魂石颤动起来,升到他面前,几缕残魂如同青烟一般飘进了他的脑袋里。
脑海里多出了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
“徐业,去找几个人来陪本少爷玩玩!”冬日雪地里,几个少年在后院打雪仗,为首的少年穿着锦服,外面披着貂裘,颐指气使地冲徐业说道。
“少爷,你想找谁来?”徐业期期艾艾地问道。
“就那个徐临风吧,父亲最近总是单独召他。”
徐业在后院一处僻静的厢房里找到徐临风,对方穿着单薄,还有些发烧。
尽管心有不忍,可无法忤逆少爷的意思,那可是徐家的嫡长子。
他把徐临风带过去,几个少年拿着雪球,往徐临风身上拼命地砸,又将人推倒,用雪将他埋起来。
“少爷,不要玩得太过火了,等老爷回来知道了,是会生气的。”徐业忙道。
徐少爷哼了哼,这才带着人走了。
徐业从雪地里将徐临风扶起来:“你还好吗?”
徐临风摇了摇头,一声不吭地回去了。
徐业叹了口气,嘀咕道:“都是徐家子嗣,怎么区别就这么大呢”
几日后,有大风,徐少爷又心血来潮想去放风筝,把徐临风拽了出去。
一旦风筝落下来,就让徐临风去捡。
几次过后,风筝就落到了几里外的大树上。
“徐临风,去捡回来,找不回来就不许吃饭!”徐少爷说完,就自己回屋去用饭了。
那树又远又高,这大冬天的怎么捡风筝,徐业不放心地跟着一起去。
谁知道树上有一个人,坐在树枝上,晃着腿,手里摆弄着风筝。
听见动静后,那人低下头,神色冷漠地盯着他们,然后从树上跳了下来。
徐业看呆了,近看才认出也是一名少年,俊美异常,眉宇间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戾气。
“你是什么人?”徐业问。
少年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等等。”徐临风忽然喊道,“这个风筝是别人的,可以让我拿回去吗?”
“敢朝我手里要东西,你想死吗?”少年回过头,冲他勾勾手指,“想死就过来。”
徐临风竟然还真的过去了。
那少年一愣:“为了这么个破玩意,你还真要送死?”
徐临风问:“你能杀了我吗?”
“可以,但我这次下山,不打算杀人,等下次吧。”少年说。
“你下次什么时候来,我在这里等你。”
少年显然是被他的说法逗笑了:“行啊,我明日就来,如果你还想死,我就送你一程。”
说着,他将风筝往树上一扔,挂在了树梢上,几团雪砸在他们身上,那少年笑了笑,转身一跃便消失在眼前。
徐临风呆呆地望着树梢上的风筝。
徐业觉得这突然出现,又凭空消失的少年有些诡异,叮嘱徐临风明日不要出门,谁知隔天一大早,徐临风就去树下等待了。
等徐业发现他的时候,那少年还没来,而徐临风已经挖了一个小土坑。
“你这是在做什么?”徐业问。
徐临风抬起头,竟然冲他露出个笑容来:“这大概就是自掘坟墓吧。等我死之后,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土填进来?”
徐业看着他手腕上露出来的伤痕,沉默片刻,叹息道:“也好。”
谁知一连几日,也不见那少年来,墓地倒是越挖越大了。
徐临风径自躺了进去:“徐叔,填土吧。”
“不,这不行啊!”徐业惊慌道,“我要是填了,那我不就是杀人凶手了?”
天空里飘起了雪花,徐临风合上眼:“那一个时辰后,您再过来吧。”
“你是想把自己活活冻死吗?”徐业天人交战,既希望他能摆脱现在的日子,可又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正当他准备去捞人的时候,旁边多出一道身影,在他旁边蹲了下来,“嘿”了一声。
“你不是说等我来的吗?怎么还一个人先睡上了?”那少年问道。
徐业:“”怎么说话呢,那叫睡吗?!
徐临风睁开眼,眉目微动:“你怎么现在才来?”
“别提了,为了来见你,我可是被骂了一通,偷偷跑出来的。”少年说。
徐临风坐了起来,仰头看着他:“真的吗?”
“当然了,我还头一次见到这么想寻死的人呢。”少年摸了下他的脑袋,掸去他头上的雪花,然后抱着膝盖,奇怪地打量着他,“我可是拼了命的活下来,你为什么却想死?”
“你为什么要拼命活下来?”
“活着还需要理由吗?”
一阵风刮过来,树梢上的风筝掉落下来,那少年走过去捡起来,问道:“你上次说这东西叫风筝?”
“嗯你不知道?”
少年摇摇头:“在你死之前,先做点有用的事吧,告诉我这个要怎么玩。”
徐临风怔了片刻,然后爬出来,拿着风筝跑起来,给他展示了一下风筝的用处。
“就只是这样?这也不好玩嘛。”少年不屑地撇撇嘴,手指动了动,风筝就在天上飞了起来,完全不需要任何绳线控制。
徐临风呆愣地看着他:“你是怎么做到的?”
“修炼咯。”
“那你不用动用法术,自己跑起来看看。”
“不,看起来很幼稚。”少年拒绝道,“你去玩给我看。”
“可我跑得不快。”徐临风遗憾道。
少年伸出手,将他提了起来,然后快步在地上奔跑起来。
迎面而来的冷风刮得脸生疼,风筝在空中呼呼地吹着。
徐业见徐临风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也有些欣慰,终于看见这孩子真心实意地笑了一回。
这时,不远处响起脚步声,徐业看过去,吓道:“大少爷过来了,徐临风,你快回去!”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大少爷带着一群人将他们拦住,大骂道:“好你个徐临风,叫你捡个风筝也不捡,原来是躲在这里自己偷玩!来人,给我打!”
徐临风被众人推到在地,身上挨了无数拳头,等到人群散去后,才奄奄一息地爬起来,靠坐在树上。
“你就是因为他们,才想死的吗?”少年蹲在他面前,若有所思地问道。
正在给徐临风拍泥土的徐业吓一跳:“你怎么还在这?等等那些人好像没发现你?”
“废话,小爷我会隐身术。”少年得意地挑起眉,神色倨傲地看着徐临风,“你为什么不打回去?我若是你,就将他们扒皮抽筋,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
徐临风顿时脸色煞白。
徐业皱眉道:“你别说了。”
“说都说不得?呵,凡人就是如此脆弱,不堪一击,区区几个拳头就能把你们吓的屁滚尿流。”少年不屑道。
“你知道什么!”
徐临风陡然提高音量,徐业倒是吓了一跳,他看惯了徐临风隐忍克制的一面,这还是头一次见他真正生气呢。
“拳头不是落在你的身上,你自然感受不到痛!你可以喝别人的血,他们也可以,你与他们有什么不同!你一修炼之人,远离生老病痛,凭什么就可以高高在上地嘲笑我们凡人?!”
少年被他说怒了,手指用力掐着他的脖子,徐临风却眼睛也不眨地看着他,眼眶湿润泛红,额头青筋暴起。
见状,少年手指微松:“哦,我明白了,你是在故意挑衅我,我偏不叫你如意。”
徐临风大口喘着气,胸口起伏不定。
“你说得也对,拳头不落在自己身上,是不会感受到痛的,那就让你感受感受我的痛好了。”
说完,少年就捏着他的脖子,倾身上前,堵在他的嘴唇。
徐临风霎时间瞪大双眼,直视着那双好看的眼睛,注意到他的瞳孔有些红,随后一股灼热的真气进入了自己体内。
“天呐!”徐业惊恐不已,试图将那少年拉开,却怎么也拉不开,忍不住骂道,“搞半天你是个断袖!?”
那少年抬起头,茫然道:“什么是断袖?”
第64章 第 64 章 那我们岂不是要有孩子了……
徐业眼见着那少年又要去亲徐临风, 赶紧去拉人,却被推开,摔一个跟头。
“要是赤血珠在你身上, 我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种话。”少年恶狠狠地盯着徐临风说道,“你这么想死的话, 我就成全你, 把赤血珠给你好了, 你来亲身体会这份痛苦吧。”
唇上又是一热。
徐临风早已僵住,目光看向天空,发现不知何时又下了雪,可他却没有感受到凉意。
相反,身体好热。
那股灼热的真气在五脏六腑流动,从头到脚都暖和了起来。
“怎么不行?”少年嘀咕地按了下他的胸口, “为什么不能渡到你的身上去?”
徐临风和徐业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只是呆愣地看着他突然暴躁起来, 手里冒出一团火焰,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真是个疯子。”徐业说完,将徐临风带了回去, “以后你还是离他远点。”
“徐叔,我好像不冷了, 身上也有力气了。”徐临风低声道。
徐业也不知是喜是忧, 本以为那小疯子不会再出现, 谁知几日后,那人又凭空出现在徐临风的房间里。
当时, 徐业正在给徐临风喂补气血的汤药,面前就忽然出现一道身影,吓得他把汤药都洒了。
“你怎么又来了!?”
“闭嘴。”少年手指一挥, 他就张不了口了。
“我问你,你这几日有没有异常?”少年径直走上前,按着徐临风的手腕,有些纳闷,“嘶你这底子虚得不行啊,顶多还能活三个月。”
“真的吗?只有三个月了?”徐临风期待地问。
“不过现在不行了,你有了我的真气,不会这么快就死掉的。”
“”徐临风脸色一垮。
“我跟殷长老打探过了,赤血珠无法转移,普通人也无法承受住我的真气。”少年奇怪地看着他,随后戳了下他的额头,“不过看你没什么大事,想来你这阴寒体质反而救了你一命。”
“你不是要杀我吗?为什么还要救我?”徐临风问。
“我是想杀你,寻常人根本受不住我这真气的,本来还想叫你死前也尝尝被赤血珠搅动的滋味,谁知道你天命不该绝啊。”
“”这下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既然死不了,那就活下去呗,你小子也算是幸运,得了我的真气,对付那几个小王八犊子简直易如反掌。来,我教你几招。”
“”
“好了,我要回去了,往后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少年离开前,徐临风忽然喊道:“你还会再来吗?”
“不了,这凡间也没什么好玩的。”
“你连风筝都没玩过,怎么知道凡间不好玩,你下次来的时候,我带你出去转转。”
沉默片刻,少年应声答应。
他离开后,徐业发现自己能说话了,担心道:“你真要带他出去玩?你就不怕老爷回来,发现你偷跑出去了?”
“有什么区别吗?”徐临风下了床,开始照着方才那少年教的几招拳脚功夫练了起来,“既然死不了,那就只能好好活下去了。”
徐业虽然是管家,可近来的主要责任是负责看守徐临风,不敢轻易放他离开,只能出馊主意:“你下次让那疯子用法术直接把你变走,别走正门,最好是永远别回来了。”
“我与他无亲无故,他不会带我走的。”
本以为那少年几日后才会来,没成想第二天就来了,他抓着徐临风的肩膀就要走,徐业忙道:“你不能单独带走他,不然我交不了差,除非我也一起去!”
少年皱眉:“你敢与我讨价还价?”
徐临风说:“徐叔比我更清楚哪里好玩,带上他吧。”
少年这才把他一起稍上。
徐业兢兢业业地带着他们去了当地最好吃最好玩的地方逛了一天,眼见少年的戾气越来越重,为保小命,他立即问道:“你想去什么地方?”
“没劲透了,我回去了!”少年不悦道,一甩衣袖,转身欲走。
袖子却被人拉住了。
他回过头,徐临风眼巴巴地看着他:“别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
“你说的就是这里?”
“嗯,这里看星星很漂亮,还很安静。”
徐业站在树下,仰头看着坐在树上的两个少年,有些不安地看着四周,生怕徐家人发现他们在这里。
“这破星星有什么好看的。”少年晃着腿说。
“好看。”徐临风目不转睛地盯着夜空的繁星。
少年看着他眼里露出的光芒,有些新奇,往空中扔出几张符纸,随后化作一缕缕星光,从空中划过,就像是流星。
徐临风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双眼:“哇”
少年嗤笑一声:“没见过世面的家伙,看个星星就满足了,你压根就不知道外——”
“谢谢你。”
少年一愣:“你说什么?”
“谢谢你。”徐临风笑吟吟地看向他,“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流星,死而无憾了。”
“出息。”
徐业在树下打了个盹,一不小心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晨光微亮,久违的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他抬头看向树上,见那少年斜躺在树枝上睡着了,而徐临风一直盯着太阳,看起来像是一夜未睡,然后目光温柔地看向那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别吵!”少年突然睁开眼,凶巴巴的。
徐临风笑了一下:“没睡好?我就说树上不好睡吧。”
“我们修炼之人,什么地方都能睡,区区一棵树而已。”少年坐起来伸了伸懒腰,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徐临风眼睛一闭,在即将落地时,又被他轻轻托起。
“你怎么都不叫的?”少年指了指徐业,“你看他叫的多大声?”
徐临风只是微微一笑:“你饿不饿?”
“不饿。”
“我饿了。”
“关我屁事。”
“我带你去吃早饭。”
徐临风从厨房偷偷端了些馒头咸菜回房,少年吃了两口,差点掀桌:“竟敢拿糟糠来糊弄我!”
“稍等,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
没过一会,徐临风又端出来一碗鸡蛋羹:“只有这个了,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少年喝了一口:“这个还行。”
徐临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问道:“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朋友?”
“嗯。”徐临风嚼着咸菜,低声说,“反正我把你当朋友了。”
“真会高攀!不想活的臭小子还会抱大腿呢!”
“”
之后那少年在徐家接连呆了好几日,两人整日窝在房里,一个说着凡间的事,一个说起山里的精怪,竟也挺和谐。
两人还打赌,是山里树木更高,还是徐家这棵,那少年说:“这还不简单,我把其中一棵带回去,等以后再对比一下不就清楚了。”
徐业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凭空把一棵树变没了,随后竟也有些习以为常了。
“好,我会给这一棵树每日施肥,定然让它长得更高大。”徐临风拍着剩下那棵树。
“那我就给我这棵树下种上灵石,吸收日月之精华,说不定以后还能养出个树精!”少年笃定道。
徐临风:“哇”
还有一次,他们坐在门口看外面的雪,听见几个下人聚在一块聊成亲生子的事。
那少年有些好奇,就化作徐临风的样子,打开门问道:“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
几个丫鬟笑作一团。
“两人人成亲,亲亲嘴,睡睡觉,自然就有啦。”
少年关上房门,不可思议地看向徐临风:“那我们岂不是要有孩子了?”
徐临风:“”
徐业头一次当着疯子的面,笑到崩溃,没忍住调侃这真正没见过世面的雏儿:“那你可得准备好聘礼,跟临风成亲后,才能生孩子。”
“是这样吗?”少年茫然地看向徐临风。
徐临风点点头:“对,是这么个流程。”
徐业:“”看不出来,你小子竟然蔫坏!
每日跟着他们二人,竟慢慢忘了当时的处境。
徐家少爷在外面玩了几天,回来就想起徐临风这个玩物了,把人拽出去丢进了河里。
这大冬天的,河里都结了冰,掉进去那真是要冻死人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徐临风这孱弱的没几斤骨头的人竟若无其事地从河里爬了起来,身后冒出几团火,飞到徐少爷的身上。
“救命,来人啊!啊啊啊啊!”徐少爷身上着了火,怎么浇水都浇不灭,他索性扑到河里去,活活冻死了。
下人们慌乱地四处奔走,徐业赶紧将徐临风带回去:“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火?!”
“不是我的。”徐临风看向某一个方向,片刻后,那少年显现身形。
“时辰不早了,我再不回去,殷长老就该发现了,等我有空再来找你玩。”
徐老爷出门求药,回来后得知儿子死了,也没过分伤心,只是好奇为何都在传徐临风身带异火,然后将其关在了冰窖里。
徐业也因为照看不力而被关了起来,听送饭的人说徐临风在冰窖里一个多月了,还没被冻死,徐老爷更加痴迷他的体质,连血都放的更多了。
徐业心如死灰,直到某天夜里,有人来找他:“喂,那家伙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他?”
徐业急切道:“他在冰窖里,就快死了!”
少年把他带出去指路,很快就找到了冰窖的位子,推开大门,就看见徐临风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
听到动静,徐临风瑟缩了一下,缓缓抬起头,视线一顿,踉跄地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少年。
“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少年身体一僵:“冻死人了!”
“对不起”徐临风赶忙松开了手,转头看向徐业,“徐叔,你快走吧,他们要杀你。”
徐业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又看了一眼徐临风,有这个少年在,救出他不是难事,可少年会不会救自己就难说了。
他准备逃跑,趁着夜半三更,索性再拿点盘缠出去。
可跑出了城,又有些不放心,第二日乔装成乞丐,进城去探听消息,听说徐家有妖邪入侵,那位江湖术士请了十几个道士去除妖降魔了。
到了晚上,徐业正在路边吃馄饨,忽然瞧见天空火光冲天,将黑夜映照得红彤彤的。
“徐家走水了!”四周的人纷纷叫嚷起来。
徐业跑回去,远远就看见徐家火势烛天,里面响起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门口的守卫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
这时,大门外忽然飞出一个人,赫然是那个少年,只是周身火焰,头发花白,神情癫狂,完全不似平日的模样。
“等等我!”徐临风追了出来,浑身是血,“你叫什么名字?”
“呃啊啊啊啊!”
“你这是怎么了?有没有受伤?!””
那少年好似杀红了眼,谁也不认识一般,神志不清地到处抛下火焰,陆续有人惨叫起来。
徐业被这一幕吓到了,慌不择路地跑路,刚跑到街上,就见天空闪过一道银光,直奔那处火光。
火势很快被控制下来。
这时,那少年已经奔走过来,身后追上来一仙风道骨的老头,厉声道:“危辛,还不束手就擒!”
被唤作危辛的少年只是凭本能反抗,与老头交起手来,眼见着要败下来,突然间又不知从哪冒出一个老头,将危辛救了下来,然后迅速离开。
持剑的老头没有再去追,而是去处理剩下的烂摊子,然后发现了徐家的幸存者。
“竟然在赤血珠的火势下毫发无伤,真乃奇迹。”老头握住徐临风的手腕,神色古怪道,“你怎么会有赤血珠的真气?你和危辛是什么关系?”
“危辛是他的名字吗?”徐临风怔怔道。
“不错,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群道士拿狗血泼我们,他很生气,杀了那些人后,不知道怎么就发狂了他还好吗?他会不会死?”
“原来如此,他应该是走火入魔了,我也说不准他还能不能活下来。”
“有什么法子能救他吗?”
“你想救他?”
徐临风点点头。
老头捏了捏他的肩膀,“你虽瘦弱,却天资甚佳,又有赤血珠的真气固体,正好可以抵御他的攻击。如今你也没了去处,可愿做我的弟子,随我回清观宗?”
“去做什么?”
“修炼。想要救他,就得先强于他,否则今日这样的悲剧还会发生无数次。”
“好,我愿意去清观宗!”徐临风立即道。
“渡他渡己渡世人,往后就唤你云渡吧,凡尘俗世切莫再挂念,修行需心无旁骛。”
“谨遵师尊教诲。”
危辛头痛欲裂地睁开眼,别人的记忆强加在自己的脑海里,还不太适应,他身形凌乱地站起来,脚步蹒跚,待重新站稳后,才定了定神。
“尊主,需要休息一阵吗?”西雀扶住他问道。
“不必,去清观宗。”
“去做什么?”
危辛嘴角一勾:“下聘。”
西雀:“?”
第65章 第 65 章 给完聘礼才能成亲,不是……
危辛独自去了清观宗, 却没有找到云渡。
他四处转了一圈,在竹林里见到正在修炼的五方,可惜天资愚钝, 好像有些受挫,苦恼地踹了下竹子。
见他突然发脾气, 危辛有些新奇, 好笑道:“原来蠢人就是这么练功的。”
“危辛!”五方一听见声音, 急忙跑到他面前,神色匆匆地说,“云渡公子和云清公子都被抓走了!现在关在禁闭室里!”
危辛笑容一僵:“谁干的?”
“宗主!”
“禁闭室在哪?”危辛转身就走。
五方赶紧拉住他,道:“你先去别冲动,赶紧去找温景澄,他在山门口等你。”
温景澄和五方各守一处, 就是为了等到他。
山门守卫众多, 危辛想了想, 化作“安福”的相貌,才出发去山门。
到了山门后,就看见温景澄独树一帜地站在角落, 在一众白衣里穿着一袭黑衣,分外显眼。
“温景澄, 宗主找你回去问话。”
温景澄回过头, 看着眼前这个陌生面孔, 回头看了一圈,随他一起往山上走去。
经过一处险峰, 温景澄忽然抓住这人,往旁边一闪,被一棵树遮掩住身形。
“你是什么人?”温景澄剑鞘抵挡着他的脖子, 低声质问道。
“就这么对待老朋友啊?”危辛说完,温景澄神情一松。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危辛问。
“先回去再说,这里不安全。”温景澄掏出乾坤袋,“进来吧。”
“”危辛狐疑地看着他,忽然问道,“我在秘境里的名字是什么?”
“徐英俊,别废话了,我是本人。”
危辛这才放心钻进去,被他带回了小院。
三人坐在屋内,温景澄道:“师尊猜到你会来,让你不要轻举妄动,在这里安心等他回来。”
危辛焦躁不安地问:“你倒是快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呀!”
“云清师叔与玄玑宗北鸥成亲的事被发现,受到了很严厉的责罚。师尊前去求情,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宗主直接把他们都关起来了。”
“”危辛问道,“我要在这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
“”
危辛肯定是坐不住的,他急切地在屋里转了几圈,思索着要如何去救人,不经意间一瞥,注意到到柜子上的风筝线轴。
他拿起来仔细看了看,之前还以为是云渡贪玩,现在有了徐业的记忆后,他再认不出这个线轴是从哪里来的,就真是瞎了眼了。
“你别激动,师尊肯定自由安排,他”温景澄苦口婆心地劝着他,就见他突然坐了下来,十分沉稳。
“我会在这里等他回来。”
本以为还要动用武力阻拦的温景澄,听到这话忽然愣了一下:“真的?”
“嗯。”危辛想了想,又加了个期限,“我只等三天,他还不回来,我就只能亲自去找他了。”
谁知三日还没过,去打听消息的五方就神色匆匆地跑回来:“不好了,宗主召集所有人去大殿,一起商讨要不要将他们送进无烬塔!”
“那是什么?”危辛问。
五方说:“那是清观宗用来关叛徒的地方,无论修为多高,一旦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很快就有人来通知温景澄和五方去参加议会了,温景澄收拾好东西,看向旁边的“五方”。
“你真要去?”
“不然呢,等你带着他的骨灰来见我?”危辛扮作五方的样子,随他一同去了大殿。
人都已经到齐了,他们是云渡的人,所以自然而然被安排在了最前面,站在旁边的是许舜。
温景澄低声问道:“云浸呢?”
“还没回来。”许舜说,“不过我已经给通知她了,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今日将大家召集过来,是要公开审问云渡师兄二人,以正门风。”宗主朗声道,“来人,把将他们带上来。”
危辛紧紧盯着他身后的方向,片刻后,终于发现了云渡的身影。
明明才几日不见,却恍如隔了百年。
实在难以将昔日孱弱的少年与眼前这个高大的身影联系在一起,他背着师弟,在所有人质疑轻慢的视线里,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出来。
危辛身体往前一倾,就被温景澄拽住了袖子,他才克制住心中的波澜,目不转睛地看着云渡。
“有一些人入门晚,不认识云清,云清就是云渡的亲师弟,当年在鬼罗门丧生,却被云渡用清观宗灵器复活。不仅如此,云清在复活后,并未第一时间回到清观宗,而是与玄玑宗妖女结合,对此,他也供认不讳。”
四周一片唏嘘声。
“是哪个妖女?”
“听说是北鸥。”
“就那个毁了容的?我还当是什么美人,才值得他这么做呢,眼光也不过如此嘛。”
“谁知道是不是那妖女使用了什么魅术。”
危辛听着这些窃窃私语,刚要回头,就又被温景澄瞪了一眼。
“”
“念在他是为了救上任宗主而死,我们此番对他进行多次劝解,望他能改过自新。谁知他仍是一意孤行,不肯与妖女断绝关系,枉顾清规,违背禁令!云清,你可有要辩解的?”
云清的状态不是很好,脸上毫无血色,拍了下云渡的肩膀。
云渡将他放了下来,云清咳了几声,才缓缓站直,道:“没有。”
“那我只能依律处置了,你可有意见?”
“没有。”
“好,那我就宣——”
“师兄,不必对云清如此严苛吧。”一向不爱插手的清观宗事务的三长老,突然站出来为云清求情,“云清也只是一时糊涂,他可是为了救大师兄才死的,好不容易活过来,又没有法力,很容易被妖女蛊惑,说到底也不全是他的错。”
二长老也点头附和:“不错,真要说起来,那妖女引诱云清,也该负责。”
“不是她引诱我,是我自己动了凡心!”云清道。
三长老痛心疾首:“看来还是把你迷得不轻,云清,不要说你是在失去灵力的时候被妖女蛊惑,就是云渡法力如此高强的人,不也被危辛迷惑。哎,你们师兄弟是怎么回事,为何一个个都与玄玑宗牵扯上了,大师兄在天之灵也难以安息的呀!”
宗主神色更是肃穆:“对,还有云渡,与危辛纠缠不清,不知羞耻!他甚至参与到玄玑宗的内斗中,竟然的去帮助危辛铲除叛徒!”
一片哗然。
“云渡,你可认错!?”
云渡默然。
“云渡!”见他默不作声,宗主更是气极,用力指向大殿上宝座,“云渡,你可对得起你死去的师尊?你敢在他的牌位前说自己从来没错过吗?!”
“宗主,此事因我而起,与师兄无关,你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就好了!”云清喊道。
“就算没有你,云渡也早已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宗主转身面对众位弟子说道,“此二人背叛师门,败坏名声,依律应将他们锁进无烬塔,你们可有异议?”
众人犹豫不决,左顾右盼,直到一人喊道:“没有!”
其他人才纷纷响应:“一切听由宗主处置!”
人群中支持的声音越来越大,宗主颔首,转过身看着那师兄弟二人,正欲说话,忽然后方响起一道刺耳的声音。
“我有!”
人群忽然一静,齐齐看向说话的那人,是云渡带在身边的厨子。
“你有何异议?”宗主发话,“说来听听?”
“云清与北鸥成了亲,自然就是玄玑宗的人了,他们额为两宗搭上友谊的桥梁,数千年来的恩怨有了最佳解决方案,你们不嘉奖就算了,怎么还倒打一耙?”
所有人:“???”
到底是谁在倒打一耙?
“再说说云渡,他与危辛是纠缠不清吗?当然不是,他们分明就是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三顾茅庐!”
所有人:“?????”
“你也别拿天宸来绑架他们了,这招要是有用的话,天宸早用上了,这就是你永远也比不上天宸的原因。”
“五方!”宗主大喝一声,旋即意识到不对,“不,你不是五方,你什么人?!”
“这还听不出来吗?”二长老冷笑道,“除了危辛,还有谁敢用这种口气跟你说话?”
云渡转过头,看着他朝自己走来,洁白的衣袍渐渐染黑,身形转变成本来的模样。
“拦住他!”宗主下令道。
身后成千上万的弟子立即涌上来,云渡神色一变,却见他面不改色地空中画了几下,一个符阵落在地面上,随着他的步伐移动。
就在几把剑即将刺向他时,忽然被一节鞭子卷走,连带着人也跟着飞了出去。
“这么多人,真是刺激,可以玩个痛快了!”南凰从符阵中站起身来,甩了甩鞭子,眼里满是兴奋,“东鹰西雀,咱们来比比看,今日是谁的猎物最多?”
“好啊,正好我也想看看咱们几个现在的实力情况,到底谁才能当老大。”西雀蹲在她身后,不停地在地上画阵。
“呵,你们还嫩了点。”东鹰挥出大刀,往空中一划,周围的弟子承受不住这道真气冲击,纷纷倒落在地。
“看来我真是离开太久,才让你们这么目中无人了。”北鸥嗤笑一声。
众人看着突然出现在危辛周围的四个人,一时间场面僵持住了,若是方才所有人对付危辛一人,尚有胜算,可现在玄玑宗的几大高手都聚齐了,情况就有些棘手了。
“尊主,弟子们已在山下安排好,只要你一声令下,便可攻上来。”北鸥道。
宗主脸色一变,今天将所有人都召来议会,山下只有一些外门弟子守卫!
危辛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让我带走他们,要么,鱼死网破。是要两个叛徒,还是要这群弟子们和清观宗的千年基业,你自己选吧。”
宗主气急败坏地看着他,却又不敢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去赌,终是按下怒气,往旁边挪了一步。
危辛终于来到云渡面前,云渡无奈一笑:“不是说了让你等我回去的吗?”
“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危辛往他手里递了张纸。
云渡展开一看,上面写了一堆灵石灵植灵器灵药,还有良田美宅,奇道:“这是什么?”
“聘礼。”危辛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聘礼?”云渡茫然地看着他。
危辛脚尖在地面上戳了戳:“给完聘礼才能成亲,不是你说的流程吗?”
云渡似乎还有些愚钝,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我看过了,徐家的大树没有你的施肥,早就不如玄玑宗那棵枝繁叶茂了。种灵石虽然幼稚,但终究是我赢了。”危辛抬起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半晌,云渡才后知后觉的颤了颤眼睛:“你想起来了?”
“我不是故意要忘的,那是我第一次走火入魔,损伤了记忆,不过我现在都想起来了!”危辛庆幸道。
云渡莞尔:“真的吗?那你还记得自己说过要给我生孩子吗?”
危辛:“?????”
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第66章 第 66 章 是我的劫!
众目睽睽之下, 危辛等人将云渡与云清带回了玄玑宗。
南凰有些困惑:“尊主,人手我们都安排好了,为何不趁这机会围攻上去, 将清观宗一举拿下?”
“因为你修为还不够,还不快去勤加修炼, 我可等着你日后大展宏图呢。”危辛道。
南凰受宠若惊地睁大了眼睛, 兴奋道:“是!属下这就去修炼!”
北鸥摇摇头, 跟危辛嘀咕道:“南凰功夫是不错,可就是脑子不大行。”
危辛笑了笑。
“我先带相公回去治疗了。”北鸥背着云清离开。
危辛也带着云渡回房:“他们有没有对你动刑?”
“没有。”云渡道。
危辛仍是不放心地摸查了一下他的灵力,幸好没有大碍,只是有些气息不稳,想必是回了清观宗也在给云清输送灵力,才会如此。
“没有论罪之前, 他们不会动用私刑的。清观宗虽然墨守成规, 可也不会滥杀无辜。”云渡说。
危辛撇撇嘴, 道:“那云清还不是受伤了?”
“他还没有筑丹,是被禁闭室里的寒气伤到了身体。”云渡说。
“行了,反正千错万错都不是清观宗的错呗, 那你还跟着我们回来做什么?”
云渡握住他手,拨弄着他的手指:“我要是不走, 你会离开吗?”
“自然不会。”
两人心照不宣地看了对方一眼。
云渡不走, 那么危辛必定会留下来, 届时一场大战必不可免。
云渡不希望落到这个局面,危辛也知道, 不愿让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所以他只是带走人,并未下令山下的弟子们围攻。
不过这一次, 玄玑宗与清观宗的梁子是彻底结下了。
宗主不会任由他们大张旗鼓地离开,而没有作为的。
即使知道危险即将来临,可危辛也没时间去闭关修炼了,过好眼下的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
“我让人把那棵树带回来了。”危辛拉着他,去了后山,“让它们分隔两地,实在是孤单。”
云渡看着那棵百年老树的旁边,多出来一棵树,是留在徐家的那棵。
他跃到树枝上,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危辛紧随其后,坐在他旁边。
“你在这棵树上睡了一晚,你还记得吗?”云渡问。
“嗯。”
云渡侧过头,目光柔和地看着他:“我就这么看了你一夜,你还记得吗?”
危辛摇头:“你不睡觉,看我做什么?”
“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有些好奇你是从哪里来的,你们那里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好看。”
危辛转过头,嘴角微翘:“你说呢?”
“后来我走遍山川湖海,也没找出第二个你这样的人来。”云渡身体前倾,危辛闭上了眼睛。
唇舌缠绕,呼吸错乱,水声溅起。
危辛以为自己已经能从容淡定地接吻,然而却总是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云渡又太会挑逗引弄,勾得他心神荡漾,越发沉迷。
他气息凌乱地退出来,云渡抬手抹掉他嘴边的银丝,在他通红的脸上亲了几下,然后又捏起他的下巴,堵住他的嘴,舌尖往里顶了顶。
危辛一时难以呼吸,抓住他的肩膀,眼眶都急红了。
待看见他眸中泛着水光时,云渡才舍得松开他,低头吻着他眼角的泪水,然后将人抱紧怀里,深深叹息了一声。
危辛听着他心跳的声音,嘀咕道:“还走遍山川湖海呢,你不是一直在闭关吗?”
云渡闷声笑了笑:“我们两人错开了,刚修炼那会,师尊经常带我下山磨砺心性,我就四处打听一个叫危辛的人。”
危辛一愣:“天宸没告诉你我是谁?”
“没有,师尊只跟说我用心修炼的话,日后就能见得到你。”云渡回想起当时的岁月,“你那时再也没下过山,我许久都找不到人,只好收起念头,回清观宗潜心修炼。”
“我第一次下山,就走火入魔了,后面一直呆在玄玑宗修炼,偶尔才出趟门,不过基本上也是办完事就回去了。”危辛遗憾道。
“嗯”
也正是危辛口中所谓的“办事”,云渡才知道了他要找的人是谁。
某一日,他出关后听到师妹跟师尊汇报,说玄玑宗的危辛烧了一整个村,她只救出了一个孩子,想收那孩子为徒。
他心情复杂地听着那幸存的孩子讲述完经过,终于明白师尊为何一直不告诉他危辛是谁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你打算如何做?”师尊私下问道。
“我我去闭关了。”云渡心里很乱,一时找不到答案,只能躲避起来。
等十几年后出关,他与师兄妹一起练剑,故作自然地打探玄玑宗的动静,师妹气愤填膺地说:“危辛这魔头,竟然差点屠了整个霞净宗,此人不除,日后必将成大祸患!”
“”云渡收起剑,“我去闭关了。”
每次出关听到危辛犯下的事,他心情都十分复杂,一边惦记着对方的救命之恩,一边又难以清醒理智地支持危辛的所作所为。
说真的,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危辛也未必还记得住他,两人各自修炼着,互不打扰,才是最好的状态。
心里打定主意后,他就更加专注于修炼,功力与日俱增,修为进步飞速,逐渐有了名声。
如果不是突然传出危辛要去渡劫的消息,他大概会一直这么修炼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
几日后,弟子们将山下采的花全都送了上来,在南凰的指令下,将整个玄玑宗都重新布置一遍。
危辛看着到处都是花草的大殿,简直不忍直视:“这还是那个威武霸气的玄玑宗吗?!”
“不是了。”南凰解释道,“自从尊主和北鸥你们把清观宗的两位高徒抢回来,你们在弟子们心中的形象,已经从心狠手辣变成风流多情了。”
“”
“现在大家都想巴结他们二人呢,一听说他们兴趣雅致,喜好花草,这不,全给送来了。”
“”
危辛回到房中,更是吓一跳,里面简直是花团锦簇,唯有一张床是干净的,而云渡就端坐在床上,干笑道:“太热情了,大家实在是太热情了。”
“”危辛头疼地拍了下额头,“我等会就让他们撤了。”
“没关系,不要辜负大家的好意。”云渡浅浅一笑,朝他伸出手。
危辛走过去,搭上他的手,将人扑倒在床上,面红耳赤地宽衣解带。
“阿辛。”
“嗯?”
“我不是要做这个。”
“?”
危辛动作一顿,茫然地抬起头:“那你伸手做什么?”
“想看看你的功力恢复得如何了。”
“哦。”危辛重整衣襟,让他检查了一下,随后云渡往他体内注入了一下真气。
危辛恍然大悟:“难怪赤血珠不排斥你的真气,原来是因为你早就被赤血珠滋养过了。”
云渡颔首。
“真气在你体内没出过事吗?”危辛又问。
“所幸你当时送的灵力不多,师尊教我心法克制住了,后面修炼的时候我就试图将两股真气融为一体,所以才会比其他人更进一步。”
“原来如此。”危辛琢磨片刻,道,“说起来,殷长老曾经警告我不要插手干预凡人的命数,说我第一次走火入魔就是因为救了个凡人,才被赤血珠反噬。这个凡人,说得应该就是你了。”
云渡手指微颤:“是因为我,你才受这么多罪?”
“当然不是,赤血珠本就难以控制,他只是借题发挥,变着法子吓唬而已。”危辛想了想,又不禁感慨道,“幸好他不知道原来接吻就可以过渡赤血珠的真气,不然早把我强吻了,你说是吧。”
“”云渡收回手,堵住他的嘴唇。
危辛得逞地笑了一下,立马去解衣带。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北鸥的声音:“尊主,你在里面吗?”
危辛不答,低头舔咬着云渡的脖子。
“尊主,我想请你帮一下云清,可以吗?”北鸥哀求道。
云渡抬起危辛的下巴,安抚似的吻了他一下:“去看看吧。”
“到底是我重要,还是你师弟重要?”危辛没好气地起身去开门,气冲冲地问,“什么事?”
北鸥看着他衣衫不整的样子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提起他掉落在肩上的衣服,讪讪一笑:“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在办正事,我这就走!”
“云清出什么事了?”云渡走上前来问道。
危辛回头看了他一眼,很不爽。
北鸥立马回过头:“云清想重新锻一下他的剑,可是现在灵力不够,无法催出烈火来,我就想着兴许可以用尊主的业火试试,你看这个法子成吗?”
云渡思索片刻:“可以一试,阿辛,你能拿捏好火候吗?”
危辛脸色越来越难看,暴躁道:“那可是赤血珠的业火,你们竟然让我拿来锻剑?!”
一炷香后,危辛生无可恋地问:“这个火候行吗?”
“还可以再多给一点吗?”云清问道。
危辛又加大火力。
屋里就他们二人,危辛光明正大地看着他锻剑。
玄玑宗也有专门的锻剑师,法子不同,但明显能感觉得出来云清在这方面的造诣要强得多。
约莫一个时辰后,那把多年未使用的剑重新焕发光泽,哪怕是在灵力尚且低微的云清上手中握着,轻轻一挥,也能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危辛有些心动:“能给我也锻一把剑吗?”
“可以,不过剑的选择也分许多种,好的剑不仅是合格的兵器,也能感知到主人的存在,做到真正的人剑合一。”云清说。
“还有没有你这样的剑?我就想要你这种。”
云清摇头:“我们师兄妹三人的剑,都是师尊用特殊材料制成,皆是独一无二的。如果主人身死,它们会自动封剑,就像我之前那样。”
危辛遗憾地叹了口气,可听他这话,又不免好奇:“就算是身死,也能自动封剑?”
“对。”
危辛:“照你说得这么厉害,为何云渡的剑还会被会毁掉?是谁干的?”
云清神色讶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师兄是师尊第一个授剑的人,其用心与重视程度可以想象,那把剑是真正的名剑。正是因为目睹了师兄御剑的风姿,是何等令人向往,我与师妹才倍加勤勉,渴望能得到一把好剑。”云清如今说起来,也不禁露出向往之情。
他越是说得厉害,危辛就越是皱眉,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才能那把剑给毁了呢?
“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危辛急切地问道。
“不是人。”云清往天上指了指,“是雷劫,毁了他的剑。”
“他不是从来没渡过劫吗?怎么会”危辛在他越来越凝重的神情里,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身形一颤,声音都有些飘忽,“是我”
“是我的劫!”
第67章 第 67 章 想我了吗,徐临风?
“师兄修为精进, 本来都已经跟师尊商量好的渡劫的日子了,谁知道外界却突然传出你不日就要飞升的消息。”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在你渡劫的那天, 偷偷溜出清观宗,去看你渡劫了。”
“可惜你失败了, 被几道天雷接连击中, 危在旦夕。是他出手, 替你拦下了后面的天雷,在与天雷对抗的过程中,剑被毁得彻底,再也无法修复。”
“后来你们就消失了一段时间,师尊四处寻找,将他带回来问清缘由后, 很是气愤, 不许他再修炼, 罚他去禁闭室去呆了二十年。”
“禁闭室我是最近才去亲身体验过,寒彻入骨,暗无天日, 在无尽的黑暗与寒冷中磨削人的意志。”
“师兄剑毁了,道心也毁了, 他也无法再飞升了。”
“而你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我至今也不清楚, 你到底为师兄做过什么, 才值得他为你付出这么多?”
危辛一路飞奔,脑海里不停地浮现起云清的话。
是啊, 我到底为他做过什么?
不过是年幼时救了他一命,那也不过是误打误撞而已
他推开房门,里面却空无一人, 转头就去其他地房寻找。
大殿上,南凰正在指挥手下把这些花都拆下来,忽然听到一道急促的声音。
“云渡呢?!”
南凰回过头,诧异地看着他,磕磕绊绊地说:“不、不是在尊主你房里吗?”
危辛马不停蹄地跑出去,南凰见他这副模样,担心出什么事,连忙跟上去。
一路问过东鹰和西雀,都没不知晓云渡的踪迹,但都一同跟了上来。
一行人来到北鸥的住处,对方正在跟云清谈心,忽然被他们打断。
北鸥看了危辛一眼,愣道:“尊主,出什么事了?”
“云渡呢?你看到他了吗?”危辛问。
“没”
危辛又看向云清:“你呢?”
云清也摇摇头。
危辛转身就出去。
“尊主他”北鸥呆怔地看向云清,“你们方才是不是说了些什么?他怎么会这副样子?”
云清沉默片刻,叹息道:“可能是我说错话了吧。”
北鸥:“我先去看看情况,让人有点不放心呢。”
云清:“我也去。”
两人一同追了出去。
四处寻不到人,危辛取出许久未动的催因符。
危辛:你在哪里?
云渡:树上。
危辛迅速跑到后山的树下,仰头看向树上的人。
“出什么事了?”云渡看见他们一行人都来了,跳下树来,走到危辛面前,忽然一愣,摸着他湿润的脸颊,“怎么哭了?”
危辛抬起头,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急切地吻上他的唇。
云渡按着他的后脑勺,撩起眼皮,看向他身后的人们。
几人呆若木鸡。
虽然早知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可亲眼看到尊主如此主动,给这个手下带来的视觉冲击还是很强的。
不过在云渡眼神警告中,他们立马原地消失,不敢多加打扰。
云渡收回视线,良久,待危辛情绪平复后,他才退出来,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危辛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眼睛:“我渡雷劫的时候,你到底是怎么捡到我的?”
“是我路过”
“不要骗我。”危辛沉声道。
云渡话音一顿,看着他坚定的神色,迟疑道:“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
“你根本就不是路过捡到我的,你是特意去救我的,还替我扛下了雷劫!”
云渡眨了下眼,看着他愧疚的神情,无奈一笑:“也不是特地赶去救你,我只是想去见证你飞升,我是盼望着你能能成功的,没想到出了意外。当时救你,也不过是想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而已。”
云渡仍记得当时听到危辛要渡劫的消息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他偷偷溜出去,就为了再见危辛最后一面,看看对方有些什么变化。
他远远瞧了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眉目更加深邃,身形挺阔了许多,与记忆中的形象有一些出入。
当天雷接连落到那人身上,头发也逐渐变白,他想起对方当年走火入魔的时候,也是有了这般变化。
他思来想去,只能想到是赤血珠的原因。
他原以为危辛这次能飞升,这样就可以脱离此地,不再造杀孽,也没人再去找他报仇了。
然而结局却如师尊推测那般,天道不容,危辛此番渡劫,九死一生。
危辛被劈晕在地,天雷仍没有停止,继续落在他身上,就在元神即将毁灭时,他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剑已出鞘,搅动乾坤。
后来,他被罚在禁闭室里,回忆着当时的心情,更多的还是想报恩而已。
可是,在他将危辛带走,躲在崇川峡治疗后,心境发生了一些变化。
失去内力的危辛不再像外界传言那般嗜血残忍,更像是他记忆中那个脾气暴躁,但偶尔会露出一点温柔的少年。
每日给他喂食,虽然嫌弃难吃,可也会在他沉默的时候,以为他伤心,说几句好话哄一哄他。
心情好的时候,会跟他说一些玄玑宗的趣事,还会故意捉弄他,在他假装摔倒后,慌忙从床上坐起来,问他伤到哪里了。
他不由想到,若是危辛是在师尊这样的人的教导之下,会成长成什么模样呢
之后,他用催因符与危辛维持着联系,一面试图引导他走正道,一面又忍不住被危辛所吸引。
想到两人在清观宗的再一次见面,危辛好像已经完全认不出他来了。
过去那么多年,他模样也有些变化,忘记他也是很正常的。
当他在走进大殿,突然察觉到赤血珠的气息时,那颗平静的心脏顿时又不由分说地跳动起来,再难以忽视。
他收回思绪,危辛闷闷不乐地抱住他:“可你的剑因此毁了,你肯定也受伤了。”
“你不用内疚,你因救我而走火入魔,我救你损失一把剑,咱们扯平了。好在我们命大,都活下来了。”
危辛:“云清说你再也不能飞升了?”
云渡:“别听他吹牛。”
“”这是吹牛的事吗?
云渡又道:“一生所求的道心已改,能不能飞升也没那么重要了。”
“改成什么了?”
云渡吻了吻他的额头,轻声笑道:“明知故问。”
回去的路上,危辛问道:“要是我一直不明真相,你是不是就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我了?”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让你像方才那般,哭的我见犹怜吗?嗯好像也不错,阿辛哭起来真是好看,百年难得一见。”
“”
云渡躲过一脚,笑着握住他的手,云淡风轻地说道:救你时就没想过要你还情,若是用愧疚换来的喜欢,我不会喜欢。”
危辛嘴角微弯,望着天边的夕阳,转头看着他:“我就是纯粹地喜欢你这个人,不过现在又多了愧疚与感恩,所以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都说因果循环,他以前犯了许多错,可余生只想做好事,希望能给云渡添些福祉。
云渡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危辛脸色一红:“这怎么能行?”
“阿辛是又想赖账了?”
“当然不是,我说到做到!”
于是当天下午,危辛牵着云渡的手,走遍了玄玑宗所有角落,逢人便说:“这是我道侣。”
弟子都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原来尊后真的是这一位!
接下来的几天,弟子们都是想方设法地去巴结云渡,什么宝贝都往他手里送。
云渡礼尚往来,给他们每人回了一本《道德经》。
危辛看着这群人捧着《道德经》埋头苦读的样子,嘴角抽了抽,转头问东鹰:“外面什么情况了?”
“清观宗邀请了其他宗门,一同商讨围剿玄玑宗。”东鹰沉声道。
“商讨出什么日子了吗?”
“还未打听到。”
“继续去打听吧,有了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惊动其他人。”
“是。”
危辛又看了一眼这些对着《道德经》抓耳挠腮的弟子们,道:“我看他们还是太闲了,让他们抓紧时间修炼,最近这段时间不允许任何人外出。”
东鹰迟疑道:“是。”
“云渡呢?”
“在云清房里。”
云渡在房中助云清聚气结丹,结束后,两人一同出门,聊着正事,忽然脚步一顿,回头看着门口的守卫:“你家尊主呢?”
弟子说:“尊主出去办事了,让公子你先回房中等待,不要乱跑,免得他又找不见人。”
云渡倒了回去,抬起他的下巴,仔细打量片刻,微微笑道:“一个人难免寂寞,既然他不在,不如你来陪我吧。”
弟子羞怯地低下头。
“师兄!”云清错愕地看着云渡对那弟子言语轻佻,姿势暧昧,不由皱眉,“你这是在做什么?”
那弟子看了云清一眼,脸蛋红扑扑的跌进云渡怀里:“一切都听云渡公子的,我什么都愿意做~”
云清走上前来,一把将他掀开:“不知廉耻,你就不怕危辛找你算账?”
弟子楚楚可怜地往云渡怀里钻:“那云渡公子可要好好保护我啊~”
云渡:“好。”
“师兄,你怎么能”云清看着云渡的神情,不知想到了什么,仔细观察着这名弟子,“你是危辛?”
“怎么这么快就猜出来了,真没劲。”危辛换回本来相貌,冲他挑了下眉。
“你没事变换容貌做什么?”
“看看他是不是每次都能认出我来。”危辛笑着看向云渡,“行啊你,回回都能认出来。”
这几天,他无事就假扮其他人,云渡总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来,虽然有点挫败,可心里还是高兴的。
危辛:“我下次一定要换个你认不出来的!”
云渡浅笑:“那我就开始期待了。”
之后危辛又尝试了几次,回回都失败。
这一日,天气不错,云渡正在树下施肥,忽然瞧见天空中飘起来一个风筝。
他张望了两眼,放下铁锹寻过去,看见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比危辛矮一个头,肩腰都要窄一点,像是缩小版的危辛
对方回过头,扯了扯手中的线:“为什么我总是放不好这破风筝?你来教教我啊。”
云渡看着那张年少稚嫩的脸庞,与记忆中的样子渐渐重合,飞奔似的来到他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此时的模样,眸光颤动,却不敢动。
危辛笑着挑了下眉:“想我了吗,徐临风?”
云渡身形一动,弯下腰将他用力抱紧,陷入他的味道里。
“阿辛。”
“嗯。”
“变回来。”
“不喜欢这副模样吗?”
“不是。”云渡打横将他抱起来,“我怕等会你这小身板承受不住。”
危辛:“。”
第68章 第 68 章 这才是他的死劫
危辛和云渡闭关了几天, 修为大有突破,一直阻滞的真气与另一道真气融为一体,犹如一条河流汇入五脏六腑, 润养着奇经八脉。
“早知道双修如此有用,我就早点哈”危辛气息不稳地躺在桌上, 衣袍大开, 露出满身暧昧斑驳的痕迹。
云渡低头吻着他, 问道:“想休息吗?”
危辛睨了他一眼,不自在地扭动几下:“就算我想,你就能停下来?”
“我可以。”云渡克制道。
感受到他真的在一点点后退,危辛勾住他的肩膀,面红耳赤地说:“不休息,我还不想休息。”
云渡动作一顿, 目光紧紧盯着他潮红的脸庞, 呼吸加重, 将其抱起来,滚烫粗重的摩擦感令危辛惊呼一声,无力地趴在他的肩头:“狗日的徐临风。”
云渡浅浅一笑, 抱着他往床边走去:“阿辛,你不许再忘了我。”
“不会了。”危辛摸着他的脸颊, 声音很轻, “你也不要忘了我。”
纵情厮混了几日, 两人才出关,危辛去处理事务时, 云渡就去找云清。
危辛亲自监督弟子们修炼,搞得大家都很不适应,纷纷抓紧机会表现。
东鹰回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玄玑宗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倍感欣慰,如此一来,与清观宗正面对抗的把握就更大了。
东鹰前去跟危辛汇报完清观宗讨伐的日子后,就被派去教导弟子了。
如此重要的事,自然瞒不过云渡。
两人修炼的时候,云渡终于问出了口:“清观宗有何打算?”
“联合了其他宗门,准备将玄玑宗一网打尽。”
“什么时候来?”
“十日后。”
云渡揉了揉眉心:“我会回去——”
“你不准走。”危辛说道,“他们想除玄玑宗也不是一两日了,现在只是逮着你和云清这个由头来做文章而已,就算你们回去,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一仗,迟早要打。”
云渡担忧道:“可你的功力只恢复了两成。”
“所以你更不能走了,你要留下来帮我。”危辛欺身而上,按着他的嘴唇说道,“听到没有,不准走。”
“嗯,我不走。”云渡张嘴含住他的手指。
接下来的几天,危辛不是给弟子们排兵布阵,就是跟云渡一起双修,忙得昏天黑地。
偶尔云渡顾及他的身体,想让他休息一阵,危辛却不同意,赖在他身上不肯下来,美其名曰要增进修为,这是目前为止最快的办法。
可是,云渡分明从他布满情/潮的眼里看出了哀伤。
“阿辛,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嗯。”危辛贴着他的耳朵,呢喃道,“我从来没有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我有多后悔没有早点认出来你,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光阴,我真想把你永远关在这里,”
“别说了”
“云渡,我爱你,爱得都要疯了。”
云渡目光温柔地看着他:“阿辛,等一切都结束之后,我们就退隐吧。我不做清观宗的弟子,你也不要再做玄玑宗的宗主,好吗?”
“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危辛急促地吻上他的唇,不让他看清眼里骤然升起的水雾。
一股很浅的味道进入鼻腔,云渡有些困顿,正欲问话,却又被危辛堵住了嘴,根本无法抽离出来。
直到大脑开始迷糊,他渐渐失去了力气,倒回在床上,眼皮沉重地往下垂。
“阿辛,这是什么”
闭上眼的最后一幕,是危辛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好好睡一觉吧。”
“阿辛”
危辛卧在他旁边,凝视着沉睡中的人,直到听见敲门声,才恋恋不舍地去开门。
“尊主,云清已经昏迷过去了。”北鸥看了眼屋里的情景,“此香可让他们睡上三天三夜,我们速战速决吧。”
“嗯。”危辛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云渡,然后关上门,生怕自己会后悔似的,头也不回地离开,“走吧。”
北鸥神色肃穆地跟在他身后,这一战玄玑宗无法躲避,但是可以让云渡云清这两个人避开,省得他们左右为难。
他们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清观宗和自己爱的人相斗的。
所以危辛故意将大战的日子说晚了一天。
“我已将弟子们全部召齐,明天就我们可以放手一搏了。”北鸥说道。
“嗯,不过我想去跟爹娘道个别,你跟我一起去吧。”危辛说。
北鸥受宠若惊地跟着他进了密室,这是她第一次来,好奇地在周围看了看,然后就看见了老尊主和尊后的骨灰坛。
危辛上完香,说道:“虽然已经记不得他们的样子了,但我若出了事,你记得让云渡来给我收收骨灰,就放在他们旁边吧。”
“呸呸呸,尊主洪福齐天,此次大战必定能将敌人们一举拿下!”北鸥说。
危辛笑了笑,转身朝门口走去。
北鸥正要跟上,忽然一道锁链呼啸而过,她还未反应过来,双手就被扣住了。
“尊主,这是什么?”她茫然道。
“三天后,东鹰会来救你。”危辛背对着她说道。
“什么意思?”北鸥缓缓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道,“你不想让我出去?你不会是连我们都欺骗了吧?跟清观宗决战的日子到底是哪一天?”
“南凰性子急躁,你多带带她。东鹰沉稳,西雀内敛,你们四个倒是相辅相成,若是以后我不在,玄玑宗就交给你们四个了。”
“尊主,你想干什么?!你功力都还没恢复,你快放开我,我们一起去对付清观宗啊!”北鸥见他越走越远,声嘶力竭地喊道,“阿辛!你快回来!!!”
危辛没有动用任何法力,沿着山下的路,一步一个脚印,从未觉得这条路如此短小。
漫山遍野的花映在他眼里,若是让云渡看见了,肯定会喜欢。
他只身下了山,然后前往苍河。
清观宗为了避免滥杀无辜,召集了其他宗门的人马
,齐聚在荒无人烟的苍河。
“来了,危辛来了!”看守的弟子立即向里面通传。
所有人严阵以待,定睛一看,却只看到了危辛的身影,身后空无一人。
十几个宗门之首互相看了看,疑惑不已。
“他竟敢一人应战?”
一人说道:“不可掉以轻心,小心有诈。”
霞净宗宗主点头道:“不错,昔日他就是凭借一人之力,差点将霞净宗斩草除根。”
清观宗颔首:“我们先派人去探探虚实。”
危辛不疾不徐地向前,衣袂翻飞,随后被一行人列阵拦住。
他脚步立定,看着前面数以万计的敌人,然后目光缓缓落到挡在自己面前的人。
云浸和许舜持剑而立,剑尖对准着他。
这一刻终于来了。
危辛很庆幸没有让云渡来,他和云浸无论谁受伤,云渡都不会开心的。
这才是他的死劫,而这一次,他要自己去渡了。
第69章 第 69 章 这是给你的惩罚
“危辛, 你屡次犯我清观宗,引诱本门弟子,劫走叛徒, 今日就在此处做个了断吧。”清观宗宗主朗声道。
“不错,他嗜杀成性, 霞净宗几百名弟子均死于他手, 今日我就要替死去的人讨个公道!”霞净宗宗主说道。
“他曾亲手杀了我十几个师兄弟!”
“他在走火入魔之后, 纵火烧了几个村,百姓何其无辜!”
众人七嘴八舌地数着他的罪过,好为这场讨伐之战正名。
危辛掏了掏耳朵,很不耐烦:“叙完旧了没有?要打就打,不打我可回去了。”
“休想,不论你是一个人, 还是整个玄玑宗都来, 今日都得为你们犯下的错付出代价。”
清观宗宗主伸手一挥, 弟子们训练有素地将四周包围起来,一同念着咒,犹如天外来音, 声如洪钟,一层巨大的结界开始从地面延伸, 迅速朝天空升去。
就在即将结为一体时, 忽然一道黑色身影纵身跃起, 在缝隙处炸开一团火焰,打断了结界, 一些弟子被这股力量反噬,跌倒在地。
紧接着又补上一批人,飞快填补空位。
危辛不停打破这道结界, 然而这些弟子前仆后继,消耗着他的战力,双方进入僵持阶段。
他的功力无法维持长时间的鏖战,余光一瞥,在冲破结界时,朝那些宗主所在的方向扔出几道符咒。
众人纷纷避开,然后愤怒地加入其中,帮助弟子们结界。
有他们的助力,结界终于形成,而结界里的人,除了危辛,就是云浸和许舜率领的一众弟子。
两相对峙,危辛冷笑道:“这是把你们派出来打头阵了,幸亏云渡和云清没来,否则你们岂不是要自相残杀了?”
云浸眉头紧蹙:“师兄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很好,放心吧。”危辛道。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许舜走上前来,“师尊,恳请你让我与他一战,替我家人报仇。”
危辛迎风而立:“出招吧,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我也是。”许舜神色一凛,剑已出鞘,四周袭来一阵寒气,缠绕着锋利的剑刃,化作寒冰依附在上面。
危辛看着他手中的剑,心中一动:“你练成了。”
天底下唯一一个至寒之魄。
赤血珠的天敌。
难怪只有许舜能毁掉赤血珠。
在他愣神的瞬间,云浸在一旁布阵护法,将他们二人与其他人隔绝开来,不让其他人打扰。
“许舜,专心点。”云浸道。
“好。”许舜挥出一道剑光,直奔危辛。
危辛步伐轻盈地在云浸的包围圈里闪躲,时不时甩出个符咒干扰对方。
许舜察觉到他只是一昧地逃避,恼道:“你为什么不出手?!”
“你是云渡的师侄,我不会对你出手。”危辛停下来说道。
何况出手了也打不赢,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拖延时间,只是为了自己显得不那么菜而已。
“你要是有这么好心,就不会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了!”许舜寒声道。
“对不起。”
许舜猛地怔住:“你说什么?”
“对于你家人的事,我很抱歉。”危辛走到他面前,张开双手,闭上了眼睛,“你动手吧,我绝不反抗。”
许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看了云浸一眼,云浸冲他点点头。
他攥紧手中的剑,望向自己的仇人,多年积压的情绪终于爆发,一剑刺进危辛的丹田。
极寒的剑刃在体内搅动,赤血珠疯狂颤动,身体在冰与火的两端反复折磨,危辛双目赤红,张开双臂,血管突起,震颤出所有灵力,一瞬间白了头。
轰——
云浸的包围圈率先裂开,里面的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灼烧着,赶紧退了出来,紧接着是外面的结界裂开一条缝。
结界在彻底坍塌时,危辛向后仰倒在地,地面上晕出一滩血迹,再也没有站起来。
一阵漫长的沉寂后,几位宗主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喃喃道:“危辛死了?”
“快看,那好像是赤血珠!”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声,所有人齐齐望过去,就看见一颗血红的灵珠从危辛体内升了起来。
那就是赤血珠,一个能让几岁稚童成为一代魔尊的赤血珠。
众人呆呆地看着那颗灵珠,神色各异,旋即就见许舜将其握进了手里,交给云浸:“请师尊处置。”
危辛手指动了动,身体的剧痛还没未完全消失。
他想象过赤血珠被剥离时,会出现什么样的痛苦,可真到了这一刻,才切身地体会到这种痛楚。
也许是许舜的寒剑冰封住了丹田四周的血液和筋脉,在赤血珠离开时,并他未随之烟消云散。
他意识渐涣散地盯着天空,想起了云渡,也不知道云渡醒来后,发现自己不在了,会是什么反应?
耳边响起云浸的声音:“不能再让赤血珠留在这世上了,毁了吧。”
书中的结局正在真实上演,危辛缓缓闭上眼,等待着珠毁人亡的那一刻。
云渡
“且慢!”霞净宗宗主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趁许舜将赤血珠放出来,准备斩毁时,飞快夺过了赤血珠。
“勿净,你想做什么?!”清观宗宗主问道。
“如此宝物怎能随意毁掉,既然你们清观宗不要,那我就交给我保管吧。”
此话一出,其他人顿时不乐意了。
“凭什么交给你,我派最擅炼制宝物,不如交给我保管。”
“我看还是交给我吧,我有信心控制住它。”
一群人为了赤血珠的归置问题吵得不可开交,几乎要动起手来。
危辛早有预感,这些人会如书中所说的一样,各怀鬼胎,然而他已经无力去看热闹了。
血液流淌的速度慢了下来,大脑一片混沌,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覆到他的伤口上。
一点轻微的不易察觉的灵力输送进来,然而体内没有赤血珠,已经无法接收到了。
他沉重地撩起眼皮,模模糊糊地看见云浸的身影,不禁纳闷,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
“你想说什么?”云浸附耳问道。
“赤、赤血珠,快快去毁了。”
他只能勉强挤出几个气音,好在云浸都听到了,对方点点头,正准备离开,他又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了她。
“还、还有”
“什么?”
云浸回过头,然而危辛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能从他一开一合的口型中分辨出来,他反复念的只有一个名字。
“我听不见,无法给你转达了,有什么话你还是亲自跟他说吧。”云浸道。
危辛手指一松,无力地垂下来。
“师尊,现在动手吗?”许舜在一旁问道。
“再等等,看看他们要闹到什么时候去。”云浸站起身来,转身看着那些自称名门正派的宗门之首为一颗赤血珠露出狰狞的面目。
也不知是谁先动起了手,忽然间乱作一团,赤血珠不断落入其他人之手。
“住手,你们这样像什么话?!”清观宗宗主呵斥一声,然而此时已经没有人愿意听他的规劝了。
宗主无法,只能亲自上去拉架,将所有人都牵制住,然后拿到了赤血珠。
“好啊,原来是你们清观宗想据为己有!”勿净斥声道。
“绝无此事!难道你们忘了我们今日的目的吗,只是为了铲除危辛这等败类!赤血珠害人不浅,理应和他一同消失在这世上!”
话音刚落,忽然身后一痛,有人偷袭他。他回过头,他的后方只有清观宗的弟子们和他的两个师弟,视线在这些人身上扫过,还未找到猫腻,耳边一道疾风闪过。
一个穿着清观宗道服的弟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手里的赤血珠夺走了。
他定睛一看,震声道:“窦放,你想做什么?!”
危辛虽意识已经模糊,可听到这名字,顿时发觉了异样。
窦放,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书上从未提起过这个人。
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窦放一拿到赤血珠,就张嘴吞了进去。
众人大骇。
宗主又气又急,冲上去就与窦放交起手来,然而有了赤血珠的窦放犹如神助,胡乱地接招,却力大无穷。
见状,其他人也一同围上去,想要从窦放身上取得赤血珠。
二长老扭头看向三长老:“你还不快去管教管教你的弟子,他是失心疯了吗?!”
“师兄莫急。”一向爱和稀泥的三长老慢悠悠地站了出来,摸着胡子,笑道,“这是我最得意的弟子,让我们看看他还能做到什么地步吧。”
“这话是何意?”二长老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窦放早已被炼成了傀儡。”云浸望着不远处打斗的人群,通过灵力加持,不轻不重的话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有人通过炼化傀儡生食人肉的法子,试图开创新的修炼方式。之前的傀儡灵力低下,吞食完无法消化,他就将关在禁闭室里的窦放救了出来,做他的傀儡。”
宗主脸色一变:“是谁?”
“能指使窦放给我下毒、能将他悄无声息地带出禁闭室,还有能力将他炼制成傀儡的人,只有一个人能做到。”云浸提起剑,指向三长老,“你常年云游在外,以此为借口远离清观宗,私下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来!”
三长老笑了笑:“后生可畏啊,云浸啊云浸,你若是我的弟子多好,可惜了”
“她说的都是真的?!”宗主难以置信道,“你都干了些什么?!”
“师兄,我也只是想开创新的路子啊。这一千多年来,有谁飞升了?修罗道的危辛、鬼道的阎修,合欢宗的千欢、包括这些门派的历任宗主,无一不是失败告终,就连我们大师兄也元神俱灭了。这说明现在这些修炼路径都已经没用了,我们得找到新的道路才行啊!”三长老神色激动道。
宗主错愕不已:“你快收手,让窦放停下来!”
“为什么要停下来,你们瞧瞧,他现在多厉害,行动自如,无往不利,哪里看得出来是个傀儡?”三长老欣慰道。
“你们清观宗的人出了这档子事,总要给大家一个说法吧!”勿净话音刚落,就中了窦放一剑。
宗主赶紧去救人,气得脸色煞白:“今日我就要给清观宗清理门户!”
好吵。
危辛不明白为何自己还没有灰飞烟灭,一直吊着一口气,难道是因为突然多了窦放这个变故吗?
他眼里看不清身影,只能从声音中分辨此时的情形。
窦放就像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武器,逢人便杀,已经伤了好几个宗主了。
各派弟子们全都冲上去救人,四周全是厮杀叫喊的声音。
失去了赤血珠的他,好像彻底被人遗忘了不对,还有人在他身边。
他能感觉到,旁边有人守着他。
“你别乱动。”云浸见他翻身,赶紧叮嘱道。
危辛一愣,有些失落地倒回去,眼前一片血雾,依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哑声道:云渡
“你在找我吗?”
危辛瞳孔一颤,眼睛转到旁边,看着模糊的人影,手指动了动,一点点挪过去,抓住了他的衣袍,上面绣了朵花。
是这个风骚的人没错。
他笑了笑,眼里渗出一行血泪。
死前还能再听到云渡的声音,真好。
可是,他又不想让云渡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身上好大一个窟窿,一定很丑。
“师兄,我已经尽量维持住他的肉身了,但是赤血珠必须得毁掉。”云浸说道。
“辛苦你了。”
云渡轻叹一声,将危辛抱起来,贴着他的额头问道:“你不是能耐吗?还敢骗我们,一个人偷偷出来逞英雄,怎么还是把自己弄成这样?”
危辛用尽所有力气,抓住他的手,张了张嘴。
“嗯,我知道你现在很想亲我,但我不同意,这是给你的惩罚。”云渡一说。
“”
我是想说窦放到你身后来了!
第70章 第 70 章 谢谢你来找我们
危辛能感受到赤血珠的气息, 正飞速朝他们靠近,想开口提醒云渡,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窦放举起剑, 以排山倒海之势,当空一劈。
危辛看不清形势, 耳旁响起呼啸的风声, 和剑刃划出格楞的声音, 远处云浸高呼一声:“师兄!”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危辛焦躁难安,这些天云渡的灵力输出太多,他担心云渡难以招架住赤血珠的威力,偏偏什么忙都帮不上,一时气急攻心,终于晕了过去。
这一觉, 很漫长。
神识里的东西断裂成碎片, 正在逐渐消散, 元神即将毁灭。
忽而一道清风吹了进来,一个模糊的身影将散落的碎片卷起来,一片一片地放回去。
其中一片破碎的不成样, 掉落出来,化作一个人人形, 脆弱的几近透明, 望着那模糊的人影, 声音稚嫩地问:“你是什么人?”
“哇,好小的阿辛。”
那人影蹲下来, 虽然看不清楚面目,可碎片危辛似乎能感受到对方此时的是笑着的。
“你认识我?”
“嗯,你现在几岁了?”
“八岁。”
那人影伸出手, 刚要触碰到他,他就后退了几步,低头看着身上的伤口:“不要碰我。”
“会疼吗?”
对方的声音很温柔,他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里面有赤血珠了,你知道什么是赤血珠吗?”
“我知道。”
“好疼,你能帮我把它取出来吗?”
“已经取出来了,阿辛,不要怕。”那人影摸了摸他的脑袋,他身形颤了颤,好像能感觉到对方的温度似的,很令人安心。
“真的吗?”
“嗯。”
“你是谁呢?为什么能找到我?”
“我是云渡,等你再长大一点,你就会认识我了。”那人影朝他伸出手,“我们一起去找长大的阿辛吧。”
小危辛刚把手伸过去,就被他单手抱了起来。
“我已经长大了吗?”
“嗯。”
“你找长大的危辛做什么?”
“把他留下来,你帮我看看,他跑哪里去了。”
小危辛闭上眼睛,半晌,手指指向某一个方向:“那里好像有我的一部分”
两人走过去,小危辛看见一个神情癫狂的少年,红瞳白发,吓了一跳:“他看起来好可怕,我以后会变成这样吗?”
“只是偶尔,大多数情况,你都是很漂亮的。”
小危辛有点害羞,忽然道:“他快消失了。”
那少年四肢开始模糊,化作云烟向四周飘散。
“他肯定是很痛苦,所以想离开了。”小危辛说完,就被对方抱着走到了少年面前,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将少年的碎片封住,不再消散。
“阿辛。”
少年睁开眼,赤红的眼眸里尽是杀意,早已失去了小危辛的纯真与稚嫩:“你是谁?”
“我是徐临风。”
小危辛茫然道:“你不是叫云渡吗?”
“那是以后的名字,以后的你就会知道了。”
少年看向小危辛:“你为什么会在他身上,给我下来!”
“不要。”小危辛被他凶了一顿,更是不想听他的话,反而叛逆地抱紧云渡的脖子。
少年:“丢不丢人,要是让殷长老和弟子们看见你这副样子,还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呢。”
小危辛哆嗦了一下,嚷嚷道:“我要告诉娘亲,他们都欺负我!”
少年眼神晦暗:“她已经死了。”
小危辛眼睛一红,哇哇大哭。
“闭嘴,身为宗主,不能随便哭!”少年吼道。
“没关系。”云渡拍拍少年的脑袋,“阿辛,让他哭吧。你要是想哭,也可以到我怀里来哭。”
少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眼里的嫌弃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云渡笑了笑:“看来你已经完全记不起徐临风了,但是你也不甘心就这么死掉吧。”
少年道:“当然,虽然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很不甘心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离开啊。”
“那就麻烦你帮个忙,和我们一起把其他阿辛都找回来吧。”
三人陆续找齐好几个不同阶段的危辛,看着五官越来越成熟清晰,神色也越来越冷漠的模样,少年危辛得意地勾了勾唇:“还不赖嘛。”
小危辛却说:“我不喜欢他们这样”
其他几个危辛,或倨傲,或冷笑,或鄙夷地看着小危辛,异口同声:“你闭嘴。”
小危辛:呜。
目前这几个都是碎片在走火入魔后出现的,很快他们就找到另一个奄奄一息的碎片。
“这状态不像是走火入魔。”少年说。
云渡颔首:“这是他渡劫后的样子。”
“他都到渡劫的阶段了?”少年遗憾道,“看这样子就没成功。”
渡劫碎片化作人形,看着这一排由大到小的熟悉面孔,奇道:“你们这是哪里?有没有看见一个哑巴?”
“这是我们的神识领域,没有你说的哑巴。”小危辛说,“云渡来找我们了,虽然我们没有一个人认识他。”
“云渡?”青年危辛看向面前那模糊的身影,“我知道你,你为什么会来找我?是想在这里杀了我吗?”
“不是。”
“散落的碎片都找齐了。”少年在四周寻找完,然后看向那一团抱得紧紧的碎片,“剩下的都是不愿意离开的。”
“你们快回去吧。”人影温声道,“只有你们都回去了,阿辛才能醒过来。”
大家站到那团碎片前面,小危辛却踌躇不前:“我不要回去,他们跟我想象中一点都不一样,我已经快认不出来他们了。”
其他人无奈地看向小危辛。
小危辛问:“你们不是感到很痛苦吗?这次就可以彻底摆脱痛苦了,为什么还要回去?”
众人犹豫了起来,只有少年危辛和青年危辛坚定要回去。
“不管怎么说,看到你们越来越厉害,我还是蛮期待活下来的日子,没发现我们走火入魔的人越来越少了吗?我一定可以控制好赤血珠。”少年道。
青年危辛:“我也要回去,好不容易扛过了雷劫,可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死掉。何况我还欠了个人情,等着去还呢。”
其他人也陆续坚定了活下去的心思,既然连雷劫都能扛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不,我不要再过这种日子了!”小危辛害怕地往后退。
“阿辛。”人影追了上来,蹲在他面前说道,“阿辛别怕。”
“我不想回去,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小危辛眼睛都哭红了。
“我曾经为了躲避痛苦,也很想就这么死掉。”
小危辛抽泣道:“那你为什么没死?”
“因为你让我活下去啊。”
“我?”
“嗯,你说你比我痛苦百倍千倍,都能活下去,为什么我这么点挫折都承受不住呢?”
“我还会说这种话呢?”
“会的,就是那个大哥哥说的。”人影指了指少年危辛。
小危辛不可思议道:“他?凶的像个野狗,狗嘴里还能吐出象牙?”
“喂!”少年危辛转过头,狂怒道,“我听得见,别逼我扇你,就算你是我,惹急了我照样弄死你!”
小危辛躲到人影的怀里,带着哭嗓回击道:“惹急了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人影没忍住,笑了笑,将他抱起来,往回走道:“你现在看到的只是阿辛想要离去的痛苦,你可以看看那些不愿意离开的碎片是什么样的。”
小危辛扭头,望着那一团碎片,在其中发现一个陌生身影,穿着一身白衣,站在一个小院里,和立在空中的危辛说话。
“那个人是谁?”小危辛问道。
“云渡。”
所有人纷纷看向人影,模糊的人影身形渐渐清晰,与碎片中的模样重合。
他们在越来越多的碎片中发现了云渡的身影,也见到了表情更生动丰富的自己。
不再是凶神恶煞的死人脸,会笑会闹会忧伤会生气,甚至还会害羞。
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脸上还会出现这么多的表情。
连小危辛都愣了。
青年危辛不可思议地问道:“云渡,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旁边的少年突然指着一块碎片,大骂一声:“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大家齐齐看去,就看见危辛和云渡正在床榻上亲吻。
危辛们:“!!!”
小危辛立马捂住眼睛,片刻后,又露出个指缝,看了两眼,扭头问道:“那个人真的是你吗?”
“嗯。”
其他人神色各异地看向云渡,每个人脸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震惊。
云渡尽收眼底,嘴角抿笑:“阿辛们,我知道你们现在很吃惊,但我必须得告诉你们,我与阿辛是道侣。”
阿辛们:“”这怎么可能啊?!
自己什么德性,自己还能不清楚吗?心里压根就没考虑过私情,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个道侣了?还是清观宗的人?!
阿辛们心中百感交集,然而下一刻,一个碎片浮现在眼前——危辛主动脱了衣服,与云渡在床榻上缠绵。
所有人:“!!!!!!”
就连云渡都不禁看呆了。
“啊!”少年危辛尖叫一声,羞耻到没眼再看下去,立马化作碎片钻了回去。
其他人也也是面红耳赤,不忍直视,陆续回到原位,填补裂缝。
青年危辛稍微沉稳一点,但也是面色微红,看着云渡说道:“你我我们到底是怎么在一起,呃”
磕磕绊绊地问不出口,这时,云渡走上前,低头亲了他一下:“我就是你要找的哑巴。”
危辛猛地一怔,良久,才问道:“他知道吗?”
“嗯,他已经认出我了。”
“那就好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只要你醒来,我们就能见到,就是不知道你这次还会不会忘了现在的我。”云渡笑道。
“应该很难。”
青年危辛离开后,云渡看向小危辛。
小危辛抿了抿嘴,脸蛋红扑扑的,仰起头问道:“如果我回去的话,以后也还能再见到你吗?”
“对。”云渡莞尔一笑。
“那”小危辛挣扎许久,终于点头答应,“那好吧。”
“你还感觉痛苦吗?”云渡问。
小危辛点点头:“不过,他们都能挺过痛苦,我应该也可以的。”
“你一定可以,如果没有你的勇敢,他们都不会出现,我也不会认识你。”
小危辛害羞地笑了一下,拉住他的手说道:“我会回去的,我能感觉到,现在的危辛是快乐的,谢谢你来找我们。”
云渡温柔地抱住他,随后身体一空,小危辛已经回去了。
元神完整,重归其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