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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 大结局


    为促进肠胃活动、避免褥疮, 在江茶能少量进食后主治医生要求她每天不少于两个小时的活动时间。


    江茶第一次知道走路也能这么痛苦,好不容易从躺的状态变成坐的状态,江茶脸色苍白, 额头布满了汗珠,她以前都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出汗。


    “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再继续。”江茶坐在床边推着袁庭业。


    “两天了, 还没走一步”,袁庭业也很心疼, 但进度太慢更不利用她的恢复, 犹豫着说:“今天试试站起来吧。”


    “我肚子疼, 肠子好重,腰使不上劲, 我快累死了, 你就不能让我歇歇?”


    江茶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狡黠的眼睛瞅着他, “你要是不想照顾我,你就把护工阿姨给我叫进来,久病床前无孝子, 古人诚不欺我。”


    “”


    江茶用可怜巴巴的眼睛瞅着他,袁庭业内心正在天人交战, 一方面想对她心软, 另一方面又觉得要谨遵医嘱。


    门被敲了两下,袁庭业去开门。


    来人是上官洪, 还有彭钰和王潇潇。


    江茶正在噘嘴,扭头看见她们, “你们认识?”


    上官洪说:“门外遇到的。”


    王潇潇和江茶他们同时获救,小朋友的脸被野草刮了几道口子, 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伤了。


    袁庭业安静的待在角落里,把空间留给他们。


    江茶坐在床边朝王潇潇招手,王潇潇抱着一只漂亮的花篮,乖乖说:“姐姐,祝你早日康复。”


    江茶接住花篮,离得近的上官洪帮她放到了床边柜上。


    江茶说:“潇潇,对不起啊。”


    王潇潇不解,“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


    “因为如果不是我的话,你就不会被绑架了。”


    房间另一端的袁庭业皱起眉,如果论谁是‘记吃不记打’江茶绝对是一把好手。


    王潇潇扭头看了眼彭钰,对江茶说:“可是不是你绑架的我呀。”


    彭钰说:“潇潇说的没错,江茶,这事无论如何都怪不到你身上。”


    她想起在警察局看到的东西,眼睛突然有点发红,几乎立刻就明白为什么从一开始江茶就频繁对她伸出援手。


    彭钰虽然比江茶大不了几岁,但她是妈妈,当她换位思考将江茶代入女儿的角色里,若是知道自己的孩子将来会因为自己找的垃圾男人而一直活在痛苦折磨中,长大后还要经历这种磨难,她只是想一下就觉得无法忍受,恨不得冲上去拿把刀宰了渣男。


    江茶摸摸潇潇的脸,想说什么喉咙却发紧。


    王潇潇说:“对了,告诉你哦,我妈妈说九月份的时候我就可以上小学了。”


    彭钰告诉江茶,她们打算留在这边生活,潇潇参加了市里一小的入学考,取得了很好的成绩,不用看房产证和户籍地,她就可以在一小上学。


    “一小离我家不算远吧?”江茶看向袁庭业。


    彭钰说:“起电动车二十分钟就能到。”


    江茶说:“你们还愿意住在我那里吗?”


    彭钰笑着说:“要是你不嫌弃,我想赖你那里一段时间,等我找到合适的工作,我给你付租金。”


    “不用,你们安心的住,我——”


    彭钰打断她,“江茶,我要给孩子树立个好榜样。”


    江茶只好同意。


    上官洪问:“彭小姐想找什么样的工作?”


    她一边说一边注意袁庭业的动静,没听到对方拒绝,继续说:“也许我能提供,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陪江茶聊了一会儿,上官洪和彭钰就告辞了。


    江茶穿着宽松的病号服,坐在床边,陷入了沉思中。


    上官洪刚走到医院住院部门口,就看到台阶下面wink正和一个男的在交谈,她本想叫wink,却突然发现身旁的两个人停下了脚步。


    小朋友躲进彭钰的身后,用手抓着她的衣角,那男的看到她们,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说:“彭钰,你个臭婊子,潇潇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告诉我!”


    彭钰冷着脸,“我们已经离婚了。”


    王别怒冲冲道:“就算离婚了,潇潇也是我王家的孩子,况且我们也只是签了离婚协议,我随时都能反悔!”


    他伸手去抓躲在彭钰后面的潇潇,把潇潇吓得哭喊起来,wink掐住王别的手腕,横插在她们面前,说:“王别,别弄得的太难看。”


    “难看?我老婆都没了,孩子差点出事,我当爹的就不能问一句?”王别冷笑,“还有,我知道这事和袁庭业有关系,小魏先生,你可以不帮我传话,但我一定要为我女儿讨回公道!”


    “公道?那天晚上你把我和潇潇从酒店赶出来的时候,要不是江茶,我早就带着潇潇投江了,你还敢提公道,王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在女儿的身上动歪主意,我死都不会放过你。”


    “那我们就走着瞧,看谁不放过谁!”“啧,这句话有些耳熟——”上官洪出声,王别扭过头,觉得她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认出来她一身的奢侈品,王别没敢喷粪,只是说:“这是我的家事。”


    上官洪对wink说:“我记起来了,我前夫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他现在已经在监狱了。”


    王别绷着脸,“不要多管闲事。”


    上官洪:“我不多管闲事,但我讨厌渣男,彭小姐,我认识几个国内很有名的离婚律师,今天晚上我正好要和其中的一位吃饭,你要一起过来吗?”


    彭钰立刻说:“要。”


    上官洪晃了晃车钥匙,美艳的眼眸凉凉窥了一眼王别,唇角挂着讥讽,说:“上我的车。”


    彭钰拉紧王潇潇,跟着上官洪走了。


    王别想追上去却被wink挡住了路,wink说:“王别,听说你有一批货因为碰了高压线被扣押了,合伙人都进去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


    wink双手插在口袋里,淡淡说:“王别,你真不知情?”


    王别眯起眼。


    wink的眼神别有深意,说:“以后见我老板,说话客气点。”


    他老板?王别望着wink的背影,拿出手机搜了一下,搜到了wink签约的经纪公司,看到公司关联的法人代表,王别咬牙,终于知道那女的为什么这么横了,彭钰这婊子运气真好。


    wink在车里静坐了一会儿,没忍住,给上官洪发了微信,“为什么你晚上要和离婚律师吃饭?”


    上官洪正在等红绿灯,扫到他的消息,弯唇一笑,在绿灯亮起来之前给他发了语音消息,“骗他的。”


    wink把语音听了好几遍,“我可以约你吗?”


    上官洪说:“不可以,因为现在我真的要约对方吃饭了。”


    “那明天可以吗?”


    上官洪两个小时以后才回,“可以。”


    *


    邵沐用了两天时间仔仔细细看完了警方给他的案件全部资料,向警方申请先给江照炎做了精神鉴定,最后出具了一份精神鉴定报告,报告的内容处于保密状态,双方团队的律师都无法得知。


    邵沐去见江茶的时候先去见了她曾经的心理医生周安晶。


    周安晶正陷在一桩纠纷案里,得知他的来意后,问:“如果我帮忙证实江开心没有杀人倾向的话,你能不能——”


    她站起来去将办公室的门反锁,说:“我愿意配合警方,但是你们能不能答应帮我求情?”


    邵沐没什么表情,“求情什么?”


    周安晶的眉头皱着,神情焦躁不安,定了定心神,才说:“她起诉我侵犯她的隐私,但这事儿不是我干的,是我们这儿的护士违反了职业道德,泄露了客户的病情。”


    邵沐得知周安晶说的事和杀人案无关后,说:“我没办法答应你。”


    周安晶穿着昂贵的职业套装裙靠在办公桌边,盯了他一会儿,踩着高跟鞋拉开了门,漠然说:“警方已经把我这儿有的资料都调走了,我没什么可提供的了。”


    邵沐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


    杨眉的骸骨挖掘工作开展的不算顺利,徐雪柔死前埋的建筑工地如今是文安大学商学系的教学楼,楼龄很新,要挖的话就要拆楼,因此警方正在和校方沟通中。


    邵沐去见江茶的那天,天边出现了火烧云,远眺,绚烂的金红色如火如荼。


    江茶坐在窗边的轮椅上,静静的欣赏着。


    “像血一样的颜色。”袁庭业被要求离开房间,邵沐站在五步之外的距离,说。


    江茶说:“没想到你的业务范围挺广。”


    她的手肘放在轮椅扶手上,赖洋洋撑着下巴,歪头,“江照炎的精神鉴定有结果了吗?”


    邵沐说:“你想知道?”


    “想啊。”


    “为什么想?怕他不能被判死刑?”


    江茶说:“明知故问。”


    邵沐缓缓走到窗边,说:“他没有杀人为什么会被判死刑?”


    江茶哦了一声,“所以你认为是我杀的?”


    她仰头,表情一点点冰冷。


    邵沐说:“江小姐,你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江茶面无表情:“不好意思,不记得了。”


    “死亡不是最优解法”,邵沐从背包里拿出来江茶涂色的话本,他随手翻开,画册上手拉手的卡通一家人被红色的水彩笔涂满了全身,“你回答我的是你还不想自杀,那时你还没明白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现在你知道了吗?”


    斜阳将浓艳的残光照进屋子里,江茶坐在窗前,残光穿过她的手,如同一抹殷红的血色,血水淹没每个卡通人物的身体,就像她选择的末世电影,最终所有人,善良和邪恶都将同归于尽。


    江茶冷漠的说:“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警方的意思?”


    邵沐说:“许多人都认为江照炎死有余辜。”


    “但是你认为应该死的人是我。”江茶说。


    邵沐把画册收起来,认真的说:“江小姐,如果你向警方坦白,我愿意出具精神鉴定报告为你作证,你有强大的律师团队,相信你不会为此承担刑责。”


    冰冷的寒意爬上江茶的眼里,她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说:“我妈妈生我的时候,我是健康的孩子,如果没有江照炎,我会和世界上大多数人都一样普通而平静的长大,如今你让我为了杀死她的人承认我是精神病——”


    她站起来走到床头柜边,“就算警方最后认为是我杀的人,就算我会被判处死刑,我都不可能承认。”


    江茶从水果篮中拿出削皮刀扔到邵沐的脚边,,冷笑,“警察是找不出证据的,如果你觉得你代表了正义,你可以现在就杀死我去维护你的正义。”


    邵沐怔怔的看着她,嗓音沙哑,“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把削皮刀放在桌子上,目光怜悯,缓缓说:“不打扰你了,江小姐。”


    两周以后,文安大学收到民间组织的捐款,同意拆除商学系教学楼,挖掘工作持续了二十天之久,在深达七米的地基中发现了一只行李箱,箱中有一具蜷缩的女性白骨,骨骼下是被腐烂血水浸泡的旧衣物。


    箱子内壁有数道抓挠留下的指痕,说明死者在没有氧气前曾拼命的想逃出来。


    经过DNA比对,死者确认是杨眉。


    根据当时工程承建施工方的历史资料,教学楼的地基在4至5米左右,而发现杨眉的地点在地下七米,说明她被活埋在此地的时候,需要有人连夜在地基里向内挖至少两米深的坑。


    而徐雪柔当年才20岁,要等室友都睡着以后才能实施犯罪行为,首先她要托着一只快100斤的箱子,然后经过一段不好走的工地道路才能进到地基里面,根据警方多次测试和实验,只凭她一个人是做不到的,因此徐雪柔临死前告诉江茶是她和江照炎合谋活埋的杨眉极有可能是真话。


    如此一来,既然是江照炎杀害的杨眉,江茶杀徐雪柔的动机就不明显了,她不可能只对徐雪柔动手而放过江照炎。


    随着杨眉的骸骨进入尸检流程,徐雪柔的二次尸检也有了结果,根据头骨的破碎程度,法医认为动手的人力度很大,第一下就让徐雪柔失去了意识,江茶自动上传的视频中也证实这一点,徐雪柔甚至一声都没有发出就昏迷或者死了。


    更重要的是徐雪柔的头骨是从斜上方砸碎的,这一点刚好与江茶的证词相应——江照炎是站在两步外用石块砸过来的。


    公安机关将上述证据移交检察院,检察院正式对江照炎提起公诉。


    五个月后,平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一审认定被告人江照炎采用暴力方式杀害杨眉和徐雪柔,构成故意杀人罪,精神病鉴定不成立,一审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江照炎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江照炎的律师似乎对这种结果早有心理准备,在吵闹声中整理资料。


    被告席上的江照炎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猛地看向与他遥遥相对的位置,十三年前的法庭上,年轻的文安大学教授因虐待儿童被判七年,法庭宣判时,他也是这样扭头去寻小小的江开心,朝她意味深长的猖狂笑着——不会放过你的。


    二十三岁的江茶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感觉到他的目光,她抬起头,缓缓露出笑容。


    江照炎用手铐击打桌子,“是她杀得,你们这群傻瓜蠢蛋,这点东西都查不出来!她是故意陷害我的!我要上诉!我要上诉!”


    他在法庭上先是愤怒发飙然后又痛哭流涕,好像真的无辜至极。


    参与庭审的郭杰和高玉伟同时想起已经过去十三年的口供,在当时的邻居口中,江照炎是文质彬彬与邻里和睦的大学教授,而江开心和杨眉才是一家三口里有问题的人。


    表演型人格,郭杰在心里得出结论。


    宣判后,江照炎提出上诉。


    同年二审审理,审理查明的事实与一审一致,驳回上诉,维持原判,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核准。


    这年初冬,江照炎被执行死刑,执行方式是注射。


    *


    南江山陵园,江茶将法医给予家属的确认死亡通知书压在一束白花上,有人走到她身旁。


    邵沐弯腰将花放在杨眉的墓前,说:“对于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


    江茶蹲在墓前,用手掌撑着下巴,轻描淡写说:“谢谢。”


    邵沐低头看她,说:“江小姐,伤害你的人已经死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谁杀的徐雪柔?”


    江茶瞥他一眼,冷淡的说:“你为什么非要知道答案?”


    邵沐的语气温和而认真,目光关切,让江茶没办法真的讨厌起来。


    邵沐说:“我知道是谁杀的人对你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但是我想确认你是否仍旧还是过去的江开心,想知道你是否制止了心底的恶魔,没有任由别人的暴行将你拉入地狱。江小姐,你曾经有没有问过自己‘为什么偏偏是我遭受这一切,为什么我不能和其他人一样拥有幸福,为什么挫折痛苦总要发生在我的身上’?”


    冬日的陵园触目皆是萧索,大树向灰白色的天空伸着枯枝,压在墓前的死亡确认通知书被寒风吹得簌簌作响,仿佛孤魂野鬼也想窥探一眼。


    江茶终于将视线放在邵沐的身上,漫不经心的态度一点点消失殆尽。


    ——她也不想生病的。


    ——如果有人好好照顾小时候的她,她也可以长成和其他孩子一样,可以每天都笑。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被指责、被殴打、被谩骂的是她?


    挣扎成长的记忆在江茶的瞳孔里走马观花般闪现,无数次病发时的怨怼、无处发泄的愤怒、满腔嫉妒和憎恨


    江茶沉默的看着他。


    邵沐温和的说:“我不是共情施暴者,我只是想将你从受害者牢笼里救出来,江照炎虽死,可你并没有真的获得自由不是吗。江小姐,世界上有很多和你一样曾经经历和正在经历痛苦折磨的人,对痛苦的愤怒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来,它会一直消耗你,直到灯尽油枯。”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希望你能看看这本书,我会在治疗室等你。”


    他将书放在鲜花的旁边,压住了快被风吹走的江照炎的死亡确认通知,彩色的书皮和墓前的鲜花有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机,连杨眉的黑白照片都好像被染上了一抹鲜活。


    书的封皮上写着的字是《越过内心那座山》,作者是奥斯维辛集中营幸存者之一。


    邵沐离开后,熟悉的脚步声拾级而上,走到她身旁。


    江茶蜷腿坐在地上,没回头,“是你告诉他我在这里的。”


    袁庭业嗯了一声,江茶皱眉,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余光瞥见他手里的东西,说:“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袁庭业的手中捧了一只很漂亮的奶油蛋糕,蛋糕上点缀着鲜花和珍珠。


    他从蛋糕下面摸出一个东西给江茶,转身一屁股坐在地上,扫开墓前原本的鲜花啊书啊之类的东西,霸道的把蛋糕放在墓碑的中间。


    江茶不明所以的接住,这是一个绛红色的本子,很薄,用塑封封了一层。


    袁庭业说:“拿反了。”


    江茶翻过来,上面写着‘居民户口簿’。


    她茫然不解的翻开第一页,在‘户主’那一栏看到了杨眉的名字,再翻一页,第二页的姓名写着‘江开心’,‘与户主关系’的后面写着‘之女’。


    袁庭业坐在地上,望着远处的荒山。


    “一开始,丈夫只对妻子动手,没过几年,又把手伸向了女儿。发现女儿也受到了虐待,妻子就产生了要走的念头,但丈夫是高等知识分子,轻易就握住了她的死穴,没有钱妻子可以去赚,没有户口,她的女儿该怎么办,怎么上学?长大了怎么结婚,怎么买房子,所有被要求证实身份的事,她的女儿是不是都会失去资格?她干干净净的女儿怎么能为了一个人渣变成不被社会承认的黑户?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妻子想了很多办法,最后她委曲求全,将逃跑的念头藏了起来,一年、两年、时机终于成熟,她以投资房地产为由,劝说丈夫买二套房,为了避税,她谨慎的提出建议,离婚,转移孩子户口,又过了很久,久到她怀疑自己会死在丈夫的手里时,丈夫终于对她放松了警惕,在孩子十一岁这年,妻子从公安局拿到了只有她和孩子的户口本。”


    江茶感觉袁庭业的身影有些模糊,抬手抹了下眼睛,摸到了满手眼泪。


    “她急切的开始准备逃跑计划,在又一次被家暴之后,她对孩子吐露了深藏多年的念头,我们离开爸爸,我们可以逃走了。”


    远处的荒野传来几声苍劲的鹰嗥,灰白色的天空上阳光亮得刺眼,伸出手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不下雪的冬天是个很无聊的季节,干燥刺骨,凛冽料峭。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为逃跑做足了准备,警察通过技术还原了行李箱中的东西,几条她女儿喜欢的裙子、彩色的毛衣、格子外套,小皮鞋和一只长耳朵的粉色兔子,属于她的东西很少,不大的空间里装满了女儿的衣物。”


    “她很怕女儿会觉得是她太软弱,怕女儿受虐待没办法和同龄人一样活泼,可她不敢说出来,只敢一遍又一遍说再等等,很快就可以了。”


    眼前时而模糊时而清楚,眼泪滴在已经作废的户口簿的塑封上,在透明纸上凝成晶莹剔透的水珠,最后滚到地上。


    户口簿上的字化作久远的记忆,被冬日的寒风吹到山尖,在寂静的陵园里打个旋,随后消失不见。


    江茶突然发现原来今天是杨眉的生日,可她都不记得了,这些年她只记得痛恨江照炎,只记得逃离掩藏那无法治愈的恶疾,很多重要的东西都被她遗忘了。


    袁庭业从远处收回视线,转过头,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声音冒起一簇小火苗,他点燃蜡烛,捧起蛋糕,“你要祝妈妈生日快乐吗?”


    江茶的眼睛蒙着水雾,点点头。


    寒风将蜡烛吹灭,一缕白烟随风而去。


    袁庭业垂眼看她,深色的眼眸专注沉静,“关于江开心的你不知道的事,我已经都告诉你了,你要不要告诉我关于江茶的那些我不知道的事?”


    他朝她张开双臂,冬季在他带笑的眼眸里万物复苏,“我有一辈子的时间,你可以慢慢说。”


    江茶靠近他怀里,环住他的腰,“好。”


    “”


    “”


    “”


    “呃,我们时间很多吗?不是你们俩约的今天下午五点去试婚纱和礼服?”胡卓眨眨眼。


    陵园墓地大门前长长的台阶下面,温秋裹着黑色的大衣,说:“实在不行,婚纱让给我吧,郭大师的作品千金难求,这两年就出了这一条高定婚纱,我也挺喜欢的。”


    “为什么让给你?”上官洪将头发撩到耳后,“我也很喜欢。”


    温秋瞥瞥wink,“哎哟,那你跟谁结婚?”


    上官洪优雅大气的笑了下,“不结婚就不能穿吗?”


    wink拎着她的包,说:“可以,买回来放家里你什么时候想穿就能穿。”


    夏江南扭头看袁逸,“话说回来,郭大师有没有想过出一条男的咳咳咳穿的,现在市场也很紧缺。”


    袁逸说:“我看行,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挺喜欢庭业的那套西服的,据说是意大利工匠手工裁制了一个月才做出来的,我跟他身材差不多,要不然我们抢西服吧。”


    胡卓挠着下巴,“庭业是不是已经付过钱了?那就——”


    “先到先得!!!!!!!”


    一群人哗啦啦的跑进冬日里。


    袁庭业抓住江茶的手,眼神一暗,“跑!我真的付过钱了!”


    江茶被他从地上拉起来,跟着他跑过长长的台阶,冬日的冷空气被肺部挤压出去,她喘着气回头看去,江照炎的死亡通知书不知道怎么被风刮走了,仿佛除了她,没人将那张纸当回事。


    杨眉的墓前鲜花绽放,蛋糕的奶油香气吸引了一只误了时节在冬天才破蛹的蝴蝶,蝴蝶围着蛋糕飞舞,然后落在墓碑上面轻轻振翅。


    江茶莞尔,在心里说,再见,春天再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