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气死了 你要选文澜当驸马?
君卿终于得了空, 来到贵女席间与大家同乐,喝了几盏酒。
有些贵女恭维起来天花乱坠,君卿听了只是笑笑, 忽见坐在不远处的宇文嫣神色恹恹。
见她往那个方向望去, 逐云很适时的贴近了悄声与君卿道:“宇文家小姐今日上午借着醉酒休息的名头往男席走,被府里的丫鬟抓了个正着。”
君卿心道, 宇文家这么快就找好了下家, 行动也大胆, 竟然想在自己的春宴上捣鬼, 若是真叫她成了事, 自己这些年也算白活了。
这边喝完酒, 君卿起身离席, 刚走出没几步, 只见宇文嫣快步追了过来,君卿停了下来, 等了她一会。
宇文嫣走近了行礼道:“公主殿下,今日嫣儿莽撞失礼了, 还望殿下海涵。”
君卿暗道这宇文小姐虽然小心思多,但也算聪明。
君卿道:“本宫没放心上。”
宇文嫣见长策公主这么好说话,果真像皇后说的那样, 她是个好拿捏的。
宇文嫣胆子大了起来, 道:“听闻公主殿下在西北时,与陆将军有些渊源,还请公主告知, 陆将军究竟为何退婚。”
君卿冷笑一声,想来是听说了自己陇宁与陆彻有些纠缠,便觉得是自己害得她被退婚, 这是来兴师问罪?
既然找好了下家,怎么还要来质问这些?真当她温婉好说话吗?
君卿本来就烦别人提起那段不堪往事,如今竟然还被想成外来者插足,君卿感觉气血上涌,她道:“什么王将军陆将军,本宫从未正眼看过,本宫如何得知你为什么被退婚?”
“难道这陆将军也是知道了你们家姻亲关系甚广,自觉能力不足理不清,所以退了婚?”
这一番话说得宇文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再不敢多问,更是精神萎靡退至席间。
君卿甩甩袖子离去,走到男席,远远就看见文澜一身蓝色锦袍头戴玉冠,正应付几名富家公子。
文澜已任大理寺卿一职,去岁才中状元,这么快就升到大理寺卿,人又年轻长得清俊,不少家中有姐姐妹妹的公子都来明里暗里搭红线。
文澜半推半就饮下许多酒,十分圆滑得推拒了那些暗戳戳拉红线的人,抬眼望去,只见长策公主一袭红裙飘然而至,臂间披帛被风吹起,满头黑发洋洋洒洒轻轻飞在空中,一如去岁他状元及第进宫谢恩时见到她那般。
君卿与他目光交汇,见文澜举杯遥敬,便略微颔首以示回应,席间还有她最小的皇弟君恺,正被太监领着玩耍。
君恺是婉妃之子,因岁数还小,不常出宫,婉妃性子温吞老实,君恺在她的教导下守礼纯真,君卿很是喜欢他们母子,先前在宫中便常去逗逗君恺。
君卿走上前去,看着只有半个人高的君恺,半蹲下来道:“虽是春日,风却凉,仔细别冻着。”
君恺身后的太监连连答应。
君恺抬起头看她,稚童声音响起:“皇姐,我好想你。”
君卿抱了抱他,笑道:“那今后,多来找皇姐玩,好不好?”
君恺雀跃起来,道:“皇后娘娘叫我少出宫,但是没事,我悄悄和母妃说好了,只要好好写字读书,每半月就出来玩一次!”
君卿笑着看怀里软软的孩子,点了点他鼻头,道:“那你可要好好写字好好读书。”
又逗着君恺玩了一会,君卿边叫人把君恺送回宫中,没了孩子欢闹,公主府里的热闹一下子减退下来,已是夕阳斜落,倦鸟归林。
君卿从没好好看过自己的公主府,趁着酒劲兴致高,君卿吹着风在府里慢慢逛起来,仅有逐云跟着。
穿过亭台楼阁,走过花圃假山,停在湖畔时,文澜来了。
他很高,人也清瘦,长身玉立,琼林玉树,平时淡漠的脸颊微红,似乎有些醉意,给那张原本清冷自矜的脸添了些红尘意味。
文澜走上前作礼,恭恭敬敬开口道:“澜得公主殿下与靖王赏识,才得以任大理寺卿,为国效力,不枉苦读数年。”
君卿点了点头示意他不必多礼,道:“文公子文采斐然,诗做得好,案子办得更好,大理寺卿一职,你本就当得。”
不只是因为说他诗好还是怎的,文澜脸颊更红,君卿距他两步远,也能看得清楚。
文澜道:“不知文某是否有幸,邀公主共踏春景?”
君卿摸不清他想说什么,也不想拒绝,这样一个清风霁月的公子陪着自己逛公主府,也是一番乐事。
君卿笑着点头,道:“请便。”
君卿走在前头,文澜稍慢她一步,风迎着君卿吹来拂面而过,文澜能闻到君卿身上沉香缭绕而过,文澜一下子酒醒了,变得紧张起来。
君卿先开口,她道:“文公子去岁登科,现在又官至三品,也算是炙手可热,我看今日席间,不少好人家打听呢。”
其实君卿动了些别的心思,文澜是文家下一任顶梁柱,世家虽不过多干涉朝政,但是极有号召力,文澜又是进士出身,一路青云直上,若是能把文澜掌握在手中,便不愁今后拉拢科举人才。
集中的皇权,君卿不屑,但是民心所向,君卿求索。
文澜没想到君卿会问这些,有点慌乱,道:“澜一心扑在朝堂,无心情爱,更没有心思婚娶。”
君卿笑了笑,想起自己在陇宁看的那些戏文,戏文里的文公子像是木头刻出来的一般,只会公主与情爱,如今货真价实的文澜站在眼前,君卿竟觉得他有些可爱。
比戏文里的生动有趣极了。
君卿停下脚步,文澜走着神,慢了一步才停下,此时他与公主之间只剩一步距离,这样近,文澜能看到公主耳垂上小痣,伴着那颗南珠,精致优美。
不敢多看,文澜连忙低下头来躬身。
君卿看着他的头顶,道:“无心情爱,没有心思婚娶若是本宫给你驸马之位,你可愿意?”
“什,什么?”
“我,我”
文澜确实喜欢长策,她独自和亲远走,又能全身而退完成使命,文澜心中十分敬佩,公主生得极美,回想起自己去年在宫中惊鸿一瞥,当时心里闪过的一丝妄念此刻竟然成真
文澜欣喜若狂,却激动地说不出话,此时此刻,他自认与公主没什么交集,却得公主青眼,想来公主对自己有所图谋,但是那又怎样?他自信能对公主好。若是自己有价值能被公主选中,那也是万分荣幸。
不等他答话,君卿道:“不用急着答复,三天后大清寺,本宫会去祈福,你若是有意,可去一同上香,若是无意,那便不用来。”
不论成了与否,都算是互相给了脸面。
君卿说完便提裙离去,只留文澜一人在原地,他的酒彻底醒了,他看着君卿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待走远了,踏雪终于斟酌着开口,她道:“殿下,就这样选了文公子做驸马,会不会太草率?”
君卿摇头道:“在我的可选范围内,他已经是最好的人选。”
“父皇忌惮实权驸马,朝中权臣武将之子定不可能配给我,剩下的歪瓜裂枣,不是满门子妾室等着驱散,就是资质平庸不堪重用。”
“文澜虽任大理寺卿,但是主要还是办案,不会过多参预朝政,还能利用姻亲联络世家,皇上会同意的。”
踏雪犹豫了一会,道:“那若是文公子不肯”
是有可能不肯的,做了驸马,今后就再无掌握实权的可能,且,里不能长留文府孝敬父母,外不能彰显男人地位,只能守着规矩伺候着公主。
“若是不肯,自然还有其他人选。”
君卿看着波澜不兴的湖面,心中道,总归不能选陆彻。
忽觉一阵寒意从脚底窜起,直达天灵,君卿不自觉哆嗦了一下,道:“倒春寒还是有些厉害,踏雪,你去给我拿件斗篷来。”
踏雪生怕公主着凉病了,自从陇宁回来,公主便不如从前气色好,一直娇养着,好不容易才有了起色,她急急跑去拿斗篷。
君卿不敢待在湖边,连忙走到假山旁躲风,这处迎春盛开,热闹非凡,别有一番天地,君卿被迎春吸引着往假山后走去。
没走几步,忽听见几声熟悉的脚步,不等君卿反应,陆彻已经贴近把她压在假山上。
两月未见,陆彻手掌更粗糙了些,虎口的薄茧磨得君卿手腕痛,他满脸阴郁,风雨欲来,眉头紧锁,深邃的目光死死盯着君卿。
战场的风如刀割,吹得他一幅凌厉面孔,不同于文澜的秀美,是野蛮生长,桀骜不驯的张扬。
“你要选文澜当驸马?”
难怪在陇宁日日要跑出去听戏文,那戏文里咿咿呀呀全是文澜和她的情爱缠绵,自己当初竟也为之感慨,真是可笑至极!
还骗自己说从来没有踏春游玩过,那么刚刚,春水畔,杨柳下,这二人又是在做什么?
骗子,什么都骗了他,又一走了之!
君卿先是被吓了一跳,又冷下脸来甩开他的手,从假山缓缓站直。
闻着熟悉的奇楠沉香,君卿又想起几个月前在陇宁暗无天日的那几天。
她道:“休要放肆!”
“陆将军凯旋却不先进宫面圣,是嫌活的太长了吗?”
手持兵符,统领西北军,得胜归来不先进宫觐见,却在公主府里乱晃,若是被谏官知道了,再加上皇帝那多疑的性子,陆彻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而她自己,也要被怀疑。
陆彻冷笑,不再碰她,却仍离她很近,他看着那张日思夜想,思念到疯狂的脸,道:“你若是嫁给文澜,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第28章 神像后 她愤怒呵斥:“陆彻你!快放开……
君卿闻言冷笑道:“陆将军, 你当初不过是把我当个玩物豢养在府中,如今却说出这种话,你不觉得可笑吗?”
陆彻没想到她会这样想, 有一丝慌乱, 解释道:“清清,我从未想过”
君卿呵斥道:“我不叫清清!先前种种, 我早就忘了, 你是真心也好, 假意也罢, 本宫不与你追究。”
陆彻冷冷道:“你竟如此绝情?”
君卿道:“今后你若是再敢死缠烂打, 小心你的脑袋!”
陆彻道:“好啊, 我倒是要看看, 你是否当真舍得杀我。”
君卿冷笑一声, 阴阳怪气道:“怎么不舍得?是不舍得你对我的强逼还是不舍得你对我的圈禁?”
陆彻彻底被激怒,他大声解释道:“我从未想过伤害你!你究竟怎样才能信我?”
君卿道:“我永远不可能信你。”
陆彻还要解释, 君卿却已经不耐烦,她转身走出假山, 陆彻不能在外人面前露脸,没法追出来,只在她身后急切喊道:“那你再给我个机会!”
君卿停住脚步, 回过头来。
陆彻以为她被自己说动, 心中高兴极了,继续说道:“我们重新开始,先前是我错了, 我莽撞,冲动,多疑, 伤了你的心。但是今后,我定然不会了!”
却没想到君卿只是冷笑,她字字诛心道:“陆彻,你还不知道吗?我喜欢的是文澜那种清风霁月的文人,你这辈子也没法变成那样。”
“而且。”
“我从未对你动心,何来伤心?”
陆彻被她这句话说得哑口无言,片刻后道:“之前数十天,你从来没喜欢过我吗?”
君卿道:“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之前也问过我这个问题,那时候我说我爱你,你说我虚情假意。陆彻,没错,自始至终,我根本没爱过你,之前与你纠缠,确实是我虚情假意,这点你明明看得明白,何苦来问我?”
陆彻不可置信,道:“就算我没伤害你,就算我不疑心过不莽撞过,你也不曾爱过?”
君卿答得坚决,“自然。”
陆彻摇了摇头,似是自嘲一笑,他道:“好好。”
君卿见他终于不纠缠自己,忙往外走,正好踏雪捧着斗篷找了来,见公主袖子乱了,头发也有些凌乱,忙道:“这风也太大了,殿下,披上斗篷,我们赶紧回去吧!”
君卿点了点头道:“回去,快些走。”
正往回走着,见竹喧急急忙忙找了过来,一看见君卿,她连忙拉着君卿看了又看。
她道:“殿下,我,我刚才在门外看见将军了!”
君卿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踏雪与竹喧皆愣住,惊呼道:“您知道?!”
终于到了晚间,热闹了一整日的公主府安静下来,君淮仍像往日那样留在公主府吃饭,白止也来了。
三人坐在一起,君卿说了自己有意选文澜做驸马的想法。
君淮咳嗽了好一会,喝了两杯茶才平静下来,道:“阿卿,你可想好了?”
君卿道:“皇兄,我想好了。”
白止道:“文公子还不错,他倒是好福气。”就是不知道陆彻怎么想的。
一想到陆彻吃瘪,白止竟然有些想笑,陆彻这人从小瞧不上身子骨娇弱的,长大了却被公主迷得晕头转向,他从小还看不上那些酸溜溜戏文,如今估计要大受情伤。
君淮道:“文澜确实各方面都还可以,只是阿卿,会不会太快了些。”
君卿摇摇头,她道:“既然选好了,就没必要再犹豫,我已经知会他,三天后便会有答复,若是他愿意做驸马,皇兄,还请你到时候为我们证婚。”
君淮笑道:“那是自然。”心里却有些忐忑,文澜应该没理由拒绝公主,但是今日收到密报,陆彻也回京了
他仍觉得自家妹妹与文公子这门婚事,还有些劫难。
这时白止开了口,她道:“听说乌颌平定了,陆彻已经班师回朝,想来明天就面圣了。”
虽然心里无情嘲笑了一会陆彻,但是她还是想着帮他争取一二。
君卿面无表情,点点头道:“不愧是云麾将军。”
“对了阿止,白老将军的腿疾可有好一些?我近来派人去西南请的神医明日抵京,还是让他给白老将军重新看看吧。”
“好,啊好。”白止点头答应,抬头看看君淮,见他浅笑着冲她摇摇头,知道不好再提陆彻,便低头吃饭。
君淮暗道,不知陆彻这人怎么得罪自己妹妹了,竟让他如此厌恶,既然如此,还是希望文家公子早些决定,让这俩人的婚事尽早定下来吧。
三人无话,吃了饭又下棋,君卿与白止对弈,君淮站在白止身后偶尔出言指导。
君卿的棋是君淮教的,被他一点拨,君卿自然下不过白止,气得道:“踏雪,来把这琉璃灯擦擦,这么暗,下棋都看不清了!”
知道她耍小性子,君淮只笑,看着踏雪急忙跑来擦灯,白止打趣君卿道:“殿下,不如明日我把府上那站七彩三层宝灯带来,免得您下棋输了还抵赖。”
君卿气得要去抓白止,白止忙跳开,耳垂上嵌着红宝石的耳铛闪闪发光,衬着她那颗因为咧嘴笑而露出来的虎牙也亮晶晶的。
白止躲在君淮身后探出头,君淮站着不乱动,只笑着看君卿。
踏雪那边把琉璃灯打开,惊呼一声:“呀!哪来这么多灰!把灯都埋住了!”
说着,她拿起银拨子把灰全扫下来,嘴上还不停,“这么多灰,难怪公主下棋会输,都怪这灰!”
君卿被说的有些脸红,再加上这灰究竟怎么来的她心里十分清楚。
都是陆彻这几个月来寄来的胡言乱语
白止也十分清楚,但是想着今日晚饭时,君卿对陆彻的态度十分冷淡,便琢磨着不好拿这个打趣,便连忙打哈哈引着君卿来抓她。
君淮却十分纳闷,扶着白止的肩膀把她停了下来,那颗红宝石终于安静下来,他道:“这灯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灰?看起来是信纸燃烧后留下的。”
这么多信?
君卿心中暗骂陆彻这人荒唐,便模棱两可道:“写信的时候老是觉得写不好,便烧了。”
君淮这才点了点头,不再问。
白止眨弄着眼睛看着君卿,又露出那颗亮晶晶的虎牙来。
君卿暗暗瞪了她一眼,正好那边踏雪已经把灯收拾好,她拉着白止坐在自己位置上,又拉着君淮道:“阿兄,你与她对弈!我倒要看看,你俩谁厉害!”
转眼到了三日后,君卿清晨起了个大早,穿上轻便的春装,这次她特地挑了浅红色襦裙,粉蓝色披帛,这颜色十分娇俏,又梳了双螺髻,一串南珠绕在发间,粉蓝色飘带垂于身后。
颈间没带璎珞,只留一截雪白的颈子,指间带了一枚南珠戒指,如一只粉蝶飘然花间,逐云与踏雪很少见公主穿得这样,都夸好看。
君卿心满意足乘上马车,晃晃悠悠往大清寺去,一路上听着元一站在车厢外与她汇报这几日朝中情况。
元一道:“陆将军凯旋,皇帝赏了他一座宅子,听说打算封郡王。”
君卿道:“郡王不过是个头衔,并无实权,倒也情理之中。”
元一又道:“皇帝有意让陆将军与宇文嫣恢复婚约,陆将军没同意。”
君卿冷笑:“皇后虽被太子之事牵连,却也算有些手段,这样的枕边风都能吹成功。”
皇后巴巴盼着陆彻能够与宇文嫣成婚,这样依靠着宇文家的裙带关系,太子手中有多了些筹码。
想想也觉得可笑,通敌叛国意图造反这样的重罪都没把太子打倒,真不知道该说皇上这人心大呢还是心小。
君卿冷哼:“陆彻也算聪明,知道宇文家不是良配。”
元一道:“只是怕皇上却没有什么耐心与陆将军周旋了。”
君卿道:“王家有位三姑娘,温柔贤淑,品貌端正,且王家老实本分,虽是世家,却不怎么抛头露面,想来合适。”
是时候叫皇兄提点一二了。
元一顿了顿道:“还有个从陇宁传来的消息。”
君卿道:“哦?”
元一道:“将军府上的琼楼,被陆将军还了卖身契,送走了。”
“送到哪去了?”
元一道:“听说是想给她许个人家,她不愿,陆将军也没逼她,但是断然不许她在留在府中,就把她送到了别的州县,让她去寻她兄弟去。”
君卿点了点头,颇为赞赏,陆彻此人也算有情有义。
不多时,马车到了大清寺,正是暖阳春日,大清寺人来人往很热闹,君卿特嘱咐了主持不必清场,这才能看见熙熙攘攘,欢快热闹的景象。
拾阶而上,俯瞰满城春色,再抬眼望去,却不见宝殿前有人等候,君卿也不着急,想着等一上午看看,若是没人来,那自己就当此行只为祈福便好。
内心平静如水,君卿走进宝殿,宝殿中空无一人,只有禅音袅袅,看来住持还是把宝殿清了场,好叫她独自祈福。
叫逐云退出去,君卿独自在殿中持香默祷,待她祈福完毕,忽听见逐云一声惊呼从宝殿侧方神像后传来。
君卿急急跑去查看,却被一人从神像后闪出来抱了个满怀。
她被那人的臂膀牢牢锁在神像后,看着不远处地上昏过去的逐云,呼吸间是熟悉的奇楠沉香味道。
她愤怒呵斥:“陆彻你!快放开我!”
第29章 荒唐事 既然现在得不到她的心,那便先……
沉香的味道氤氲弥漫, 君卿能感觉到手腕上陆彻的指腹上粗糙得有些磨人的茧子,还有他呼吸间的粗重。
她抬眼与他对视,不是从前在将军府刻意装出来的温吞目光, 也不是耍起性子来的娇蛮模样, 是恶狠狠与无所畏惧。
陆彻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里陌生的眼神,
“你就这么厌恶我?”他几乎是咬牙切齿。
君卿不再看他, 扭过头去冷笑:“不然呢?”
宝殿里渐渐有脚步声伴着交谈声传来, 君卿听的很清楚, 是文澜, 隔得不远, 君卿能听到他的声音似山涧清泉, 又似暮霭钟声, 温润如玉, 好听极了。
她剧烈挣扎起来,她不想被文澜发现她在这, 主要是不想被他发现自己与陆彻在这。
感受到面前这人越来越贴近,他灼热的呼吸几乎要把她烫伤, 手腕又是熟悉的疼痛,君卿发间因为挣扎而松动的南珠串子滚落到她肩头。
“陆彻,你松开我。”她小声说。
“卿卿, 我很想你。”
言语里带着温柔, 缱绻,像从前在陇宁日日夜夜他附在她耳边说的一样。
君卿见他冥顽不灵,又压低了几分声音, 想与他好好谈谈。
却没机会了,几乎就在一瞬间,陆彻低头吻下, 不顾她挣扎晃动,陆彻一手扳着她的下巴一手压住她的手,高大的身躯压在她身上,严丝合缝,没有任何抵抗的机会。
憋了两个多月的疯狂与闷在身体里不透气的欲望终于迸发出来。
“公主殿下竟不在宝殿中。”
“无妨,我在此等候便是。”
文澜与小厮说起话来,一座神像之隔,君卿被陆彻从嘴角亲到锁骨,呼吸错乱,身体发烫,她能感受到他伏在自己腰间的某处十分灼热,透过轻薄的春装,透过她今日特地为了见文澜而挑选的浅红裙子,在向她示威。
宝殿里悠悠檀香飘来,本是能让人宁静舒缓的香气现在却失去了效果,反而把事态往更紧张的方向推进。
君卿啜泣起来,陆彻吻着她的眼泪,抵在她额头,强压着愤怒,柔声道:“是我先来的,他来晚了,你不能选他。”
陆彻有些后悔,他不该这样蛮横不讲理也不该像从前那样强迫她,她明明是皎月是星星,自己却偏要强行把她拉到泥沼里染凡尘。
她好像最恨自己的霸道无礼。
没有回应,依旧只有使劲压低声音的啜泣。
君卿听到宝殿里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应该是觉得公主并不会在嘈杂的宝殿中与自己见面,文澜与小厮交谈着离开了宝殿。
感觉到君卿不再挣扎,宝殿里文澜已经走远。
陆彻把她的手放开,双手捧起她的脸,不再是粗鲁蛮横的亲吻,这次变成了温柔的浅啄,像是想哄哄。
君卿却没给他温柔的机会,她狠狠张开牙齿咬了下去,又伸出手臂用上爆发出来的最大的力气向陆彻右肩推去。
陆彻薄唇流出鲜血,右肩一直养着的箭伤受到重击剧烈疼痛起来,有血透过衣服渗出来。
他后退两步。
君卿抹去眼泪,扯掉已经乱作一团的南珠,胸口起伏不定,还没缓过气。
“你竟然知道我右肩有伤?”
不知道是不是君卿听错了,这句话里竟有几分欣喜。
“你时刻关注着西北军情,你一直关心我。”
是肯定句,不带一丝疑问。
君卿看着他那双深邃的双眼忽然冒出兴奋的光,她不可置信摇了摇头,这人疯了,陆彻真的是个疯子。
陆彻见她摇头,并没有被打击到,他又往前走了两步抱住君卿,把她搂在怀里,像从前在将军府二人情浓时那样。
“卿卿,你心里有我,是不是?”
君卿被他紧紧抱在怀中,闻到了他右肩传来的血腥味,心里有些复杂。
她的脸脸埋在他胸膛,能听见他怦怦的心跳声,因为激动,所以比往常更快。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陆彻难道真的喜欢她?
不是她之前以为的一时兴起又或者见色起意……难道是真心的?
但是她还是觉得文澜才是最佳驸马人选。
陆彻做驸马的话必须舍弃至少一半的兵权,且今后不再离开临京,才不会让皇上对她和皇兄起疑心。
虽然他此行入京本就要留守临京,但是只要不是驸马、靖王的亲妹夫,今后有战,他仍可以领兵前去。
做自己的驸马,对他来说本来就是极大的束缚。
且……
君卿从未想过和皇兄一同起兵造反,劳民伤财不说,史书上记一笔也是难看,这剩下的一半兵权没有用。
想肃清朝堂,惩奸除恶,天下归心,那么,陆彻做驸马,对她来说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的事情,难道要为了一时上头的情爱就去做吗?
不可能。
陆彻抱了好一会,听到宝殿里人声慢慢热闹起来,也感觉到怀里的人慢慢放松下来,他高兴极了,她心里有他,自己还有机会。
却不等他高兴多会,就被怀里的人用力推开。
她说:“陆彻,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但是你不可能成为驸马,我心里没有你,一直以来都没有。”
声音清脆动听却无情。
说完,她把握在手里的已经乱作一团的南珠扔了,提着裙子,趁着陆彻还愣着,跑去逐云身旁。
陆彻先是大喜后是大悲,脑子里乱作一团,就这样看着君卿跑到逐云身边又跑到门外,不一会,踏雪与竹喧跑了进来扶起逐云,几人往外走去。
她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她这么绝情。
看来真的像被他烧了个彻底的戏文里说的那样,她与文澜,缠绵悱恻,不论今生还是来世都会永远永远在一起。
那她与自己在陇宁同吃同睡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甚至连她叫卿卿而不是清清都是自己这两日用了些手段才知道的。
她什么都不告诉他。
“想什么呢?”
陆彻回神,看着眼前一身藏蓝锦袍身材修长的女子。
“白止?你怎么在这?”
白家被抄,陆彻本打算回京后探查一二,解救白老将军于水火,结果没想到还没等他打完仗,白家就翻案了。
“吆,只许你暗中跟到寺里,不许别人?”
“你看到了?”陆彻有些慌乱,卿卿应该很在意脸面,自己把她欺负了一顿还被别人看到,想来她会更生气了吧……
“瞧把你急的,我要是看到了,我非要上来踹你一脚才罢休。我就是来的太晚了!”
白止接着道:“我们殿下眼睛都肿了,头发也乱着,不是我说你,陆彻你这人能不能有点分寸?”
陆彻自动忽略分寸这件事,因为他发现了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道:“你们很熟?”
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让白止帮他传递书信。
白止叉腰昂头挺胸,她道:“我俩现在也算是闺中密友,我跟你说,以后你别再这样欺负她!”
陆彻冷哼一声:“就你?你比我还粗鲁无礼,你确定她喜欢你?”
这么熟,看来她不会帮自己传递书信了。
白止乐了,她指了指自己耳垂上的耳铛:“瞅着了没?殿下送的!亲自挑的!难道不喜欢我?”
陆彻眼神凝重起来,死死盯着那枚晃着的耳铛,卿卿从未送过他什么,如果那块奇楠沉香作数,那么只有那一样东西。
可是那香也已经快没了,其实本身那也没多大一块。
白止又正经道:“陆彻,殿下其实心很软,我虽不知你在陇宁怎么把她气成这样,但是我知道,你如果一直像今日这般横,那你真的要把她拱手让给文澜了。”
陆彻觉得白止说得有一半道理,自己确实不该再这样霸道了,卿卿喜欢文澜什么,他不知道,但是文澜比他强的唯一一点就是谦卑守礼了吧。
那样的小白脸,竟然只因为能装模作样就得了卿卿喜欢。
另外一半没道理,卿卿的心,硬的像石头一样,捂不热敲不开。
白止没和陆彻再多说什么,其实陆彻究竟能不能与君卿在一起,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陆彻究竟怎么对待君卿。
无论能否走到一起,起码别再像今天这样,不欢而散。
白止急急往公主府去了,空留陆彻一人站在宝殿角落里,他想了许久,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既然现在得不到她的心,那便先得到她的人。
她急着要成婚,那好,正好自己也着急。
他打定主意,迅速下山上马,让平安去守在公主府附近,拦住往文府送的信件,便急匆匆往皇城奔去。
平安从来没见过陆彻这般火急火燎的样子,却也不敢多问,这几天陆彻的脾气像是元日春节里的炮仗,一点就炸,不知究竟是谁惹了他。
也不知为什么会有往文府去的信件,更不知为什么要拦下来,平安不敢多问,也不敢出差错,忙去蹲守着。
君卿眼睛肿着,头发衣衫都乱了,便没再寺中逗留,与逐云一同坐在马车里回府去了。
逐云虽醒了,却头痛得很,听竹喧说是陆彻打晕了她,她又看见殿下那副被欺辱的样子,心里愤怒极了。
天子脚下,他竟敢做出这般荒唐事,殿下在陇宁时,不知道得吃多少苦。
君卿刚回府中便写了书信命人送到文府,今日她与文澜虽然没有相见,但是文澜的意思她知道了。
既然他愿意做驸马,那么这桩婚事还是早定下来比较好,所以她写了信说明情况,只待一个时机,由皇兄提一提。
第30章 不喜这门婚事 “我不会让我们夫妻二人……
一晃两日, 君卿并没有收到文澜的回信,细细想来,文澜反悔也是有可能的, 做驸马并不是件简单事, 要守的规矩礼仪很多,要受到的限制更多。
若是他不愿意, 那自己真该早点另寻他人, 以免宫里有人想拿她的婚事做文章, 害得自己选无可选。
摊开竹笺, 左右压上子母螭镇纸, 蘸上潞州松烟墨, 君卿提笔打算再写一封送去。
书房里墨香弥漫。
踏雪在一旁磨着墨, 看着君卿提笔苦思的模样, 不解:“殿下,为何文公子那日去了上清寺, 却不回信?”
君卿摇头道:“难道是气我爽约?”
又想到那日被陆彻纠缠,导致自己错过与文澜相见一同祈福, 君卿就气不打一处来。
踏雪听她这样说,连忙道:“殿下金尊玉贵,他竟敢生这门子气?”
君卿道:“别乱说, 我猜他是有点后悔, 只是我得再确认一下。”
若是他后悔,皇兄不知情还向父皇提了自己与他的婚事,恐怕今后要成怨偶。
君卿不再说话, 提笔写下:‘文公子,见字如面。’
这时逐云跑了进来,气还没喘匀, 紧接着元一也推门而入。
现在已是春日,日头暖和,风也温吞,君卿便不常待在内室,若是有时间,便一直待在书房里,虽然书房并不是什么很隐私之地,但是这样接二连三闯进来,这十分无礼。
除非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君卿忙站起身问道:“怎么了?”
元一脸色极差,往日里淡淡的一副面孔此时精彩极了,愤怒、仇恨、不忍等等许多情绪交杂在一起。
逐云先开了口:“殿下!明日宫里办庆功宴。”
这很正常,陆彻平定乌颌,凯旋后本就该有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君卿点了点头。
“他,他”逐云有些磕磕绊绊。
元一开了口:“他求得了皇上赐婚。”
君卿隐隐有不祥的预感,她皱着眉开口:“和谁?”
逐云眼泪急了出来,她大声道:“和您!殿下,皇上为您和陆将军赐了婚!”
“啪嗒”一大滴墨滴落竹笺,刚好把‘文公子’的‘文’字遮住,君卿连忙放了笔。
放肆,简直放肆
“什么时候的事?”
元一道:“听说两日前陆将军入宫面圣,不出半个时辰,皇上就同意了这门婚事。”
两日前?想起上清寺那天他的荒唐举动,君卿感觉自己像林间白兔,被他随意追逐,射杀,他想什么时候收拢手中的大网,就什么时候。
怒气冲冲却又无能为力,君卿又坐了下来。
看着眼前被墨污染了的竹笺,她摇了摇头。
陆彻这人如此冲动,他回京需找一门亲事说定,高门贵女,富家小姐,都很好,偏偏他选了最不相配的自己。
难道他以为,做驸马是件容易事?
难道他以为,自己就甘心被他控制?
这婚事已经求得皇帝同意,已无转圜余地,但是这日子自己想怎么过,今后与陆彻无关。
他这般不尊重,不守规矩,那也别怪她不想给什么好脸色,如今自己早已不是先前在陇宁处处受人掣肘的清清了。
叫元一他们三人退下去,君卿独自坐在书房许久,斜阳西落,春色暗淡,回想陇宁种种,她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很记仇。
那些相拥相偎,温柔嬉闹的事自己已经记忆模糊,但是他怒目相对,把她的手腕掐到红紫,不顾她的哀求愤怒发泄,冷眼旁观她哭泣落寞
这些事,太多了,一件件早已扎根在心里,君卿十分确认,自己不喜欢这门婚事。
无妨,宁国长公主都选了两个驸马,那自己,也可以。
等到皇兄与自己闯出一番天地,她的身份与手中势力也会比现在更盛,那么再选一个驸马,也不是什么难事。
与此同时,宁国长公主府中,陆彻看着坐在长公主身旁一左一右两位驸马,一个温文尔雅,一个孔武有力,眉头跳了跳。
长公主喝了茶,才慢悠悠道:“陆将军,少年英雄,怎么沉溺温柔乡了?为了做驸马,兵权交了一半不说,竟也甘心守在临京寸步不出?”
陆彻没见过这位长公主,却在春宴那天看见她与君卿十分亲密,这是君卿最爱戴的姑母,他也不能怠慢。
他坐得端正,今日特穿了件深蓝色锦袍,头发高高束起,不佩香囊玉扣,整个人十分清爽,乍一看宽肩窄腰,脖颈修长,面容俊秀,不像书生文人那般单薄,也不像营中壮士那般厚重,恰到好处。
他微微低头,道:“乌颌已平,瀛洲、突原也都安稳多年,晚辈奔波十数年,如今想安定在京中。”
“你喜欢卿儿?”
长公主直奔主题,那日里卿儿虽然没与她多说什么,但是她却打探到一二。
在陇宁,陆彻做的那些荒唐事她也略知一些。
都闹成那样了,这俩人还要凑一起过日子,怎么能安稳,怎么能叫人放心。
自己做了这么多年中长公主,能在这么多皇子皇女中脱颖而出并且安稳富贵活到现在,也不是吃干饭的。
皇兄做了许多荒唐事,他对不起卿儿和淮儿,更辜负了许多老臣,这些年她看在眼里。
自从那一年,那件事后,她与皇兄起了争执,他们兄妹二人便不似往日亲密,只好本本分分守称病在和山,免得引火烧身。
可怜了卿儿与淮儿,小小年纪便失了母亲,游走在深宫中,长到这么大还要被拿出来当棋子用。
皇兄啊皇兄,你当真糊涂。
陆彻沉思片刻,道:“我爱她,我与她相识在陇宁,我们之间有些误会,但是,您信我,我不会再让她受委屈。”
长公主摇摇头道:“这门婚事已定,我无法改变,但是”
“今后的日子卿儿想怎么与你过,我却知道一点。”
“在陇宁时,你觉得你们之间只是有误会那么简单?”
陆彻也有些犹疑。
“卿儿从小浸在深宫里,处处是算计,处处是人心叵测,所以她不信什么情爱,你若是能打动她,你们二人今后还有些好日子可过。”
“若是她不动心,那么你娶了她,你们二人也不过是各过各的,互不干扰。”
陆彻道:“她当真不动心”
长公主笑道:“她和你说过了,你却不信?”
陆彻摇头。
长公主道:“她从没对你动心,你在陇宁时还用尽手段伤了她,陆将军,今后这日子,你准备好自己过吧。”
陆彻道:“她究竟喜欢”
长公主道:“陆将军,我看你战功赫赫,相貌俊秀,你当真愿意做卿儿驸马?就算是今后夫妻离心,终成怨偶?”
陆彻道:“我愿意,但是我不会让我们夫妻二人离心。”
长公主笑了笑道:“好,今后有什么委屈的,可以来同我说,我虽只是她姑母,却也算得上她跟前最说得上话的长辈。”
陆彻心想,怎么会有什么委屈?自己能娶卿儿,今后定是好好哄着,他们二人再如先前那般蜜里调油,一同生儿育女,相守终生。
长公主见陆彻走了,坐回贵妃椅,半靠在边上,道:“这陆彻也是个脾气倔的,难怪和卿儿闹了这一番。”
驸马道:“我看他对长策殿下有几分真心,听说他在乌颌中了箭都不曾休息,打下乌颌后日夜马不停蹄奔来临京寻公主。”
另一个驸马道:“长策殿下听闻这些,就也不曾心软一点?”
长公主道:“卿儿怎么会想这么多?我看她啊,是没开窍。”
其中一个驸马道:“这二人成了婚,今后恐怕还是要闹上一阵。”
长公主笑道:“我早早与陆将军说了,他却不信,且走着瞧吧。”
说完她长叹一口气:“陆彻此人不错,若是卿儿能接受他,两人今后安稳过日子,我也就能放心了。”
“若是不能接受那只好另寻他法,只要卿儿幸福圆满,别的不重要。”
一天时间转眼晃过,君卿起了个大早,顶着疲惫的神情,任由逐云踏雪伺候着穿衣梳洗。
竹喧来到公主府时间不多,还没学会梳头,便只在一旁端着茶,看着踏雪手中发丝翻转,珠钗金簪飘带轻轻插入发间,心里默默跟着学习。
今日君卿心情低落,没兴致选什么发髻,对珠钗首饰更没什么想法,踏雪三人也不敢多问,只挑了合乎入宫礼仪的一套来装扮。
踏雪挑了她最拿手的乐游髻梳来,两侧发里各簪一枚碧绿翠钿,额顶发中梳上一枚镂空彩凤梳篦,后脑对称两只嵌了红宝石的飞鸟步摇,步摇缀着一串串细小的南珠。
君卿看着那串白花花的珠子,心里烦闷,她道:“这只步摇收入库房,今后不准再戴有南珠的发饰!”
踏雪连忙把步摇摘了下来,想起三日前上清寺,公主丢了的那串南珠,心里暗暗记下这桩事。
心里装着事,君卿并没在意穿戴,待到了宫中才发现,今日竟穿了一件极其繁复的裙子,裙脚层层叠叠,腰间环佩清脆,随着她的移动,清泠泠响着。
这么久没参加宫宴,君卿差点忘了,这是正常穿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