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意外和未来新帝有了崽崽后 > 17、山居(八)
    花轿在乐声中慢悠悠往山下行去。


    轿子里,顾容再次揭开盖头,惊惑未消:“兄台,你真没必要送我过去的。你伤还没好,这样来回颠簸不利于恢复。”


    奚融看着人,一双寒眸颜色浅淡,显不出情绪,:“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去瞧瞧热闹。”


    顾容自己胡闹惯了,但偶尔也是有点良心的,不得不正色提醒:“这可不是什么光彩事,兄台,你就这样跟着我过去,恐怕要被人指点议论的。”


    “是么?”


    奚融神色丝毫不变。


    “那我倒是想听听,他们会如何议论我。”


    “这是你第几次出嫁了?”


    话题转得太突然。


    顾容:“…………”


    顾容咳咳两声,敷衍回:“也没几次。”


    “没几次。”


    奚融面无表情重复着这三字。


    “看来,是不少次了。”


    “成亲好玩儿么?”


    有人陪坐在轿子里聊天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顾容没心没肺一笑:“有上等好轿可坐,有新衣可穿,还能得一大笔钱,怎么不好玩儿。”


    “兄台,你一定已经成亲了吧?”


    奚融目光顿了片刻,反问:“为何如此觉得?”


    顾容调换了姿势,抱臂靠在轿壁上,笑吟吟道:“兄台你一表人才,又已年过弱冠,家中又富裕,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一般来说,是很抢手的,说亲的媒婆肯定天天踏破你家门槛,怎会还没有成婚?”


    奚融道:“让你失望了,没有。”


    “嗯?怎会如此?”


    奚融一脸淡漠:“我对成婚没有兴趣。”


    “准确来说,我的婚事,很难逃脱利益交换。我不喜受人掣肘,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成婚。”


    顾容点头。


    “这话有些理。”


    “不过兄台,人活在世上,有时候不能太清醒了,常言道,水至清则无鱼,你这样很容易鳏寡一辈子的。”


    奚融不明意味笑了声。


    顾容:“我说错了么?”


    “你没错。”


    面具下那双深瞳,忽然变得幽邃:“不过,糊涂一点,是像你这样,把成亲当游戏么?你以后还有好好成亲的打算么?”


    顾容毫不在乎一笑。


    “不一样。”


    “我和兄台不同,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算半个修行之人,以后是要在山里闲云野鹤一辈子的,成亲反而是累赘,我总不能让人家守活寡吧。”


    奚融挑眉。


    “你连这事都想过?”


    “什么事?”


    “让人家守活寡。”


    “……”


    顾容战略性揉揉眼尾。


    “我就是打个比方。”


    “我穷酸一个,没有人愿意给我守活寡的。”


    奚融垂目听着,忽道:“别动。”


    “嗯?”


    “有东西。”


    顾容还没反应过来,一只修长手已扣着他下巴,将他整张脸托起,指腹在他眼尾处轻轻一掠。


    因常年习武缘故,那指腹上带着薄薄一层茧,让顾容觉得有些痒。


    “好了。”


    “以后出门在外,不要往眼睛上乱涂乱抹。”


    对方撤手,如此道。


    ——


    冥婚自然不需要什么拜堂仪式的,连花轿也是从后门进,因前门都是赶着来吊唁的宾客。


    前门吊丧,后门办喜事,也是一桩奇景。


    刘府管事已在后门内等着,见花轿终于过来,与赵媒婆抱怨:“宾客都来了好几波了,怎现在才到?”


    赵媒婆气喘吁吁回:“路程远,这都是紧赶慢赶了,我看着时辰呢,没误吉时!”


    管事勉强有了点好脸色:“老爷和夫人都等着呢,赶紧下轿,随我去灵堂那边吧。那小郎君——”


    他话音方落,就瞧见一道一身玄色身影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对方身量巍峨,脸上覆着张木质面具,行走间仿若有霜意涌动。


    管事脸色微变:“这是?”


    赵媒婆道:“那小郎君的兄长,送亲来的。”


    管事一愕。


    大约也是头次见到这种事还有人过来送亲,也没多计较,唤来仆从吩咐:“你带这位客人去前厅用膳。”


    在管事看来,这种时候送亲,多半是蹭吃蹭喝的。


    刘府倒也不缺这顿饭。


    只实在难以想象,这家是穷到了什么地步。


    仆从领命,走到奚融面前,道:“郎君这边请吧。”


    奚融没做理会,而是转身,掀开轿帘,冲着里面伸出手,道:“出来吧。”


    这一路晃啊晃,顾容已经快要打瞌睡,听见这话,打了个哈欠,便乖乖扶着奚融的手出了轿。


    奚融问管事:“接下来去哪里?”


    管事只能道:“那就,一道过去灵堂那边吧。”


    灵堂设在主院里。


    身穿孝服的仆从引着宾客进进出出,隐隐能听到哭声从内传出。


    顾容一进去,立刻引来无数道目光注视。


    镇长刘信是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此刻一身缟素,和刘夫人一道坐在主位上,旁边站着另外两个儿子。


    灵堂正中摆着一副棺木。


    刘夫人一双眼哭得红肿,此刻犹含着泪。


    看到一身喜袍的顾容走进来,不知触动什么心事,又是两行热泪流出。


    管事捧着牌位过来,站在顾容对面,道:“请小郎君先和我们公子仙位行个简单的仪式吧。”


    顾容轻车熟路,正要假模假样拜,一只骨节修长的手,忽自斜刺伸出,将牌位从管事手里抽走。


    “我来吧。”


    奚融道。


    管事:?


    刘府众人:?


    管事一愣:“这……”


    奚融:“怎么,有问题么?”


    管事还真答不出来,因从未见过这等情况,只能用目光请示家主和夫人。


    刘夫人哀痛没法说话,刘信视线在奚融身上停了下,问:“这位是?”


    管事答:“回老爷,是这位小郎君的兄长,过来送亲的。”


    “哦。”


    刘信眼里多了丝隐晦的鄙夷,立刻错开视线,道:“既如此,就让他代劳吧。”


    奚融看了眼管事。


    管事莫名感觉周身一寒,识趣挪开。


    想,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怪的娘家兄长。


    想要赏钱想疯了吧。


    连牌位都抢着抱。


    穿的衣冠楚楚,人模人样,还真看不出来。


    刘府众人注目下,奚融一手托起牌位,站到了顾容对面。


    管事在旁扯着嗓子喊:“拜——”


    行完仪式,刘信带着哀伤过度的刘夫人离开,刘家两个公子也出去招待宾客,顾容只需抱着牌位跪坐在棺木前守灵便可,刚坐下,趁人不注意偷偷伸了个懒腰,就觉一道阴影压下。


    抬头,果然对上奚融俊美冰冷面孔。


    顾容道:“兄台,快回去吧,不必陪我。”


    奚融问:“要多久?”


    顾容领回他意思,道:“今日守灵,明日下葬,很快的。”


    奚融正打量灵堂布置,闻言皱眉:“你要在这里待一日一夜?”


    顾容狡黠一笑:“我岂会那般蠢,等夜里没人,我就睡了。”


    “就睡在这儿?”


    “嗯。”


    顾容以为他又要反对,不料奚融只是道:“好,我陪着你。”


    接着,就盘膝坐到了一侧。


    顾容打量着他,好一会儿,有些不解问:“兄台,你为何如此?”


    “什么?”


    “我是说,你完全没必要陪我做这种混账事。”


    “原来你还知道这是‘混账事’?”


    “……”


    “我说过,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过回报一二而已。”


    奚融道。


    顾容突然笑了笑。


    这下换奚融问:“笑什么?”


    奚融身量高大,恰好能挡住下人的视线,顾容索性懒洋洋往一旁棺材上一靠,道:“我在想,当你的弟弟妹妹肯定很幸福,你要真是我兄长就好了。”


    奚融顿了下,转头问:“你这么想?”


    “嗯。”


    奚融没说话,而是突然伸手,提着喜袍后领将顾容拎起。


    “别靠那里。”


    “嗯?”


    “晦气。”


    “…………”


    如此到了傍晚,一名家仆急急奔进来,问:“老爷呢?”


    管事闻声而来。


    训斥:“大呼小叫,怎么了?老爷在陪夫人呢。”


    家仆道:“刘管家,严鹤梅严大人过来了,同行的还有崔氏的贵使。”


    “什么?!”


    管事果然也脸色一变。


    立刻和仆从一道匆匆往外走去。


    整个灵堂瞬间兵荒马乱,如临大敌,显然真正不一般的,是那位崔氏贵使。


    姜诚一路暗中跟随,早已混进刘府,一直在灵堂外守着,此刻看准机会,立刻闪身进灵堂,快步来到奚融身边。


    奚融正闭目调息。


    “公子。”


    他恭敬唤了声。


    下一瞬就卡壳了。


    因看到里面那一身大红喜袍的小郎君,正没骨头一般靠在殿下一侧肩膀上,眼眸微眯,羽睫根根分明,看那惬意模样,竟像是睡着了。


    原本铺卷在喜袍上的乌发,此刻都落在殿下玄色宽袖上。


    仗着殿下身量高大,能替他遮掩。


    仗着刘府主人全都不在,刘府下人全都眼瞎。


    姜诚:“……”


    姜诚再度两眼一黑又一黑。


    殿下身份何等尊贵,竟纡尊降贵待在此处,给一个卑贱的镇长儿子守灵,这成何体统!


    “公子,此地危险,您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姜诚低声急道。


    奚融睁开眼,淡淡问:“是谁?”


    “崔氏大管事,崔九。”


    姜诚越发忧心忡忡答。


    不是因为他畏惧崔氏之人,而是此次崔氏派来松州的贵使崔九,乃尚书令崔道桓心腹,常年游走在京中权贵之间,有一双毒辣眼睛,且识得殿下。


    “嗯?”


    灵堂里的兵荒马乱,到底惊醒了顾容。


    顾容看着进进出出的仆从,奇怪问:“这是怎么了?”


    “吵着你了?”


    奚融回头,眸底霜意散去,温声道:“没什么事,有一位大贵客要‘大驾光临’了而已。”


    顾容盘膝坐起,露出饶有兴致神色:“什么贵客,这么大阵仗。”


    “崔氏的贵使。”


    姜诚凉飕飕道。


    “哦。”


    顾容漫不经意问:“很厉害么?”


    姜诚:“…………”


    听听,这叫什么话。


    要不怎么说无知者无畏,这小郎君,整日在江湖上鬼混,恐怕连五姓七望是什么东西都搞不清楚,更遑论大安朝堂的构造。


    他真是多余说。


    “公子,属下斗胆,请您离开。”


    姜诚继续转向奚融,恭敬道。


    奚融掀起眼帘,看他一眼。


    “该考虑躲起来的恐怕是你,姜护卫。”


    姜诚一愣。


    便见伴着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几道身影已经往灵堂而来,为首的正是崔氏大管事崔九和一个穿朱红官袍的官员,想来就是与崔氏关系匪浅的松州别驾严鹤梅,刘府主人刘信一反之前傲慢姿态,恭恭敬敬呵腰陪在一侧。


    严鹤梅后面还大摇大摆跟着一个身穿紫色锦袍的年轻公子,姜诚也认了出来,是在楚江盛会里夺了次魁的,严鹤梅之子严茂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