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没人知道一个背包格子对玩家的吸引力有多大
面对打了两拳的言论, 管事:“……”
管事选择低头继续联系宗里人。
他联系,声称给了自己两拳的林不打扰,背过身去蹲地上和自己小猫玩, 抓了捧雪扔小猫头上,等小猫抖掉后又继续扔。
如此反复, 等到管事和玉牌对面的人说完话的时候他终于止住动作,一转头, 好奇问联系的是哪个管事。
孟管事说:“你师父已经前来接你。”
“……啪嗒。”
还握在手里的一坨雪就这么落地上,发出细微一声响,蹲地上的人脸上的笑转移到了小猫脸上。
大长老来得很快,比徒弟林预料的还要快不少, 从峡谷里响过的剑鸣声跟生命的倒计时一样。
丝毫不出意外的, 在见面的第一时间,翘课又擅闯寒天崖的林某人头上就结实地挨了一下。
兜头把狐裘盖人头上,系系带的时候又看到人冻得通红的手, 大长老眉头狠狠一跳,又没忍住拍了下其后脑勺,胡子都要气得吹起, 说:“你还挺会跑!”
带帽的狐裘边缘带绒毛且厚实, 挡住了大半风雪和大长老的力道, 第二下没什么挨揍的感觉, 林竹生依旧活蹦乱跳。
然后他就活蹦乱跳地被大长老拎走了。被拎到半路想起什么,他又小跑着回来往管事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最后跟着大长老离开。
大宝剑冒出, 剑上两个身影消失在风雪里,管事站在原地收回视线,低下头摊开手心, 发现里面躺着的是个包得严实的还在冒热气的点心。
冰雪覆盖的区域广袤,长剑在高空飞了半天才终于能够看到一点正常的绿。
在雪山里转悠了多久,林竹生就挨了多久的骂。
在出了雪原区域,大长老大概是骂得嘴发干,终于止住了,转而摘下他头上的狐裘帽子。
没有白色绒毛的遮挡,视野瞬间变清晰了不少。他睁眼看新世界,听到旁边大长老问:“陵许君情况如何?”
突如其来的一问。没敢说自己给人悄悄塞了药,林竹生略微坐直身体,只说:“我去的时候看着挺糟糕。”
糟糕还是比较委婉的说法,要不是同心玉上的点还亮着,他差点以为人已经没了。
他现在心情看着不算糟,情况应该比想象中稍好。侧头看了一眼人还红着眼眶,大长老道:“他在这里虽境况差了些,但活得下去。”
林竹生转头,“嗯?”
“是三长老将他送来的这里,途中上了点药,伤口虽不会好,但也不会继续恶化。”
大长老说:“以宗门的立场,只有这样才能保下他。”
天下第一城城主背后是多方势力纠葛,城主一死,周遭宗派各有打算,最受影响的是跟着多年来城主获利的那些人。
事情发生后,归玉城之人原想将其带走,是当时赶到的宗主以要亲手惩戒犯下大戒的弟子为由硬生生把对方带了回来。
修真界其他宗派都看着,不作出表示无法服众,也会给归玉城那些城主势力上门讨要人的机会,权衡之下只能送往寒天崖。
寒天崖环境恶劣,地处雪山腹地绝壁,宗外之人基本没可能找到,用来收押可以表明宗门的态度得以服众,同时也能避免其他人前来纠缠,只是被关押在内的人得遭点罪。
但这点罪和活下去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他们这些长老知道对方为人如何,能够料想到背后有隐情,只等事情查清后再将其带出疗伤。
事实上好像已经没有什么伤需要疗了。林竹生听着,不自觉移开眼,简单应了声。
“然后是你。”
大长老看过来,说:“无故缺席学堂授课,擅闯寒天崖,为大过,需重罚。”
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林竹生移回视线,苍蝇搓手,小心道:“怎么个重法?”
大长老侧眼看向他,重重吹了下胡子。
——
“哗啦——”
暖黄阳光照进室内,光亮里尘雾慢慢浮动,纷扬的纸张从桌上飞起又落下,坐桌边拿着笔的人把纸一抛,一头埋进剩下的纸堆里。
坐在一边的小猫出于身体本能,不断跳来跳去去够从空中落下的纸张。
把笔艰难地放回原位,林竹生往后一倒,闭着眼向全世界进行庄严宣告:“我死了。”
小老头说是重罚,他做好了挨板子的准备,结果重是真重,但是是另一种层面上的重。
犯了宗规,那就把宗规牢牢记心里,重罚,指搁峰头抄写宗规五十遍,抄完了才能正常出去溜达。
坏消息,五十遍听上去就不太妙,更坏的消息,宗规多得跟半块板砖有得一拼,他辛辛苦苦抄半天,回头一看一遍都没抄完,一整个陷入绝望。
不如打板子,至少快,打完自己回来嚼两根草药就算是结束。
摆摆抄得麻木的手,他在地上进行死亡翻滚,一把抓住了还在逮纸玩的小猫,问:“商城里有没有什么可以快速代抄的东西?”
小猫已经习惯了他的突然袭击,顺势摆烂一躺,说:“没有。”
“让笔自己动起来的东西呢?”
“没有。”
“什么都没有还开什么商城。”
支着老胳膊老腿从地上坐起,林竹生认命地重新拿起笔,接着之前的地方继续抄。情绪稳定的小猫直接给了他一个飞踢。
老实本分的抄写工作在进行了不到两天后就宣告结束,身边全是堆叠的纸堆,在大长老又一次出门后,林竹生指使小猫去隔壁山头悄摸叫来了好朋友张净。
“嗯?所以呢,这就是你说的好玩的事?”
张净还真来了。
然后面对的就是坐地上正在进行严肃紧张的抄写工作的人,和旁边已经给他腾好的位置以及准备好的笔墨纸砚。
从忙碌的抄写工作里抬起头,林竹生热烈欢迎自己这位好朋友,热情地带着人坐下并掏出茶水点心。
“练字还不好玩?”悄悄把作为模板的原版宗规递到人面前,林竹生发出了好朋友的声音,一拍肩,说,“跟朋友一起练字比一个人在房间里画符好玩得多。”
被迫喝下茶吃下点心,张净算是彻底上了贼船,走也走不掉了。
一个人的痛苦变成了两个人的痛苦,张净握着笔低头猛猛抄,越抄越觉得不对,最终一转头,问:“不是,你犯什么事了要抄这么多,半夜把长老胡子剪了?”
“他胡子本来就没剩多少了。”
捏着笔努力抄的手暂时停下,林竹生比划了个短短的一截距离,言简意赅道:“我去寒天崖小小转了一圈。”
张净不置可否地呵了声。能抄这么多,怎么看也不像是“小小”转了一圈。
看着一堆还没写过的纸,越看越觉得无望,林竹生往桌上一趴,说:“这两天我还能下山走走吗。”
说不准等大师兄都已经回来了他还在搁这抄,十分悲哀。
不给偷懒机会,张净边写边拍了下他头,拍完后想起什么,说:“这几天你不下去也挺好。”
林竹生转头,“嗯?”
快速看了眼他,张净很快收回视线,只说没事。
待山上避免了和其他人交流,有些话这个人没听到可能更好。
归玉城主一事越闹越大,现在还没公布实情,归玉城之人态度微妙地没之前那么硬气了,但还在硬犟着。死者统计倒是出来了,传闻共死了一百多号人,除归玉城城主外大多都是普通凡人。
宗内原大多人都认为事情内有隐情,得知死者里大多是凡人外便掉转了风向,不好听的话出现不少,无论是对城主还是对陵许君,这个人听到了或许会直接提剑干仗也不一定。
张净说没事,林竹生于是也没多问,挣扎着支起身体坐起,又开始抄板砖。
有了小伙伴帮忙,他终于在憋出内伤前抄完了50遍的宗规外加一份关于严重违反宗规的检讨,重新获得漫山遍野跑的自由。
大长老收下了五十遍检讨,在看到里面夹杂着的不同的字迹的内容的时候眉头一扬,最终没多说,在过了一遍检讨后将检讨布公至任务中心的公告栏上,挂满一月后再取下。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大长老首徒,某林姓弟子勇闯寒天崖和怒抄宗规50遍的事了。
闯寒天崖只能是为了还在里面的陵许君。陵许君深陷大案,相牵连或许会跟着风评受害,据说有弟子特意去人面前多次劝说,让其不要和大有缺陷的陵许君扯上关系,最终止于被一剑横脖颈,再不敢多说话。
大长老首徒脾气好到几乎不怎么发脾气的一个人,几乎每天都笑嘻嘻的,上次小小生气还是在升内门的比试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暴揍了一个弟子,揍完后又恢复成笑嘻嘻的样子,只有这次出剑时笑着,但眼睛和整张脸都冷着,没有一点笑意。
很识时务的,从这以后再没有人敢在对方面前说过一点陵许君的不是。
归玉城之事众说纷纭,再有动向传来时,是归玉城势力突然被几大宗派尽数围剿的消息传开。
案件查清,过往猜测尽数被推翻。
包括归玉城城主,死者确实都是陵许君杀的。归玉城城主及其在场的党羽死有余辜,其余凡人之死成为解脱或者更为贴切。
归玉城城主修为停滞多年,同一时间同境界的人只有零星一两个还靠着大把的天材地宝活着,并且已行将就木,他却能正常管理大小事务甚至于动手打斗,不是因为他多天赋异禀,而是用了禁术秘法,在以命续命。
以他人之命续自己的命。“他人”起初是城主的族人,秘法仪式也是在族人所在地举行,族人尽皆死完后,接着是被“成为城主族人尽享富贵”的话术骗去所在地,然后再也出不去的普通人。
城主族人神秘,不与外人接触的传言实则是被骗之人想向外界求助,却被城主党羽严密看管的产物。
秘术的唯一受益方只有城主本人,其他人都是秘术的祭品,被一次次剥夺血肉和寿命,皮肉糜烂生疮,每日痛苦万分,但在被榨干最后一丝血肉前又求死不能,只能在绝望中等待着解脱的机会。
事情前前后后持续了百多年,因为做得隐秘所以没人发现,发现的也被解决了,结果被陵许君上次前往归玉城见面时察觉到了,才有了这次的事情。
族人聚居地有火烧过的痕迹,但被一张止水符镇住,火势没能蔓延,大部分地方都保存了下来。和众管事长老一起去到现场的二长老亲传弟子徐荣发现了通往地底的密道,一众人在密道里看到了部分腐烂的肉块,以及关于秘法的资料和阵法。
虽然依旧不知道陵许君怎么做到的跨整个大阶击杀归玉城城主,但是单从结果上看,事情经过已经基本清晰。天宗陵许君只身应对城主以及一众党羽,事后给了已经没有多少日活头,只一心寻求解脱的祭品们一个痛快。
他的剑很快,快到人在察觉到痛楚前就已经摆脱了缠身的病痛。
消息传回不久就有人说之前被安置在寒天崖的人已经回宗,门前慰问品如流水,只是尽皆被退回,无一收下,紧接着就是安静养伤闭门谢客。
林竹生听到消息的时候刚从树林里钻出来,还在任务中心交任务。
听到周围的人讨论得热火朝天,他捕捉到什么回宗的关键词,原本想取消之后的顺道去找兀奇摸摸毛的行程,结果又听到闭门谢客,于是把差点踢出的行程安排了回来。
任务中心人太多,他拎着自己奖励踏出大门,转身往藏书阁方向慢慢走。
头上白毛里还掺着几片树叶,他不在意,边走边整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满了的背包,试图腾出一个空位放下自己刚到手的奖励。
很好没有位置。
半天腾不出一个位置,他于是转而看向自己衣袖。今天山里捡垃圾捡了个够,他袖子里都是各种果子和草药,再塞不下任何东西。
很好都满员了。随机掏出一个果子给小猫消灭,然后迅速把奖励放进果子的空缺,直到完美塞进,他这才呼出口气,擦了把并不存在的汗。
小猫美滋滋啃果子,提醒说:“你差不多该收拾一下你背包了。”
“我这不是每天都在整理。”有些艰难地走到人少的地方,林竹生掏出大宝剑,坐上后说,“你这什么都没有的商城该更新一下了,比如卖卖背包格子什么的。”
他还在为之前没能买到抄写作弊器还被踹了一脚的事情耿耿于怀。小猫眼也不抬,抱着果子专心啃,说:“我要能卖,早开价百万金开始卖了。”
一个格子可以放下不限数目的同一种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算是无限空间,值得起百万金的价格。
意思是没有,果然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的商城。长剑离地,林竹生“哦”了声,向着藏书阁出发。
半空的风吹得绒毛飞起,小猫抬头看了眼头顶上的人,抱着果子突然出声问:“你真那么缺格子?”
答案显而易见。
小猫于是暂时把果子放一边,说:“我知道一个加格子的方法,是以前实习的时候从论坛听来的小道消息,不保准,你要听吗?”
林竹生低下头,言简意赅:“细说。”
“结道侣的时候道侣不是会互送礼物吗。”
小猫说:“兀奇——没错是你等会儿要去摸的那个兀奇,听说结道侣的时候的礼物可以是背包扩充一格。”
……好小道的消息,好野的路子。
还是第一次听这种事,十分想要格子的玩家林在震惊和抗拒间选择好奇地问:“讲真?”
第62章 分明我们才是道侣
小猫讲真, 没骗人。
于是嗖的一下,原本还在半空中慢慢晃悠的大宝剑一下子加速。小猫爪子没拿稳,果子差点直接掉下去。
背包格子居然有增加的机会, 林竹生火速向着藏书阁去。
兀奇平时会在藏书阁附近游走,最常待在一棵已经长出绿叶的桃树下晒太阳, 找起来很方便。
人似乎意外的挺受宗内弟子欢迎,自从知道其不会主动伤人后, 偶尔会有弟子去跟前闲聊。
只是兀奇话不多,闲聊实际上大部分时候为弟子单方面输出。
玩家林这次去大桃树下找到对方的时候刚好没其他人在,于是直接远远地一招手,指了个方向。
跟进行什么任务碰头一样, 兀奇看他一招手就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 从树下站起,转身进了不远处树林。
走进树林的瞬间,人影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山一样的白色巨大毛茸茸。
林竹生先助跑后起跳,一下子扑进巨大毛茸茸里。
白发几乎和白色绒毛绒为一体,他在毛茸茸里滚了几圈, 这才舒服地呼了口气。
从最开始的小心翼翼上手悄悄摸两把到现在的见面就埋毛里面滚两圈, 不长的时间里他已经完成了超进化。
兀奇对这样的行为不做评价, 一双巨大的金色竖瞳垂下, 只安静地看着人在自己身上滚来滚去。
今天和平时略微有些不同,今天这人滚够后没有磨磨蹭蹭趁机再多揉两把毛,而是利落跳下。
凭空一阵气流涌动, 树林树叶哗哗响动,山一样的白色毛绒消失,白发金瞳的男人出现在原地。
心有所求的林在一边坐下, 麻溜地递过几个点心和果子。
点心和果子的数量都比以往多,兀奇第一时间就察觉了,侧眼问:“你找我有事?”
好快!
原本是想在送过东西后再假假寒暄几句,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玩家林动作一顿,之后老实点头,“有点。”
很给面子地吃了口点心,兀奇看向他,安静等着下文。
迎着人视线,林竹生搓搓手,左右多看了两眼,之后才小声问:“你有考虑过道侣的事吗?”
“……?”
旁边一直专心啃果子的小猫眼睛一睁,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不是,这人还真问!
没想到会是这么个问题,兀奇也怔了下,道:“怎么?”
“我是想说,”林竹生声音一压再压,几乎是用气音小声说,“要是没有想法的话,我们俩凑凑如何?”
“……”
活了那么多年,上古凶兽头一次被呛了下,连带着金色竖瞳都一缩,几乎成针样,低头多看了几眼坐在旁边的人。
喉咙里不上不下的点心咽下,在察觉到人虽然是试探的语气,但似乎是认真的态度后他终于反应过来,问:“……为何?”
没有顾左右而言他,玩家林老实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有个想要的东西,只有和你结为道侣才能得到。”
“……”兀奇低头看向人的眼睛,道,“你可知结为道侣是何意思?”
林竹生挠头,“差不多知道吧。”
根据之前的游戏经历,他觉得道侣和朋友没差,只是多了一个特殊身份,做的事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道侣可以住一起,相处时间更多。
阳光悠悠,树叶萧萧,无人的树林里安静。回应他的是沉默。
抬头迎向紧盯着自己的金色竖瞳,他眼尾缓慢垂下,声音也小了不少,“果然不行吗。”
虽然一开始也没抱多大期望,但失去一个增加格子的机会果然还是会有点伤心。
背包里常带的东西哪一件都无法割舍,但为了以后出门能多装点东西回去,他回头果然还是得做出取舍,把一些东西放进木箱。
“我没说不行。”
伸手取下面前人白发里间杂着的绿色树叶,兀奇道:“要是主人想,我都能配合。”
翻译过来就是同意了。
在震惊和高兴间,林竹生选择起身抬手给人进行一个锁喉的动作,边揉发红的耳朵边抽抽着眼尾道:“都说了别这么叫我!”
因为上古凶兽的骄傲,兀奇从没对任何人这样叫过,原本也不这样叫他,后来像打通了什么奇怪的任督二脉一样,时不时就爱这样叫他一声,并以此为乐。
锁喉的手收着力道,对兀奇造不成任何伤害。伸手拍了下横在脖颈上的手,一双金色瞳孔抬起,他道:“若是后悔了,你明日来与我说。”
“若是没后悔,我明日后出宗去给你寻支兰筠花送来,那时便不能反悔了。”
“嗯嗯……嗯?”
林竹生收回锁喉的手,眉梢扬起,疑惑道:“兰筠花?”
他的疑惑把兀奇也整疑惑了,“你们人族不是靠送兰筠花定下关系?”
“?”
兰筠花?什么关什么系?
山间的小风吹,清楚记得自己前不久刚给大师兄送了一朵小花的玩家林在风里陷入难言的沉默,有些僵硬地转头看向小猫。
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小猫一点头,证实他的记忆没有错。
“……”
林竹生呲溜一下从地上站起了,反复询问刚才那句话的真实性。
每次询问都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兰筠花真是用来示爱和确认关系用的,和兀奇闲聊的弟子亲口告诉的。
他又吃了没文化的亏。
之前恶补草药知识,他已经熟知各种花花草草的种植方法和物理功效,但书上没写,他也从没了解过情感意义上的作用,吃一堑又吃一堑。
这种事情连非人的兀奇都知道,对这些本就很了解的大师兄肯定也知道。
他之前送了花,大师兄也收了,还说很喜欢。
……好像有点不对。
思路乱乱的,脑子嗡嗡的,他火速掏出大宝剑,抓起地上的小猫塞衣服里,说:“不行我得去大师兄那一趟。”
想不明白就直接问本人。闭门谢客的事忘光光,他大宝剑一飞就直接上天,径直向着宗主峰去。
宗主峰热闹,各方的人往来,隔着大老远就能看到形形色色的人影。因为完全谢绝任何人探访,熟悉的院落附近反倒已经没什么人,只能依稀看到两个刚失望离开的他宗的人。
上剑的时候上得快,真到地方了林竹生又慢下来了,慢半拍地想起还有拒绝任何探望的事,在院子门口溜达了两圈,左右脑互搏,思考要不要进去打扰。
“嗒——”
在他即将溜达第三圈的时候,紧闭的院子门打开,发出轻微一声响。一道白色人影出现在门口,推门看过来时唇角略微扬起,道:“你来了。”
很自然的语气,好像还有些高兴,像是一直在等着他来一样。
完全没有被婉拒门外,林竹生被大师兄直接带着进了院子,穿过院子后进了熟悉房间。
大师兄看起来恢复得很好,身上没再有之前的血污,月白长袍整洁依旧,和之前没两样。
他被带着在桌边坐下,旁边人倒过杯茶水递过。
在山里钻了一天,刚飞过来的时候嘴里还灌了一嘴风,确实口渴,他接过茶杯后仰头猛灌一口,舒服了。
倒完茶水后跟着在一边坐下,大师兄侧头问:“今天又去山里玩了?”
原本想问兰筠花的事,结果这么一打岔,十分乐于分享的一个玩家林火速点头,完全不顾自己来时的目的是什么,掏出一堆自己今天在山里发现的好东西并逐个介绍。
这些好东西在小猫那统称为垃圾,也就大师兄会这么听他介绍。
介绍得口干舌燥,他又喝了口重新满上的茶,继续自己的讲解员大业。
讲解的间隙被蹲脚下的小猫踹了一脚,辛勤的讲解员吃痛,终于勉强回想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及时打住继续讲下去的声音,视线转向坐在身边的人,说:“大师兄,那个……”
坐旁边的人还在顺着他之前的话在看放桌上的造型特异的小石头,看得认真,闻言转过头来,“嗯?”
——无论怎么看都是很正常的大师兄!
正常的相处,正常的交流,还有好正直的眼神!
迎着投来的视线,林竹生最终选择晃晃茶壶,说:“没事,就是好像水不够了。”
他今天好像格外喜欢喝茶,大师兄有些意外,但没多说,只顺着话起身,道:“我去煮茶,你若无聊了可四处转转,所有房间都能进。”
人走了。
小猫蹦上椅子,问:“你不问花的事了?”
“不用问,大师兄肯定不是那意思,应该是单纯喜欢花。”
觉得自己看人特准,并且还带着一丝对正直的大师兄的愧疚心的林从座位上站起,溜达着跟着一起去了大师兄刚去的茶室,去围观煮茶。
茶室很宽敞的一个房间,窗户对着外面院子,带着些微绿意树叶的影透进,婆娑轻摇。
对着光的窗台上有个花瓶,里面只有一枝小花,小模样意外的熟悉。
抬脚踏进房间,林竹生往窗边凑近,多看了两眼,发现插.里面的确实是兰筠花。
花瓣边缘有些泛黄,枯萎后再难恢复原状,但除边缘外的其他地方都意外的长得不错,看着还能开很久的样子。
注意到他的视线,大师兄道:“是你给的那朵,放在火晶石里恢复了不少。”
拿来温暖人的火晶石最后用来温暖花了。林竹生应了声,伸手碰了两下花瓣。
“再过几年。”
他弯腰碰花,坐在矮几边的大师兄看过来,道:“再过几年,你便能结道侣了吧。”
林竹生转头,“嗯?”
大师兄道:“修士年满二五便能合籍结道侣。”
“?”
现实是大学在读的青春男大林很显然距离二十五岁还有长长的时间。眼尾当即一扬,以为背包格子很快就能到手的某玩家不可置信道:“还要这么久?”
他说:“我今天和一个朋友商量,还以为很快就能结。”
捕捉到什么信息,烹茶的人手上的动作当即放缓,抬起眼,“一个朋友?”
哦对。这回事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师兄。
发现茶室后面是书房,有些好奇,林竹生边溜达着向书房走去边道:“我今天和一个朋友说好了结为道侣,叫兀奇,就是之前在藏书阁扫地那个,你应该见过。”
这种意义上的道侣和朋友没有多大差别,他没打算告诉其他人这事,但觉得至少应该告诉一下这位大师兄和大长老。
很平常的语气,像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
风静树止,煮茶的人动作滞住,房间里所有的动静都消失了,整片空间霎时陷入一片死寂,只剩灵泉水沸腾的声音。
说出的话一直没有得到回应,林竹生刚想转头,终于听到后面传来声音,道:
“你喜欢他……吗?”
听上去和平时没什么差别的声音。他于是回答说:“挺喜欢。”
虽然偶尔喜欢乱叫称呼,但毛茸茸,且是巨大毛茸茸,还会跟他聊天,是个挺好的朋友。
注意力在书房上,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异常,他还在看房间里的陈设,一低头的时候才发现桌上还有没撤下的笔墨纸砚。
大师兄居然有练字的爱好。以为以人的性格说不定会拿宗规练字,他低头瞥了眼纸上内容,结果没看到宗规,反倒看到了自己名字。
自己的名字,以及另一个已经废弃不用的以至于差点忘掉的名字。
【AAA竹子批发林总】
大师兄的字很好看,这几个字还是一笔一划写的,只是对方大概不知道3A是什么意思,写得过于标准规整,和旁边几个字的画风严重不符。
被乐得笑了下,嘴比脑子快,他转头笑说:“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我不是已经……”
转过头的瞬间他就对上不远处的人投来的视线,清楚看到一双半隐在光里的墨黑瞳孔和里面的异色。
“……”
……不对。
话说到一半,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高速运转,曾经的AAA竹子批发林总现在的林竹生很快意识到不对劲,话连带着扬起的嘴角都止住。
3A是另一个号的名字,他确信在进游戏后他一次也没提起过这个名字。
所以大师兄是怎么知道的,或者说为什么还记得这个名字。
或者说除名字外,还记得多少其他事情。
——林竹生,是你真正的名字吗。
——有个喜欢种花草草药的故友。
以及原本应该是死在亲族长辈,现在却死在这位大师兄手上的归玉城城主。
不对劲!怎么想都很不对劲!
就这么一个思考的时间,原本坐在矮桌边的人已经站起,慢慢向着这边走来,道:“不是已经?”
不是已经销号了吗。
现场气氛很不对劲,林竹生凭直觉没把剩下的话说出,只跟木鸡一样板正地站着,眼睛睁得像铜铃。
“你也还记得。”
从对面的人表情已经看出大概。
胸腔内的心脏一次次跳动,浓烈的情绪满到溢出,闻柏舟向着书房一步步走近,道:“你记得我们曾结为道侣,发过同心誓对吗。”
那些过往不止他一人记得,那也不是镜花水月一场梦。
距离拉进,林竹生不自觉后移,背脊抵上书桌边缘,直觉觉得现在这种时候不适合说话,于是努力住嘴。
一手支在书桌桌沿,闻柏舟低声道:“……分明我们才是道侣。”
他提防以前出现过的陈景浩,注意宋明,注意其他人,但现在多出个兀奇,并且很快要取代他曾经的位置。
低得很压抑的声音。林竹生抬起头,对上一双只看着自己的眼睛。平日的平静被打破,眼里汹涌的情绪像旋涡,卷起惊涛骇浪,浓烈的郁色看得人心惊胆跳。
一手陷进白色长发托举住人脸侧,闻柏舟低下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眼,道:“道侣之间不是朋友,你能接受和他做这样的事吗?”
太近太近的距离,呼吸间已经能感受到落在脸上的气息,瞎子都能看出这是在做什么,林竹生睁着一双眼,一动不敢动,只这么眼睁睁看着距离拉近。
感受到温热鼻尖从脸侧轻擦过,他不敢再看也不敢动,紧急闭眼。精神正高度紧张,结果死死捏着桌沿的手碰到什么冰凉东西,他猝不及防,直接被冰得一激灵。
“……”
手还陷在细软白发里,面前人一抖的瞬间闻柏舟就能清楚感受到,闭上的眼睁开,眼里终于有了片刻清明,他猛地止住动作收回手,说声抱歉。
“抱歉,我不是有意吓你。”迅速后退半步,他尽量控制住声音,以平日的语气道,“时间不早,你早些回去休息,晚上不要太晚睡,近日夜风大记得关窗。”
林竹生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根木头,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平时很能说话,他这个时候冒不出半个字,憋半天就憋出声“大师兄”。
“快些回去休息吧,”再后退两步让出离开的空间,大半个人影隐进暗处,大师兄用最后的理智道,“再待在这里,我或许会做你讨厌的事。”
被再三提醒,林竹生于是终于动了起来,走出书房略过茶室,缓慢向着门口移动,不长的时间跟一辈子一样漫长。
已经移动到门口,外面是热烈阳光和深色绿荫,只要再往前踏出一步就能离开这里。
——怎么可能离开!
就差临门一脚,他没再继续前进,在踏出最后一步时猛地调转方向,迅速往回跑去。
这个人看着都难过得快死掉了,比在寒天崖的时候看着还要难受,他怎么可能走得掉。
“大师……”
重新跑回书房,还没看清里面样子,他跑得过快,直接撞进带着熟悉味道的灼热怀抱,抬起头时一声“大师兄”没能喊出,嘴角一热,剩下的话被尽数封在了唇齿间。
第63章 我不讨厌
后脖颈被人握住, 林竹生眼睛倏地睁大,直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眉眼,跑回的时候抬起的手还在半空中, 落不下去又前进不了。
有些喘不上气。
抬起的手垂下,一双原本还算清明的瞳孔逐渐失焦, 脚有些发软,他不自觉伸手捏住了大师兄衣角。
得到一丝喘息机会的同时天旋地转, 重心下移,他被带着躺在了书桌桌面上,旁边就是之前还在看的写着自己名字的纸张。
刚呼吸没两口气,熟悉的气息又倾压下来。
嘴里本就稀少的空气更是被抢夺得一干二净, 他落在一边的手胡乱抓取着, 最终抓住了一边的纸张,干净平整的纸面被抓得发皱。
白发披散,视线模糊, 大脑昏昏沉沉完全无法思考,在被亲得断片前,身上的人终于稍稍移开, 他呼吸到了点带着灼热气息的新鲜空气。
已经快闭上的眼睁开, 他喘着气,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 对上一直在看着自己的墨色瞳孔。
半隐在阴暗里,像深海暗流,安静无声里全是情绪在翻涌。
短暂的对视像是一辈子那么漫长, 长久的沉默里,支在桌面上的人慢慢起身离开,和衣物摩挲声一起响起的还有低到近乎于无的声音:
“抱歉, 还是做了你讨厌的事。”
林竹生不懂刚才的过分灼热和现在的退步以及道歉的话,他只觉得这人还是很难过,不仅是之前既有的难过,还有对做出这种事的自己的厌。
“我不讨厌。”
声音发出来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嗓子莫名其妙哑了。咽了下口水,他习惯性伸出已经基本脱力的手落在人的背上轻轻拍拍,说:“我也不讨厌大师兄,无论怎么样都不会讨厌。”
他觉得他或许不该伸手拍那一下。说话就说话,不该动手动脚。
因为在拍那一下之后,原本已经起身离开的人又迅速重新覆了上来。
话好像很有效,安慰确实是安慰到了,大师兄眼里的郁色褪去,情绪明显好转,只是他的情况没有好转。
所有的声音都咽下,呼吸全都被掠夺,一只带着炙热温度的手慢慢掰开他紧握着纸张的手,手指挤进指缝,手心相贴,十指紧扣。
浓烈的情绪比之前来得还要更加激烈,他招架不住,全线崩溃,眼尾睫毛硬生生被挤出的一点泪光打湿。
不行了。
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他最终轻咬了下人的唇瓣,止住这一场过久的吻。
闻柏舟终于稍微直起身,视线依旧没有丝毫移开,抬手轻擦去桌上的人眼尾的泪。
终于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林竹生躺桌上,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变成一个废竹,任由人给自己擦去冒出的两滴泪和嘴角的湿痕。
视线逐渐清晰,同时注意到擦拭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某一根筋突然搭上了,他迅速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挣扎着从桌面上坐起。
继续待在这里好像会很危险。虽然感觉来得莫名其妙,但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想要坐起,但手软脚软,最终的结果是大师兄带着他出了房间,回到最初喝茶的地方。
房间里有软榻,是他平时来玩时喜欢躺的地方,但这次死活不坐,只坚定地坐在了只能容纳一个人的单人单座的椅子上。
他的想法很好猜,大师兄笑了下,放下他后说声稍等,转身去了茶室。
之前的灵泉水已经煮得过沸,需要重新换下另外再煮。
之前说茶水不够是借口,这次是真得喝点什么润润口,新茶倒上,等到稍微放凉后,他捧起茶杯猛猛灌了一口。
刚才正经有事的时候小猫没有出现,现在完事了对方又冒出来了,从对着院子的窗户跳进,身上还带着在草丛里沾染的碎屑,直接往他身上窜。
没忍住拍了下小猫头,他这才低头给小猫挑下身上的碎屑。
莫名其妙挨了下打,小猫一点不吃亏,用猫猫拳打了回去。
“我今天不回去了。”
挑完碎屑后放小猫去其他地方窜,林竹生没忍住用手背碰了下唇角,猜也能猜到自己的嘴现在是个什么样。
顶着这样子回去见小老头,很难想见面后会是个什么场面。
他得先躲躲。在房间里巡视一圈,他视线最终落在一边的软榻上,提前占领了,说:“今晚我睡这里。”
没想到会听到这么句话,大师兄一怔,转头看过来。
解释这个样子的借口有很多,他不像是会为了这种事专门留下的人,尤其是在今天刚发生了那种事后,应该会想快点离开才对。
林竹生确实不是会为了这种事留下的人。手里茶杯转了一圈,迎着旁边人投来的视线,他最终呼出口气,说了另一个原因:“要是我今天走了,你应该会伤心的是吗。”
没有什么由来,他就是这么觉得。虽然听上去不怎么靠谱,但他的这些感觉一般还挺准。
大师兄好不容易从寒天崖出来,经历过了那些事,现在应该轮到每天开心生活了才对。
他的这位大师兄不应该为这些难过。
沉静眉眼垂下,闻柏舟垂在一侧的手抬起,抬到一半后一顿,又重新落下。
叹了口气,林竹生放下手里茶杯,侧过眼道:“想抱就快抱吧,我等会儿该睡了。”
然后下一瞬间他就陷进一个温暖怀抱。
很好闻的味道,还有一股茶香。白发被蹭得凌乱,他抬手轻轻拍拍人的背,一如既往。
天色黑下,茶水伴着小点心吃完,回不了家的一个竹小心翼翼和小老头打了报告,在自己预定的席位上安详躺下。
他很中意这个位置,坚决不挪窝,于是大师兄只能把被子拿来这里给人盖上。
很刺激的一天,发生了一堆这样那样的事,还喝了满肚子的茶,他按理来说应该失眠到天亮,结果因为今天脑子高速运转的次数过多,十分疲惫,沾上枕头三秒后直接火速入睡。
他果然不适合在软榻上睡,强行在这睡觉的结果是睡着后一阵拳打脚踢,翻身的时候差点直接掉地上。
“……”
桌上的微弱灯光摇晃,距离地面就差几厘米,睡得死沉的人最终被带着离开软榻。
月上树梢,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睡下的时候,林竹生偏偏醒了。
眼睛一睁就是习惯性捞小猫,他捞到了贴着他脸睡的小猫,后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转移了阵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软塌到了床上,连人带被子一起。
不远处桌上留了盏夜灯,可以大概看清房间里的样子。左右多看了两眼,没有瞅到大师兄,他疑惑一转身,终于看到坐在床头另一侧的人影。
大师兄抱剑靠坐在床头,双目微阖,看不出醒着还是睡了。
稍微从被子里探出身体,他试探着小声问:“大师兄,睡着了吗?”
那双微阖的眼睁开,眼底映着照进的冷白月光,一片清明,“嗯?”
很好,完全没在睡。
觉得这样坐着怪累,认为是自己占用了人的床,所以导致对方没有地方睡的一个竹拍拍身边位置,示意人躺下。旁边人没动,他于是又拍拍。
大师兄顺势躺下了,好心的林顺带把自己的被子匀了点给对方。
有些睡不着。在被窝里进行一圈死亡翻滚,他支着手从被窝里探出头,先是确认了一下小猫确实还睡着,之后转头小声问:“大师兄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说:“之前的那些事,这样那样的。”
大师兄道:“第一次见你时已经想起。”
很好居然是打从一开始就知道。突然想起了什么,林竹生搓搓手,又问:“那记得多少呢?”
他简单回想了下自己在游戏里的行径,仅凭能够回忆起的那些行为就已经称得上恶贯满盈,其他更是不敢细想。希望不要全都记得。
大师兄:“全部。”
“……”
林竹生没忍住抹了把脸。依旧有点不死心,他试探着说:“那我把菜种了满山……”让人回来的时候无从下脚于是只能步行上山。
大师兄点头,说记得。
“那有事没事就哭一下?”
“记得。”
等一下好像这个没关系。自己现在也在随地大小哭,相比起其他,这一条似乎不太重要。
——不对。
林竹生垂死梦中惊坐起,不可思议道:“你知道我在哭?”
他列举的那些令人发指的行为都是确确实实做了的,但是哭不是,他只是偶尔发癫在聊天框敲一大串哭泣表情包。
聊天框按理来说只是用于向系统发出指令以及用于玩家间的交流,游戏里的人物应该看不到也听不到才对。
既然表情包能够看到,那其他的内容也。
因为现实里无处诉说,于是把所有垃圾话都吐给当做树洞的道侣的玩家林冷汗唰的一下就飞出来了。
浅浅擦了把不存在的汗水,他把小猫移远一点,向大师兄凑近一点,小声问:“那我说的朋友又要带我去联谊又不给我酒喝……?”
大师兄道:记得。”
“那……”
“记得。”
略微转过头,闻柏舟看向趴在身边的人,道:“认识十几年的朋友向你表明心意的事也记得。”
“啊这些事就不用再提了!”
在听到更多不太想回想起的事情前,林竹生火速伸手捂住了旁边大师兄的嘴,一张脸直接埋进枕头里,在枕头里闷声说:“时间不早了,大师兄快睡。”
半夜不睡觉爬起来聊天的代价就是被带着回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玩家林睡梦里都在呲牙咧嘴。
第二天早上醒来,总觉得睡了当白睡,在睡梦里复习了一遍自己的过往的玩家顶着一头乱糟糟白毛从床上坐起,胡乱一穿衣服。
今天难得休息一天,他不用早起回峰上去练剑,所以衣服也不用穿太规整,外观无所谓,不会掉就行。
大师兄在他之前起了,在他穿衣时帮忙理好了头发,凌乱白毛看着终于有了点人样。
洗漱过后他留下几个点心给大师兄当早餐,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个,边收拾着边准备离开。
闻柏舟看着他已经基本收拾好,从椅子上站起,问:“这是准备走了吗?”
林竹生点头,“我要去找兀奇。”
旁边的人动作顿住。他又接着道:“今天去找他,结道侣的事还可以反悔,过了今天就不行了。”
妖族乃至于上古凶兽都是很讲约定的群体,他也得遵守约定,想要反悔只能趁今天。
“?”
比大师兄更惊讶的是小猫。
小猫原本还挺欢乐地抱着一个果子在啃,听到他的话后一愣,连果子也不啃了,不可思议地道:“你要反悔?”
昨天也就下午去院子玩了会儿,晚上正常睡觉,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跟不上节奏了,昨天还吵着要背包格子的人今天突然就反悔。
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它被人一把子捞起放在衣服里揣走。
没有丝毫耽搁,林竹生快速出门了。
震惊的小猫直到上了剑,半路上还在问反悔的事情。风吹得白色碎发掠过眉眼,他简单回答说:“大师兄更重要。”
玩游戏就是图个开心,他不能让大师兄难过,相比之下一个格子也没那么重要,顶多以后出门多带几个储物袋。
好抽象的一个回答。小猫总觉得不对劲,问:“不是,你们昨天是发生了什么吗?”
用手背碰了下还略微有些肿的下唇,林竹生打死不说,只说没有。
他的大宝剑实在太过显眼,无论是在地上还是天上,每次天上有一大坨黑影飞过时,看到的人都能猜到是大长老那亲传弟子经过了。
兀奇也看得出。
远远地看到天上黑影向着这边靠近,他离开其他弟子,独自走进树林。
林竹生到时兀奇已经在等着,并且已经预料到他的来意,撑着伞站在原地,道:“你后悔了?”
虽然是疑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
林竹生确实后悔了,作为歉礼送上了一堆平时爱吃的点心以及最近刚收获的辛苦种植出的草药,并问:“你怎么知道我会后悔?”
兀奇只要了点心,没要草药,随意放了个灵虚酥进嘴里,道:“你昨日提起你那大师兄时就知道了。”
他倾斜过伞,给面前的人遮住头顶的阳光,说:“你很在意他。”
他也清楚地知道那份在意超过了其他人或物,包括他以及结为道侣后可以得到的那个东西。
林竹生很老实地一点头,“毕竟那是大师兄。”
这是一个原因,但不是主要原因。兀奇看了眼面前的人,最终没把剩下的话说出。
那个所谓的大师兄并完全不像表面上这样谦和有礼,年纪轻轻能争会抢,不会这么轻易让契约结成,无论今日这人有没有来反悔。
第64章 我绝不会放手
林竹生在约定的时间内撤回一个道侣邀请, 按照约定邀请作废,作废后他又道了声歉。
兀奇对此并不在意,道:“好在我还没去找花。”
树影落在伞面上, 光影摇摇晃晃,他笑了下, “怎样做都可,只要是主人的意愿。”
“……”
又听到了难绷的称呼, 还怀着一丝歉意的主人林直接一个肘击。
今天时间还早,藏书阁附近弟子不少,不适合体型巨大的上古凶兽变原型,他的每日在毛茸茸海里打滚的行程只能遗憾取消。
来都来了, 他顺带去拜访了一下藏书阁管事, 送上之前在山里找到的草药。
在这种时候还不忘刷好感度。
送完礼物,在回大师兄那和回峰上见见小老头间,他选择去找自己永恒的小伙伴张净。
今天宗内统一不练剑, 完全不出意料的,小伙伴待在自己房间里一如既往地画符咒。
之前当邻居的时候邻居林没怎么走过正门,到现在依旧是, 他熟练翻窗, 边翻边和自己坐桌边提着笔的小伙伴打招呼, 顺带放小猫去旁边竹林里自己玩。
又一次被翻窗, 张净眉头突突一跳,捏在手里的笔差点一分为二,咬着牙问:“又来这干什么?”
“怕你一个人寂寞, 来找你玩的。”
林竹生笑着翻进,自觉找位置坐下,还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免得小伙伴动手,十分之贴心。
他每次来这里就跟来贼了一样,自己画好的符一定会被顺几张走,张净在他坐下的第一时间收起了随意摊桌上的画好的符咒,防备得毫不掩饰。
敏锐如林竹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边掏出果子点心边谴责道:“你这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张净没管他的话,依旧把符咒收起,平心静气后重新提起笔,问:“所以呢,这次来找我干什么?”
跟在五长老身边学习后他的画符咒的能力直线上升,以前十分勉强的中级符现在轻易能够画出,高级符也会了不少,现在的符越画越复杂,上面的图案已经发展到手工废的林看不出的地步。
在一边多看了两眼,看够了后林竹生才边看边说:“想来咨询你个事。”
一心二用,手上动作不停,张净等着他继续说下文。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
林竹生先喝口茶水润了下喉,之后搓搓手,说:“然后我的朋友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友人甲。”
“两个人关系原本很好,正常的那种关系。结果俩人……嗯,算是孟婆汤没喝干净,都记得上辈子的事。”
两个人上辈子是发过同心誓的正经道侣,友人甲到现在好像依旧喜欢朋友,显然想要持续道侣关系,但是朋友没有那意思,现在是个十分迷茫的状态。
对事实进行一通改造,简述完故事后他又搓了下手,问自己小伙伴:“你觉得我朋友现在该怎么做才好?”
小伙伴侧过眼,回应以简单的一句:“你看了什么奇怪的话本?”
事情怎么听怎么假,张净根本没在信。
自己的话遭到怀疑,啃了口果子进嘴里,林竹生啃得腮帮子鼓起,挥了下拿着果子的手,说:“讲真的。”
他看上去是一定要继续这个话题。张净暂时停下画符的笔,在人期待的目光下拿过一个点心放嘴里,言简意赅道:“没那意思就拒绝。”
就算发了同心誓那也是上辈子的事,跟这辈子无关,想拒绝就直接拒绝掉就好。
林竹生火速摆手,“拒绝了那友人甲不是会很伤心吗?”
张净于是改口,“那就同意。”
他敷衍得太明显,手脚功夫很好的林师傅直接对其进行一个肘击的动作,说:“认真点。”
被肘了下,张净咽下嘴里的点心,闭眼抹了把脸,终于转过头来,稍微努力摆出认真的模样,说:“你那朋友怎么看友人甲的?”
他越说越觉得这个称呼奇怪,眉头略微一抽。
“怎么看的,”林竹生挠头,“当然是很好的一个人。”
叹了口气,张净又说:“觉得很好,那为什么不想结为道侣?”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反倒把脑子转很快的林师傅问住了。
对啊,为什么。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他不排斥大师兄,也不排斥有个道侣,或者说好像没想过拒绝结为道侣,只是有些茫然。
脑筋急转弯了半天,他最终如实说:“他也不知道。”
喝了口茶后握笔重新开始画符,张净嘴里继续胡编乱扯,道:“你朋友最近有和友人甲接触吗,有肢体接触吗?”
战术性喝了口茶,林竹生抬手不着痕迹地抵住唇角,“有吧,可能亲了那么下。”
确实是最近,昨天刚亲。
“?”
都到这一步了还在纠结要不要结道侣,好奇怪的话本。张净握笔的手差点一歪,问了个有些冒昧的问题:“话本……你朋友是比较随便的那种人吗?”
林竹生迅速否认了,顺带悄悄肯定了下自己,“我朋友挺洁身自好的。”
他可是100%精准闪避好几次以前的朋友的偷亲的人,自认还有点本事在身上。
洁身自好但能接受亲密接触,同时也觉得友人甲很好,没有不能结为道侣的原因。张净言简意赅:“这不是结是在等什么?”
觉得这位小伙伴身上莫名散发着大师气场,林竹生小心求教,“所以你的意思是?”
到了最重要的阶段,张大师死死盯着手上的符咒,头也不转,随口胡诌道:“如果是你,你会和不喜欢的人这么接触吗。喜欢就同意,不喜欢就拒绝。”
“……!”
一双眼睛缓慢睁大,原本一直绕来绕去的脑筋突然闭环,跟霎时间通上电一样,手里捧着茶杯,林师傅不自觉坐直身体。
最后一笔落下,一张完整的符咒成形,张净终于放下手里的笔。半天没听见旁边的人说话,他转过头,只来得及看到扬起的衣摆和白色长发。
原本坐在旁边的人已经一个转身重新翻上了窗台,边翻边道谢,说有事先离开。
人走得太快,就一个抬头的时间就直接翻了出去,他跟着去窗边的时候堪堪看到捞起后边竹林里的小猫离开的已经坐上大宝剑的人。
人影迅速离开,他只能撑着窗沿大声喊:“下次给我走正门!”
剑上的人飞走得更快了。张净眉头突突一跳。
长剑掠过云端,林竹生径直往宗主峰飞去,去找大师兄了。
熟悉的院子依旧和他走时的一样,保持着昨天闭门谢客的样子,大门紧闭,路过的人抱着东西多看了两眼,又抱着东西离开。
因为早上一起起的床,知道里面的人已经没在休息,这次没上次的顾虑,他直接推门进去了。
大门打开时发出轻微一声响,衣摆从青石板路两侧苍绿草丛拂过,他刚进院子就看到在剑场练剑的人。
像是没想到他早上离开后还会回来,在剑场里的人动作一顿,先是诧异,剑光一闪后长剑入鞘,人影向着这边快步走来,眼尾的笑跟着扬起,道:“你回来了。”
他向着这边走来,林竹生也慢慢往剑场走,应声后边走边说了和兀奇的约定已经作废。
动作稍稍一滞后加快,闻柏舟抬脚走近。
距离逐渐拉进,在人开口说话之前,林竹生一笑,又说:“我想过道侣的事了。”
“……”
话说出口的瞬间,向着这边走来的大师兄脚步停下,刚好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站定,随意搭在腰间剑柄上的手不自觉紧握剑柄。
树叶的晃动的声音和鸟鸣像是霎时间消失了。
在漫长得像是没有尽头的安静里,林竹生抬起眼,出口就是:“对不起!”
早上的暖阳光亮正好,带着些微暖意的风吹过竹林,空间里的空气却像是要滞凝了般,半点温度透不进,只余下猛然一颤的心跳声。不远处的人落在剑上的手猛地收紧,指尖泛白。
继以道歉开头后,林竹生继续道:“我从昨天就已经在想,道侣的事果然还是……”果然还是很对不起。
要早知道有这档子事,他当时指定不敢瞎销号,留人孤独那么久。
他剩下的话没能说出。
话说一半,真正想说的话还没有开始说,身侧一阵风起,原本还隔着一段距离站着的人已经迅速到了身边,落在剑上的手抬起捂住了他的嘴。
突然被物理静音,林竹生:“?”
道歉后的内容是什么很明显,明显到连自欺欺人也做不到。一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深陷进白色长发落在人后脖颈,闻柏舟不能也不敢再听下去。
他知道或许会有这么一天,但不想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弯腰埋进垂着雪白头发的肩颈处,落在人后脖颈的手下落,最终扣紧了面前的人的腰,他低声道:“先不要说,不要告诉我。”
熟悉的味道盈满鼻间,他深深吸了口气,道:“过两日我要回家里一趟,可能等回来时再说?”
落在耳边的声音似乎颤了下,不像平时那么平稳,林竹生侧过眼,觉得好像是自己听错了。
但人现在不想说这件事显然是真的。他倒不是非常急切的要告诉,这事不急,只要对方想,晚点说也行,于是略微一点头。
在确认他确实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后,捂在嘴上的手终于缓缓松开。
人要回去一趟,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其所在的剑门世家离宗门有挺长一段距离,相当于出远门。
大师兄泡的茶还怪好喝,蹭茶林原本想说完事情后在这里喝两口茶再走,但是既然要出远门,应该需要收拾不少东西,他于是不打扰,很快决定去静思堂喝小老头泡的茶。
落在腰上的手松开,他后退两步,一挥手,说:“那我先走了,事情等大师兄回来再说。”
说走是真走,他揣着小猫离开,在身后的人的注视下踏出院子大门。
离开的时候刚好遇到了有段时间没见的老板,他边掏大宝剑边打了声招呼。
没想到会这里见到他,老板愣了下,同样一打招呼,喊声“林小友”。
坐剑上的人离开,老板趁着大门还没关上,抬脚进了院子大门。
进去后就看到站在院子里的人,他一挥手,说:“我没有打扰你们吧?”
闻柏舟转身重新向着剑场走去。
看样子像是发生了什么事。一颗好奇的心蠢蠢欲动,但今天好歹是来问其他事的,老板没多问,跟着一起向剑场走去,顺带说在来的路上看到不少被守山弟子拦下的试图来这边的人。
已经拦下等于不会出现在这,闻柏舟不在意这些,在剑场边缘坐下。
“归玉城现在由旁边两个宗门代为管理,有点动荡,但不多。”
老板跟着在一边坐下,多看了眼旁边这个现在看着还挺沉静正常的人,完全想象不出是这人跨一大阶杀死了归玉城城主。
现场都是血,分不清是谁的,一起去的长老看了都心惊。
之前他看人跨阶杀妖兽,以为已经是极限,没想到还能跨大阶杀城主,再一次知道人居然能有种成这样。拔了根旁边的草放手里,他问:“你这次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城主的事只要有了线索,完全不用像这次这样一个人去,告知宗门然后再想办法显然稳妥更多。
“我不要稳妥,我要万无一失。”
从告知宗门到查清证据再到最后的出手,在这过程中每一个环节都有可能出问题,被城主发现后随时会被倒打一耙。闻柏舟不允许身上沾上任何污点。
他看着不像是那么在意名声的人,老板有些意外,问:“为什么?”
同心玉从袖口滑落到手心,被紧紧握住,闻柏舟低头看了眼浑然天成无杂色的玉,道:“一身清白才配得上他。”
老板这次没反驳,一点头,“确实。”
一个真诚而纯粹的人不该和这些污点有任何形式的挂钩。另外按对方师父的脾气来看,想和那位宝贝徒弟结道侣,但凡身上沾点脏估摸着就会被直接踢下山。
想到这,他没忍住笑了下,一搓手里的草叶,看向坐旁边的人,幸灾乐祸道:“大长老完全是把小友当亲儿子在养,要想过他那关,你应该有挺长一段路走。”
“……”
又想起刚才的一声对不起,闻柏舟不语,只慢慢摩挲着手里的同心玉。
他不说话,老板于是继续说:“我有个器宗的朋友,说是那少宗主最近在苦学炼器,好像是想铸剑送什么人的样子。”
扔下手里被搓得不成样子的草叶,他转头好奇地问:“要是林小友有一天和其他人成了道侣,你会怎么做?”
树影晃动,闻柏舟道:“若是对方对他好,只要他满意就好。”
“实话呢?”
慢慢握紧了手里的玉,闻柏舟低声道:“我绝不会放手。”
第65章 我们再当一次道侣
老板只是来看看情况, 看完后没多打扰,离开了。
闻柏舟在剑场练了一天的剑,从白天到黑夜, 安静庭院里响彻的都是喧嚣剑声。
夜间浓重雾气起,晨光熹微时加重。
清早的第一缕光线从远处山脉跃出, 落在安静房间的木桌一角。清茶水雾缓缓飘起,跟着穿戴整齐的人的动作向着一边飘去, 于半空中消散。
桌上灯盏熄灭,拿过桌上佩剑,闻柏舟抬脚走出房门。
院子里有零星的光,更多隐在阴暗里, 风里带着些微的凉意。穿过院子衣角微湿, 他推开院子大门,抬脚迈过门槛。
山间雾气浓重,其余山峰隐在云雾之后, 隐隐约约看不清楚。转头看向远处山峰,长久之后收回视线,他伸手碰上腰间长剑。
林竹生一大早就被臭老头从被窝里挖出来练剑了。
眼睛还没怎么睁开, 剑先动了起来, 完全是凭着条件反射在强撑, 在练完一套剑法后他沉睡的脑子才终于清醒过来。
练完一套后中场休息, 他进行了一个大家都爱的进食活动,坐草地上啃着昨天晚上新开发的小点心,觉得味道还不错。
小猫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算普通的小猫, 不会长大也不会老,什么都能吃,也在旁边跟着啃点心。
啃完点心后喝了口茶, 抬眼看着山间雾气涌动,林竹生突然说:“大师兄是今天出宗吧。”
小猫在一边专心啃点心,只敷衍地应了声。
敷衍完后旁边的人没声了,以为是自己的敷衍被察觉了,停下啃点心的嘴,小猫转过头,结果看到人压根没在看它,拿着个茶杯垂眼像在思考。
“我……”
“决定了。”
小猫的话刚冒出,拿着个茶杯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人放下茶杯,指着旁边放托盘上的几个小点心,说:“我离开一下,等会儿大长老来了你就和他说这边的早饭是他的,我过会儿就回来。”
手里还抱着点心,小猫还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看着人掏出大宝剑,衣摆从空中飘过,长风掠过时直接消失在浓重云雾里。
雾气浓重,辨不清方向,但从静思峰到宗主峰的路已经跑熟,就算在雾里看不清,林竹生闭着眼也能找准方向。
视野里有树影出现,距离山峰已经很近。在云雾后看到一道隐约的苍蓝人影,没有丝毫害怕的,在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直接从剑上跳下。
两侧风声从耳边刮过,他对上刚好准备着离开的人的诧异的眼,之后撞进熟悉怀抱来了熊抱,被稳稳接住。
“我果然还是想早点和你说。”
因为惯性被抱着在原地转了半周,他两手搭过人肩侧,咬字清晰,声音利落,说:“好哦,我们再当一次道侣。”
鼓起的勇气再不用就该消失了。白色长发被风吹得凌乱,遮住小半眉眼,他一手搂过人脖颈,一鼓作气用尽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唇瓣从面前微凉的嘴角轻轻擦过,道:“以及抱歉让你久等了。”
云蒸霞蔚,天光穿透浓重云雾,落进猛地一颤的墨色瞳孔。
手指从白色发间穿过,闻柏舟对向近在咫尺的浅色瞳孔,从嘴角处传来的一触即分的温软感觉清晰传达到脑海,扶着人的腰的手不自觉一动。
早间的风不断从山侧传来,却吹不散近在耳边的声音。一字一句,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单手扶住人,垂下的眼尾抬起,他一手陷进细软白发,握着人的后脑带着其低垂下头。距离近到已经能够闻到点心的略带甜味的清新气息。
他想做什么很明显。
刚才的只单纯碰一下嘴角果然不太够,已经用尽最大勇气的竹暂时进入废竹状态,让低头就低头,直到微凉鼻尖碰上脸侧,开摆的脑子终于又运转了下,回想起了前天书房里半天起不来的经历,虎躯一震,紧急一伸手。
“……”
闻柏舟最终吻上了带着些微凉意的冷白手背,察觉到不对时眼睛抬起。
“不行不行,”一个鲤鱼摆尾从人身上跳下,注意到人眼里的不解,林竹生重新落回地面,说,“我得马上回去和大长老练剑。”
中场休息时间没多长,他这属于偷溜,回去晚了又得挨骂。
“这我新开发的点心,挺好吃,你带着路上吃,有多的记得回去之后和其他人分享一下。”
噼里啪啦给出一堆小点心,他重新掏出自己大宝剑坐上,挥挥手说:“那我先回去了,大师兄路上小心。”
他保持着一贯的风风火火,说完就走,身影一下钻进云雾里。
抱着一堆点心站在原地,闻柏舟看着人影离开,长久之后收回视线,低头碰上被轻擦过的一侧唇角。
天光大亮,草木舒展,他抵住扬起的嘴角,笑了下。
林竹生回去果不其然因为偷溜挨批斗了。
但好在今天的小点心很对小老头胃口,小老头批斗了两句后继续批判性地食用小点心,没再多说其他。
看着小老头吃完点心,在确保人已经把点心完全咽下后,他蹲地上,像平时聊天一样自然地说:
“我和大师兄说定了以后成为道侣。”
“……?”
正在往练剑场走的大长老毫无防备,直接一个趔趄,旁边的小猫猛回头。
语出惊人的白毛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说了什么,搁草地里蹲成一团,还在往嘴里塞团子,弱小无助又能吃。
眉头突突直跳,以防是自己幻听,大长老让人重新说一遍。
白毛把刚才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大长老:“什么时候的事?”
林竹生如实回道:“刚刚。”
就这么离开一下子的时间。握稳了手里的剑,大长老转身就往山边走,问:“他人现在在哪?”
咽下嘴里的团子,林竹生说已经出发去宗族那边,现在应该离开宗门有一段距离了。
大长老于是揪着胡子又转了回来。
莫名其妙的,从某天开始,接下来这一段时间,所有人都发现大长老脸比平时更臭了些。没人知道原因,只知道尽量不能犯错,犯错后进了静思堂就得面对比平时臭两倍的脸。
被扫射到的还有宗主。应该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在面对他的时候,大长老一张脸明显更臭了些,像在无声说些什么脏话。
他后来终于知道人为什么臭脸了,知道的时候脸笑得稀烂。
座下首徒回去处理宗族事务,回来后没回他这宗主峰,径直去了静思峰。
然后打起来了,打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他们隔着山头都能注意到动静。
正在犹豫是否去看看情况时,他那大徒弟回来了,身上挂了彩,却笑着,随手一擦脸上的脏污,说有重要的事情和他商量。
他原本还寻思怎么挂彩了还笑,后来知道了。
大长老的宝贝徒弟在外门升内门的弟子拜师大典上没能让他要到手,但被他这大徒弟得手了。
——难怪之前大长老那张脸臭得要命。
不知道那一架怎么打的,打完后大长老稍稍松了口,从死不撒手变成了留待观察。
他第一次知道他这徒弟还有这么主动的时候,争取到留待观察的机会后便是先将结道侣一事定下,找他商量的重要的事便是这件事。
结道侣之事这人是认真的,并非只私下约定,而是告知双方亲族师门,正式定下。
速度快得像是生怕慢一步就会出现其他意外。
行动力强与否在这种时候体现的格外明显,只几日不到的时间,互相交换庚书的时间便定下。
民间交换庚书视为订婚,道侣同样适用。
闻柏舟为剑门世家既定的下任家主,道侣之事重大,交换庚贴当天,剑门现任家主不远万里来到天宗。另一方为长老首席弟子也是唯一一个徒弟,天赋为近年来最出挑的那个,日后定为宗门栋梁,宗主及长老同样在场。
宗内其他弟子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觉得近些天各种人来往不断,格外忙乱又热闹。
静思峰上,偌大的大殿里人群分列两边,交谈声不断。
坐在接近中心的位置,终于从白毛变成正常发色的一个林看着房间里的人说着复杂到听不懂的话,看半天发现实在听不懂后移开视线,悄悄去看来的人带来的一堆东西,随意翻着手里的礼单。
第一次结道侣没经验——嗯,也不算第一次,游戏里已经结过一次。只是当时完全是玩游戏的心态,结契大典他当成普通剧情一样跳掉,狂敲键盘快速略过,没想到原来这么正式。
甚至现在还不是真正的结契大典,不知道从哪送来的礼几乎堆了满屋,手里的礼单快跟一本书一样厚,随手翻翻,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随意拎出来都是不得了的存在。
事情有小老头帮着商量,这里反倒没他什么事,翻了两下礼单,他又摸摸桌下的小猫,觉得无事可做,转头发现坐在旁边的大长老的面前还有一个点心,于是悄摸伸出手。
大长老和对面的人谈事,眼也不眨,直接抬手拍开了他悄摸伸来的手。
行。
他把手缩回去了,缩回去的时候转眼看到坐在对面的大师兄视线往这边投来,抬手握成拳轻抵住嘴角。
很好。那边刚被大长老拍开,这边就被大师兄笑。
好在这种无所事事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在洽谈过后,双方达成一致,互相交换了庚书。
庚书交换,道侣之约正式定下,其他人再也插足不能。
一手促成了整件事的闻柏舟垂眼看着交换过来的红色庚贴,一身气质沉静依旧,唇角扬起,谦和笑容下满是势在必得和绝不让步。
事情可算结束,大师兄也看着挺开心,腿坐得发麻终于可以解放的一个竹也开心,眼睛弯起。
宗外之人不宜在长老峰上久留,家主一行人被宗主邀请去宗主峰另行交流。
家主在走前和跟小老头一样在拍拍背的林私底下说了几句话,并在其他人注意到前送出一样东西,说是见面礼。
这是出于个人意愿送出的,不在礼单之内,看着也不普通的样子。
这种见面礼推脱不掉,林竹生于是收下了,没有当面拆开,笑着道声谢。
家主也笑了下,和宗主以及一众长老离开,离开时还回头多看了两眼。
他对人的喜欢轻易就能看出,虽然对方不是自己徒弟,但好歹是宗门的弟子,宗主边走边说:“觉得小友很好吧。”
家主也不反驳,说是,“是个周正的好孩子。”
看着笑嘻嘻的不怯场,也有练剑的刻苦和闯寒天崖的魄力。
周正的好孩子上午交换完庚书,晚上就和自己小伙伴们出宗去酒肆喝酒了。
定下道侣的事对方遵从大长老的要求,没有大张旗鼓地声张,林竹生也没逢人便说的爱好,只是觉得应该告知一下自己的小伙伴们。
去酒肆喝酒,意思是小伙伴们喝酒,他喝果茶,被严厉禁止饮酒。
不喝也行,果茶其实挺好喝。浅浅喝了小半杯茶,他简短地把一上午的成果浓缩为简短的几句话,说了定下道侣的事。
轻飘飘地扔了一颗炸弹。
“……咳!”
小伙伴们炸了,张净被呛到,高余直接喷出一口酒来,宋明酒杯落至桌上,其他人各有各的造型。
林竹生在第一时间救出了差点被喷出的酒水波及到的下酒菜。
几个小伙伴里面最淡定的居然是张净,在被呛了口后十分体面地擦了下嘴,和还在猛猛咳的高余以及低头擦桌的宋明和其他人形成鲜明对比。
高余咳得嗓子都比平时粗犷了一倍,咳完后不可思议地看向张净,道:“你都不惊讶的吗?”
张净有点惊讶,但不多。
邻居不是白当的,在外门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出不对。窗对着窗,他在不是故意的情况下看到过几次原本不应该出现在那种地方的陵许君急进了隔壁屋。
无论是给人束发,还是大清早在院子里帮忙种花,那眼神怎么都说不上是普通的师兄看师弟的眼神。
他知道这人和那位陵许君结道侣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对方会下手这么快,有点惊讶。
知道这么多事但一直瞒着不说,高余几人纷纷谴责他的恶行。谴责完事后又说:“话说为什么大长老不让声张?”
虽然十分可惜好友兼门面担当英年早定道侣,但他们客观觉得陵许君条件相当不错,是个和这个人挺合适的道侣人选,不像是拿不出手的样子。
张净大概能猜出,说:“应该是觉得要是中途有变化,还能够取消掉。”
没多少人知道,如果自己徒弟中途后悔,还有取消的机会。
瞥了眼借着低头擦桌的动作,低下头后就再也没有抬起过的人,他补上了一句,说:“但是以陵许君的性子,应当是取消不了,也没有其他人插足的机会。”
他道:“其他人还是早放弃早好。”
其他小伙伴对他最后一句话深有同感,纷纷可惜那些爱情的小芽还没萌起,长芽的土地已经被承包的其他同门。
宋明低垂着头,手握着酒杯,却迟迟没有喝下一口。
出来在酒肆里就闻了个酒香,感受了一下酒馆的氛围,家里还有个小老头,林竹生吃下酒菜吃撑,被其他人先赶回去了。
唯一一个酒量差的人走了,剩下的人叫了一堆酒。
把酒瓶放宋明面前,张净说:“趁我们都在,想喝就喝吧。”
他道:“现在喝总比过几年在他结契大典上喝闷酒好。”
和某位现在已经离开的竹粗线条得一般无二的高余几个人原本还不懂他是什么意思,直到看到宋明真开始喝酒,一杯接一杯不带停后终于意识到什么,眼睛缓缓睁大,几双手无助地挥来挥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