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没见过你这样坑孩子的阿玛?”
直郡王抓到了把柄。
“皇额娘, 你都说坑了,这次的差事是不是有问题?”
宝音没好气道,“我这不是顺着你的话说?”
就是会抠字眼。
老大真是从年少时就不靠谱, 都三四十岁的人了,越来越不着调,还说她偏心, 她偏什么心?
直郡王哼哼唧唧,“反正您给弟弟的那些差事得分儿子府里,儿子是不能去, 您那些孙子可还等着呢, 一个个都摩拳擦掌等着立功呢!”
呸,她才四十出头, 放在后世那都是养小鲜肉小狼狗的年纪。
别提什么孙子, 那是惠妃的孙子, 跟她可没关系!
眼见老大磨磨蹭蹭不肯走, 宝音斜眼看他, “行了,既然你要差事, 你那府里出个人, 回头跟着叔叔们一起出发, 别说有好事忘了你。”
直郡王眉开眼笑地离开, 主打一个别人有的他也得有。
四贝勒没隔几天就知道了这差事不是他一个人, 最关键的一点不只是大阿哥府邸,连太子府都出了一个皇孙。
没两天三皇子找了修书的借口辞了差事让给了儿子,四贝勒生出了一种无助情绪。
所以这差事变成了他跟几个侄子争抢?
什么时候他沦落到了跟侄子共事了?
四贝勒看了一眼膝下子嗣,大阿哥总角之年,几个小儿子牙牙学语, 他想派儿子出马,也没法派呀!
只能怪他生儿子太晚,哥哥家的儿子都长大了,能派上用场了。
皇帝对于这些精明过头的儿子摇摇头,还特意跑去宝音那边坐了坐。
宝音正使唤人将墙壁上的地图换了。
这种地图南洋分布图,最北方是两广台/湾一带。
皇帝看着出神,如今电话沟通方便,还有电报辅助,早知道南洋的一举一动,说实话有生之年大清变成这样说明他的选择没有错。
宝音拿了磁石,转头询问,“马来岛这边安排谁去?”
“这边是宗教是□□教,一百多年前分裂多个小国家,这里盛产锡矿、黄金、胡椒,之前一部分港口被荷兰人占据,如今大部分港口出让给英国,我的人渗入不多,跟洋人打了个你来我往不分胜负,也曾蛊惑当地人组织武装叛乱,现在是需要让这些小国继续分裂下去,不成为英国殖民地,同时又能让我的商行暗中截取利益。”
皇帝听明白了。
分裂对大清是有好处,分裂久了,小国不可能组建起强大政权反噬,组织武装叛乱是给洋人找麻烦。
“你是想要一个善于打仗的人?”
宝音赞赏看了他一眼,“没错,最好消磨土著和洋人双方力量,谁弱扶持谁,我需要的是资源,土地不重要。”
不接壤的土地,注定留不住,除非把上面的人杀光了,可也治标不治本,远离中土迟早会分裂出去。
皇帝沉吟一声,“十四倒是合适。”
宝音想起了多次自荐要做大将军的十四阿哥,无语道:“你这是慈父目光,我要的是能够搞破坏,善用计谋的武士,不是要开疆辟土的将军!”
十四就算了,根本不是那种暗戳戳搞事的人,这一点四阿哥才是好手,硬是不吭声最后才冒头。
“既然选了老四,又何必让我举荐?”
呦,还生气了,这老头……
“其实十二也合适,十二有点狡诈劲儿在里面。”
这位可是忍到乾隆朝,成了乾隆眼里的好叔叔。
当然活得也久,送走了所有兄弟。
“那就选十二。”
皇帝无所谓道。
这个儿子在他眼里算是小透明,跟七阿哥一样。
宝音又指着了好几个岛国,相继安排了人,也透了音。
“这些只是置办了香料园、橡胶园,阿哥们过去可能是不能泄露身份。”
她说往下指,是后世的澳大利亚。
“这块地方几乎是我们和洋人同时占领。”
她划了一道线。
“阿哥们的任务是几年内断掉洋人补给,退出这块土地,谁胜了,这块土地就送给谁。”
“新大陆贴近白令海峡那一块也归我们,两块土地加起来可比大清大,回头就分封给孩子们。”她大方道。
皇帝听完,笑着询问,“你这是拿别人的地来画饼充饥。”
到头来还是自己出力赶走洋人,新大陆怕也是,那块地是无主之地,说什么做封地,其实不还是往那边迁人?
没有人口的地算什么地?
只是账面上好看罢了。
他就说有问题,现在一看问题还挺多。
宝音白了他一眼。
“什么画饼充饥?”
“这些前期投入不算吗?我置办了那么多园子,还有安插的人手,二十年来的经营,全部交给阿哥们手里,这些都被你忽略了吗?”
“我倒是可以让手下去做,顶多花费的时间长了点,花个几十年也不是不能办成,只是你乐意?你乐意南洋不归朝廷管?”
“别回头派水军去剿匪!”
“南洋那边国小事多,正好让阿哥们练手,回头都成才了好不好?”
“做个摄政王不快活吗?非得回来在你面前装个孙子你才满意?”
皇帝叫停,“得得得,我才说几句,你就训个不停,又没说不同意。”
当然宝音在皇帝面前是一套说辞,在皇子皇孙们那又是一套说辞。
“我那些园子每年运过来有上千万白银的收益,只是被当地和洋人合伙抢走了不少,这些我不管,你们过去后这些置办的产业收益暂时归你们,只能解决问题也要靠你们自己。”
“定个三年期限,三年后谁拿到的园子数量越多,我这边就奖赏一座金矿。”
皇子皇孙们差点以为耳朵出了问题,奖赏什么?
还是第一次听说奖赏金矿的。
不用说了肯定是海外金矿,放在大清,那开采金矿可是死罪。
“没有听错,是一座金矿,且离广东不是很远。”
年轻一点的皇孙们脸上明显多了兴趣,反倒是皇子们很平静,一副兴致索然的表情。
宝音见状也没说什么,就让他们回去。
***
直郡王逗着粉面的鹦鹉唱小曲儿,就听见自己大儿子说起了进宫发生的事。
听他儿子兴奋地说到金矿,直郡王抠了抠耳朵。
“什么?金矿?”
大阿哥眼睛放光,“是金矿,皇祖母亲口所言,做不得假,就在广东附近!”
直郡王拿起扇子敲了儿子一下。
“你个傻瓜,要金子有何用?”
大阿哥傻眼了,“阿玛,那是金子,黄金!真金!您怎么一点都不心动?”
直郡王摸着肚子,“放屁,本王当然心动。”
“只是……”
他告诉了长子一个不幸消息。
“康熙三十四年,因海外涌入大量黄金白银,导致国内白银黄金叠加,朝廷下了旨意,民间不得以黄金白银交易,国家指定的交易货币只能是纸钞,且为了稳定国内货币价值,海外金银统统得换成同等值纸钞……”
“阿玛,您的意思是这金矿到咱们手里,开采的黄金也到不了手里?”
直郡王晃动了一下扇子,“这倒也不是,只是在海关过一道手,换了纸钞再购国内黄金,只是这样一来倒手的黄金势必少了,且换了多少,有心之人也知晓。”
“您觉得儿子该不该去?”
直郡王晃晃脑袋,“你别去,让老二去。”
“让二弟?”
大阿哥委屈了,“怎么便宜事让老二了?”
直郡王再次给儿子脑袋一下,“南洋那地方那么乱,回头水土不服就搁那了,你一个早产儿去凑什么热闹?嫌命大是不是?”
“让老二去,这爵位还想不想要了?”
大阿哥顿时泪眼汪汪,“阿玛,儿子就知道您最疼爱儿子,额娘在天上一直看着您呢!”
这话把直郡王都说瘆了,他并不想被福晋一直盯着。
***
四贝勒回到府里时情绪并不好。
他一个年近三十的皇子,如今竟然要跟一群十五六岁的皇孙们办同一个差事。
府里的人发现他心情不好,都不敢来惊扰他。
到了晚间,府外来了人才让四贝勒心情好一些。
“园子不重要,关键是将操控南洋列国,将西洋人赶出那地界?”
“是呢,皇后娘娘说这数来数去就四贝勒您合适,那些皇孙们就是您的助力,您到时看着差遣。”
四贝勒心情一下子敞亮了,好奇地询问,“今日爷那些弟弟可是一起都去?”
“有几位阿哥推了,不过七贝勒、九贝子还有十二、十三两位阿哥一同前往。”
六弟不去四贝勒心里有数,早年生过一场大病,人差点没了,额娘也不可能让六弟去。
“十四不去吗?”
没听见十四阿哥,四贝勒有些奇怪,十四不是早吵着要办差吗?
“皇上那边问过十四阿哥,十四阿哥说不小心崴脚,这次就不去了。”
四阿哥嗅到了不对。
老八不去也就算了,有老九去就行了。
老九赚到钱没少往老八府里送,怎么十四也不去?
十四不是一直盯着手机差事吗?这次怎么就没有动静了?
过了没几天,四贝勒总算是知道十四为何没有动静了。
元宵节后,皇上宣布二月南巡,这次不坐火车,改乘坐马车前往江南。
确实,跟远离中土办差立功比,确实没有陪在已经步入晚年的阿玛身边重要。
第342章
跟这次陪驾的皇子比, 几位确定二月出发往南洋的皇子看起来跟发配边疆一样。
四贝勒心沉了下去,没两日十一阿哥染上了风寒,也退出了前往南洋的行程。
至于几个皇孙都没有退出的意思, 反正皇位轮不上他们,得靠着他们父辈努力。
就这样二月里元宵节一过,两支队伍就相继出发了。
先走的自然是圣驾。
之所以不坐火车, 是想去别的地方看看,火车所经过站点,最受人瞩目, 不容易瞒骗, 反倒是灵山附近都是吃人的妖怪。
这会儿其实有汽车出现了,只是到底不如马车安全。
圣驾出行, 京城交给了皇后, 四贝勒等人再次进宫告别皇后就乘坐火车出发了。
火车开了十天左右才到达广州, 北方还穿着袄子, 南方已经变得炎热, 出了江南每日都得脱掉衣服,到了广州, 他们已经换上了单薄的衣衫。
“南方竟然这么热, 这才二月竟然就穿夏衣了。”
队伍里不断有人惊叹, 课本里学到的东西哪有亲身体验来得感受深。
广州看起来很富裕, 下了车站, 入目的都是类似西洋的建筑,这跟京城又是不同,京城那边大大小小的四合院居多,因为得考虑长达近半年的冬日。
广州的建筑不是连成一片,而是一个个独立起来, 相互依靠的小高楼。
皇子皇孙的到来,对于两广总督来说是大事。
总督清空了车站,来迎接,然后请到了山上的总督府。
总督府原本不在广州,还是十年前大皇子在这边停留,将总督府从肇庆迁到广州,还选择了一个风水宝地。
至于原来的衙门按照规矩被改造成了中学。
四贝勒等人进入了总督府,只歇息了一日,总督和其他官员便上门来汇报本地的情报。
皇孙们有感兴趣的留下来听了,也有派人去打听南洋消息的人。
在广州停留了将近八天,四贝勒等人才出行,从广州坐船出发新加坡,再从新加坡前往各个南洋国家。
从踏上豪华的大游轮以四贝勒为首的皇子们神色就不对劲了,皇孙们还未反应过来,不住夸赞这船好。
邮轮确实好,大大的邮轮仿佛海上行宫一样,相比之下圣驾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在这个邮轮面前都显得小家子气。
两广总督为他们购买的都是最贵的票,每人分到一间大房间,连身边的侍从都是二等票,两人一间的那种。
可能是初来海上适应不了船上的起伏,一群人晕船难受,直接躺在房间里。
只偶尔透过小小的窗户看向外面的大海。
深夜时是把帘子拉上,幽深的海水深夜看起来像是能吞噬人灵魂的深渊。
在海上跟内陆坐船完全是两种体验,曾经感受到长江的湍急的四贝勒也没有想到自己在海上会晕船。
是的,没错,晕船最严重的就是他。
他也不敢吃所谓的晕车药,吃了就昏睡过去,对一切都失去了掌控。
就这样强忍着,终邮轮开进了新加坡的港口。
站在甲板上看着港口耸立的一座座高楼大厦,四贝勒紧掐住了自己掌心,他神色凝滞。
或者说不只是他,这次过来的龙子龙孙早没有了之前的放松,全都心里敲响了警钟。
这样的高楼,往来的人群和电车,还有港口那密密麻麻的船只。
若是四贝勒知道未来,此刻的感受或许就是大清末年皇族前往西方发达国家所看到的场景。
这恰恰就是宝音想要他们看到的。
对于大清的改革,宝音是带着克制的,因为局限约束太多。
但是在新加坡不需要,这是一块任由她涂抹的画板,二十多年心血将这个地方改头换面,无限接近她心目中的那个未来。
此刻呈现在所有人面前的就是一座魔幻城市,也是被东西方公认为海上明月的城市。
这个城市先进文明,是西方所幻想的城市,这个城市富裕公正,是沿海百姓冒着海难风险也要偷渡过来的城市。
看着那熟悉的中文,听着那陌生的粤语闽语,四贝勒心中的警惕到达了顶峰。
没有人催促他们出发,所有人都不约而同选择在新加坡逗留。
乘坐电梯,站在高达二十多层高的高楼上,四贝勒冷静地看着这一切,似乎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等到回京如实禀报。
同时他心里有个疑惑,这个港口离广州并不算远,两广官员不可能没有听说过,怎么就没有人上报过呢?
这样一个地方存在,肉眼可见对大清具有强大威胁,怎么就没有人提起过?
京城里总是讨论江南的富裕,可是江南跟这里比,又差了些什么。
四贝勒说不出来,其实是工业化带来的威慑,是降维打击。
虽然不明白,心中还是多了危机。
抵达新加坡的第十六日,因旅行证件到期的缘故,他们不得不出发,这次将分散前往不同国家。
或许是因为新加坡提高了他们对南洋国家的期待值,等船只靠岸,感受到咸湿的海风,再看破烂的港口,顿时生出失望情绪。
南洋跟大清的破烂渡口也没有区别,看来新加坡只是例外。
***
皇帝不在京,皇子们也跟着出去了,京城变得安静许多,确切地说是官员变得谨慎了,谁不知道当今皇后是个爱折腾的?
偏偏皇帝带走了太子,留下了皇后,要是将皇后带走,留下太子该多好?
宝音没空搭理下面人的小心思,先敲打敲打京城以及周边的治安问题。
接着开始琢磨起隔壁倭国。
按照历史记载,倭国今年年底富士山火山会喷发,那么派去那边的人得找个理由调回来。
这时间还不能早也不能晚。
早了,丢下的产业和地盘会被人惦记,这是肯定的,说不定再回去已经转几道手了。
要是晚了,为了那点资产将人命赔过去不合适。
看了一下岛国的地图,宝音放下心来,幸好那边开放的港口都处于南面,跟富士山有一段距离,其实富士山就算爆发,对南面影响也不大。
至于火山爆发期间,皇帝想要做什么,她可就不管了。
这样想还是不放心,宝音干脆让人在十月份退到琉球。
虽然在宫里,宝音还是时刻能接到圣驾到的消息。
报纸也会报道帝王行踪,当然是离开那个地方很久之后,窥视帝踪是大罪,离开之后报道帝王爱民如子行为,自然是另一回事。
有时候看着新闻,再看看手里拿到的密折叠,宝音都会陷入怀疑,这报纸上到底是谁觍着脸写出这样不要脸的文字。
看来官媒统一口径不是后世专属,报纸才出来二十多年,朝廷已经玩得炉火纯青。
四月份帝王相关的报道突然从报纸上消失,消失了近一个月时间。
五月份报纸再次登报,皇帝已经从山东跑到了宁波,还搞了阅军。
当然这个阅军阅的是水军,某些嗅觉灵敏的人自然是嗅到了异常。
实际上自收回台湾后,水军已经被搁置,属于不受重视的军属。
后来水军主要工作变成了剿走私船,再之后还接了南洋的私活来赚取军费养兵。
就是南洋海域发生冲突,海军收到商船的孝敬,雄赳赳气昂昂跑去给人找场子。
一来二去开辟了一条财路活得很是滋润。
上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面就领会了疯狂开展业务。
谁能想到搁置了二十来年,又阅起了军,这说明什么?
说明用兵的时机又到了。
皇帝这次阅军,脸色其实没看出什么,阅军之后,便将大皇子和十四皇子留下练兵,之后出现在了宁波的船舶学院。
这次是鱼龙白服走过来听了一场,又找来了不少船舶相关的书籍。
还上了宁波港口停靠点邮轮上逛了几回。
之后征调服役沿海船只,这船只还不是小帆船,而是大型船舰。
这东西只有少数势力有,一是江南的一些商行,二是漕运,三是福建船厂。
至于跑到南洋的朝廷是管不了。
除了这些船舰,皇帝还下命令建造大型钢铁舰船。
这等于给淮安船厂降下一颗大雷。
因为淮安船厂在之前是建木头船的,后来年轻人才被抢走,只剩下没有出路的人还守着老手艺老船厂,接一些木头船的活苟延残喘。
这上面突然下令让他们造钢铁船,这简直是要他们的命。
很简单,没有造船的工艺。
这个年代给皇家干活都要记名,船要是出事要查明原因,一旦确定工匠问题,那是跑都没办法跑掉。
淮安船厂造不造得出来,皇帝能不知道吗?
他又不看过程,他只要结果。
他只知道每年都有大笔修缮军船的银子流入船厂,也总有报修的船开往淮安船厂。
从前朝开始,这么多年加起来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你现在说你只能造木头船?
看着刑具你再告诉我你办不到?
很显然,皇帝这次是抽出空来修理船厂和水军。
消息上报,宝音也知道了他的目的。
下一步该是练水师了,等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准备开启大航海时代了。
第343章
怎么说呢, 就有一种她都开启大航海许久,都全球转了几个来回了,他才不慌不忙出门。
没几日宝音收到了一封信, 用火车带回来的。
看到信后,宝音的神色黯沉下来。
这些年她在各省大批建设学校,每一个学校都预留了一定女孩名额比例。
或许是最近几年没把注意力放在上面, 有不少学校出现了管理上的问题。
比如刚入学是女孩,没两天变成男孩,最开始还装一下, 男孩穿着女孩的衣服, 后来干脆不装了,学校的老师院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有的学校以收不到学生为由, 房屋空置, 没多久就被当地人霸占, 这事在当地也不是不存在。
甚至有将学校上学名额卖出去的, 学校教职工也是亲戚, 在学校作威作福的。
才十年时间,才十多年什么妖魔鬼怪都冒出来了。
宝音脸都要气红了, 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这些学校可是有餐费补贴, 最开始就奔着学生可以在学校免费吃一餐来吸引生源, 这部分钱谁要是动了, 那就真罪该万死了!
学校那边出事归谁管?
这些资金是放到专门的账户,专款专用,教育部有监督权力。
这次事件遍及多个省,就没有人来给她一个说法吗?
养心殿大门处有一处偏房,今日门口站着不少人, 一直排队到偏房门口。
等人来得差不多了,宝音才出现。
脸上这会儿还带着冷色,看到旁边的人不由跟着发抖。
正常来说官员是不这么怕后妃,可面前这位是皇后,还是个十分有攻击性,对着朝政伸手一点都不带遮遮掩掩的皇后。
偏偏皇帝还惯着她,有时候不方便出面的就以休养借口让皇后出面。
每当皇后出面的时候,朝廷官员就被折磨得欲生欲死。
因为她总有异想天开的想法,还要求下面人给她办到。
早期还有人摩拳擦掌弹劾,皇上是表面虚心接受,没多久弹劾的人被扔到新疆、西藏等边疆去。
有那一两个倒霉例子,众人都明白过来了,说不定皇后所为都有皇上的引导。
要说朝中最同情的是谁,莫过于太子。
本来太子头上压着皇上一座大山就算了,没想还压着皇后,皇后还是继母,哪怕一国太子在继母手下讨生活也不是那么好受。
这回南巡,老主子和少主子都出门去了,只留下了主母,主母突然召见他们,还如此兴师动众,这些多少管点教育的官员整个脸上的表情都是垮下来的。
是的,就没一个开心。
皇后进门后,不一会儿就有太监走出来,假模假样笑道:“众位大人请进。”
官员们进去,倒是不需要行跪拜礼,微微躬身后就有人站出来。
“不知娘娘差遣臣等过来是为何事?”
宝音扫了一眼,看到几个面熟的,这次被喊过来的官员可不只是朝中说得上话的,还有不少来自周边的学台府台道台,就是小卡米拉,平时没机会面圣的。
不算小的屋内都快挤满了,宝音没有急着找茬,而是先询问了朝廷内关于教育的官职,职责划分,以及管辖范围内的权力。
等每个人说了自己的身份和职责后,宝音等旁边登记好,才接过了登记的表格。
“各省地方新式教育的蒙学和中学都归谁管?”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站出来,“回娘娘,若是县,蒙学无人管,中学归教谕。”
“那么衙门呢?归哪个衙门?”
这话说起来就有些尴尬了,大清的教育现状是有官无衙门。
县级的教谕看着牛逼哄哄跟县太爷平起平坐,实际上一点实权都没有,还是清贫得很。
宝音沉默听完,也明白了好好的学校为什么会成为妖魔鬼怪胡作非为之地,感情是没有人管制。
她记得当年是让教育部门监督,为何没有辖制住,现在情况也了然了。
名义上归教谕管,但也是名义上,有名无权,连打下手的人都没有,光靠着一张嘴两条腿这怎么管?
或许是宝音脸上的表情过于同情,又或是气氛正好,有人开始诉苦,这诉苦就跟有瘾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劲儿上来嘴巴跟没把门一样谁都拦不住。
宝音正对坐着,看到有人挤眉弄眼试图打断,她冷冷眼神扫过去,再带着鼓励眼神看着那将过去憋屈说出来的官员。
得到鼓励,那人说得更加眉飞色舞了。
房间内很安静,只剩下一个人激昂慷慨,或许是周围安静得有些过分,这人突然醒悟过来声音逐渐变小跟着消失。
宝音含笑看对方,“爱卿不愧是国之栋梁,此前竟无人发现此等疏漏之处,为国抡才是大事,岂能只顾头不顾尾?”
“眼下教育衙门形同虚设,未能像户部形成一套完整的办事规则,这样此事就交给爱卿,参考户部等衙门给出一套完整的教育体系。”
“从蒙学开始管起,相关私塾需要申报老师信息,同时上报学生档册,档册要记录姓名、性别、出生年月、民族、父母……”
“父母信息要跟户帖对得上,若是父母一方无户籍信息,需要地方查明,此档案由学生入学开始登记交由县级衙门管理,往后择官需要从地方调取这些档案,档案应该封印好,拆封即作废。”
“蒙学、中学、大学新生都得建档,科考报名无档者便无学籍,无档者禁止科考。”
“教育衙门往后重点是在县、乡开办蒙学,在十年内逐步取消私塾,教师归教育衙门管,相关薪酬划入地方财政支出。”
不少人兴奋起来,皇后透露的话音很明显,往后这个教育部门不再是空头衙门,而是实打实的掌权衙门,管理下面的教师,他们总算不是坐冷板凳的衙门了!
宝音提出要求后,让下面人去按照要求拟定了,上交打回去要求改,这样来来回回三个月总算是让宝音满意了,也正式昭告大清原本的八股文取士终结,往后国家抡才是从大学生中挑选。
京城的皇家大学也出现了分裂,这几年大学每年都有一定的留校名额,还不少,人多就有门派,文人别的不会,搞这种拉拢人孤立人的把戏非常顺手。
这几年争斗越来越频繁了,早前宝音是无视的每年还给出了上百个留校名额,这下子光是教职工就有两三千人,皇家学院已经变得极为臃肿。
这种情况下不免有落败的争斗者,一个学校资源就那点,好的职位那就那些,可以申请研究资金做实验,自然比代课拿到的那点代课费要多。
宝音是一直盯着,也觉得这个时候时机成熟,是时候放出去一批。
皇家学院就收到了上面一份通知,允许各省建设大学,相关条件待遇都写在了文案上。
才第一天就有不少人报名,当然守着皇家大学不肯走的肯定也有。
皇家大学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比现在去一个地方从头打拼起要强不知多少。
没有人阻拦,都是自愿。
走的人多,留下的人也多。
在皇帝回京的时候,宝音已经将下面贪污案件,各种冒名顶替事件全部处理了,新式的教育衙门教育局也出现了。
跟后世差不多,凡是跟学生、教师沾边的都归教育局管。
老师的工资、学生的书籍、餐补等等都归学校管。
新生的教育局拿到权力招兵买马加紧落实到位,等皇帝回到京城一切成了定局。
那些守旧派,反对终结科举的官员自然是冲皇帝面前哭诉皇后的罪状。
可是没用,该改的已经改了,光是朝中本来是清水衙门的翰林院就不会松开到手的权力。
翰林院这次算是大赢家,原本被看不起的外翰林也得了管理满蒙学校的权力,那些宗学也归他们管。
有人哭诉,得利的人立刻成为皇后的马前卒,率先将这些人给挡了回去。
皇帝只当这事没有发生,心里却爽得很。
当年不让他改制科举,现在好了,连科举都没了。
***
“各省建大学,由京城大学大头开枝散叶分出去……”
报纸上报道了大学分裂出去,连学校内那些分院去了哪个省都有报道。
各省总督也是积极邀请,毕竟往后官场都得经大学走一遭,自己省有大学这操作起来也方便。
自己省没有大学,到时候可就是别的省分配过来。
对于大学建设,哪怕支出归地方财政,各省也是积极响应。
要说第一个录取大学生的衙门那就是教育局,教育局招兵买马看准的就是京城几所大学的学生。
这些学生到位后,让干什么干什么,比官场上老油条好用多了,飞快地将各地衙门搭建起来,先是省再是各个府然后是下面的县。
除了本届学生,还有大批的往届学生,不分男女,只要考核过了就录用。
主打一个动作要快,将衙门落实下来,将权力先拿到手。
国内的动静并未传到海外,八月份训练了几个月的手军接到了调令前往琉球,在琉球待命。
琉球国很是不安,还传信给了在京的大使。
此举兵部都不知道皇帝的打算,更别说理藩院了。
不提琉球使者到处攀关系,打听情况。
宝音察觉到皇帝这次回来后态度有点不对,跟太子说话时似乎有点夹枪带棒。
这就显得很奇怪了,观察了一段时间,宝音确定了确实有问题。
而这个时候由南边四贝勒送来的南洋见闻的奏章也递到了皇帝的案头上。
“……上为儿臣于南洋见闻,南洋繁华远超儿臣所见……”
皇帝将奏章放到桌面上。
园子里正在吃水果的宝音擦拭手后接了过去,翻开后一页一页看,看完后放下。
“哦。”
皇帝挑眉,“你就这么回答我?”
她咬了一口哈密瓜,吞下后才道:“那还要怎么回答?”
“南洋。”
他坐下,“我倒是不知道南洋变成了这副模样。”
宝音更正,“不,不是南洋,只是一座港口,一座本被废弃的港口。”
她想了想道:“也不算繁华,收入都用来建设港口了,也就楼高了点,路宽了点,管理者是商会不是官员,没有官架子,算是一座安全商业化的港口城市。”
皇帝觉得好笑,“你认为我是在跟你讨论是港口还是南洋?”
[我知道你是来找我算账的。]
宝音瞅了他面色,这人岁数上来那股子气势越发威严了。
还多了喜欢算旧账的毛病。
“什么叫算旧账?”
“沿海那么多港口,那么多城市,是哪个不合你心意,非得跑去南洋建造?”
“不说近的,就说沿海,台/湾不行吗?也是孤悬海外,那南海上的岛屿,为何就那新加坡不可?”
宝音给了他一个理由。
“那边是马六甲海峡的重要关口,东西必经之地,当然重要。”
她眼神严肃,“若是一个破旧港口,大清说丢就丢,若是一座建设繁华的港口,一座日进斗金的港口,后世子孙会丢弃吗?”
她塞了他一口瓜,又道:“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国内限制重重,我在京城修个会馆就有一群人叽叽歪歪,总是关注限高规制问题,哪里有一个新的地方,无人的地方建起来方便。”
“而且也算是给国内打了个样式,回头国内不知道路该怎么走,就派人去新加坡走一趟,学习一下那边的经验……”
皇帝抓住了重点,“这个港口往后归大清?”
宝音笑,“等我死了再说,下一任皇帝要是能拿到就归大清,拿不到我也管不着。”
那就是默认会移交大清管理,皇帝将这件事轻飘飘放下了。
“琉球那边派人说一声,别拖后腿。”
水师真要打倭国,别把琉球给吓到了,周围难得有听话不搞事的小弟。
至于小弟偷偷祭拜前朝也不算多大的事,皇帝自己不也祭拜吗?
皇帝压根没关注琉球使臣的事,听她这样一说还召人去打听了一下,才吩咐人告知琉球使臣一声。
两人坐了一会儿聊起了改革遇见的难题,这事还真得有宝音不可,她见多识广总是能给出一些合适的处理办法。
聊了一会儿,宝音想起了太子,偷偷问他,“这次南巡可是太子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皇帝面色不好起来。
“淮安船厂这些年捞了不少银子,上上下下都填饱了,造船工业却没有改进,依然是木船,每年能得到漕运不少订单,现任两江总督是索额图的门人……”
这……
宝音就很难评。
不论银子落没落入太子手里,这事太子都有责任。
太子拿银子了,那就是整条线上的保护伞,若是没拿,太子也得脱一层皮,很明显索额图是打着他的名头干的。
他没拿,索额图肯定是拿了。
皇帝皱眉,“索额图已经拿下关进了宗人府,太子还为他求情,简直是不分青红皂白。”
太子的优点很多,早年简直就是完美太子,要说缺点那就是偏向索额图,偏到皇帝这个老父亲都不爽的程度。
显然多次放任索额图,这次皇帝已经不打算放过了。
宝音听完后没有因为索额图被拿下而感到开心。
早年索额图就被踹出朝堂,显然他不死心,继续影响着太子,这一点在皇帝看来就是自寻死路。
至于太子,不分是非偏袒索额图,也激发了老父亲的愤怒。
若不是张不开口,他或许都想训斥太子一顿,到底是索额图片重要还是大清江山重要。
太子在这个问题上失衡了,也让皇帝灰心。
宝音的角度来看有点奇妙,因为有点像婆媳关系,太子是夹在中间的丈夫,处理不好两段关系。
当然只这么说又有点表达得不是那么准确。
这事她不掺和。
这一年的新年有点冷,过早地进入了寒冬,进入冬天跟海外的讯息变得迟缓,到正月关于倭国的消息才传来。
没什么好说的,倭国因火山喷发而人心惶惶,大清水师如天兵一样上岸,封锁了所有港口。
倭国陷入了混乱,也有船通过朝鲜企图来京城游说。
这些宝音都没有管,只是冷漠地看着。
皇帝是干掉门面一样的天皇,还是干掉军阀势力幕府,她都没有过问,只是暂停了跟倭国的贸易等待局势平定。
四月皇帝开启了塞外北巡。
宝音自然精力跟不上,谢绝随行,倒是有年轻一点的小嫔妃跟随。
到了六月京城这边情况有点不对,宝音接到了不好的讯号。
一点点骚动被压下去,北边的冬季被瞒得死死的,等到了八月皇帝就归京城了,同时宣布了废太子的消息。
说实话宝音一开始都有些不敢相信,因为这几年就没见他有废太子的想法。
还以为历史改变了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太子一废,大皇子立刻活跃起来,还有三皇子。
唯有四皇子身在海外,没有掺和。
这次十三阿哥被带去了南洋,倒是没被皇帝迁怒。
宫里没人知道北巡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废太子的原因,只知道皇帝回来后当众宣布了太子的罪名,果断废太子。
宝音发现宫内人心变得浮躁,特别是有皇子的妃嫔全都活跃起来,哪怕她严令宫人走动,仍然能够感受到那股无法压制的野心。
太子被关禁闭,皇帝也没好到哪里去,看似在南书房批阅奏章,实际是心思也没放在上面。
宝音端着一盘水果放他桌上,轻声询问,“太子做了什么让你发这么大的火?”
皇帝露出复杂情绪,所有人都只当太子窥视营帐,真相已经被他掩盖。
“索额图想要拼一把,太子选择了索额图,他啊,到底把朕这个皇父当什么?”
“这皇位注定是他的,就这么急切想要坐上来吗?”
宝音拍了拍他的肩膀,“太子岁数已大,四十人生已经过去大半,再过几年连雄心壮志都耗尽了,这个是你们之间的矛盾,这个注定无法避免。”
皇帝不可能让位,宝音也不可能让皇帝让位,她现在的权力都是皇权衍生出来,他下台,她的多年努力化为乌有。
再说新的政权上台,会将旧有的清扫干净。
她和他才是利益共同体,这也是他放心将京城交给她的原因。
当然如果后位上坐的是太子生母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皇帝看起来还是很伤心,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苍老了,这几年的养生都跟白费了一样。
想到底下还有摩拳擦掌的阿哥们,宝音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打起精神,接下来朝堂不能乱。”
太子下台,下面的皇子见到机会,势必会拉帮结派。
还有一堆烂摊子需要他收拾。
事情也确实如宝音所料,太子被废,皇子们都摩拳擦掌着忙活起来了。
跳得最高的是大皇子和三皇子。
大皇子跳得太欢,还请旨诛杀废太子,他愿意替皇父出手,这话一出差点没让皇帝气死。
那是心肝脾肺肾都跟着疼。
废太子再不妥那也是皇帝的儿子,除了储君,还是皇帝疼了近四十年的儿子。
大皇子此言简直是在刺皇帝心,转眼大皇子就被圈禁了。
皇帝病了,太子废,大皇子被圈禁,本来火热的朝堂跟泼了一瓢冷水一样。
宝音这时候出面操持朝堂,倒是让不少人回过神来。
坏了,忘了还有这位在后面等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呢!
以三皇子为首的皇子们等在了乾清宫门口要求见皇帝。
这是宝音出面的第十一天,也就是皇帝已经十一天没有出来露脸了,皇子们哪里坐得住。
连民间都议论纷纷,议论皇上人是不是已经病重的起不来身。
若真这样,这皇位落到谁手里那可就说不清了。
坐在南书房内的宝音并未搭理,皇子们愿意等就等。
她看向皇帝,“太子那边你有什么打算?”
皇帝没有吭声。
宝音眼皮抬了一下,“看着太皇太后的面子上,别再将他拉出来当挡箭牌了。”
这段时间她站出来吸引火力,能体验到太子的压力。
上面是迟迟不见退位的皇父,下面是年轻力壮的弟弟们,他又步入中年……
太子到底是她从小看到大,若是废而再立对他的精神打击太过了。
皇帝面色似是难过,“你说我们父子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个地步?”
心爱的儿子要谋反,权力比亲情更重要,如何不让他痛心?
第344章
年轻那会儿宝音或许还会哄, 现在都老夫老妻了,谁还能不了解谁?
他是难过不错,也不见得他会改变主意。
宝音盯着他看了片刻, “就这一件事,成不成?”
“你到底说个话啊,别不吭声。”
皇帝生出怒火, “他都敢生出异心,你想过若是被他办成,你和我会是什么下场吗?”
李渊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也想要那种被圈禁的日子吗?
抢老子的皇位, 这份上已经是生死大敌。
宝音知道他这会儿盛怒中, 什么都听不进去,干脆也不劝他了。
“外朝该怎么处理?几位皇子可都是在乾清门守着呢, 弄得我把你怎么样了一样。”
怒火再次高涨。
“去, 将人给叫过来。”太监匆匆往外走。
宝音则起身, 在屋内找了找, 没找到躲藏的地方, 看到那紫檀木柜子,索性拉开藏进里面去。
这一串麻溜动作看得皇帝一愣一愣, 还没来得及问她要干嘛, 就见门外进来一大群人。
宝音就坐在柜子里, 柜中放着他那些衣服, 不一会儿众多皇子和大臣们就被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通。
这人生气的时候就得找个发泄的出口, 别回头整出病来。
气坏了自己不值当。
当然宝音不想跟他吵,只能祸水东引了。
也怪他们自己,谁让他们撞到枪口上了。
足足骂了一个小时,他骂人还是以古讽今,若是对那段历史不了解, 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骂了。
今天雅兴还不错,往常气急败坏骂起来可没这么雅。
宝音听着听着,都想写一篇古人骂人词汇的论文。
关键是一个满人皇帝骂人都用汉人典故,听着有点啼笑皆非。
要说汉化最明显的应该是他才对。
门缝里能看出挨骂最多的是大皇子还有八皇子。
大皇子被骂冷心冷肺,连手足都不放过。
八皇子被皇帝讽刺背后小动作太多。
最后三皇子被留下来,其他人都走了。
三皇子看起来很雀跃,皇帝一声叹息,先是述说了自己晚年竟然遇上了同室操戈,太子也就罢了,老大竟然一点都不顾念兄弟情义。
一番感叹,三皇子帮着义愤填膺说老大的过错。
话里话外就是想顺着皇帝的话将老大拉下来,恨不得踩上一脚。
皇帝欣慰,说只有老三最稳重。
三皇子像是收到什么信号一样,雀跃地离开。
等人出去,皇帝脸色变得平静,然后转身去拉开柜门。
柜门内宝音正闭着眼似进入熟睡。
皇帝就这样注视着她,“行了,别装了。”
宝音憋不住笑睁开了眼。
她可是见证了他给三皇子灌迷魂汤。
还不算是画大饼,她哄皇子们做事的时候可是摆出了报酬。
他是只拿着皇位钓皇子们,至于给谁口风是一点也不漏。
“你这是把老三架起来,怎么不看好老三?”
一群兄弟挨骂,最后只三阿哥被留下来,这让其他人怎么想?
太子被废,老大的一番话又让皇帝不满,这时候本排在最前头的老三成为实际上的“长子”,让其他皇子怎么想?
特别是皇帝还摆出一副生了一场大病服老姿态,像是接下来能依靠的只有老三。
老三是被权势迷花了眼,完全不顾身边潜伏的危机。
皇帝冷哼一声,“老三是读书读傻了,只跟拉拢文人清流,让他登基,这朝中怕是汉官天下。”
天下官员都是一个德行,为什么只满人被暴出来,汉官隐身在后。
说到底还是民族矛盾,汉官和满官做了一样的坏事,汉官隐身,满官就是罪该万死。
到底是汉人势大,文官中也占了大部分。
皇帝警惕汉人也不是没道理。
宝音年轻那会儿还幼稚,觉得他对汉人太过警惕。
后来才发现,当官的都是一个德行,不分民族。
这一点她没有朱元璋看得透。
杀一个官员可能会是杀错,杀一百个官员,被冤枉的十不存一。
她有权力都会改变,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不使用满人做官,回头朝廷就能被汉官架空了,就如明末的皇帝,连税都收不上来。
官员这种生物是有惰性,躺着赚钱,谁愿意辛辛苦苦?
皇帝见完儿子后,正式宣布身体康复了,然后开始算起旧账。
从老大开始,下面有一个是一个敢冒头的都被皇帝给收拾了,全都被关进了府里。
士兵围着府邸,只保证生活用品补给,其他人一律不准出入。
宝音一看这可不行,该读书还是得读书,已经是学龄的孩子全接出来,送进园子里读书去。
也别管男女全都混在一块儿上学。
后宫里嫔妃来养心殿求见的次数多了,宝音烦心得很,这事找她有什么用?
又不是她的孩子,总指望她出头有意思吗?
她们又不是见不到皇帝,到乾清宫门口堵着还能见不到人?
宝音嫌弃她们小心思多,年轻那会儿还有耐心,年纪大了,谁还不了解谁?直接是一个不见。
关了大半年,见朝中消停了,皇帝才解除圈禁。
而南洋的几位皇子皇孙也来了信,纷纷请求归京。
收到的信宝音都按住了当作没看见,回什么回来?
嫌弃京城还不够乱吗?
年前的时候又发生了另一件事,将原本被按住的事态掀开,再起波澜。
“这是老三递上来的?”
养心殿内,两人面对面坐着,桌面上摆着一本奏章。
皇帝心情不好,非常不好,还有些泄气。
从废太子开始,事情局面就失控,眼下是按不住皇子们的野心。
之前的敲打不仅没有让他们消停下来,反而开始排除异己。
面前的折子是三皇子起草,揭露了大皇子魇咒太子,导致太子情志失调,做出大逆不道之举。
说实话,这话宝音是不信的。
不是不信太子精神病出问题,而是不信巫蛊之事。
“历代都禁止巫蛊之事,怎么还不见停止?”
从汉武帝开始,巫蛊似乎成为皇室同室操戈的常用手段,这都两千年了还是那个套路。
套路是老了一点,关键是有用。
老三一下子拉下了两。
一是大皇子用了巫蛊手段高明,二是太子精神出问题,一箭双雕将两个最有力的继承人踢出局。
下面论资排辈也该轮到三皇子了。
还别说皇帝尊崇儒家那套,还真越不过立嫡立长。
皇帝被自己儿子捅了一刀可是气坏了,“千防万防老三还是上了套,他是不是觉得这天下就他一个聪明人?”
摆明了是借三皇子的手除掉威胁最大的两个皇子。
三皇子或许心里也知晓,还是心甘情愿中计。
“你说说就他这蠢材,朕怎么敢将江山托付给他?”
[大皇子out!]
[三皇子out!]
宝音给他配音。
九龙夺嫡一事她将后续记载都跟他说过了,是他自己不信,觉得皇子不至于那么绝情,这么一试,试出结果又跟她抱怨。
“那就选老四!”宝音就这样说了。
“不想接下来更乱,就干脆定下来。”
皇帝心里不舒服,“你就看好老四,是不是?”
宝音体谅他,顺从改口,“那就复立老二。”
“之前你不还说不要复立老二吗?”
宝音盯着他不乐意了,“你是想跟我吵?”
皇帝气呼呼地拍桌子,“说你一句你还生气了,不是你提的吗?怎么转眼又不认了?”
宝音起身拍桌的力度更大了,“我说的有错了?选老四不是你最后的选择吗?”
“说了你不高兴,顺着你的意思选老二,怎么你又不高兴,你这人怎么那么难伺候?”
“朕怎么难伺候了?今日朕非得跟你掰扯清楚!”
宝音气呼呼踹凳子,“我算是明白了,你就是找个理由跟我耍气,跟我吵架,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离婚!”
“见天的将离婚挂在嘴上,年轻那会儿哄你,你就知足吧,都一把岁数了还闹,看谁愿意哄你!”
宝音快气疯了,“好几个爱新觉罗玄烨,年轻的时候哄着我留在宫里,现在年纪大了嫌弃我碍眼了是不是?”
“你自己的儿子招你烦你,你舍不得骂,来跟我生气,我是欠你的吗?”
“你赶紧废后!快点,别耽误我去海外登基做女皇!”
“好啊,可算是将你的小心思说出来了,从年轻时就惦记着出宫出海,雄心倒是不小,我看这大清都装不下你的壮志了!”
……
养心殿被摔得噼里啪啦。
不到半个小时,连宫里的猫都知道帝后大吵了一架,吵到将养心殿都给砸了。
至于因为什么,没人知道原因。
养心殿没人敢乱传,两人的每一句话传出去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总之这天开始帝后陷入冷战,养心殿皇后闭门不出。
皇帝脸色也一天比一天冷,冷得吓死人。
原本蠢蠢欲动的皇子们消停下来,连嫔妃都降低了存在感,就怕这个时候冒头碍着两人的眼。
这种窒息气氛下,新年翻篇,已经出去三年的皇子皇孙们也启程归来。
被关在小宫殿的废太子见到了太子妃,问起了毓庆宫情况。
“孩子们都送去园子读书了,皇额娘说这事跟孩子们没关系,不能耽误他们念书,园子那边也不准传外面的事,我安排了人过去,皇孙们没人欺负。”
废太子看太子妃,“你们呢?”
太子妃低头,“皇额娘体谅,该我管的归我管,你这边衣食住所需供应都是我挑选后送来,一应待遇如从前,没亏着。”
废太子感叹一声,“皇额娘从小就疼爱我们小辈。”
若宫务归妃位管,只是一句依规矩办事,就能让他们尝尽人情冷暖。
第345章
“可是……”太子妃嘴唇动了动。
废太子抬眼, “可是什么?”
“都说皇额娘是做做样子,昨日皇额娘和汗阿玛争吵起来,有传出话来, 说是皇额娘不赞同汗阿玛复立你。”
废太子没有说话,片刻后才道:“别胡思乱想,我如今出不去, 家里那边你多去皇额娘那边走走,孩子不能被欺负。”
太子妃有点急,“如今三弟状告大哥行魇咒之术, 扰乱你神智, 汗阿玛到底是心疼你,时日一长定然会醒悟过来, 这时候皇额娘拦着不复立你, 定然阻碍……”
废太子打断了她, “行了!”
到底是不是受魇咒他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他就是等不及了, 想要拼一把。
世间安有四十岁的太子?又有多少皇帝活过了五十载?
他只是摊上了一个长寿的父亲, 看着对方身子骨强健,精神气十足, 不愿意等下去了而已。
成王败寇, 他认。
世间安有复立的太子?
唐太宗那般爱儿子, 为何没有复立李承乾?
因为一根刺扎在那里, 不能碰, 碰了就疼。
也因为他想给李承乾一条活路,真要是被复立,那是推出来的靶子!
废太子虽然明白这一点,可还是心中萌生了渴望。
谁愿意承认自己是失败者?
就如同许多贪官一样被抓后不是后悔自己贪了,而是后悔自己做得不够小心。
什么没享受过, 什么没碰过?
他就是不甘心自己就这么失败了。
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做得更小心。
但是他也知道真要是给他一次机会,他只会被盯得无法翻身,身边布满了上面的眼线,睡觉时说的梦话,做了哪些举动都会被人反复研究再呈报上去。
那是他的皇父,到了这一步他们也是政敌。
八月的时候因为三皇子极力邀请,皇帝去了三皇子的园子坐了坐,一时间三皇子的名声如日中天。
三阿哥成为了热门的种子选手,似乎已经板上钉钉成为下一任太子人选。
荣妃也成为后宫中受人巴结的嫔妃之一,已经是做祖母的年纪,似乎一下子抖了起来,连皇后都得让着她。
一切就好像回到当年受宠的时候,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生,到最后只活下了三皇子一个。
那么多的屈辱,这些年的忍耐,似乎一下子被抚平了,这些都是她那争气的儿子带来的,荣妃不由发出感慨,“说到底这后宫中得有个儿子。”
没有儿子有权势又怎么样?
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皇后膝下没有孩子,等跟皇上争吵,连个帮她刷脸说和的人都没有。
想到这里,荣妃不免唏嘘。
已经很久不出门的宝音并不知道自己被当作了可怜人。
只因为没有孩子。
听着身边有人说起意气风发的荣妃,她心里只有戏文里的一句词。
“眼看他起高楼宴宾客。”
荣妃的高调,宝音选择了退让,一些需求能满足的都满足了。
这边皇帝有些不得劲,他这戏都唱了一半,突然没有给他搭台子的人,让他唱了一半下不了台了。
眼下也因为捧三皇子太过,朝中多位重臣都以为他看重三皇子,这下不了台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皇帝心里很不痛快,因为陪他唱戏的人罢演了。
“皇后这段日子在做什么?”
眼看快到中秋,见皇后还没有表示,皇帝忍不住问身边人。
梁九功已经年迈,早年还做了不得体的事,如今已经是半养老状态,如今守在皇帝身边得用的太监是魏珠。
魏珠连忙道:“皇后娘娘在园子,今日召见了不少女学子。”
所谓女学子是从地方靠近皇家女学的学子,都是女才子,琴棋书画不提,西洋学也极为精通。
皇帝闻言抬起眼皮,“去探探,何时有空,将皇后请过来。”
魏珠连忙低下头。
过去帝后也不是没有争吵过,何时像这次一样半年都没和好,还真让人以为是夫妻决裂了。
没想到最后还是皇上低了头,只要皇后愿意主动递个台阶让皇上下,想来两人又会和好。
想来宫内某些人又得失望了。
没一会儿魏珠抹着冷汗回来。
皇帝很生气,“什么?她不来见朕?”
“看来朕是太给她脸了,一介妇人气性那般大,今日朕非得让她瞧瞧什么是帝王威严!”
皇帝气势汹汹去找麻烦去了,魏珠连忙跟上。
在踏入皇后院子的时候他心里还抱着期待,皇上能骂皇后一顿,结果等两人一见上,魏珠悲哀地发现皇上又气短了。
看来是指望不上皇上在皇后面前硬气起来了。
***
得知某人气势汹汹过来,宝音笑笑,吩咐人带着女学子去隔壁西花园逛逛。
她看这些女学生跟看自己地里的呵护的幼苗一样。
真不容易啊,一代一代培育。
从第一代父权夫权根深蒂固,到现在一代女性自我意识开始觉醒。
只为实现自己理想,不是为了给父母增光,嫁个好人家努力。
身而为女,不是其他人的附属,但好在看到了一点希望。
她不知道自己死后这种短暂的光会不会被扑灭,只知道在她活着期间就会呵护这些孩子。
皇帝大步走进来,第一句话就是,“老四去南洋快三年了吧,是不是该把人叫回来了?”
宝音轻飘飘道:“这话你应该跟德妃说才对,老四是德妃的儿子,你们才是他父母,跟我说做什么?”
皇帝轻咳一声,宫人们很有眼色退出去。
他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回头将老四记在你名下?”
宝音心里很不得劲,小的时候不记,都三十了才记在她名下当她稀罕?
也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就是想给老四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嫡子,只是过到她名下,这时候谁不知道他的意思?
“别了,别回头德妃闹起来。”
德妃可是盼着小儿子有出息。
对于皇子来说什么才是有出息?
不外乎那个位置。
皇帝这人平时看起来顾念旧情,真狠心起来,又让人心冷。
他对德妃是否同意是一点也不在意。
“记在你名下有什么不开心的?”
宝音皱眉,“你该不会是又想把老四拉出来当挡箭牌吧?”
他是疯了吗?
几个儿子挨个儿逗,皇位是他用来逗儿子的饵吗?
皇帝边整理袖子边道:“只要他能扛住考验,这个位置给他又如何?”
能扛住兄弟们稳坐储君之位,那就是他想要的继承人。
他想要的继承人是龙而不是虫!
***
帝后又和好了,宫里不知道多少人私下里哀叹。
当然也有放马后炮说迟早会的事,帝后早年吵得更凶,再说帝后失和传出去也不好听,迟早会和好。
区别也就是谁先低头。
这次见皇上主动去皇后院子,知道低头的是皇帝,又打翻了不知多少醋坛子。
倒不是吃醋,只是酸这份恩赏,这么多年,皇上似乎已经习惯了对皇后退让一步。
宫里有漂亮年轻的嫔妃,也有野心勃勃的宫女,可说到底还是没一个能胜过年老色衰的皇后。
凭什么?
年轻的小答应小贵人想不通。
凭什么?
有子嗣的妃嫔也想不通。
没有年轻漂亮资本,也没有子嗣,凭什么就能赢得皇上的心,哪怕吵架了也是皇上退让?
宝音要是知道这些人猜测,大概得笑死不可。
什么情呀爱呀和子嗣。
男人就是利益动物,什么情什么爱都没有利益有用。
至于子嗣,年轻那会儿皇帝可能会在意子嗣,因为他缺儿子,生一个死一个放谁身上都扛不住。
可现在皇帝缺儿子吗?
唐玄宗一日杀三子,为什么?
因为他不缺儿子。
子嗣对男人重要,有时也不重要。
十月怀胎,艰难地生产的不是皇帝,对于皇帝来说爽一下孩子就生出来的了,他会觉得子嗣重要吗?
到这个时候,比的是哪个子嗣听他话,孝顺他。
男人就是这么现实。
宝音从来没有想过生孩子,哪怕被那么多声音包围也没有改变心意。
她一个人死了也就死了,真生下一个孩子是不是得担忧他未来,担忧大清没了,孩子会怎么样?
没完没了的心操不完。
干脆一个人,死了白了,管她死后洪水滔天。
***
年底,前往南洋算是出差的皇子皇孙们回来了,一个都不少,就是瘦了不少。
毕竟饮食吃不惯,瘦也是正常。
四皇子回来面临的局面有些尴尬,一是年长的哥哥里,大哥二哥都被圈禁,比他大一岁的三皇子成为热灶,至于他这个排行第四的自然也成了眼中钉。
关键是下面的一群弟弟们可没消停下来。
哪怕他自己也不服气老三上位。
老三有什么?
靠打小报告弄倒了大哥,没有什么硬本事,这谁能服气?
反正在四皇子眼里三皇子变成了打小报告的小人。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四皇子被皇帝喊进了宫。
南书房内,四皇子行礼后,皇帝久久没有说话。
戴着老花镜看桌面上的报纸呢。
等翻开最后一页,才像是想起屋内多了个人似的,开口。
“朕这半辈子什么都享受过,要说什么放心不下,最放心不下的是皇后。”
四阿哥心道,要是他,他也放心不下,自己老婆在国外弄了那样一个地方,真让人开眼了。
皇帝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朕到底岁数比她大,得多为她考虑一些身后事,朕打算选一名皇子记在皇后名下充作嫡子,以免她百年之后无人供奉香火……”
四阿哥无端地紧张起来,脑海里只有你一个念头,为什么对他说这些?
第346章
心里迸发出了多个念头, 四贝勒想到了很多人,想到了生母的反应,想到兄弟的反应, 想到了朝中臣子的反应,唯一没有想到拒绝。
生母对另外两个兄弟的偏心,实在是寒透了他的心。
去南洋近三载, 没有得到生母一句关心,这次回来,也只得到了催促他将母族所谓的表妹接进府里……
“胤禛, 几个皇子中, 朕衡量了许久拿不定主意,你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四贝勒原本高涨的情绪坠落下来, “汗阿玛的意思是从几位年幼的弟弟中挑选?”
是十八弟还是十九弟?
又或者是还在襁褓中的二十弟?
也对, 若是记为嫡皇子, 排在前面等于宣告储君, 汗阿玛的心思明显是不想再立储君, 又或者说还记着废太子。
多年来的心血哪能说放弃就放弃?
“儿臣想十九弟正合适,听说很健康, 二十弟还是太小了。”
皇帝“嗯”了一声, 放下杯子。
“皇后跟朕说她岁数都不小了, 不耐烦养一个小娃娃, 想从成年的皇子里挑, 你说说谁合适?”
四贝勒心再次提起来。
谁合适?
当然是他最合适。
不提已经被圈禁的大哥、二哥,三哥如今如日中天,且是荣妃独子,定然不会改认皇后为母。
五弟长在太后膝下忽略,六弟七弟身体原因不掺和夺嫡, 八弟……
八弟虽为惠妃养子,且生母在,也不是合适人选。
剩下的兄弟也没有合适之人。
他不由抬起眼睛看向皇帝,也正好跟皇帝眼神对上。
皇帝看着耐心十足,“胤禛,你觉得哪位皇子合适?”
“毕竟是嫡皇子,身份贵重,可要回去多想想?”
就差没有问他是不是对皇位有想法了。
四贝勒心提起来,该不该毛遂自荐?
身边的谋士只说让他做一个忠心的儿子,不要在这个时候暴露野心。
还说汗阿玛此刻就是一个年迈的虎王,对于年轻的继承人都是以敌人对待。
他该不该说?
总有种预感,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可能是真错过了。
膝盖缓缓触地,四贝勒低下头,“儿臣自幼受皇额娘照顾,若是有机会,愿意承皇额娘膝下,视皇额娘如生母。”
皇帝叹息一声,“朕年幼时和二哥被带到皇祖母身边,皇祖母问二哥愿不愿意做皇帝,二哥说愿做贤王,又问朕愿不愿意做皇帝。”
“想要那个皇位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如皇后所说身为皇子对那个皇位没有想法才是骗人。”
“胤礽是朕疼爱了大半辈子的儿子,朕知道他心中的怨言,已经做了四十多年的太子,不愿意再等下去。”
“皇后也埋怨我,将儿子们都困在身边,本是鲲鹏,如今反而被束缚住了翅膀。还不如干脆放出去,天下大着呢,外面的无主之地我们不占,也被洋人占去,还不如先派人占住。”
“胤禛,若你处在朕这个位置,你作何选择?”
四贝勒激动的同时也谨慎起来,这分明是问他,坐上那个位置会如何对待兄弟们。
他可不是李泰,到手的皇位都能弄丢。
四贝勒深吸一口气,“汗阿玛是明君,所做觉得定然英明果断,若是儿子,自然是萧规曹随。”
皇帝露出微笑,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退下。
被吊在空中不上不下的四贝勒心一下子提起来。
出宫的路上,脑袋还是晕乎乎的,等出了大门,被冷风这么一吹立刻清醒过来。
糟了,他是不是被老爷子套去话了?
***
宝音走进南书房的时候,某人正盯着各省递上来的人口册子出神。
“既然定下了,就不要再改了。”
她提醒。
[别回头弄出党争。]
明末毁于党争,这是教训,九龙夺嫡何尝不是党争?
皇帝扶着额头,“怎么会?朕不会再犯那种错误,原来选老四定然是理由,这次先将他提起来,称量一下他的能力。”
宝音低头,看了一眼有些惊讶,“这两年人口是不是比前些年有所下降?”
之前提高了成亲年龄,又在各地开了医院,科普生产相关知识和注意事项,新生儿出生率是连年上涨。
也有饱受生育之苦选择做手术结扎的妇人,总的来说新王朝还处于享受人口红利当中,前面打仗消耗掉的人口后来也补回来。
如今这批二十左右的青年,有许多都是经受学堂教育的青年。
皇帝点头,有些不解。
“女人读书多了,不愿意生孩子朕可以理解,怎么现在的年轻人也选择少生?”
他说的是满人,他这一代都讲究多子多福。
本以为按照满人的趋势,会迅速扩大这个团体才是,怎么势头就减缓了呢?
宝音看了看,不只是东北三省,江南人口增长也在减缓。
“一万万人口,如今杂交水稻可以养活的不止这点人口。”
皇帝看了她一眼,“可是人都跑海外去了?”
[去海外才多少点人?]
“猪不产子,养猪的人都知道找外界原因,先看吃食,再看生活环境,民间不生还不简单?环境恶劣呗!”
他无语,“哪里恶劣了,粮食足够,还有大量的地可以种,朕连人丁税都免了,历朝历代哪个能比朕宽容?”
宝音点了点桌面,除去人口表,还有教育部呈上来的扫盲表。
教育部为了扩大势力,可是努力地在各地建设学校,派遣老师,有学校的地方都归教育部管,可不得往死了扩张?
“时代不一样了,你看最穷的一个县也做到了十分之一孩童扫盲。”
“这些孩子都识字,哪怕是简体字,只读了小学也跟在土里刨食的父辈们需求不同了。”
“想要他们多生孩子,得满足他们的需求……”
皇帝盯着她,“原来你在这等着呢。”
难怪建立那么多小学,不多建中学,也不多建大学,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宝音笑眯眯道:“多建中学大学扩招吧,这些识字的人,最期盼的是下一辈读更多书,想要让他们成家立业稳定下来,给他们一条能看到希望的路。”
“多建学校,也能将这些最冲动的青年圈在学校里,你知道的,书读多了,反而能分辨是非,不会别人一高呼就盲从,你看我说的可对?”
第347章
这时间哪些人最不可能造反?
非文人莫属。
正所谓文人造反, 三年不成。
一个王朝想要长久下去,就不得不拉拢文人。
当然在清初是没这说法,江南的文人敢抱团抗税, 跑去孔庙哭苗,满臣就敢让这些人的人头落地。
因为最开始的第一批满人还没有汉化,手握武力, 视汉人如猪狗,敢反抗是真杀。
这招用来对付崇祯皇帝的招数,换到清朝不管用了, 才让某些人开始怀念起前朝来。
怀念的是什么?
怀念的是党争下官官相护不用交税的日子, 这些人都是趴在大明王朝身上吸血的寄生虫,拖死了大明, 到清朝这些优待没有了, 倒是回味起明朝的好来。
大清正在走明朝的老路, 当然这是没法避免的, 只要入主这片土地, 都得被儒家那一套驯化。
敢走资本主义道路吗?
国情就注定了走不了。
宝音看着皇帝,“不生孩子不能怪这些人, 肚子都填不饱, 生孩子做什么?等着生下来送进婴儿塔吗?”
“就算能吃饱, 也想往上爬, 这一代识字, 下一代就想送孩子科举更上一层,这是人性,谁能阻止的了?”
皇帝颔首,“你说得对。”
他又拿出了一个名单,“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张写满了女性姓名的名单, 宝音只瞅了一眼就认出来了。
“有问题吗?都是最近二十年杰出的女性。”
“礼部都告到我这来了,说你吩咐礼部准备一套颁奖仪式,要在武英殿举行,请这些女子入宫。”
“你若是召见人,召到养心殿见见,为何指定了武英殿?”
“我倒是想在太和殿召见,你答应吗?”
太和殿十年前开工,如今已经重建完毕,平时是举行盛典的地方。
也是三大殿最大的一座宫殿。
皇帝凝眉,“你且说说理由。”
宝音从上往下一个个指着道:“这个改良了炮弹,你打准噶尔时用的那个炮弹就是她带队研发出来的,这个发明了无线电报,这个是第一位女飞行员,还有电话所用到的交换机是这个人发明的。”
“若不是她,你想打电话去找人还得人工交换,不像现在一个电话打去广州总督府都不用那么麻烦。”
宝音没有往下念,就这样看着他,“这些都是杰出的女性,难道要跟官员女眷一样,被我偷偷摸摸召见?”
“凭什么做出了这样的功绩,不能在前殿奖赏她们?”
“我还要史官记下她们的名字,别跟唐朝之后,女性名字都没办法留下来,再过个一两百年她们的名字都被人抹去,冠上男人的名字,变成男人的发明。”
她就这样看着他,目光里满是坚定。
皇帝摇头,“朕可没这样想,没有抹去女人功劳的嗜好。”
“不过武英殿不行,太和殿也不行,定在保和殿吧。”
太和殿也有金銮殿之称,平日上大朝举行大典的地方,不方便召见这些宫外之人。
保和殿虽是三殿最小的一个,意义也非凡。
宝音意外,没想到竟然得了这样一个好处。
皇帝索性大方到底,“既然都立功,可要封赏?孺人之类的诰命如何?”
宝音不满意,“那是官员家眷专有,怎么可以用在这些英才身上?才识上不分男女,自然是能者居之。”
“不如按照现有爵位,给个爵位得了,爵位只一代限本人,有名无实荣誉性质的如何?”
“往后对大清做出重大贡献的都按照此例,可行?”
皇帝挑眉,“你是只盯着女性,男人中也有立功者,怎么不管了?”
宝音摊手,“我管女性,你管男性好了,这样每年下面上报名单,隔三四年开一次颁奖仪式,这次分开来,下次全放在一起你来,到时再让各省传抄名单,将人名之类张贴,我要让民间百姓知道不是只有男人才能光宗耀祖,培养好女儿也可以,而不是总想着裹小脚,争个贞节牌坊。”
说到这里,她神色动了一下,“既然民间那么看重牌坊,不如这次名单上得爵位的人都允地方建设牌坊?”
民间不是有进士牌坊、状元牌坊吗?
凭什么女性立功得爵,不能建设牌坊?
一座牌坊树立在那,可以辐射周边的百姓,说不定能改变当地百姓的看法。
不说让所有人家培养女儿,起码有条件爱女儿的肯定不吝啬培养女儿。
只要开个好头,总能改变的。
现在经济上升期,也是思想最开放的时期,每一个王朝都是越到后面税收不上来,朝廷对地方控制力变弱,社会不稳定,风气变保守,对女性的限制也越多。
刚端起茶杯的皇帝愣了一下,似乎觉得匪夷所思。
“建牌坊?”
她怎么想到了这个招数?
这是挖文人的根呐,建牌坊是对文人最高的赞誉,哪个地方立了牌坊,那可是当地人杰地灵的象征。
宝音哼了哼,“不是有人盯着女人想获得贞节牌坊吗?光盯着女人贞洁那点事,还不如培养女人成才,光明正大得个牌坊。”
“什么贞节牌坊,要是所有女人都守节,寡妇不另嫁,这人口何时提上来?”
“男女数目本就不对等,世人留子杀女,致使某地少女,偏偏有钱有势的还能纳妾,这多余的光棍怎么处理?总不能拉战场上消耗了,这些可都是不稳定因素。”
“有些人还会因为娶不上媳妇去拐去骗,这些可都是滋生犯罪。”
不施行一夫一妻制,如何让绝大部分人娶上老婆?
后世总说取消彩礼,却不知道正是有彩礼某些人才能娶上老婆,不然彩礼都不给了,要个没个,要颜值没颜值,打一辈子光棍吧。
当然先取消彩礼也是好事,一些脑子糊涂的女孩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被父母给卖了。
“什么妾不妾的?娶不上媳妇,那正好送去南洋,送去新占之地,大丈夫何患无妻?去了外面闯荡出一番事业,总能讨上老婆。”
[这话跟缅北诈骗有什么区别?]
他瞥了她一眼,“你打量着让皇子还是皇孙守着一世一双人的想法?早早劝你甭想了,美色和权财,没有一个男人能逃过。”
“一夫一妻多妾,正是保护嫡妻的权益。”
“宫里的嫔妃可有在你面前放肆的?皇子可有敢轻忽你的?”
宝音不跟他辩解,她得努力活久一点,总有让这种女性崛起思想萌芽的机会。
***
四贝勒再次被喊进了宫。
连着两天进宫,不少人都向他投去了异样目光。
这次是皇后传召。
进养心殿行礼后,宝音说了颁奖典礼一事。
“近来我身上疲乏,想让你跟我走一趟,无需多想,相关致辞我会派人罗列好送去。”
“你这边需要做的准备就是先熟悉一下获奖名单,再将姓名和对方成就熟悉一下,颁奖时提一句,好歹让人知道咱们是将人记在心里的。”
四贝勒没有说话,似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小阿哥?”
这声小阿哥让四阿哥怔住了,仿佛回到了年幼时。
年幼时景仁宫和延祺宫是邻居,他时常带着小狗到隔壁讨要糖果吃。
那时的他最多的烦恼就是额涅疏远他,还有字迹太潦草被夫子盯上每天要练很多张大字。
一转眼近三十年了,他和兄弟们都长大了,记忆里和蔼的额涅他都快忘记长相了,倒是这句小阿哥他还记着。
记着他和三哥手拉手去讨要糖果。
他抬头对上了明显眼角出现细纹的含笑看着他的女人,当年一进宫就引起轰动的女人也老了,一身不怒自威气势。
“儿臣在。”
宝音起身,走过来拍拍四贝勒的肩膀。
“跟我走一走,咱们娘俩聊一聊。”
宝音走在前头,领着他进了养心殿的书房。
书房里,宫女们掀开了帘子。
宝音走进去,指着旁边的椅子道:“且坐下。”
她也跟着坐下,待宫女们送上茶,退到门外,她才开口,“昨日皇上跟我聊起一件事,草原上放牧的牧民,突然发现羊圈里的羊不怀孕了,问我可有解决办法。”
“胤禛,若你是牧民,你会怎么做?”
四贝勒将这番话放在脑海里转了一圈,仔细反复斟酌,才开口。
“羊不怀孕,无非是外部威胁,和内部愿意。”
“若是外部威胁,需要巡查羊圈,查看有无缺口,有无猛兽夜间袭击,令羊群无心睡眠,惶恐不安。”
“内部的话,需要查看草料是否给足,有无瘟疫横行。”
宝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漫不经心问,“若是百姓不愿意生,又该如何?”
四贝勒心里一惊,紧跟着兴奋起来,越是兴奋他越是不敢在表面露出什么来。
“若是百姓,定然是粮食短缺,无法养活多余的人口。”
“食物并不缺,杂交水稻普及,再有玉米、土豆、红薯等粗粮,不遇灾情,基本上不会饿肚子。”
四贝勒愣住,“儿臣实在是想不到。”
宝音笑笑,“这次出去,见到南洋可有什么想法?”
“儿臣只觉得天地之大,南洋一年温度很高,儿臣回来后有些不适应北边的寒冷,路上还病过。”
宝音点点头,“其实大清的总人口是不断上涨的,如今人口已经快超越两万万,统治这么多人口,无论皇帝是谁都是一个挑战,古往今来还没有哪个皇帝能够统治这么多人口。”
四贝勒振奋道:“父皇是明君,是英明神武!”
儿子崇拜老子,很正常。
“朱元璋统治不到一万万的人口,也时常苦恼人心贪婪,杀到血流成河还是没有止住那股歪心思,想要统治两万万人口,两万万不同心思的,我和皇上都有赞同一个观点,下一任帝王面临的挑战。”
“一个羊圈里都有刺头羊,动不动拿角顶主人,更不要说两万万人口了,其中大部分都是汉人……”
“胤禛,若是你,该如何面对这个大部分都是同一品种羊,时不时冒出刺头羊的羊圈?”
四贝勒皱起眉头。
宝音好奇地问,“是跟几十年前一样禁止言论,施行文字狱,将有反清思想的人都处决?实施愚民之策吗?”
“大兴教育是国策,绝大部分地区民智已开,该如何破局?”
第348章
“绝大部分地区开民智?”
四贝勒显得吃惊。
“只是假设。”
开民智不是简单的读书识字, 得提升整个区域的道德感,你跟一个饭都吃不饱的地方说不许偷盗,这可能吗?
四贝勒沉默片刻, “请容儿臣回去好好想想。”
这是在考问他未来的执政理念,四贝勒没办法当场说出来,得回去细细思索。
宝音理解他, 点头让他回去了。
四贝勒离宫,过了一天,八贝勒跑到了养心殿求见。
宝音也不意外, 昨日一早八福晋就跑来陪她说话, 倒是没打探什么。
“请进来。”
八贝勒玉树临风,正值壮年, 还是阿哥里为数不多样貌出色的皇子。
说话话, 宝音是个颜控, 再加上八贝勒八面玲珑, 说话处事也周到, 很难不让人生出好感。
要不是她来自后世,知道历史, 也不会选择老四。
为何选择老四?
宝音心里很清楚, 因为老四是个难得坚持改革还愿意改革的继承人, 这是其他皇子做不到的。
一个王朝需要修理坏掉根须的人, 当然也要有外界压力。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瞧瞧, 一张嘴就拉近了关系,连八福晋也把她当亲婆婆对待,这如何不让人生出好感?
“小八这是有事?”
八贝勒笑呵呵道:“儿子听说四哥跟您讨要了差事,儿子正闲着,也想为皇额娘分忧解劳。”
宝音顿了一下, 露出笑容,“你想帮你四哥分摊点差事?”
看看人多机灵,没机会也会创造机会。
是个好孩子。
“那正好,我跟你说说……”
宝音拿出一张大地图,指着美洲大陆的一块土地道:“这块我派了不少人占住,不过跟洋人起了纷争,北边已经是洋人的地盘,南边虽然不错,但是没有北方地势好。”
美洲大陆肯定是要占一块回来,不能全便宜了洋人。
“你既然有心,那就派你过去走一趟,宣扬我大清的浩荡,到时会派上百艘军舰……”
八贝勒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失,开玩笑,谁愿意在这个夺嫡的紧要关头去那蛮夷之地?
“儿臣听闻四哥去了教育部。”
“去教育部?这事我倒是未听说过。”
八贝勒尴尬一笑。
宝音心里叹气,老八就是这样有甜头就闻风而来,有坏事就三两下推走。
说好听点叫八面玲珑处事圆滑,说难听点就是靠不住。
不过他有一项好处。
“儿子听说皇额娘近日咳嗽,专门命人去江南采买了雪梨膏,听说喝了润肺。”
会送礼,送到人心坎里。
罢了,他现在不愿意去就不去,未来总有不得不去的时候。
***
过了几日四贝勒送上来一本奏折,非常厚实,少数有两三万字。
宝音翻开,一句一句看,她之前问的那些都有一一给出他的意见。
放到外面也是一篇比较务实的策论。
宝音拿去跟皇帝分享,结果就是皇帝掏出了好几本,原来她问的那些他也问过其他皇子了。
“都得问问,不然心里会不服气。”他笑呵呵道。
宝音叹气,“是,这事是我太急躁了。”
后世哪怕定向招聘,也得放出风声,大体上得给一个过得去的理由。
实际上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事她也是犯了错误,怎么可以只问老四呢?
下次她还敢,嘻嘻。
坐到他身边,宝音询问,“他们是怎么回答的。”
皇帝表情很平静,显然那些皇子的回答没有让他满意。
她也不急着问,知道他对挑选四皇子为继承人有疑虑,说实话这种大事上,她被逼着也会起逆反心,更不要说他还是皇帝了。
什么是皇帝?
这不是一个职位,而是身份,是国家的主人,统治这片广袤土地,是掌控下面臣子百姓生杀大权的人。
后世某些人握着一点权力,恨不得将这点权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普通人敢反抗,简直是生出了bug胆,要在权力范围内打压你,就问你怕不怕?
在人家的规则里,人家找你麻烦,你做什么都是错,连呼吸没交费都是错。
更不要说一国皇帝了。
宝音其实很佩服他一点,有权却很克制,这一点后世官员做不到。
放下奏折,宝音留给他慢慢欣赏,然后又提起了太子。
太子关在宫室内不妥,既然废了就送到宫外去,当个普通皇子,总这样关着也不是个办法。
皇帝看着她,片刻后问,“你当夺权失败者是什么?”
是家里小儿犯错,打一顿骂一顿就能忽略而过的吗?
宝音自然是知晓,这不是都过去大半年了,想着他总该消消气了吗?
“要是不行,送去海外,给一块地如何?”
她的那些地盘总得有人守着,不能便宜洋人。
虽然不能做皇帝,做个总督也是可以的。
“胤礽哪怕被废,荣华富贵也是应当享有的。”
宝音有点生气了,“就这样圈禁着也是为他好,关个几年就废掉了,等你走后,兄弟里谁能容下一个当过太子的人?”
皇帝也跟着生气了,“你又要因为这事吵?”
“你不讲道理,我还不能提了?”
“家事能跟国事相提并论吗?我放了他不是让下面的人都知道犯下谋逆之罪也没事吗?”
“那就让他死!”
两人都生气地瞪着对方。
“哼!”宝音气哼哼地转头离开。
只留皇帝一个人抖着手指着她离去的背影好看。
“无法无天,真是无法无天!”
皇帝和皇后又吵架了,这一消息很快在宫内传开,听说是为了储君之位人选。
听得风声的养心殿多了不少打听的人,当然都没有得到结果。
三月份,皇帝要北巡,这次皇后被抛下了,皇帝连提都没提,领着一众成年的儿子跑去塞外了。
都说皇后失宠了,以往皇上可是十分敬重皇后。
皇帝离宫的一个月,一个下雨天,宝音出现在咸安宫门口。
咸安宫在寿康宫后面,这是一个还没有养心殿大的二进院子,对于养尊处优的太子来说,这里是个小地方。
原本宫门外有重兵看守,看见凤辇纷纷下跪。
宝音看了一眼,看守宫门的有几分眼熟,好像佟家的人。
“你们且退下。”
“这……”有人迟疑,宝音平淡看过去,看哪个敢这么不识趣。
那人被迅速拉了回去,一大一会儿咸安宫周边看守的人撤离了大半。
原本紧闭着的大门被推开,里面只有几个侍候主子的太监,这会儿都匍匐在地。
宝音扫了一眼,叹口气,这些奴才还有出去的机会,只主子没了踏出那道门的希望。
院子里,一中年男子坐在石台阶上,自关进来后头发就没有剃过,看着十分顺眼。
宝音又看了好几眼,到耳朵边的头发,遮住了后面的辫子,别提多顺眼了。
这么多年她还是没看习惯金钱鼠辫,一旦皇帝将脑门剃光,她都不爱搭理他。
太丑了,帅哥都被影响了颜值,更不要说皇帝长相也就普普通通。
年轻时脸圆润些还耐看,没几年就瘦下来了,清瘦如松,脸颊没了肉更称不上好看。
男子转头看过来,似乎没有意料她进来,整个人有点慌神。
“皇额娘,汗阿玛是原谅儿子了?”
一日复一日,一想到未来的光阴都得在这个小院子里虚度,无论谁都得崩溃。
可是……
皇位争夺就是这么残酷,皇帝好歹有仁心,不杀子,碰上那杀儿子不眨眼地说杀就杀。
她叹息一声,将抱住她腿的太子扶起来。
太子也是她看着长大,当年才十岁出头,守在乾清宫里,因为闹鬼的事被吓哭都历历在目。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呢?
“胤礽,皇额娘帮不了你。”
她扶着他在台阶上坐下,她这一身衣服布料珍贵,一寸一金无价之宝,可穿着这样的衣服,她却席地而坐,陪在他身边。
“你知道了,自古失败者不是死就是想关,多少人逼你阿玛下死后,全都被挡了回去。”
男人眼中的光黯淡,他揉了揉眼睛,“嗯,儿臣知晓。”
宝音叹息,“来,今日没别人,就咱们娘俩,你跟我说说,后悔吗?”
他眼神茫然,似乎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了转圜之地,自己这一生注定要成为囚笼里的罪人。
“儿臣不甘心,儿臣精力也在下降,很担心等不到那一日,就算登上又能坐几年那个位置?”
“那个位置就值得你们那样想争吗?你不是没有见过你汗阿玛,整日批阅奏折,每年到处跑,不是南巡就是北巡,坐在那个位置上战战兢兢,生怕被汉人拉下去……”
她平静询问,“值得吗?为了那样一个位置?”
男人苦笑,“皇额娘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孩儿不得不争,若是不争孩儿等于将皇位拱手让人,以后得任人摆布生死,连累子孙后代。”
宝音嘴角扯了一下,“我以为你会说为了实现抱负,实现政治理念之类。”
男人愣住,低头思索片刻后回答,“嗯,也有,儿臣想要留下自己的痕迹,让大清在儿臣统治下更繁荣,儿臣不想到康熙的太子,儿臣想□□新觉罗胤礽!”
可惜失败了。
男人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
宝音叹息,这一切都晚了,到了现在一切都晚了。
雨水落下,相应谈话声都被雨水遮盖,宝音看着面前的雨帘,压低声音问,“新大陆有一块地,不属于大清的面积,这些年我输送了不少人过去,也拉拢了一些土著和洋人,如今有不下百万人口。”
“这块地时间一长定然会脱离我手中,我想派一名总督过去管理,胤礽,你是想继续禁闭在这里虚度年华,还是想出去施展自己的抱负,管理一块地证明自己?”
男人愣住,雨打死了发丝都没有发现。
宝音盯着他,片刻后道:“不急着给我回复,那日想通了,让太子妃送口信给我,我自有办法送你过去。”
说着捏了捏他的头发,带着慈爱笑容,“好孩子,你汗阿玛没有皇位给你继承,皇额娘这里有,给你一块地你去玩去,经营好了日后就是你的。”
瞧瞧这鱼多大,已经养好的鱼掉她网里了,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宝音等了一个月,终于等到了太子妃的口信。
废太子低头了,宝音松了口气,开始安排。
要问她有地吗?
当然有,美洲地打着呢,她说要哪里谁敢不给?不给炮打过去,这些年她的商行可不是在东南亚那块逞威风。
也不知道哪个王八犊子给她起了个“血腥玛丽”的外号,她是那种光明正大抢劫的人吗?
还不是下面有人打着她的名号做的,对于这种事她也批评过,所以对于西方的抗议,宝音表示接受批评打死不改。
总不能只允许某国家发海盗证,不许她干吧?
她不是按照海上的规矩行事?
关于太子的事其实好办,宝音命人在京郊的郑家庄建了一个四合院,然后以最快速度将废太子从宫中迁了过去,给人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宫里外不少人听闻后都议论纷纷,俗话说就没几个继母能看前面的继子好,不少人都说皇后这位继母真面目露出来了,说不定废太子一事上也有她的操控。
她是没有儿子,却可以扶持一个傀儡皇帝。
这么多年皇后的野心终于冒出来了。
京城里五城司开始出动,彻查言论,引起了舆论哗然,而这个时候已经被转移注意力的废太子反而无人关注。
就在五月的一个夜晚被护送去了天津,再从天津去日本,由日本北上开往新大陆。
上百艘军舰,浩浩荡荡行驶在海面上,船上不仅有水军护卫队,还有一万跟随一同迁徙的百姓。
在船上的太子怎么也没有想到,其中一艘船上还有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七月里,是大热天,皇帝就气势汹汹从木兰围场回来了。
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以为这是要找皇后麻烦。
其实也算是。
畅春园里,宝音在摘葡萄,新品种,无籽葡萄,果子青色,看着没熟,吃起来却是甜味十足。
她拿了把银剪刀在剪葡萄,一个编制得很精巧的篮子,篮子的耳朵是猫耳朵形状。
哪怕年已过百,她依然喜欢这些可可爱爱精巧的东西,
其他嫔妃早就穿起了老气古板的衣服,可宝音依然开鲜艳颜色,依然是京城流行的风向标。
她的一生似乎都在诠释着爱美不分年龄,这大概就是有钱有势的快乐。
花自己的钱,谁敢哔哔,她就该让人一巴掌甩过去。
皇帝走过来时就看到这样的场景,挥挥手让身后的人退下。
掀开下垂的葡萄藤,皇帝迈着脚步走进去。
“胤礽呢?”
宝音提着篮子,去挑另一串看起来很完的葡萄。
“胤礽不是在郑家庄圈禁,你问我做什么?”
她干这事又没有瞒着他,怕是当夜他就收到消息了,太子在天津可是停留了两日,给足了他反应时间,若是他想拦截,一个电话就能让船出不了港。
皇帝伸手指着他,“你说你呀,送胤礽出去也就算了,你怎么把胤褆也送出去了?”
保清、保成,皇帝心里占据地位最高的两位皇子,一个长子、一个嫡子,可以说早年最疼爱的两个儿子,哪怕在这场皇位争夺赛里率先出局,依然在皇帝心中占据了很大地位。
宝音笑笑提醒他,“保清不是在府里吗?被圈禁在府里,你忘记了?”
皇帝深吸一口气,“你真要在这跟朕绕圈子?”
宝音也怕真气坏了他,上前扶住他的手臂,“这不是想着他们关着也是关着,正好放出去活动一下。”
“我看你是想让他们帮你打天下!”
[随便你怎么说,这打下来的地不也落到你儿子手里吗?]
她只是把人送出去,顺便提前指定了制度,都到了海外,规矩制度当然是按照她的来。
“走走,先尝尝这葡萄,甜的很。”
皇帝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没错,海外的地最终是落入他子嗣手中,说到底还是他占了便宜。
这也是他默许她行事,还帮着堵住了知情人嘴。
***
四贝勒转头看向那一车子东西,然后问身边的下人。
“东西都准备妥当了吗?”
下人忙点头。
四贝勒在热河得知了废太子被迁出宫的消息,等回来才知道废太子的处境不妙。
那四合院门都是封死的,只开了几块砖大小的门洞往里面送物资,宫里这几个月送的东西寒酸,听说冰都没有送多少。
四贝勒得了消息,决定和十三阿哥一同前往郑家庄去,毕竟两人在去南洋之前是忠实的太子党。
汽车出了巷子,到了大道上,上大道上后车速开始变慢,不过还是很快开到了十三阿哥府邸前。
他回来后跟六阿哥生疏了很多,也是回来才发现这个弟弟跟十四阿哥更亲近了。
四阿哥只心里感叹了一声手足缘浅,好在有个十三弟亲近他,让他心里好受不少。
十三阿哥府外的货准备好了,里面放了不少肉,两头猪,十头羊,都是冻得硬邦邦,用木箱子裹着棉被包好。
回头放冰窖里,想吃就吃。
车停下,下人在上货,后面的轿车上,十三阿哥拉开门坐了进去。
“这车弟弟记得要十六万两一辆,全京城也没几个能买得起。”
他说的是坐着的小轿车,新年刚上市,全京城也没有几辆,宫里也只有八辆,去热河就是开的汽车当天就到了。
四贝勒道:“是汗阿玛赏赐的。”
两人聊起了废太子,“本以为汗阿玛回来会放出二哥,现在看来是默许了,之前弟弟一度以为汗阿玛会复立太子。”
四贝勒心里有点奇妙变化,或许是自己将成为被审核的下一位。
不在那个位置还真不知道所面临的压力。
车子出了城门,新修的宽敞水泥大道上,汽车往目的地驶去。
路上用石灰带分割,有些道是驶汽车,有些是马车,最边上是牛驴人的道。
主要还是速度来划分道路。
车子开了近一个时辰总算是到了郑家庄,十三阿哥下车后看着偏僻的庄子,再看那小院子,不由道:“皇额娘可真是狠心,就让二哥住这里。连女眷孩子都没有送过来。”
四贝勒给他使了个眼色,“瞎说些什么?皇额娘一向爱我们这些皇子,怎么可能苛待二哥。”
十三阿哥还是不服气。
四贝勒没有再说他,而是看向了走过来的官兵。
“下官拜见两位爷,皇上有令,皇次子是为罪人,应留在此地反思罪过,其余人等不得打扰。”
“那是我们二哥,还不能见了?”
官兵作揖,“两位爷,请不要为难下官。”
“不能见,东西总能送进去了吧?弟弟给哥哥送些吃的用的总成了吧?”
看着那一车物资,官兵忙道:“这,请允许下官询问一下。”
没一会儿人回来了,“万岁爷让下官告诉您二位,这东西可以送进去,您二位不行,最多隔着门洞说会儿话。”
两人一听老子都知道了,便点头了。
那边忙着用吊车将东西吊进墙院里,这两位阿哥隔着墙壁跟废太子对话。
“二哥,您受苦了!”十三阿哥有些心酸,觉得上面对二哥太狠了,有种兔死狐悲。
隔着一面墙,太子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有种心灰意冷的平静。
“孤在这里日子不错,你们日后不必过来了。”
十三阿哥再次不解为什么不送后宅女眷过来。
“孤在此就足够了,何必要拖累其他人,她们也不容易。”
隔着一面墙的口技人绞尽脑汁回答。
之后十三阿哥再问,太子都不回了,最后叹息一声,“不用再过来了。”
然后是走远的脚步声。
回去的路上,十三阿哥心情悲痛,“四哥,我们去跟汗阿玛求情,这也太糟践二哥了,他可是太子!”
一个不大的院子,那是人住的地方吗?
四阿哥回过神来,看着十三阿哥点头,“好,去求汗阿玛。”
总觉得二哥声音不对,应该是他想多了吧?
第349章
畅春园这两日气氛很僵, 太监们都埋头做事,不敢乱插嘴。
只因帝后二人又不知因为什么吵起来,算起来这已经是今年第二次吵架了, 频率已经远超过去几年。
已经六十八岁的皇太后看着身子骨还很健壮,走起路来那是一点儿也不带摇摆的,就是有一点不好, 近几年开始掉牙,老人家不喜欢张嘴。
“皇帝和皇后又吵架了?”
老人家正在院子里走着,畅春园如今可大了, 皇太后喜欢热闹爱带着重孙重孙女。
皇帝和皇后是每年换地方住, 双方隔着近二十里路,那边的消息基本上很难传过来。
惠太妃笑呵呵道:“等不了几天大概就和好了。”
她们这些做长辈的看得很开, 帝后都四五十岁的人了, 相伴二十余载, 嘴上吵吵, 哪里会往心里去。
惠太妃倒是记起了另一件事, “听说那医院开了牙科,可以做假牙, 真的很, 戴上没人能发现是假牙, 阿姐要不要将人叫进宫来, 为我们几个老婆子做假牙?”
门牙缺了快成皇太后的心病, 她也想到就吃个奶糖会将牙给粘下来,因为这事她都迁怒的让人撤下奶糖。
“跟真的一样?”
“上回那谁谁不是进宫了吗?她那就做的假牙,妹妹我打听过来,取戴都很方便,现在宫外都传孝敬老人最好的礼物送老人一口好牙, 还有那谁还赶时髦镶了一颗金牙,金灿灿的,别提有多好看了!”
惠太妃是皇太后的亲妹,两姐妹相互说说话,也不觉得寂寞。
两姐妹都没有孩子,之前是一起养五皇子,现在是凑在一起养老,对于她们这个年纪十分看得开,就比如之前太子那事她们也没有插嘴,没有插手朝政。
这也是她们被皇帝敬重的原因。
惠太妃将皇太后都说心动了,赶紧派人去跟皇后说一声,这事自然是得皇后安排。
宝音收到消息愣了一下,这个时候就有种牙的了?
派个人出去打探还真有。
橡胶,这个产物不得不说出现后衍生出了不少生活用品。
原本属于小众的假牙行业,因多了橡胶开始蓬勃发展。
如今的假牙行业还是将隔壁牙套个金属圈,再绑个假牙在缺损的部分,看不出来问题,但是不能用。
宝音沉思片刻,吩咐人先安两位老人家的心,然后吩咐人调研牙科行业,将一应相关论文调取出来。
牙想要合用还得先取模,后世用的模具石膏,取模是藻酸盐印模材,无毒有快速凝结的效果,再灌入石膏待石膏凝固就是嘴里的牙龈牙齿形状。
她有看到新一代的皇孙们有错齿情况,这是少咀嚼造成,精细的食物吃多了,牙齿得不到锻炼。
几天后一应材料准备全了,宫外的几个牙科大夫也被叫进了园子。
园子里有专门的小型医院,各个科都有,原本的太医每日在这里上职,当然西医还是属于小众,中医能治的中医先来,治不了的才轮到西医。
勉强算是中西医结合医院。
新设立的牙科也在这里。
皇太后和惠太妃一早起床就得知来取模的大夫等着了。
这做牙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种,一种是义齿。
种牙太受罪,两位都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所以选择的都是美观兼实用性的义齿,两位老人也无需啃骨头,义齿也足够了。
先取牙模,大夫在外面接了不少病人练手,这会儿也算是轻车熟路。
取完模具,填入石膏,本来是回去做的,惠太妃对这个感兴趣,让人留下来当着面做了。
然后就变成了大夫被围在中间战战兢兢做活,太妃和皇太后坐上首,嫔妃们围观。
宝音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宝音笑着抬手,“起来吧,都过来看热闹啊?”
她对嫔妃没什么意见,也不是那种为难女人的人。
有时候皇帝耍性子,她还得帮着安抚,叹口气,自己都觉得自己面目全非了。
大夫停手了,宝音让继续。
石膏没多久就凝固了,取出来再修修边角,上下一放,皇太后开口,“原来哀家的牙齿是这个模样,用镜子都没这么清楚。”
宝音笑笑,“跟用蜡取模倒是雷同。”
“哈哈,蜡可不行,那得多热。”
蜡液一冷就凝固,热蜡放嘴里可受不了。
宝音笑着对大夫说,“就在这做吧,现在不是有镶金牙吗?多做几套。”
大夫取出几个盒子,每个盒子里都装满了牙齿,牙齿有大有小,有不同形状,有的是切牙有的是磨牙,还有门牙。
惠太妃缺的牙多,皇太后少的是门牙和切牙,看着黑黢黢的嘴也瘪了进去。
大夫取出合适大小对着牙模比了比,确定好了需要用的牙齿开始橡胶牙龈,牙龈上镶嵌牙齿空缺的部分用金属丝固定。
做了半天,调整来调整去,都没有完工。
大夫自个儿手都开始颤抖了,宝音都开始怜悯他了。
“不如让他回去,改明儿做好了再送来。”
皇太后也有些疲倦了,“那就做好一块儿送来。”
隔了两天做好的牙送来了,一看就很精巧,应该是宫里工匠的手笔。
有全是黄金的,因黄金软加了其他金属,看着金灿灿的。
有全白的,还有跟皇太后原本牙齿色相近的。
几套牙齿全送来,大夫这次明显镇定不少,让皇太后和惠太妃试着戴了,有不舒服的地方及时调整。
调整完还给了洗牙粉,让人每日取下来清洗。
皇太后和惠太妃都有一口烂牙,这烂牙也给处理了,黑的部分清理掉,缺失的地方用树脂给补上了。
如今义齿一戴,让两人欢喜得不行。
皇帝还特意跑过来,让人帮他的坏牙也给补上了。
宫里出现了补牙的风波,宝音让人安排下去,买了养老保险的太监们可以去宫外指定牙科诊所补牙,将可以报的项目列出来。
对于这种小恩小惠,她用得也算是得心应手。
***
四贝勒和十三阿哥为废太子求情一事传了出来。
原本在府里坐着的三皇子没当一回事,还有心思跟着门人点评。
“老四那人就喜欢装好人,废太子没被废的时候可不见对他有多好。”
三皇子气定神闲,因为很明显最近皇上很看重他,将他安排进了吏部。
吏部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管天下官员升调的地方,或许是耳边都是夸奖声,三皇子已经认定储君之位手到擒来。
没多久又传出五六七八九十等几位阿哥又进园子给废太子求情。
三皇子面色不好了,敢情这些人光把他一个人撂在那了。
一把掀翻桌子,三皇子给气笑了,“行啊,现在爷倒是成不仁不义不友爱手足的那个!”
“来人,更衣,爷要进园子!”
他咬牙,“为爷的好二哥求情!”
园子内,皇帝有些不适地舔牙,总觉得补过的地方有点不习惯。
看着下方站着的一群儿子们,他觉得头疼,其实儿子多了可真是头疼。
“行了,此事朕会思量,尔等且退下吧。”
这时候有人通报三皇子来了,皇帝面无表情扫了一眼姗姗来迟的三皇子。
真是没那根筋,旁人都来了好一阵了他才反应过来。
“胤祉又是所为何事?”
三皇子连忙开口,“儿臣也是为二哥一事而来……”
“也为胤礽求情?”
他点头。
皇帝挥手,懒得看他,“都退下了,此事朕会考虑。”
“是。”八皇子看看上首的皇帝,视线停在旁边的四皇子身上,转身离去。
他一走,自然将跟随他来的弟弟们带走。
屋内人少了一大半,皇帝看着都头疼,八皇子这号召力太强了,小团体人也多。
再看看老四和他身边的十三皇子,所以老四连两个亲弟弟都没拉拢住,只一个十三吗?
四皇子和十三皇子是第二个退下的,最后是三皇子。
三皇子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来得迟,还不知道那些弟弟都说了些什么,更加没想到自己刚来说了才一句就被打发走了。
“汗阿玛……”
皇帝扫了他一眼,不耐烦道:“滚吧,都是不省心的。”
三皇子立刻露出天塌下来的表情,走出去的时候脸上都是绷着的。
等走到外面才发现一众兄弟们都没走,都在等着他呢。
“三哥。”四皇子叫了一声。
三皇子不是很开心,“老四,你们闹这一茬子是为了什么?”
四皇子低下头,“三哥,弟弟跟十三去看望二哥,你是不知道二哥现在的住所,就一个巴掌大地方,门窗都被封上,连送东西都是吊车,何至于此?”
三皇子不吃这一套,“二哥做错了事,该有的惩罚,再说二嫂还是太子妃,二哥的事可没有扯到女眷孩子身上,吃的喝的也都不少,你们何必要多管闲事?”
四皇子盯着他,“三哥,你不怕有朝一日你我都也像大哥一样?”
说到大皇子,三皇子不吱声了,大皇子可是被他给黑进去的,一旦大皇子出来,他可落不得好,他宁愿废太子出来,也不愿意大皇子出来。
“说吧,你们不走,接下来还想做什么?”
四皇子道:“汗阿玛看起来气没消,我想着我们一起去求皇额娘,不论怎么说先让二哥回来,关在宫里也比在外面强。”
三皇子挑眉,打量着四皇子。
好啊,平日看你老四浓眉大眼,原来是打这么个主意。
也是放在眼皮底下,可不就是比放在外面强,关在外面谁知道里面还是不是太子?
“走走走,去跟皇额娘求求情,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将人扔到宫外?”
***
宝音沉默听完,扯了个笑问。
“你们对我的安排有意见?觉得我不应该将太子迁出宫去,而是继续关在宫里?”
一句话甩到一群皇子的脸上,这些人立刻跪下。
“儿臣不敢!”
宝音深吸一口气,“都起来!跪什么跪?”
“为兄弟说情又不是错事,为何要跪?”
众皇子们稀稀拉拉站起身,宝音皱眉训斥,“从哪里学来的坏毛病,懂不懂就跪,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平时别跟个软脚虾一样跪下。”
一众皇子们被训了个灰头土脸。
宝音这才放低声音,“来,跟我说说,你们是真心想让太子回来,还是想让他关在宫里,关在你们能看得见的地方?”
“儿臣不敢!”
一众阿哥们立刻慌了解释。
四皇子也站出来道:“儿臣是看了二哥居住的环境,地方太小,连门都堵上了,二哥自幼养尊处优,关在那里如何受得了……”
“不,是我先起这个头!”
十三皇子站出来,“是儿臣不忍心,觉得太委屈二哥,才请求四哥与儿臣一起跟汗阿玛求情。”
宝音面无表情,“嗯,所以呢?”
“太子已经被废,现今已经被送到外面去,怎么,你们非得再让他回来,是准备请求皇上复立太子吗?”
屋内顿时没声了。
片刻后四皇子主动开口,“儿臣赞成复立太子。”
其他人看他眼神都恨不得生吃了他。
“老四,你在说什么?太子是做了错事,此事汗阿玛那边已经有评断,事情到此为止,你这话又是何意?”三皇子第一个跳脚。
“三哥不是有上奏,是大哥给二哥下咒,才让他情志失调,做出那等错事,如今大哥已经受到惩罚,也是时候让二哥恢复名声了。”
这事大家心里都有底,太子被废是做了让皇上无法容忍的错事,这里面大皇子也不清白,最后被三皇子一告,皇上真因这事心力交瘁,就迁怒到大皇子身上。
不过,太子肯定是不能复立,复立了这段时日他们跳得欢势必倒霉了,得迎接太子的清算。
老四就是个搅屎棍,这个时候说这些就没盼着他们好。
宝音静静地听着,看向四皇子的目光若有所思。
胤禛到底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只是这样一激,逼迫她跟皇帝做出抉择,是复立太子,还是选出下一个储君?
皇帝目前是不准备再立太子,哪怕已经倾向于四皇子。
宝音对这件事沉默了,也没有逼他,没必要为这种事伤了和气。
她才是跟皇帝一体,皇帝掌权久一点对她来说好处更多。
她可不会赌老四上台后能容忍她继续插手朝政。
下方一群人争吵起来,或许是因她在场,都是拿语言讥讽,没当众打起来。
“行了,别打了,复立太子一事,你们跟我说也没用,这事还得问皇上。”
宝音出声打断,然后用送客的语气说,“回头跟皇上商议吧。”
将这麻烦事退给皇帝后,她做出头疼的架势,然后任宫女扶着离开。
傍晚的时候,皇帝过来,宝音询问,皇帝顿了一下。
“并未说此事。”
宝音挑眉,召人来问才知道皇子们离开她这里就散了。
“这群孩子可真是人精一样。”
“回头找你说这事,你可能挡回去。”
这时候能复立太子吗?废太子都被送去新大陆了。
她想让他体面退出,而不是像个罪犯被关在京城,他没阻拦不也是这个想法,亲生儿子到底是不忍心。
皇帝没有吭声。
***
七月间江南传出一件事,杭州一位姓崔的吏员盯住了一位刘姓客商,以弄虚作假的罪名将人羁押起来。
本来是一件不算大的事,传入京城却让所有京商兔死狐悲,跟着多家报纸报道此事。
这事也就顺势传入了宝音耳中,经过调查,她了解了一些情况。
这姓刘的客商是专门卖小说的商贩,京城这边的报纸因是最开始出现的原因所以很繁荣,也有以白话小说为主要内容的报刊。
这个是她当初扶持的,为了推广白话文和简体字。
京城的小说行业越发繁荣,还衍生出了小人书,就是出名的小说改编成小人书。
这刘姓商人做的生意就是挑选京城受欢迎的小说然后带去江南印刷成书贩卖。
此事之所以闹大,是因为那崔姓小吏找的借口不成样子,你若是说书中有反清思想,又或者书页纸张太烂还能敷衍过去,结果找的理由是书未完结,买书的人看了还得买第二本内容。
可偏偏那本书在京城报纸上还处于连载中,这理由太过可笑,传出去一下子引起了文人界的愤怒。
报纸连载已经有二十多年历史了,这种连载一部分,凑够可成书的内容印刷已经成为常态,拿这种可笑理由为难人,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在敲诈勒索钱财。
事情闹大了,自然而然传入了宝音耳中,关键还是杭州这个地方。
宝音陷入沉思,杭州啊,当年她随皇帝南巡的时候可是指点过杭州的官员将旅游业发展起来,怎么这是养肥了鱼准备开杀了吗?
她在上面,经常发表鼓励经商的发言,怎么到地方都变成他们要磨刀霍霍待宰的肥羊?
是觉得人口多了,杀了一群肥羊,再鼓励年轻人创业,待养肥了再杀一批吗?
“那小吏是何身份?”
“那崔姓小吏本是落榜童生,多年前买了一个差事,主要是负责查不法商贩一事。”
宝音点头,“此事闹出的舆论太大,需要安定民心,否则杭州良好的经商环境势必遭到影响,让巡抚下江南,查询官员勒索商人钱财一事,若有冤案应彻查,绝不允许有破家县令此等官员存在。”
“至于那崔姓小吏且免职等待调查,若是有贪污受贿情况,按律法惩治,相应情况安排记者追踪报道。”
“是。”
这件事的出现让宝音关心起各地情况来,这些年商业是发展起来了,各种牛鬼蛇神也冒头了。
吃拿还是小事,整人的手段多着呢。
她想叹气,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但是有一点底层的日子确实好过不少,至于社会上的种种不公,她得想一想。
有时候真恨不得生出一把火将这个世道给烧一遍,若是有□□那就更好了,敢有小心思的都揪出来批判,在她有生之年装也得装老实了。
京城很快组建了巡抚队伍,这次就是下江南查贪腐,冤案。
前往江南的队伍出发,第二支队伍再次组建中,宝音意识到这事应该找年轻人,年轻人还没有被社会打磨圆滑,满身正义,有什么那是真敢说真敢做,队伍里还是得有这样一批人,圆滑的官油子,她不是很信任。
之后一个月里,她又陆陆续续组建了几支巡视队伍,分派不同的省。
到了来年的年初一个重大消息传来,广东的某个地方拒绝调查,巡视组前往要求查账的时候,地方官员不仅把账本给烧了,还打死打伤了七八个组员。
消息传入宝音耳中时,她都不敢相信听见了什么。
紧接着就传出皇帝龙颜大怒的消息。
“真真是胆大妄为,这天下还没有哪个敢朝巡抚下手!”
巡抚代表什么?
那是皇帝巡视天下的眼睛,动了那就是跟朝廷做对,是反贼!
宝音一进门就听见皇帝的暴怒,一应臣子跪着,听皇帝喷洒着毒液。
宝音走进来道:“既然软的不吃,那就派遣大军围城,也不用查账了,此地所有官员都缉拿回京!”
第350章
城内人心惶惶, 前几日未封城,不对,是刚起火时就有大户拖着一家老小跑了出去, 听说是坐船迁徙海外了。
普通百姓根本不知道情况,也就是突然发现某家仆人乱起来,再打探才知道主家跑了。
普通人还没反应过来, 这城就被围了,一时间城内人心惶惶,各种流言蜚语四起。
有说城内出现了反贼, 朝廷封城是为了捉拿反贼, 有说是发现了前朝的皇族。
总之各种流言徘徊,无人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城内衙门内, 一众官员全都垂头丧气地坐着, 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无论官职大小, 此刻都一样等着受死。
“我就说吧, 当初就应该将人拿下, 要不是张大人您非得护着你那小舅子,也不至于令他不知天高地厚, 连朝廷派来的女官都敢调戏, 调戏不成还下死手。”
这下子大家全得赔上了。
“区区一女子, 谁能知道朝廷会大动干戈。”
“区区一女子?人家是上面朝廷派来, 代表的是朝廷!您那小舅子平日里欺负良家妇女也就罢了, 竟然找死看上了皇后派过来的人,真当所有女人都是那么好惹的?”
“说这话又有何用?如今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好歹得想个出路,哪怕不能保全自己,家人还是得顾忌。”
“跑什么?没听说人上了船都被揪下来, 如今没有那张牌子可出不了海,又不像是以前一个人一条船就能出海。”
一群人在吵吵嚷嚷,全然不知城门已经打开,旗兵已经开门进来,正朝着衙门这边来了,不是没有想要通风报信的,全都在衙门口被人给逮着了。
衙门大门被人一开,没有人敢抵抗,全都束手就擒。
那一众聚在一起商议的也被全员拿下,没有人敢反抗,因为知道反抗的结果。
不反抗死的是自己,家人还有条活路,敢反抗一家人一起进监狱团聚。
***
京城内小事不断,大事只有一件,所有人都盯着立储一事,似乎不见结果誓不罢休。
也不是不能明白,皇帝都临近花甲了,人生已经进入倒数,说不定哪个时间就没了。
有一个稳定的继承人对国家好对朝廷好,对所有人都好。
马上立下,省得被迫站队,关键是司马家的教训还在史书上摆着呢。
皇帝成天被缠着,总有官员请求立储。
这天还是如此,皇帝将人喊到院子里的正殿,挨个问所有人推举的人选。
话音一落,突然又觉得不妥,“等等,不用当场说,自己写下举荐的皇子,再签下自个儿名字。”
召唤人给大臣们发纸,王公大臣、宗室,连皇子们都分了一张。
皇帝抬了下手,“写吧,不许交头接耳,不许串联,就写你们心中认为可带领大清走向强盛的皇子,等会儿朕让人收上来,保证只有你和朕知道。”
纸发了下去,皇子们拿到纸面面相觑,大概是没想到老爷子会这么玩。
见所有人不动笔,皇帝皱眉。
“不是都催促朕立下太子,已经如你们意愿,怎么反而不动了?”
“你们心中应该是有想要举荐的皇子了吧,朕知道朕这些皇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尔等一时之间不好定下,无妨,本次不关社稷,全凭大家意愿,朕也不会透露谁举荐了哪位皇子伤了彼此的和气。”
“快写吧,别让朕等太久。”
有人颤颤巍巍举手,“皇上,请恕不敬,臣想更衣。”
“是孙卿家啊。”皇帝脸色一板,“那正好写下名字再去,写个名字不耽误你出恭。”
“去,让孙卿家赶紧写完收上来。”
太监直接到人跟前,朝对方拱手。
“孙大人,请吧,别为难咱家。”
尿遁不行,反而成了刺头,所有人都知道皇帝来真的了。
今日要是不写下来,可能连大门都出不去。
怎么办?
不少人皱起眉头,然后看向上方一表人才的皇子们。
十三皇子注意到三皇子挺起胸膛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难道说三哥有很多官员拥护?
没听说啊?
要说十三皇子对皇位没有心思,那定然是假的,只是他心里清楚得很,前面有十多个兄弟,不说已经出局的两人,就说四哥他也比不过。
若是储君真在前面的哥哥们里决出,他定然是支持四哥的。
而站在前排的八皇子扫了一圈官员,哪些避开他的眼神,哪些给了他肯定眼神他全都有数,这样一算支持者不少,总不会让三哥如意。
他那些支持者可是有不少原来的大皇子党,他是惠妃养子,顺势接手大哥的人也是名正言顺,再看一眼宗室,宗室内可是有不少他的支持者。
这局稳了。
相对之下,四皇子表面冷静,内心却有些慌神,怎么回事,汗阿玛都问了他要不要那个位置,连皇额娘都问了他未来执政理念。
怎么一转头还得看朝臣的选择?
他面色凝重,以前他只一心做贤王,走实干路线,因行事较真,得罪过不少官员,汗阿玛若是参考官员意见,对他而言甚是不利。
若是再加上宗室内更是希望渺茫,老八亲近宗室,岳家虽然没了,可福晋是老牌宗亲的外甥女。
站在上首的皇帝将所有人神色都看在眼里,再次催促所有人快些下笔。
等了一盏茶时间,皇帝吩咐人去收,“没落笔的视为弃权,写下自己名字即可,先检查好,自己的名字先写下。”
御前的太监魏珠亲自去收,不大一会儿厚厚沓都收上来了,都是对折的,避免泄漏了。
皇帝见状不耐烦摆手,“行了,都退下吧,朕会一一看,结合你们的举荐给出答案。”
官员们纷纷退下,有人加急往恭房跑,还有人途中询问他人举荐了谁。
有人闭口不言,有人落落大方说出来,向站队的皇子表忠心。
皇子们聚在了一起,彼此沉默每一个出声,皇位只有一个,大家都是竞争者。
“众位兄长,你们不觉得汗阿玛举动有些异常吗?”
说话的是众人中最年轻的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露出开朗的笑脸,“汗阿玛好像是有意收集官员们的意愿。”
“十四!”八皇子不赞同道:“汗阿玛有什么考虑,你我岂能知晓?”
“无论汗阿玛做什么举动,都不是你我可以讨论的。”
十四阿哥挑眉,“八哥,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同寻常,汗阿玛平时最讨厌结党,你说会不会借此试探下面官员?”
八皇子停下脚步,心生不好念头。
宝音过来的时候,就见皇帝面无表情翻看奏折。
她走过去。
[都结束了?]
“嗯,不出所料,满蒙臣子中支持老八的众多,宗室也是如此,汉官倒不像是串通过,支持谁的都有,老十也有。”
选十皇子也很正常,除太子以外,十阿哥身份最高,他是贵妃之子,在重礼的人眼里,这个贵妃之子的身份自然也有一定分量。
宝音走到桌后,随手翻看,然后笑道:“幸好你没有当众问,否则得闹出笑话了。”
当众问了,都选八皇子,肯定会让他下不了台。
皇帝摸了摸胡须,“朕没那么傻。”不会给这些人机会。
就是得让这些人不防备心才能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
[所以你选谁?]
皇帝叹息一声,“此事该有个结果了,再闹下去怕是收不了手。”
他抽出一张纸放在桌面上,“老四竟然选复立太子,选老四起码其他皇子都能活下来。”
“明日朕会下圣旨将老四正式记在你名下,往后老四就是你的儿子。”
宝音以为自己会激动,其实并没有,好像一切都成了定局一样。
“那就尽快结束吧,整日闹闹腾腾,人心都不安稳。”
隔日一道震惊朝中的圣旨发下来,令所有人都看向了平日低调的皇四子。
哦,不,从今日起,这位皇子已经成了继废太子外的另一位嫡皇子。
哪怕没有册立皇太子,皇帝心中的储君人选是谁了。
这个关键的时间点,将四皇子记在皇后名下,给了他嫡子身份,这还不足以表明皇帝的意思吗?
众多皇子们吃惊不已,再看一脸平静的四皇子,纷纷怀疑他是不是早就得知了消息。
下朝的时候,四皇子被众多皇子围在中间。
各种酸言冲他涌来。
“还是四哥聪明,早早走了皇额娘的路子,成为嫡子那个位置还不是触手可及?”
“皇额娘一向看重四哥,当年四哥被派到西藏去,皇额娘可是给了很多奖赏!”
“去南洋,四哥也是很积极……”
众人突然面面相觑起来,该不会就是因为老四听话,皇后跟皇上吹了枕边风,才选的老四吧?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有人开始后悔起来,不是早知道皇后在皇上面前的地位吗?
以前遇见这种难办的差事互相推迟,谁能想到这是皇后给他们的考验。
老四这人心思深沉,唯一的优点就是听话,皇后该不会是想扶持一个听话的皇子当太子吧?
怎么不看看他们?他们也听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