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正文完】
远在西南地域的师徒二人听说此事后,选择在第二日返回灵音宗。
翌日,管家一众人看着灵舟缓缓从聂家庄广场上方驶向远方。
有家仆不禁感叹道:“你们知道当初老爷为什么要给少爷取更阑这个名字吗?那时我偶然听到老爷经过时说,小倌出身上不得台面,给少爷取这个名字,老爷就没想过让他一直待在聂家庄,待他从宗门有了点修为后不至于那么给家族丢脸,就打算把他放到聂家庄下面某个小城池,让他管理些小产业,这辈子也算是为聂家做了贡献了。”
“没想到啊,后来老爷许是看到少爷长得还算出众,于是起了联姻的心思,要把他许给邢家。”
“我看老爷心里压根就没指望少爷能有什么出息,只盘算着物尽其用了,能给山庄带来多少利益就算多少。”
聂重远当初的所作所为众人皆是看在眼里,闻言禁不住点点头,发出一阵叹息。
王管家:“好了,日后便是少爷掌管山庄,千万莫要在少爷面前提起那些叛徒,惹得少爷不高兴。”
“都回去做事吧。”
“是,王管家。”
一众家仆里,望舒老人牵着孙儿慢慢走在后头,爷孙俩正在说悄悄话。
焱焱说要待在聂家庄陪伴爷爷一段时间,过一阵再灵音宗,聂更阑答应了。
“焱焱早就看出少爷有飞升之姿,所以才放心跟着他离开的?”
“爷爷,当时我也不确定啦,不过既然是爷爷信任的人,焱焱肯定也相信他啦。然后我跟着聂更阑到了灵音宗,发现剑尊飞升之兆更为显著,于是就……”
“就什么?”凭望舒老人对孙儿的了解,有可能这欲言又止后面接的不是什么好事。
焱焱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下瞄向四周,发现没人注意他们,于是小小声地说:“就是,在他刚到宗门拜师大典那次,让他当着剑尊的面释放五谷轮回……”
“嗷嗷嗷!”
聂家庄内忽然传来爷爷揍孙子的声音。
“爷爷,你做什么打我,好疼,我额头起包了!”
望舒老人眼角的皱纹一跳一跳:“少爷当初什么也没有,一定受尽了欺负,偏偏你还要来这一遭,不知他会受多少委屈,唉!”
“爷爷,我这不是想让剑尊注意到他嘛!我是在撮合他们呀!”
望舒老人:“……”
望舒老人再次举起了和手臂一样粗的木棒。
“爷爷,别打了!”
王管家等人看着这个场景,都纷纷笑了。
……
***
继聂云斟、周炎陨落后,修真界这两日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有多了一个,那便是,灵音宗那位刚出伏羲秘境的洪渊道祖与春雨阁一位真君纠缠了起来。
“胡说,洪渊道祖是何许人也,怎么会纠缠春雨阁一个小小的真君?”
“那肯定是流光真君纠缠洪渊道祖好吧?在万神山洪渊道祖出秘境时这个流光就对洪渊道祖极为不满,处处挑衅,亏得道祖脾气好不愿同他他计较。”
“那道祖的脾气也太过于好了,居然还让那流光纠缠到玉髓峰去了!”
“脾气再好的人也总有受不住胡搅蛮缠的一天,看看,这不是终于打起来了?要我说,洪渊道祖再不给那小小真君一点教训,恐怕都被骑到头上去了!”
“洪渊道祖不愧是当年一代救世主啊,教出的徒弟清鸿剑尊也是个脾性温和的,这不,果然师承大道,也成了二代救世主。就是剑尊教出来的这徒弟吧,虽然功劳也很大,但听说脾气阴晴不定的,之前还打伤过不少同门……”
“道友,你要是这么说,我也听过一些传闻,说是剑尊徒弟的修为一路爬上来靠的都是不同的男人,宗门的师兄、师弟都被他薅了个遍,否则他一个四灵根怎么可能修炼到如今的炼虚期?”
“你们别再说了,聂长老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如果能靠着薅男人一路爬上来,合欢宗那些妖姬岂不是早就晋升至合体大乘了?”
坐在酒楼角落的合欢宗弟子:“……”
此时,桐月城上方,一艘豪华的灵舟飞速经过。
聂更阑听着下方城池传来的议论声,不由偏头看向身侧的清鸿剑尊。
“师尊。”
清鸿剑尊拉过他的手,攥到怀里握着,“生气?”
聂更阑:“呵。”
“道听途说罢了。”
说着,他眉眼斜斜上挑,眼底似是闪过一道暗芒。
才说罢,已经口是心非地让灵舟缓缓往桐月城方向降落。
清鸿剑尊嘴角弧度逐渐弯了起来。
……
桐月城,望仙楼。
方才那几个八卦得特别起劲的,在旁边修士的劝说下依旧滔滔不绝议论不停。
“……据说啊,我也是听小道消息知道的,听说他之前刚到聂家庄的时候就靠魅惑之术,嗐,也就是小倌那些手段,勾引他那个假哥哥,也就是那个叛徒聂云斟……”
那个一脸横肉的修士正兴致勃勃说着,只见四周的道友忽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他。
横肉脸摸了摸额头,诧异问:“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四周无一人说话,看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诡异。
和横肉脸坐一桌的几个修士都在催他:“别管他们,继续说啊。”
才催完,就发现横肉脸修士屁股后头长了一条类似于狐狸尾巴的东西。
但又不是实实在在的狐尾,而是一条黑色烟雾组成的尾巴,一看就知道鬼气森然,透着股诡异。
“啊!”
横肉脸的几个同伴吓得差点从凳子摔下去,纷纷尖叫出声。
这阵骚动立即让他们发现了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两个人。
一个昳丽隽朗,一个出尘超然。
这两个如神仙般的人好看是好看,就是出现得太过突然好似鬼魅一样,差点没把人吓死。
眉眼昳丽的青年似笑非笑环视几人一圈,道:“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横肉脸仰头饮尽一杯灵酒,满不在乎道:“当然了,包真!”
“我在灵音宗有人脉!那可是我大伯表弟的女儿的弟弟说的,能错得了吗?”
横肉脸的同伴却顾不得什么八卦小道消息了,惊恐地指着横肉脸的屁股叫道:“旺才,你的屁股,尾巴!”
旺才不耐烦地放下酒杯,“嚷嚷什么,什么屁股什么尾巴的,叫个鬼啊!”
“不是,你的屁股长出了一条尾巴啊!”
在同伴惊慌失措的叫声中,旺才往屁股后头一摸,嘿,竟真长出了一条尾巴。
还挺长!
他急忙拽过来一看,黑黢黢的,不是狐狸也不是狗,总之鬼气森森得很,一看就是不详之物。
横肉脸吓得一哆嗦。
恰好酒楼大堂中有人叫出了声,更是直接把横肉脸吓得直接一屁股墩摔倒了地板上。
角落的一张桌子上有修士认出了昳丽青年以及青年身侧冷峻出尘的男子。
“这、这不是聂更阑和清鸿剑尊吗!”
这一声叫出来后,酒楼大堂顿时沸腾了。
平时的散修和寻常宗门修士哪有机会得见清鸿剑尊一面,那都是大宗大派才有的机会。
因而此时也就只有几人是见过清鸿剑尊以及聂更阑的。
大堂顿时比方才还要人声鼎沸,众人纷纷激动了!
“居然是清鸿剑尊和聂更阑么?天啊,头一次见到真人,也太令人叹为观止了吧。这气质,这容貌……”
“聂长老和清鸿剑尊居然大驾光临了,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横肉脸正在为自己长了一条鬼尾巴而惶然失色,听到四周的惊呼声,终于明白这条尾巴是怎么来的了。
他慌张地想从地上爬起来,却被那条鬼尾巴绊倒,又摔了一个屁股蹲,直接把尾巴压折了,疼得他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四周顿时传来哄堂大笑。
横肉脸却以为是那青年对自己出手了,吓得满地打滚求饶:“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也只是听说而已!”
青年沉丽的眉眼似乎也充斥着鬼气,阴气森森,唇角的笑容让人打了个冷战,“是么?真让我失望。”
“我却认为这是真的。”
此话让大堂为之一静。
有修士叫道:“聂长老别听这几个喽啰嘴碎乱叫唤,我们都知道您和剑尊是拯救流月大陆的大英雄!咱们都敬佩敬仰着二位呢!”
“是啊是啊,聂长老别为这种人置气,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伙心里清楚着呢!”
在众人纷纷为聂更阑说话时,只听正主本人发话了。
聂更阑森寒的笑意逐渐扩大,“我确实是靠着男人爬到如今的位置。”
“啊?!”
四周再次哗然。
青年笑了,神色幽幽扫过方才那几桌嘴碎的修士。
“我凭着吃我师尊的软饭一路爬上来。”
“有什么不对?”
众人:“???”
青年说着,掌心一翻,一把绽放绿芒的宝剑浮现于手中。
只见他笑意森森,视线一一掠过横肉脸以及方才那边几桌跟着激情澎湃议论他的修士,接着一剑磅礴剑气扫了过去。
横肉脸及其几桌修士嗷嗷叫着被削得起仰八叉飞了出去,桌子也跟着砰砰掀翻。
“我有本事勾得剑尊心动,你们不服大可以试试。”
沉冷的声音响彻大堂时,众人全傻眼了。
……
不过片刻,大堂内已然恢复井然有序。
修士们看着青年和清冷出尘的男子在赔偿店家损失后双双离去,二人皆是金昭玉粹,仙姿玉质,看起来好不般配。
待师徒二人离去后,众人才敢好奇地小声问。
“聂长老真是吃清鸿剑尊软饭爬上去的?”
“笨!聂长老明显是在说反话,否则怎么会把那几桌碎嘴都掀翻了?”
“啊……道友所言极是。”
……
灵舟重新升空时,聂更阑心情显然阴雨转晴不少,“托鬼公主的助力,那只尾巴会跟着他整整七日。最近鬼域重建,看来我得寻个空闲时间助鬼域一臂之力。”
他说着说着,发现清鸿剑尊已经许久未出声,侧头一看,发现某人唇角正勾着,默然几息,道:“师尊若想笑便笑,不必憋着。”
他一说,清鸿剑尊喉间立即传出一道低沉的哼笑。
“不是说不生气?”
聂更阑表现得理所当然:“没气。”
“徒儿不是承认了么,我确实是靠着吃师尊软饭才有了今日的修为境界。”
清鸿剑尊又是低笑一声,捉起徒弟的手把人拽到跟前。
“既然没生气,最后一句话又是何意?”
青年被男人扯得被迫踮起脚撞到他怀里,一抬头就迎上那双深邃的漆眸,两人面容相贴,呼吸喷洒在脸上,清冷如泉的嗓音也随之钻入耳里。
“阑儿让谁来试试?”
聂更阑喉结滚了滚,忽然生出一股拔腿想逃的冲动。
然而清鸿剑尊已经扣紧了他的腰身。
聂更阑咬牙,暗自运起灵力,试图挣脱他的手。
不过一个炼虚期要从渡劫期手里逃脱,那就是徒劳和妄想。
聂更阑挣扎了一阵都没能成功,反而因为用力脸和脖颈已经涨红。
他不甘心地开口:“不如都别用灵力,师尊敢不敢?”
……
片刻后。
聂更阑被清鸿剑尊单手摁在船舷上已经一盏茶功夫了,不光面色通红,就连衣襟底下、锁骨处的肌肤也泛起一层薄粉。
看得出他十分吃力。
师尊的手臂分明看起来和他差不多粗细,为何却这般…孔武有力。
许是聂更阑脑海中愤懑的想法过于强烈,竟被清鸿剑尊捕捉到了。
清鸿剑尊漆眸低垂,扫向两只交缠在一起的手臂。
“……”
他的道侣何处来的错觉这般自信。
“师尊……”
聂更阑一改往日阴沉的声音,放软语调,“弄疼我了。”
清鸿剑尊将思绪从道侣契的感应收回,下意识松开手,“很疼?”
视线往下一扫,果然看到徒弟小臂留下了一道按压的红印子。
他欲捉过他的手细看,却见青年眼底划过得意的暗芒,反手一把将师尊推至船舱的房门上,门吱呀一声被撞开。
清鸿剑尊几个踉跄间居然也被带着倒在了榻上,因着怕青年摔倒手还扶在他后脑以及腰间垫着。
聂更阑计谋得逞,终于把人推倒在榻上。
“师尊,这次谁赢了?”
清鸿剑尊却还惦记着他的小臂,确认一般问他:“疼不疼?”
聂更阑脸上难得露出得逞之色,沉声道:“自然不疼。”
“师尊连这点骗术也识不破。”
无怪乎会被他压在下面。
清鸿剑尊:“。”
徒弟玩得开心,便随他去吧。
只是——
“哗啦。”
熟悉的天旋地转的动作又一次上演。
聂更阑的威胁“师尊,还是疼”还未出口,清鸿剑尊已经压在他身上,双手撑在榻的边缘。
“既然不疼,为师便放心了。”
聂更阑:“?”
清鸿剑尊:“还有四个时辰到灵音宗,师尊尽量不让你疼。”
聂更阑:“??”
“日积月累,为师期待阑儿日后终有一日能成功打出翻身仗。”
接连三个日,听得聂更阑额角青筋直跳。
“日、日什么?”
“日积月累,日后,终有一日。”
聂更阑脸一黑。
“师尊都是从何处学的这些……歪门邪道?”
“你逼着为师一道看的话本戏文。”
聂更阑脸一黑再黑。
那是北溟朔借给他,说是能调剂道侣之间感情的灵丹妙药,保准他们看了之后感情会突飞猛进,更上一层楼。
清鸿剑尊眼睁睁看着青年半途开小差,手抚一寸寸过他面庞,落至衣襟处的锁骨,似有不愉:“在想什么?”
聂更阑回过神,下意识脱口而出。
“在想,日积月累,日后,终有一日。”
话一出,空气骤然沉寂几息。
停落在衣襟的指尖遽然收紧了。
聂更阑嗅出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眸子微动欲挣扎。
翻身这回事,是绝不可能放弃的。
但他显然毫无胜算。
没多久,船舱中便传来“啊”的一声叫唤。
“师尊,疼……”
“阑儿,这招方才用过了。”
半个时辰后,一个时辰后,两个时辰后,三个时辰后,四个时辰……
青年浑身泛着薄红,可疑的红梅遍及各处。
眼尾又一次低落晶莹时,他迷迷蒙蒙地想,那些画本确实能让增进道侣间的感情。
可现在六个时辰都过去了,灵音宗怎么还没到?
清鸿剑尊臂膀将他牢牢圈在怀里,吻去他眼尾的泪珠,“灵舟早已飞过灵音宗。”
“再飞一圈吧。”
聂更阑顿时两眼一黑。
糊成一团的脑子已经开始思考之后如何好好“感谢”一番北溟朔。
清鸿剑尊假意不知徒弟在想什么,开始温声哄人:“很舒服,是不是?”
“舒…啊、舒服……”聂更阑喉间溢出低吟,整个人蜷缩了起来。
清鸿剑尊一手掐着他腰窝,嗯了一声,“还敢让旁人来试试么?”
聂更阑被汗水打湿的眼睫猛然一颤,似蹁跹蝴蝶振翅欲飞。
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师尊怎么还记得这一茬?
而清鸿剑尊的蛊惑的嗓音已经如同魔音萦绕在舱房中。
“日积月累,日后,终有一日。”
聂更阑记不清脸黑了多少次,索性两腿一伸不管了。
这一“日积月累”,三日时间转瞬而过。
……
聂更阑和清鸿剑尊赶回灵音宗,到了玉髓峰时,便看到北溟朔匆匆而来,一脸火烧房子的表情冲他们喊:“哥,你们怎么才回来!”
“流光真君和洪渊道祖又要打起来了,你们快去劝一劝!”
聂更阑和清鸿剑尊相视一眼。
他们出发之前两人已经大打出手好几次,怎么回来时仍旧不消停?
看来两人隔阂矛盾颇有些严重。他们倒是回来得恰是时候。
师徒二人随着北溟朔快步去往渊明殿。
到了殿外,穿过几道气派的门扉连廊以及拱门,再穿过院子——
还未等他们靠近大殿中心,便已经远远看到院中一棵古木下,洪渊道祖正悠游自在地饮着杯中灵茶。
而据说与他大打出手的流光真君正俯身趴在两张石凳上一动不动,似乎是……
“睡着了?”北溟朔不解地抓抓头发,“刚才不是还打得很激烈,都快把檐廊的柱子都压塌了。”
俯身趴着的人咬牙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才睡着了。”
北溟朔大步奔过去,试图送上一番关怀:“流光真君,你还好吗?要不要我扶真君起来?”
他说着就伸手扶人,却被一道灵力打在胳膊。
“哎哟。”
北溟朔捂住吃痛的胳膊,气冲冲看向袭击者,却发现洪渊道祖正“温和”地看着他。
北溟朔:“……”
他瞬间知道这里没自己的事,老老实实退到一旁去了。
清鸿剑尊道:“师尊,发生了何事?”
洪渊道祖放下瓷杯,温蔼出声:“肃秋回来了。倒也没什么,不过是与流光真君有些误会。”
北溟朔一听忍不住滔滔不绝道:“事情很简单,就是流光真君这些日子不是常来和洪渊道祖走得近吗,今日他一来就瞧见道祖在同白衣人说话,还以为道祖又要强逼白衣人回归哥你的本体。”
“流光真君当即就怒了,二话不说同道祖打了起来。”
“事情就是这样。”北溟朔最后说道。
聂更阑和清鸿剑尊不约而同看向趴在石凳上的流光真君。
看来二位战况只激烈了不到一刻钟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流光真君被压制得死死的,根本没法挣脱。
“洪渊道祖只是叮嘱我一些事情,并非逼迫于我。”
这时,白衣人不知从何处忽然现身,像是鬼影一般蓦地冒了出来。
众人一听,颇有些同情地看向流光真君。
洪渊道祖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声调温和如潺潺溪流:“不怪他。”
“怪我。”
“许是我身上有什么特质,令一向温文尔雅的流光真君如此怨气冲天失去理智。”
流光真君闻言顿时恼羞成怒:“我被这么多人围观,你还不将我松开。”
洪渊道祖:“是我不周到了。”
说时,灵力一松,压在流光真君身上的禁制解开。
后者缓缓站起身,狼狈地拍掉衣服上的落叶。
他面色沉怒,什么也没说拔脚就要走。
洪渊道祖悠哉的声音自后面传来:“你冤枉了本君,不打算赔礼道歉?此事传出去对春雨阁声誉可不太好。”
流光真君恼怒转身,“你说吧,如何赔?”
洪渊道祖捧起茶杯又啜了一口,悠悠道:“陪我喝酒。”
“赔……”流光真君重复着字眼,念到一半蓦地回过神,“陪喝酒?”
不远处,聂更阑和清鸿剑尊已经默契地转身向院门方向走去。
白衣人一个闪身,也瞬时不见影踪。
北溟朔连忙小跑跟上师徒二人,用很小的声音问:“哥,你就这么放任流光真君留下来?不怕明日起来整个渊明殿都塌了?”
“被强迫留下来陪喝酒,这不是和雅香楼的……那什么一样吗,流光真君必定屈辱得很啊。”
清鸿剑尊淡扫他一眼:“是么?”
“是啊!”
聂更阑:“那你便回去把流光真君从师祖手里夺过来。”
北溟朔一头雾水:“啊?”
他怎么听不懂?
师徒二人却不再理会他,径自走了。
北溟朔:“……”
聂更阑和他哥是真的放心啊!
……
翌日,聂更阑忽然记起带回来的两个小孩还拘在神仙瓶中,于是把人交给北溟朔,让他将其带到药峰青炎真君手中。
北溟朔一脸懵,“为什么是我?”
聂更阑:“你住在玉髓峰的时日不多了,好好珍惜这段替我和师尊跑腿的日子。”
北溟朔:“?”
要办结契大典了不起啊!
哼。
……
聂更阑才从凌海殿出来,绕过一出灵泉和花园,没走多久便见流光真君浑浑噩噩地从渊明殿走了出来。
“真君。”这段时日他们经常见面,算是熟络了,是以聂更阑便也没再称呼流光的尊号。
流光真君摆了摆手,似乎并不太愿意说话。
聂更阑颇有些意外,“真君同师祖喝了一夜的酒?”
流光真君:“……是。”
聂更阑看出他似乎心情不太好,便不再多说,道了告辞酒回了清风殿。
只是走远之后,他忍不住稍停脚步遥遥回看一眼。
流光真君身形似有些踉跄,走路步调略透着股怪异。
这大抵是喝醉了。
聂更阑没深想,径自离开。
不过回到清风殿,他居然看到师尊还在睡,略有些诧异。
明明这几日累的是他,师尊却为何……
约莫是刚解除归墟仙草和魔气,尚未完全恢复吧。
聂更阑思及此,轻手轻脚出了内殿,离开清风殿,直接去往停剑坪。
他索性也去了药峰。
原本打算过几日许临风苏醒了再行探望,索性便在今日先去看一遭。
聂更阑御剑到药峰时,北溟朔正把聂云飞、聂云锦交给青炎真君,两个八岁大的孩子正哭闹个不停,被青炎真君呵斥一顿扬言要把他们扔到灵兽峰喂虎狮,两个小家伙才终于老实了,敢怒不敢言瞪着青炎真君。
北溟朔看到聂更阑过来,眉毛抖了抖,“喂,你不是要去陪我哥吗,既然自己过来了干嘛还要我亲自送这两个魔王?看他们说话我就一肚子气,恨不得狠揍一顿!”
聂更阑:“师尊睡着了。”
“啊?”北溟朔一头雾水,他哥居然扔下道侣在晴天大白日睡觉?
聂更阑看向青炎真君:“这两个孩子就拜托真君了。”
青炎真君算是终于知道他为何要把这双魔王送到药峰,换做寻常人怕是都受不住他们闹腾。
不过他就不同了,治混世魔王,他的手段多的是。
聂更阑没再看哭闹的龙凤胎,转身往许临风的院子而去。
身后,龙凤胎的哭叫声不绝于耳:“更阑哥哥,我们知道错了,求你不要把我们留在这里!这里好臭!这个叔叔也好臭!”
青炎真君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这两个小儿竟敢把他满峰头的药香与“臭”混为一谈!
着实欺人太甚!
寒梧真君爽朗的笑声霎时传遍了整个药峰:“哈哈哈哈!”
……
许临风的院子里,许田田照旧也在,他这会儿在院子里修炼术法。
看到聂更阑进来,于是招呼他进屋。
许临风每日都在服用青炎真君调配的药,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全摆脱女魃留下的后遗症痊愈苏醒。
许田田:“应该能赶在你和剑尊结契大典之前醒过来,放心吧。”
看到青年沉重的神情,他捶了他胳膊一拳,“逗你的。”
?
许田田又道:“其实这些天她断断续续有清醒过,我把慕容和杳然的事和她说了,估计是悲伤过度,不愿意接受事实……不过早晚都要说,还不如早点告诉她,你说呢?”
“嗯。”聂更阑沉眉看着床上的许临风,久久不语。
聂更阑在屋里陪着许田田说了一个时辰的话,听他说这些日子灵音宗发生的事,药峰的琐事,许临风的事。
提到那两个魔王小儿时,许田田气冲冲捋起袖子信誓旦旦道:“我正好一肚子气没处发泄,肯定替你好好看着这两个小屁孩。你放心,我保证不乱揍小孩儿,不过他们要是实在屡屡犯错,即便我不打我师尊也会出手。”
聂更阑:“好。”
……
从许临风院子出来后,聂更阑和北溟朔去往停剑坪。
北溟朔:“你这朋友还挺健谈的,一说就是两个时辰,精气神真足啊,好事好事。”
聂更阑:“你好好考虑考虑,我和师尊结契大典后该去哪里吧。”
北溟朔闻言一下子蔫了。
他从成为灵音宗弟子开始就住在宗门里,都八百多年了,这一下子要让他离开他哥,还真有点不习惯。
聂更阑任他苦思冥想去了,继续往前走。
北溟朔:“哎,等等我啊。”
两人来到停剑坪之前,看到了正在往院子里搬运药材的弟子。
聂更阑停住脚步,认出其中两个正是徐之蝶和冯元溪。
此前二人和许多其他外门弟子一样记忆退化,如今黑雾漩涡已散,在每日服下青炎真君调配的灵丹下,她们的记忆也正在逐渐恢复。
此时,徐之蝶和冯元溪看起来有些难过。
“好像回到宗门后就没看到那只灌灌了。”
“当初让它跟着我们走,那家伙死活不信,脾气倔得不像话,看来那时已然是被卷入漩涡,生死不明了。”
“之前每日都要被它嘲笑骂上几句,现在看不到它,还怪想念的。”
徐之蝶叹了口气:“是啊,它就是嘴坏了一点,其他都还好,就是经常骗我们吃的而已。”
聂更阑听到此处,默默转身继续往前走。
北溟朔惊讶得不得了:“我哥的那只胖灌鸟……死了?”
聂更阑嗯了一声:“看来是。”
师尊的灵宠,陨落了。
……
聂更阑心情沉重地回到清风殿时,发现师尊居然还睡着,似乎并未有醒来的迹象。
他倒真有些意外了。
想了想,他坐到榻边,捉过师尊的手开始探脉。
半晌后,却并未发现任何问题。
聂更阑放下师尊的手,沉吟一阵,看来应当只是从漩涡中出来后过于疲弱?
不过他仍旧不放心,思来想去,还是得请青炎真君过来一趟。
***
聂家庄,云莱阁。
家仆们正在收拾整理聂云斟之前住过的院子。
不到半日,进进出出的人已经把院子收拾一空,把所有属于聂云斟的物件都清理得一干二净。
这时,王管家的儿子王冉之从正屋的墙角机关暗格里拿出一个盒子,匆匆出了云莱阁。
“爹!”王冉之找到王管家,把盒子交给他爹,“在聂云斟房里的暗格发现的,我看了一眼,似乎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管家打开盒子,只打量了几眼,便啪地一声合上了盖子。
盒子里有六个格子,如今只剩下两枚化灵丹。
化灵丹乃是高阶丹药,修士服下后,能让其悄悄化掉灵根,尤其是还未筑基的修士,更是轻而易举且毫无痕迹和痛楚。
如今盒子里只剩下两枚,其余不见的四枚化灵丹去了何处,似乎已经很明朗了。
王管家神情沉重:“冉之,这件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么?”
王冉之见老爹神色严肃,只能点头答应。
王管家把盒子收走了。
这件事,他打算在少爷结契大典之后,寻个机会告诉少爷。
***
聂更阑盘算着请青炎真君到一趟玉髓峰后,便躺下同师尊一块入眠。
只是他梦境虚虚实实,沉沉浮浮,一会儿梦到青炎和寒梧两位真君在他与师尊的结契大典上吵架,一会儿,又梦到师祖和流光真君竟在花丛中执手漫步。
他睡得不太踏实,因而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
是北溟朔。
“聂更阑,洪渊道祖说要见你一面,就现在。”
师祖?
聂更阑看一眼榻上沉睡之人,起身出了清风殿。
北溟朔看到他出来,讨好地说:“没有我传话你们可怎么活啊,聂更阑,要不你们结契大典我还是不走了,反正我就住一个凌海殿,也不碍事对不对?”
聂更阑:“。”
捏更直接去了渊明殿。
进入院中时,洪渊道祖已经倒好灵茶,看样子等他有一阵了。
“师祖。”
洪渊道祖看了过来,温声招呼他坐下。
聂更阑有些好奇,不知师祖要和他谈什么。
只不过,自从方才在清风殿做了那个梦,今晨又碰巧遇到流光真君脚步踉跄的场景,他此刻心里也忍不住生疑。
是以,他不由得多看了洪渊道祖几眼。
后者视线恰好探了过来,发现青年正用怪异的视线打量自己。
……
聂更阑不知何时睡着了。
梦中混混沌沌,一片虚无,天地鸿蒙,水天交接处,似乎有亮光出现。
他努力地走了很久,终于来到光芒大盛的地平线,循着光亮出去了。
光芒骤然消失的瞬间,聂更阑重新回到玉髓峰渊明殿院子里的古木下。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睫。
自己仍旧坐在石凳上,对面的洪渊道祖正笑容温和地看着自己。
聂更阑沉默片刻,道:“师祖可是对我用了摄心之术?”
洪渊道祖答得干脆:“是。”
“既如此,我的梦境……”
“我已经全然知晓。”
聂更阑:“。”
被强行入侵梦境和记忆的滋味并不好受。
他此时才算是终于明白流光真君为何会处处挑衅,处处与这位师祖置气。
洪渊道祖温声问:“更阑,能否把你在上古诸神大阵里发生之事详细告诉师祖?事无巨细,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聂更阑心中存疑。
不过师尊不再继续对他使用摄心之术,而是用问的,他索性也就把一切事情告知了师祖。
洪渊道祖听完大阵中的境况,默然良久。
过了一阵,终于语重心长开口道:“更阑,接下来师祖说的话,你须得认真谨记。”
“三千年之内,你必须晋升渡劫期大圆满,飞升上界。”
聂更阑心口猛地一跳。
“师祖何出此言?”
洪渊道祖:“唔,此事你须得自行领悟。”
“还有一事。”
“肃秋从祭魂大阵出来后伤势便一直尚未痊愈,你不可忤逆师长,欺负他。”
聂更阑一怔:“受伤?在祭魂大阵中么?”
“嗯。”
洪渊道祖又道:“好了,我言尽于此。”
“记住师祖所说的两件事。”
“你自去吧。”
聂更阑对师祖所说三千年必须飞升一事一知半解,似乎有一个真相隐约就要破土而出,却又掩在云雾里,摸不着看不清。
至于师祖所说的“欺负师尊”……
聂更阑思索了半日,也不知师祖从何处得来的结论,竟让他做出这般嘱咐。
……
聂更阑回到清风殿后,恰好元千修从百忙之中发来了水镜。
“师尊正在午睡。”
元千修对清鸿剑尊居然在白日里睡觉一事表示了惊异,认定这是他们小道侣之间的小情趣,接着摆摆手:“无妨,我要同你们二人商量的正是结契大典事宜,你做主也是一样的。”
聂更阑道:“宗主请讲。”
……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修真界百废俱兴,各宗各派,各个城池皆是忙碌不已。
四大宗门得知三个月后聂更阑和清鸿剑尊举办结契大典,主动请缨加入帮忙。
元千修盘算着融合各方的意见和建议能把结契大典办得更隆重盛大,精彩热闹,于是答应了。
最近这段时间,春雨阁、药宗和临雾宗都派了真君和弟子前来帮忙。
临雾宗则是新上任的副宗主亲自过来。
他们的前任宗主林西邗自从黑林山公审逃走后便再也没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兴许是逃亡到天涯海角,此生再也不出现。
又或者已经在黑雾漩涡席卷流月大陆时已经永远销声匿迹了。
总之,黑林山囚仙狱再也没抓捕到过林西邗。
临雾宗这次弟子当中派了邢简、卫子野和陆金狂过来。
邢简此人到了这时居然还想着要同聂更阑示爱,成日需要他忙活的时候都不见人影,问就是到处打听聂更阑行踪去了。
卫子野陆金狂知道后特地把邢简抓过来教训了一顿,勒令他好好干活儿,否则就立刻滚回宗门。
那日聂更阑与洪渊道祖长谈过后,回去便询问了师尊在诸神大陆还发生过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这一问,才知道师尊在黑泽海大船上平安从刀疤船主舱房里出来,只因他使了一个上古禁术,通源之术。
通源之术须得消耗神魂灵脉,能短暂地大幅度提升修为。
当时清鸿剑尊使用通源之术将修为提升至渡劫期大圆满最后一个关卡,这才勉强有一战之力。
在那之后,他便神魂受创,几近枯竭。
清鸿剑尊靠着隐瞒聂更阑,暗中在昏睡梦境时缓慢修复,再加上苏醒后悄悄服用丹药,才得以控制神魂过度消耗的进程。
修补和恢复神魂枯竭一事,来日方长,急不得。
但聂更阑道后整整生气了三天三夜,足足待在洞府住了三日。
三日后,还是清鸿剑尊亲自过来接人,聂更阑脸色才终于稍霁。
他冷笑着把人逼退至石壁上,目光阴沉盯着对方:“难怪师祖叮嘱我不准欺负你。”
“虞肃秋,你瞒得可真够深的。”
清鸿剑尊喉间透着些许沙哑,擒住他手腕,道:“想欺负为师,现在正是好时候。”
聂更阑火气还未消,闻言恼怒抬腿把人顶至脊背更为贴合石壁。
清鸿剑尊果然毫无反抗之力,虚弱得任由他为所欲为。
聂更阑本该欣喜,本该恶狠狠把人吃干抹净一回,却在看到师尊羸弱得无法与他“斗智斗勇”,心一瞬间软了。
顶在他□□的腿慢慢放了下来。
聂更阑恨恨地一拳捶在清鸿剑尊脸侧的石壁间。
却听清鸿剑尊闷咳一声道:“不过是神魂虚弱罢了。”
“不耽误日积月累,日后,终有一日。”
聂更阑不敢相信地抬眼扫向男人。
“你还真有脸说?!”
***
无论玉髓峰如何鸡飞狗跳,三天一大闹,五天一大吵,结契大典还是有条不紊地筹办了下去。
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日子来到了结契大典当天。
在结契大典当日的清晨,玉髓峰发生了一件大事。
洪渊道祖飞升了。
声势浩大的雷劫出现时,众人都以为这是清鸿剑尊的雷劫,惊惶得不知所措。
等到众人发现这雷劫是劈在洪渊道祖身上时,又是愕然不已。
而流光真君在收到此消息后,急匆匆赶到玉髓峰。
看到盘腿坐于空地间的洪渊道祖,他不顾威势赫赫的雷劫要冲过去,被元千修等一众人立即阻止了。
“流光真君,不得冲动啊!这雷劫若是劈在无关人等身上,那可是攸关性命之事!”
流光真君红着眼睛冲雷劫正中央的人大吼:“你还是和之前一样,一意孤行,武断专横!”
雷劫中的洪渊道祖分出一丝心神微微睁眼,“记起来了?”
流光真君冷笑:“我不必记起什么,你这副惹人厌的模样,到了哪里都一如既往令人厌恶!”
洪渊道祖不置可否,只因分出心神嘴角已经渗出一丝血迹。
雷劫还在继续。
二人的对话让众人一头雾水,压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聂更阑看向身侧的清鸿剑尊,二人面上皆是了然。
……
洪渊道祖的雷劫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
道祖飞升之际,告诉清鸿剑尊,结契的贺礼已经放在渊明殿他的案桌上。
而洪渊道祖的最后一句话则留给了流光真君。
用了传音。
“你不肯与我双修,否则三个月足够你同本君一道飞升上界。”
流光真君怒不可遏,当场大骂道:“老不死的,臭不要脸!”
众人皆惊:“……”
而洪渊道祖已然化作流光径直飞往九重天了。
……
无论如何,结契大典还是要继续的。
在开始的前半个时辰,寒梧真君因为不小心弄丢了一件宾客的贺礼,被青炎真君逮着臭骂了一顿。
这阵小风波过去后,很快,吉时已至。
……
正值盛春,桃花灼灼,从灵音宗玉髓峰开始,延绵至百里之程。
两道长身玉立的身影从清风殿漫步而出,踏着一路的红色地毯,即将去往主持大典的广场。
聂更阑、清鸿剑尊皆身穿定制的合身红色礼服,缓步踏出房檐,迈下玉色台阶。
“师尊。”
“准备好了么?”
清鸿剑尊颔首,勾唇,笑意淡然平和地与徒弟对视。
半晌,他看出徒弟有些心神不宁,于是沉声问:“很紧张?”
聂更阑搓了搓掌心,又把清鸿剑尊的手拉了过来,很好,两人的掌心都是凉的。
不过清鸿剑尊常年肌肤都是冰凉,乃极寒体质。
只有他一人因为激动紧张而使得手脚发凉,发僵。
清鸿剑尊略一思索,提出一个主意:“不若让为师抱着你出去?”
聂更阑:“……”
聂更阑义正严词地拒绝了。
“抱着,背着,都不行。”
太丢人。
只不过他太过于紧张,在二人接着往前还没两步时,又一次拽住清鸿剑尊的袍角。
聂更阑目光灼灼望着师尊,喉头滚动,犹豫良久,还是说了出来。
“或许大典时徒儿过于紧张,没能记起对师尊说这句话。”
这句话,是他对道侣最真挚的祝福。
丘宿鱼,白衣人,皆是他。
都是虞肃秋。
是师尊。
更是他相伴一生的道侣。
这句话,亦是当初在桐月城时与丘宿鱼许下的新年愿望——
“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