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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1章 仇 至少得和小妹一样痛苦两年才公平


    她给温莜找的道侣绝对算不上正道的修士, 由于天生病弱从小心态就变畸形了,但凡地位上弱于他,平时轻则打骂, 重则折磨。


    许嫣虽不知前世的温莜具体遭遇过什么,但为数不多和五师兄一道去的几次探望, 温莜的状态都比她的道侣要差。


    第一次的时候温芜自然是怒的,不由分说地拔剑指向没照顾好妹妹的家伙, 险些收不住剑气。


    那男子吓得尿了裤子,颤颤巍巍地表示自己靠汤药苟活, 如何伤得了他的妹妹。


    他的父母也站出来替儿子辩解, 见温芜还是面色发冷,他们走到温莜身边求情:“快解释一下, 这都是误会!”


    从温芜进屋到现在, 始终保持沉默的温莜双眼无神地喊他:“哥哥, 我……”


    许嫣瞧出她的意图,及时出声打断:“五师兄, 女儿家的事还是我和莜莜单独谈吧。”


    她温柔地看向望着哥哥的温莜:“莜莜, 我们去隔壁聊吧。”


    温莜一番挣扎后, 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许嫣离开。


    她们到了屋里,许嫣立马布下结界防止泄露之后的谈话内容。


    在温莜开口前,她抢先一步说了五师兄在宗门蒸蒸日上的修仙生涯,讲他如何聚精会神地练习剑道,又在什么比赛里拿到惊人的成绩。


    说完再假装关心地询问温莜有什么难处, 她和五师兄都会给她撑腰。


    温莜果然将自己的惨境隐瞒下来, 摇头不语了。


    许嫣先前和那对夫妻通过气,担忧地给对方搭脉查看身体状况,然后震惊地骗她灵力亏损, 好像生了怪病。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温莜听了脸色变得更苍白。


    “我生病了吗,这难道不是简单的气血不足?”


    “我不是医修,所以不敢妄议。”许嫣表现出慎重的态度,却又故作不忍地瞥她,“或许得找医师专门看看。”


    修真界不似人界,大部分常见的病宗门都会在课堂里给弟子们介绍,要请医师出面细查的,基本是少有的罕见病,治疗起来也要花个万块灵石。


    温莜原本不相信道侣和他父母的话,如今摇摆不定的怀疑被许嫣一锤定音,她十之八九得了要耗费大把灵石的病。


    她的哥哥好不容易过上正常的日子,衣食住行哪哪都需要灵石,他总是舍不得用攒起来给她,她怎么可以再让哥哥背负沉重的负担?


    更何况哥哥是剑修,剑修本就缺灵石。


    温莜再三纠结,作大礼请求唯一的好姐妹不要把她生病了的事告诉哥哥。


    许嫣连忙扶她:“莜莜你别放弃,你是五师兄的亲妹妹,我们都会帮助你的!”


    “不要!不要告诉他!”温莜痛苦不已地流泪,“我不想再成为他的累赘了,已经够了,真的……莜莜衷心祝愿遥遥姐和哥哥能早日飞升,达成追求。”


    少女哭泣间,耳边的几缕头发肉眼可见地变白。


    ……


    前世的许嫣并不清楚温莜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做出这个决定的,即便她大概能猜到,也做不到理解。


    毕竟那时她沉浸在把人成功糊弄住的欣喜当中。


    此刻她被禁锢在温莜的身体内,强烈混沌的情绪充斥她的大脑,动摇她的魂魄。


    她自身的情绪在泯灭,跟着躯体主人同悲同泣。


    场景继续变幻。


    一年半过去了,温莜孕育一子。


    她还没来得及为新的生命付出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就被告知孩子染了她的病气,天生体弱多病,很难修炼。


    温莜神志不清了。


    周围的人都说她疯了。


    连她自己都想不到,哥哥最后一次找来要带她去求医治病会成为痛苦的回忆之一。


    白衣飘飘的俊逸少年是受人敬仰追崇的天生剑骨,他不应该有个体质差劲的妹妹。


    她配吗?


    她不配。


    她就不该出生,没资格活着。


    寻死的温莜让死死盯着的家仆救了下来,男人和父母一商议,干脆将她锁起来,防止偷偷自戕。


    半年的时间对于浑浑噩噩的温莜来说时而漫长时而短暂,引病的最后一日,道侣把真相告诉了她。


    “我真的很感谢你,因为有你,我才能拥有健康的身体。”


    男人激动得眉飞色舞,和温莜的呆滞形成鲜明对比。


    “我遵守承诺,把上古法宝给了许遥,你也算是还尽了她给的恩情,两不相欠了。”


    ……许遥?


    温莜后知后觉地转过弯。


    是遥遥姐将她卖到了这里?


    可是为什么?


    男人没管女子在想什么,撕开衣裳打算完成最后的双修。


    哪知身下的温莜骤然发狂,拼命挣扎不让他碰。


    可惜这时男人的身体比两年前强壮百倍,轻易控制住她的手脚,随便就拿捏住了她。


    许嫣同温莜一样生出滔天的恨意和绝望,这些负面情绪被梦鬼贪婪吸食,傀儡的生命也即将迈入终结。


    然而下一秒许嫣眼前的画面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刺眼的日光。


    浑身戾气的少年不复温润,手上抓着扭曲的梦鬼,收拢手指慢慢捏爆。


    “死得太快可不行,至少得和小妹一样痛苦两年才公平。”


    他的眼中没了柔意,只剩冰冷。


    “你说是吧,许遥。”


    听到久违的旧名,许嫣倏地惊恐发抖。


    第162章 孤注一掷 我定会找到能救你的人


    温芜拖着被敲晕, 像尸体一样瘫在地上的许嫣走到宗门禁地。


    遥丰宗大乱后,仅剩的人手都被安排去巡逻,禁地这边眼下没人看管, 更无人踏足。


    温芜将人粗鲁地甩进水牢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寒水刺骨惊醒过来的女人慢慢往水下沉, 眼神挣扎身体却毫无所知。


    梦鬼含着许嫣的脑袋长达一炷香的时间,故而温芜把梦鬼揪下来时女子的上半身都是梦鬼的唾液。


    他在许嫣沉到看不见的深度后, 蹲在水边清洗肮脏的手。


    慢条斯理地洗完才用灵力催动水牢的法阵,让铁链钻入水底把半死不活的许嫣拽上去, 悬吊在半空。


    许嫣猛猛咳嗽吐水, 发丝沾在脸上,勉强能看清温芜的脸。


    “你, 你竟然也有咳咳, 前世的记忆?!”


    到了这般田地, 她再不敢相信也得接受现实。


    温芜知道了她前世的谋算,要替他妹妹温莜报仇。


    假如觉醒前世记忆的人不止她, 那么很多事都有了解释。


    她早就觉得奇怪了, 姬桐和巫烨烁分明已经受了玉佩的影响, 怎么就毅然而然地离宗了?


    之前她以为是许瑶对他们做了什么,现在看来,他们是有意远离她的。


    天道为什么要让他们觉醒?她飞升失败还不够惨吗!


    许嫣忽然感觉到脚底刺痛,注意到时那只白色蛊虫已通过伤口爬进了她的身体里。


    “啊——什么鬼东西!拿开,快拿开!”她瞪大眼睛, 泪水止不住地滑落。


    “这是我在陈设戒指里找到的, 他说可以用它控制别人。”


    温芜收回白泽剑,剑尖上顶的空木盒被他倾斜剑身掉进水里。他伸手抚摸手臂里潜伏的母蛊,靠它意念操纵许嫣体内的子蛊。


    “你离开了院子, 想必师母正在赶回来的路上。时间紧迫,我们还是借助特殊法宝简单延长个两年吧。”


    他把戒指里仅剩的法宝取出,将拥有特殊能力的发钗投掷出手,不偏不倚地贴着头皮固定在许嫣的头发上。


    许嫣只觉脑袋发麻,浑身血液直往头上冲。


    她多次尝试回归本体,每次都刚起个头就被蛊虫操控立马终止。


    “你想做什么?你把陈设怎么了!”


    陈设便是她给温莜找的道侣,温芜有他的东西——他不过区区筑基,如何能从陈设元婴期的父母手中伤害他们的儿子?


    “我把他的手指脚趾一截截地掰断了,花了好几天抽掉他的灵根,作恶的部位喂了狗,此刻他应该在人界的破瓦寒窑和人争抢食物,不过他体质那样特别,没准已经死了。”


    温芜控制许嫣催动法宝。


    发钗顿时发出暗淡光芒,渗入使用者的精神海。


    延长时间所要承受的代价巨大,许嫣的精神力瞬间遭受重大损伤。


    她痛苦地发出呜咽的声音,最后听到的话是:


    我伪造成失踪的假象,但留了关于你的一丁点线索,陈设的父母大约会在这两日找上门来,师母恐怕没法替你做事了。


    许嫣用了一年的时间循环体验温莜前世的至暗时刻,又用了一年的时间重见了前世今生累计起来的,自己所不愿再想起的不顺经历。


    对于温莜的遭遇她可以抽离自己的情绪,但是关于自己的,许嫣很难压抑。


    她和陆芸相处的那十几年,许瑶飞升后身边所有人都会提到她的名字,但并非她……这是前世。


    而今生,就没有达到预期的好事!


    ……


    她的两年,在现实只不过是两个呼吸的工夫。


    温芜几次解除本命契约失败,拿本命剑没了办法:“白泽,听话。”


    白泽剑不以为然:“有你这颗珠玉在前,其他人我都看不上了,不如随你共亡。”


    温芜好声好气地劝导它:“你可是名剑,天生剑骨也还会再有。”


    “我不要。”


    白泽剑十分固执。


    少年启唇欲再劝,却注意到女人即将苏醒。


    他冷下脸,从袖中掏出针具,控制铁链将人拽到他面前。


    许嫣一睁眼看到近在咫尺的温芜,僵硬的脸变得扭曲:“不是报完仇了吗,你还要做什么!”


    温芜沉默地打开盖子,选中一根银针挑出来,故意让她看见。


    许嫣在温莜的记忆见过此物,陈设便是用它折磨人还不被探望的温芜察觉的。


    用针扎灵根的感觉是生不如死的,虽然针扎出来的小孔很快会填平,对灵根的伤害也可忽略不计,但扎进去的痛感是终生难忘的。


    就像蚂蚁遍布灵根一同啃咬,浑身上下都会敏感无比,令人抓心挠肝地抽搐。


    她发怔,随后拼命挣扎:“不要!把它拿开!”


    少年听到她的话,又掏出两根针。


    他出剑利落准确,扎针时故意手抖扎歪,也没拔出重扎,直接以蛮力调整方向。


    许瑶痛得浑身出汗,身上的链子甩来甩去发出铛铛铛的响动,她嚎叫,她吐血,却是硬气地没道歉求饶。


    因为她深知温芜不会放过她,那她没必要出卖自尊向人低头。


    扎完一根,再来一根。


    温芜扎的深,任是许嫣再扭动四肢也没掉出来一点,整个人很快被扎成了刺猬。


    她狼狈不堪地大口呼吸,咬牙切齿地笑了笑。


    “五师兄还有要做的就做吧,阿娘马上就到了。”


    言外之意,再过会儿受罪的人就要换成他了。


    束缚她的铁链动了。


    许嫣被拖进水里,痛感无限放大。然而她刚张嘴,腥冷的水灌入口中刺得她喉咙疼。


    再拖上去时,她奄奄一息只剩下几口气。


    如明月般美好的少年曾经对她百般照顾,细心陪伴,如今手握本命剑毫不犹豫地扎穿她的心脏。


    能隐瞒傀儡身的法宝碎了,许嫣在对方难以置信、几近绝望的目光下努力扬起嘴角,在化作泡影前还挑衅地看他。


    孤注一掷得到这样个结果,你输得彻彻底底。


    ……


    留在女儿傀儡身上的气息没了,赶回遥丰宗的姚思神情一滞,险些当场发飙。


    碍于周围有人,她黑着脸忍到院子,然后追寻女儿的气息找到禁地,看见杵在水牢边的温芜。


    “温芜,你看到我的侍女了吗?”


    姚思环顾四周,瞧见水里的血液,心下了然。她沉眸凝视平日里孝顺懂事的少年,温和地问道:“你独自在这做什么?”


    温芜缓缓闭上眼,揖手作礼:“弟子发现有人鬼鬼祟祟闯入禁地,故跟过来一探究竟。”


    姚思抚上温热的铁链,手背青筋暴起:“你对谁用刑了吗?”


    温芜只道:“弟子不知。”


    “我的侍女在禁地失踪了,我看这里除了你没其他人了,你要解释一下吗?温芜。”


    姚思松开链子,一巴掌打在少年的脸上。


    “你哪来的胆子动我的侍女!”


    元婴后期的全力一掌将温芜打倒在地,内脏受损导致连连咳血。


    到了这时,他的脑中除了悔恨没能在凤凰秘境前赶回来动手,就只剩下妹妹幼时在人界的笑颜。


    自从随他拜入宗门,妹妹的笑容再没以前那般纯粹。


    她笑只是想让他宽心,仅此而已。


    自己是个不称职的哥哥,他错在当初不该同意师尊去修真界,在人界虽然漂泊不定,好歹他们相依为命,日子苦也有盼头。


    “白泽,你走吧。”


    这是温芜在姚思用铁链困住他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


    “你留在这也无用,倒不如回剑冢。”


    白泽剑并不想放弃契约者,可温芜说得对,留在这它也救不走人,出去没准还有机会。


    “温芜,你等我。”白泽剑结束契约飞走时对他道,“我定会找到能救你的人。”


    温芜悬挂在空中,和方才许嫣同样的位置和姿势,承受姚思愤怒的鞭刑。


    他沾了血的羽睫红得妖冶,目光望着白泽剑远去的影子,终是没有回应。


    不会有人来救他的。


    温芜合上了眼。


    ……


    许然平见了温芜又到道侣的院子打听详情。


    姚思在给浑身是血的小乔治疗,等伤势稳住后她走到男人身前问他定好主意了没。


    “他既伤了你的侍女,自然得受罚。”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面对道侣的咄咄逼人,许然平稍感困惑:“不过是个侍女,你……”


    “小乔是跟了我快百年的侍女,和我亲如姐妹,今日我若晚到一步,她便无辜惨死。说到底她是为你才受此劫难,要是你不严肃对待,那就交由我来处置。”


    许然平打量她许久,心中疑虑消了大半。


    自打许嫣入魔,他这道侣就神神经经的,闹这出可能是怕宗主夫人的地位也保不住,故而小题大做。


    倒是她这一闹,自己便有了合适的借口。


    “此事本宗主要先和其他管事长老商议一下,晚点给你答复。”


    他说完,扭头就去下达开会的指示。


    众人原以为许然平外出招揽新人有了好消息,得知竟是唯一有指望的天生剑骨犯事,争先恐后地替温芜说话。


    “许是什么误会,温芜和小乔姑娘并无恩怨,为什么要杀她呢?”


    “不如把孩子喊过来,我们一道问清楚了再做决策。”


    许然平故作惆怅地扶额:“温芜那孩子已经被姚思关在水牢反省了,此刻恐怕不方便见人。”


    “啊这……”


    底下的人纷纷皱眉息声。


    “根据宗门条例,擅自在宗内杀人,刀剑相向的还是同门道友。”许然平叹气,语气沉重,“罚一千鞭刑,再逐出宗门。”


    有长老抬起手发抖:“宗主这,这,念在温芜是初犯,往日也对宗门做出不少贡献,就轻轻发落给个教训警示吧!”


    “是啊是啊。”其余人连忙附和。


    “温芜的确是个好孩子,我也实在不知他为何突然犯糊涂。”


    许然平起身踱步,装作左右为难的模样。


    “我也不想严惩,可我见过侍女的伤情,那孩子招招以折磨为目的,着实不顾她师母的颜面。如今宗门乱成这样,要是我从轻发落了,弟子们都仗着宗门需要他们而为非作歹,宗门条例就成了摆设了!”


    此话也有些道理,但说到底从严从宽都是宗主一句话的事。要是想给温芜找推脱的理由,那也是能拿出很多服人的说辞,所以全凭许然平的心意。


    “宗主是否想到了两全其美的法子?”


    许然平低吟了下:“有是有,只是会委屈了温芜那孩子。”


    众人交换眼神,安慰他。


    “宗主保下他已是不容易,想必温芜能体谅您的用心良苦。”


    “有天生剑骨一日,遥丰宗就有重回辉煌的一日!”


    在他们的吹捧中,许然平点点头,道出了他的想法。


    “温芜是个好孩子,遥丰宗不会驱逐他。不过罚也得罚,得让所有弟子知晓宗门条例的严格,任他是什么身份,都得遵守。这样吧,就将温芜的天生剑骨暂时收在宗门保管,等他鞭刑受了,身子养好了,再看他的悔改情况考虑要不要将天生剑骨还给他。”


    在管事长老们震惊错愕的视线下,他看向远处的宗门牌匾。


    “如此,要是他仍不回头,天生剑骨也能留在我们遥丰宗。”


    第163章 报仇 原来你和他们一样


    温芜觉醒前世记忆的时候他正拿着自己和许遥的弟子牌去接炼气期能领的宗门任务。


    负责管理宗门任务的弟子给其他同门登记好领取的任务后, 提着笔转身问道:“温师兄你选好了吗……温师兄你怎么了!”


    温芜的面色着实惨白,人也颤颤巍巍的仿佛丢了魂。


    直到被抓住肩膀他才恍惚地回神,打量关切他的修士和周围的环境。


    “我没事, 多谢。”他说得干涩。


    那同门瞥见他停留的那页纸,恍然大悟:“这个是炼气里最难的任务了, 两年都没有弟子接,恐怕等待施救的人界山民没几个还在世了, 温师兄不必记挂,看看别的轻松点又奖励丰厚的任务吧。”


    他主动择出几个采摘药材的任务, 殷勤推荐:“您和许师姐可以从这里面挑一个, 这些任务刚好需要两人。”


    前世妹妹的死让温芜耿耿于怀,哪怕后面不得不默然众人都认可的事实, 他的潜意识始终不承认妹妹会在结道侣之后, 有潜伏的病根突然发作导致母子皆受损伤的罕见现象。


    妹妹在人界时好好的, 到了修真界也好好的,怎么一进到那个宗门就出事了?


    温芜决定提前接触陈设看是否存在隐情, 假如一年没有发现疑点, 那便是他冤枉错了人, 届时再带着妹妹寻医修救治。


    “刚刚那个任务我接了。”


    他翻到中间的某页,扫了眼用手指点在一人可做的任务上。


    “许师姐接这个。”


    同门欲言又止地眨巴着眼,将许师姐的任务登记在册,绑定温芜的任务前停下确认:“温师兄不再考虑考虑?”


    “不必,就它了。”


    温芜收好记述了任务信息的竹简, 先去找了小师妹把弟子牌和竹简交予对方, 随后简单交代了他要外出的打算。


    “五师兄,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接那么复杂艰难的活啊?”


    抢风头的姐姐走了,许遥正处于花团锦簇人人奉承的时候, 危机感少了,人也懒散些,她不想花时间去采摘药材,让温芜去领任务无非是想蹭个任务积分。


    如今五师兄跟她领的都不是同一个,自然没法撒娇求五师兄帮她顺带做了。


    许遥很不解:“五师兄不上课了吗?”


    “我待会儿去跟长老们请假。”


    对于前世唯一会对妹妹好的小师妹,拥有记忆的温芜忽略了在剑冢产生的那点想法,相当温柔耐心地同她说话。


    “虽然我不在没人盯着你学习,但小师妹要记得勤于修炼、坚持练剑,假以时日下次见面你的修为就超过我了。”


    小师妹当即就笑了:“好呀好呀,我会努力超过五师兄的!”


    温芜办完所有的流程,和本命剑共同前往人界。


    远离城池国家的偏远地区住了与世隔绝的难民,他们以山为家,以水为乡,大多七八十人占据几座大山,平日吃的是野菜野果,喝的是山间小河。


    没有像样的衣服首饰,也没有讲究的生活用具,人人就地取材解决需求,遇到困难抱团互助。


    战争和饥荒席卷不到这片地方,唯有妖兽会路过。


    向遥丰宗求助的正是备受妖兽袭击的大青山山民。


    他们在妖兽来临后躲在提前挖好的山洞地窖,谁料这次路过的妖兽嗜血成性,在捕食了一个落单的小孩后,竟停留在山上四处嗅探。


    被它发现的山民没有能逃过他的猎捕,很快几座山上散落了零零碎碎的尸骨。


    活着的山民听到昔日同伴的阵阵惨叫,恐慌发抖的同时绝望不已。


    就在所有人放弃抵抗,悲观地等待死亡时,最初死掉的小孩的姐姐冒险溜出山洞,好运气地翻越十几公里找到一座仙人庙,着急地乞求救援。


    于是这事落到了遥丰宗头上。


    温芜根据大致位置找到了有血气味的山,光是神识范围内就有十九具死了没多久的尸体。


    他心里发凉地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山,然而神识没捕捉到一个妖兽或山民。


    能解释的原因只有:妖兽吃光了躲藏的山民然后离开了。


    他来晚了。


    温芜不免诧异修真界和人界的关系,更直白点说,是修仙者和普通人的关系。


    修士应当匡扶正义、扶弱济困,基本每个宗门都会教授弟子这句话。


    可这弱和困往往指代的是修真界的修士或灵宠,换到人界,对应的不是皇族大臣便是家财万贯的富贵商贾。


    造成这种现象的理由也很简单粗暴。


    修士能通过做任务刷到宗门规定的积分,救助对象答谢的报酬也不用上交,可以拿到修真界的集市和他人进行交换。


    而拿不出像样谢礼的普通百姓和自身就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底层人民,几乎没有修士愿意接下他们的请求。


    长此以往,他们的竹简堆压在角落里,落了灰变得越发不起眼,无人关注也无人触碰,直到每年年底负责统计的弟子逐个查看情况,并将那些当事人已故的竹简清理掉,摆上新一批不受待见的任务竹简。


    没有修士会为死于漠视的人界受难者打抱不平,好像到了修真界,这就是心照不宣的处理方式。


    温芜沉思,他是从何时起也给人界和修真界化成两类人了呢?


    明明拜入宗门前,他带着妹妹漂泊求生,也曾渴望有人能拉他们一把。


    要说修士无情,他们帮助备受煎熬的修士和灵宠,也没说一定要图对方回报,只觉得这是修士的本分,是该做的义务。


    要说修士有情,平民墓木已拱他们也漠不关心。


    这世间的规则和道义复杂难辨,很难定义出一个标准。


    温芜做了他想做的,把来源于九十四具不同尸体的残骸葬入土里,随后改变面貌返回修真界去到陈设所在的轻戈宗申请入宗。


    他拜托白泽剑隐瞒了天生剑骨,再用法宝将修为压制到炼气初期。


    对于在修真界默默无闻的轻戈宗而言,只要灵根在三根及以内他们都照收不误。


    温芜虽然年龄超过了六到十岁这个范围,但他是单灵根,登记的长老当场就拍板收了他的申请。


    温芜化名宵梓,选择了和陈设相同的寻宝峰,体修法修剑修乐修医修的课程都学点入门的皮毛,等步入筑基期再敲定主修的方向。


    刚进去得在外门磨炼一年,形单影只的温芜和同期的新弟子没有太多的交流,孤僻地上课修炼,长老们都十分器重他。


    他私下偷偷打听内门的事,把和陈设有关的内门弟子都问了个遍。


    别人只当他想尽快进到内门享受更好的资源和待遇,再加上他的问题没有针对性,没人发现他别有用心。


    在外门的第一年温芜没见到陈设的影子,他身体差经常待在屋里调养。由于是宗主唯一的血脉,没人会为难他,往往半个月不去课堂众人也习以为常。


    温芜托了长老们力荐的关系破例一年升进内门,终于看到了病恹恹的陈设。


    他没有唐突地和人套近乎,而是耐心等到某门课的老师随机把他们划进同组,共同完成秘境任务期间才稍微有了点接触。


    陈设在同门面前沉默寡言,总是低声咳嗽,走一段路就停下来缓口气歇歇。


    温芜没想到他在结道侣前身子骨差成这般,明明前世他每次见到陈设对方都能坚持两个时辰不咳嗽,而且妹妹病死后他的身体越来越健朗,自己陨落前还听说了他要接管宗主的消息。


    他此刻的状态,是娘胎带出来的病弱还是后天受伤导致的?


    若是后者,慢慢治好了是合情合理的;可若是前者,怎么他的妹妹去了,陈设的情况就好转了?


    前世温芜光顾着调查害妹妹急转直下的怪病,倒是没仔细查过陈设的身体。


    如今想想,他们一家积极配合他的表现并不能证明妹妹的死跟他们毫无关联。


    小组任务之后,温芜每每和陈设迎面碰到都会点头致意。


    两人正式结交为朋友还是在某门课的结课考核上,长老让他们合作炼出一炉丹药,温芜看陈设并没有要动手的打算,便默默地揽了他的活,独自炼出复杂的丹药,品质还是最佳的。


    长老检查完给出高分和夸赞,陈设等长老走了对温芜道:“你天赋不错咳咳,筑基后打算主修什么?”


    温芜没什么情绪地收拾东西:“到了那时,擅长什么选什么。”


    “确实,时候未到,想再多都是无用的。”陈设连着咳了十几声,嗓子沙哑,“你这人还挺有意思,叫什么?”


    温芜如实告知,却没有深交的意图,收完了东西便揖手作别。


    从那以后,陈设碰上他就会主动聊两句。


    温芜大多淡淡回应,偶尔仅做颔首。


    过了半年,陈设让父亲收了温芜作亲传弟子。


    温芜开始频繁出入他的洞府替他做些跑腿的活,和陈设的父母也说得上话,很得他们青睐。


    他也注意到,陈设每月会有半日发病,得关在洞府痛苦挨过。


    他对温芜说是旧病,得找到药引才能根治。


    温芜故作顺口问了句是什么药引,对方笑得随意:“爱情。”


    他内心震惊,面上摆起脸色,扭头就走。


    陈设边咳嗽边喊他:“别走别走,是我错了,你扶我回去罢。”


    温芜这才转身去搀扶他。


    他们越发熟了以后,陈设会在他面前说些平日里不会说的话。


    “你这才多久就筑基了,等我身子好了,马上赶上你的修为,你信不信?”


    “那个女人不错,可惜主意太大,我们家更喜欢乖顺的女修。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道侣?”


    “宵梓!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的药引有着落了,等彻底治好了,我们日后都一起修炼怎么样?”


    ……


    “宵梓,你对断袖怎么看?”


    那晚他们约在宗门最高的孤峰崖,看似赏月实则各怀心思。


    月光明亮清冷,夜间和白日的气温相差甚远。


    出生便体弱的陈设是不被允许在夜里私自跑出来乱逛的,尤其还站上顶峰吹到冷风。几乎是刚坐下,他就控制不住地躬起身猛猛咳嗽。


    试探时他紧张地起身走到悬崖边,不敢看好友的脸,也怕听到好友嫌恶的发言。


    “别往前了,再走就离开宗门了。”


    陈设听懂了他的回答,失落不已。


    他一直走到离崖边不足半掌的距离。


    “若我不小心从这里掉下去,你会救我吗?”


    仍坐在地上的少年神色依旧:“你要是冲动,师尊师母会伤心的。”


    “你会伤心吗?”陈设回头看他,“我要是掉下去了,你会救我吗?”


    “陈设。”那人冷下眼,“别胡闹。”


    他站起来,朝陈设走去。


    “你磕了碰了,师尊师母只会怪我没照顾好你。”


    陈设面向他,轻声笑道:“是吗。”


    他张开双手,身体往后仰。


    看见眼中的人毫不犹豫地跳下来救他,陈设欣喜得意地合上眼。


    两人安然落到了护宗大阵之外的山脚下,陈设靠在心仪之人的怀里,心情甚美。


    少年找到小溪把他放在树边,由他倚靠树桩缓气止咳。


    自己则去捧了溪水喝。


    陈设好不容易缓和了急促杂乱的呼吸,瞧见宵梓自顾自地往深处走,着急地爬起来跟上。


    他得好好跟人道歉,否则对方生气个一年半载的不理他,那他哪日才能表明心意?


    陈设随人跑进了一个幽暗的山洞,未想山洞有百米深,好在他很快又看到了宵梓。


    少年生了火,把剑放在旁边的大石上。


    陈设走到他身边,诚恳致歉:“宵梓,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同你发誓,今生今世只喜欢你一人,你不接受也好,只要能陪在我身边我就知足了。”


    少年不说话,只从戒指里取东西。


    陈设瞥见他手里的链子,微微一愣。


    “这是做什么用的?”


    “我信。”对方倏地开口。


    “额?信什么?”


    陈设的视线在链子上,一时没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我信你以后不会再跳崖。”


    听到链子拖在地上的动静,陈设上移目光,和面色阴冷的少年对上眼。


    他错愕地张大嘴,身上瞬间缠绕了冰冷的铁链,眼里满是惊恐。


    ……


    感觉到身上的异样,温芜吃力地睁开一条缝。


    注意到他醒来,有道声音自头顶响起。


    “你醒了?”


    许然平抚摸少年伤痕累累、看不出一块好肉的脸,惋惜地说:“为师保不住你的天生剑骨了,只有剜出来你才能活着,才能留在宗门。温芜,你会体谅为师的难处吧?”


    少年已然彻底睁开了眼,先是瞳孔一颤,随后看向他手里的器具,片刻垂眸。


    僵硬的身体卸了力,软趴趴地瘫着。


    “原来……”


    许然平听见亲传弟子含糊不明的话,下意识问道:“说了什么?”


    原来你和他们一样。


    少年终是没再发出任何声音。


    第164章 恶心 若我有了剑骨


    白泽剑飞到外面转了两圈, 到处碰壁才意识到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平日里和契约者交好的都是宗门弟子,他们得知温芜闯下大祸唯恐避之不及,压根不敢求情。而青睐温芜的长老们也不约而同地含糊其辞, 白泽话没说完他们就寻了借口离开。


    除了远在荒凉之地的许瑶,它想不到其他能求助的人。


    可等它花费五六日请到了人过来, 焉知契约者真能活到那日吗?


    白泽剑在纠结是去荒凉之地寻求一线生机还是回到契约者身边与之共生死时,遇到了飘飘忽忽的神女剑。


    “你怎么在这里?”它知道神女剑契约者入魔的事, 疑惑地问道,“你的契约者呢?”


    神女剑沉默了会儿, 语气平淡地告诉它:“我和许嫣解除契约关系了。”


    虽是名剑, 但没有灵剑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位契约者,除非双方真的产生了不可调解的矛盾, 只能分开各自安好。


    白泽剑只得安慰它:“以后会遇到更合适的契约者的。”


    神女剑:“嗯。”


    两个名剑安静了几息, 白泽剑突然想到两全其美的主意:“神女, 你还记得许瑶的气息吗?”


    神女剑瞬间心虚:“记得是记得,怎么了吗?”


    “我的契约者杀了人, 他们可能要他以命抵命, 我找了许多人都不肯帮忙, 所以想请你去荒凉之地找许瑶,看能否请她出手。”


    白泽剑顿了顿,从剑身吐出小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这是我攒了百年的剑之精华,应该能让她的灵剑晋升到名剑的水准。”


    神女剑惊愕:“那你呢?你这样岂不是退出名剑之列了?”


    白泽剑把剑之精华甩到神女剑身上,剑身的天地泽润顷刻间变得稀薄。


    “没有契约者, 身为名剑又有何用?”


    神女剑哑然, 却归还了堪称有市无价的剑之精华。


    在同类感到悲凉时,它别扭地解释:“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你要找的人此刻正在遥丰宗, 你亲自去求她吧。”


    “什么?”白泽剑当即掉头看向宗门,“她真的来了?”


    “嗯。”


    神女剑不好意思说它就是循着人家气息跑这来的,趁白泽正惊喜时迅速转移话题。


    “我乔装一下,你带我进去,我给你指路。”


    “好!好!”


    两个灵剑在遥丰宗快速穿梭,很快到了禁地。


    白泽剑喜极而泣,声音哽咽:“难道她知道契约者有难,主动来营救了?”


    后面的神女剑比白泽剑更快闯入布设了水牢的山洞。


    里面已经打起来了,它感受到了强烈的剑意。


    元婴初期的许瑶和化神初期的许然平打得有来有回。


    在肩膀被扎出了个血窟窿后,许瑶退到温芜兄妹身前,没什么表情地吞了两颗上品丹药,一颗疗伤,一颗补灵。


    温莜刚刚将束缚哥哥的链子解开,抱着没有知觉的少年,强忍哭意对许瑶道:“真人您没事吧!我们不要那剑骨了,回去吧……我不想你们都死了……”


    许然平手里拿着保存了天生剑骨的法宝,若有所思地打量眼前叛逆的女儿。


    “早跟你说了要契约名剑,这破剑根本没法跟名剑比,竟连和剑主共鸣都做不到,真是废物!一点配不上你的剑法。”


    服了丹药的许瑶伤势肉眼可见地愈合,她握紧散发寒气的本命剑,淡淡告诉快崩溃的温莜:“我死不了,你的哥哥暂时也死不了。别担心,我们只是在切磋罢了。”


    许然平闻言轻笑一声。


    他确实没下死手,否则相差了一整个大境界的许瑶早没法站着说话了。


    “瑶儿,爹爹愿意最后给你次机会,你留下来继续做爹爹的好女儿,温芜他便可在寿终正寝前都享受亲传弟子的待遇。”


    注意到飞进来的白泽剑和神女剑,他微微扬起嘴角。


    “白泽剑似乎已经和温芜结束了契约,不如你现在就契约了它,我立刻找医修给温芜治疗。”


    白泽剑看到奄奄一息的契约者嗖地飞到他身边:“温芜你怎么样了!”


    神女剑跟着同类飞到许瑶身后,和对方手里的无忧剑彼此感应到,皆保持沉默。


    许瑶第一时间察觉到本命剑的情绪,用大拇指的指腹摩挲剑柄。


    “我以为你会说我留下来就把剑骨还给温芜,结果留他性命便是你的妥协?”


    对于她的阴阳怪气,许然平不以为然:“若我有了剑骨,百年突破大乘不就有了更多的时间与你培养父女之情了?”


    许瑶神情凝滞:“论恶心人,在下甘拜下风。既然您要的已到手,不如把这对兄妹交给我,这样就不会妨碍您顺理成章地侵占剑骨了。”


    “呵……他们对我已无用,你想要捡垃圾就捡走吧。”


    许然平春风得意地收了法宝和本命剑,轻拂衣袖。


    “瑶儿,我的建议你好好考虑一下。做不到以血而聚,那么以利而聚亦可,仙坛宗能给你的,遥丰宗日后也可以给,甚至更多。”


    许瑶未答,只作礼示意他可以走了。


    许然平感叹地朝洞口走:“你还是太年轻了,不知成道要背负多少,放弃多少。”


    他走后,许瑶抹除了水牢打斗过的痕迹,激活传送法阵把人和剑转移回洞府。


    闻声而来的姬桐和巫烨烁见到惨绝人寰的温芜,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许瑶搭脉仔细检查过后抬眸对姬桐道:“给滴心头血。”


    “好。”姬桐当即从体内引出心头血到温芜嘴里。


    随着修为升涨,他已然能面不改色地留有精力询问具体情况。


    许瑶看少年的生命体征稳定下来了,起身抓住白泽剑和不认识的灵剑。


    “温莜,我半个时辰后回来,你同他们说明。”


    温莜泪眼婆娑地盯着哥哥,轻轻点头:“好。”


    许瑶走出自己的卧房遇见小心翼翼躲门口的池涞,对方担心地凝视她裂开的衣裳:“你……怎么样?”


    许瑶用空着的那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无碍。”


    她绕过人上了山顶。


    白泽剑和神女剑自她放开手便悬在半空,要不是剑身不会反应出类似人的表情,许瑶会看到一个感激涕零的红脸和一个尴尬僵硬的白脸。


    “温芜这两年做了什么?”


    面对许瑶的提问,白泽剑犹豫片刻用单独传音的方式全部告知于她。


    神女剑听不到内容,只瞧见女人中途蹙了蹙眉,神色微动。


    它个外剑在人家阵营里着实没什么名堂,正当它考虑要不要找个借口先走时,女人目光和善地看向它。


    “前辈,您有事需要在下帮忙吗?”


    神女剑知道它暴露了,索性恢复原本的模样。


    “既然你说了,那我刚好有一事相求。”


    神女剑的声音变小:“……可否带我回剑冢?”


    许瑶迟疑地问道:“灵剑也无法轻易打开剑冢的门吗?”


    “倒也不是。”神女剑难为情地嘀咕,“是我找不到剑冢在哪儿。”


    神女剑无所不知,却不知路。


    许瑶了然,应下她的请求:“在下明日送前辈去剑冢。”


    “多谢。”


    “小事。”


    白泽剑想到什么取出剑之精华,又让许瑶把本命剑唤出来。


    许瑶伸出手欲捧住从灵府钻出的本命剑,没成想无忧直接以人形现身。


    浑身黑的装束清晰勾勒出身体的轮廓,紧实的肌理线条流畅,和修真界推崇的收敛宽松长袍风格截然不同。


    亮眼的银蓝色头发下,一双漆黑眼瞳沉静深邃,美如宝石。


    他的灵体在灵剑的认知里也是极其特别的,白泽剑和神女剑意外地围着他转了两圈。


    白泽剑率先开口:“你的契约者审美挺独特的。”


    神女剑紧跟其后:“没看出来她竟是个大胆开放的女修。”


    属于是表达得很隐晦了。


    无忧剑不想它们误会自己的契约者,心念一动:“是我定的灵体。”


    两个名剑的想法瞬间变化。


    白泽剑:“你的心思挺独特的。”


    神女剑:“没看出来你竟是个活络变通的剑灵。”


    它们用灵剑的方式沟通,许瑶并不清楚它们在聊什么。


    她端详着剑之精华,半晌道:“温芜的天生剑骨很难夺回来了,要是再少了名剑的协助,他日后的修炼之路怕是坎坷难行。”


    白泽剑飞到许瑶面前,感动又为难地说:“可我拿不出更像样的回报了。”


    许瑶和许然平语言交锋时它在场,知晓许瑶不出面的话契约者迟早要被害死的结局。虽然天生剑骨要不回来了,但能保住性命已经是值得庆幸的事了。


    “其实是有的。”许瑶忽然点本命剑,“无忧,共鸣是什么感觉?”


    无忧指尖一颤,无声低下头。


    “无忧……无忧不知。”


    “没责怪你,没尝试过的东西总不能凭想象做到。”许瑶揉揉他的头发,继而对白泽剑示意,“教会他共鸣是什么,这是我想要的回报。”


    被安抚的无忧微微眯了眯眼,防止契约者用手压下来的发丝戳进眼睛里。


    他内疚地道歉:“这本该是剑灵天生就会的,是我无用。”


    他的契约者好脾气地反过来给他找理由:“你是人,所以不会很正常。”


    白泽剑和神女剑面面相觑,它们也算是见过很多剑灵和契约者相处的画面了,为何眼前这对怎么看怎么怪?


    竟然说本命剑是人??


    哪怕有了灵体,真会有修士把灵剑当做人来看待的吗?


    神女剑之前坚定地认为自己不是会停在过去的名剑,她不后悔执着于已经发生的事,是个往前看珍惜当下的强大剑灵。


    可如今她心情复杂,不能自已地想象:


    要是它也有这样的一个契约者,此刻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第165章 共鸣 瑶瑶想要的无忧都可以满足


    温芜做了个漫长的梦, 醒来后他望着光秃秃的石墙顶,大半天过去还觉得恍若隔世。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师尊亲手剜他剑骨时的那双眼。


    冷漠、贪婪,半点没有师徒间的温情。


    正如许遥体贴照顾妹妹是为了有朝一日利用姐妹情谊换取利益, 他的师尊将他带回宗门也是为了得到剑骨。


    世间难道没有不求回报的真情吗?


    要说没有,他和妹妹的感情不容置疑;


    要说有, 他见过和经历过的人和事明晃晃地告诉他并非如此。


    “哥哥你醒了!”


    刚结束修炼的温莜脸上全是汗珠,几步走到石床边, 拿出丹药喂给虚弱的哥哥。


    “许真人说你重伤未愈又承了抽骨之痛,得养个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床。”


    小姑娘用手拂去温芜眼角的泪水, 像小时候那般用脸蹭蹭对方的脸以示安抚。


    “哥哥你这次能活下来全靠许真人和姬真人, 温莜想好了,等突破到金丹期就去参加各类比赛, 把赢到的奖赏都给许真人!”


    丹药在体内化成温和澎湃的灵气, 迅速补充亏空的灵府。


    温芜稍微有了点力气, 哑声问她:“是你求了他们来救我?”


    温莜眨巴眼回答:“是许真人主动带我去的禁地,不过我没帮上忙, 只能眼睁睁看她和宗主打了一架, 还受了伤。”


    她半跪半蹲地趴在床边, 见哥哥不为所动地凝视自己,还追问她:“他们有说什么吗?”


    “说什么?”温莜沉思了会儿,“他们说你现在不能苦心伤神,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嗯。”


    温芜表情轻松了些,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双方讲清楚最好。”


    温莜察觉到他低落的情绪, 想了想起身拿出崭新的木剑, 来到空旷的地方摆出起势的动作。


    “哥哥,我学会了一套新的剑法,你帮我看看!”


    在温芜看过来后, 她沉下心一招一式地把剑法完整地演示了一遍。


    温芜不是没见过妹妹的剑术,从挥剑的姿态便看出她各方面飞跃的进步,尤其是心性,不知何时起她成为了一个自信坚韧,落落大方的修士。


    “不错。”他衷心夸赞,“莜莜让哥哥刮目相看了。”


    得到肯定的小姑娘高兴坏了,一个不注意没收敛住剑意,剑尖的剑气扫向旁边的书架子,轰隆一声,书本没了依托全掉在地上。


    温莜当即嘴巴张成个圆,手忙脚乱地捡起书来:“千万别有书坏了,这可都是许真人屋里的书……”


    她一本接一本地收拾,没多久就把本该在书架待着的书都叠在放茶水的石桌上。


    好在没有书被剑气波及,温莜朝地上扫了眼,只剩个书架要重做。


    她为难地用手指挠头。


    听到动静过来看一眼的池涞在门口对她说:“我,我暂时有空,需要帮忙吗?”


    温莜面对这位几乎见不到人的真人朋友很是拘谨,扒拉小手问道:“您会做书架?”


    “嗯,她的就是我做的。”金眸少年不好意思地补充,“不过我做得不是很牢固,不然也不会散架了。”


    温莜低头瞅了瞅。


    似乎还真是,木板有长有短,榫卯也是奇奇怪怪的。


    “那麻烦您了,这种事一般都是我哥哥负责的,我只能打个下手。”


    池涞小声回了句“没事”,视线滑过她时发现了比较在意的东西,便盯了几息。


    “你手里的木剑是许瑶做的?”


    温莜顺着他的目光举起木剑:“这个吗?许真人怕我掌握不好剑气误伤了无忧,就做了把给我用。”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温莜好像看见面前的真人笑了下。


    眨眼间的功夫,那人嘴角又变回笔直的一条线。


    “她就只对本命剑那样。”


    温莜闻言义正言辞地点头:“我也怕伤害到无忧,用木剑就不必担心了!”


    拥有漂亮瞳眸的少年意味深长地向她投去一眼:“没中她的招,你很幸运。”


    温莜没听清前面,以为对方说的幸运是指她机缘巧合下竟得到了许真人亲手做的物品。


    那确实了!她手上的木剑和许真人用的那把一模一样呢!


    “我也觉得!许真人的木剑真的好趁手,不轻不重,挥着很利落。虽然攻击性不如灵剑,但一想到这木剑别人都没有,只有我有……嘿嘿。”


    “……”


    两人合作把书架组装回去,又将书一本本摆放整齐。


    从动手到离开,池涞再也没和温莜讲过一句不相干的话。


    等屋里恢复宁静,躺床上的温芜淡淡问道:“莜莜你有见到我的白泽剑吗?”


    “有的,哥哥的本命剑此刻正在教许真人的本命剑如何共鸣。”温莜紧张地注视摇摇欲坠的书架,悄悄闪到门口往外探,确定没人后回到床边,“哥哥好了重新做个书架吧,我怕它什么时候倒了砸到人。”


    共鸣?


    许瑶的本命剑居然连共鸣都做不到?


    温芜兀自想着,温柔应了:“好,哥哥答应你。”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三把灵剑扎堆开小会,许瑶则聚精会神地在旁以木剑练习剑法。


    神女剑讲得疲倦,整个剑相当无语:“你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呢,灵剑不是自开化灵智起就有相关的认知吗?”


    白泽剑也替同类着急:“无忧你真的没法凭本能和契约者共鸣吗?”


    “你好意思说它?”神女剑毫不留情地怼道,“本来教它的任务是你的,就因你只会凭本能,折腾大半天还得我来!”


    白泽剑十分心虚,讨好地围着神女剑转圈:“抱歉啊神女,耽误你回剑冢了。”


    昨日就该走的神女剑没好气地哼哧:“你也知道。”


    它不想搭理白泽剑,转个身问无忧剑:“咋样,哪里还不懂?”


    艰难消化理论的无忧诚恳请教:“神女前辈,随心而动究竟是随剑主的心还是剑灵的心?”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呢?你想的就是契约者所想,契约者想的就是你所想,你们是本命契约,匹配度又那么高,自然能做到心有灵犀。”


    神女剑困惑不已,对它在意的点极其不理解:“你到底在忧虑什么?你和许瑶都是冰系,明明可以着意添加很多自己的想法强化攻击或防御,完全不用契约者将命令下达到一清二楚的时候你才配合。”


    “巅峰的剑道对决成败只在一瞬,你行动比人家晚,对方就抢占先机要了你们的命。”


    白泽剑突然认真附和神女剑所言:“是这样,没有自主想法的灵剑如同没开智,那剑修为什么不干脆换普通灵剑用?”


    无忧没忍住询问它们:“你们没有猜错过契约者的意图吗?作为武器,自作主张比盲目顺从更严重吧?”


    两个剑灵不约而同地没声了。


    它们看着冰蓝色的灵剑,剑身断裂过的伤痕清晰可见。


    两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得出结论:


    剑好人坏。


    要不是经历过创伤,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思想!


    就当无忧以为它们无话可说时,白泽剑气势汹汹地冲到练剑的女人身后,静止了好一会儿后无缘无故用剑身敲打对方的后脑勺,打断了某人的剑法。


    许瑶立即收招回头。


    “怎么了?”


    “你,你,嗯……”


    事做到这个份上了,白泽剑仍犹豫要不要得罪救了它契约者的坏剑修。


    许瑶看了眼不远处的本命剑:“有需要我的地方不妨直说。”


    她越是表现的在意无忧,白泽剑越震惊她怎么能是个对外疼爱对内伤害、表里不一的虚伪剑修。


    “你知晓为何无忧做不到共鸣吗?”它终是勇敢出击。


    许瑶当即专注起来:“为何?”


    “你对它做了过分的事吧。”神女剑也飞到她面前,“一个尽想着伤害本命剑身体的剑修如何得到它的信赖?”


    它说完,果见女人如遭雷劈备受打击的神色。


    神女剑难以置信地指责她:“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逼得本命剑连想象违背你心意都不敢?它怕惹怒了你你会惩罚它,当然无法共鸣了!”


    上次错失吸剑机会后念念不忘耿耿于怀的许瑶愣在原地。


    无忧怕她借口咬他,吓得不敢有自主行为。


    她原以为共鸣还有她不了解的其他条件,结果它们一排查,害无忧不能共鸣的罪魁祸首是她!


    意识到它们误会了什么,无忧飞来解释:“没有,瑶瑶没伤害我——”


    “对不起无忧!”许瑶严肃真诚地忏悔,“我会摒弃咬你的歹念,好好做剑修。”


    无忧错愕了下,错过澄清的好时机。


    神女剑看许瑶如看残暴无情的恶人:“你给本命剑塑灵体就是为了咬它?”


    有了对比,白泽剑为有个好契约者而感激庆幸:“可见挑选契约者不能只看灵液实力,契约者不要丹药补灵,非逮着本命剑补灵,有朝一日本命剑彻底残了,岂不是只有被抛弃的命运?”


    许瑶连忙开口否认。


    “不会!”


    “不会。”


    光芒消失,男人毅然而然站到许瑶身前。


    “瑶瑶待我很好,只是我不想做错事拖累她,我想做她心目中永远完美的本命剑,所以在共鸣关系里逃避的是我不是她。”


    无忧解开纽扣,露出缠绕脖颈的白色布带。


    “并且这里的伤是我自己弄出来的,与她无关。”


    他转向视线从他身上移到他眼睛的契约者,默默将仅剩的一粒纽扣解了。


    线条迷人的白皙肩窝随着呼吸起伏,最低谷有颗深红色的痣隐约颤抖。


    无忧紧紧锁住那双目光落到别处的动摇的浅眸,微微抿嘴。


    “不用摒弃,瑶瑶想要的无忧都可以满足。”


    第166章 紧张 突破


    白泽剑和神女剑看到女人的手附在了同类的肩膀上, 震惊之余有道屏障挡在了中间,隔绝掉它们的视线。


    对于无忧说的那些话,白泽剑半信半疑:“它为何要这样讨好维护契约者?”


    神女剑倒是想通了, 不再讶异。


    “它是无名之剑,有此觉悟不奇怪。既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我们也不好说什么,随他们去吧……不过回去以后我要好好锻炼看人的本事了。”


    她曾看中的和选择过的剑修要么虐剑狂要么心性差, 就没个正常点的。


    “你说得对。”白泽剑慎重道,“要是无忧真无法忍受契约者的恶行, 解除本命契约就行了, 它不愿,说明不是特别抵触。”


    或许它们理解不了的受虐和施虐正是人家舒适的相处方式, 毕竟世间的剑修和灵剑那么多, 存在特殊情况也是合情合理的。


    思及此, 白泽剑想到它的契约者,心痒痒地转了个方向:“我看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 先去看下契约者, 过会儿见。”


    神女剑独自留在这儿也尴尬, 连忙跟上它:“等等,我也去!”


    ……


    许瑶布下结界,被围观的那点不自在也没了。


    她的手指轻轻戳在男人的肩窝,遮住那颗勾人的红痣。


    手下的人浑身一颤,低眸别过头:“瑶瑶, 那我划伤口了?”


    许瑶摸不准他是不是真能接受, 从上次的反应看,他显然是紧张的。


    “无忧,你真的不用处处迁就我, 我要是想补灵有很多种方法,不是非得你妥协才能满足。”


    她放缓语速告诉本命剑,眼神温柔且专注。


    “还有共鸣,你想怎么做都可以,就算惹了祸,也有我善后。你要是本身排斥共鸣我们就不学了,要是为别的——”


    许瑶停顿了下,双手抚上男人微微发热的脸:“别人我不敢保证,但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丢下你。”


    从被触碰的那刻起,无忧的心跳便不能自已地加速。


    他茫然身体的变化,为何无故会放大感官,为何心脏和血液控制不住地沸腾。


    作为兵器,有意无意的肢体接触再普通不过,前世没有达到主人的要求,也不是没被圆润光滑的指甲划烂过脸。


    可无论是和目标的接触,还是和主人的接触,无不例外于他而言只有皮肉之感,内心早是习以为常的麻木。


    淘汰下来的死士都被训练成麻痹情绪的老手,一般的事很难牵动他的心弦。


    所以两世加起来,他都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操控不了身体,无忧索性放任逐渐升高温度的脸和跳动有力的心脏。


    “你不怕因为我伤害了不想伤的人?”


    许瑶发愣,随即豁然开朗地莞尔:“看来你对剑修存在点误区。”


    “误区?”


    “虽是平等契约,但本命剑能用的只有契约者传给它的灵力。”许瑶收回手前掐了下他的脸,“因此我若只想给对方一点教训,就不会给你太多灵力,你自然重创不到他了。”


    女人对他的举止实在亲昵,无忧浑身僵硬,小声回了句“是我无知了”。


    一时没了交流的话题,许瑶的目光不经意落在本命剑的断裂之处,不由得眸光闪烁。


    “共鸣的做法它们教了吗?”


    “嗯,教了。”


    “书上说共鸣会有截然不同的体验,要不要试试?”


    “好……但是不先补灵吗?”


    许瑶没想到绕了一圈,他还在坚持。


    “你不害怕吗?灵气慢慢从体内流失,这可不是个好滋味。”


    “可以先试试。”


    无忧希望他能帮助到更多,这样瑶瑶便会更需要他。


    以防万一,他补充道:“若无忧受不住,会跟瑶瑶说的。”


    见他如此,许瑶不再拒绝:“那行,你不舒服的话记得立刻说出来。”


    无忧轻轻点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靠近。


    手刚抬起举到胸口附近,眼前的人脸色骤变,低声道了句“糟糕,忘记了”。


    看着对方逃避似的往后退了七八米远,仿佛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无忧不免心生失落。


    此刻他清楚地意识到,如今他已经无法想象被瑶瑶厌弃的未来。


    那还能是未来吗?倒不如死了。


    垂眸之际,无忧想好了。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他要对方亲手毁灭他。


    许瑶仓促画了个中级的聚灵法阵,当即原地打坐:“我要突破了,无忧你找人替我护法。”


    无忧这才发觉她周身的灵力波动,神情跟着慎重起来。他迅速系上所有的纽扣,很快消失在山顶。


    许瑶坐定安抚体内躁动的灵力。


    她也是在凑近无忧时才惊觉到问题。


    上次喝了巫烨烁的血已经有突破的征兆,她担心草率突破境界会不稳固,故而压抑住灵力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进阶。


    谁料刚刚不过吸了口从无忧身上外溢的灵气,控制住的灵力就暴动了。


    许瑶不断引导灵力游走全身经脉,筹划等无忧带人回来后立马准备冲击元婴中期的桎梏。


    虽然经过这些天的修炼已具备突破条件,但突破前的准备除了聚灵阵其他都没来得及布置,有人在旁护法她能安心些。


    池涞等人赶到时萦绕在许瑶身边的灵气处于想入却被拒之门外的状态,聚灵阵吸引的灵气皆团聚在这里,随时供她使用。


    浓郁的灵气几乎要将头顶的天幕遮蔽,没有修士不为之沉迷。


    池涞选好位置坐下,巫烨烁根据各自修为确定最佳的护法位,用石子摆放在其中一处,对震惊于突破场面的少女道:“温莜,你坐这里。”


    “好,好的。”温莜乖乖照做。


    许瑶睁开眼和安静站在后方的无忧对视,随后调整成突破之态。


    “我要开始了,有能力的参悟。”


    第167章 吸剑 谁家剑灵灵体会着凉?


    池涞和巫烨烁集中注意力, 护法的同时抽出一半精力感悟元婴修士的突破。


    而温莜则做不到一心二用了,光是护法就足以占用她全部的心思。


    一旦确定突破,许瑶立马将体内循环的灵力转移到各个穴位经脉, 预备冲击瓶颈。


    小境界主要是为大境界的突破做准备,扩大容纳灵力的地方, 提升抗雷劫的耐性,等到大境界的时候便能用储存的灵力抵抗天雷, 活下来奖励冲破气海极限,死了就地陨落。


    小境界虽不用承受雷劫, 但灵力不够也会导致进度停滞, 一个突破耗费数月至小半年,这期间往往容易生心魔出意外。


    或者干脆没有灵力继续推进, 半途而废地结束突破, 除非在中期过渡后期时把漏掉的几个穴位经脉补了, 不然就会影响到大境界的进阶。


    许瑶积攒的灵力是足够冲击桎梏的,只是神秘册子上说每次突破, 不管是大境界还是小境界, 都要留有充足的灵气, 可以在扩大容纳区域后迅速填补上。


    “充盈的突破要比亏空的突破更加稳固。”


    正是许瑶尝试过册子上所谓的充盈突破后,才对上面的内容深信不疑。


    体内的灵力耗尽,许瑶紧接着吸纳法阵聚来的灵气,经过周转炼化成灵力再使用。


    就这样反复吸收炼化,她终于在第四天完成了所有穴位经脉的扩张, 算是成功突破至元婴中期。


    池涞和巫烨烁经此护法或多或少有了感悟, 见许瑶这里不再需要他们,赶紧回到洞府打坐修炼。


    温莜在前两天便受灵气影响,隐约有突破的趋势, 早早被喊过来的姬桐接走去别处专心突破了。


    用修真界的话说,她是上天眷顾,随便都能长修为的天道之子。


    池涞两人一走,山顶又只剩下许瑶和无忧。


    无忧始终安静站在许瑶的后方,观赏她弄出来的风云奇象。


    前世他的世界没有灵气,每每狂风骤雨均是灾难,只顾着躲避害怕,半点没打量的心思。


    成为剑灵以后,也是常年待在剑冢,只在修士进来的时候见过他们为了抢夺名剑的青睐大打出手。


    如今跟着瑶瑶,他见识到了太多气势磅礴、天地变幻的大场面,震撼的同时偶尔也会觉得这一生有点意思。


    无忧朝天空伸出手,心念一动控制灵气聚在掌心,可没一会儿他留住的这团灵气就让许瑶夺走了。


    他心不在焉地顺着灵气蹲下身子,往女人的方向靠近半尺。


    灵气像金丝一般隔了些距离缠绕在许瑶周身,无忧寸寸移动目光,随它游动。


    等发现契约者转过身,手臂已经被抓住整个人受拉扯撞向对方。


    “瑶——”


    “我要你。”


    撕拉的动静过后,呆住的无忧赤衤果肩膀,脑袋靠在女人肩上,双手无措地张开以微微弯曲的弧度僵在半空,往里收拢也不是,往外后扯也不是。


    撕裂的紧身裂口勾住他腰间的肌肤,勒出两道浅色红痕,然而此刻的他顾不上那边的不适,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脖颈和肩窝的交接处。


    划开的瞬间疼痛感没太明显,于他而言这种几近于无的伤口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令他煎熬的是温凉的唇,以及时不时的吞咽会不经意碰到冷硬的牙齿。


    像是羽毛拂过身体,又带点拉他沉沦的刺激异样。


    和他相偎的人每次吐息,他的乏力感会跟着强几分。


    无忧能察觉到体内的灵气被引导汇聚在触碰的地方,灵气流失得越多,他就虚弱得越厉害。


    到后面,他甚至无法自控地湿润眼尾。


    大脑空白之余,他的行为举止更像是无意识的。


    僵持在空中的手,一边软绵绵地放在女人的肩头撑住摇摇欲坠的上半身,一边伸到女人后背,勾住对方的后颈。


    紧贴的暗纹布料裂出了新的花纹,在金色护腕的衬托下,黑白相间的白色显得更为纯粹动人。


    无忧迷迷糊糊得仿佛要睡着,不知何时两人的姿势有了改变,发间的手温柔地托住他沉重的头,耳边是柔声细语。


    “休息吧无忧。”


    被吸走灵气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闻言无忧不再勉强,闭眼陷入沉睡。


    ……


    神女剑和白泽剑等到周遭的灵气恢复平缓了才敢返回山顶查看情况。


    天知道它们在温芜身边有多担心无忧,生怕同类让丧心病狂的许瑶吸干了连灵体都维持不了。


    哦不,准确来说,要是许瑶打算靠灵体的灵气突破,那无忧绝对满足不了元婴修士的需求。


    故而见到灵体尚在、正躺在法阵中央补充灵气的同类时,俩名剑皆松了口气。


    不过白泽剑很快发觉了不妥之处:“无忧怎么躺在契约者怀里?”


    神女剑自然而然接过话:“许是累了吧……累了,累了?”


    它们这才注意到神采奕奕的许瑶。


    神女剑和白泽剑:怎么看都觉得古怪。


    取了心头血好不容易养到能正常活动的姬桐赶来道喜,结果眼尖地看到不同寻常的地方。


    “许瑶,你给无忧披自己衣服了?”


    许瑶隔了深色大氅虚搂本命剑,抬眸看向表情怪异的姬桐:“嗯,不想他着凉。”


    这话说的姬桐满头问号。


    谁家剑灵灵体会着凉??


    第168章 补偿 有我的血还不够吗?……


    神女剑和白泽剑正以剑灵的方式交流。


    白泽剑:“她是在遮挡无忧的伤痕吧?”


    神女剑:“你再仔细看看。”


    白泽剑:“?”


    它疑惑地又看向仿佛亲密无间的两人。


    “你想要我看哪里——”


    白泽剑息了声, 千年阅历的名剑忽然懂了同是见多识广的同类没说透的话语。


    修真界也不是没有过这样骇人听闻的故事。


    剑修和本命剑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从此那剑修再也不敢轻易出剑,寻了处廖无人烟的地方和本命剑相濡以沫共度剩余的几十年时光。


    他们缔结的是本命契约, 修士寿命耗尽的那刻,本命剑也随他消失在天地之间。


    这故事在剑冢传了个遍, 几乎每个剑灵都知道。


    它们当中震惊的是大多数,它们压根想不到还有剑灵会爱上契约者……剑灵竟然能对剑修产生旖旎想法?


    剑灵是诞生于战意的生灵, 有意识起就在寻觅能把它们的能力发挥到极致的契约者。它们也有类似修士的攀比规则,无名之剑以名剑为目标, 名剑以排行榜为荣耀。


    所以没几个剑灵可以理解爱上修士的同类, 这对它们而言太过陌生离奇。


    反过来,追求飞升的修士和他人动真情已是难得, 要是这对象还是自己的本命剑, 传出去都没多少人信。


    倾心于武器, 倒不如说这剑修疯了。


    许瑶究竟对本命剑是何态度?


    两个剑灵心情复杂。


    姬桐看无忧面色苍白,不由得问许瑶:“你干嘛不让无忧回灵府休息?你真怕它着凉, 召回灵府好生暖它不就得了?”


    许瑶沉默了会儿, 手伸到大氅下探无忧的体温。


    在法阵的帮助下, 灵体的状态逐渐恢复了。


    放心之后,她启齿回答:“无忧只有在外面才能补充灵气。”


    大氅往下滑了段距离,无忧的右肩稍微露了点在外面。


    姬桐从前主修剑道,知晓保养灵体的相关事宜。


    可不知怎的,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这男装是在十岁左右的时候买的吗?看着像是小了点……”


    他扫了眼自己的戒指, 拿出件宽大的外衣, 走近递给许瑶。


    踏入法阵的瞬间,他倏地放大瞳孔,说话也磕磕绊绊起来:“它、无忧是不是上半身什么都没穿??”


    温养灵体需要褪衣?闻所未闻!


    姬桐想到某人的劣根性, 不自禁地红了脸,扬声指责:“你是不是吃了灵体的灵气?不然好端端的刚突破完不打坐巩固修为用阵聚灵作什么!”


    许瑶默默将无忧的手塞回去。


    “我……嗯,你说得对。”


    “居然说中了?”姬桐把衣服敞开盖在无忧身上,随后跪坐在她的身边,尾音发颤地问道,“有我的血还不够吗?”


    红艳的双眸隐约泛起水雾,如同清晨裹挟露珠的海棠花。


    面对这样一双眼睛,许瑶低头避开视线:“我。”


    “瑶瑶。”


    昏睡的剑灵睁开眼,疲惫地注视契约者。


    “能帮助你顺利突破是无忧的荣幸。”


    许瑶没想到无忧会醒得这般及时,还主动给她解围。


    要是他不开口,她便打算实话实说了。


    不止是无忧,她甚至没拒绝巫烨烁的血。


    虽然免不得要安抚一番姬桐,但有送上门的好处,她向来不会放过。


    原是为了突破,姬桐这才收了委屈的心思,高高兴兴地又挑了好些衣裳给无忧看。


    “这件挺适合你的发色,还有这件,和你先前穿的是差不多的松紧程度,这个颜色虽出挑了些,不过在大场合下穿能显出契约者的身份地位,你以后总有机会能用上。对了,这件也适合在人多的时候穿……”


    无忧对穿着没见解,倒是姬桐的话令他意识到灵体的形象会影响到剑修的风评,他的外形在修真界属实说不上体面。


    许瑶看男人没反应,以为他不喜欢:“只要有足够的灵气,衣裳他能自己化形。”


    “好。”姬桐把衣服都放回戒指里,“无忧我看着就好,你刚突破,还是巩固下修为吧。”


    许瑶羽睫低垂,与无忧对视。


    她想跟人道歉来着,那时她受灵体的灵气吸引,没考虑用其他方式补灵,故而态度很强石更,夺人灵气的时候也没怎么收敛。


    无忧分出部分灵气修好衣服,缓缓坐正,任两件外衣滑落到腿上。


    “一切等修为稳固了再说。”


    许瑶沉思片刻,起身走到法阵之外的空地,重新盘腿坐下:“那我在这打坐。”


    无忧朝她点点头。


    见状,许瑶合眼进入到修炼状态。


    确认她不再关注这边,无忧侧头看向给法阵添灵石的姬桐。


    一头赤发豪放不羁,和许瑶以外的对象相处时格外高傲的气场。暗色的法衣裹住高大健硕的身材,长发恣意垂在身后,个性张扬却也在大众能接受的范围内。


    许是他的打量太过直白,男人握着灵石看过来,语气稍许带了丝友好和疏离。


    “无忧是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无忧强撑着直起身,以修真界的礼仪对他揖手:“有问题想请教真人,无忧该如何做才能配得上瑶瑶的身份?”


    姬桐意外地眨眨眼,伸出手指指向自己:“问我吗?”


    看到对方毫不犹豫地颔首,他立马变了面孔,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好啊,无忧我跟你说……”-


    许瑶用了整整十日。


    此时的山顶空无一人,头顶月朗星稀,任何的风吹草动她都能迅速捕捉到。


    她给无忧传了音,原地赏起了明月。


    谁料无忧还没上来,勉强能下榻行走的温芜先出现在她眼前。


    “许真人。”


    少年站在黑暗和明亮的交界处,仙风道骨的身姿比月色美,比夜风冽。


    明明宗门一别还是鲜衣怒马少年郎,如今人还是那个人,而心境大相径庭。


    “温芜。”许瑶才开口喊他,就瞧见意想不到的画面。


    斑驳的光影下,那人身着一袭白色长袍,衣摆随步伐轻轻摇曳,如山间白云,缥缈自然。若细看,能发现袖口绣有精致暗纹,似蕴含天地灵气。腰间的银色腰带简洁而不失雅致,完美衬出腰的纤细。


    走近了,深邃立体的五官在光下一览无余,漆黑如墨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万物。微风拂过,顺长的银色发丝在空中飘扬起舞,增添了几分柔情与神秘。


    温芜顺着许瑶的目光朝后望去,看清来者后淡淡道:“那我不打扰了,明日再找真人。”


    许瑶当即应下:“嗯,明早我们在洞府详谈。”


    少年离开后,她迫不及待地闪到男人面前,叹为观止地绕着人转了圈,新奇表示:“你穿法衣还挺好看,不过这长发。”


    她勾起几缕发丝轻轻晃动,让它们缠绕在指尖。


    “为何要改变头发长度?”


    男人朝她手指的方向歪头:“瑶瑶不喜欢?”


    “倒也不是。”


    许瑶盯着紫色的发尾,忽然收回手,自顾自地解下腰带。


    外衣掉落的同时,男人手足无措地伸手接住:“瑶瑶?”


    许瑶已经在扯里头的衣服了,稍稍松了松领口的衣料便脱落至肩膀,顿时白皙如玉的皮肤露在莹莹的月光中,好似冰玉白脂。


    无忧躲闪不及撞见个一清二楚,红了脸狼狈地背过身,抓住外衣的手逐渐收紧,指尖发烫。


    “你、做什么?”


    女人坦然自若地告诉他:“我想了想,无忧你咬我几口如何?”


    无忧实在琢磨不透契约者此刻的想法。


    “我为什么要咬你?不如何。”


    “就当是我吸食你的补偿。”


    “……不必如此,我没怨你。”


    许瑶抬手覆在男人肩膀,用力将他身体掰向自己。


    “不全是补偿。”


    她锁住那双颤动的眼,认真道:“往后我咬你,你再找时间咬回来,这样对彼此都公平,你觉得怎样?”


    男人小鹿般澄清的眸变得更懵了,微微张开的唇一动不动。


    他的耳廓悄无声息地染上粉红,心跳更是躁动不已。


    不过眼下他没精力诧异身体的异样,怀疑自己是否误解了女人的意思。


    对彼此都公平……她难道还想着咬他?


    第169章 补偿 我哪里舍得叫你经常受苦


    无忧回忆起当时的感觉, 脖颈顷刻间如着了火一般的发热。


    “不怎样,不咬。”


    女人听了他的话大失所望:“为什么?”


    因为悸动难耐,他摸不准那股莫名的情愫究竟是什么, 总之任凭它蔓延发展很危险。


    无忧扭过头,言简意赅地答:“不舒服。”


    许瑶语气失落, 没什么底气地说:“是不舒服,所以我才提出互咬的。”


    她的情绪低到无忧想忽视都难, 他忍了又忍,终是哑声询问:“咬——需要我的原因是?”


    “经你体内周转过的灵气更为浓郁纯粹, 能省下我不少功夫。”许瑶道出她的打算, “要是有你帮忙,我预计半年能突破到元婴后期, 然后就可以去挑战妖龙了。”


    不知怎的, 无忧像是被泼了冷水, 瞬间冷静下来。


    随便想想也能猜到,瑶瑶怎会无缘无故地想咬他。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某个具体的人或剑, 而是力量。


    而他, 正好可以提供获取的捷径。


    他要的, 不就是对方永远无法离开自己么?


    只要瑶瑶渴望突破,灵体的灵气就充满吸引力。


    所以,他该感到高兴才是。


    起码她能从他身上有利可图,那他于她,便具备一定价值。


    “无忧是瑶瑶的本命剑, 理应是不能拒绝的。”


    他摊开外衣给女人披上, 整个过程没有冒犯的举动,有礼而克制。


    “不过那感觉太强烈,无忧实在受不住……偶尔几次我能为了瑶瑶忍受, 如果半年里隔三差五这样,无忧或许会精神崩溃。”


    瑶瑶若是选择循序渐进,他陪伴的日子至少也有百年;若她贪婪,那么碍于情面也不会撒手不管他。


    她是连别人的滴水之恩都铭记于心的人,面上不显,心里却是记挂着的。


    纵使日后换了本命剑,想来也不忍舍了他。


    只是不知到时会不会命他把灵体让出来。


    “我哪里舍得叫你经常受苦。”许瑶抬手触碰他冰凉的指尖,“我本想着一月两次,要是你吃不消,一月一次?”


    男人注意到她传递过来的温度,迟疑地点头:“那好吧,无忧愿意帮瑶瑶。”


    说着,他回握住她,一冷一热十指交缠。


    许瑶明白他的付出,暗自坚定往后要待无忧更好。


    “无忧,谢谢你。”


    她张开另只手抱住对方,趁人愣住时抽回相扣的手环在他的腰间。


    外衣随她动作又滑下去,无忧猛地回神将衣服压在许瑶后背,指腹不慎抵在女人笔直的脊柱上。


    他眸光微顿,一时进退两难。


    许瑶窝在男人怀里,如同与灵气相拥浑身舒畅。于是不想松开的她继续保持亲密的距离,在人后腰的位置把玩起柔顺的长发。


    “话说你真的不试试吗?”


    无忧默默抓住外衣,将手退到碰不到她的地方。


    “试什么?”他心不在焉地回。


    “咬人补灵的尝试。”许瑶抬头望他,“我会把灵力汇聚到你咬的部位,让你也体验下不劳而获的美妙滋味。”


    为想吸他找合理的解释。


    无忧配合地回望她:“那无忧试试?划哪里?”


    许瑶歪头,对着自己的身体比划:“那时你很难受……直接咬吧。”


    “补偿?”


    “嗯。”


    “不必如此。”


    “别担心,我还挺能忍痛的。”


    无忧不说话了。


    修士的体质优于普通人,或许她确实不在意这点痛。


    他垂下头,呼吸落在女人的肩上。


    “那我咬了?”


    许瑶嗯了声,耸耸肩让领口撑得松些,方便他下口。


    她漫不经心地闭上眼,倚靠在无忧身上,相比对方的拘谨,她显得过于放松坦然。


    可下一刻她就淡定不了了。


    若有若无的气息轻轻打在她的皮肤,陌生的体感令她从沐浴在灵气的愉悦里走出来,分神关注那边的动静。


    不一会儿,无忧的牙齿咬在她的肩膀。


    他咬得极轻,几乎是碰到她就松了力,只犹豫地啃咬。别说咬破皮了,许瑶怀疑这力度连留下牙印都费劲。


    她等了又等,直到被弄得发痒颤抖,终是无奈开了口:“用点力,无忧。”


    她刚说完,有尖锐的硬物扎进身体里,感觉和牙齿完全不同。本能地往后退缩想查看是什么东西,后背却有只手抵住她。


    那异物逐渐扎深,许瑶微微吃痛眯起眼。


    她大概能想到无忧借助了他物,以牙齿咬破确实更折腾人,弄不好伤口会很大,看着十分惨烈。而用尖锐之物能快速扎出血洞,速度快且准。


    许瑶调整呼吸节奏,控制灵力往一处聚集,同时止住了血。


    “可以把东西拿出来了。”她提醒道。


    半晌,窝在她颈项间的脑袋动了。


    许瑶这才看清是什么扎了她。


    不同于正常的牙齿大小,男人左右各有一颗形似野兽獠牙的尖牙,上面残留的血迹鲜红欲滴,衬得他玉瓷般的肌肤苍白异常。


    然而那双深邃的眼隐含了云谲波诡的暗流,整个人的气场和方才判若两人。


    许瑶的注意力在那对尖牙上,不由得好奇触碰。


    她的本命剑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一般人还真想不到通过变幻牙齿的形态达到目的,而且只选择了两颗,位置明显也是有思考过的。


    无忧此刻在压抑内心的谷欠望。


    起初他的确在挣扎,潜意识不愿伤害眼前的人。好不容易根据前世偶然见过的书中记载,想出模仿吸血鬼猎食,这样造成的伤势是可控的,未想一旦咬开柔软的皮肤,腥甜的气味充斥嘴鼻,险些折了他的理智。


    瑶瑶由于愧疚不会推开,故而他能凭此伤到她、短暂地拥有她。


    拥有神?


    以前他从未想过还有这种可能性。


    等许瑶察觉到男人的不对劲时,指腹已让对方的牙齿戳破,血刚流出就被舔去。


    “……”


    她习惯了受伤,习惯了伤口。


    唯独没习惯被小心翼翼、着迷渴望地亲吻舔舌氏。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有了反应。


    她痒得缩手,灵力波动期间伤口再度流血。


    无忧咬破自己的舌尖反向用自身灵气治愈手指的伤,再抬眸朝许瑶投去意味不明的一眼,沾血的唇覆上她脖颈的伤处。


    直觉告诉许瑶不能任由无忧继续下去,她伸手挡在两人之间,稍许慌乱地制止:“等一下。”


    对方果真听话地停下动作。


    许瑶缓了缓杂乱的心绪,手搭在男人环住她腰的手臂上,想推又硬生生止住了。


    “补灵可以,别舔。”她尴尬解释自己的行为,“太、太痒了,我遭不住。”


    第170章 共鸣 你,我……


    低沉沙哑的男声自她耳边响起。


    “我那时也遭不住。”


    许瑶发怔, 意外无忧会反抗她。


    不过是她提出要公平,无忧在她这边有自我也是喜闻乐见的好事,便闭嘴沉默了。


    男人感知到她的默认, 冰凉的唇再度落在伤口处。


    他的尖牙不知何时缩回去了,轻舔时用自己的血液堵住血洞。


    许瑶的伤很快痊愈了, 只留下点点红痕。


    可她不适应的从头到尾都是柔软的触碰,并非痛感。


    所以伤好了她也依旧羽睫微颤, 浑身紧绷如临大敌。


    “好了吧。”


    她甚至出了薄汗,身体全靠腰上的手撑着。


    感觉到难以忽视的湿热从红痕往下挪动, 许瑶呼吸一滞, 心底生出陌生异样的躁动。


    “你在做什么?”她用力抓紧对方的小臂,企图制止他的胡来。


    无忧亦是如她所愿地停下:“有血在外面, 不想浪费。”


    想到刚刚没控制住灵力, 确实流下些血在外部, 许瑶语气弱了:“浪费点也没事。”


    男人抬头与她对视,本纯粹冷静的黑眸此时湿润发红。


    他的唇色比花还艳, 唇畔的银蓝发丝沾了血, 像是纯净的冰雪渡上新生的欲念, 诡异得交织纠缠。


    “那时我的血覆盖了半个肩膀……”


    许瑶明白他的意思。


    当时她光顾着突破,在无忧的身上划了挺大一口子,结果堵不上总有血从嘴边溢出,顺着弧度滑到肩窝、胸膛。


    她抱着不浪费的想法,将伤口周围的血迹都吃干抹净, 流到胸膛及以下的就没管了。修真界虽不比人界注重男女接触的界线, 但她还不清楚无忧对此的底线在何处,担心被当做边台忌惮。


    无忧如今暗指,无非是告诉她, 自己做的还没她做的过分。


    她心虚又急切地打断:“下次,下次行吗?”


    对方凝眸注视她,片刻后松开扶腰的手。


    就当许瑶在心里放下重担地舒了口气,男人倏地低头吻在她的脖颈。


    “无忧你。”


    她才惊慌退缩,便发现他已退出半尺外。


    灵体的灵气萦绕在她身上,两人气息交缠的画面仿佛还历历在目。


    许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无忧可能是以为她伤口没好透,最后用自身的灵气再消除红痕。


    果不其然,肩上隐约有东西滑落的感觉。


    她盯着男人的脸观察,突然伸手摁在他脸颊两侧,不过微微收力,对方的嘴角就流出血。


    无忧在咬伤的地方落下以血描绘的唇形,正心满意足地暗自欣喜。


    被捏了脸也一点影响不到他的好心情,哪怕得寸进尺的举动受到处罚,他也心甘情愿认罚。


    可他想不到契约者会毫无征兆地勾上他的后颈,将他的头压下拉近。


    嘴里血液被夺时他还发懵着一动不动。


    直到舌尖的伤发疼,他情不自禁地溢出气声,脑袋昏昏沉沉如同醉了般。


    许瑶搜刮尽灵气,毫不留恋地分离。


    她掐了清尘术整理好仪容,从狼狈不堪的无忧手里抽走外衣穿上。


    做完这一切,慢条斯理地抚上本命剑的下唇,用力抹去残留的血迹。


    “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我们试试共鸣。”


    无忧全身发烫,茫然无措地看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我……”


    许瑶见他直直看过来,轻声问道:“不愿试吗?”


    说好的是补偿,但她到底馋了他的那一口。


    故而最好的方法是转移注意力,想必作为剑灵,也会对共鸣更感兴趣。


    男人欲言又止地沉默了,不一会儿变回灵剑飞到她手上。


    剑柄烫得许瑶差点抓不住,她不由得暗叹:


    她的本命剑果然生气了。


    “我会练习一整套剑法,无忧你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利用我传递过来的灵力实现想要的攻击效果。”


    长久的安静后。


    “……好。”


    许瑶假装起势,不经意地擦过剑身。


    当手指碰到烫得都能煮食物的剑刃时,她微不可察地苦笑下,随即故作淡定自然地练起剑法。


    前半套灵剑没有作出任何自发的反应,到了后半段才调用起她的灵力。


    该说不说,她的本命剑即使缺乏灵剑相关的常识,悟性却相当惊人。


    她遇到的大部分剑灵会利用契约者的灵力化物,具体的实现方式是在剑身外增加一层结实的冰面用于防御,或者是在敌人攻来之际,提前变出冰做的暗器埋伏在敌人附近。


    敌人没发现就是偷袭,发现了就得分出部分精力应对,这样一来凌厉的攻势便会弱化。


    然而无忧不是。


    他会在剑尖碰到外物时迅速寒冷,连着外物一块冻结。


    假如敌人是拳头打来,这样拳头随剑身冻住,后续的攻击也会受到牵连。而这半息的功夫足以给她创造反击的机会。


    对于刚刚尝试共鸣的剑灵,能想到这个层面很是难得。


    谁料无忧还给她带来了更多的惊喜。


    他不拘泥于用灵力化冰,还能在恰当的时机融化冰面。


    只需冰水沿剑身落下的过程中再度冰冻,就会形成镰刀的形态,打敌人个措手不及。


    不单是如此,他还在尝试更多奇妙新奇的用法。


    简单的一套剑法,许瑶见识了各种各样的运用。


    等剑法的收招完成,她传音问本命剑:“无忧,共鸣的感觉如何?”


    剑修在共鸣期间,除了给本命剑传灵力就没其他要做的了,剩余的全是剑灵做主。


    她想知道站在剑灵的角度,共鸣时会有何感受。


    “还不错。”


    无忧沉浸在调控灵力的自由感中,每当他想用瑶瑶的灵力时,会建立短暂的灵魂共感,仿佛真正做到了二者合一,在这段时间里能清晰感知到她的情绪和丁点想法。


    难怪同类会诧异他的疑虑,既然共鸣时剑灵能获知到契约者的意图,当然不用担心会做出违背契约者心意的行为了。


    许瑶闻言莞尔:“要是你不反感,往后都随心而动吧。”


    一套剑法之后,灵剑的温度恢复正常,不再热得烫手。


    “嗯,无忧还有个问题想请教瑶瑶。”


    “你说。”


    “无忧用灵力,和瑶瑶用灵力有什么区别吗?”


    许瑶不确定有没有完全理解他的问题,询问道:“如果你指的是属性,那我们都是冰系没区别;但如果是法术,似乎还没出现过哪个剑灵能使用修士的法术——你想问的是后者吧?”


    “没错。”无忧告诉她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我想学法术。”


    这话要是落在他人耳里只怕是当笑话听听,剑灵学习修士的本事,成不成的先不论,灵剑就该做好灵剑的本分,这是多数修士的见解。


    许瑶若有所思:“那得从基础学起,我跟江尚说说,让他找几本书给你看。如果你不介意我用木剑,也可以去宗门和炼气期一同上课。”


    “我介意的。”无忧立马回答。


    他顿了顿,对许瑶道:“书就够了,若是看不懂再想办法。”


    “也行。”


    许瑶根据天色估算时辰,当即给江尚传音,约定了半炷香后去他洞府取书。


    “你好好学,若学会了,我担保两年以后你的名气丝毫不会逊于名剑。”


    无忧变回人型,朝她点头。


    对于他越发频繁地维持人型,许瑶稍感意外,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的无忧还真特别,在灵剑的群体格格不入,有了灵体,其外形气场放修真界还是人界都算引人瞩目的那种。


    “说起来你好端端地怎么留了长发?”


    男人低眸挑了一撮捏在指间,一本正经地说:“无忧以为这样会好看点。”


    许瑶意味深长地嗯了声,戳穿他的心思:“是你觉得好看,还是我觉得好看?”


    对方哑口无言,好半天苍白解释道:“无忧不在意外表。”


    许瑶淡笑不语。


    两人通过传送法阵到了仙坛宗,此刻是寅时,恰逢宗门弟子上课。哪怕她设置的传送点偏僻,也不免撞上几个弟子。


    “瑶长老好!”


    许瑶在仙坛宗的地位不高不低,宗门内几乎没有认不出她的。


    她颔首回应,和无忧接着往约定的地方走。


    他们乘仙鹤离开后,憋半天的弟子们立刻议论纷纷。


    “瑶长老身边的男子是谁?我竟看不出他的修为。”


    “我也是!莫不是普通人?”


    “不对,他身上有灵气的,普通人哪来的灵气环绕?”


    “我知道了,定是瑶长老从人界收了新的弟子,还没开悟所以看不出修为!”


    瑶长老要收新弟子的事很快传遍半个宗门,修士们无不羡慕这位银发男子,有幸得到新王的指点。


    池涞掐点踏进学堂,瞬间被多道视线牢牢锁定。


    他面色一僵,顶着压力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池涞你要有师弟了。”


    “我们原以为瑶长老只收你一个,结果这么快就收第二个了。你有没有门路啊,帮帮同门呗。”


    “是啊是啊,透露下瑶长老喜欢啥样的弟子,有机会一块做她的亲传弟子啊!”


    第二个亲传?


    池涞脸色难看起来。


    他正要问对方的名字,授课的长老姗姗来迟,准备给他们上课。


    池涞只得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传音给许瑶。


    岂知老师书本摊开没直接讲课,而是目光扫向他,饶有兴致地问道:“池涞,听说你的师尊要收新弟子了?”


    池涞几句话问清楚状况,结束传音起身应答:“是误会,那男子是师尊的本命剑。”


    “竟是灵体,同一批的修士当中,应当就她最快为本命剑塑体吧。”


    长老乐呵呵地笑了笑,话锋一转讲起授课内容。


    其余的弟子又高兴又失落。


    “近百年给本命剑塑灵体的剑修不超过两只手,瑶长老才多大啊,已经有充门面的灵体了,太牛了。”


    “等下课了,我要跟别宗认识的道友吹嘘,看他们的师兄师姐谁搞得定灵体。”


    “哎,所以瑶长老还收亲传吗?我倒希望收徒的消息是真的。”


    有人小声嘀咕:“到头来池涞仍是唯一的亲传弟子。”


    池涞听到这句窃窃私语,浅浅地扬了下嘴角。


    第171章 交易 怎么想到打架了?


    江尚没出洞府就得知了许瑶要收第二个亲传的小道消息。


    他打开大门, 果见女人身后跟了道修长的身影,只简单瞥了眼便开口打趣道:“你是按照样貌收弟子的?个顶个的令人惊艳。”


    “他是无忧。”许瑶摊开手,“我要的书呢?”


    江尚收敛了笑意, 端正语气:“原来是无忧啊,我当你要炼气期的入门书籍是给新弟子用的。”


    他说着, 将书从戒指里取出给她。


    许瑶接过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有功夫带弟子?”


    “起初我也不信的, 谁让他们说无忧美得惊为天人,我想到跟随你的那几个无不是谪仙之姿, 便觉得有点可信度。”


    江尚打了个哈欠, 不解追问。


    “所以这书给谁借的?”


    “无忧。”许瑶见他眼下发青,似乎连着数月没歇过, “再忙也得休息, 疲惫会影响效率。”


    “我差不多把手上的活都处理掉了, 下午会休息的。”


    江尚用手挡住嘴,又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见状, 许瑶果断揖手:“不叨扰了, 我先回去了。”


    在她后面的无忧有样学样地抬手行礼。


    他的仪态自然端庄, 看不出是第一次做。


    许瑶转身打量他:“你学得还真挺快的,要是灵体能转化灵气为灵力,你的修炼速度不一定比修士差。”


    她将书举到男人面前,在对方摊开手掌时放上去。


    “等等!”


    看到这一幕,江尚再累也回过神了:“你是说无忧要学?”


    许瑶回头看他:“嗯。”


    江尚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 震惊表示:“无忧可是剑灵, 连我们最开始都难以开悟,它要怎么理解‘天地生灵,万物载灵’?再说它有时间读书学习吗?”


    让本命剑学修炼, 这想法够荒唐离奇。


    “随缘,我不强求。”


    见她无所谓的模样,江尚只得安慰自己她是突发奇想,没认真对待。


    他扯出僵硬的笑容:“无忧多了解点修炼的常识也好,它越懂你,你们之间的配合越默契。”


    许瑶认同点头,总之这事有益无害,值得一试。


    长发飘飘的无忧谦恭回道:“无忧受教了。”


    江尚清醒了,陪同他们走了一段。


    路过的弟子偷偷看他们这边,满脸八卦的生动神情显然在互相传音八卦。


    江尚没同他们澄清许瑶和无忧的关系,毕竟宗门弟子众多,不可能一一告知。


    “不实的传言我会解决。”


    “麻烦了。”


    到了交叉口许瑶与江尚道别,带着无忧返回洞府。


    此时天已经彻底亮了。


    许瑶遵守约定去找温芜。


    少年正和妹妹温柔地说话,没到门口就听见他们的有声有笑。


    坐在床边的温莜发现她来了连忙站起来贴近:“许真人!”


    许瑶望着她真切的笑颜:“要不我过会儿来?”


    “不用不用,我和哥哥差不多聊完啦。”


    “真人。”


    看似温和无害的少年毫不波澜地打招呼,脸色较之昨晚要好太多。


    果然和妹妹相处的温芜才是最放松的状态。


    许瑶附上小姑娘的肩:“温莜,你和无忧到山顶训练,我和温芜有话要谈。”


    大约是温芜提前跟她交代过,温莜转身看了眼微笑的哥哥,在对方充满关怀亲切的目光中缓缓应下:“好的。”


    无忧喊了声走吧,一大一小先后走出洞口。


    许瑶目视他们离开,再回头没有意外地迎上面无表情的淡漠眉眼。


    少年远远立在桌边,低头行了个大礼:“多谢真人出手救了在下和小妹,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嗯。”


    许瑶环顾四周,总觉得自己的卧房哪里不一样了。


    仔细观察后,她惊觉不少物品都变得焕然一新。


    首先就是这个书架子,池涞替她做的那个十分讲究书籍摆放,否则哪边重了哪边轻了,这架子就要朝一边歪,要不了多久就得倒了重装。


    故而她也只把暂时不看的书摆在上面,想着等空下来再统一购置舒适的榻、几、书架这类用得少的物品。


    眼下这书架稳固得紧,似乎没必要更换了。


    石床上除了衾还铺了床榻,整洁又顺滑,甚至看不见一道褶子。


    像这样的细节还有几处,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却处处透露用心布置的气息。


    温芜抬头时见她关注到自己私自调整过的布置,当即道歉:“是在下自作主张了,真人若不喜欢可以全部丢弃。”


    许瑶把目光重新放回他身上,淡淡道:“无碍。”


    她找了石椅坐下,又用眼神示意他坐旁边接着聊。


    少年默然照做。


    看他忽然沉默,许瑶率先提起他们兄妹的事:“温莜在凤凰秘境的记忆你看过了。”


    “看了。”


    想到秘境里那群人如何对待温莜,温芜眼里的冷意骤然加重,语气也不复刚才的温柔。


    “那样的同门根本不配温莜努力博得认同感,他们只顾眼前利益压根没为同门考虑,这般自私绝情就该全死在秘境里。”


    许瑶对他们兄妹前世的经历了解得少之又少,姬桐他们即便拥有前世的记忆,但清楚的大多是和自己息息相关的,按照他们的说法,前世尽围着许嫣转,彼此的事情只掌握到外界广而传之的程度。


    稍微熟悉点,还是在许嫣飞升之后,他们没了竞争的念头才勉强看对方顺眼些,也愿意多交流了些。


    因此印象中对所有人都宽容有礼的小师弟转眼道出毫不留情的狠话,许瑶便猜到他定是经历了太多的失望和愤怒,才会成为如今这般。


    “你应该也看到了,温莜的身份特殊,还和我有关,所以我会把她留在身边。一方面可以保护她的安全,一方面看那凤神会不会哪天突然来找妹妹,方便我多问些信息。”


    温芜在听到“凤神”二字时蹙起眉头。


    妹妹的记忆包含了太多惊人的秘事,尤其是她在别的地方还有个哥哥,这令他耿耿于怀。


    不过那都是未来要担心的,眼下重要的是弄清楚救了他们二人的许瑶想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


    不管是他还是温莜,都是一无所知地承了他人的情,但在日后加以百倍地偿还了这份从最初就带有目的的恩情。


    假使许然平和许遥上来就表明他们别有所图,他宁肯和妹妹死在人界,也不会贸然跑到人生地不熟的修真界让人蒙在鼓中地肆意榨取。


    “在下想求真人的一句准话。”少年如猎鹰凝视许瑶的眼。


    许瑶知晓他要进行这次谈话的重中之重了:“你说。”


    “真人请如实回答我,你想从我和温莜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许瑶惊讶他在意的点,思考片刻后慎重应答:“温莜的身上没有我想要的,倒是你,以前我觉得天生剑骨不错,如今剑骨在许然平手上。”


    她停顿了下,陷入沉思。


    温芜心中了然,听到目前的回答算不上有多意外,失望也谈不上。


    毕竟剑骨在整个修真界都能引起轩然大波,许瑶想要也是再正常不过。


    更何况她还是剑修,试问哪个剑修不想要剑骨?


    现在他没了剑骨,想必在许瑶那就没了价值吧。


    温芜想定主意,向女人提议:“我不会麻烦真人的,温莜跟着你,而我会回到人界。如果温莜遭遇不测,还请真人传音告知,我会即刻赶到这里。”


    许瑶望着他毅然而然坚定的双眸,严肃道:“其实我对你还有别的所求。”


    温芜一愣,下意识问她:“什么?”


    “你们是有前世记忆的,而我没有。”许瑶告诉他自己的打算,“哪怕没了剑骨还有灵根,你能继续修炼突破。既如此,你陪我练习剑道,我帮助你变得强大。你的剑骨就这样让给许然平了?我以为你会不服气地想着抢回来,我是不会帮你夺回来的,要夺也是你自己抢回来。”


    她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愣神的少年。


    “不过我需要看下你的本事,咱们剑修不比法修,上限完全受限于修为,只要你的剑意我承认了,我不介意在这里多劈个山洞让你住下。”


    温芜一动不动地抬头看面前逆光而立的人。


    对方如他预期的那样将目的明确直白地告诉他,没有隐瞒的意思。


    且不是看似同情、没由来地收留他,她需要他展示出能够相比的价值。


    放在他眼前的是场公正明白的交易。


    温芜做了个深呼吸,跟随心意做出决定:“好。”


    许瑶立马用法阵将他们传送到荒凉之地的某个山崖。


    这个地方是她偶尔会来练剑的地方,静谧空旷,周围也没有妖兽打扰。


    她和白衣胜雪的少年站在山崖的两侧,同时唤出了本命剑。


    白泽剑在温芜能下榻后重新和他缔结了本命契约,失而复得的经历过后,他们的羁绊比以往更深。


    被唤出来的白泽剑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重新契约了的这两天它后怕地待在温芜的灵府死活不肯出来。


    “怎么想到打架了?”


    话说完,它看清了对手:“要和他们打?!”


    许瑶在传送时便召回了无忧,此刻无忧剑在手,凛冽剑气油然而生:“来吧。”


    照理来说她的修为能压制住温芜,不过剑修的可能性太大了,若只拼剑术,前世有惊人天赋和丰富经验的温芜是个难以估测的对手。


    多年了,这是她第一次升起纯粹对剑术切磋的战意。


    对面的少年宛若山巅的仙鹤,独立时波澜不惊,身上却隐约有种危险的气息。


    白泽剑收到契约者的指令,顿时如银河落九天,剑意逼人。


    名剑不单单是种荣耀。


    先有凌驾万剑之上的强悍实力,后有的赫赫威名。


    许瑶暗叹不愧是名剑,点燃的战意达到巅峰。


    她没有留情地主动出手,闪身出现在少年身后,抬手斩向对方的脖子。


    几乎是快碰到皮肤时,剑气纵横交错,仿佛在空中织就了一张巨大的剑网。


    周围的山风,因两人剑气的碰撞变得呼啸起来。


    第172章 失控 一起控制剑气


    无忧消失后, 温莜仍乖乖做体术训练,但从迟钝的动作可以看出她此刻有点心不在焉。


    她的内心其实很不安,总觉得哥哥和许真人要谈论的东西关系到日后他们三人会如何相处。


    她做完一组特训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 忽然瞧见赤发男子嗖地出现在山顶,站在崖边朝某个方向眺望。


    不一会儿, 有几只长尾彩鸟飞来落在他的肩头。温莜看见男人摊开手心,鸟儿们争先恐后地啄种子。


    他桀骜不驯的眼眸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等鸟儿们吃完了又拿出满手的灵物。


    每只鸟都吃饱了,盘旋在他的头顶悦耳鸣叫, 仿佛在同人交流。


    放下手的男人接着注视远方, 直到远处猛地传来山崩地裂的动静,鸟儿们吓得俯冲围着他转。


    温莜这才注意到那片山谷有剑气回荡, 凭借熟悉的感觉辨认出是哥哥的白泽剑。


    她几步来到崖边, 心惊肉跳地看向倒塌的山, 脸色立马惨白。


    “你在这啊。”


    姬桐僵硬转头,方才的沉稳不复存在, 连长尾彩鸟们也怕生地散开飞走了。


    要不是温莜过来, 他压根发现不了山顶还有其他人。


    “看来你和无忧的训练很有效果, 继续努力。”某龙强装起大人说话。


    可惜小姑娘的心思根本不在他这。


    “姬真人,哥哥是不是在那边战斗?”


    姬桐一愣:“是温芜在和许瑶打?”


    他本在洞里看书,被飞来传递消息的彩玄鸟们喊到洞口,它们叽叽喳喳告知他附近有修士在打架,他怕出事便出来探查一二。


    没想到看见许瑶独特的剑法, 当即放下警惕心喂鸟围观战况。


    假使需要人帮忙, 他也能第一时间赶到场。


    不过竟是温芜在与她切磋?


    他们俩这是都拿出真本事了吧,得削几座山啊。


    “许真人吗?”温莜面色难看。


    莫不是哥哥和许真人谈崩了?


    “我去看看!”


    她刚唤出灵剑就让身侧的姬桐拦下。


    “别去,他们正在兴头上, 你误入会受伤的。”


    温莜又凝望隐有排山倒海之势的打斗场面,难以置信地重复:“正在兴头上?”


    “嗯。”姬桐指了指磅礴交错的剑气,“等他们尽兴了自然就停下来了,有许瑶在,哪怕受伤也不必太担心。”


    急出冷汗的小姑娘半信半疑地追问他:“不是生死之战?”


    姬桐懵了片刻,以为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不得了的大事件。


    “什么生死之战?温芜干什么了惹得许瑶要杀他?”


    “具体我不太清楚。”温莜握紧灵剑,紧张兮兮地恳求,“姬真人您就让我去看一眼!我会注意躲闪的!”


    姬桐尚在思考许瑶和温芜能有何矛盾,一时不察没拉住急切的温莜,边暗叹不好边赶紧御剑追上。


    未料小姑娘莽撞地笔直往前飞,完全没有减速的意思。


    姬桐没法迅速追上,只得给许瑶传音,并祈祷她能听进去暂停比剑。


    他穿过绵延山脉,越发清晰地感受到动荡的地面。


    显然许瑶屏蔽了他的传音,两人专注于剑法的比拼,顾不上其他。


    姬桐连忙给温芜传音,同样没有收到任何反馈。


    他咬牙切齿地选择更近的路线,连续撞断了许多树木和山石,身上擦出数道伤痕。


    “温莜别再靠近了,进到那山谷里会被剑气重伤的!”


    温莜听到男人的声音眼神挣扎。


    她不想打扰掺和,可要是战斗的二人抱着不死不休的态度,那她绝对要想办法阻止。


    哥哥和真人当中哪个出事她都不愿看到,如果她受伤能中止这场惊天动地的对决,那便是值得的。


    她这一减缓,姬桐顿觉有戏。


    他抓紧时机用这两息的时间追上女孩,刚抓住对方手臂没来得及松口气,迎面刮来喧嚣大风。


    姬桐下意识挡在温莜面前,操控灵力遮挡。


    无形的剑气混在狂风中席卷而来,眨眼间灵力屏障被砍出裂口,很快整个碎掉。


    姬桐抬起手臂遮住脸,没一会儿手臂多了三条长长的口子。


    好在他皮糙肉厚,伤口不深。


    他拦腰抱起温莜火速撤离,离开一段距离后才回头看剑气刮来的方向。


    本在山顶比剑的两人不知何时打到了下面,故而波及到了他们这里。


    离得近了,姬桐彻底看清了他们此刻的状态。


    向来淡定自如、处事不惊的许瑶手执灵剑,明亮闪烁的眼眸仿若藏了游龙,跃跃欲试的战意呼之欲出。


    她的右眼下方有剑气割伤的红痕,血迹蔓延到耳边。凌乱的长发间时不时现出青色发带,松松垮垮的样子仿佛随时会飘走。


    再往下看,身上的法衣也沾了不少血,大大小小的口子大约有十几处,可见战况有多激烈。


    女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手,无声地切换了拿剑的手。


    垂落放下的右手马上有红色液体沿着中指滴滴下坠。


    她的右手受伤了!


    姬桐终于明白温莜不顾性命之忧也要过来的原因。


    这俩人绝非只是随便切磋,他们是认真的!


    原以为换了不常用的手女人的剑术会变弱,谁料她手腕灵活扭动,几道暗含杀气的精湛剑气从两侧生出,无形冲向立在树顶的人。


    姬桐随手抹掉溅到脸颊的血点,震撼地注视眼前的战斗。


    剑气在树枝果子间穿梭,从少年脚下悄无声息地攻来。


    温芜集中注意力感知杀意,等第一道剑气割烂了他的袍子,他惊觉地跳离大树,翻身落到和许瑶同一高度的地面。


    嗒嗒嗒。


    脚下的树叶染上妖冶的红色,像盛开的红花。


    少年一只眼睛被沾湿的头发遮住,另外一只全是密密麻麻的血丝。


    他毫不在意地用空着的手把脸上的头发拨至耳后,半张嘴狼狈口耑息。


    “温芜,她的惯用手是左手!”白泽剑用如临大敌的语气告诉契约者。


    温芜想出招,右脚迈出半步的同时内脏疼得他险些晕厥。


    他把白泽剑插在土里,借助它的力量做片刻的缓和。


    “我没见过的那套剑法叫什么?”


    对于女人的疑问,他断断续续地如实道:“是,在下的独创剑法,名叫,忆莜。”


    已有?益友?


    许瑶想了半天无法敲定剑法的名字:“哪个yi哪个you?”


    少年呼吸沉重,却还是以剑在地上写字。


    许瑶看到字恍然大悟:“根据妹妹取的。”


    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她由衷夸赞。


    “好剑法。”


    少年吃力地重新站稳,摆出起势之姿:“还有一套,无中生有。”


    许瑶面露期待,防御的动作刚整上,便眼睁睁看人跪坐在地上,撑剑吐血。


    “要不……算了吧?”


    “不,我还能打。”


    温芜已经视野发黑,仍坚持站起来,竭力证明自身价值。


    许瑶看了眼满地的血,默默收剑走向他。


    “你伤得太重了。”


    “……没有,我还可以,咳咳!”


    少年控制不住地拼命咳嗽,哪怕用手捂住嘴也止不住连续不断的血从指间漏出。


    许瑶抓住他纤细的手臂,稍微用了点力拽下捂嘴的手。


    在少年晕晕沉沉看她的时候,拿出丹药推进他的嘴里。


    然而下一刻丹药顺着血水掉了出来。


    许瑶及时接住,对人轻声说了句抱歉。


    她捏住对方的下巴朝上抬,两根手指夹住丹药直接塞到喉咙口。


    温芜没被这般粗鲁地喂药过,舌头让手指紧紧压住动弹不得,异物感令他频频干呕,很快不由自已地流泪。


    许瑶确定少年把丹药咽下去了再收回手。


    她迟疑地瞥了下沾满血的手指,背过身偷偷擦在了衣服上。


    结束了以后,这件法衣需要清洗和修补。


    有了上品丹药的治疗,温芜内脏的伤逐渐好转,不会影响到他施展剑法了。


    他低头看见耷拉的残袖,干脆用剑割下摇摇欲坠的布料,擦拭脸上的血与泪。


    “不好意思见笑了。”


    温芜再度直起身,握稳白泽剑。


    许瑶浅浅莞尔,随后定神接招:“来吧。”


    温芜闭上眼屏息凝神,周遭的剑气消失无踪。


    许瑶冷静观察,再三确认他是否真的收了剑气。


    既然剑法叫无中生有,说明剑气依旧存在,只是难以发现罢了。


    她警惕地关注身边的动静,争取在剑气现身的瞬间做出反应。


    可剑气迟迟未来,气氛陷入诡异的宁静。


    许瑶不敢轻易行动,只得耐心等待。


    好在温芜终于动了。


    他举起白泽剑直截了当地插进大地,睁眼之际许瑶脚下的地颤动起来。


    诶,所以这是剑法还是法术?


    在她诧异时,脚底突然裂出缝隙。


    许瑶当即闪开,跳到半空劈开两道从裂缝飞出来的剑气。


    无中生有指的是将剑气隐藏在地面里啊。


    是个不错的想法。


    身体落地前,她快速扫了几个落脚点。


    地面没裂开便看不出一丝线索,主动权完全在对方手里。


    除非她停在空中,否则总会降落到他的陷阱里。


    许瑶垂眸,一脚踩在灵力化成的冰面上,直直往温芜所在的地方去。


    少年明显没想到她会冲过来,紧急之下发动土里的所有剑气,试图阻挡她近身。


    一时间大地震荡,有数百条裂缝产生,树木连根拔起倒向地面,周围的山脉都受到了波动。


    “不好,剑气!”


    温芜忘记自己没有前世积累的剑道经验,无法掌控那么多的剑气。


    眼下剑气们暴动,半数不听他的操控,肆意往外钻出。


    许瑶还以为这是他的迷惑战术,真正攻击的剑气混在乱跑的剑气里伺机而动,着实是个新颖的战术。


    直到姬桐的声音响彻云霄,她才意识到附近有人。


    接收传音的瞬间,她让爆炸式的笨龙吼叫轰了脑袋。


    “许瑶你们停下!我和温莜在你们后面的山脉里!”


    “地里怎么会有剑气?我被扎成刺猬没事,你们让温莜怎么办!”


    “许瑶你快想想办法!温莜受伤了!!”


    许瑶停在半空的冰面,边用本命剑挡剑气边对温芜道:“温莜来了,你快收了剑气!”


    听到“温莜来了”,少年立即皱眉重新与失控的剑气建立联系。


    几次尝试无果后,他白着脸抬头看她:“我控制不住它们!”


    “控制不住?”


    许瑶错愕地打量四周,少说也有数百道剑气,凭温芜目前的修为的确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


    考虑到姬桐和温莜均受伤没法撤走,许瑶优先思考稳住剑气的措施。


    她脚尖轻点,躲闪数道剑气落到温芜身边,果断地附在他的手上。


    “一起控制剑气。”她着急交代少年,“让白泽剑接受我的灵力。”


    温芜的手心是剑,手背是许瑶的手。


    他不知还有两人共用一把剑的方式,失神地告知本命剑顺从女人的话。


    有了契约者的指示,白泽剑接纳了陌生的灵力。


    许瑶拿到了白泽剑的控制权,迅速通过灵剑控制剑气。


    这期间,温芜感觉到有个气息闯入了他和白泽剑共存的地方,内心不由得生出异样。


    第173章 魔族少主 本少主的脸都因你们丢尽了!……


    暴动的剑气们慢慢被掌控住, 钻回土里返向白泽剑。


    许瑶通过这些剑气也定位到姬桐和温莜的精确位置,等剑气们都召回了,立马收回手朝某个方向走。


    “考核到此为止, 去看看温莜他们。”


    温芜回过神后忐忑地握紧本命剑:“等我突破到金丹期就能完美展现剑法的真正威力了,请再给我次机会!”


    女人停下脚步, 转过身面向他,风轻云淡的眼神闪过一抹肯定的笑意。


    “规则是只比剑法, 可我方才用了法术,所以是你赢了哦。”


    温芜站稳了拔出剑, 双眸发亮地看着她:“那、那我可以留下了吗?”


    “当然。”许瑶乘上本命剑, “在你突破到金丹期以后,让我见识下无中生有的完整剑法。”


    “感谢您!”


    少年御剑飞到她的身侧, 语气真挚地承诺。


    “我会努力修炼, 证明自己的价值。”


    见他恢复了记忆中的活力, 许瑶抬起手,手心朝外。


    “那我们的交易便成立了, 我提供生存的保障, 你来做我的剑道对手。各取所需, 互帮互助,对天起誓。”


    少年浅色的眼瞳淌过琉璃般的光彩,他眨着眼伸出手,快碰到对方时猛地意识到自己手心全是血渍,急忙拿出帕子仔细擦拭。


    在他干净温暖的手拍上来后, 许瑶听见他柔软坚毅的声音:“对天起誓。”


    ……


    姬桐给温莜喂了最好的治疗丹药, 被剑气划伤腹部的女孩背靠大树,硬撑着要看到真人和哥哥过来才肯打坐养伤。


    想不到这小姑娘看着好说话实则倔得很,姬桐只得无奈地在旁处理自身的伤势。


    他躲闪不及中了七八道剑气, 不过这样的小伤他早不放在眼里了。连丹药都不想服,只做简单的包扎。


    如今不是修为比他高一个大境界的攻击都重创不到他,大部分的伤只需过一晚就能痊愈。


    姬桐低头用牙齿扯断包扎的布料,熟练地打结,再放下卷起的袖子。


    弄完这些,许瑶和温芜也恰好御剑过来了。


    他对温莜笑道:“都好好的,你放心了吧?”


    哪知小姑娘瞬间红了眼眶,眼泪簌簌掉。


    姬桐手足无措地蹲在她身边试图安抚,但他都不明白温莜大哭的原因,自然毫无办法。


    注意到许瑶的视线,他抬头慌张解释:“不关我的事,我没欺负她!”


    对方用手抚上他的脸,淡淡道:“我知道。”


    姬桐当即收敛外放的情绪,避开眼别扭表示:“你知道就好,你们打斗的动静把我俩都吓死了。”


    许瑶抹掉他脸上的灰尘:“只是切磋一下。”


    赤发笨龙哈了声,义正言辞地盯她:“切磋搞出这阵仗?你糊弄谁呢!”


    “没糊弄你,是带了觉悟的切磋。”


    “觉悟?什么觉悟?”


    许瑶从戒指拿出灵液,倒了点在指腹上,涂抹男人脸部的伤痕。


    “往后温芜和温莜会留在这里。”


    笨龙十分好哄,沉默地由着她在脸上为所欲为,没再吭声。


    心里美滋滋地冒泡。


    许瑶收了瓶男人还乖乖地瞅着她,不免意外:“你居然不反对?”


    笨龙无语地回答:“反对有用吗?……你把人带回来的时候我隐约就想到了会有这一日。”


    他轻拍身上的尘土,小声嘀咕:“随便了,反正人都那么多了,再多两个也就这样了。”


    那边温芜也哄好了妹妹,小姑娘趴在他背后安心地睡着了。


    许瑶本打算带他们一块回去,忽然察觉到外来者的气息。


    她神色一凛,传音给众人。


    “有魔族,你们先走。”


    姬桐看了不少书,对魔族有点了解,知晓是危险的敌人:“我帮你!”


    “目前就来了一个,尚不清楚他的意图,人多了反而坏事。”


    许瑶强调了“快走”,孤身隐藏进树林。


    温芜瞥了眼纠结的姬桐,说服他离开:“我们去了可能是累赘。”


    闻言,姬桐黑脸撤离。


    另一边许瑶发现了魔族的踪迹,沿着条小溪找到正在进食的金发魔族。


    魔族拥有诡异的绿瞳,撕咬妖鹿的牙齿颗颗尖锐。他穿着修士的服饰,长发用木簪高高束起,大快朵颐的模样却半点没有修士的儒雅。


    许瑶观察他吃完了整条鹿腿,激活刚画好的幻阵。


    法阵一起,魔族眼前顿时出现了两个高大威武的同类。


    他惊得掉了口中的鹿肉,气愤指着其中一个魔族破口大骂:“达鲁,你敢出卖本少主!”


    被指责的魔族跪地上颤颤巍巍地回道:“少主总是瞒着达鲁私自去修真界,这次是魔将大人过来找您才暴露的,不是达鲁告密。”


    金发魔族当即冷汗涔涔,害怕地屈膝而跪,额头抵在地面。


    “魔将大人,萨瑞知道错了,恳请您再宽恕一次。”


    长久的寂静后,他听到头顶传来的冷漠声音。


    “为何违背禁令?”


    金发魔族显然更慌了,身体不断颤抖:“萨瑞打听过了,这里,这里是荒凉之地,修士鲜少踏足,所以萨瑞才——”


    他的辩解被打断。


    “回答我,禁令的内容是什么。”


    魔族绝望到一字一顿地回道:“禁止离开领地,违背者一律照叛徒处理。”


    在魔族,叛徒只有处死的结局。


    纵使自己是他的孩子,终也难逃禁令束缚吗?


    大约是明白这次逃不过去了,他的勇气喷涌而出。


    “孩儿一直想不通这条禁令,也无法感同身受父亲的苦衷,为什么魔族不能到修真界?这里的灵物鲜美可口,修士更是弱不禁风,完全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啊!”


    既开了头,他自暴自弃地将困惑他多年的疑问通通抛出。


    “魔族为何要圈定活动范围?为何要自相残杀竞争魔将之位?明明魔帝从未亲临这里,我们老实遵守他定下的规则有什么意义?还有父亲为何当上魔将后整个变了性子,授命之夜您听到了什么?”


    一连串的提问像宣泄似的冲向居高临下的魔族。


    半晌。


    他自嘲地笑笑:“是萨瑞自说自话了。”


    跟前的魔族这才平平开口:“你到修真界除了捕食还有别的目的?”


    “……没有。”


    “那算了,你回去吧。”


    金发魔族没懂这句话的含义,错愕抬头。


    周遭景色变幻,传送回魔界边界前他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啊?是你——”


    他摔倒在熟悉的地面。


    路过的两个魔族对他上下打量。


    直到萨瑞沉着脸解开乔装,他们马上殷勤地凑上来喊少主。


    “干你们的事去!”


    魔族少主吼走他们,面红耳赤地从地上爬起来,眼神凶狠阴鸷地往寝殿赶。


    居然是她!


    竟然又是那家伙!


    回到殿内的他气势汹汹地派魔仆把几个魔族带来,将他们一顿训斥。


    “让你们找冰系修士你们都找到哪里去了?她分明在荒凉之地,你们却跟本少主说在哪里?遥丰宗?本少主冒着毒打的风险跑去报仇,结果呢?白被父亲鞭笞一顿!”


    萨瑞挥手间用魔气扇倒无能的下属,气得疯狂跺脚。


    “难怪那次她不出来,她压根就不在那个破烂的小宗门!”


    小少主越想越气,越气脸涨得越红。


    他没控制住力道甩飞鞋,精致的鞋子砸到下属头上,弹了下滚到柱子边。


    “可恶!本少主的脸都因你们丢尽了!”


    他顺势坐到高位上,转头吩咐魔仆:“捡回来!”


    魔仆嗖嗖拿回他的鞋。


    小少主夺过不称脚的鞋子,弯身套上。


    “下次再害本少主出丑,本少主就罚你们去街上衤果奔!”


    下属们纷纷表示不会有下次。


    萨瑞心烦地摆手:“滚下去面壁思过!”


    几个魔族迅速退出了寝殿。


    同一时刻,门外有魔大声传召。


    “少主,魔将大人召您去大殿一叙。”


    萨瑞的身体顷刻间石化,还是魔仆及时提醒他做出回应。


    “知、知道了。”他忙手忙脚地检查穿着,轻声询问魔仆,“快帮忙看看本少主有无不妥之处?”


    “请少主转过去。”


    魔仆几下替他梳好得体的发型,理平绛紫色的长袍。


    “稳妥了。”


    小少主不敢耽搁地起身跑向门口,抬脚跨越门槛时不安地低眸看了眼全身。


    而一旦他进入魔使的视线,浑身散发的气场和刚才判若两人。


    “带路吧。”他低声道。


    魔使惯用虚伪的假笑面容:“少主这边请。”


    他们一路穿过绵延长廊,来到主殿前。


    魔使通报一声后缓缓推开朱红大门。


    萨瑞独自走进空荡荡的昏暗大殿,仅剩的光亮在大门合拢时消失殆尽。


    他一步步走到台阶下,规规矩矩地同主位的魔族行跪拜礼。


    “父亲。”


    “之后的十日我要闭关聆听魔尊的教导,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做。”


    巍峨的男人从他进来起就纹丝不动如同雕像,语气平淡却不怒自威。


    这届的魔将萨哈是捡漏登上的宝座,同期争夺位子的魔族死的死残的残,各个都实力相当意味着没有绝对统治的强者。


    混战十八日的结果是让放弃摆烂的萨哈成为相对之下有战力的竞选者,扶摇直上坐到了魔将的宝座上。


    萨瑞暗了暗眸,尊敬地回道:“父亲请吩咐。”


    “新一批的竞选者快到魔宫了,你负责接待他们。”萨哈视线下移,强大的压迫力落在他的身上,“你的实力一般,下届魔将会出自他们当中,若想保命,可以在接待过程中有意交好。”


    父亲还有一百多年的寿命,没必要听从魔帝之言主动交出魔将一职。


    为何要把那该死的规则当做至高真理?


    僵硬的小少主欲言又止地抿起嘴。


    “萨瑞,领命。”


    第174章 驱散残魂 我认同你可以出师了


    许瑶的修炼生活回归平常。


    由于温芜温莜不想拜入新的宗门, 她找了人把筑基期的课程用留影石录下来,让他们在洞府观摩学习,有问题找姬桐或巫烨烁。


    温芜虽没了剑骨, 但前世修炼的心得都记得,基本用不到留影石。不过他担心和妹妹的差距太大会让对方感到压力沉重, 平日里便陪着把课程都重新上了一遍。


    许瑶找鲛人兄弟商议驱散邓平残魂一事,恰好撞见他们握着树枝模仿修士出剑的场景。


    鲛人族天生绝美, 再加上他们的服饰大胆亮眼,任谁见了他们都会惊艳许久。


    许瑶明明熟悉了这对兄弟的长相, 乍一看到他们以树枝“翩翩起舞”的模样, 还是会被美色吸引。


    不过惊艳过后,她只剩下满头问号。


    这对鲛人兄弟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里只爱待在水潭里, 怎么突然转性用起了人的双腿?


    她望着双脚不听使唤, 动作古怪的两个美人, 出声打破这美好景观:“你们好端端的为何学剑了?”


    季霖吓得哆嗦,立马丢了树枝, 跃身跳入水中。


    他月匈前的珠宝叮当作响, 艳丽的颜色衬得皮肤光滑白皙。


    “真人, 我们想多学点本事。”季甘挥舞树枝,跃跃欲试地用力挥在树桩上。


    啪叽。


    树枝应声断裂。


    小鲛人脸色大变,欲哭无泪地巴巴看许瑶:“真人,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树枝没了。”


    许瑶愣了片刻,从戒指取出两把莹莹发光的灵剑。


    “一人一把, 从站桩开始练。”


    “真好看!”


    季甘迫不及待地接过漂亮的灵剑, 毫无章法地挥了两下。


    瞧见树桩出现两道深深的印痕,他湿漉漉的眼眸亮晶晶的,笑得灿烂又夺目:“真人待我们真好!”


    说着, 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冒个头偷偷打量的耍小脾气的弟弟。


    “我们是鲛人,真人不会觉得鲛人练剑是瞎胡闹吗?”


    “多一重保护自己的手段,这不挺好的?”许瑶顿了顿,“配合精神攻击运用得当的话,效果应该会很惊人。”


    忽然她有了实质性的战略。


    如果能通过鲛人的精神攻击短暂麻痹神经,在对手挣扎清醒的那段期间岂不是任凭她行动?


    她已经将鲛人族的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无需使用乐器进行攻击,剑的争鸣声也可当做利器。


    等驱魂结束了可以试试。


    许瑶相当期待。


    “看吧,在真人心里没有人、剑灵、鲛人的区别。”


    季甘乐观地告诉弟弟,当然还有半句没说出来打击他:她的心里只有变强,更强,强上加强。


    但正因如此,所有人都在同一高度。


    他的弟弟也有可能爬到和许真人并肩的位置。


    季霖欣喜地在水里打滚,洁白无瑕的腿时不时露出水面,勾出迷人的曲线。


    许瑶打定了主意便看到这幕,匪夷所思地问起季甘:“他怎么了?”


    季甘眉眼弯弯:“他在感谢真人的灵剑。”


    “光有剑没有老师也不行,你们族里有剑士吗?”


    面对女人的提问,小鲛人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族里吗?好像有位长者曾在修真界跟了位剑修学习过十年的剑术……但是我们更想要得您指点,难道不可以吗?”


    他小心翼翼察言观色的可怜样令许瑶恍惚产生错觉:


    谁能拒绝娇滴滴声怯怯的美鲛人呢?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


    “池涞体内的残魂散尽,你们就回御海——当初不是这么约定的吗?”


    俩鲛人如晴天霹雳,当场石化在原地。


    糟糕,他们忘记了!


    许瑶顺势把驱魂的整个流程又跟他们过了下,先前没敲定的细节也一一确认。


    相比她的滔滔不绝,鲛人兄弟显得异常沉默。


    她记录下他们难得出声补充的事项,约好明日午时在山顶正式动手。


    直到她离开,小鲛人们都木讷得很。


    “哥哥我们该怎么办?”


    “我确实思念父皇母后了。”


    季霖何尝不怀念疼爱自己的父母。


    在这里衣食住行虽不缺,但要说同伴、玩耍,几近于无。


    这儿的修士各自忙碌,若没有哥哥相陪,他早是孤独的死鱼一条。


    如今可以回家了,他能躺在十倍大的贝壳里随意把玩手掌大小的奇珍异宝,早上在悦耳的歌声中苏醒,晚上和友人击鼓奏乐,觥筹交错。


    入侵者来临前,鲛人族都过着堪称梦幻般的生活。


    对比外界的残酷竞争,他们实在太安逸了。


    这份安逸使他们失去了自保的能力。


    经过这一年对外界的了解,季霖清楚他要做的事有很多。


    首先就是打破鲛人族的清高与天真,以为凭借种族天赋就能高枕无忧?


    荒唐可笑!外面的种族在他们无所事事地虚度光阴时淘汰进化了好几波,现在的鲛人族只是板上鱼肉!


    再然后他要亲自带队训练精神力,针对修士最近数十年恐惧的事物改变延续了千百年的攻击核心。


    最后是组织优秀的族人,定期到修真界打探消息,采购装备和书籍。他们所掌握的信息太落后了,不能再被动抵抗。


    从长远的角度计划,鲛人族还需要和名门正派建立合作,派后代前往学习。


    不过这得等他们有了自保的底气以后再精心策划,没有准备地暴露只会引起争夺风波,将族人的未来草率葬送。


    季霖对重振鲛人族的荣光信心满满,然而他却高兴不起来。


    回到御海后,他是不是终生再难见许瑶了?


    隔日,鲛人兄弟和池涞早早到了山顶等待许瑶。


    拥有金瞳的池涞夹在季甘季霖中间,拘束地承受鲛人对漂亮事物的喜爱和迷恋。


    许瑶修炼完上到顶端时,池涞已让鲛人兄弟折磨得生无可恋。


    她没第一时间救他脱离苦海,反而拿出灵笔画了个禁锢灵魂的天级法阵。


    以防万一,她不能让邓平的残魂逃出她圈划的这块区域。


    法阵激活了,她抛给季甘能封住灵力的丹药。


    季甘不顾池涞目光的抗议,躲过他伸来的手笑眯眯地把药喂人服下。


    万事俱备,接下来便是逼出残魂,消灭残魂。


    季甘季霖不单单旁观她的精神攻击掌握得如何,决定是否要插手协助,还负责控制池涞,避免邓平临时抢占了躯体做出极端的行径。


    池涞被他们摁在地上,尴尬得企图催眠自己他是个石子。


    许瑶谢绝了其他人帮衬的一大原因就是担心邓平没把池涞怎么了,他自个儿先因围观的窘境放弃抗争了。


    她取出琴弦特殊处理过的古琴摆在腿上,凝神长舒口气。


    须臾,如微风拂面的旋律响起。


    琴音舒缓而宁静,宛若山间清泉流淌,具备洗涤心灵的空旷感。


    池涞听着琴声眼神变得空洞麻木。


    他的身躯转变为无人占据的状态,两个灵魂在同一空间面对面而立。


    邓平的魂魄残缺,连魂体都缺胳膊少腿。


    他玩味地打量魂体浑厚的池涞:“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打算见我了。”


    池涞极度冷漠冰冷地喃喃道:“了结的时候到了。”


    邓平飘到他的身侧,附耳轻语:“你害死了爹爹,现在又要毒害他的儿子了吗?”


    少年出神地睁大了眼睛。


    “看来你依旧无知愚钝。”邓平趁此机会掌控身体的支配权,对挟制他的鲛人不屑一顾,朝许瑶狂笑叫嚣,“你们无非是想逼我离开这具身体,可我偏不顺你们的意。”


    “只要我赖在这里,你们就拿我没办法哈哈哈!”


    季甘季霖面不改色地加重手上力道。


    邓平动弹不得,不耐烦地啧了啧舌。


    也就没注意到,琴音渐渐紧凑起来,很快如骤雨急促、狂风猛烈,激荡周围的空气。


    他的躁意随乐声剧烈,眼神也锐利暴动。


    “别弹了,难听得要死!我□□,你个□听不懂人话是吧?!”


    许瑶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跃,每一次触碰都仿佛能带动听者的情绪。


    千军万马般汹涌澎湃的琴音充斥邓平的身心,就在强烈的琴音即将达到顶峰之际,许瑶手指突然一收,琴音戛然而止。


    邓平的魂魄不受控地被神秘力量拉扯出池涞的躯体,他恐惧惊叫,着急地想钻回去,却让重新响起的杀气腾腾的音律就地抹杀,魂体和余音一同回荡消逝。


    许瑶压住琴弦,抬眸问鲛人兄弟。


    “如何?”


    季甘:“很不错。”


    季霖:“合格。”


    在哥哥“你未免过于苛刻了”的目光下,季霖咳了两声补充道:“我认同你可以出师了。”


    许瑶起身拍落沾在身上的野草:“池涞的情况怎么样?”


    季霖只看一眼便答:“晚上醒。”


    “行,那我送他回榻上好好休息。”


    许瑶走向他们,将昏迷的池涞抱起。


    “你们决定好哪天回家,我送你们到御海。”


    她说完转身往下山的道走,没看到小鲛人们瞬间黯淡的双眸。


    等把人放回石床盖上衾,她忽然闪过绝佳的念头。


    安然无恙地把季甘季霖送到御海,回来还能顺手送神女剑回剑冢。


    都不用跑两趟了?


    正跟白泽剑吐槽无忧给温莜都布置了什么魔鬼训练的神女剑立马收到某人的传音,声音顿时哽住。


    还等着听它叨叨叨的白泽剑疑惑问道:“怎么了?”


    神女剑漫不经心:“没什么,我要回剑冢了。”


    “哦,你说无忧能想出各种千奇百怪的操练真的是剑灵吗?……等等,你要走了??”


    第175章 回御海 真人的酒量是有多浅才不敢尝试……


    白泽剑得到温芜的应允, 临时跟随许瑶送神女剑回剑冢。


    于是一人,两鲛人,三灵剑, 踏上了回归的旅途。


    御海附近的森林依旧寂静空旷,遥不可及的深处, 鲛人的吟唱若有若无地响起。


    季甘听了会儿,启唇附和旋律。


    那声音清澈动人, 仿佛雨点坠落荷叶,轻弹之后滚进涓涓流水。


    要不是许瑶学过鲛人之间隐晦的交流方式, 恐怕会沉溺在这美妙的合唱里。


    但她学了, 故而乐声在她耳里便是:


    “无知的入侵者请快快离开,这里的花儿是食人花, 这里的树儿会吸骨血。若贪图海里的美人鱼, 便留下做大海的养料。”


    “亲爱的族人们, 季甘和季霖回来了。”


    “他们回来了!领主大人的孩子们终于回来了!”


    现身的七八个鲛人面带笑容,依次亲吻鲛人兄弟的鞋面。


    “你们不在的这些时日, 领主和鲛后日夜思念你们。”


    季甘季霖均红了眼眶, 回到这片故土见到族人的瞬间, 强烈的情绪翻涌而出。


    “父皇母后的身体如何?”


    “都好,二位放心。”


    许瑶叫神女剑和白泽剑讨论鲛人族穿衣风格的声音整得分了神,尤其被它们点名发表观念的无忧没有波动地反问“袒胸露腹很不妥当吗”,两个剑灵更来劲地就穿着得体的话题争辩起来。


    看到赏心悦目的画面谁都高兴,如果无忧不排斥……


    鲛人喊真人的时候, 许瑶脱口而出:“你们这衣服卖吗?”


    神女剑和白泽剑不约而同地噤了声。


    鲛人们面面相觑, 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真人是想要衣服上的饰品吗?”


    “你买它干嘛?”季霖见她仍盯着族人打量,不由得低声试探,“你想穿给谁看?”


    许瑶正在思考无忧穿什么颜色最好看:“我想——”


    她迎上季霖晦涩的视线, 话锋一转:“秘密。”


    她这算盘着实上不得台面,还是保密好了。


    得到这个回答,小鲛人更在意了。


    “是姬桐?池涞?还是温莜?”


    季甘察觉出真人不想答,连忙拽走弟弟:“父皇母后怕是得了消息等急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季霖几乎是被半拉半扯着进到御海,水面盖过头顶的同时,他修长的腿变化成波光粼粼的鱼尾,在水中游动自如。


    领主和鲛后已经等在宫门,季甘的母亲在旁边挥手。


    “鲛后!父皇!母亲!”季甘率先脱离队伍冲上前和亲人相拥。


    季甘的母亲前前后后地端详儿子,如释重负地笑道:“看来真人将你们照顾得很好,瞧这光滑耀眼的鳞片,得是吃了多少灵物才能养得这般漂亮。”


    见到父母的季霖也将懊恼的事抛之脑后,游到领主和鲛后面前,热泪盈眶地喊父皇母后。


    毕竟当初他们离得匆忙,一分别就是这么久,两边都思念成疾。


    领主不断抚摸他的头,眼底是掩不住的爱意:“回来了。”


    许瑶在搪塞神女剑和白泽剑的轮番追问,相比季霖,它们直接猜中许瑶是要他人穿上鲛人族的衣裳。


    它们想知道的是,哪个倒霉蛋被她盯上了。


    “那个红发龙不用说就会主动套上服饰跑她身边卖乖,她想看他穿早就安排上了,不会等到现在。”


    “自闭小鬼要他穿暴露的衣服等同于要他命,也排除在外。”


    “我的契约者还小呢,她要是敢起贼心我第一个不同意!”


    “排除下来,巫烨烁和温莜的可能性大点。”


    沉默良久的无忧犹豫地以本命契约的方式问自己的契约者:“瑶瑶你不会是想让无忧……”


    话刚出口,他又怕自作多情,及时止住。


    许瑶才表明“不便告知”的态度,就给自家本命剑问了个猝不及防。


    不知如何掩饰的她索性摆烂承认:“无忧不介意的话……正有此意。”


    “……”


    脑中清冷自矜的声音再度响起。


    “瑶瑶想看,那无忧穿就是了。”


    话的内容委曲求全,语气却听不出来排斥反对之意。


    所以无忧有没有勉强自己?


    许瑶陷入沉思。


    “真人留下住几日吧?”


    鲛后莞尔看向她,抬手将发丝挽至耳后,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御海的风景独特绮丽,偶尔停下来休息一下或许也有收获。”


    罢了,等换的时候再观察他的表情和肢体动作,演的总归有迹可循。


    许瑶问完两名剑,颔首应下:“那在下叨扰两日。”


    季甘季霖对于她愿意多留两日很是惊喜,立马带路去往亮晶晶的正殿享用洗尘宴的佳肴美酒。


    正殿的布置说句金碧辉煌也不为过,成排成列的水晶宝石晃得许瑶短暂的失了神。


    嵌在梁顶的灵珠光泽饱满,每颗都有拳头大小,看不出加工的痕迹,仿佛天然形成。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鲛人流不出这样大的泪珠。


    关注她的鲛后悄悄告诉她:“宴会结束后我派鲛人送颗到你屋里。”


    “多谢。”许瑶真心实意地感谢她。


    洗尘宴的吃食摆满了几桌,远远就能闻见孕育于天地才有的悠远清香。


    许瑶只一眼便能断定桌上的食物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在领主的示意下,她落座在鲛后右侧的首位,象征最尊贵的客人。


    季甘和母亲坐一起,季霖原本该坐在鲛后身边,可他脚步一顿,竟在许瑶身边盘膝而坐。


    除了不明鲛人族规矩的许瑶,众人都怔了片刻。


    那个位置是给客人布菜的鲛人坐的,堂堂鲛后之子主动要伺候修士进食,这搁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鲛人是高傲的种族,鲛后之子更是地位仅次于鲛后的高贵存在,别说给其他种族布菜,就连好脸色都不肯给。


    要说季霖没动旖旎的心思谁都不信。


    鲛后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一个眼神退下了原定的鲛人,举止娴雅地举起酒杯,柔声道:“感谢许真人保护了季甘季霖,愿鲛人族与您的友谊永世长存。”


    其余鲛人堪堪回神,跟着举杯。


    许瑶低头凝视酒杯,迟疑地伸出手。


    只眯一小口的话……


    “这酒很烈。”


    耳边季霖的话果断打消了她的念头。


    许瑶端起茶盏,抱歉表示:“不胜酒力,以茶代酒。”


    她说完,不少好奇的视线扫过来。


    领主当即摆手:“无碍,真人随意即可。”


    等许瑶连品半盏,离她咫尺距离的美鲛人低低浅笑。


    “其实这酒根本不醉人,真人的酒量是有多浅才不敢尝试呀。”


    第176章 求爱之舞 我细皮嫩肉的,你要用什么擦……


    许瑶未答, 脑子里骤然响起白泽剑吐槽的声音:“这鲛人的小心思快蹦我脸上了。”


    神女剑看得津津有味:“要是龙在就好了,一定很有意思。”


    “无忧。”


    正殿的鲛人们听到女人的呼唤,皆露出茫然的神情。


    她在唤谁?


    下一刻, 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许瑶身后,众鲛大惊。


    男人拥有银蓝色的长发, 仿佛是夜空中的银河倾泻而下,流淌在他如玉的肩头。发梢处, 微微泛着紫色的光泽,像天边最后一抹晚霞, 温柔又神秘。


    他身着一袭素色长袍, 那长袍洁白如雪,却又在光线的映照下如同月华流转, 清雅脱俗。


    如同山巅的孤松, 冷冽如霜的男人傲然而立, 不受世俗纷扰。只一双墨黑的眼,专注而恭敬地注视召唤他的重要之人。


    “瑶瑶。”


    许瑶似笑非笑地瞥了眼闷闷不乐的季霖, 将酒杯抬给本命剑。


    “尝尝?”


    看到貌美的男人毫不犹豫地接过酒杯, 领主和鲛后再难以置信也明白了他们二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季霖虽有世间罕见的样貌, 但论新颖特别,这银发男子不管是外在形象还是神秘独特的气质显然都更独一无二。


    放在美人成群的修真界,容色迟早会被习惯。


    一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只怕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了。


    无忧抿了小口, 告诉许瑶:“不凶。”


    准确来说, 酒精度数不到5,与修真界的酒完全无法相比。


    “那还我。”


    契约者朝他伸手。


    无忧错愕地捏紧手中的杯子,磕绊地回:“我喝过了。”


    “喝完了?”


    “没、没有。”


    “那给我。”


    季霖神色不明地拿了新的酒杯, 啪的放在许瑶面前,明艳的笑容隐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暗:“真人不必和本命剑抢杯子。”


    许瑶和他对视几息,没有回头地出声对无忧道:“那杯你喝吧。”


    “好。”


    无忧的目光极淡地落在鲛人美丽的侧颜,一瞬的停息后低眸凝望杯里轻微摇荡的酒,不知在想什么。


    季霖给许瑶满上了酒,宴会继续。


    鲛人族的歌舞表演主打一个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光是演奏各类乐器的乐师就有十四个,翩翩起舞的舞者十个,撒花瓣撒灵珠的六个,各个美貌能在修真界引起轰动。


    许瑶着实有点眼花缭乱,东瞅瞅西瞧瞧,看什么都新鲜。


    喝了酒的她脸颊粉粉的,眼睛也润润的,难得表现出懵懂的迟钝感。


    忽然跳舞的鲛人围成圈,五颜六色的薄纱统一甩到中央。


    他们轻巧地翻到对方肩上,做出一个又一个曼妙柔软的动作。


    在许瑶迷迷瞪瞪地眨眼时,一位带面纱的鲛人悄然现身,他的肌肤如同珍珠般光滑,闪烁着淡淡的光泽,刚出场就夺走许瑶大部分的注意力。


    舞者身着轻柔纱线编织而成的衣裳,那纱线似乎融入了海水的颜色,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飘动,如同海浪般起伏。


    衣裳的每一缕纱线都巧妙地勾勒出他健硕的身形,既有男性的力量,又不失优雅的韵味。上面的宝石闪烁着五光十色的光芒,如同海底的宝藏一般璀璨夺目。


    他的手腕上缠绕着由珍珠和珊瑚串成的手链,随着舞姿叮咚作响。


    许瑶本在观察有灵气流转的宝石,倏地有双肤白如美玉的腿出现在眼前。


    她呆住的瞬间对方用小拇指勾起酒杯右耳,酒水在摇摇晃晃的杯中荡出溪流蔓延的形态,两滴酒漏在大腿的同时,鲛人猛地弯腰轻轻依在她的怀里。


    虽是整个身体都靠上来,许瑶却一点没感觉到重量,说明鲛人的腰和腿部在用力。


    这么高难度的姿态都能稳住,她叹为观止,以至于没张嘴喝下到了嘴边的酒。


    香气扑鼻的酒水一下子全洒在鲛人的脸上,在面纱下一路流淌,最后沿着脖颈停在宽阔的月匈膛上。


    正中间,雕琢成水滴状的蓝水晶熠熠发光。


    “故意的?”


    许瑶迎上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后知后觉地认出他的身份。


    “季霖?……抱歉,我给你擦擦。”


    美鲛人眼尾上挑:“我细皮嫩肉的,你要用什么擦?”


    许瑶立马用神识在戒指里一顿翻。


    对方却是从她怀中退出,放了酒杯半跪在面前,任由酒水流进肚脐。


    他指腹抚上她的唇,缓缓摩挲:“不如用这个?”


    许瑶自认定力还行,眼下也经不住这么赤衤果衤果裸的诱惑。


    她浑身僵硬地保持沉默,只敢干咽。


    结果气氛过于寂静,吞咽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


    小鲛人扬起羽睫,搂上她的后颈,隔着面纱亲在她的眉心。


    许瑶在他凑近时下意识闭眼后缩,感觉到柔软的触碰又马上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鲛人身上的宝石水晶,薄薄的一层酒覆在微微凸起的精壮胸月堂,酒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她只觉得自己更醉了几分。


    不行,再这样得出事。


    许瑶正欲推开,身后突然有道挺拔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下。


    无忧把手伸到两张脸之间,语气冷淡道:“请您控制点。”


    许瑶仰起头,男人深邃立体的下颌线流畅分明。


    虽不确定本命剑这话是对谁讲的,但她稍稍冷静了些。


    季霖抬头,正面对上打扰他好事的剑灵。


    “你想毁了剑主的好心情?”


    男人丝毫没有退让的打算:“她醉了,你是在乘人之危。”


    “剑灵难以理解人的七情六欲,所以你才会把水到渠成的情趣当做危险。”


    季霖收了收手臂,让女人的下巴搁在他的身上,眼中浮现挑衅的神色。


    “我不会伤害真人,你大可放心。”


    无忧快压不住心底的戾气,目光夹杂凌厉:“你也不是人。”


    季霖的脸立即黑了。


    “起码我能自由变换双腿。”


    “有人类的身体不代表就是人。”


    “……”


    各有千秋的两个男人对彼此抱有针锋相对的敌意。


    不想整张脸贴在人家身上的许瑶被迫继续仰头,后背的凉气快把她冻醒酒了,让鲛人勾出的旖旎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你们当众拌嘴不怕被笑话吗?”


    “你是真醉了。”季霖扯下面纱,饶有兴致地戴在她的脸上,“鲛后之子的求爱之舞怎会任由旁观?”


    说着,他侧开身体,给她看空荡荡的正殿。


    许瑶噎了噎,默默放下脑袋,干咳两声:“你别忘了还有白泽剑和神女剑。”


    她一放开灵府的禁制,两把名剑嗖地出来激情发言。


    白泽剑:“许瑶你怎么可以屏蔽掉我俩的声音?我们给你出谋划策,你却什么都听不到!”


    神女剑:“我支持鲛人,他放得开。”


    白泽剑:“?不是,神女你居然不站自家兄弟!”


    神女剑:“我的第一任契约者,她的道侣有三个,对比下来那个合欢宗的小修士更合她心意。”


    白泽剑:“???”


    许瑶震惊:“明面上有多个道侣?”


    “两千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只要有情都能在一起,不过得当事人都同意,不然就容易打起来,如今只让找一个道侣也是出于由情而起的祸事太多的缘故。”提起曾经,神女剑滔滔不绝,“那个合欢宗的小修士会好多花样,而且擅长扮戏,其他两个道侣的性情他都能模仿,还能整出各式各样的场景。”


    白泽剑不可思议地质问它:“你以前居然看着契约者和他人——啊!”


    神女剑不以为然,反过来认为它太过大呼小叫:“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被它们一打岔,许瑶彻底摆脱了见色起意的冲动。


    她对着期待的季霖说道:“你这衣服不错,整一套给我。”


    她根本没听进去神女剑的话,这个认知令小鲛人备受打击。


    方才的一舞是他的全力一搏,结果也没能成功与人滚进贝壳。


    那他还有何手段撬开这人的心房?


    “想得美,世间只此一套!”


    气愤的小鲛人收回手,恢复鱼尾迅速游走。


    神女剑望着鲛人心碎的背影,晃动剑身表达惋惜:“这脸、这腰、这身段,可惜了。”


    半炷香后,季甘领着几个鲛人神色坦然地回到正殿。


    “真人,我领各位去看珠海湾。”


    由季甘领着,许瑶将御海的奇观异景都赏了遍。


    离开的那日,一直躲着她的季霖出面相送。


    小鲛人捧了她想要的那套价值不菲的衣裳,清傲地放到她手上。


    许瑶意外地问他:“不是说只此一套?”


    “嗯啊。”


    小鲛人似乎透过她在看另外的人。


    “就是我穿过的,也不知你的本命剑能不能穿得比我更好看。”


    见女人一动不动地盯着衣服,他不由得咬牙切齿:“洗过了!不要还我!”


    许瑶秒收进戒指,揖手作谢:“要的要的,多谢。”


    季甘一路送许瑶离开御海,到了岸上,他悄悄拿出了好几套色系不同的鲛人衣裳。


    “男女都有,如果大小不合适,真人可以找人裁剪下。”


    许瑶拿出传音石,递交给他:“有事用它找我。”


    “谢谢真人,御海永远欢迎您。”


    季甘等到许瑶御剑飞走,转身回到御海同亲人说了传音石的用法。


    领主和鲛后认真聆听,感激许瑶仍愿帮助他们。


    季甘回头看见望着真人离去的方向发呆走神的弟弟,上前拉住他的手:“你要不舍得现在追上去应该也来得及,父皇鲛后都答应了,他们如今对真人是一百个放心的。御海这边也有我呢,我会尽心协助父皇鲛后的。”


    “不了。”


    身为鲛后之子的季霖眨眼间敛去落寞的情绪,目光坚定地回握他。


    “我要留在这里,为族人争取更多的未来。”


    第177章 回剑冢 是小一比较黏主人


    再次来到剑冢门口, 许瑶感到一丝恍惚。


    曾经需要靠许然平才能破的结界,如今她能自己解决。


    神女剑和白泽剑迫不及待地钻出灵府,在结界出现缺口时一股脑儿冲进去。


    许瑶捧着本命剑说:“无忧, 你也去看看同伴们吧。”


    灵剑微光一闪,变成人形。


    “瑶瑶, 你不进去吗?”


    “啊……嗯。”许瑶心虚地错开他的视线。


    要是无忧的同伴看见他断裂过的伤痕,自己怕不是被数百的灵剑围堵讨伐。


    岂料男人紧跟着回道:“瑶瑶不进去的话, 那无忧也在外面等。”


    许瑶不解:“为什么?它们一定很想你。”


    “只有我回到剑冢,那不就让它们误会我被舍弃了吗?”


    男人小心翼翼地拉住她的衣袖一角, 语气期盼又难过。


    “真的不能陪我吗?”


    许瑶失声半晌, 在对方移开眼耷拉下脑袋时点头了。


    她到底没抗住本命剑的小可怜样,答应下他的请求。


    将手塞到对方掌心, 等他明白意思握住她后, 许瑶抬头认真交代:“不许放开我的手。”


    无忧愣了愣, 乖乖道好。


    他犹豫要不要告诉她。


    在剑冢,带本命剑回剑冢的剑修少之又少, 亲密到手牵手不肯松的——反正他自有意识起就没见过, 也没听闻过。


    结界再次破了个口子, 让人拉着往前走的无忧瞬间感受到几十个来自剑灵的锁定。


    “剑修!是香喷喷的剑修!”


    “居然元婴期了,这修为不低了,怎么才来剑冢挑选本命剑?”


    “她是和道侣一道来的吗?我看不出道侣的修为,是因为戴了法宝的缘故?”


    有点剑龄的无名之剑疯了般地告知年轻一辈们:“不是,那个男的是剑灵啊, 你们都瞎了吗!”


    “什么?剑灵??”


    “她给剑灵塑灵体了……上一个有灵体的是哪位名剑?”


    “诛仙剑?涅槃剑?挺久了, 我记不清了。”


    “所以它是哪位?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有剑偷偷地飞远了,有剑蒙蔽了自己的视野,有剑用剑鞘不断拍打同伴。


    各种羡慕嫉妒的小动作。


    无忧半低头, 安静跟着许瑶靠近名剑区。


    刚睡完一觉的老六无聊乏味地晃了晃身子:“今儿外边咋怪热闹的……哦呦,我好像梦到小一了。”


    迷迷瞪瞪地说完,它又打算接着睡。


    同一时间,小十六的嗓音响彻云霄:“老六别睡了,你看谁回来了!”


    老六当场蹿起来,气势汹汹斩向不远处的小十六。


    “喊什么喊,你是要吓死我啊?”


    “别别别,不是,你看那边!”小十六边愕然边躲闪它的袭击,“是小一的气息,小一回来了。”


    老六一个鲤鱼打挺击中躲闪不及的小十六:“怎么可能?小一和主人走了,不会回来的。”


    而且它也不希望小一回到剑冢,离了这里的灵剑再归来大多只有一种原因。


    “不是,那是人,人……”小十六激动地来回摇摆,“你倒是看啊!”


    老六被它大惊小怪的态度搞烦了,这才不情不愿地看过去。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


    “我这不是在做梦吧,那个人它它它真的是小一?”


    小十六已经控制不住地飞了过去:“小一!小一!”


    有它这么一闹腾,周围的无名之剑纷纷苏醒。


    “小一回来了?”


    “不是吧这才多久啊,什么无情——”


    冷不丁让同伴痛击的无名之剑懵了两息,随即莫名其妙:“你打我干嘛啊?”


    同伴连忙解释道:“人主人在呢,你别瞎说话。”


    “啊?在啊……”灵剑当即心虚地闭上嘴,可过了会儿它意识到问题,“我们交流用的是灵剑的方式,人家听不到的!”


    许瑶确实听不见剑灵们说的内容,但它们蠢蠢欲动的躁动她是能感觉到的。


    多达上万把的灵剑,要是引起众怒,光是集中涌过来她都要被挤死。


    许瑶默默地放缓脚步,尽量和本命剑待得更近些。


    小十六飞到男人面前停下,难以置信地问道:“小一,是你求了主人回来看我们吗?”


    无忧尚未回应,白泽剑慢慢悠悠地从名剑区晃出来。


    “许瑶,你们也进来了啊?”


    在它不远的后方,神女剑和相识的名剑们也跟来了。


    “我还以为你们会在外面等白泽呢。”神女剑主动跟朋友介绍起来,“这位是许瑶和她的本命剑无忧。”


    “无忧?没听过这个名字,是外面诞生的灵剑?你们好,我是洛神剑。”


    “月华剑,谢谢你们送神女回来。”


    “契约者给你的灵体还挺特别,我是……”


    苏醒着的其他名剑出来看热闹,有名剑认出许瑶,也与他们打招呼。


    看到围过来的名剑越来越多,小十六让开位置,心情失落地回到老六身边。


    是它自作多情了,小一根本不是为了它们才回来的。


    第一个名剑出现的时候,它还尴尬自己说错了话,不是小一求到了主人,而是主人和名剑交好顺带捎上了小一。


    不清楚小一主人和名剑的交情,它还担心小一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很多委屈。


    可后面听到名剑亲口承认了小一和主人的本命关系,小一还得了无忧这个好名字,小十六便明白它的担心是多余的,小一现在今昔非比,甚至拥有名剑都渴望的灵体。


    望着众星捧月的银发男子,小十六不敢再轻易和对方套近乎。


    老六还处于晕乎的状态:“原来不是梦,是真的小一啊。”


    小十六怅然若失地接过它的话:“不,它不是小一,你没听见吗,它叫无忧,无忧无虑的无忧。”


    老六这才注意到它转变的情绪,无语道:“你怎么了?先前祈祷小一被主人好好宠爱的剑是你,现在拈酸吃醋的剑也是你。”


    “我哪有拈酸吃醋。”小十六细了声音,“我只是失望小一登得高了就忘了我们这群无名之辈了。”


    啪。


    它又叫老六敲打了下。


    “说的什么屁话!”


    老六粗声粗气地告诉小十六:“小一的主人要是想进剑冢,为啥不随名剑一块进来?她如今在这里,不就是小一拉进来的?没看到他们相握的手啊,小一是那种喜欢让众剑围观的剑灵?”


    哪知小十六还小声反驳:“万一它是想炫耀它有灵体了呢?”


    “……”


    老六默然了。


    它毫无客气可言地重击小十六,直接把剑撞飞一段距离。


    “你就是嫉妒小一。”


    “我没有!”


    老六懒得同它掰扯,上前和小一说话:“小一,恭喜啊,这么快就备受宠爱有灵体啦。”


    男人转头看了过来,点头表示回应。


    是它熟悉的寡言少语。


    老六承认它有一瞬的失语。


    “是你啊前辈。”倒是许瑶认出灵剑的身份感到如临大敌,下意识握紧拳头。


    在她拘谨的同时,握住她的那只手突然松开。


    许瑶紧张极了,面上不显,却摊开手往男人的手背贴过去。


    说好了不放开,无忧怎么见到熟人就忘记了!!


    不会下一息他就变回剑体和同伴叙旧了吧?


    断裂的地方用再多的修补方式都留有痕迹,更别说能逃过剑灵的眼了。


    此刻果断逃离剑冢或许是上上选。


    快碰到男人手背的手一顿,随着侧过的上身往别处甩。


    几乎是刚往外移动的瞬间,有柔软温凉的手指交缠上来,和许瑶的手紧紧相扣。


    她心头一乱,愣住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潜滋暗长。


    月匈口更是莫名有羽毛拂过般的痒意。


    不止许瑶,连老六都惊得说话打结:“好久不见,小、小道友。”


    洛神剑通过他们间的对话已然知晓无忧曾是这里的无名之剑,这位剑修都肯为无名之剑塑灵体,可见背景多么雄厚。


    况且剑修来剑冢选本命剑那日它也在,知道对方是退而求其次挑的无名之剑。


    眼下神女没有契约者,她又愿意送神女回来想必对神女也不讨厌,不如——


    “许瑶道友,你想过换本……”


    “洛神!我们分别一年多了,我有好多话要同你说,我们回里边慢慢聊吧。”


    “诶?不是,神女你明明也。”


    “对,外面好多事都变了,你也想听对不对?”


    洛神剑懵逼地让神女剑连续打断几次,欲言又止地被推向名剑区的方向。


    等回到它们待的地方,洛神剑疑惑不解地问好友:“你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


    “我的确欣赏她,但。”神女剑语气复杂,“我们不合适。”


    她仔细考虑过,自己无法适应许瑶和本命剑的相处模式。


    原本的那丁点不甘和执念彻底散了。


    “他们天造地设,大概彼此都是最好的选择。”


    洛神剑:……没试过你是如何得出这结论的?


    神女剑走了,白泽剑也顺势支走了其他的名剑。


    实在是这对剑灵和契约者太明目张胆,再留在这见多识广的名剑们迟早发觉端倪。


    名声大噪的名剑们返回它们的区域后,认识小一的无名之剑才敢靠近。


    “小一你和主人的关系真好。”天真的剑灵用剑尖轻轻点了下两人相扣的手。


    旁边小十六羡慕得快溢出剑气。


    没错,小一和主人心心相惜的羁绊它快嫉妒死了!


    许瑶勉强稳住心神,自我防御地想抽回手。


    结果她不过稍稍有退意,身边的人就收得更紧。


    “嗯,是小一比较黏主人。”


    她发怔地抬眸迎上男人专注深情的黑瞳,脑中循环起他喊主人的声音。


    “主人也愿意迁就小一,故而亲密些。”


    第178章 救赎 《成功剑灵的得宠秘籍》


    老六的注意力全在他们的手上, 闻言牵强地笑了两声:“小一你这也太黏人了。”


    原来它以前闷不吭声,实际是这种性子吗!


    无忧晃了晃手让契约者看他,然后朝右侧方歪头:“我们去那吧?”


    许瑶顺着看向无忧过去待的那个逼仄的角落:“嗯。”


    站在主路的压力有点大, 到那边焦灼的视线应该会少大半。


    男人率先迈开腿,拉着她往曾经的住所走。


    老六和小十六紧跟其后, 毕竟它们本来就住那儿。


    等许瑶到了角落里,她发现自己想错了。


    这里的剑灵们许是无事可做无聊至极, 不约而同地飞过来拥挤在一起看热闹。


    于它们而言,根本不介意挪到狭窄的地方。


    她刚僵硬地想要背过身, 突然眼前一黑。


    男人神色淡淡地站到了她和灵剑们的中间, 隔绝掉一半多的关注。


    她的背后是坑坑洼洼的石墙,身前是几乎要贴到的挺拔身躯。


    一冷一热……不对, 热的似乎是她。


    从老六的角度看过去, 两人简直比外头的道侣还黏黏糊糊。


    作为剑灵, 不忍直视!


    “呜呜,我也想要和主人拥抱。”


    “首先你得有个主人, 其次你得有个灵体, 最后你的主人得温柔包容, 能忍受你的蹬鼻子上脸。总结,你的愿望堪比做梦。”


    “什么做梦!什么做梦!眼前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浅眠的老二被吵醒,看到男人的第一眼出声询问:“小一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七嘴八舌的剑灵们瞬间安静。


    伤?什么伤?


    无忧立马感觉到某人手心的汗,若有所思地低头看别过眼的契约者。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不肯……


    “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他缓声告诉老二,“不碍事。”


    老二默了片刻, 叹息道:“旁剑无法替你做主, 你要独自承受选择的后果。”


    它说完密语,又以平淡的口吻当众说:“你要多在意自身,别总让契约者操心。”


    “小一受教了。”


    无忧毫无征兆地执起女人的另只手, 并注视她的眼。


    许瑶才放松了些,倏地对上深邃漆黑的双眸,一时愣住。


    也就没及时发觉牵起她的那只手,同样扣进她的五指间。


    “我会保护好自己,不让主人担忧。”


    她的心跳突然加速,陷入不知名的心境颤动。


    这是怎么了?


    她不会对本命剑悸动了吧?


    不行,这太荒唐了,无忧若知晓了定要觉得她是边台了。


    被姬桐他们当做边台就算了,可不能吓坏无忧。


    好不容易最近和无忧的距离变近了,要是他得知契约者对剑灵产生了萌动之情,不直接解除契约跑路就算好的了。


    草率了,当初不该答应替他塑灵体的,他不经意的举动竟然勾到她了。


    要快点冷静下来,对修士见色起意就罢了,剑灵和鲛人一样都不是能随意招惹的!


    女人的挣扎无忧清晰看在眼里。


    他转动视线瞥了眼对方微微发红的耳廓,心下明了。


    以前隐隐约约有注意到,瑶瑶身边的那些人偶尔做出的行为会影响到瑶瑶的情绪,不过那变化来得快消失得也快,他经常怀疑是否感受错了,瑶瑶不是会被色讠秀到的人,几次不为所动地掐别人情愫便是最好的证明。


    可亲眼看见她在醉酒防御力偏低的时候会差点着了鲛人的道,他大约有了猜测。


    此刻她的反应亦是证实了这个猜测。


    她和大部分的人一样抵挡不住美色的诱惑,一闪而过的波动是真,只是她总能迅速遏制动心,并恢复冷淡的状态。


    瑶瑶是很强大,但也不是没有弱点。


    相反她的弱点也不少,其他人发现不了是因为她太会隐瞒,甚至能骗过自己。


    然而有本命契约在,她最初的情绪他都能捕捉到一丝痕迹。


    喜欢独处但同样潜意识向往陪伴,喝不了酒但偶尔贪迷美酒之后的随性失控感,以及此时此刻见色起意但——


    “无忧你放手吧,我不需要你拉着了。”


    收到传音的同时他忐忑紧张地回应:“是无忧哪里做错了,惹主人不高兴了吗?”


    许瑶没想到他私下传音也喊主人。


    呆住的这一两息的间隙,对方俊美无暇的脸已经凑到了她的面前。


    她微微张大眼睛,头往后仰倚在墙上。


    “不放开……行吗?”


    由于不安,他收紧手指,指腹随之摩挲她的手背。


    卑微发颤的声音传进了她动摇的内心。


    “我。”


    许瑶骤然抿嘴,慌乱地抽回手转身疾步离开。


    “我有点事,门口等你。”


    没来剑冢前无忧不是这样的,虽然也是察言观色小心谨慎,但不至于表达得这么明显。


    这里的剑灵都偷偷跟他交流了什么?竟把他吓成这样?


    她本应该留在这安抚他的,不过再不走她自个儿要遭不住了。


    女人近乎狼狈地着急往外走,旁观的剑灵们不明所以,以为她临时有事要到外头处理。


    老六震惊地飞到它已琢磨不透的同伴眼前:“小一你胆子太大了也!老二说的‘别总让契约者操心’不是叫你冒犯契约者啊!”


    男人放下手,忽然轻笑声。


    “你你你笑什么啊!”


    小十六在旁吃味地嘀咕:“分明是在炫耀。”


    无忧的笑意消失得极快,眨眼间恢复成正常模样。


    这时,老二一言难尽地对他道:“看来你倒是怡然自得。”


    无忧坦然回答:“小一没有逞强。”


    老二感慨地说了句“世道变了”,再度入睡。


    许瑶不在,剑灵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请教起无忧,试图当场写下一本《成功剑灵的得宠秘籍》,当做模范指南传阅学习。


    老六相当庆幸感动小一有光明美好的未来,说话时几度哽咽。


    无忧安静听它分享这一年积攒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仿佛回到契约之前。


    老六总说是他好脾气肯听它的念叨,可事实上,崩溃煎熬的那几百年它于他何尝不是一种救赎?


    “小一,谢谢你。”


    老六由衷地感激他。


    “看见你和你的契约者,我也愿意再相信一次。”


    “会有剑修选择我,那个人会把我带出去。”


    第179章 妖龙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等无忧和白泽回到剑冢门口, 许瑶已经彻底平静下来,甚至还看了会儿神秘册子。


    只要忙起来,她便没心思想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册子上面包含的挑战名单, 大部分都有最低修为的要求,修为低于元婴期即可挑战的, 数量不超过两只手。


    可以说从步入元婴后期起,这份挑战任务才正式开始。


    而元婴后期的第一个目标, 便是曾用尾巴把许瑶拍进荒山的两翼妖兽,妖龙。


    返回洞府后, 她全心投入到修炼中, 为突破元婴后期做准备。


    期间修真界发生了几件引起热议的事情。


    遥丰宗的许然平对外宣称其亲传弟子温芜意外得了不治之症,退出宗门前留下用不到的剑骨报答恩情, 许然平很是动容, 命人在宗内建了弟子的雕像, 并承认温芜虽然离开了遥丰宗,宗门却永远为他打开大门。


    作为声望暴跌的遥丰宗, 一个退宗的弟子并不能吸引众人的关注。只因这弟子是曾轰动一时的天生剑骨, 大家才会在闲暇时议论几句。


    “是什么不治之症竟让许然平放弃了那个剑修天才?”


    “我看过温芜的剑, 再给他两年时间成长,定会一鸣惊人。”


    “从古至今还没有剑修愿意献出剑骨,老实说我抱质疑态度。”


    和遥丰宗饱受争议的处境相比,蒸蒸日上的仙坛宗迎来了一波招生热潮。


    江尚和许瑶领着同门几乎统治了每次的宗门比赛和秘境活动,如今的风头堪比上面的几个大宗。


    想要拜入宗门的年轻修士不计其数, 光是筛选考核的环节就添加了比往届多十倍不止的人手。


    忙是忙了, 弟子们在仙坛宗的自豪感直线飙升,宗门上下团结一心。


    而那赫赫有名的蓬莱仙宗,传出个骇人听闻的流言:


    上白仙尊的大弟子尘念, 修为已经掉到炼气期了。


    众人起初是不信的,可当上白仙尊在流言四起后的没几天就紧闭宫门拒绝接客,而原本是大弟子尘念出面的抛头露面的事宜也由二弟子岚霍替而代之,他们再百思不得其解,也陆续相信昔日的天之骄子一落千丈的流言。


    这几个事件修真界基本人人皆知,但还有件大事是只有大能们才知晓的。


    魔族每百年竞选魔将的大动作就在这一年。


    哪怕换了魔将也不影响魔族的禁令,然而禁令不禁令的不还是魔族设置的规矩?若是新的魔将不服从已定的规则,一旦生了攻打修真界的想法,恐怕到时会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故而每百年魔族竞选魔将的时候,同样也是知情者担惊受怕的时候。


    许瑶近日如愿以偿忙得没有精力瞎想,她几乎是脚不沾地在自己的计划和宗门的事务之间来回执行安排。再加上无忧勤于领悟修士的基础心法,他们也就在每月的补灵会独处一段时间。


    虽说许瑶那次怕痒求饶,推脱下次再给无忧补偿回来。但她看无忧后面都没主动提起,松了口气的同时面对本命剑也更加保持距离,半点逾越都不敢有。


    无忧不是没感觉到她有意区分界线,温柔的关怀依旧,只是举止克制有礼,补灵时再没咬过他,而是采用割手的方式,将血滴在容器里服用。


    他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没贸然行动,配合她的打算保持普通的剑灵和契约者的相处状态。


    毕竟有前人为例,步步紧逼或许是可以触动她的心扉,但也会迫使她下决心斩断情缘。


    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


    当月色洒落在静谧山峰,闭目凝神的修士周身笼具浓郁灵气。随着磅礴灵气在短时间里被吸收殆尽,女人的威慑力骤然爆发,不久后外溢的灵力直冲云霄仿佛与天地相融。


    一炷香后,她缓缓睁开眼,脸上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元婴后期。


    她能够挑战妖龙了。


    这次她把法阵灵石都备齐了,无需本命剑也能顺利实现充盈突破。


    不用花时日巩固境界的她隔日就叫上姬桐,迫不及待地要赶往荒凉之地的最深处,也就是妖龙隐居的巢穴。


    姬桐早看过提及了两翼妖兽的孤本,对同样拥有龙族血脉却是不同种族的妖龙很好奇。


    他等这一日好久了,当即拜托巫烨烁替他请几日假,跟随许瑶前往书中记载的地方。


    许瑶根据当年留的记号找到小龙出没的山脉,和姬桐兵分两路寻找妖龙的踪迹。


    原以为妖龙闻到生人气息会躲起来,谁料姬桐没多久就传音给她,说有两个妖龙降临到他面前,并说他有龙族血脉。


    “好奇怪,我居然能听懂他们的低吟。”


    许瑶通过法阵瞬间转移到他身边,她的突然出现吓到两个威风凛凛的庞然大物,它们挥动双翼卷起大风,周围的树木簌簌作响,落下一地的叶子。


    她伸手用灵力化成的屏障挡住狂风和飞来的树枝石块,同时打量起两条妖龙。


    和小龙不一样,它们的身躯修长而矫健,受惊飞向高处时犹如一道银色的闪电划破苍穹。妖龙的头部硕大,鳞片在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两声响彻山谷的龙吟后,姬桐转头告诉许瑶:“它们说你是鬼。”


    “……?”


    许瑶拔出本命剑,剑尖对准天上盘旋的妖龙。


    察觉到她的剑和战意,妖龙又是一阵低吟。


    “它们要报告龙王。”姬桐在旁给她翻译,“右边的那条负责传话。”


    “龙王?”


    不料女人放下剑,双眸明亮地看向他。


    “我想跟龙王打,你和它们说说。”


    姬桐沉默,抬手指天上的妖龙。


    “你让我怎么说?跟它们嚎叫吗?”


    许瑶眨眨眼:“既然你能听懂它们的语言,没准你说人话它们也可以听懂呢?”


    “怎么可能?”姬桐下意识反驳。


    犹豫片刻,他迟疑地仰头,张开嘴。


    “喂——我们想见你们的首领!”


    两条妖龙听到他的声音停下了交流,僵持几息后,又接着沟通,其中一条晃动下脑袋,扇动双翼往北边飞。


    姬桐听见它们的话,恼羞地涨红了脸。


    “你骗我,它们根本听不懂人话!”


    对方表示诧异:“啊?听不懂啊。”


    气坏了的笨龙转过身气恼道:“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锵”。


    是剑和鳞片相碰的声音。


    姬桐发愣地看着挡在他身前的许瑶,狂风吹乱两人的发丝,妖龙攻击未成从二人头上晃过,飞到后方转了个身又冲过来。


    “谈不成那就换种方式。”


    女人挥动灵剑,寒光剑气迅猛对上妖龙。


    妖龙本能感觉到危险,迅速调整高度,飞到半山腰处。


    而它躲过的剑气撞击到山上,顷刻间巍峨高峰从中断裂,声势浩大地晃动坠落。


    碎石如浪花朝他们凶猛滚来。


    女人从容不迫地又是一剑,劈开的碎石往两边飞溅,连两人的衣摆都没碰到。


    不止妖龙被震慑到忘了后续的攻势,姬桐也一动不动地呆立原地。


    好,好帅!!


    笨龙内心尖叫。


    许瑶收了剑,淡然和妖龙对视。


    “等龙王和援兵到吧。”


    她风轻云淡地告诉姬桐。


    “它应该不会出手了。”


    下一刻。


    尖锐到刺耳的龙吟响起,连脚下的大地都振动起来。


    第180章 觉醒 凡是能使我强大的,我都会毫不犹……


    许瑶及时布下结界隔绝声音, 同时问姬桐:“它说了什么?”


    “有强敌,请求支援。”


    和她设想的一样,许瑶让姬桐盯着, 自个儿原地坐下闭眼冥想。


    她没有把本命剑召回灵府,而是放在腿上方便随时对敌。


    妖龙看她有恃无恐的模样, 敢怒不敢言。


    不过它实在摸不准这个修士和龙族的深浅,贸然出手只会白白牺牲, 更何况他们的目的尚不明确,还是等王来了再做定夺。


    有了它的提醒, 妖龙大军气势汹汹地从北面赶来。


    总共八十一条, 位于前两排的拥有金色鳞片,后面全是齐刷刷的银色麟片。


    姬桐立马喊起许瑶:“它们来了。”


    精力旺盛的许瑶起身扫了眼整片军队, 根据经验从十八条金鳞妖龙里选出疑似龙王的两条妖龙。


    一条位于正前方, 稍微脱离了队列的位置, 魁梧庞大显得威风凛凛;一条位于金色和银色相接的正中央,相比身边的同伴体型要瘦小些。


    会是哪一条呢?


    她暗自思索。


    姬桐显然被这大场面唬住, 忐忑传音给许瑶:“你有把握战胜这么多的妖龙吗?”


    “难说。”


    “难说?”


    他心乱如麻, 握紧灵剑试图给自己打气。


    一个人难说, 两个人没准就行了。


    没错,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软弱的爱哭鬼了!


    许瑶没想到男人很快转变了心态,如翠竹般身姿挺立,主动站到了前面。


    “可惜无法沟通,我只想切磋, 没想屠龙。”


    她再度出剑。


    姬桐跟着握在剑柄, 忽然他意识到什么,震惊地问道:“你要杀了所有的妖龙吗?”


    那他们跟滥杀无辜的恶人有什么区别?


    女人面无表情地看向严阵以待的妖龙大队,周身寒气逼人, 冰霜自脚底蔓延,冷不丁冻住他的鞋底。


    “我什么时候让你产生的误会,觉得我不会对没有恩怨的对象动手?”


    姬桐整个愣住。


    他差点遗忘了,许瑶本不是良善之辈,她的柔情只对自己接纳的人,是有条件的。


    想来也是,能刚过百岁就飞升的千古一人,定是比常人都杀伐果断的狠人。


    是这两年对方的迁就包容令他有了错觉,以为瑶神仁慈善良,不会夺取无辜者的性命。


    “凡是能使我强大的,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吞噬。”


    听到女人冰冷的话语,姬桐对她有了更全面的认知。


    所以他也清楚,自己是很难改变她的决定的。


    但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姬桐倏地松开握剑柄的手,转身恳切地祈求:“让我试试,或许我真的可以跟它们交谈,只是没找对方式!”


    许瑶的视线从妖龙的身上落到他的眼睛。


    半晌,收回剑。


    “别受伤。”


    姬桐郑重颔首,当即御剑飞到和妖龙持平的高度。


    妖龙们对于他只身前来很是警惕,虽然这个人类有着和它们相同的血脉,但他和入侵者同伍,那便是敌人。


    前排的妖龙目光凌厉,仿佛随时都会挥动双翼朝他发起攻击。


    不过它们没有行动,只发出粗粗的气声。


    说明统领这支队伍的首领没发话,它仍在观察局面。


    思及此,姬桐害怕之余有了些底气。


    他竭尽所能地大声说话:“我们冒昧到访是想和威武强悍的头领切磋一二,多有打扰确实是我们的不是,但还请各位龙胞通报上去,让我们求见伟大的首领!”


    妖龙们依旧毫无反应。


    姬桐着急,生怕下方的许瑶失去耐心,一番纠结后他闭嘴咬牙切齿地用肢体比划起来。


    他先是指了最边上的妖龙,用指尖画个小圈,两根手指一左一右比划在圈的两侧,上下滑动表示它的翅膀。随后又指了另外一条妖龙,以同样的比划做了遍。最后没指任何妖龙,用指尖画了个超大的圈,直接以整只手比作大圈的翅膀。


    一片死寂。


    投入的姬桐没关注到妖龙们越发鄙夷不屑的眼神,唰地指向下面的许瑶,抬起握拳的右手,指指她再指指拳头。


    这个代表许瑶的拳头挥到了方才大圈的位置。


    “她,要找你们的首领,打架,懂了没懂了没?”


    他期待地抬头望向乌泱泱的龙群,这些妖龙摸不着头脑、反而跟看傻子似的目光深深伤到了他。


    他的努力完全就是对牛弹琴。


    哈哈哈。


    某人放肆的笑声传入他的耳里,姬桐顿时浑身发烫,脸红得快要滴血。


    女人笑够了告诉他:“桐桐它们欣赏不了你的可爱,你还是回来吧。”


    “别在外面喊这个!”他恼羞成怒地叫唤。


    太久没听她叫桐桐这个称呼,他羞得尾音发颤。


    这时有妖龙小声低吟:“这龙族是不是发育不良?我看他多半是人类修士的玩物,连灵宠都算不上。”


    听到的姬桐气急败坏,朝那个声音所在的方向反驳:“你才发育不良!你才灵宠!我明明是在替你们争取免战的机会,再不把龙王喊出来满足她的切磋欲望,这人能把你们全杀了!”


    妖龙们听不懂,讨论得更来劲了。


    “修士为何把他派上来?简直丢人。”


    “他在哼哼唧唧什么,该不会以为有饲主就能在我们面前狐假虎威了吧?”


    “龙王,快发布号令消灭入侵者吧!”


    姬桐放弃劝说它们了:“你们打吧,命中注定妖龙族今日有劫难。”


    心灰意冷的他控制灵剑往许瑶飞。


    “等等。”


    有道稚嫩的孩童声从妖龙的队伍里传出。


    意料不到的变故发生了。


    姬桐没想到这里面有会说人话的特殊妖龙。


    “吾乃龙王,汝是谁?”


    龙群中,一条体型较小的妖龙在明灭的光里变成了人类小孩的模样,冷漠高傲地坐在正前方的妖龙背上盯着他。


    姬桐尚未回答,女人眨眼间闪到了他身边,脚尖碰在冰面做短暂的落脚点,等灵剑飞到边上再踏上去站稳。


    她笑眯眯的样子像城府深沉的老狐狸:“在下许瑶,他是我的同伴姬桐。”


    在旁边的姬桐脸色僵硬。


    她这语气听上去不像是生气,但也好不到哪去。


    五官精致的小男孩严肃问她:“汝要找吾决斗?”


    “……请问您渡过成年期了吗?”


    姬桐闻言豁然开朗,某人是因龙王没达到她的预期而郁闷了。


    男孩一本正经:“吾当然成年了。”


    在许瑶沉默不语的视线下,小孩不由自主地抓紧手中的龙角。


    一声叹息后,女人收敛战意。


    “罢了,目前实力最强的妖龙是哪位?我和它战尽兴了就打道回府,等你渡过成年期了再来。”


    谎言被识破,小龙王觉得颜面尽失,眉头立刻皱成小山丘。


    他的举止没了刚才的稳重,指着她身边的姬桐困惑不解:“你都有了真正的龙族,谁能比他更强?”


    看到两人皆是一怔,小龙王更是迷惑。


    “他能听懂我族的语言,还拥有人的身体,能同时做到的除了是龙族再无别的情况。”


    “真正的龙族……”许瑶呢喃道。


    这个说法她似乎在哪听过,不由得陷入回忆。


    姬桐仍就茫然:“有龙族血脉的不都是龙族?”


    “你懂什么?”


    小龙王后知后觉察觉到问题的关键,仔细认真地打量起他。


    突然,幽幽笑起来。


    “我知道了,你还没‘觉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