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你被谁亲了?”……


    还没说上几句, 陆昀铮就被人叫走了,电话挂断,闫硝举着手机发了会呆。


    窗外已经夕阳西斜。


    日头落山后, 温度降了不少,他从医院打车回到别墅后就一头扎进了后院马场, 初冬的风凛冽但不刺骨,打着旋刮过草场。


    闫硝带上全副武装, 手套口罩齐全,避免跑马时冷风灌进肚子里。


    前两天关助理带人运回来一批新马, 据说是别人送给陆昀铮的赛马, 暂时养在这里,那马性子倔不好训, 马场的工作人员十分头大。


    不好训对他来说反而是一件乐事, 等把整个身心投入进去之后,闫硝也就没有心思想些有的没的事,经过几天的相处,这匹马已经很听他的话了。


    白马昂首挺胸威风凛凛, 闫硝拍了拍马脖子, 翻身上马后拉紧口罩,一夹马腹就冲了出去。


    以往遇到什么让大脑超负荷运转的事,或是心情不济烦躁焦虑, 他都会往马场一钻,清空思绪跑一场,打小就养成了习惯,执起缰绳,至少能忘掉80%的烦恼。


    但今天走了没两圈,闫硝又蔫蔫地下来, 他把马拴好,挑了棵歪脖子树往上一坐,拨通了一个电话。


    “小闫闫,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啊,大忙人。”电话那头一个轻快甜软的声音响起。


    闫硝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地开始扣屁股底下的树皮,道:“我要咨询你一个问题。”


    “你终于舍得给我当1了吗?”对面乐呵呵道。


    “……”


    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闫硝抓耳挠腮地嚎了两声,郁闷道:“真是正事!”


    对面总算不再嬉皮笑脸,正色道:“你说。”


    闫硝大脑飞速运转组织语言,谨慎地问道:“如果一个人莫名其妙亲了你,又没有别的表示,是什么意思?会不会只是他喝多了?”


    电话对面那个叫周时星,港城建材行业周家的小少爷,俩人大学期间认识,因为闫硝路过帮周少爷揍飞了渣男前任,由此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周时星现在是在职心理顾问,某种程度上陪人聊天也算是个职业选手,闫硝这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他没想到周时星一猜一个准,直截了当问:“你被谁亲了?”


    “不,不是……”闫硝下意识就想辩解,着急忙慌地否认,可转而又觉得确实有些此地无银,便只好破罐子破摔道,“好吧是我,严格来说,他算我……金主?”


    “我靠,你堕落了啊!”周时星震惊道。


    闫硝后知后觉才发现说的话很有歧义,于是赶忙解释:“不是那种金主,我跟他不是包养关系!我想问他的,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说,万一是我想多了……”


    他扣下一块树皮,捏在手上反复揉捏:“他一直对我挺好的,他帮我还钱,让我住他家,还去探望了我母亲,我很感激他……”


    “只是感激吗?我怎么觉得,不止啊……”周时星说话断断续续得,他大概是在打麻将,听筒里不时传来麻将清脆的碰撞声。


    “没,没有啊。”


    这话说出来莫名听起来底气不足,闫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他下意识开始辩解:“只是我现在住在他家里,但应该很快就要搬走了。”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被寒凉的风裹挟着吹走,最后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


    “我没有地方去。”


    “那来我家?”


    “那倒也不用。”


    “你看看。”


    闫硝愣了愣:“什么?”


    周时星一把单吊胡牌,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语气,看热闹不嫌事大道:“你只是不想跟他分开而已,以我过来人的经验,你八成啊,是铁树开花喽!”


    冷风吹得闫硝一激灵。


    “可他……是个男的啊!”


    “都什么年代了,同性婚姻都合法了,你还恐同?”


    “我……操!”闫硝脚下一滑,直接从树杈子上摔下来,咚一声着地。


    他皮实耐摔穿得又多,跌进草皮里什么事也没有,但大脑像被摔坏了,主机宕机系统紊乱,cpu超负荷运转发出过载预警。


    手机里,周时星知道他兄弟纯情多年,连异性的手都没摸过,一下跟一个同性扯上关系确实有点冲击,可又忍不住八卦的心。


    絮絮叨叨起来:“听你这描述,他还是个大情种啊,这么隐忍克制,八成也对你有意思,到底是谁啊,说出来看我认不认识……”


    周时星的声音忽远忽近断断续续,在耳边念咒一样回荡,闫硝在哪摔倒就在哪里坐下,任由丝丝屡屡的凉风穿身而过,吹起他头顶一撮呆毛迎风飞舞,独自风中凌乱。


    与此同时,别墅前庭。


    车辆踩着最后一点阳光驶入大门,陆昀铮进门时,厨房准备的晚饭就剩个收尾,容姨正打算叫闫硝回来吃饭。


    “他人呢?”陆昀铮问道。


    容姨立刻会意,答道:“小硝在马场呢,该叫他回来吃饭了。”


    陆昀铮点了点头,他带着一身寒气进门,身上的大衣还没有脱掉,001就摇着尾巴凑上来,围着他的裤脚转圈圈,陆昀铮低头看着那个小黑家伙,抬脚踢了踢001的屁股。


    自从固定支架拆掉以后,他和机械外骨骼的配合默契了不少,已经可以自主行走一段时间,只是还不宜久动,这种可以支配四肢的自由感已是久违。


    小黑狗就着他的动作倒地一滚,嗷呜嗷呜碰瓷上了。


    陆昀铮俯身蹲下,动作很慢,伸手捏了捏小狗嘴筒,指尖被小狗的奶牙磨得发痒。


    001倔强地翻身爬起来,瞄到了新鲜东西,歪歪扭扭爬到陆昀铮身侧,咬住他口袋里露出的红色丝带就不撒口,撅着屁股摆开架势就往外拽。


    见状,陆昀铮拎起狗脖子冷哼一声:“是给你的吗,抢什么?”


    小狗牙把丝带绑着的盒子一并带了起来,丝带抽开,被丝带固定的黑丝绒礼盒转瞬就往下掉,好在陆昀铮眼疾手快接住了。


    “你今晚的零食没了。”


    001被陆昀铮随手丢开,还留了这么一句斤斤计较的惩罚。


    “不然我给小硝打个电话吧?”容姨说着,就要去打座机。


    “不用了容姨,我过去。”


    容姨站在餐厅门口,看着陆昀铮对手上那个方盒子珍而重之,仔细研究着往外走,背影落拓身姿挺拔,走路虽慢,但身形还算稳。


    她都不知道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陆昀铮了,眼尾岁月的褶皱跟随笑意越挤越深,一时欣慰不已。


    陆昀铮乘车往马场去,一路上低着头,研究那条红丝带先前是怎么绑到方盒子上去的,左比划右比划,拆拆装装,也没研究出来一个合适的方案。


    他干脆把盒子打开,摆放在凹槽里的机械手表得见天光,暗蓝色的表盘周围镶嵌了一圈碎钻,银黑色指针下方,使用花体雕刻了一行字符。


    也是一串经纬坐标,与陆昀铮那枚戒指上的坐标数值对应,一看便知是彼此呼应的物件。


    他把红丝带在表带上打了个蝴蝶结,又合扣回盒子里,满意地翘了翘唇角。


    从马场入口下车后,陆昀铮挥手没让人跟着,自己慢条斯理走到草场边,刚要给那人发微信,视线先大脑一步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陆昀铮倏地脚步一顿。


    只这一眼,就好像中了什么邪,将陆昀铮的目光牢牢钉在不远处的身影上。


    他认出了那匹白马,在烈风中昂首阔步疾驰镶嵌,闫硝单手持缰,黑色口罩这种下半张脸,只露那一双眼睛,此刻眉头微微下压,少有的带了些凌厉的神色,额前刘海被迎风吹散,岁上下颠簸的动作摆动。


    马匹绕着草场边缘拐了个急弯,行至一处障碍栏,马背上的人夹着马腹摆动腰部跃起,仿佛被剪辑师可以放慢的镜头,一人一马一跃而起,在空中滞留一瞬。


    慢放键被瞬间切换。


    马匹载着人朝他奔来,乱踏的马蹄溅起泥草,闫硝在看清场边站着的人时迅速减速。


    在他正前方,陆昀铮坦然地站在原地,蓦地发现,那个一直如同暖阳下的向日葵一般的人,突然化作一阵凛冽的寒风,正强势地吹向他。


    临到近前,闫硝陡然勒马,与陆昀铮擦身而过,扬起的风带动了他大衣的衣摆。


    闫硝翻身下马,气势汹汹地跑上来,对着陆昀铮吼道:“你知不知道你站在这里有多危险!就算听不见我说话,我都给你打手势了你为什么不让开!?”


    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手在抖,刚才如果不是他及时转向,就陆昀铮这种突然出现还一动不动的奇葩行为,恐怕早就被创飞了!


    他到底是蠢还是聋,就站在那等着被撞?


    总是和气的人生气是不多见的,真算得上是一大奇景,陆昀铮往前迈了几步,他盯着闫硝翁动的唇瓣,因怒气而起伏的胸膛,喉结滚了滚。


    闫硝怒气冲天,声音颤抖不稳,依旧气势恢宏:“要是真撞到你了,你让我怎么办!我……唔嗯!!”


    未出口的话已没了机会。


    他的下巴被人用力捏住,整个人撞上面前温暖坚实的胸膛,激烈的吻没有给他片刻喘息的时间,隔着口罩就迫不及待堵了上来。


    第32章 第 32 章 陆大少崩溃:他居然是为……


    隔了层布料, 感受并不真切,闫硝还没反应过来。


    但许是陆昀铮嫌这层布料碍事,动作急躁地将他的口罩扯掉, 薄唇带着凉意覆上来,鼻息却热得滚烫, 闫硝下意识想要将脸错开,唇瓣分离半秒, 却又被强势地追上来。


    “陆……不……”他胳膊抵着面前人的胸膛,做出最后徒劳地抵抗。


    可转瞬又想起对方现在还算半个瘸子, 真是金贵得摸不得碰不得, 脆弱得很,万一力气使大了就又要再躺几个月。


    陆昀铮发现被他吻着的人眼神飘散, 居然在走神, 一股无名的火兵分两路,一路向上一路向下,他一把捞住闫硝的腰,狠狠勾住拢进怀里, 无师自通地将这个吻加深。


    他如愿看到闫硝因被夺走口鼻中的氧气, 又不会换气,憋红了脸不得不正视他,推拒的胳膊为了维持平衡, 违心得挂上了他的脖颈,眼眶中像是裹了一片汪洋。


    陆昀铮忍不住上翘的嘴角,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凛冽的风穿透大衣钻进皮肤,原本是冰凉刺骨。


    此时却抵不过彼此愈加炽热的体温,像被火红的夕阳点燃,互相纠缠烧得更旺。


    再被憋死之前, 闫硝瞪着眼抬手推身上的人,试图让对方冷静下来,然而没想到陆昀铮的力气居然这么大,他动来动去脚下一滑,一个踉跄连带着绊倒了陆昀铮。


    眨眼间天翻地覆,两人直接滚到了草地里。


    宣软的泥土无法带来疼痛,但生涩的草腥味刺激着彼此的感官。


    陆昀铮每施加一分力,闫硝就感受到一分,身体不自觉做出反应,用抑制不住的颤抖,用喉咙里几乎无法发出的呜咽。


    从未有过的满足感溢上心头,陆昀铮全然顾不得其他,只觉得仿佛在心脏下架了只不断燃烧的火炉,燥热与兴奋跟随血管冲向四肢百骸。


    让人恨不得将手中的人拆掉骨血喝下去。


    白马在一边无聊地扫尾巴,低头啃起了地上的草皮,细嚼慢咽啃秃了一小块区域。


    “等一下!”


    闫硝的嘴巴好不容易得到空闲,他粗喘着气把巴掌盖在陆昀铮脸上,推开他道:“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们现在不是能随便亲……的关系吧?”


    他顶着一张红得有些夸张的脸颊,唇角挂着没擦干的口水,心跳扑通扑通跳得乱七八糟,整个人像是被风吹乱了。


    如果之前还可以拿陆昀铮喝多了的借口说服自己,那么现在,闫硝已经找不到任何理由再为他辩解了,难道陆昀铮真的是传闻里那样,所以想包养他?


    怎么给人当保姆还要附带这种服务,我不做那个的啊!


    想到这里,闫硝心头莫名窜起一阵小火苗,缓下呼吸义正严辞道:“如果你只是想玩玩,我,我不是那种人!”


    “哦,哪种人?”


    陆昀铮看着闫硝手忙脚乱地把被抓乱的衣服复原,脸上的表情极为认真,他把闫硝的话咋摸两遍,突然回过味来。


    “你以为我想包养你?让你做我的床伴?”陆昀铮挑眉反问道。


    闫硝抖着手把扣子一颗颗扣好,很少见用这种带点火气的眼神看他:“那总不可能……是喜欢我吧?”


    他这话一出,陆昀铮反而先愣了愣,他下意识想反驳,话出口却变成了:“怎么不可能?”


    这下愣住的人变成了闫硝,陆昀铮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他紧张的连眨了好几下眼睛,牙齿开始咬嘴唇。


    陆昀铮欣赏着他目瞪口呆的表情,好像被天降的巨大惊喜砸晕了,忍不住抬手捏了捏闫硝的脸颊,心情莫名变得很好,因此改变了收回刚才那句话的打算。


    这人这副表现分明是以为自己把他当了随随便便的人,所以感到真心被辜负故而愤怒,倒也情有可原。


    “傻了吗?”陆昀铮拍拍身上的草屑,站起身来,把手伸向他。


    “我……”闫硝磕磕巴巴半天,什么也没憋出来,只好先拉住陆昀铮的手爬起来。


    他这失魂落魄的样子着实有些可爱,陆昀铮看得想笑,他喉结滚了又滚,却仿佛陷入了回味,有些事真的会上瘾,刚结束就在肖想下一次。


    他以为闫硝只是害羞,或是还没反应过来,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压根没去深想他话里的欲言又止,根本没当回事。


    陆昀铮牵起白马的缰绳,贴心的撇开话题缓解某人的尴尬,随口道:“带我溜一圈?”


    “啊?”闫硝扭过身子,看了看站在那的人,“可是你的腿,现在可以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陆昀铮眼神中涌动着跃跃欲试的光茫。


    不知道是不是方才那个吻让他心绪难平,现在的陆昀铮浑身上下都格外明媚。


    被他这么一打岔,闫硝又正好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刚才的突发状况,只好先去调整马鞍到合适载两个人位置上,从这里回到马房的距离差不多够陆昀铮过把瘾了。


    他看了看陆昀铮腿上的外骨骼,把马牵到了一处平台边,好让陆昀铮借力上马,拽紧缰绳控制好马匹,把胳膊递过去:“小心一点啊。”


    陆昀铮挑了挑眉:“你不是见过我马术比赛的照片,也许你的马术不如我呢?”


    得,大少爷又开始开屏了。


    “嗯嗯,‘怀斯特马术杯’得含金量我当然清楚,这跟我提醒你小心一点不冲突。”闫硝无奈地笑了笑。


    陆昀铮慢条斯理的翻身上马,动作倒是优雅得很,跟中世纪的带刀骑士似的,闫硝上马的动作幅度控制得很小,以免惊扰马匹把大少爷摔下来。


    尽管这匹白马年轻力壮,但容纳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还是有点吃力,闫硝一下上马,就被迫窝进了陆昀铮怀里。


    他握住缰绳,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热源,有些不自在地说:“抓稳了,我要走了?”


    “嗯。”


    耳边传来一声应答,是陆昀铮的下巴在他肩头不远不近的地方放着,腰部环上来一只手,稳稳地揽住他,懒洋洋道:“走吧。”


    闫硝一夹马腹,马匹慢慢走起来,陆昀铮抱着怀里火热的身体,后背挡住了丝丝缕缕的凉风。


    他眼前那一截耳朵尖悄悄泛着粉红,看起来可爱的很,手感一定不错。


    这么想着,陆昀铮才不会委屈自己,想做的事当场就做,他拿指尖弹了弹那一坨粉红,果然怀里的身躯一颤。


    “你别闹啊。”


    “怎么了?”


    “痒。”


    刚说完,他就听见一声轻笑,闫硝后背靠着个火炉,不仅一点都不冷,反而觉得有点热。


    心里正七上八下地打鼓,闫硝焦虑地开始咬嘴唇,陆昀铮那句模棱两可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啊?


    是真的还是开玩笑逗他?


    后座的陆昀铮把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里面的方盒子,他上午原本是去置办订婚礼,季元祁建议他去选一副对戒,反正以后结婚要用到,就算是协议,表面功夫也要做到位。


    陆昀铮却看上了这枚腕表,他倒也不是很想送闫硝点什么,只是对戒等婚礼举行时两家自会商量着来,用不着他私下操心。


    季元祁却不太同意他的说法,反而一脸□□着问他:“不送对戒而送腕表,你不觉得这更像夹带私货了吗?”


    其实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如果送对戒,还可以说是用来应付婚事需求,可单送腕表,就有点小题大做,其中曲折的心思不言而喻。


    陆昀铮对此却不以为然,耸耸肩自认光明磊落。


    就算真要以个人名义送又怎么了,既然闫硝喜欢他,那不妨就和他试试,几年婚约存续期,他们至少在名义上属于彼此。


    又不是非要和对方爱的死去活来非他不可,成年人自然有更简单的相处方式,不去考虑未来,不去考虑其他……


    只享受闫硝专注看他的那个眼神。


    现在闫硝两个手都被占着,不方便,不如就等待会吃完饭,在饭桌上送给他。


    白马载着两个人到了马舍门口,闫硝把它交由马场工作人员后,司机接二人回了别墅,恐怕再等下去,容姨就要亲自来找人了。


    一进门,容姨立刻围上来,愁容满面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身上又是草又是土的,别是摔着了吧?”


    闫硝把脏外套脱下来,余光就瞥见陆昀铮唇角挂着暧昧不明的笑,他赶忙抢话,生怕陆昀铮说出什么不能听的话来。


    “容姨你别担心,不严重,我们上去换身衣服就好了。”


    陆昀铮洁癖发作,走在他前头回了卧室,碰一下关上门进了浴室,不多时便响起水流的哗哗声。


    闫硝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客房,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不等了,饭桌上他一定要问清楚!


    二十分钟后,陆昀铮把一身从泥地上蹭来的腥膻味洗掉,换上衣服走出卧室,还不忘把那个丝绒盒子带上,走出了房间。


    走廊里只开了几盏壁灯,月光透过尽头的窗户照进来,在陆昀铮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他慢条斯理走到楼梯转角,脚步还没迈出去,就听见隐隐的说话声,陆昀铮循声偏头,声音从闫硝的客房传出来,断断续续。


    客房房门半敞,简直像是在邀请别人去偷听。


    即使不刻意去集中精神,那声音还是能传进陆昀铮的耳朵里。


    “钱收到了,谢谢,但是我什么时候可以走了?”闫硝朝电话里问道,“他的腿已经快好了,后面应该不需要我了吧。”


    这么着急问这个,只是因为闫硝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危机感,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跟陆昀铮之间那疑似“婚外奸情”的混乱的关系,索性希望可以快点离开,好让他有机会喘息片刻。


    电话里,林夫人的秘书道:“林少爷,稍安勿躁,这不是还没好嘛,看您和陆二少的关系这么好,您就先安心住着,时候到了我会告诉您的。”


    “可是,不是说好了我只是来帮忙照顾人的吗?坦白讲,我其实一直都不觉得我能帮上陆昀铮什么忙,他身边有很专业的团队,为什么还要让我来呢?”


    不知道对面又说了什么,闫硝的语气也冷了些:“我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时,紧跟着听见门外传来响动,可走出门去查看,门外走廊早已空空荡荡。


    第33章 第 33 章 “今晚回家”


    闫硝这几天的日子过得清汤寡水, 每天不是遛狗捡屎,就是去马场给马洗澡,原因无他, 是那个总是喜欢给他找事做的人不在了。


    说来也奇怪,那天闫硝打完电话从楼上下来, 来到餐厅吃饭,本该在餐厅等着的人却不见了。


    按照往常, 闫硝会帮陆昀铮摆好碗筷,把饭菜里需要动手的食材提前处理好。


    有时候大少爷玩心大发, 会反过来在海鲜烩里挑挑拣拣剥壳往他嘴里塞, 得意洋洋秀一秀自己的剥壳技术。


    甚至陆昀铮会时不时叫容姨做几道药膳补品,说是对身体好, 苦兮兮的东西自己却不喝, 抱着胳膊地坐在那勒令他喝掉,笑着看他被奇怪的味道搞得呲牙咧嘴,也不知道是什么恶趣味。


    然而那天原本说好在家吃饭的人,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听容姨说, 陆昀铮走得很急, 看起来像是有急事,什么也没交代就走了。


    他以为是对方工作上的事,给陆昀铮发去消息也没有回复, 闫硝转而去问关助理要不要给陆昀铮准备宵夜,但得到的回复是不用麻烦。


    从那天起,一连几天下来,陆昀铮都好像忙得脚不沾地一般,好像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家也不回, 甚至拒绝了他去送饭。


    闫硝无奈。


    闫硝郁闷。


    他想见陆昀铮都找不到人,郁闷渐渐转变为烦躁,一头卷毛都快被薅直了。


    陆昀铮倒好,撂下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跑,现在还躲起来不见人。


    该跑的明明是我啊!


    闫硝这么想着,心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得不到答案,难得在空荡荡的大别墅里,枕着几千块的真丝枕头失眠了。


    眼见着港城的天越来越冷,天气预报说要飘下的那场雪迟迟未到,别墅里的壁炉烧起来,001时常叼着它的小垫子到壁炉旁趴着烤火。


    这天距离陆昀铮和他失联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


    闫硝盘腿坐在壁炉旁烤红薯,掰开一半给在一旁把尾巴摇成螺旋桨的001,低头看着手里软糯流油的红薯肉,突然想起某位大少爷最爱吃这一口。


    他习惯性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用对话框里的相机拍好了图片,只差点一下发送。


    拇指在按键上悬停了一会,又啪啪两下点了退出。


    聊天界面的消息停留在三天前,闫硝给陆昀铮发消息,说院子里的矮树苗被小狗啃秃了,要怎么办?


    一连等了五天,闫硝看着被动断联的界面,越看越觉得心里不舒服,当即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等下去了,连红薯都不吃,窜到楼上房间换好衣服一溜烟就出了门。


    平常闫硝有事出门都有单独的司机跟着他,今天他连司机都没通知。


    从别墅一路小跑着往山下走,寒气吸进肺里,吐出的白雾温热,冷风吹得他鼻尖通红。


    在路口打到车,闫硝报了陆昀铮公司的地址,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就到了地方。


    闫硝站在盛乾航运的大厦门前,理智才慢慢回笼,他来了又能怎样呢?


    陆昀铮会见他吗?


    见了面说什么呢,问他为什么不回消息?


    思来想去,闫硝已经在透心凉的风里站了许久,剁了跺脚,手脚都快冷得没有知觉了,他把围巾向上拉了拉,裹紧脖子,走进一楼接待区里暖和身子,浑身都恢复暖意后,思索着给陆昀铮播了个电话。


    意料之中的无人接听。


    闫硝有些懊恼,他现在都无法确定陆昀铮人在哪里,更何况没有关助理提前通知前台,他这样的“闲杂人等”,也根本进不去闸机。


    这会应该是午休时间,大堂人流来来往往尽是衬衫西裤的商务打扮,时不时有人往沙发区瞟那个裹着羽绒服的青年。


    闫硝干巴巴坐了一会,烦躁地挠了挠头。


    怎么办呢,要灰溜溜地回去了吗?


    不远处前台的姑娘看闫硝瞧着眼熟,打通了总裁办公室的内线。


    关助理接到电话时,往会议厅看了一眼,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坐满了人,都是陆家本家一些冥顽不灵的老家伙,各个没理还要抢三分,陆昀铮被围拢在正中,脸色阴沉之余又带点嚣张,一个人舌战群儒。


    他老板最近确实忙成了陀螺,因为陆家有变。


    那个变数,可以说就是陆昀铮本人,陆家大伯的代理董事之位不稳,难免暗中作妖。


    陆老爷子又身体不好,随时都有仙去的可能,他害怕自己走了陆昀铮后背无人,已经在暗中推动陆昀铮拿稳一部分话语权。


    陆家的内部开始出现分裂的趋势,一些墙头草正伺机望风而动,办公室里这群人打的就是试探陆昀铮的主意,他已经跟这群难缠的老家伙纠缠了三天有余。


    这边事情多,另一边第七保密处的下属也在发邮件催他定夺,陆昀铮连着熬了三个大夜,72个小时里,睡眠时间不足五小时。


    几乎是在强撑。


    关助理掂量几下,又看已到饭点,索性进门把闫硝在楼下找人的事说了,他觉得或许这个消息能把他这位工作狂老板从不要命的工作中拉出来。


    果然,一听见这个名字,陆昀铮翻看文件的手猛得一滞,眨了眨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只是停顿片刻,当即撤椅而走。


    任凭身后一片叫嚣指责,陆昀铮头也不回地出门走向电梯。


    他还带着外骨骼走路,步速快不了,好不容易走到电梯门前,陆昀铮快速按了几次下行键,电梯的速度却仿佛度秒如年。


    他回身吩咐关助理,先让前台把人留住。


    关助理看着陆昀铮脸上疲惫的神情中爆发出一点克制的急躁,当即迅速按吩咐去办。


    因为他敏锐的感知力发挥作用,明显感觉到,他老板这几天的反常是因为和老板娘吵架了。


    在闹离!家!出!走!


    那天傍晚关助理睡得正香,突然接到季元祁的电话,说陆昀铮喝多了要他来接,助理先生二话不说爬起来开着车来了酒吧,接到一个烂醉的老板。


    他不是没见陆昀铮喝多过,应酬时难免偶尔可能饮酒过量,陆昀铮通常酒品不错,喝多了只会更安静。


    但这一次,明显是情绪不太对!


    因为他问陆昀铮要不要回家时,他老板表现出了十分的抗拒,甚至一连几天扎进工作里,根本他就不回家!


    老板娘来的消息也全都让他挡回去,这摆明了就是夫夫生活不和谐了!


    电梯快速下坠,陆昀铮脚下晃了晃,好在关助理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不至于栽倒下去,关助理吓了一跳: “老板!你怎么了?!”


    陆昀铮眼下的乌青浓得吓人,他闭了闭眼睛,忍过一阵眩晕,撑着电梯壁摆摆手,挣开了关助理的帮扶。


    多日来的疲乏席卷全身,脸上却挂着一点隐隐地笑。


    他就知道那小子肯定是在乎他的!


    自从那天不小心听到闫硝的那通电话,陆昀铮才发现什么喜欢,什么步步为营,其实那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仿佛天地间那颗纯真的野草,对一切恩怨都置身事外。


    闫硝一开始,就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一切都是他的自作多情。


    陆昀铮心头最先浮现的是一股恼羞成怒的羞愤,林家敢这样欺上瞒下把他算计在内,他本该迁怒于闫硝这个“罪魁祸首”,倘若换了别人,现在已经不知道被他搞成什么样了。


    但事发之后,陆昀铮觉得要给闫硝一个机会,就算他最初接近自己是为了钱,现在也八成对他有了真心。


    不然也不可能对他如此温柔体贴,执着迁就,还有那双总是带着热切的眼睛望向他的眼睛,更是装不出来的认真。


    他自认与妖魔鬼怪打交道这么久,怎么可能分辨不出!


    况且,这件事也不能怪闫硝,他应该真的很缺钱,即使在别墅里,衣食住行都有专人照料伺候也从不铺张,他要的东西向来很少。


    甚至只是给他的小狗取一个名字,他都能高兴好久……


    这么做,大概是为了医院里重病的母亲。


    对,肯定是这样。


    这么想着,陆大少爷没一会儿就把自己哄好了,完全忘了那天大晚上冲出家门,去酒吧喝得烂醉的自己有多狼狈,也完全不记得他红着眼向季元祁控诉的模样。


    刚踏出电梯,却迎来一个坏消息——


    就他们耽搁了这一会,闫硝已经离开了大堂,前台姑娘急匆匆追出去,连个背影也没瞧见。


    前台姑娘站在大老板面前紧张地说:“我看那位先生面熟,他来的时候在门外站了一会,进门的时候鼻头都冻红了,一直在沙发区等着了挺久,我又不能离岗,所以才打电话问问……”


    陆昀铮干脆让前台把大堂和门口的监控调出来,他看着监控里被棉衣裹成一个球的人,走向了对面的地铁站,那条地铁线路通向郊区别墅的方向。


    闫硝大概是回家了。


    他即刻给别墅的司机打去电话,安排车提前去地铁口接人,挂了电话才发现,静音的手机在十分钟前收到了一条微信。


    【闫硝】:今晚回来吗?


    不管怎么说,至少那小子还知道等他回家,陆昀铮笑了笑。


    倘若闫硝知道了联姻真相,还会不会这样乖乖在家等着他?


    半晌,他回复了一条语音:“今晚回家。”


    第34章 第 34 章 要和陆昀铮结婚的人,居……


    走进地铁站的闫硝没有直接回别墅, 中间换乘线路去了市中心一家饭店。


    前两天在国外留学的小妹闫长舒打来越洋电话,说她即将毕业回国发展,今天约了闫硝见面吃饭, 据说她已经拿到了港城一家大企业的实习offer。


    具体是哪一家,小妹没有在电话里提起。


    到达西餐厅, 闫硝一抬头,看见镜面中愁容满面的自己, 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他搓了搓脸, 嘴角扯起一点笑容。


    心不在焉地走进提前订好的包间, 等了两三分钟,就见闫长舒急匆匆拎着包冲进来, 一屁股坐下之后看了看表, 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刚好准时!”


    “别的没跟我学会,这股咋咋呼呼的劲倒是学会了是吧?”闫硝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习惯性就是照顾的动作。


    小妹喝了口水, 道:“那可是, 得您真传啊!”


    两人点晚餐等餐的功夫,闫长舒一拍桌子,看着他一脸激动, 笑容快咧到耳朵根了:“哥!你猜我拿到哪的offer了?”


    这状态一看就是一份好工作,闫硝被她感染,也笑了笑,随口猜道:“盛乾?”


    这话刚出口,闫硝自己先愣了愣,盛乾航运是陆家旗下的一条产业, 老总除了陆昀铮还能是谁,小妹是学商科的,进盛乾确实有可能,但他怎么会不猜别的先猜这个?


    肯定是刚从盛乾的大厦离开,所以赶巧了,绝对不是因为脑子里想着陆昀铮!


    闫长舒更激动了,眼睛瞪得溜圆:“你怎么知道!哥你真神了啊!我到现在都感觉在做梦,之前回国面试那天,我还见到了盛乾的总裁,他好年轻!”


    这……怎么不算冤家路窄?


    本以为等拿到林夫人承诺的那笔尾款后,自己就能和陆昀铮撇清关系,现在小妹居然成了陆昀铮手下的员工。


    闫硝默默看着小妹激动地跟他说:“就是长了这么帅一张脸,却只能坐轮椅,好可惜啊,简直是暴殄天物!”


    “他现在已经能站起来了。”闫硝下意识回了句。


    “啊?哥你怎么知道的?”


    “呃,”闫硝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他跟陆昀铮的关系,遂只好先道,“听说的。”


    “我进项目组织后没准要在他手底下干活,原本听了些这位太子爷的八卦,还以为是个尸位素餐的关系户,但是我听了他一个演说之后,发现跟着他的确能学到东西,不过他真的好高冷,气场太强了!”


    闫长舒一遍吃东西,一边停不下嘴地聊八卦。


    “而且我听说他年纪轻轻就英年早婚了,像他这种金贵的身份,肯定得找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大小姐吧,也不知道是谁受得了和这种人过日子……”


    确实是个千金大小姐,还跟你一样也是个海归。


    闫硝这么想着却没说出声,他想不出让陆昀铮愿意结婚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应该也长得很漂亮,很有能力和手腕,可以与陆昀铮在事业上并肩,互相助力……


    然而人就是不禁念叨,闫硝余光瞥见手机屏幕亮起,他打开一看,是陆大少爷难得回消息了。


    他说今晚回家。


    语气莫名像在外加班的丈夫给妻子报备,这个念头刚一起,闫硝立马否定了自己,他都想哪去了!


    他上下划拉着手机屏幕,视线四处瞟了几下,好像混不在意的样子,这摸摸那看看,又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满打满算几分钟过去了。


    直到他的怪异举动引起闫长舒的注意,小妹疑惑的眼神就要飘过来,他才掩饰性地清了清嗓,给陆昀铮回了消息。


    【闫硝】:好


    【闫硝】:那等你吃饭


    陆昀铮这么久不着家也不回消息,是个人都该生气,不晾他一会,他都不知道自己错了!


    但总归能见面就是好事,很多事情也可以当面问清楚了。


    闫硝习惯性开始给小妹剥虾,去挑蒜蓉蟹上的蒜蓉粒,挑到一半,小妹突然问:“哥,你挑蒜粒干嘛,你现在不吃蒜了吗?那早说嘛我就不点了。”


    他愣了愣,看向手里的螃蟹,这才反应过来,很轻得啧了一声。


    这种习惯的养成,算不算工伤啊?


    “我不吃,你吃。”闫硝把蟹肉推给闫长舒。


    挑都挑够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大蒜!


    饭吃到一半,闫长舒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悄悄塞到闫硝手里,后者愣了愣,皱起眉头,他端起架势来,确实有了长兄的威严。


    “别皱眉啊,你还是笑着好看。”小妹朝他笑了笑,兄妹俩毫无血缘,长得并不像,但长时间生活在一起,已经让两人的神态都有了几分相似,她水灵的眼睛跟闫硝的如出一辙,鹿一样灵动。


    “这半年我一直在国外回不来,都是你在照顾妈妈,照顾家里,我什么忙也没有帮上,这都是我写稿子赚的稿费,不多,但是能应急。”


    闫长舒看着闫硝粗糙的手背,就知道他哥这半年来一定很辛苦,皮肤上每一条疤痕与茧子都带着一段过去。


    “总之,辛苦你了,哥。”她看着闫硝真诚道,“亲生父母找到你这件事,我会找时间帮你跟妈妈说的,她肯定也为你高兴。”


    闫硝是个眼眶子很浅的人,也不知道那句话戳到他,他偏了偏头,掩住微红的眼角,状似玩笑道:“怎么出去一趟回来还变得肉麻了。”


    “哎呀,拿着嘛,爸爸欠下的那笔钱,我和你一起想办法。”


    这事一直是压在闫硝身上的一块重石,半年前那场车祸发生突然,养父刚刚集资盘下一家马场就出了那种事,马场黄了不说,还欠了投资方一大笔钱。


    好在林夫人已经将承诺的一半佣金支付给他,闫硝总算有了底气。


    饭后闫硝去结了帐,正打算送闫长舒回她租住的公寓,低头用软件叫车时,小妹拍了拍他的肩:“哥那个是不是就是你弟弟啊?就那个明星,叫什么来着,林……林知络!”


    闫硝应声抬头,见走廊一侧迎面走来一群人,看上去各个酒足饭饱大摇大摆。


    为首的正是林知络,人群里甚至有几个熟面孔,是那天在宠物医院就见过的人,只有那个黄毛不在。


    “我朋友可喜欢他了,说他长得好演技好,性格也很随和,天天想要他的签名照,念叨的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闫长舒不知道他们背后的恩怨,在闫硝耳边小声八卦着。


    最先看到他们的也是林知络,那人面上的表情只停顿了一顺,便换上一副热络随和的笑容走过来:“硝哥?这么巧,我们真是好久不见了,你也不知道回家,妈咪可想你了。”


    闫硝嘴角无语地抽动两下,咬牙切齿地低声念叨:“真回了你又不乐意。”


    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便宜弟弟,林知络每次说话都拐弯抹角说半句留半句,还一副跟他很要好的样子,面具戴在脸显得格外虚情假意。


    他这话说得,别人一听,还真以为是闫硝的不是,但闫长舒却一脸担忧地望向他:“哥,他们是不是对你不好啊?”


    “没有的事,别瞎操心。”闫硝两句话安抚了忧心忡忡的小妹。


    林知络身边有一部分人还没见过闫硝,好奇的打量他们,有人说道:“这两位是?林少给我们介绍一下?”


    “这你都不认识,林少的新哥哥啊!”


    “那旁边那妞儿是,林少的嫂子?”


    “眼光不错啊,待会叫着一起玩去……”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只有参与过宠物医院那场混战的人纷纷默契地沉迷寡言,看也不看闫硝一眼,仿佛看他一眼就会掉块肉一样。


    林知络完全没有阻止身边人议论的意思,笑容带着意味不明的深意,打量几下闫长舒,眼神看向闫硝:“女朋友?”


    闫长舒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礼貌地摆了摆手:“不是的,他是我哥哥。”


    得到答案的林知络有一瞬的失望,要真是女朋友,那可就精彩了。


    闫硝侧身向前一步,不动声色将小妹与人群隔开,眼神警惕地瞪着林知络,就见对方笑看向他身后:“我刚才好像听到妹妹说想要签名照,今天出门没带纸笔,改天好不好?”


    林知络眼睫弯起来时的确唬人,眉眼温柔笑脸柔和,给人非常亲近的错觉,这让闫长舒分辨不清,刚才这人带来不好的感觉是不是错觉。


    她赶忙笑了笑:“可以嘛,会不会太麻烦了,不然还是……”


    “当然可以,有什么麻烦,”林知络向前走了几步,朝闫硝歪歪头,“就是我想跟你哥哥说几句话,好吗?”


    “啊,没问题。”闫长舒点点头,害怕耽误了哥哥的事情。


    但闫硝总觉得不对劲,让闫长舒单独和这些人待在一起,他不太放心,于是站着没动,说道:“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林知络似乎料到他会如此,侧身在闫硝耳边压低声音道:“不想让你妹妹听见不该听的,就跟我过来。”


    该死,搞什么神神秘秘大反派那一套!


    无法,闫硝只得跟他往旁边无人处走了几步,但没敢走太远,确保闫长舒在他可观察到的视线范围内。


    四下无人,林知络懒得再装出一副和善的样子,开门见山问道:“父亲是不是跟你说了,他打算把林氏交给你?”


    闫硝看着他眼神中不加掩饰的猜忌与敌意,肯定是听到了确切的消息,所以才来质问,他反而觉得有些无语,冷声道:“就算这件事是真的我也不会要,你大可不必对我严防死守。”


    “呵,”林知络冷笑一声,“装什么?你如果不喜欢金钱名利,会为了区区那五百万签协议?我现在甚至怀疑,你是不是装不懂在两头骗呢,攀上陆家了还要拿我们家的钱,其实你挺聪明的。”???


    虽然林知络说的都是人话,但是组合在一起,怎么就让人听不懂呢?


    闫硝脑袋顶冒了三个大问号,他顶着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开口:“你在说什么,协议不是和律师谈好的吗,这又关陆昀铮什么事?”


    他疑惑的表情实在太真实,林知络顿了顿,霎时明白过来,眼睛里跃出一点兴奋的光芒:“原来你真的还不知道。”


    方才林知络看闫长舒否认是闫硝的女朋友觉得失望,不过是因为如果闫硝有了女友,陆家绝对要大发雷霆,届时闫硝在林父林母的眼里的形象肯定大打折扣,或许他们能重新考虑林氏应该留给谁。


    不过如果闫硝真的不知道,按照他的性格,必然也不会安安静静地接受,到时候达到的效果应该是一样的。


    林知络算盘打得啪啪响。


    闫硝的第六感突然发作,预感到有点不妙。


    “你以为把你送到陆昀铮身边,只是去给他端茶倒水当牛做马的吗?”林知络勾了勾嘴角,笑容逐渐阴冷。


    “我们家也根本没什么在外留学的表妹,你猜,要和他结婚的是谁?”


    第35章 第 35 章 “那我是不是该夸你?”……


    “连自己的订婚宴都亲自参加了, 硝哥,感想如何?”林知络笑着说道。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以至于闫硝精密运转的大脑仿佛被卡进了异物, 有一瞬间停止运作陷入一片空白。


    订婚?


    和陆昀铮?


    原来要和陆昀铮结婚的人,真的是他自己!?


    林知络如愿看着闫硝脸上迷茫与惊讶的表情, 料定就闫硝这个冲动的性格,八成现在就会直接冲回林家大闹天宫, 届时母亲父亲对他的印象一定会再次大打折扣。


    他也顾不得这么做是不是会影响到两家的合作,他现在只想看到闫硝不能再威胁自己的地位。


    林知络抱臂静静期待着面前的人崩溃失态, 势在必得的笑容挂在嘴角。


    空气安静了片刻。


    闫硝脸上的表情却恢复如初, 镇定如常地问道:“那我的尾款还给吗,你们不会反悔吧?”


    此话一出, 林知络反而愣了愣。


    “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居然还有闲心关心这个?”他不信闫硝会如此淡定,继续添油加醋,“该不会是以为抱上陆昀铮的大腿就能攀上陆家耀武扬威了吧,他在陆家算哪根葱, 在他二伯面前屁都不是!”


    该震惊的人还没着急上火, 反而是林知络越说越不淡定,一股怨气浮在脸上,全然没了伪装时的和气。


    谁说我不惊讶!


    闫硝垂落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 天知道他现在手指都在发抖啊!


    那可是陆昀铮,那么难伺候的陆大少爷,只是这一小段时间,他就已经快被折腾得要神经衰弱了,往后要跟大少爷过一辈子还得了!


    但即便如此,这也是他和陆昀铮之间的事, 与林知络无关。


    闫硝疑惑的眼神看向对方:“那也是我和他需要解决的事,而且你好奇怪,要和陆昀铮结婚的不是你,被逼着要去公司上班的也不是你,我要是你,早在一边偷着乐了。”


    “你说什么!?”林知络没想到一向嬉皮笑脸的软柿子也会顶嘴,简直要气炸了。


    “你们隐瞒事实欺骗我这件事,怎么看也应该是我找你们算账,但我还没拿到那笔钱,不会傻到现在就去对峙。”闫硝不退不让,沉下眉眼时也是气场全开。


    反正他成了陆昀铮“未婚夫”这件事,暂时是板上钉钉了。


    陆昀铮说过不让他在外面给自己丢人,既然大少爷亲下口谕不许他在外面当孙子,不狐假虎威一次,岂不是太对不起被坑蒙拐骗的自己了!


    他继续道:“你们应该很需要这次联姻,不然也不至于使出这下种三滥的手段,你最好快点回去跟爸妈好好谈谈,把那笔钱如约给我,否则我现在就告诉陆昀铮,闹到陆家去把婚约搞黄,再跟爸妈说是你逼我的!”


    “你!”


    闫硝嘴巴快起来像是连珠炮一样,眼见着林知络气得小脸都憋红了,愣是插不进一句话,他堵在心里的气都疏通了不少。


    搞笑呢,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我好欺负了!


    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林知络肯定不敢真的触怒陆家,闫硝长长舒了口气,原来狗仗人势是这种感觉啊。


    眼见着林知络气得要发疯,正要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声,闫硝下意识回头,听见一个男人的骂声:“操,别他妈给脸不要,装什么装,老子要带你玩是看得起你……”


    坏了!


    闫硝头也不回直接冲了过去,却见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一声响亮的巴掌声紧跟着响起,周围人顿时都看过去。


    啪——


    大堂角落,闫长舒把包一下砸在面前的男人脸上,醉醺醺的男人懵了一顺,似乎没想到她敢这么做,就这么左脸一个巴掌印,右脸一道被尖锐挂饰划出的血痕,直直愣在当场。


    “看在你是我哥弟弟的朋友给你点面子,我已经忍你很久了,嘴巴不干不净手也猥琐下流,你是不是不知道素质这两个字怎么写?”


    面对人高马大的醉汉男人,闫长舒到底势弱,她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选择默默忍受。


    那人瞬间爆发出一句国骂,在这么多人面前掉了面子,气得脸都红了,顺手抄起了一旁置景酒架上的酒瓶就朝着闫长舒抡过去,动起手来毫无顾忌。


    闫长舒下意识闭眼抱头往后躲,胳膊却被人大力往后扯了一把,与此同时酒瓶碎裂的声音陡然响起,碎玻璃渣四处乱飞,预想中的血腥画面却没有发生。


    她睁开眼,发现酒瓶是被人踢飞撞到墙上炸开的。


    闫硝刚刚站稳,眼见着他的反抗的行为激怒了对面的人,他立刻把闫长舒推向安保人员的方向,抬手挡住砸来的拳头,勾住对方小腿把人搬倒在地。


    上次不还手,不是因为他没有还手的能力,只是怕承担不了还手的后果,这次有人说过要给他托底,再不还手就说不过去了。


    一群人顿时乱作一团陷入混战,几个围观过宠物医院那次热闹的人想去劝架,却被林知络抬手一挡。


    那人表情犹豫:“知络,这么下去会出事的吧,他可是陆家那个的人,上次郭奉惹完事他们一家就真的进去了,没准那个陆昀铮真和七处有关系呢!”


    林知络被闫硝气得急火攻心,根本丧失了理智思考的能力,他笑道:“怎么可能,他要是真有这么硬的后台,还至于被他二叔打压成这样,肯定是凑巧了,你怕什么。”


    大厅里顿时乱了。


    叫喊和劝阻的声音此起彼伏,安保拎着电棍朝这边跑过来,闫硝一个人应付对面三个,虽然并不落下风,但也难免磕磕碰碰,脸上已经挂了彩。


    不多时,酒店老板便带着安保将两边分开,闫长舒立刻扶起闫硝,神色担忧:“哥,你怎么样啊?”


    闫硝从地上爬起来,悄悄抬手蹭掉了嘴角的血渍,才扭头朝她道:“没事,一会我找人来接你,先别自己回去了。”


    闫长舒看着他的表情,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对面那几个动手的人没讨到好处,被拉开之后很显然非常不服气,其中一个像是跟酒店老板很熟,指着他骂骂咧咧跟老板说着什么。


    看来老板八成是被他们叫来的,闫硝站着没动,先给周时星发了个消息,拜托他暂时找个地方安置小妹,对面的人手机不离手,秒回了个好。


    收起手机,闫硝等着经理要如何处理他,虽然他之前说要让陆昀铮给他兜底,但是这种事想想就算了,总不能真的去麻烦他。


    就算要定他个寻衅滋事让他进去蹲几天,他也认了。


    然而老板却脚步一转,居然朝着闫硝这边走来。


    一阵嘘寒问暖问他的伤口要不要包扎,要不要送他去医院,闫硝还有点懵,但配合起来。


    老板把闫硝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没什么严重的外伤,这才松了口气,那天陆昀铮带着闫硝在马场看赌马时,他也其中之一,看得出陆昀铮对闫硝的伤心程度。


    在监控里看见闫硝这个熟面孔时,老板二话不说就联系了陆昀铮,对方应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好在眼前这位伤的不重,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交待。


    那边被冷落的几个人就是一愣,连林知络也没想到老板会是这个态度,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要搞清楚什么情况时,闫硝和闫长舒早就被老板领着人带走了。


    休息室里。


    闫长舒捏着棉棒紧张兮兮地帮闫硝处理脸上的擦伤,嘴上忍不住念叨:“我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人,亏我朋友还这么喜欢他,真是物以类聚。”


    闫硝刚想回话,大门嘭一下被推开。


    陆昀铮进门第一眼就看见和闫硝凑的极近的女生,他脚步登时一顿。


    但顿了没有半秒,愣是忍不住风风火火地走进去,三两步来到闫硝面前,捏着他的下巴左看看右瞧瞧,又把拽起来从上到下转了两圈,动作急切,表情也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问道:“又让人打了?”


    一旁的闫长舒对这人突如其来闯进来的一番举动正疑惑,可看清了陆昀铮的脸以后,震惊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在小妹面前被陆昀铮来来回回摆弄实在有些丢人,闫硝赶忙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他拽了拽被陆昀铮抓乱的衣角,说道:“没有,这次我又没站着挨打了。”


    “那我是不是该夸你?”陆昀铮瞥他一眼。


    他们两个之间的氛围太过自然,闫长舒左看看右看看,不可置信地试探道:“您是……陆总?”


    陆昀铮把手从闫硝身上拿开,偏头看过去,隐隐皱起眉头,他的记忆里出奇的好,只记得这个姑娘有点眼熟,便点了点头。


    闫长舒忍不住拍了拍他哥的肩:“哥啊!你怎么认识陆总的?刚才饭桌上提起来你都没什么反应,没想到你们居然认识啊!”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饭桌上的讨论,闫硝顿时想起自己的一番猜测,猜要和陆昀铮结婚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猜来猜去,怎么也没猜到……


    这个人居然会是他自己!?


    第36章 第 36 章 甚至想把他关起来,让他……


    傍晚的港城华灯初上, 路边为迎接元旦挂起了繁复的彩灯。


    闫硝靠着车窗坐着,时不时透过后视镜悄悄瞥着身边的人。


    从关助理和陆昀铮的谈话里能听出来,陆昀铮这一趟原本要去见合作方谈生意, 刚好路过了附近,半路接到了酒店老板的电话, 这才中途改道来了酒店,现在车子正全速往目的地赶去。


    闫长舒已经被周时星的人接走了, 闫硝心里七上八下,又满肚子的话想问陆昀铮, 但可惜对方现在忙得很。


    半个小时后, 车辆驶过跨海大桥拐入港口,临走前陆昀铮看着他留下两个字“等我”。


    闫硝跟着关助理被带进会馆的休息室, 他站在窗口巨大的落地窗前, 望向前方正片广阔的海面,港口的一部分巨轮上都印着陆氏的标志。


    海面上亮着星星点点的灯光,在港口进进出出,墨色的海与天空相接, 看着跟天上的星星似的。


    听关助理说陆昀铮最近忙得晕头转向, 就是已近年关贸易压力变大,要管理面前这么庞大数量船只,的确不是个简单的活计。


    闫硝从前只对陆昀铮和他背后家族的财力有个大概了解, 如今站在这里亲眼所见,才真真切切感受有了清楚的认知。


    他坐在休息室等陆昀铮,喝空了三杯柠檬水,把自己喝得昏昏欲睡,索性起身去露台上吹吹风清醒一下。


    靠在栏杆边,闫硝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如果陆昀铮从来就知道自己是要和他结婚的, 那他从前追在陆昀铮屁股后面团团转的行为,岂不是看起来相当可疑?


    再回想起陆昀铮对他的态度,帮他还钱,给他住处,容许他追着叽叽喳喳,是不是也是因为他们之间有“婚约”,所以陆昀铮才如此迁就他。


    可能就连陆昀铮给他的吻,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个?


    又或者说,他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


    冷风灌进领口,闫硝被冰的缩了缩脖子,脸上也落上了冰冰凉凉的触感,他抬头一看颗粒状的雪花从头顶洋洋洒洒落下来。


    港城憋了几天的雪,终于下了。


    闫硝抬起手接住雪花,看着自己冻红的指尖,雪花掉在手掌上慢慢融化。


    “不在屋里待着,跑出来挨冻了?”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特别的机械摩擦声,踏在木质地板上尤为明显。


    闫硝一回头,看着陆昀铮慢慢朝他走过来,他一时有些紧张,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面对这个“婚约人”。


    “想出来透透气的,然后发现下雪了。”闫硝下意识解释道,但随后便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说的是废话。


    他于是说道:“我们回去吧。”


    陆昀铮这才发现,掉在他脸上的东西是悉悉簌簌的雪花,化在皮肤上,触感冰凉。


    他看着闫硝红彤彤的鼻头,一看就是在外面站久了,便把胸前挂着的围巾扯下来,抬手缠绕到闫硝的脖子上。


    手法杂乱无章,给围巾挽了一个十分松散的结,丑是丑了点,但好在他贴心的把布料展平,覆盖住所有裸露的皮肤,以防漏风。


    做完这一切,陆昀铮漫不经心一抬头。


    发现闫硝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动作的手,那双眼睛像雪花一样澄澈透亮,目光上移,正巧跟他视线相对。


    陆昀铮轻咳一声,为自己过以自然的动作感到一丝诡异的羞涩,他移开目光:“看我干嘛,走啊,还想继续在这冻着?”


    雪花逐渐变大。


    脖颈处的热源成了置身冰天雪地里唯一的温暖,闫硝缩在口袋里的手漫无目的地捻了几下,这才开口:“我们要结婚的事,你……也是知道的吗?”


    陆昀铮脚步一顿,又在原地转了个圈,面向他:“我以为你也是知道的,你也同意。”


    “我……”闫硝欲言又止地开了个头,他说不好自己是什么想法,明明自己被骗了应该生气,应该冲到林家跟他们对峙。


    但欺骗他的这个行为虽然可恨,导致的结果却好像并不让他感到反感。


    早在陆昀铮得知闫硝是被骗来的时候,他虽然消沉了一小段时间,但是想明白以后,便已经去跟林家人谈过了,索性现在两家要联姻的消息还没有公诸于世,还有回转的余地。


    这次,陆昀铮想让他自己选。


    陆昀铮看着闫硝问道:“既然已经知道真相了,还想继续吗?”


    闫硝搓了搓冰凉的指尖,心中复杂难言,这种决定他一时半会下不了,只好问道:“如果我拒绝,会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啊?”


    毕竟这份婚约是两方家庭进行利益交换的产物,如果取消,肯定会产生影响的吧。


    “你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有心情关心我?”陆昀铮说着说着就笑了,他看着闫硝小心翼翼的眼神,没来由的就很烦躁。


    “先顾好你自己吧,下周会在名竹居设宴,届时才算是真正的订婚仪式,会有媒体宾客,到那个时候就没法反悔了。”


    闻言闫硝抬起头,看着陆昀铮好似很平静的脸,认真地看着他道:“在那之前,你随时可以告诉我,你不愿意。”


    陆昀铮说完,盯着闫硝的反应,急迫地希望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丝挽留或反驳,被他这么热情地盯着,闫硝什么话也不敢说。


    只是撇开眼睛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一片硕大的雪花掉在了闫硝的睫毛上,随着他眨眼的动作扑闪扑闪,陆昀铮下意识想抬手帮他拿掉,动作做到一半,闫硝已经自己动手了。


    陆昀铮无声地骂了句,顿感浑身都不自在。


    他收回手快速道:“晚点我会让关景把婚约内容跟你沟通清楚,该知道的他都会告诉你,你自己考虑。”


    说完,头也不回地先走了回去,闫硝站在原地愣了一会,这才跟上去。


    二人乘着夜色回到别墅,一路上都是沉默,不过一墙之隔的卧室,躺在床上的两个人各自失眠了。


    闫硝翻来覆去把枕头都揉乱了,顶着窗帘缝里透进来的月光,眼睛昏昏欲睡,脑子却精神得很。


    他想陆昀铮既然可以如此轻松地说出让他自己选择,那想必对陆昀铮来说,这个婚约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到非结不可。


    既然如此,他们之间有过的那些瞬间,又该如何去衡量?


    陆昀铮说到做到,说让他自己考虑不打扰他,就真的做到了,在这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墅里消失无踪。


    通常闫硝起床吃饭了,陆昀铮便已经出门去公司,闫硝遛完狗回来准备睡觉了,陆昀铮还没有进家门。


    陆大少爷硬生生把自己的家,住出了钟点房的即视感。


    这天林夫人来了电话,态度一改从前,好声好气希望能跟闫硝好好谈一谈,他到底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自己去赴了约。


    得知事情败露,还是通过陆昀铮直接知道的,林家夫妇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们好不容易送走了愠怒的陆昀铮,心里实在没底。


    怕这件板上钉钉的婚事半路黄了,这才把闫硝叫来劝他,希望他能继续配合,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闫硝拿到了原本承诺给他的那笔钱的尾款,本来不欲再与他们纠缠,况且他自己都没想好要不要继续,又怎么会因为林家的三两句话就下决定。


    看出闫硝并不积极之后,林夫人以为他还在生气被骗的事。


    总要有个人来背锅道歉,林知络就成了那个人选。


    为了让闫硝消气,他们甚至把全部责任都揽到了林知络身上,让林知络跟闫硝当面道歉。


    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哪受过这种气,气得眼眶通红始终不情不愿,就这样也没有改变这对夫妇的想法。


    闫硝看得简直想发笑,原来这对夫妻不仅不爱自己这个亲生的,也没有那么爱那个亲手养了二十多年的。


    关键时刻,依然可以像个挡箭牌一样推出去。


    闫硝对林知络咬着牙的道歉一点兴趣都没有,一声不吭地便离开了林家的宅子。


    转眼距离那天越来越近,关助理这几天却相当头疼。


    他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打工人,面对着情绪异常沮丧的老板,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两天的陆昀铮看似很正常,正常地工作开会,正常地把做错事的下属骂得狗血淋头,但他闲下来的时间里,他抱着手机像是犯了相思病,每天手机不离手,可又像是害怕接到信息或者电话的样子。


    好像一个电话过来,就会通知他地球要爆炸了。


    关助理百思不得其解,工作也做的异常艰辛。


    眨眼到了周末宴席当天,他按吩咐回别墅接人,却没在别墅找到闫硝,一问容姨,说是人早上就出门了,什么也没带,电话也打不通,到现在也没回来。


    关助理心里打鼓,暗道不好。


    他总觉得要出事,赶紧给陆昀铮打了个电话,彼时陆昀铮刚结束会议,去休息间里换了礼服出来。


    听见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愣了。


    他以为闫硝一周没联系他是想通了,现在居然一声不响就消失了,该不会这小子想到最后想出了歪门邪道,直接卷着铺盖卷跑路了吧!?


    连没打好的领带都顾不上了,陆昀铮把领带一扔,大步流星出了办公室的门,一边跟关助理吩咐调监控找人,一边往电梯口走去。


    他这急匆匆的架势,把跟在身后的秘书都吓了一跳。


    说好的不在乎,任他去留给他自由,陆昀铮以为自己完全可以做到,然而这一刻却败得彻彻底底。


    他根本不想把那个人放走,甚至如果可以的话,他觉得自己会把人找回来之后关起来!


    让他哪也去不了!


    陆昀铮火急火燎走到电梯口,踉跄了一下,几乎是一巴掌拍上了下行的电梯键,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的人正巧抬起头来。


    陆昀铮似乎听见了自己抽气的声音,顿时仿佛空气都静止了。


    “闫硝?”


    第37章 第 37 章 他们居然……假戏真做了……


    闫硝气喘吁吁地扶着电梯门, 看到陆昀铮时松了口气,快步走出来,断断续续道:“我应该赶上了吧, 今天出门的时候手机摔坏了,我怕你联系不上我着急, 就……”


    他今天出门是去还钱的,早就约了时间推不了, 没想到回来的路上把手机摔了,车也坐不了, 闫硝靠着一身牛劲跑回来的。


    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整个人呈现出剧烈运动后的红色,像一颗熟透了的苹果。


    陆昀铮那一双本就有点严肃的眼睛直直盯着他, 闫硝话说到一半, 隐约感觉到陆昀铮低沉的情绪,缓缓止住了话头,试探道:“怎么了?”


    他话音刚落,突然被陆昀铮一把攥住手腕, 拽着他就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那是脚下生风一步不停。


    闫硝在后面跟着跌跌撞撞,纳闷陆昀铮平时走路气定神闲得慢悠悠,怎么突然腿脚就好使了。


    三两步被拽进了办公室, 大门嘭一声关上,闫硝被响声震得一缩脖子,还没反应过来,后背哐当撞上门板,陆昀铮强势地欺身向前,膝盖顶进他腿间将闫硝牢牢困在这方寸之间。


    “想好了?过了今天可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陆昀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生意咬牙切齿得,听着像是要吃人。


    闫硝挣了挣没挣动,陆昀铮似乎为了按住他用了很大的力气,生怕他要跑一样,闫硝垂下眼:“想好了,关助理跟我说,你定了五年期限,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也没什么能为你做的。”


    “只是因为这个?”陆昀铮突然发火,语气变重了,有些气急败坏的感觉。


    他看着闫硝垂落的眼睫,纤长的睫毛鸦羽一般轻轻颤动,看不到那双眼睛令他十分烦躁,陆昀铮捏住闫硝的下巴把他的脸掰过来。


    不止,闫硝很想说,不止因为这个。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想到五年之期一过他就要和陆昀铮那个分道扬镳,心里总有不舍,或许是陆昀铮给他的家很温暖,或许是陆昀铮的唇很温暖……


    他已经养成了习惯,习惯生命里多了这样一个挑剔的人,在陆昀铮躲着他的这几天里,他常常是剥完了一盘虾之后却发现对面没坐着人,在即将出门的时候回想起陆昀铮让他多穿点的念叨。


    但是关助理解释得很清楚,他们的婚姻只是利益的产物,无关感情,这肯定也是陆昀铮的意思。


    如果他说他不舍,陆昀铮会不会觉得他太缠人而感到厌烦呢?


    闫硝含混地点里点头,望着陆昀铮的眼睛心虚地来回晃了晃:“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陆昀铮看着他,哼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说了句:“为了帮我做到这个地步,你还真是热心啊。”


    他这句话说得阴阳怪气,闫硝一时也接不上话,但他直觉感到陆昀铮似乎并不满意这个回答,看上去有些生气。


    “去换衣服。”陆昀铮终于把人放开了。


    闫硝这才得以喘息,听话去休息间里换上了为他备好的礼服,去酒店的路上气氛显得异常宁静。


    名竹居酒店三层宴会厅。


    陆家与林家豪强联姻,吸引来了港城大半上层圈的人,小提琴乐团正在演奏浪漫的舞曲,大厅里人来人往觥筹交错。


    倘若从酒店负一层的停车场经过一下,不仅会看到各式各样的豪车,还能在样式奇特的跑车中瞧见几辆低调的黑车,可车牌上那一串串尊贵的数字昭示着车主身份绝对不简单。


    闫硝胸前别着一朵低调的胸花,与陆昀铮胸前那朵取自一支两株的黄玫瑰。


    因为这朵胸花,来来往往的人都盯着他议论纷纷,似乎是觉得闫硝面生,没想到与陆家二少结婚的会是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


    他跟在陆昀铮身后,难免会成为话题焦点,像个只会回答问题的机器,别人问是那么他就答什么,实在是有些应付不来这种场合。


    余光就看见林家夫妇带着林知络正在偏厅和陆家的长辈交谈甚欢,为首的是个气势威严的中年男人,闫硝不认识。


    “那是我二伯,”陆昀铮撂下酒杯,站到他旁边来。


    闫硝若有所思点点头,他听说过陆家的龃龉,也听说过陆昀铮与他这位二伯之间水火不容的八卦,明明今天陆昀铮才是主角,他们反倒围着那个人转上了。


    宴会很快进行到关键部分,正式向大家宣布陆昀铮与闫硝的婚约关系,这一环节本该由陆老家主亲自来做,但他老人家身体抱恙不便出行,便交由陆昀铮的姑姑沈云岫来完成。


    陆昀铮上台之前,回头看了看闫硝,伸手拉住了他的手,闫硝愣了愣,回握了上去。


    陆家即便是举办订婚礼,也比寻常人家的婚礼隆重得多,订婚对戒与结婚对戒款式都有不同。


    陆昀铮把戒指捏在手里,就要给闫硝带上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看闫硝因为紧张和某些不知名情绪,漫上一点薄薄的粉。


    闫硝发现他迟迟不动,众目睽睽之下也有点着急,指尖捏了捏他的手小声说:“快点呀。”


    显得他好像很急切的样子。


    “急什么,又不是真的。”陆昀铮像是在赌气,慢条斯理地说。


    闫硝怎么能不急,底下的观众已经开始发出疑惑的声音了,陆昀铮不动,他索性直接把手指伸进了戒指里,赶忙拿过另一枚,匆匆给陆昀铮套在无名指上。


    手还没抽回来,就一下被他攥住,陆昀铮一使劲,闫硝就被他拽得上半身撞在一起,在外人看来,好像是他们急切地来了一个拥抱。


    其实只有闫硝听得见,陆昀铮在他耳边轻声说:“搞得好像你很急着嫁给我一样。”


    闫硝却没有反驳也没有回嘴,大概是人在第一次经历如此重大的时刻,心情都不能自已,他居然抬手抱住了陆昀铮的肩背,还很轻地拍了拍。


    怀里的人僵了一瞬,便更用力地把他拥住,原本只是订婚而已,用不着亲吻伴侣这么正式的环节,但陆昀铮兴致所至,在闫硝的唇上狠狠亲了一口。


    把闫硝亲得卧槽一声差点就说出口了。


    仪式结束,陆老爷子的心腹下属代为转达了老人家的话,先说祝福,又说了一些指向性很明确的信息,明里暗里是在暗示往后陆家交由谁做主。


    这番举动颇有圣上钦定东宫的味道,在座众人议论纷纷,这无疑是当着半个港城的面将陆昀铮捧到了台面上。


    宾客中有人为他们送上了大礼,几个人一看便是非富即贵,穿着低调但举止端庄,有人认出这些人是军部的几位长官,看上去与陆昀铮颇为相熟。


    大家不由得开始回忆先前的社会新闻,前段时间因为一段宠物医院的视频,有人猜测陆昀铮与大名鼎鼎的七处有关,如今看来这事八成不是空穴来风。


    这一夜过后,港城的金融圈必定天翻地覆。


    原本不招待见的陆二少一下翻身成了香饽饽,众人震惊之余,有些开始庆幸当初没有与陆昀铮敌对,有些则为自己站错了队而懊恼悔恨。


    当然最出乎意料的莫过于林知络,当初他说什么也不愿意与之结婚的人,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他攀也攀不上的贵人,但她心里仍存有一丝侥幸,万一呢?


    反正闫硝那个木头疙瘩一点也不招人喜欢,陆昀铮这种地位的人什么美色没见过,也未必会看得上,兴许他还有机会。


    这么想着,林知络走神和路过的侍应生撞上,托盘上的酒液洒了他半身,侍应生慌忙道歉,林知络气愤地吼了句:“你不看路的吗!”


    侍应生在心里骂了一句,到底是谁不看路,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给他递纸巾。


    林知络擦着身上潮湿往卫生间走去,这一大片酒渍这么邋遢,待会还怎么去见陆昀铮,结果拐过走廊刚转进卫生间的拐角,林知络脚步突然一顿。


    他从前方的镜子反光里看见了两个拉拉扯扯的身影,断断续续的对话从里间传出来,亮眼的一对黄玫瑰胸花不难看出,正在纠缠的两个人就是今天订婚礼的主角。


    他们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


    林知络先是震惊,他以为闫硝使了什么手段把陆昀铮勾住了,可仔细一看才发现,是陆昀铮把他堵在洗手池边不让走,陆昀铮才是主动的那个。


    他们居然……假戏真做了吗!?


    闫硝靠在干净的洗手池边,推了推陆昀铮想起来,谁料陆昀铮根本不如他的愿,按着他的肩膀:“别动,你想就这样出去见人吗?”


    他另一只手沾着些水,用沾湿的纸巾慢慢在闫硝脸颊上蹭了蹭,擦掉上面粘着的奶油,一点点刮掉柔软的雪白,就露出来下面微红的脸颊。


    纸巾轻柔地刮在脸上,带来一阵酥痒,但最重要的,是陆昀铮近在咫尺的脸,和与他靠在一起严丝合缝的身体。


    “好了吗?”闫硝撑着身后的洗手台,陆昀铮越往前,他就不自觉中一点点往后移,一点一点好像被打破的底线。


    陆昀铮笑了笑:“你好像很不情愿啊,我给你擦脸委屈你了。”


    闫硝瞬间瞪大了一双眼,苍天可见,他可什么都没做!


    “我没有啊。”他一脸急切地争辩。


    “哦,是吗。”陆昀铮也不知道是信了没有,把闫硝花猫一样的脸擦净后,把纸巾一丢,一点挪开的意思都么没有。


    他盯着闫硝的眼睛问道:“你刚刚抱我干什么?”


    “那你刚刚亲我干什么?”闫硝这回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这句话直接脱口而出,他清楚地看到陆昀铮眼睛亮了一瞬。


    “可以啊,都知道反击了。”陆昀铮大拇指按上他的唇,使劲摸索了两下,指尖触到了闫硝柔软的舌尖,像挑逗软体动物一样玩起来。


    一边挑弄一边道:“我吻了你那么多次,你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第38章 第 38 章 这个吻和以往那几次都不……


    陆昀铮的指尖不依不饶地在闫硝口中搅弄, 大有存心不让人说话的意思,闫硝握住他的手腕呛咳两下,口水都来不及吸回去, 顺着嘴角向下蜿蜒。


    怎么会有人这么喜欢玩别人的舌头呢?


    闫硝顿了顿,想不起来这疑问从何而来, 难道陆昀铮以前也玩过他的舌头,他好像依稀有点印象, 却没有完整的记忆。


    “难不成是喜欢我吗?”闫硝咳完了,冷不丁地问了句。


    陆昀铮却在听到这句话时愣了愣, 面前望着他的那双眼睛里还有些水光, 眼角粉粉的,眼神却直直得不打晃了, 被这双眼睛盯着, 他好像无法说谎。


    这让他有一瞬间的心慌,让陆昀铮承认对一件事物有着非同一般的偏爱是很难的一件事,就像姑姑送他的那双新鞋,他也无法承认自己的喜欢。


    有一对情感冷漠却要求极高的父母, 导致陆昀铮从小得到外界的追捧时, 却在受到至亲的打压,这让他对自己的自我价值认同感大大降低,索取爱时得不到回应, 也就渐渐不再期待,用“我不需要”来麻痹自己。


    陆昀铮有种预感,如果他否定了这个问题,那双眼睛就不会再这么亮了。


    看着陆昀铮似乎陷入了久违沉默,闫硝的心里其实也在打鼓。


    不过这话一出口就收不回来了,闫硝回想起他挑挑拣拣找出的不想离开的理由, 其实总结起来,只是对眼前这个人的不舍,更何况,他也并不排斥被陆昀铮吻着,甚至想跟他做更多更亲密的事。


    这算不算是喜欢?


    闫硝那颗二十多年没开过窍的脑子,要想明白这种事不容易,但他觉得这或许算的,他可能真的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喜欢陆昀铮一些。


    他本以为陆昀铮对他的那几次调戏也只是随性而为,但现在既然陆昀铮这样问了,是不是他们也有可能?


    闫硝盯着陆昀铮那张冷峭的脸,紧抿的唇,在寂静中听见自己嘈杂的心跳声。


    “我没喜欢过别人,所以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一遇到与你有关的事就这么糊涂,今天你问我,是不是只是因为想帮你,才同意结婚的,是也不是,想帮你和我有私心不冲突,你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


    他一连串说了很长的话,为这些日子以来的纠结和辗转做了一个总结,顺便试探了一下陆昀铮的态度。


    想通一切的闫硝不再扭捏,他朝一直沉默的陆昀铮笑了笑:“不是没关系,我也不会反悔。”


    陆昀铮看着近在咫尺的笑脸,长时间养成难过的惯性思维作祟,让他下意识想给出否定答案,但硬生生忍住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抬手捧住了闫硝的脸颊,慢慢吻了上去。


    这个吻和以往那几次都不一样,少了些急切的侵略性,更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讨好与珍视。


    闫硝确认这次他们是清醒的,且彼此都很理智,他揽住陆昀铮的脖子,笨拙但努力的回应,唇舌纠缠间慢慢将这个吻加深,慢慢撩起一股火直冲下腹。


    混乱之间,陆昀铮一把托住他的臀肉,将他抱到了干净的洗手台面上,闫硝的微热的手掌撑在镜面上,熏出一点点雾气。


    温柔的吻顺着他的嘴角一路向下,路过喉结,短暂停留之后朝着锁骨凹陷处滑去,留下一串湿浸浸的水渍,皮肤上陡然传来温软的触感,闫硝头皮一炸,猝不及防喘出了声,他低头发现陆昀铮探出了舌尖,正细致而耐心地扒开他的衣领继续舔舐。


    纠缠半晌,眼见着就要擦枪走火。


    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与谈话声,来人应该是宴上宾客,结伴而行聊天声巨大。


    闫硝顿时慌了,眼下他衣衫大敞,被人看见岂不是没脸见人了,可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陆昀铮扛起来,整个人悬空着被抱进了厕所隔间。


    谈话声转瞬就近在眼前,闫硝手软脚软的站不住,攀着陆昀铮的胳膊哆哆嗦嗦系衣服扣子,就停耳边一声轻笑,陆昀铮凑到他旁边气声道:“这么害怕?”


    闫硝气急败坏瞪他一眼:“好端端的你扯我衣服干什么,扣子都坏了!”


    陆昀铮牢牢抱着他不稳的身体,看他这偷偷摸摸的样子就想笑,压低声音道:“我的脱了给你穿。”


    “那你?”


    闫硝没想到,陆昀铮真就这么有种,把还带着体温的白衬衫让给他,手指翻飞替他打好领带,自己西装外套扣子一扣,挂着空档就出去了。


    好在那件西装版型宽松,领口也比较高,空荡荡挂在陆昀铮身上,反而有种本就该这么穿的帅气。


    再次回到宴上时,每个向他投来眼神的注视都让闫硝倍感心虚,生怕被人发现他们外衣下的端倪。


    宴会很快行至尾声,送完宾客,陆昀铮拽着闫硝的手进了电梯,上一秒还在跟关助理嘱咐工作上的的安排,转头就差点把他忘了。


    关助理堪堪擦着门缝钻进电梯,差点就被夹成两半了,他老板的话还没说完呢,可进了门之后,关景顿时想扒拉开电梯门出去。


    陆昀铮下巴搁在闫硝肩头,闭着眼睛嘟囔好累啊,他今晚应酬周旋,的确喝了不少酒,甚至把闫硝的酒也都抢下了,现在闫硝神情气爽扛着他,小声哄着。


    他自打跟在陆昀铮身边之后,哪见过这种奇景,简直是恨不得自戳双目的那种没眼看。


    电梯行至地下停车场后缓缓打开,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停车场空了大半,闫硝驾着陆昀铮跟在关助理身后找车。


    “林先生需要帮忙吗?”关助理不放心地看着闫硝。


    他自己手上有拎着送回别墅的东西,所以闫硝摆摆手:“不用,我可以。”


    此刻陆昀铮的手牢牢粘在他腰上,根本就是拽都拽不下来,不过他也不是完全醉得失去理智,至少还能自如行走,没有让闫硝太费力。


    “我很沉吗?”陆昀铮不老实地动了动,问道。


    “不要乱动,再动待会儿真摔了。”闫硝拽着他胳膊道。


    陆昀铮笑了笑,直起腰后,拿鼻尖顶了顶闫硝耳朵根,跟小猫的碰头礼似的,毛茸茸一颗脑袋往他颈窝里拱,笑道:“好好好——小闫师傅好凶啊。”


    闫硝无奈道叹了口气:“那你要不要听话?”


    “听什么?”


    “乖乖站好自己走。”


    “好啊。”


    陆昀铮松开他的搀扶,想急于证明自己的小学生一般,沿着地上的白线走了两步,回身抬头看他:“怎么样?”


    闫硝嘴角抽动两下,憋着笑道:“好,好厉害。”


    憋了没两下,闫硝就忍不住笑开了,见他笑得实在太猖狂,陆昀铮皱起眉头撇了撇嘴:“你在取笑我。”


    几步之外关助理打开车后备箱,正在往里搬东西,司机今天刚巧请假了,就由他暂时充当司机,他看了看不远处玩玩闹闹的两个人,颇有种欣慰的感觉。


    陆昀铮到底喝了不少,走了没两步就开始晃,闫硝紧走了两步,路过一辆车时拱了拱鼻子皱起眉头,他似乎闻到一股火烧火燎的烟呛味。


    他寻着味道的来源转头看过去,一辆与陆昀铮的车停的极近的车辆后备箱隐隐冒起一股黑烟,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似乎还有一点晃动的火光。


    见他停下了,陆昀铮不解,朝他走了两步:“怎么了?”


    火光窜起得十分突然,闫硝眼睁睁看着那火光眨眼间窜得老高,他心里咯噔一声。


    “快闪开!”


    酒后的人反应慢了半拍,陆昀铮只听见了这句话的前两个字,他还未等把闫硝的话全部听清,眼前瞬间飞冲过来一个身影,拦腰将他拥住,巨大的惯性直接让两个人飞了出去。


    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火和热接踵而来,陆昀铮下意识环抱住怀里的人死死护住,翻滚了无数圈之后撞到柱子停下来。


    在阵阵耳鸣声中,滔天的火光覆盖了视线,耳边一声呛咳,他低头看见趴在他胸口的人死死抓着他的衣服,紧皱眉头,睫毛一颤一颤。


    陆昀铮的酒瞬间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