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北京的变化很大, 哪怕住在城里都能感受到变化。
相较之下,盛京的变化就不那么明显。
还是那个熟悉的城。
宝音在这里住了十多年,城里的每一棵树, 每一片砖瓦,还有那堵城墙都很熟悉。
大部队进了盛京皇宫,第一天是休整入驻。
跟上一回匆匆忙忙相比, 这次节奏显然悠闲不少。
皇帝他们行程只有打猎这一项,大雪天也不知道能打到什么,直到大部队快到盛京了才领着小部队赶过来会合。
阿哥们被冻得够呛, 个个脸皮子都皴了, 还起了冻疮。
进宫的第一天乱糟糟的安顿下来,宝音缓了口气传唤内务府的人。
盛京内务府的人一块儿过来了。
询问了安排后, 宝音调整了一下几位阿哥的居所, 又询问了祭祖的安排, 祭品的准备。
这些都是盛京这边内务府准备。
阿哥们联合过来请安。
宝音一见他们忙招手让他们过来。
“这行程匆忙, 也抽不出人去查看, 祭品事关重大,你们谁愿意领这个差事, 去验看一下?”
四阿哥主动站出来, 儿臣愿意前往。
其他阿哥们连忙跟上。
宝音忙道:“不急, 检查祭品的事交给四阿哥和六阿哥, 五阿哥和七阿哥去问问各宫缺什么, 要是屋内不热得早点报上来,八阿哥九阿哥你们也去,分开询问,也能快点。”
“至于大阿哥和三阿哥且去皇上那边,今日你们汗阿玛也忙, 你们过去搭把手。”
几位阿哥就这么被打发走了。
将事情交出去,宝音一下子松快了,连忙召唤人。
“快传膳!”
都快饿死她了。
***
皇宫不对,该叫奉天行宫。
行宫这边迎来了主人仿佛注入了活力。
盛京城内不少人家也欢欢喜喜。
唯一没什么喜气的只有皇后的娘家纳兰府。
纳兰府内,一穿着旗服手持着鞭子的少女快步走进正院。
“额娘,姐姐都进行宫了,咱们何时去拜见姐姐?”
少女看着母亲,眼睛里满是憧憬。
“姐姐可是皇后,真不知道咱们家为何还留在这个破地方,听说京城很繁华,那里还有不需要人拉着走的车,哧溜一下就飞出去了,女儿长这么大还没去过京城!”
“好了,不要闹,今日圣驾才刚进行宫,里里外外忙得很,哪里抽得出时间召见外人?”
“皇后是我姐姐,我们怎么能算外人?”
看着女儿脸上的骄傲,兆佳氏心头闷得慌。
她哪里会跟儿女说皇后不待见自家人。
当今皇后是个古怪性子,别人家出了个皇后,一家人都能沾上这份光,偏偏自家这个活像是跟自家有仇似的,根本不允许娘家人冒头。
这些他们没有跟小辈提起后,他们只知道姐姐姑姑是皇后,却不知道这个亲人是个心狠的。
“乌云珠,不准胡闹,等皇后娘娘忙完了,自会派人召见我们,你去盯着你弟弟,他昨日跑去了城外的庄子,今早才回来,你去看看,别逃了今日的课。”
想起儿子苏纳,兆佳氏心情不太好,虎头虎脑的儿子是很可爱,可偏偏是个不爱读书的,整日喜欢往外跑。
都十岁了,还调皮得要命。
少女不敢置信看着亲娘,“额娘,你偏心!”
说着气呼呼跑出去。
兆佳氏无奈了,她怎么偏心了?
“唉,跑慢点!”
纳兰府一片愁容,与其相反,郭络罗府却喜气洋洋。
因为这次冬巡,自家女儿也随驾来了。
虽然就来了一个。
但一想到两个女儿都有皇子傍身,三官保就抖起来了。
隔壁家是皇后又怎么样?不还是没有儿子,没有儿子百年之后还不是一场空。
***
傍晚下起了小雪,明明温度差不多,宝音却觉得盛京比北京要冷不少。
或许是因为北京城内人口更多,更热闹的缘故吧。
坐在窗户边上往外望去,宝音看到了刚跨进门的身影。
等人正脸露出来,她觉得很意外。
“去将宜妃请进来。”
屋内热气腾腾,宜妃踩着沾了雪的盆底鞋进来,不大一会儿就留下了几道湿漉漉的痕迹。
“臣妾给皇后主子请安,皇后主子万福金安。”
“过来坐。”
宝音招呼她坐下。
“这下着雪,怎么跑出来了?”
宜妃似露出哀怨之色。
“您也知道,我十几岁就送进宫了,都十多年没回来了,不知下次还有没有回来的机会,或许这次是有生之年唯一的机会。”
宝音被她给弄无语了。
“说明白点。”
宜妃干脆利落道:“臣妾想回家省亲,请皇后主子允许。”
宝音端起茶杯,“就这事?亏你还绕来绕去。”
“可有问过皇上?”
宜妃忍不住道:“这回家省亲不是归女主子管,要问皇上做什么?”
宝音听明白了,她是想走她的路子,若是皇上问起,完全可以说是她答应的。
宝音心想,这宫里人的小心思一个个都带几个弯,连以大大咧咧出名的宜妃其实也没那么简单。
“我这边原则上是同意,不过还是要跟皇上那边说一声,四公主、五阿哥、九阿哥、十一阿哥呢,要不要陪你一起走一趟?”
宜妃捂嘴笑道:“要是可以,那就太好了,您是不知道九阿哥那浑小子总是埋汰他外家,得让他走一趟,让他知晓外祖家待他的好。”
宝音笑笑,这话她不作评价。
她召来了太监,让人跑了一趟。
没多大工夫话音就传回来了。
“皇上那边正忙着,说后宫诸事由您看着办。”太监恭敬回答。
宝音看向宜妃,“明日都忙着祭祖,后日还不知什么情形,你准备何时动身?”
宜妃忙道:“今日可否?就回去和家人见见,晚间就会回来。”
宝音道:“哪有大晚上回家省亲的?”
“若是太晚就住上一晚,几位阿哥明日还得祭祖要早起,不能耽搁正事,吃过晚饭便回来吧。”
宜妃连连点头,“您安排得正合适。”
宜妃带着笑意离去,没多久就在四个孩子陪同下离开了行宫。
这回大郭络罗氏因身份不够没能跟回来,不然怕就是两位皇妃一起回去了。
郭络罗府很快收到消息,府上出动所有人打扫过道,清理积雪,还将红灯笼红布挂出来,一派喜气洋洋。
与之相比纳兰府则冷寂不少,纳兰佟贵转头看到隔壁清扫大街,恨恨的“呸”了一声。
“也不知道高兴什么劲儿,再得意不也是个妃?”
他大步往正院走,越走越生气,一进屋就大声嚷嚷道:“这人呢,都死到哪里了?”
屋内的兆佳氏翻了个白眼,穿上鞋子走到外间去。
“今日怎么想到回来了,不去陪着你那美人,躲在你那温柔乡了?”
纳兰府如今可以说是兆佳氏的天下,因为早几年就分家了,两个继子带着各自产业搬出去住了,老宅留给了兆佳氏所出的儿子苏纳。
后来纳兰佟桂的美妾又生了两子,在妾室怂恿下他令安置了院子跟小妾一起过去了。
兆佳氏无所谓,反正该儿子的财产已经分到手了,谁还愿意伺候一老头?
再说纳兰府最大的那个不是纳兰佟桂,而是远在京城的皇后。
她算是看明白了,皇后是嫌弃生父和两个兄弟不成器,才按着他们留在盛京。
她改培养自己儿子苏纳,苏纳要是出色,就凭他姐姐是皇后,就能有一份不错的前程。
纳兰佟桂脱掉鞋子,喊人取一双新鞋。
随即他左顾右盼,没看到老闺女踪影便问兆佳氏。
“云朵呢?”
云朵是乌云珠的小名,还是大女儿取的。
纳兰佟桂算是看明白了,他就是靠女儿的命,什么儿子全都靠不住。
兆佳氏心头一跳,“她去找苏纳里,你问她做什么?”
纳兰佟桂穿上鞋子,拉着椅子到兆佳氏边上,压低声音问:“你说把咱们云朵送进宫怎么样?”
兆佳氏瞪大了眼,“你疯了,万岁爷都是不惑之年,咱们朵儿才十七!”
正常来说乌云珠是该参加选秀的,只是上次进入第二关后就得了恩赏送回来了。
纳兰佟桂不在意道:“那又怎么样?那可是皇上!”
兆佳氏冷笑一声,“那你得先过皇后娘娘那一关。”
他搓搓手,觍着脸道:“这不是见不着吗?回头皇后娘娘召见娘家人,你问问,让云朵进宫,云朵年轻,怀上孩子还不简单?”
兆佳氏冷脸,只觉得这张脸恶心,她年轻那会儿怎么眼瞎了竟然能睡得下去。
“我看你是疯了!”
纳兰佟桂板起脸,“我这是为谁?还不是为苏纳着想?皇后无子,不知被多少人嘲笑,让云朵进宫生个孩子怎么了,有她姐姐帮衬,怕什么?要是生下皇子有幸继承那个位置,那可是几辈子的富贵!”
想要儿子苏纳,兆佳氏被说得动摇了?
夫妻二人都没有注意到门外躲着的少女,少女含着泪有一种天塌下来的恐慌。
说什么疼爱她,竟然想送她进宫,那还生她干什么?
只为姐姐和弟弟铺路吗?
少女哭着跑了出去,没多久兆佳氏就收到了消息,二小姐跑出府了!
第322章
兆佳氏很着急, 大冷天跑出去可是一件极危险的事。
首先盛京有不少流放人员,其次这种气温要是人不赶快找回来,等白天看到的怕是被冻死的尸体。
“快多派一些人出去找!”
兆佳氏扭头看向跟着一脸焦急的纳兰佟桂, “乌云珠要是有事,我跟你没完!”
纳兰佟桂没防备,被她抓花了脸。
他捂着脸往外跑, 边跑边恼怒道:“哪有打自家老爷们的女人?哼,不跟你这个妇道人家计较!”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担心女儿。
小女儿也是从小娇惯着长大, 大冷天的跑出去他当然跟着焦急。
将府里的人都派出去, 纳兰佟桂站在大门口,看着别人家热热闹闹, 自家却一片乱糟糟, 不由叹了口气。
“这都什么事啊?”
***
五阿哥对于外祖家感官平平, 外祖和舅父殷勤中透着一股巴结, 不像是亲戚, 更像是下面的门人。
不断跟额娘提起过往,引得额娘落泪。
还有小九的态度也让他很不适应, 来之前是多次贬低, 来了后却亲切不失礼, 好像很看重这门亲戚一样, 他心里隐约察觉到自己这个弟弟好像长大了。
得知宜妃可以留一晚, 府里的人都非常开心,赶紧殷勤地将宜妃请去了上次皇上歇息的院子。
“一直收拾着,没敢让人住着,您放心住,都换了新的, 娘娘就安心住下。”
宜妃进院子后笑容满面道:“可不敢住主屋,随便找个厢房休息一晚吧,明早还得赶回去。”
五阿哥见额娘安顿好,就拿眼神看九弟,似乎在问,“走不走?”
乖巧的十一阿哥自当是跟着哥哥,只是没等他走到五阿哥身边,他就被九阿哥搂住了脖子拦下来。
“五哥先回去,十一弟,你且与我一起。”
十一阿哥面露犹豫,九阿哥凑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十一阿哥立马开口,“五哥,那弟弟等等九哥。”
五阿哥懒得管这两人有什么官司,去跟宜妃道别了,
宜妃关照了他几句,叮嘱他回去路上小心点。
五阿哥临出门前倒是听见九阿哥拉着一位外祖家的表哥打听人参……
出了郭络罗府走了一小段,五阿哥看到隔壁家乱糟糟的景象。
“这是谁家?这么晚快宵禁了吧?”
随从忙道:“这是纳兰府的下人。”
五阿哥一惊,“可是国丈家?”
若按正经来算,郭络罗府还真算不上是阿哥们的外家,阿哥们的外家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后的娘家。
最开始是赫舍里府,之后是钮祜禄府,再就是佟府和现在的纳兰府。
只是跟前面三个比,纳兰府底子太薄,再加上一直未能正式册封国丈,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但要真按照礼法来算,纳兰府就是皇子们的外祖家。
五阿哥本来是想要进府坐一坐,哪有过门而不入的,可一看似乎出了问题,便派身边的人去打探。
“低调些,就问可有需要帮上忙的地方,不用透露爷的身份。”
七八个随从中跑出去一个,很快带着纳兰府二姑娘跑丢的消息过来。
“二姑娘?”五阿哥算了算,还是他小姨,便解下腰牌子递给随处,“去郭络罗府,喊一批人帮忙寻找。”
吩咐完后,五阿哥便领着剩余人往行宫方向走。
好在郭络罗府离行宫不算远,穿过街道就到了通往行宫的主干道。
五阿哥停下了脚步,往后边看了看。
“是不是有哭声?”
这大黑天,又寒风刺骨,不知哪里传来的哭声混合进风声中显得诡异万分。
五阿哥握紧了手腕上的佛珠,这是皇太后在他去战场前给他挂上的,说是太皇太后留给她的,曾在五台山供过,高僧开过光。
他咽了咽口水,“有人吗?是谁在哭?”
哭声戛然而止,只余下呜呜风声。
几名机灵的随从已经悄悄往某处隐蔽地方摸过去,很快将藏在暗处的人按住。
“啊啊啊啊!”
五阿哥愣了一下,怎么是女声,听着还很年轻?
不大一会儿,随从已经把人押过来。
“你们谁呀,快放开我!”
随从已经打开了手电,微弱的光照亮了女孩的脸。
女孩冻得鼻子通红,嘴唇发紫,再看这一身不菲衣服还有皮细肉嫩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养出来的。
五阿哥很快联想到了刚才遇见的事。
“可是纳兰府的二姑娘?”
乌云珠洗了洗鼻子,“你是谁?快让你的人放开我,不然我让、我让我姐姐教训你!”
五阿哥使了个眼神,随从就把人放了。
他也没有自曝身份,只说了路过纳兰府时,看见那边在找人。
乌云珠瑟瑟发抖,打了个喷嚏,“不,我不回去!”
“我……我要去找我姐姐!”
这可就让五阿哥为难了,总不能带个外人进行宫吧?
还是这种关键时刻,可把人放着也不行,谁知道会不会出事?
“你姐姐住哪里?”他试探性问。
乌云珠又不肯开口了,还带着警惕眼神看着他。
“找到二小姐了!”
好在纳兰府的人及时找了过来,话语里都是惊喜。
很快少女便被人围住,半强迫被带走。
乌云珠忙向五阿哥求救,“我不认识他们!快救救我!”
五阿哥不明白她在卖什么药,眼见家丁们苦口婆心劝她说太太都急哭了,才开口。
“不如我陪你走一趟?”
乌云珠气呼呼地推开家丁往回走,“谁要你假好心!”
无端被骂了一下,五阿哥也觉得莫名其妙。
回行宫的路上,走着走着他突然笑了出来,这位便宜姨母好像有点不一样!
***
隔日一早天未亮就启程。
骑着马的四阿哥扫了旁边的五阿哥一眼,奇怪道:“你昨晚不是回来的挺早,怎么这么困?”
五阿哥看看左右,大冷天出城往郊区跑,大家都没什么精神。
他想了想小声道:“昨天回来路上遇见了皇额娘家里的妹妹。”
四阿哥皱眉,“故意拦你?”
“那倒不是。”见四阿哥误会了,五阿哥笑呵呵道:“不知道跟家里闹了什么矛盾,大冷天跑了出来,我回来的路上躲在角落里哭呢,差点没把我吓死。”
“至于困,那是因为昨日在郭络罗府喝了鹿血酒,回来后躁热的睡不着,哎,也就眯了不到两个钟头吧。”
自有了钟楼和西洋钟,他们已经习惯将时辰和小时混合着用,一个时辰两小时,说了也能分得清。
四阿哥提醒道:“你可别睡着了,回头从马上摔下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至于,出了城不就快到昭陵了吗?”
……
宝音掀开了帘子,话说在盛京住了那么多年,她还真没来过昭陵。
一来是大清国力正盛,这里时刻有人看管。
二来……
也没人跑去别家人坟头欣赏风景吧?
离昭陵还有一段距离时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连皇帝都不例外。
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了昭陵的那条长长中轴线。
大家都面容肃穆,宝音也没有在这个时候不识趣的冒出什么心音。
穿越宽阔的笔直的道路,看到了下马碑、石狮子,过了神道、石碑门就是昭陵的正红门。
其他人都暂停脚步,只皇帝和宝音被请去东配殿更衣……
祭拜完皇太极和他的皇后博尔吉特氏后,宝音心情有些奇妙。
谁能想到一个历史书上的人物,竟然成了她今日要祭拜的对象,往后说不定她也会成为别人祭拜的对象。
她打量着昭陵,昭陵好像没被盗过,她改变主意了,努力活长一点,也葬回老家。
四处走走,她看见了祭拜归来的阿哥们,四阿哥和五阿哥凑在一起也不知在说什么。
宜妃和德妃也就面子情,两人的长子关系倒是不错。
当然也有五阿哥性情敦厚的缘故,这孩子被皇太后养的脾气确实跟其他皇子不同。
就说五阿哥的同胞兄弟九阿哥,人小鬼大不说,就有着天生的经商头脑。
听说借着帮他哥看建府的机会还炒起了石料木材生意,内务府负责采购的衙门看到他都头疼。
似是看见了她,两位阿哥忙走归来。
“皇额娘吉祥。”
宝音放柔了声音,“你们俩怎么不找个避风的地方?”
四阿哥说在等二哥过来。
五阿哥在一旁点头。
接着五阿哥说起了昨晚上遇见的事。
宝音笑问:“这么说你见过乌云珠了?”
她进宫时乌云珠才五岁,这都多少年过去了。
之前选秀乌云珠也在名单上,等过了头关,就让宝音落了牌子。
宝音本来是想让她继续念书,才十几岁的孩子说什么亲事,只是她不爱读,盛京离京城那么远,她也管不住她。
五阿哥憨厚地笑笑,“是,昨儿从郭络罗府出来,到行宫附近遇见了,儿臣等纳兰府的人找来才松口气,不然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他说起乌云珠哭着要找姐姐,宝音有点意外,笑笑打发走了二人。
算起来她这个妹妹都十二年没见了,说什么突然想她,很大可能是受了委屈。
府里可是兆佳氏管着,谁能给她气受?
宝音眉梢一挑,一个个念头蹦出来。
第323章
乌云珠带回家后被禁足。
“你看你将全家折腾的鸡飞狗跳, 让别人家看笑话,你就留在房里好好反省!”
兆佳氏是真怒了,隔壁郭络罗氏派人过来询问可要帮忙, 分明是奔着看笑话来的。
正是圣驾莅临盛京的关键时期,自己女儿还捅出个篓子,幸好没被禁军发现, 不然还不得被扭送到牢里去?
她现在后悔了就不该听那个混账瞎出主意,乌云珠娇生惯养长大,哪里适应得了宫廷生活, 怕是进去没多久人就没了。
乌云珠很少见母亲这么生气, 她畏缩了一下鼓起勇气道:“额娘偏心,为了弟弟竟想送我去那种地方!”
兆佳氏哪里还能不知道她听见之前的那些话了。
兆佳氏翻了一个白眼, “你也不看看你的长相, 连你姐姐一半都比不上, 宫里大把比你漂亮的嫔妃, 皇上什么样的没见过, 还能看上你一黄毛丫头?”
“这事你阿玛说了没用,他是妄想, 还得你姐姐愿意才行。”
说实话兆佳氏是有些恐惧这个继女的, 当然这是废话, 家里哪个不怕她?
不靠家里, 不靠子嗣稳稳坐在皇后那位置上, 眼瞅着还越来越稳,恩宠也没断过。
人家要是想要孩子不自己生吗?当初在家里时可没查出身体有问题。
就算不想生也可以抱个小嫔妃的孩子。
偏偏她就好像对孩子真不在意一样。
“行了,你也别胡思乱想,就好好留在屋里反省!”
兆佳氏让人带上了院门,匆匆忙忙出去打探消息了。
三官保家都得了恩典能继续东巡, 总不能身为皇后母家连个恩典都没有吧?
***
去完昭陵,宝音回行宫休息。
皇帝没闲着带着一大群官员和身边人又出去遛达去了。
真是闲不住。
宝音并不知晓有人为她没有孩子而操碎了心,连办法都帮她想好了。
回来后她就派人去打探消息,后面一想直接把人叫过来一问,还打探什么?
于是在乌云珠被禁足的第二天下午,她得到了被姐姐召见的机会。
这个姐姐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进宫了,要说乌云珠有多大印象还真没有。
可皇后姐姐虽然不在家里却胜似在家中,家里处处都有她的消息。
乌云珠从小到大就生活在这种话语中。
“贵妃娘娘如何如何……”
到后来变成了皇后娘娘如何如何。
每一个提起的人都与有荣焉。
曾经乌云珠也是其中一个,而在昨日她突然意识到姐姐才是那个被牺牲的人,就跟阿玛要牺牲她,一直表现很爱她的额娘竟然犹豫了。
是不是她再生得美貌一点,她也会被送进宫,为一个大她近三十岁的老男人生孩子?
她存在的意义,额娘生她的意义就是进宫帮姐姐生孩子吗?
乌云珠伤心的是这一点。
尽管额娘拒绝了那个提议,可并不是爱她,仅仅是她长相不够出众。
***
换上了新年时的新衣服,乌云珠被打扮得漂漂亮亮被请进了一个小轿子。
她扶着轿子有点紧张,掀开一道门帘缝隙往外开,只见行宫离她越来越近。
到了行宫正门,她被请了下来,年年人烟稀少的行宫像是一下活了过来多了些人气。
“纳兰格格,请随奴婢来。”
门口的太监笑着给她引路。
一路上碰见了不少宫女太监,大家远远行礼再离开。
乌云珠是不需要的,她为娇客自然不需要跟奴才行什么平礼。
走到半道上,遇见了一伙少年,她疑惑地看着少年中的某人,总觉得有几分面熟。
是错觉吧?
太监带着她转弯,那群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
宝音是在住着的寝宫接见了这个妹妹。
乌云珠进来时,她正在修剪花叶子。
“是乌云珠吗?快过来我瞧瞧。”
乌云珠走过去,小心地打量面前这位年轻漂亮又贵气的女人,原来这就是她的姐姐呀。
“乌云珠见过姐姐。”
宝音拉着她坐下,关心地问了几句家里的情况,然后直奔主题。
“昨日五阿哥跟我说遇见了你,怎么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惹你那么伤心?”
乌云珠愣了一下,原来那个少年是皇子啊,只怪昨日夜色太晚,那电灯也没照清楚长相,不然刚才她也就认出来了。
乌云珠抿了抿唇,“没、没什么。”
宝音挑眉,无形压力笼罩在乌云珠身上。
“怎么跟姐姐生疏了,你小时候姐姐还抱过你,你整天跟在姐姐身后,朝着要姐姐玩,十多年不见,跟姐姐生疏了吗?”
乌云珠一个未经过什么事的少女哪里容得这么一激,她连忙将话给吐出来。
但是一说完她就后悔了。
若是姐姐有这个意思……
宝音无语,还真是谢谢这些人为她着想,没有孩子这么多人盯着,总不能都帮她分配好了财产去处吧?
“你别瞎想,皇上那么多孩子,不缺人帮他生孩子,至于我……”
宝音冷笑了一下,“我能平平安安坐上皇后之位,可是托了没有生孩子的福气,要是生了,说不定还在贵妃位上熬着呢。”
“阿玛他们是什么都不懂,瞎掺和,生什么孩子,能不能生出来还不一定,就算生出来也注定养不大。”
乌云珠一惊。
宝音放柔了声音,“太子已定,皇上不可能允许多个嫡子出来,阿玛还是十年如一日没有政治触觉,乌云珠你还年轻,日子长着呢?不要听他们的,得有自己的想法。”
乌云珠怯怯点头,她好像发现姐姐这皇后坐得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风光。
宝音赏赐了她一些书和小姑娘喜欢的头目,便吩咐人送她回家。
等人一走,宝音面色一冷,对着马必应道:“你亲自走一趟,敲打一下,若是在盛京还不安份,我就派人送他去吉林去。”
吉林在盛京北边八百多里,那儿比奉天还要苦寒。
关键一点,宁古塔也在那里。
……
纳兰佟桂得了消息,打了一个哆嗦,硬着头皮先将太监给送走。
他回头将兆佳氏给骂了一顿,责怪她没看好女儿。
兆佳氏可不是好脾气任由他骂的人,两人又吵又打闹的不可开交,最后还是乌云珠跑出来喊下人将两人拉开。
“行了,你们不要吵了,是我不好,碍着你们眼了,我去求姐姐,让她带我进京,回头在京城许一门亲事,再也不来碍你们眼了!”
兆佳氏捂着胸口,“你这孩子是想气死我呀!疼你这么大,你是一点也不认恩呐?”
纳兰佟贵则是眼睛一亮,“进京好,乖那边儿,回头跟你姐姐多帮帮阿玛说说好话,回头我们家一起进京,你就算嫁人也有底气。”
乌云珠面露苦笑。
她竟然从未发现自己的阿玛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
皇帝从外面溜达回来,跟宝音说了一件事。
“我见城外开垦了不少田地修了不少水渠,是准备种水稻?”
骑马逛了百十里,上回来看到的荒地都变成了屯田。
本该人烟稀少的城外也多了一些原本没有的屯子。
[这么好的土地不种荒着多可惜?]
“昨日吃的是这边产的大米,味道如何?”
皇帝点头,“滋味不差胭脂米什么。”
正是大米滋味不错,他才抽出时间在周围跑了一圈。
宝音笑道:“等到了吉林你再尝尝那边的大米,去年种的米我让留了一批,其他的都分了。”
皇帝见她神色开心,拉着她的手拍了拍,“你同意宜妃省亲,就没想过自己也回去?”
宝音瞅了他一眼,“纳兰府是后来迁的,那会儿我都进宫了,要说熟悉的该是城外庄子才是,怎么让我去那儿?”
“也不是不行。”他摸着唇佯装思考后回答。
宝音就知道他肯定是有目的。
“不是赶着去福陵?”
那是努尔哈赤的陵墓,在东边。
宝音对于福陵更熟悉,因为那里葬着叶赫那拉·孟古哲哲。
叶赫那拉这一支身份最高的女人。
“稍晚绕去庄子,明儿回,后日再去福陵。”
宝音没意见。
她低眉浅笑,“我那庄子怕是破破烂烂没什么好瞧的,你要是想看什么,怕是得失望了。”
皇帝知道瞒不过她,松开她的手,“我听说入冬时那庄子屯了不少粮食?”
宝音白了他一眼,“你是属猫的吗?鼻子那么灵?”
“吉林那开垦的土地,头一年收成不好,种了些玉米黄豆,稻米不多,大部分还有留在当地养民,余的那点粮食暂放在庄子那,也被你给闻着味了?”
皇帝摸了摸鼻子,“边关人少,不敢过多往这边的迁人,我先去瞧瞧粮食,回头让祖宗也尝尝咱们东北土地上种出来的粮食。”
“听说要不是当年饿肚子,祖宗也不会出来给明军卖命。”
努尔哈赤的起家史她都听得耳朵生茧了,别看涂涂抹抹不少,说到底就是明军养寇自重,自己玩砸了。
这天下可不是努尔哈赤打下来的,是皇太极捡漏。
努尔哈赤最多跟蒙古人干过仗,和明军打过。
要不是李自成,这天下还真不一定落在爱新觉罗头上。
第324章
皇帝遮遮掩掩不肯说明白。
宝音假装认同了这个理由。
不管他去找什么, 恐怕都得失望了,庄子那边多是被当作育苗基地来使用。
换了一身衣裳,就是披到脚踝的大衣, 穿在身上跟裹着被子出门一样。
甭管好看不好看,那是真抗冻。
大概是很久没有这样长时间在室外,她觉得盛京冷得有点不正常。
出城时坐的是爬犁, 水泥地上,马儿还得打滑狗儿放开了跑。
爬犁在冰面上打滑,吹着寒风, 说实话宝音许多年没这么开心过了。
她就像是原本野生的鸟儿被圈养在笼子里, 已经习惯了被圈养的生活,哪怕放到野外, 也不太习惯张开翅膀。
到达庄子时并未过去多长时间, 十年过去, 城外变化很大, 两边的屯子变多了, 将庄子怀抱在中间,当初庞大的庄子, 此时再看莫名小了许多。
庄子外的玻璃棚子犹在, 只是变得更大了, 变成了钢铁结构。
或许是他们来得突然, 庄子里的人手忙脚乱, 最后人被驱赶到一间屋子里,庄子被禁军和宫女太监接管。
宝音觉得无趣,本来还开怀的心情已然消失。
皇帝下来牵住她的手,领着她往大棚里走。
眼下的大棚又大又高,因气温原因禾苗生长缓慢。
他将身后的人挥退, 走了两步指着某个方位说,“我记得当年就是在那看到的你。”
“那会儿还想着这是哪家的姑娘,竟然在这般寒冷的地方种出了可口的绿菜。”
宝音没给他面子。
[我那会儿就觉得这群人一点礼貌都没有,擅自闯入别人庄子。]
他装作没有听见她吐槽。
“后来看见种水稻可真是大开眼界。咱们旗人善于放牧,东北这地方人口少,地界大,就算种地也是种菜种麦子之类,种植水稻我还真是头一次见。”
宝音哼哼。
[只能说你少见多怪。]
就算有怕也到不了他眼前,要不是她在盛京外种,又赶上他冬巡,谁会将这点小事往上报?
“明珠倒是办了一件好事,促成了一段姻缘。”
宝音难以置信看向他。
[你真这样想?]
知道她因为这件事记恨了明珠很久,皇帝这样说其实也是在逗她。
他牵着她往外走。
“若是回到当年,你还愿意入宫吗?”
宝音没有回答。
[谁知道呢。]
时间不可能倒流,这种问题也没有答案。
若说愿意,她心中不甘。
若是不愿意,她能舍弃这份权势吗?
她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她了。
许多人都在怀念过去的美好。
后世有人觉得六七十年代好,人心淳朴,可坏的老人都是那个时期走过来的人。
有人认为民国好,十里洋场繁华。
实际上他们怀念的不是那个时代,而是在那个时代时享有的特权。
知青会怀念下乡生活,想回到那个时代吗?
底层百姓愿意回到那个纸醉金迷与他们毫无关系的民国吗?
没有吧?
那她呢。
假如有一日回到过去,她也不确定变回普通旗人的她会不会怀念这段养尊处优的日子。
两人进了主屋,房子都被粉刷过,墙壁上悬挂着干辣椒和玉米。
外面也用钢架支起了一截圆弧的玻璃棚。
很温暖。
主楼多年没人居住,还维持着当年她离开时的模样,或许是接到了冬巡的消息,不管她来不来,房屋里的家具都重新换过,连被褥都是新的。
宝音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喜爱的拖鞋,完完全全是按照原来的模样复制的,她有些忍俊不禁。
皇帝牵着她的手进入往日的闺房,站着看了片刻后歪头道:“闯入闺房,我这算不算登徒子行为?”
屋内炕烧着,宝音松开他的手坐在炕上,没有搭理他。
皇帝好奇地四处打量。
这房间少女气息太浓,有各种小玩偶,墙壁上甚至悬挂着一串风铃。
叮铃~
他拨动了一下,铃铛传出清脆的声响。
宝音回到熟悉的地方,放松下来趴在炕上,又往炕桌的小抽屉摸了摸,果然摸到了零食。
是柿饼。
北方冬天的零食少得可怜,柿饼算是限定美食。
不像是现在的北京,通火车的缘故,南边的美食源源不断往京城送,也没人说什么劳民伤财了。
她咬了一口,还是熟悉的甜味,霜挂得也很好。
房间里悬挂着灯,是那种安装电池的灯。
这种用完之后换电池,不需要依靠发电,拉电线的手电筒都火了好几年了。
最开始的手电筒是参考了煤炉灯的样式,后来改成手电筒。
只因用起来方便。
不过还是那套规则,普通人买不起,富贵人家不镶嵌金银玉石又觉得拿不出手。
等真正流入平民手中还不知道得过去多少年。
皇帝凑过来咬了一口,宝音嫌弃地将剩下全塞他嘴里。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外面已经天黑了,城内不少人怕是已经反应过来了,皇帝出城可是大事。
宝音还是没弄明白他的目的。
正疑惑着,外面传来许多脚步声。
“先闭上眼睛。”
皇帝伸手捂住她的眼。
宝音只能被迫闭上,内心也忐忑起来。
她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被他紧握着,她被他推着往外走。
跨越门槛前,他还提醒了一下,等跨越之后,他才松开手。
宝音看着屋内情形神色一怔,再回头看他,对上他含笑的眼神。
桌面上摆放着不少地契,一打一打非常厚实。
她走过去翻看,每一张都写着她的名字,有吉林的、黑龙江的、奉天的,大的是上十过万亩包括山林河流,小的也有万亩在平原地带。
加在一起少说有上千万亩。
她怔愣了一下,骇笑,“你给我这么多地做什么?”
皇帝走过来,手搭在她肩膀上。
“都说要赏赐良臣,朕的皇后为朕稳定大后方,同样有功,只是赏赐些金银你怕是看不上,至于土地,朕倒是多的是。”
他拍了拍,“不用借着常宁的名义偷偷摸摸往这边迁人,吉林那边地种得不错,你想要迁人进来,这些土地给你用来安置人口。”
宝音意外,他连常宁帮她弄人这件事都知道了?
不过看着这些地契,她还是很心动。
她大概是除皇室以外,这个帝国最大的地主了。
“我以为你不喜欢太多人出关。”她纳闷问。
“我何时说不喜欢?”
“不担心龙脉被毁?”
皇帝笑,“瞎说什么?长白山的龙脉是能轻易毁去的吗?”
能毁掉,大概是帝国已经没了。
[你突然这么大方,还真让人不适应……]
她念头蓦然一转,想明白了,之前是应对战事抽不出手,现在西北战事大致平定,他自然能够抽出手盯着东北。
宝音狐疑,“你要引人出关,该不会是填补东北的空白,让土地不被罗刹人占去吧?”
皇帝将这些地契叠在一起塞进她手里。
“别胡思乱想,就是给你的奖赏,这些地你随便用,给你了就是你的。”
虽然得了土地很好,可她为何没有高兴?
这么多土地她得投入多少资源才能开发出来,不论是放着还是安排人来种地,他好像都不亏?
她又被他拉着去粮仓,他挑选了五谷后,宝音琢磨出了不对劲,这人怎么比她还要熟悉?
用晚膳时吃的都是刚宰杀的羊羔子,蔬菜是前脚从地里采摘下来后脚就洗洗扔进锅里炒熟了。
用膳时他是专拣蔬菜吃,其实路上也没亏着谁的嘴,是他没事就带着阿哥们去打猎,跑去的是深山,吃的自然是凑合。
隔天两人吃了早膳才收拾收拾回行宫。
***
宝音带了不少柿饼回来,回来后交给人四处发一发。
有宫人来报,说是纳兰府递了牌,询问她是否要见。
上次宝音将乌云珠叫来不算是正式见娘家,她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兆佳氏是个聪明人,在她看来起码比纳兰佟桂要聪明。
只是聪明人自作聪明时也很让人不悦。
兆佳氏这次并不是一个过来,还带来了宝音的两个嫂子和侄女们。
宝音进宫那会儿大嫂生了一女,二嫂生了一子,这么多年过去,两人又为纳兰家添置了不少孩子。
一群人见面后,宝音看见了二嫂身后跟着一个长相精致的女孩,十二三岁模样。
宝济氏将女儿往上前推了推。
“娘娘,这是您的侄女慧姐儿,在您入宫那年怀上的,小丫头模样是不是很俊?配个皇子还是绰绰有余。”
宝音面色变冷,她这个二嫂说话还是这么不着调。
兆佳氏是又气又急,临来前都吩咐了,皇后娘娘不是她们的小姑子了,说话得收敛着点,结果嘴上还是没把门。
见气氛有点冷,宝济氏闭上嘴。
宝音这才看向兆佳氏,“家里递牌子就为这件事?今日是在我这不会传出去,回头若是哪个嘴上没把门,对皇子们挑挑拣拣的事传出去,一家子就搬去宁古塔住吧。”
宝济氏被吓得一缩,连她的孩子也吓得躲在她身后。
敲打了人,宝音还是给了颗枣。
“今年家里出几个人随驾,不许仗着本宫势胡来,不然别怪本宫不给面子,派人扭送回奉天。”
兆佳氏递牌子也是问这事,上回冬巡家里借着明珠的光伴驾了,今年郭络罗家早早就说了会伴驾,就纳兰府迟迟没得消息。
总不能自家姑娘都当皇后了,家里连个伴驾的恩典都没混上吧?
此时得了准确音讯,兆佳氏提着的那颗心也总算是放下了。
第325章
慢悠悠的队伍再次启程, 跟之前一样,闲不住的男人们跑去打猎了。
这边的大猫是真的会下山袭击人畜,不像未来的大猫摇身一变混上了编制成了国宝。
上一次皇帝捕杀了三十多头东北虎, 大概也只有围猎才能捕杀这么多猛兽。
效果也不是没有,山林外圈很少有老虎的痕迹。
这次也不知道哪种猛兽倒了大霉,宝音没有过问古代人比现代人还懂什么竭泽而渔。
上回大肆围猎后就封山了, 留足了动物繁衍生息的时间。
穿越山林,这样紧赶慢赶走了半个月才到松花江。
来到松花江还有一件大事就是祭江神。
算是这边比较重要的祭祀活动。
又走了半个月,江面上的冰层开裂, 听得沿岸的他们心惊肉跳。
下游也开始了炸冰层, 先排掉一部分冰层,免得到时候一起化冰, 水不能及时排掉, 到时波涛汹涌的江水卷着冰块席卷沿岸。
皇帝多年前就命人修了江神庙, 这次带着皇子大臣们去祭祀江神。
祭神可是一件非常热闹的事, 几乎附近的人都会过来围观。
吉林城的江边不只有江神庙, 还有东关帝庙,让她有点窘的是还看到了痘神娘娘庙。
带着好奇心, 她踏入了这座不算大的庙, 当看清楚里面的泥塑人像时忍不住退出来了。
不是说像, 只能说跟她没一点关系。
直白来说就是个慈祥的妇人, 一手牵着牛, 一手举着一个瓷杯。
牛意味着牛痘的来源,瓷杯应该是装着干掉天花的牛痘。
很好,很形象,但跟她没有多大关系。
娘娘庙里的雕像宝音是禁止贴金箔,就用普通的泥塑, 做得太好可是容易招贼。
她也不想百年后自己头和身子分开,成了无头的雕像。
还是泥塑好,低调不会招人眼。
祭神对于江边生活的人来说是一件大事,更别说这次还是皇帝带头,来的身份都是贵重的人,这次活动吸引到的人就更多了。
连新迁徙过来种地的汉人听说这边有热闹看,都不远几十里裹着棉袄跑来凑热闹了。
只能说这片土地上的人天生就爱凑热闹。
江边祭祀神,神庙附近则开庙会。
庙会大家都知道,热闹,吃得喝得玩的庙会上都有。
说书的唱戏的也不缺。
宝音换了一身轻便衣服,跑出来玩,啃着糖葫芦时还碰上了同样便衣的阿哥们,这就有点尴尬了。
含着糖葫芦,她装作没有看见他们。
原以为几个小家伙会识趣地离开,没想到他们竟然主动走过来。
十四阿哥笑嘻嘻问,“给额娘请安,额娘,糖葫芦好吃吗?”
宝音指着扛着稻草柱子的人道:“想吃自己拿,今日我付钱。”
于是四、五、六和十四几人每人举着一个糖葫芦走在庙会上。
宝音心情舒服了,要尴尬就大家一起尴尬。
“你们怎么过来了,不陪着皇上祭江神?”
四阿哥举着糖葫芦开口,“那边已经结束了,汗阿玛在召见吉林将军说话,二哥让我们出来走走,看看热闹。”
四阿哥没有吃。
他有点矫情,不愿意当街吃东西。
十四阿哥倒是没他亲哥那么矫情,咬着山楂呲溜一声,“好酸~”
宝音笑眯眯道:“这家不好吃,盛京有一家卖奶皮子糖葫芦可好吃了,回头带你们去吃。”
十四阿哥干脆地应声说好。
十四阿哥又凑过来跟宝音通话,“……说中午吃鱼宴,开江鱼,都是江里捕捞上来,还是贡品,比京里吃到的新鲜多了。”
宝音也是佩服这小子消息灵通。
“这边鱼不错,回头你多吃点,吃鱼聪明。”
十四大概是真信了,一脸慎重地点头。
宝音领着他们逛了逛,庙会肯定比不上京城那边,但感觉不同,在京城他们也不能随便去庙会玩。
这会儿见到热热闹闹的场面,东看看西看看,眼睛都有些不够了。
宴席是在官衙举办,中午还真是鱼宴,各种鱼做的食材上场。
满洲的做法,汉人的做法,两个民族交融,以菜品形式出现在桌面上。
其实沿着江边走,一路上就没少吃鱼。
宝音一度对鱼有点犯难,不过今日这场面上她还是动了筷子。
她一动,下面的嫔妃和官员家眷跟着动。
吃着菜,还有人表演才艺。
这肯定是当地官府的人准备,好在都是比较传统。
东北嘛,想看到柔情蜜意这东西基本上就别想了,这才艺也是走豪迈风。
大家看着就是个乐趣。
吃吃喝喝后队伍再次启程了,这次宝音留意到不对,这个方向怎么看不像是去黑龙江,怎么沿着支流拐弯了?
又过去一日,皇帝安排扎营了,宝音也被他提溜出去,骑在马上还是满头雾水。
大部队安寨扎营,小部队快马加鞭沿着河流走,直到看到一块开垦的土地后,才放缓了速度。
宝音看到了那掀开有一米高的土层,这个高度只有大型机械能够做到。
秋日时趁着土还未被冻上将土掀起来,冻上一冬天,土里的虫卵草根全都被冻死。
没错了,这就是她安置在吉林开荒队的流程。
皇帝下马后领着人跳入田里,那掀起的土块都到他胸了。
抓了一把土,冻了一冬天的土硬邦邦的,稍微用力变得粉碎。
宝音思绪万千,他怎么比她还要了解这边情况?
胡思乱想中,皇帝冲她招手。
宝音回过神来,还没等她行动,就看到一旁的太子先一步小跑过去。
“汗阿玛,您有何吩咐?”
宝音跟着下马,皇帝已经跟他的宝贝儿子聊起来,等她走到他们面前,皇帝已经说起了这块地的产量。
她停下了脚步,越发肯定他派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或者说这次迁过来的人里有他的人。
扫了太子一眼,宝音有些怜悯这孩子,他老子的猜忌心越来越严重了,她倒是无所谓,这孩子未来二十年大概都得承受来自他亲爹的高压视线。
皇帝扫了她一眼,然后询问这块土地准备做什么。
宝音随口道:“新开荒的地一般种玉米、黄豆。”
他颔首,“两样都是抗旱粮食。”
回到地头上,皇帝上马,大家又跟在他后面跑,没多久就看到了一个新建的屯子。
只远远看了一眼,又继续跑马。
宝音是真佩服了,佩服他没有导航的情况下还能摸清楚路况。
大致看了开垦的土地,皇帝计算了一下人数,便打道回府了。
等回去后宝音才知道他跑一趟是干什么,只为算一下该放出关的人口数量。
牛逼,这样的人活该他成功。
皇帝计算好后跟宝音商量从哪迁徙人口。
山东不行,早年地震哪里死的人太多了,从别处迁了不少过去,至今没缓过来。
“安徽、河南、山西怎么样?”
宝音思考了一下,“是强制吗?”
皇帝点头,“那边大家族比较多,容易抱团,拆分一下。”
“两广、闽地抱团更严重……”
“那边不行,气候炎热,适应不了北方的寒冷。”
宝音没有意见,她只有一个意见。
“分批来,一下子都跑过来,我这边没办法安排。”
“这个自然,来个十年计划,分批往这边移居人口。”
宝音冲他竖起大拇指。
[不错呀,现学现用。]
***
四月的草原变成了绿毯,可真是漂亮,风一吹,警惕的小动物竖起了耳朵,听见马蹄声后转眼消失不见。
离开吉林后又去了黑龙江,看完黑龙江才加快行程赶到草原来。
大家舟车劳顿许久,没有一个人还开心看着外面的场景。
只期盼着赶快到达目的地。
因为科尔沁那边有火车可以坐,不用像现在这样骑马坐车,这样慢吞吞赶路。
科尔沁很大,从南到北跨越千里。
草原上没有醒目的地标很容易迷路,这时候就需要用上特殊手段。
来草原后,皇太后心情明白好上不少,主动骑着马,她也就五十多岁,放在后世还不是退休的年纪。
又日夜赶路,很快抵达了目的地。
宝音的任务是陪着皇太后召见蒙古这边的王公夫人。
这些夫人说的都是蒙语,宝音听得勉勉强强,好在帐里有翻译宫女。
说的是谁家跟谁家是姻亲,皇太后一直在笑,但看得出来有点勉强,皇太后这个岁数,比她年长还在世的人已经不多了。
她入宫太早,老家这边年幼一辈也没怎么相处过,也难为她大老远跑来。
说是缓解皇太后的思乡之情,让她老人家见见亲人,实际上皇帝的本意是敲打某些不安分的部落。
期间倒是出了点小事,十阿哥跟某位郡王家的小格格打起来了。
消息传到帐里,本来干巴巴的会面变得轻松起来,大家蠢蠢欲动都有去看热闹的心思。
宝音看向皇太后。
老人家摆摆手道:“你们去吧,哀家得歇着了。”
宝音见她精神还不错,才领着其他人告退。
等出了帐子就看到不远处被围了起来,等宝音她们走近,围着的人才让开了位置。
只见里面十阿哥在跟一个比他高一头的女孩摔跤,两人浑身都是泥土跟小脏猪一样。
女孩不服输,十阿哥也没有让着她。
旁边的人不仅没有拦着,还有穿着羊皮裙的少年举拳头为女孩鼓劲。
“娜日迈!干倒他!”
第326章
宝音本来想要混在人群中看一会儿, 无奈她身份太不寻常了,过往的人纷纷给她让路。
等到了跟前,两个小家伙还是没有住手, 显然是打上头了,倒是一旁起哄的人纷纷闭上了嘴。
或许是周围变得安静下来,两小孩察觉到不对, 被女孩按在身下的十阿哥先回过神,扭头就看到站在旁边醒目的宝音。
几个侍卫扑过去,将两人分开了。
十阿哥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 可看到身上的泥土又有点想哭。
宝音挥挥手, “散了,都散了。”
一群孩子呼啦一声跑了, 连那个大花猫一样的女孩也被她哥哥捞着跑了。
十阿哥小心翼翼看了皇后一眼, 只见她面上并未露出什么情绪来。
宝音招呼人过来, 先检查了十阿哥的身体, 确定没有问题后才领着他离开。
十阿哥走了一会儿察觉到这方向不对, 苦巴巴着脸问,“皇额娘, 能不去找汗阿玛吗?汗阿玛日理万机, 忙着接见蒙古部落亲王, 哪有时间理会这点小事?”
宝音笑吟吟道:“可不算是小事, 听闻十阿哥今日可是大展拳脚, 你汗阿玛定然高兴不已,迟早要见你,我劝你还是早点去自首。”
“儿臣也不是故意跟她打起来,谁让那人太刁蛮,要来抢儿臣手里的猎物?”
宝音看他空空荡荡的手, “猎物呢?”
“跑了。”十阿哥垂头丧气道,“被那个女孩一撞给跑了,儿臣都快气死了,就这么稀里糊涂打起来了。”
这事宝音早知道缘由了,只说一句该。
皇帝很忙,再忙也得抽出时间歇息,知晓宝音领着十阿哥过来了,还是挥退了臣子,让其去办事了。
宝音过来时还以为正赶上他休息的时间,领着十阿哥进来时,凑到皇帝耳边将事情说了。
被皇帝瞅了一眼的十阿哥有点胆战心惊,皇后到底说什么了?
皇帝开口,“你抢了XX家格格的宠物?还跟人家打起来了?”
十阿哥懵了,他什么时候抢别人宠物了,那只狐狸分明是他捡到的……
等等,那只狐狸确实圆润,皮毛雪白无一丝杂毛。
竟然是有人养的不成?
他还以为是野生的,想着带回去给额娘做坎肩!
“儿臣不知道那个是有主的。”
十阿哥委屈巴巴,谁家养狐狸啊,不嫌弃狐臭吗?
皇帝摆摆手,“回去写十遍字帖,没写完不准再出来胡闹。”
一听就这点惩罚,十阿哥欢天喜地跑出去了。
留在帐内的两人又提起了贵妃钮祜禄氏。
临来前钮祜禄氏就不太好了,这次才没有跟过来。
“十阿哥没心没肺,倒是不用到时他伤心。”
宝音不赞同,“他是年纪小,没有生死这个概念,哪个孩子不恋着父母,真失去了该伤心还是伤心。”
这个伤感的话题两人不聊了,近几年宫里的熟悉面孔是一个个消失,再过些年他们也是要走的。
皇帝想起了那位格格,“说给老十如何?”
总不能全嫁公主过来,还得出个皇子,最好是身份贵重的皇子来跟科尔沁联姻。
宝音静默。
[皇子们的婚事不用问我。]
皇帝心里是打定了主意,问过后就略过这话题不聊了。
“最近看你不开怀,可是路上累着了?”
宝音诧异看他。
这人真是匪夷所思,竟然还问她为何不开心。
[就那样呗,哪有不开心了?]
皇帝挑眉,“一般这种时候话都是反着听,看来是不开心了。”
宝音坐下后沉默许久,开口问,“能离婚吗?”
“嗯?”皇帝神色不惊。
“我是问,我们能离婚吗?”
“不行。”他神色平静道:“说说,怎么让你起了这个念头?”
宝音再次陷入沉默。
许久后皇帝都忍不住要触碰她,她才开口。
“我好像犯病了?”
他一惊,“何时生了病,怎么不提?”
“来人,将太医请进来。”
喊完后,又过来试图给她把脉。
宝音任由他动作。
[我开心不起来,对什么都提不起心思,应该是抑郁了。]
太医来得很快,皇帝吩咐道:“快给皇后看看!”
屋子里挤进来不少太医,一个个看完后都得出了一个看法就是情志郁结,得先疏解肝气。
太医们开完药,正要走,又被宝音给叫住。
“给皇上也瞧瞧。”
皇帝摆手,“朕好着呢,每日都有请安脉。”
宝音平静道:“不可能,你疑心病重,定然是有病。”
帐内一瞬间安静,留在里面的太医和太监们头皮一麻,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皇帝眉头挑起,好家伙是冲着他来的。
他挥手,帐子一群人跟活过来一样,感激涕零跑出去,转眼帐内就剩下他俩了。
端着茶喝了一口,皇帝心口那股火滋一下蹿起来。
上回两人吵架是什么时候?
赶上太皇太后病逝,他都有些不记得因为什么事了,只隐约记得因为一点小事。
按捺怒火,他走在她边上坐下。
“说吧,又因为什么事闹起来?”
宝音很平静道:“不想和你过了,能离婚吗?”
“没有这个规矩!”
“有。”
宝音举例子,“先帝的那位静妃,如今还在科尔沁,这不是例子?”
“不允!”他忍气道,“我知道你是受到病情影响,咱们好好治病成不成?”
宝音看他。
[就你那成天怀疑着怀疑那的毛病,我这病好了,也得被你激发出来,放过彼此成吗?]
皇帝再次喝了一口茶,火像是压下来了,“我何时怀疑你了?”
宝音开始举例子。
[安插人到开荒团,监视我的庄子……]
她还找了几个。
皇帝听着皱眉,“这些不是正常举行,我在太子身边也放了人,也没见他吵吵嚷嚷?”
宝音平静看他。
[你儿子没被你十年如一日派人盯着,时刻处于高度紧张的生活中被逼死,是他抗压能力强,我可不行。]
[散了吧,我受不了你这盯人举动。]
高三紧张也就一年,他可是会盯一辈子。
她终于体验到太子的不容易了,这人在外面打仗时多好,一回京,她就跟身后多了一双眼睛一样。
“你是皇后!”
皇帝挫败道:“是国母,哪有提离婚的?”
“我这国母也没有管理国家的权力啊,说出来不可笑吗?光来操心你的后宫了。”
“谁说没有?你敢说某某某和某某不是你的人?”
宝音听到了两个有点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那谁?”
[有点熟悉。]
“总之,不离婚。”
宝音平静道:“你能改吗?我怕撑不了很久。”
皇帝挫败道:“咱们先治病成吗?”
宝音笑了一下,没有一丝高兴,“我刚进宫那会儿看什么颜色都染上了一层灰,像极了我的人生,那时候我有勇气跟你提出放我出宫……”
皇帝跟着回忆过去,那段时间他哄了她很久,还破例封她为贵妃,后来她慢慢好转,还以为已经认命了。
他握住了她的手。
“这些年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任由你涂抹这个国家,我从未阻拦过。”
宝音看他,泄气道:“把你的人撤走。”
皇帝看了她许久,才点头。
“可。”
***
宝音过上了吃药的日子,不少人都知道皇后生病了。
许多人感叹皇帝果然是克妻,皇后还是贵妃时身体好好的,怎么一成皇后,才没几年看着就病重了?
“病重”的宝音变得低调起来,偶尔换个衣服骑马出去玩。
她丝毫未知还有一个孩子因为她“病重”而内心愧疚。
这个愧疚的人正是十阿哥。
十阿哥有点慌,说实话遇见这事就没人不慌的。
他是跟着皇后去找的皇帝,那会儿皇后可看着没问题,十足健康。
怎么一转眼就请了一堆太医过去?
十阿哥怀疑是被自己给气的,他躲在蒙古包里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是不敢出门。
九阿哥也是两天后留意到没见到十阿哥才找上门去。
一掀开帘子见他躺在床上没个动静,旁边桌面上摆放不少大字,便问他,“没见你去读书,这是怎么了?”
十阿哥带着哭腔道:“九哥,我好像闯祸了!”
九阿哥好笑道:“是为了狐狸打架那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十阿哥坐起身,“不是这个,我好像把皇额娘给气病了!”
九阿哥笑容凝固,变得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别看阿哥们天不怕地不怕,还是知道宫里谁不能得罪。
十阿哥抱着头,小心点将事情说了。
九阿哥松了一口气。
“别胡思乱想,这事跟你无关。”
他凑到十阿哥耳边小心翼翼道:“听说皇额娘生汗阿玛的气,把自己给气出病来了,这话你就听听得了,别说出去!”
十阿哥不敢置信抬头,“真跟我无关?”
他拍了拍胸口,“那就好!”
生过汗阿玛的气后,可不能再生他的气了。
十阿哥又精神起来,“走,九哥,出去玩去,这几天都憋死我了!”
十阿哥又跑出去撒欢了,不巧又遇上了冤家死对头,双方呼朋唤友准备用草原上的方式来决一胜负。
因为打斗激烈,被刹住手,有人的脑袋给磕破了,事情再次闹到了御前。
皇帝看看自己儿子,再看看带着女儿来找他算账的科尔沁亲王,提出了结为儿女亲家。
不说亲王什么反应,两个孩子只觉得天塌了。
第327章 ”我不要!”
宝音才回来就听见有人鬼哭狼嚎。
仔细一听, 有点像十阿哥的声音。
这次她没有走过去,而是派人去打听,不大一会儿太监回来答复。
“今儿个皇上为十阿哥指了婚事, 十阿哥出来后闹了许久。”
本来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宝音都给逗乐了。
没去打扰干嚎的十阿哥,她往大营走去。
皇帝见她进来招手,“是不是没吃药?快点用了。”
宝音吃了药, 说起了十阿哥的事。
提起这个皇帝就来气,“你瞧瞧以前多听话懂事,现在一个个都闹翻天了, 都是仗着你的宠爱!”
宝音听这话觉得不对劲了, 什么叫作仗着她的宠爱?
她横了他一道眼风,“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仗着我的宠爱?”
皇帝本来还生气, 见她脸上染上了薄怒, 反而笑了。
“瞧瞧, 眼下是不是多了些生气?”
宝音白了他一眼。
“十阿哥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到底是自己的婚事, 别回头误了两个孩子。”
皇帝喝了口水,“这事已经定下, 没有他说话的余地。”
十阿哥的身世与众不同, 他爷爷的爷爷, 和外公的外公是同一个人, 努尔哈赤。
他的婚事选择科尔沁最合适, 因为他是除去太子以外第二个身份最贵重的皇子。
只有选个蒙古的嫡福晋才能断掉有心之人的依附。
宝音没有往深处想,因为她站在时间的下游对于上游发生的事是知晓的。
知道十阿哥是有一位草原来的嫡出福晋,只是并不是今日定下婚事的这位。
她不管这些,皇子公主们的婚事都不管,省得乱点鸳鸯谱到时惹来埋怨。
皇帝凑过来揽住她的肩, 轻声询问,“今日心情可好些?”
[才吃药,哪有那么快?]
他皱眉,“有什么想吃,想玩的吗?”
宝音状似开玩笑道:“你分块土地给我玩玩,或许玩开心了,我就搞笑了。”
他对上她的目光,佯装思考后道:“西藏给你如何?”
宝音愣住,是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这么个答案。
“你认真的?”
皇帝“嗯”了一声,“西藏被噶尔丹统治过多年,人烟稀少,打下来也对我大清多有仇视,我想着要不将上面的人口迁徙下来,你想管,这块地方交给你。”
宝音可真是意外了,“你就这么放心?”
他笑了,“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再说这块地方看着是拿下了,实际上管这片地方的是那群喇嘛,你要是真能让这块土地顺从下来,给你又如何?”
总之,就是他没吃亏,拿别人的领土送给她,讨好她。
管差了还能怎么样?管好了,那就是白得的归顺之地。
突然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宝音抬眼看他。
他忍不住咬牙切齿,“你总喜欢把人往坏处想吗?”
以前是有这种情况,近些年是越来越严重了,给她什么,她都要揣测一下用意,拒绝别人的示好。
宝音愣了一下,抱住了他的手。
“对不起,我有些控制不住。”
明知道是好意,还是忍不住会在心里阴暗的蛐蛐。
“放心,会找到大夫治好你。”
靠在他怀里,宝音忍不住问他。
“你之前说的是真的吗?”
***
四月份草原变得热闹起来,圣驾再次启程赶往承德避暑山庄。
这次跟随的部落众多,已经有十万聚众,这么浩浩荡荡一批人走到哪里都不好搞,最后选择分批走。
等到承德安顿下来已经快到五月了,刚入住就收到一个消息,皇帝病了的消息。
宝音快步往正殿走,皇太子和众多阿哥大臣们都守在殿外。
魏珠正跟太子说话,见宝音连忙行礼。
“皇后主子,皇上说只允许您一个进去。”
这话一出,让太子和众多阿哥的脸色都一变。
宝音一听就快步往内走,等进去后看到情形,顿时松了下来。
皇帝穿着寝衣在窗户前背着手,看着不像是有大问题。
本该守在里间的太医也不在。
她走过去,“生了什么病,外边孩子们都挺担心。”
皇帝回过身,脸色有点白,“只是感染了风寒,小毛病。”
说着招手让她靠近点。
“这几日我会称病,会让你辅佐太子理政,关于前线战事,你斟酌着办。”
宝音怔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兑现承诺了。
这都有点不像他了。
“要告知太子吗?”
“不了,本不是多大的事。”
宝音意外,心里却是雀跃的,同时还有些紧张,她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他含着笑,仿佛在逗弄一条上钩的鱼。
皇帝身体不仅没有痊愈,反而有加重的趋势,这一点很快传遍了承德。
不少人怀疑是不是得了疫病,不然怎么会演变得越来越严重。
很快内廷消息传出了,是染上了痢疾,很不幸非常严重。
痢疾是非常要命的疾病,听说最有效的药物还得国外得来,源自一种叫作金鸡纳的树。
这两年在台/湾、云南广泛种植,只是北方人知道的不多,只知道这药北京有。
派人去北京取药,来回需要时间,皇帝身边的太监接了圣旨出来。
众人听完旨意,王公大臣也传看圣旨验证了笔记和章印,确定是皇上亲自所书后,所有人目光都看向了太子。
品味一下,一个已经二十多岁的太子,和一个三十出头的皇后。
皇上病重将朝政交给太子的同时还让皇后辅助,这防备的是谁?
不少人深感皇帝对皇后的信任,也有人意识到皇帝对太子的警惕。
这大概是每一个英明君主都逃不过的诅咒。
大臣们心思浮动,阿哥们也被激发出了野心。
不提这道旨意引发的后续,太子面色如常接了旨。
转天就恭请皇后一块上朝。
宝音也没有客气,没有什么垂帘听政,就如当年一样,让人放了把椅子放在龙椅边上。
左边是宝音的,右边是太子的,一左一右拱卫着龙椅。
今日朝会气氛有点怀疑,六部还是一一来汇报工作。
轮到兵部时,兵部上报了前线的情况。
现在的情况是新疆已经拿下,正往西藏集结,只是藏区复杂,没那么容易攻上去。
这个宝音知道,西藏属于高原,生活在低海拔区域的人很难适应那上面的环境,一不小心是真会死人的。
这也是西藏不怕中原的原因,哪怕噶尔丹也只是拥有表面的统治权,噶尔丹曾做过喇嘛,都拿那块地方没办法。
毫无疑问西藏是个难题,朝中的主流声音是要个名权,本地统治权还归本地势力。
对于这一点宝音不赞同。
“西藏是顽疾,若是不彻底降服,未来还会有脱离的时候,追加军费,安排人调研环境,高原地区跟我们平原不同,平原这边的人上去容易出事,先研究出保证正常出行的设备出来。”
她这一开口,所有人都望了过来,只因之前的事她可都没有出声。
户部先委婉拒绝,总而言之就一句话,“没钱。”
宝音大手一挥,“本宫先赞助一千万两军费,尔等可还有意见?”
在场所有人都以为耳朵出了问题。
多少?
“一千万两!”宝音声音很淡漠,“听说布达拉宫除了墙壁白,其他地方都腥臭难忍,尸骨高筑,本宫的要求很简单,掀开这个地方让太阳照一照,没有朝廷允许,不得私自寻找转世灵童,寻找到的转世灵童需要接受中原教育。”
这哪里是来了个婆婆,分明是来了一位大财主,连本该冷静的太子也无法冷静了。
一千万两银子,这都是一年三分之一的财政了,之前御驾亲征也没这么豪放过。
这么富裕的仗本该是战况最激烈的时候投入,而不是到了战争的尾声……
很快,消息就传出去了,户部第一个找上门想要接受银子,兵部也表示铠甲兵器太破旧,需要更换枪支弹药,威武大炮也来一百架。
户部嘲讽这是想造反,兵部反驳户部专款专用,这银子不是让户部补窟窿。
总之银子还没到手,有人先吵起来了。
太子写了十张忍后,情绪总算是平复下来。
他问身边的心腹,“你说汗阿玛让皇后辅政,到底是何用意?”
心腹不敢明说,道理都懂,明显是老子防备年富力强的儿子。
“皇后娘娘看样子并没有跟你对着干的意思。”
这一点太子知道,他早做好了皇后事事跟他对着干的准备,或者抓他这一党的把柄。
皇后不过是皇上手里的一把刀,刺向谁还不是皇上说了算。
只是他没有料到,皇后对其他朝政漠不关心,反而对边疆的战事有兴趣。
边疆战事已经到了一眼望到头的地步,谁能想到因为不满意边疆没有纳入大清的正式管辖,竟然自掏腰包出大笔军费来将西藏犁一遍。
太子并不关心西藏的未来,不过是不毛之地罢了,哪有富裕的江南让人上心?
关键还是这次皇后的大手笔让他震惊了,那一千万甩出去,跟买了一件好看的首饰一样随意。
宝音这次甩钱带来的结果大概就是阿哥们意识到家里还有这么一位有钱的祖宗。
这大概是皇帝都没有预料到的。
第328章
“一千万两呐!”
太子坐在书房内整个人都麻了。
这么多银子, 他的库房都没这么多。
关键是看着拿出来的还很轻松。
“皇后一下子能掏出这么多吗?还用在了西藏的战事上,那地方山多人少,打下来又有什么用, 又种不了多少粮食!”
书房内有人猜测,“或许是给咱万岁爷出口气,当年要不是西藏的喇嘛跑来给噶尔丹求情, 哪还有准噶尔部再起兵的机会,这事皇上面子过不去,又拿那些方外之人没法子, 想来皇后娘娘出面替皇上出气呢!”
太子不是很相信这个理由, 可皇后跟西藏的人也没有血海深仇,怎么听着不满意轻飘飘的放过, 反而是将那地方犁一遍的意思。
一千万两呐, 之前国库借出去几十万两都愁收不回来, 如今这百倍的银子就被皇后这么容易掏出来了……
太子心里不舒坦, 他可是一国储君, 都没这么多银子可用。
“之前不是传出皇后生了重病吗?一直在吃药,现在看着不像是病重的样子。”
有人开口, “这得夸一句咱们万岁爷医术高明。”
太子顿住, 扭头看向对方, 他略微抬起下巴。
“什么个意思?”
“万岁爷只开了一味药, 就让皇后娘娘药到病除。”
“什么药?”
那人摸了摸短须道:“权力, 都说权力是补药,大补之药!”
“皇后娘娘服用之后可不就恢复了健康?”
太子眉头拧起。
***
宝音出了银子,一千万两就这么让人交接了。
至于这银子最后落入谁手里她也不管,反正钱花出去了,这目的就得给她完成了, 完不成再算总账,人在那呢,还能跑掉不成。
皇帝对于她这么神来之笔也是惊讶到不行。
都说治国需要缓慢来,还没遇见她这样一言不合就先发钱的。
面对他的询问,宝音不在意道:“只是一点钱而已,这钱我花不完,总得用在有意义的事上。”
省得被人惦记上。
花了钱,宝音就等着看结果了,也不乐意去上朝了,可皇帝却没有急着恢复的意思,继续“生病”,一副忙了许久终于逮到机会休息的模样。
宝音就纳闷了,他还真不担心被架空啊?
紧跟着又骂自己傻,这人多精明,将她塞进前朝,这就阻断了太子垄断朝政的路子,且她比大阿哥更占据身份优势。
大阿哥要不是有皇帝在背后支持还真没有跟太子对抗的资本,大阿哥有什么?
那个庶长子的名分,还是明珠在背后支撑的底气?
从明珠下来后就能看出他待遇比索额图好多了,要说他支持大阿哥跟太子党斗没有皇帝的意思,她可以把脑袋剁下来。
实在是明珠是聪明人,有太子在的情况下真没必要支持一个什么资本都没有的大阿哥,除非他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现在明珠提早下台了,大阿哥少了强有力的资本,根本没有跟太子斗的底气。
几年前宝音或许会欣慰自己改变了历史,蝴蝶了九龙夺嫡,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事不能看表面。
皇帝这些二人是龙是虫确实是在夺嫡战中成长起来了,反观后面,明明受着一样的教育,皇子质量却一代不如一代。
到了最后,连皇帝都被后宫拿捏得翻不了身。
而现在,皇帝明显又挑了一个人出来做太子的磨刀石。
宝音是皇后,是太子的继母,是这个国家的国母,无论前程法理还是满人的传统,都比太子还要有资格管理这个家。
宝音陷入了沉思,这个磨刀石她愿不愿意做呢?
做的话,有两个结果,太子被磨断,她与太子两败俱伤。
不做的话,她得放弃唯一光明正大接触前朝的机会。
皇帝已经把选择摆在她面前了,就看她地选择了。
宝音有时候都心寒,这人走一步看十步,怕是在科尔沁时就琢磨这件事了。
那么她的选择呢?
宝音沉默后道:“皇上龙体欠安,前朝琐事不应扰您清静,您且安心休养。”
皇帝被逗笑了,还带着气,“行,皇后且退下吧。”
宝音退到一半,皇帝忍不住开口。
“这不是你求的吗?怎么还恼起来了?朕满足你了,你还恼起来,朕还觉得委屈,都没处说理去。”
宝音扫了他一眼。
[你确定要跟我说理由?]
皇帝愣了一下,往背后一靠。
“得嘞,家里婆娘最大,你当家做主你说了算,我得趁着年轻好好养养,别过个二十年人没了。”
宝音给了他一个白眼,走了。
***
皇帝连续半个月没出面,这事情一下子就严重了,某些人开始怀疑皇上是不是早没了。
可偏偏有人目睹过皇帝骑马围猎,看着不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总之对外是一直称病,也不上朝理政。
一副这天下老子已经打完了,接下来该享福了。
身处风波之中,无论宝音还是太子都能够感受到朝政还在皇帝牢牢掌控之中,只要那些康熙朝的臣子没动,这朝政就不可能断了。
宝音听了几日政,也开始提出自己的意见。
她不管民生、教育,只管经济。
其他方面她或许不了解,但经济方面,这个朝代确实没有人比得过她。
再加上她有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做支撑,还掌握着大量土地,大地主大商人大资本家就是她本人。
多年前她想着先富带动后富,先劫富济贫,后来才意识到,她高估了自己,自己不是那种圣人,大量土地到手,她和凡俗人一样舍不得放手。
制定了承包制,实际上只是表面光鲜而已。
她已经成了恶龙。
她没办法做到跟先辈一样拥有奉献精神,可同样后世又有哪个资本家愿意将家产分给别人?
先富只会堵住后来者前进道路,别说路,缝都给填平了。
她得好好思量未来的路了,不能越走越偏了。
***
四年后。
四阿哥从马车上下来,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他有点意外,“八弟,你这是往哪去?”
他这府邸可是在犄角旮旯地,如何顺路也不可能顺到这里来。
八阿哥笑道:“四哥好不容易回京,我们兄弟想为你接风洗尘。”
怕四阿哥不答应,他还提了有其他人,一听五阿哥和六阿哥都在,四阿哥索性没有回府,跟着八阿哥走了。
宴席摆在城内新开的一家上善堂,这里的斋菜十分有名,据说是从苏州庙里请来做斋菜的道士。
这两年和尚道士的度牒越来越难拿了,官府还对这些寺庙收税,不少出家之人还俗了,进入了各行各业。
现在的和尚道士不是想做就做,得靠专门的佛学院、道学院,毕业后得有学历,再考度牒。
多年前那种杀人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事是想都别想,杀了人就得偿命,别以为逃到佛家就一了百了,有本事让佛祖亲自显灵为其说情。
当然考度牒那是一条路,还有一条路就是入藏来一段洗涤心灵的旅程,苦修一场再完成上面给的度化指标,也能拿到度牒。
上了楼见太子也在,四阿哥赶紧行礼,太子一如既往从容淡定,“四弟快入座,兄弟们都等着为你接风洗尘呢。”
大阿哥坐着没动,喝闷酒呢,他早前战场失利,实际上是临战逃脱,导致战事失败,还害得佟国纲失了一条命,虽然责任被裕亲王接过去,但很明显他失去了跟太子争斗的资本。
最近呢,听说南洋又起了战事,他正在跟磨着皇后,让他去南洋那边的战场。
打西藏是败在客观因素上,干南洋猴子还能败不成?
四阿哥跟年长的哥哥见礼,又接受了几个弟弟的礼才坐下。
吃喝后,窗帘子被拉开,楼下弹起了琴唱起了曲。
几人这才进入正式谈话。
“四弟,听说你这次入藏九死一生?要我说当初你就不应该主动请缨,一小股叛乱,怕底下奴才去一趟得了。”
开口的是大阿哥。
去年藏区有小股叛乱,是喇嘛不满朝廷镇压,蛊惑牧民叛乱。
本来派一小股兵马就能解决,朝堂上提起的时候,皇后传话说想知道反叛的根源,是否能从源头解决。
不然这样一小股一小股叛乱,死灰复燃何时是个头。
询问谁愿意走一趟,了解藏区叛乱的根源,再给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最后四阿哥主动站出来。
这次圆满归来,前脚才出宫,后脚就被一众兄弟给请了过来。
四阿哥不冷不热道:“倒也不是为了叛乱,主要开始巡逻铁路的路线,铁路入藏是国之大计,我跑这一趟,安了皇额娘的心也值得了。”
九阿哥举起杯,“也是,四哥走这一趟可得了皇额娘的喜爱,这郡王爵位看来是预定了。”
四阿哥皱眉,扫了阴阳怪气的九阿哥一眼。
“都为朝廷办事,怎么又扯到皇额娘身上?”
前些年皇帝生了一场重病,深觉身子不顶用,开始了长时间休养,便将朝政交给了皇后。
才两年时间其他没看出来,国内经济倒是繁荣起来,人口也爆发式增长。
后来皇帝再接管,还是延续之前的政策,如今不论从哪方面看国力都蒸蒸日上。
再加上皇后对外征战的欲望强烈,连军费都是大把地撒,军部也一改往日的畏畏缩缩,开始抖起来起来。
新扩的海军还跑去南洋收保护费。
这不就跟某些夜郎自大的小国起了摩擦,兵部是积极备战,大阿哥也想一洗前耻。
第329章
“得得, 我不说了就是,弟弟敬茶一杯,还请四哥原谅。”端起茶九阿哥自罚一杯。
老四了不得喽, 兄弟们都一门心思办差立功,为自己挣个爵位,其他人还不知道前路, 老四凭借这两年在西藏吃的苦头,一个贝勒爵位是少不了的,说不定还能幸运得个郡王爵位。
四阿哥拿着茶杯喝了一口也没有不依不饶。
吃了饭大家就散了, 说到底打听西藏那边的事只是顺带的。
回到府邸, 府里的格格们已经在门口迎接,四阿哥已经指婚, 只是还未轮到他成亲, 太子今年才成亲, 他们这些排位靠后的得轮着来。
关键是大阿哥已经有了嫡子, 也没见皇上对这个孙子另眼相待, 大家心里都有了底,他们这些庶出的皇子还真比不上太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都散了, 爷在前院休息。”
四阿哥抬步往前院走去, 两个格格都是德妃给安排的, 如今皇子里还没有谁有幸得皇后赏赐房里人, 至于皇上, 根本不管儿子们府里的事。
***
景山最高的亭子内可以俯瞰整个京城,当然现在不行了,皇宫外多了几处高塔和高楼挡住了不少视线。
皇帝坐在亭子里悠闲地赏鸟。
鸟架上放着一只神俊的白色海东青,旁边放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一块块分好的羊肉。
皇帝夹了一块递到鸟嘴边, 鸟叨下,又用爪子按住撕扯。
旁边的太监看到神武门动静,小声提醒。
“皇上,皇后主子出宫了。”
皇帝瞅了过去,就看到本来空荡荡的神武门多了一群人,抬着轿子往这边走。
景山这边门平时是关着的,后宫赏景都去御花园,很少来景山这边。
之后一年里皇帝有大半年不是在承德就是在畅春园,来这边就更少了。
放下夹子,有人赶紧将鸟架子提走。
不多时,皇后便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过来了。
景山这边有个大湖,沿着大湖许多年前修了一段环湖的铁轨,还有个玩具一样的火车。
这些年原来爱玩的皇子已经长大了,这处火车轨道也跟着锈迹斑斑,只有铜打造的火车头每日都有人擦拭,依然清亮。
宝音扫了一眼听见扑腾的大鸟飞起来,才往上看到了皇帝一行人。
白色的鸟儿速度极快,飞快地冲向天空。
宝音爬了上去,上去后先发制敌。
[你怎么又把事丢给我了?]
皇帝一点都没有被抓的自觉,“能者多劳,再说朕身体还未好全,需要养着。”
“少来。”
这理由都用了多少遍了?
这几年他学会了偷懒,只把控大局,琐碎的事交给皇子或者臣工去办。
还喜欢将一些请安之类的折子丢给她或者太子。
他倒是松快了,没有杂务缠身,享受起生活来,这精神是越来越好。
反观她,好像疲惫了不少。
最开始她都没反应过来瞎忙活了两年才反应过来是帮他把活都干了,关键还是自掏腰包自带干粮。
从去年累病了一场后她也跟着摆烂了将原本的事都推回去。
她是金主,出了钱就不该出力,天下有的是能干活的人。
反倒是他,主业是养生,皇帝反而变成了副业。
最近又爱上了玩鸟,玩的还不是普通的鸟,而是神俊的海东青。
东北和草原上又不知多了多少掏鸟的人。
皇帝走过来推着她坐下,“四阿哥刚回京,你可有召见过?”
宝音喝了一口茶道:“见过了。”
她唏嘘一声,“西藏那边还得需要一代人才能改变。”
许多年前她听过一个故事,有位记者进山碰到一个牧童,问放羊的牧童有什么愿望。
牧童说放羊卖羊,攒钱娶媳妇。
记者又问娶媳妇做什么?
牧童回答,生孩子放羊。
无论是草原上还是高原上牧民都是一样的认知,他们的认知似乎只有放羊,生孩子再放羊。
除此之外还将所有一切捐献给寺庙,祈求来世能享受极乐世界。
很可笑,自己吃不饱饿肚子还想着供奉神佛,西藏的活佛喇嘛都是趴在牧民身上吸血的吸血虫。
只是增加了一些规矩而已,竟然有人忍受不了了,蛊惑牧民动乱。
改变不了思想顽固的成年人,那么只有改变下一代。
她说的需要一代人来改变,不只是改变那边的思想,也是准备花一代人的时间将西藏融入华夏文明。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慢慢来,我们不行,还有下一代人。”
宝音露出了微笑。
没错,还有下一代人。
***
回到养心殿,大阿哥又来了。
看来是打定了要磨到这个差事。
也是,大阿哥如今都有儿子了,还是个光头阿哥,走出去也难为情。
谁让皇帝是一点也没为儿子网开一面,之前大阿哥在战场上立的功已经和过抵消了。
佟国纲可是皇帝的亲大舅,因为大阿哥的过失白死在战场上,这过错是被福全揽了过去,可知道根底的人还是知道的。
压了几年,显然大阿哥也坐不住了。
宝音听明白他的来意后,便爽快点头,“这回可不能冒进,不指望拿下安南,先将安南逃过来的难民处置了,还有那些被趁机侵占的土地也得夺回来。”
她在地图上画了一道线,“不许越过这道线。”
大阿哥看了之后问,“莫氏遗民该如何处置,按照之前一样一律遣返吗?”
宝音瞅了他一眼,小心思还挺多。
“什么难民?那不是两广山里钻出来的土著吗?凡是侦查不出身份的都送上船,先去南洋开荒几年,之后行踪我们哪里知晓?”
大阿哥明白了,这是怕安南的难民留下来成问题,又不愿意放回去,干脆直接送南洋去。
若是他没有记错,皇额娘在南洋有不少地盘。
得了答复后,大阿哥心里稳了,觉得这次立功稳了,说不定去晃个几年也能混个爵位,他这爵位不下来,后面弟弟也不好安排。
对于这件事,大阿哥心里门清着呢!
转头大阿哥的差事有了,其他阿哥们来养心殿也变得勤快了。
宝音直接把他们当作求职的人,手里的工作分配一下。
三阿哥就编书吧,给你老子长脸的《康熙字典》该现世了。
四阿哥先休息,年前和三阿哥一块把婚事办了。
六阿哥去巡逻一下密云的水库,都修多少年了,看看需不需要维护一下。
七阿哥辛苦去江南一趟,那边市面上冒出了大量私盐,价钱比官盐出厂价还便宜,去查查私盐案。
八阿哥走一趟罗刹国,今年要确定下来两国边境线,哪些土地自古就有的一寸不让,哪些有争议先记下回头再讨论。
九阿哥和八阿哥走一趟,商量一下和罗刹国边关通商口岸一事。
至于十阿哥,看哪位哥哥忙,你就帮着点,乖,你还小,等大点再安排。
将一众阿哥安排了,宝音才松了口气。
皇帝从里间走出来。
宝音哼了一声,“你这些儿子可真不好打发。”
皇帝笑呵呵道:“是你说的,他们是大清最优秀的一代子嗣,多干些活少斗些心。”
皇子们分派的活,是他早交代好的,要是换成他来布置,不得了,朝臣该站队了。
换成她来,就没那么多烦恼了。
宝音瞅了好几眼,这几年这人越来越捉摸不透了,这想法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不提领了差事的阿哥们,宝音又有了一件头疼的事。
太子妃天天过来请安。
无论说过多少次,太子妃就跟签到一样,准时准点过来请安没缺过一日。
提前说免了不用过来,人也要来坐坐,坐到时间后再离开。
或许是太子妃太过积极了,连宫里的嫔妃们也被动跟着卷起来。
宝音直接找了皇帝,“今年是去承德还是去园子?”
皇帝正玩着天文望远镜,观察着星空,今日天气好,没云没月适合观测星空。
“不去承德,去园子。”
宝音松了一口气,不管去哪里,她都要跟太子妃分远一点,不信隔着十几二十里路还能天天给她请安。
皇帝是知道她这个烦恼,笑呵呵道:“其他婆婆是恨不得给儿媳立规矩,只你巴不得躲懒,也就太子妃能治治你这毛病。”
[这孽是谁造的?]
将太子婚事拖延那么久,太子庶出儿子都出来几个了,太子妃才进门。
新媳妇想要站稳,不就只能从孝顺着手了。
宝音若有所思,“你说我将园子交给太子妃管如何?”
给点事做吧,忙起来也不会胡思乱想了。
皇帝不管这种小事,“你想安排就安排。”
“桌上那堆请安折子你看看,跟电报对一对,有不一致的搁在一旁,回头我再派人查查。”
他指的不对是请安折子里关于天气的描述,各地天气都有密卫每日电报发来。
他鸡贼,从不对外说,各地官员的请安折子照看,还跟天气表对照,若是有不一致的就派人询问。
若不是出事,也没哪个隐瞒天气。
不过大事没查出几个,倒是查出有人提前写好了一年的请安折子,定时走驿站,他发了一大通火在折子上将人损了一顿,倒是吓得不少人以为是在府上安插了人,安分了不少。
第330章
她已经成了他的助理。
不少事都有经过她的手, 叹口气,还没银子的那种。
不是很想做,却被他拿捏住了。
“不是想改变这个世界吗?就从政务开始吧。”
看着大方地让她参与了政务, 实际上还停留在提意见上,他会参考,派人去处理, 偶尔也会采纳她建议的人。
再次叹口气,她好傻,想脱身都没办法, 反倒是他, 悠闲不少,都有时间逗鸟玩了。
***
七阿哥在众多阿哥里算是小透明, 他不如下面的八九十三位阿哥惹人喜爱, 也不如上面的几个哥哥得到重用。
再加上他脚上有瑕疵, 小时候因此自卑过, 直到这几年经常出宫办差才好些。
七阿哥仍然住在阿哥所内, 这次他得了一趟去江南的差事他不仅没有开心,反而多了一丝凝重。
谁都知道盐税很重要, 江南的私盐从去年开始就有传出, 市面上多了一种比私盐更加便宜的私盐。
派去的两任巡盐御史都没有查出个究竟来, 七阿哥怀疑这事牵连甚广, 正是因为牵涉的人多, 才没有人敢揭开这层面纱。
“六哥?”
七阿哥出神的时候看见了迎面而来的六阿哥。
六阿哥已经换上了一身准备出行的衣服,看着是出宫的样子。
“六哥这是要出宫?”
六阿哥“嗯”了一声。
“密云水库蓄水量大,若是决堤京城也得淹了,今日雨水过多,所以我得尽早去看看, 也算早去早回。”
六阿哥打了个招呼,正准备要走,身后的辫子晃荡了一下,他转过头来像是想起什么问,“七弟,你是要去江南查私盐案?”
七阿哥点头。
六阿哥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心地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
两人都知道这私盐案子不简单,真要将穷凶极恶之人逼上绝路,别说皇子就是皇帝那都敢杀。
七阿哥微笑,“多谢六哥,我会的。”
***
成嫔戴佳氏在伤心地抹眼泪,“怎么众多阿哥即将派了你去做这事?”
谁不知道查私盐案子这事有危险?最前面的那任巡盐御史都被毒死了,后面那个机灵点,走了个过程才侥幸活下来。
自那以后私盐案就更加嚣张了,如今竟然沦落到需要一位皇子前去压阵的情况下。
戴佳氏身份低微,早年不受宠,幸运生下了一个儿子,因生下就有足疾,她直接失宠了。
唯一幸运一点的是,没人抢这个孩子,名义上是主位抱养,实际上还是养在她这里。
母子二人感情深厚,早前幸运赶上那次后宫大封,戴佳氏还脱离庶妃身份,得了一个嫔。
嫔在后宫女人中算是有排面的人物了,后宫太监也不敢欺凌,虽然失了宠,但生了一个皇子,戴佳氏的日子还算不错。
后来有了皇后,日子也没变太多,倒也不是没有。
她爱和小嫔妃一起穿着旧衣服去跟皇后说说话,有时候想起来皇后会转头吩咐为她们做新衣服。
在宫里讨好皇后比讨好皇上更重要。
同样皇子们也有感触,这宫里还真没谁逢年过节给他们塞红包塞的是崭新的钞票。
戴佳氏在宫里日子不错,所以很不理解自己儿子怎么被安排了这样一份危险的差事。
七阿哥安抚道:“江南有旗兵,儿子前往江南会住进内城,很难遇见危险,再说调查一事是派下面人去,您就安心吧。”
七阿哥没有说,他怀疑这次的私盐案跟他的兄弟有关系。
实在是胆子太大了,连朝廷命官都敢弄死,普通人没那么大胆子。
戴佳氏一边叹气,一边帮他收拾东西,随后小声道:“我听传闻说江南的私盐案跟朝中有关……”
七阿哥停顿片刻,奇怪问:“额娘,你从哪里听说的?”
戴佳氏只是后宫嫔妃,从哪里听说的这种事?
“啊?”戴佳氏露出为难之色。
“是我让人打听的。”
能从哪里打听?
只能从外家了。
七阿哥没继续问,见戴佳氏还往里面塞钱,连忙阻止。
“不用了,这些额娘留着自己用。”
戴佳氏还是塞了进去。
“我在宫里没有花钱的地方,反倒是你在外面处处用钱……”
没到五月,皇帝便搬进了园子,皇宫一下子变得空荡起来,连内城也是。
政治跟着皇帝走,生活在内城的朝臣也是。
缺少了一群达官贵人并没有影响外城的繁荣。
皇子们陆陆续续出发,天南地北放了出去。
一群儿子打发出去,皇帝觉得眼前清静许多。
五月里还不算热,皇帝蹲在草丛里给鸟儿拍照。
宝音坐在亭子里喝茶。
然后盯着那人在拍。
某人还是很潮流的,新式的小型照相机出来,就被他拿到手了。
照相机有多小呢,巴掌大,很难想象这种东西才发明出来没几年。
似乎在欣赏拍摄的效果,某人拍完后走了过来。
“听说最近研发出了一种新发明,可以通话是不是?城南的人可以和城北通话?”
宝音喝了口茶,又吃了点心。
“那叫电话。”
“回头园子里安上。”
“这个得牵线,对了,七阿哥那边要不要透个音?”
皇帝将相机放到桌上,“小七不傻,到那边就能发现了。”
私盐案子有点复杂,情况已经在皇帝掌握之中,之所以不急着拿人也是给阿哥们一个练手机会。
“对了,钦天监选了几个好日子,三阿哥的婚期定在八月,四阿哥的定在十月,五阿哥的定在来年二月如何?”
宝音没意见。
“那就定下来。”他拍拍她的肩膀。
“几位阿哥的婚事就得麻烦你了。”
这人还真是嘴一张,什么都不管了。
人走了,相机留下了。
宝音捡起来,看着天空飞过的一只鸟,对准拍了一张。
***
“好,飞起来了!我们终于成功了!”
甘肃的大戈壁上,火车穿梭而过,一架小型的飞行器从高山上下来,吸引了牧民的注意力。
飞行器飞跃近五十里路后开始缓缓下降,坐在里面的人高呼一声,眼睛里都是光彩。
可真不容易,前前后后耗费了十年,他们终于制作出了能携带人飞起来的装置。
这可跟前朝在椅子上绑着弹药不同,而是能够安稳起降的装置!
三五个人听闻后跳下来,围着飞行器开心大笑。
远处还有一群人骑着马快速赶来。
靠近后飞机的螺旋桨已经停止转动,大家伙都兴奋地爬上爬下做检查。
“机翼没有扭曲!”
“机身没有变形!”
“横梁没有断裂!”
“……”
“我们终于成功了!”
“太好了!”
这是原格物学院现皇家学院耗费了大量资源的项目,每年都有资金投入,每年都有新人加入。
经过十多年的努力,从无到有,一代一代改造,终于今日试飞成功!
他们终于成功了,他们也终于能够进入史册了!
“快来,都围在一起,拍一场照!”
有跟过来的新闻专业学生喊。
拍完合照后,又喊了这起项目的发起人。
“你们两个站在这边假装在讨论,我来给你们拍一张!”
这张照片定格在了最新一刊的报纸上。
宝音也在未登报之前就收到了消息。
她也开心,其实现在的大清已经被改造得面目全非,她也不确定这样是对是错。
有时候她陷入沉思,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唉,她就像是将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有一天没一天的过着,这一生过完就算了,至于结局交给后人。
八月来一阵台风,雨水多到将京城给淹没了。
失踪了几个人,前脚忙着洪涝,后脚又传来七阿哥遇刺的消息。
园子里的成嫔听见消息后直接昏了过去。
***
正在喝粥的宝音听到外面有人在吵,她扫了一眼身边的人,“去看看外面吵什么?”
不大一会儿就有人来汇报了。
“是成嫔娘娘,说是求见主子。”
宝音擦了下嘴,“去请进来。”
左右不过是为了七阿哥的事。
戴佳氏苍白着脸进来后只一通跪下。
宝音面色不是很好,“你是想逼我给你个保证吗?”
是她太好说话了吗?
怎么没人去找皇帝,孩子出事都来找她?
戴佳氏忙磕头,“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听说七阿哥遇刺……”
宝音不耐烦打断,“行了,不过是遇刺,又没有受伤,之前上战场也没见你这么担惊受怕过,现在却来担心了?”
戴佳氏似是愧疚的伏地不起。
宝音扫了一眼下面,“七阿哥身边有皇上派去的人,真有事定是第一时间来报,现在传信又不像过去那么难。”
想到这几天忙着三阿哥的婚事,忙得她头疼。
宝音发了火,“回自己屋子待着,这次看在你担心七阿哥的份上只禁足一个月长长记性,还不快扶着你们主子回去!”
戴佳氏被训斥了一通,唯唯诺诺不敢说话,被人强迫带着往外走的时候,宝音又叫住了她。
“多想想七阿哥,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你不能提供帮助,也不要拖他后腿,知道吗?”
戴佳氏诺诺应下。
待回去时半路上遇见了良嫔。
良嫔关心地问她,“皇后主子也有说七阿哥如何?”
成嫔露出微笑,“皇后主子说七阿哥好着呢,只是虚惊一场,妹妹你也担心八阿哥情况,听说罗刹国有吃人习俗,光听着就让人心惊肉跳,不如你也去问问,皇后主子一贯宽容大度,不会为这种小事责怪我们。”
见良嫔往她来时方向走去,成嫔才露出畅快笑容。
是谁整天在她耳边说私盐贩子的可怕,她中招了,可不会放过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