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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尾声


    是年六月


    “很高兴能够达成此次合作,沈女士。”合同签订后,负责人热情的款待了沈清辞,握手又道:“如果之后您还需要购买船只,依旧选择了我们,我们必将以最优惠的价格给到您。”


    买下船只后,沈清辞又请人将船身重新刷了一遍漆,并用不同颜色的油漆,为船只取了一个名字。


    沈清辞将漆刷递给了张寰,张寰愣了愣,“要我取吗?”


    “对。”沈清辞点头,“取什么都可以。”


    张寰思考了片刻,沾着红色油漆,走上梯子,在船的侧身写下了两个大字。


    “卷耳。”沈清辞抬头看着船身上的字,随后将张寰扶下梯子。


    “出海是远行,海上风险难测,家眷独守空房,必然有无尽的担忧。”张寰解释道,“思念使人愁苦,牵挂也使人,更畏惧死亡。”


    “我们如此努力与勇敢,难道不是因为心中有所牵挂。”


    “带着牵挂远行,便能更加爱护自己,因为面对家中盼望的人,有心之人,怎舍得她失望与落空,怎舍得她…”张寰抬头看着沈清辞,“独身一人。”


    沈清辞听懂了张寰的意思,这首诗,也勾起了她的回忆,死亡前的悲伤与无奈。


    她抬头看着船身上两个显眼的大字,“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随后侧头与张寰对视,“我明白了。”


    几个月后,船只顺利开回南海,但与此同时,朝廷发生了巨大的动荡。


    1908年11月14日,正值盛年,一向身体健朗的皇帝,在瀛台涵元殿忽然驾崩。


    消息传出后,朝野震惊,然而作为帝国实际掌权者的皇太后,此时也已病入膏肓。


    ——京城·西苑·福昌殿——


    在一座阴暗的宫殿内,黄昏的暮光随着殿门被打开而照入。


    铺满褥子的龙床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老迈的女人,她正是这个腐朽帝国的真正掌权人。


    龙床周围围着十几个宫女太监在侍奉,御医跪候在一旁,随时等候救治。


    随着殿门的打开,皇太后抬起枯瘦如柴,毫无生机的手,侍奉的人被一一屏退,就连榻上的舶来猫也被抱走。


    几个军机大臣,与内务府大臣,慌张入殿,跪拜叩首道:“皇太后。”


    她睁开眼,看着亲信的臣子,开口道:“皇帝驾崩了。”


    群臣面面相觑,他们明白皇太后的意思,于是请命道:“大行皇帝无嗣,还请皇后裁定嗣君人选。”


    皇太后将目光瞥向群臣之首,位临自己最近的一个大臣身上,他的官袍绣着亲王的四爪龙,“醇亲王。”


    大行皇帝的异母弟弟醇亲王,跪爬着上前,“臣在。”


    皇太后指着醇亲王,“就按之前的决定吧,由你的长子,继承嗣位,并由你来…摄政。”


    “嗻。”群臣叩首,遵照执行。


    她躺在床上,听着窗前摆钟的声音,黄昏的光透过窗户入殿,殿内一片死寂。


    而她,也预感大限将至,于是除了嘱咐大行皇帝的丧事完,也一同向这群军机大臣叮嘱了自己的后事,“予预感不久于人世,大行皇帝大事办妥,速为予料理后事。”


    群臣惊愕,因为前不久,内务府刚刚替皇太后办了一场寿礼。


    “太后洪福齐天,必定万寿无疆。”醇亲王开口道。


    皇太后瞅了群臣一眼,于是挥了挥手,只留下了醇亲王。


    “醇亲王。”


    随着皇太后的叫唤,生性懦弱的醇亲王爬到龙床前,抬起头哭道:“太后。”


    “皇帝驾崩,按照祖制,应该由你来继承嗣位。”皇太后说道。


    “臣生性愚钝,难以担当国君之责,还请太后继续摄政,以佑大清,国泰民安。”醇亲王叩首道。


    听到这里,皇太后眼角处的泪珠顺着脸上的皱纹缓缓落下,一阵寒风略过,卷灭了福昌殿内点燃的长生灯。


    生机迅速流失,就连行动都变得极为困难,尽管对权力仍然贪恋,可当生命走到尽头时,她的贪婪也只能化作不甘与无力,死神降临,她能做的,也只是听命于天。


    “已经做不到了。”皇太后闭上眼睛,哀叹道。


    与此同时,过继给大行皇帝的,醇亲王的长子也被乳母抱进了宫中,在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福昌殿。


    只有三岁的孩童,扎着小辫子,穿着玄色的马褂,跨进殿内,看到父亲后,欣喜若狂的跑上前,“阿玛。”


    而那榻上已经奄奄一息的皇太后,看着年幼的孩童,生机盎然,羡慕不已。


    “快,来拜见皇祖母。”醇亲王拉着儿子给皇太后叩首。


    年幼的孩子,站在父亲身侧,呆呆的望向床头。


    皇太后吃力的伸出手,孩子看着床边伸向自己的手,看着布满皱纹的手指上戴着漂亮的护甲,于是伸出了自己稚嫩的小手,紧紧握住了手指。


    她将之当做是权力的交接,“多么年轻的生命,这个国家,从此,是你们的了。”


    然而她不会知道这场权力的交接,也宣告了国家的彻底衰败,她的离世,也宣告着专制政治的落幕,与民主政治的开启。


    “皇太后。”醇亲王满含泪水,尽管眼神哀伤,但是心底却盼望着死亡的早些来临,“您一定能好起来的。”


    作为大行皇帝的亲弟弟,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却只是以摄政王的身份接管国家,而这个统治了大清帝国长达数十年的女人,将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


    她知道那泪水并非出自真心,但此刻她已经不想再追究这些,她向醇亲王挥了挥手,“去准备吧。”


    “皇帝的丧事,新帝的登基典礼。”


    “嗻。”


    1908年冬,11月14日大清光绪皇帝驾崩,过继异母弟,醇亲王长子为嗣,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


    次日,11月15日,太皇太后驾崩于西苑仪鸾殿。


    ——广州——


    皇帝与皇太后相继驾崩,国丧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全国,令原本就残败不堪的政府,更加动荡。


    接到密电的张仁君,黯然神伤,他明白,苦苦支撑的帝国,即将坍塌,江边的风极大,京城距此千里之遥,哭声满皇城,而这里,生活仍然如旧。


    忽然港口传来一声鸣笛声,外来的船只入镜,在审查过后驶入了江边的港口。


    “大人,有一条新的船入镜。”一名警察将一份手续递到张仁君的桌前。


    张仁君合起电报,看着下属递来的手续,上面还盖着自己的章,眼里却高兴不起来,“她们回来了。”


    沈宅


    沈念打开大门,替身侧的年轻女子将行李箱提入屋内。


    女子小心翼翼的站在门口,仰头张望,两只手紧攥着腹前的衣裙,“姐姐…”


    “不用这样拘谨。”沈念将她拉了进来,并拿出了一双新的毛绒拖鞋,“来把鞋换上。”


    来到陌生的环境,并且是原雇主的家中,平时舞台上自然大方的她,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姐姐,我…”


    “你来之前,我已经和妈妈打过招呼了,你就住我隔壁那个房间,早就给你收拾好了。”沈念说道,说罢,还亲自替她换鞋。


    “我自己来就好。”她慌慌张张的阻止着。


    沈念将她带进客厅,将行李箱暂先放在了楼梯口。


    “喝咖啡吗?”沈念转而又问道。


    她本想拒绝,但看着沈念等待答案的眼神,于是点了点头。


    “你先坐一会儿。”沈念拉着她坐下,她看着沙发旁摆放的相框,里面是两个女子靠在一起,看起来极为亲密的照片,“这是二小姐吗?”她问道。


    “对,是清辞和张总督的千金。”沈念回道。


    她先是惊讶的瞪着双眼,舞厅那一幕的记忆浮现,于是又不觉意外,问道:“她们在一起了?”


    沈念听后一愣,她转身看了一眼她,随后将一杯咖啡端到她的跟前,“可以这么说吧。”


    “你怎么会知道?”沈念好奇的追问道。


    “感觉到的。”她回道,“那天晚上十三行的火,我看到了马背上的张小姐,她的神色很慌张,好像在害怕着什么。”


    “当时你们都在找二小姐,我想,她也是吧。”


    “是。”沈念道,“清辞是她救出来的。”


    “舍命相救,这样的情谊,即使是真正的夫妻,也不见得有。”她道。


    “不过,张总督竟然会愿意吗?还有您的母亲。”她又问道。


    “母亲从来不干涉我们选择。”沈念回道,“至于张总督,也不知道清辞那丫头用了什么法子让人家同意的。”


    “像张总督那样的人,在广东只手遮天,只有最核心的利益,才能打动他吧。”她看着相册,眼里充满了羡慕。


    站在餐台前的沈念回过头,她看着在舞厅工作,曾一直周旋在权贵们之间的女子,年纪不大,却格外的成熟,“你说得不错。”


    就在沈念的话音刚刚落下,屋外便想起了嘈杂的声音,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


    “看来家里有人呢。”沈清辞牵着张寰,摘下头顶的帽子说道。


    女子听到门口的动静,也从沙发上坐起,沈念放下手中的杯子,激动的跑了出去。


    “清辞。”


    第122章 尾声(一)


    ◎沈清辞:“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听到声音的沈清辞抬起头,便看见沈念从宅子里跑了出来。


    “姐姐。”沈清辞拉着张寰的手喊道。


    “真的是你。”沈念喜出望外道,“不是说十二月才能回来吗?”


    “这次行程很顺利,就提前了。”沈清辞回道。


    沈念帮忙提着行李,很快她们就注意到了另外一个跟随沈念出来的年轻女孩。


    对沈清辞而言,有些眼熟,见到目光投来,便走上前向二人打了招呼,“二小姐,张小姐。”声音有些腼腆,略微羞涩。


    “这是茉莉,你们见过的,上次的舞会上。”沈念向二人解释道,“十三行那边的商业街焚毁得太严重,她没了去处,我就把她接到家里来了。”


    沈清辞点了点头,“十三行的话,我们也应该要这样做,而且家里也能热闹一些。”


    “外面风大,先回屋吧。”沈念与茉莉一同帮着二人将行李拿回了家中。


    桌上还摆着一家人年夜的团圆照,“今天入镜下船的时候,看到街上全都挂着白绫,这是为何?”沈清辞坐下问道。


    沈念便拿了一份报纸,“你自己看。”


    沈清辞疑惑的接过,报纸上刊登着国丧的消息,她大为震惊道:“皇帝与太后怎么…几乎是同时驾崩的?”


    “是,消息传到广州时,民众也很震惊,皇帝如此年轻,且没有子嗣,先皇太后一步驾崩。”沈念道,“所以有人猜测,皇帝的死,或许与皇太后有关。”


    “这种话可不能胡说。”一直旁听的张寰提醒道,“即使心里明白,也不能说出口,朝廷再怎么衰败,官府依旧在的。”


    “是是是。”沈念连忙应道。


    “那这样说,现在是醇亲王当政,一个三岁的稚子,执掌了残败衰微的朝廷吗。”沈清辞看着手中的报纸,火灾过后,对于政治有了一份天然的敏锐与十足的经验,“朝廷,延续不了多久了。”


    “不管朝廷如何,现在的时局可是越来越混乱了。”沈念说道。


    “姑姑什么时候回来?”沈清辞问道。


    “母亲今天去了香港,这阵子应该不会回来。”沈念回道,“不知道你今日会回来呢。”


    “无妨,一会儿我还要陪阿蘅回一趟张宅。”沈清辞说道。


    沈念点了点头,她坐到张寰的身侧,亲切的问道:“怎么样,这次的旅程,虽然说大多时间都应该是在海上过的,不过晚上的景色很美,她应该有带你去看吧,就是船上的生活有些枯燥。”


    张寰点了点头,“能跟清辞一起出去,本身就是一件很开心的事,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都令我受益匪浅,也是第一次从书本以外了解到西方的各个国家,增长了不少见识。”


    “海上的夜景很美。”张寰又道,“我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夜空,还是和爱人一起。”


    “哎呀呀,听起来,我都要羡慕了。”沈念说道,“那边有歌剧,你们去看了没?”她又问道。


    “下船的那天晚上,刚好剧院有一场演出。”张寰点头。


    “我先去放行李,你们聊。”沈清辞拍了拍张寰的手背,起身说道。


    “去吧去吧。”沈念挥了挥手。


    “我来帮您。”坐在沈念旁边插不上话的茉莉也起身道。


    “没关系,东西不多,我可以的。”沈清辞道。


    “我刚到沈家,也能做一些事情。”茉莉说道,随后便主动帮忙提着行李箱上了楼。


    沈清辞的房间,还和年初时离开一样,干净整洁,似乎每天都有人来打扫。


    桌上摆着相框,是房间主人的合影,和楼下的略微不同,也许是因为放在房间里的缘故,所以看起来要更加的亲密,二人的关系,也毋庸置疑。


    沈清辞将行李放下,茉莉看着桌上的黑白相片,眼睛里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沈清辞见她迟迟不走,于是问道。


    “您和张小姐的关系,看起来非常要好。”茉莉回过头说道。


    “当然,”沈清辞道,“她是我最重要的人。”虽然没有把话说透,但她的意思表达已经很清晰了。


    茉莉有些惊讶沈清辞的话,还有刚刚在楼下张寰对她直白的称呼,这个家中的氛围似乎不需要刻意去遮掩什么。


    她看着沈清辞,眼里竟生出了一丝羡慕,“最重要的人。”


    沈清辞看着她,忽然明白了什么,从那天舞会过后,沈念便经常跑到舞厅去,“你对姐姐来说,也非常的重要。”她说道。


    “这不一样。”茉莉走出房门说道。


    “怎么不一样。”沈清辞看着她的背影说道,“姐姐只是看起来大大咧咧的。”


    “但她不会随随便便就把人带回家。”沈清辞又道,“有些话,她也只是难以言表。”


    茉莉转过身,“您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您当然可以这样说,但是我…”她低下头,眼里闪过一丝胆怯与退缩。


    “这不属于是谁的特权。”沈清辞道,“不需要被赋予。”


    “姐姐已经做出了选择,你也很清楚,不是吗?”沈清辞道。


    “这不是做出了选择就可以的。”茉莉回道。


    “为什么不可以呢。”沈清辞反问,“如果你心里也有想,它就不应该存疑。”


    茉莉抬起头,“您和她是姐妹的关系,是这家商行的主人,您的张小姐,是总督大人的千金,这样的关系,不存在着巨大的差异,自然可以说出这些话来,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你们当然不用在意,因为你们本就处于高位,名利,金钱,地位都已拥有,又怎么知道我们这种人的所思所想呢。”她红着眼睛道。


    沈清辞停顿着思考了片刻,“原来你在顾虑这个。”


    “你觉得这些东西很重要吗,重要到,胜过了你对她的喜欢。”她没有去解释什么,只是用了一句问话。


    茉莉听到后,眼神呆滞,她未曾想过,但显然当问出时,答案已存于心。


    “我想你应该去和念姐姐好好谈一次话。”沈清辞又道,“这要比你一个人在内心唱独角戏要好,它会解开你很多疑惑,有时候,也许你认为的,只是你认为的。”


    “两个人相处,不光要听自己的心声,也应该要听一听对方的心声才是。”


    “你有权力,处置自己的选择,但是没有权力代替别人做选择。”


    沈清辞看着茉莉,“我知道有些事和处境,是无法感同身受的,有一些话,我想我还是要说给你听。”


    “身外之物,是很多人可以获取的,唯有人,我们眼中的人,这世间只有一个,是不可被替代的,绝无仅有。”


    “抛开这一切,我们最大的区别就是,我是我,你是你而已,除了自己,任何人的否定都不可作数。”


    说罢,沈清辞便出门下了楼,走下楼梯时,张寰的视线在她身上盯了一会儿。


    “时候不早了。”沈清辞走到张寰跟前。


    “车停在家里的院子里面。”沈念起身将桌上的钥匙给了沈清辞。


    “我们从英国带了一点东西回来,我给你放在房间的书桌上了。”沈清辞走到门口,提醒姐姐道。


    “行。”


    张寰与沈念打了声招呼便跟着沈清辞离开了沈宅。


    上车后,她看着沈清辞,“你们刚刚在楼上,是不是说话了?时间有点久呢。”


    沈清辞点了点头,“她看着你和我的照片,停顿了很久,所以我才多问了几句。”


    “我看出来了。”张寰道,“那种无法言说的感情,是桌上的照片给了她希望吧。”


    “也许是。”沈清辞道,“身份地位差,很难让人不畏惧啊。”


    “尤其是在面临一些事情上,无能为力之时,因为情感而苦苦支撑的内心,真的会在一瞬间溃散。”


    “会让人变得,愈发的憎恨自己。”


    张寰侧过头,她知道沈清辞在说什么,那样的无力之感,也曾在她身上出现过,明明近在咫尺的人,却始终无法触碰,“如果是这样,我们每个人守好自己的界限,做好自己的事情,是否就可以少很多的烦恼。”


    “可是对于感情,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同时她又叹道,“一段紧密的关系,不就是要突破边界,如果无法心灵相通,融合在一起,那么不过只是一段时光的消磨而已。”


    “正因为艰难,才会越发的难能可贵。”


    聊天的功夫,车子已经来到了张宅门口,沈清辞先行下了车,开门的时候,她拉着张寰的手,二人拥抱了一会儿,“好啦,我之所以多说了几句,是因为血浓于水,但是这种事情,应当由她们自己去解决才是。”


    “外力始终解决不了内因。”沈清辞又道,随后拉起张寰的手,“我们回家。”


    张寰离家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宅中的下人见到后,眼里还透着惊讶。


    “小姐。”听到消息的丫鬟,从内院赶了出来,并扑到张寰怀里抽泣道,“您终于回来了。”


    “您走了一年,一点消息都没有。”丫鬟摸着眼泪道。


    “出了一趟远门,这不是回来了吗,瞧把你伤心的。”张寰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爹爹还没回吗?”


    丫鬟摇了摇头,“最近发生了很多事,老爷比从前更忙了,经常是好长时间都见不到人,上次回来,头发都白了好多,人也憔悴了。”


    张寰长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箱子交给了一旁的管家,“这是清辞从西洋给爹爹带回来的,到时候还劳烦您转交给他。”


    “小姐不在家留宿吗?”管家接过箱子问道。


    张寰摇了摇头,“既然父亲不在,就等改日,父亲回来的时候吧。”


    “是。”


    第123章 尾声(二)


    ◎沈璐◎


    1910年,广州


    暮春三月,广州江边,一艘巨大的货轮上挤满了来自各地的商人,他们都要依托于脚下这艘船的主人,将工厂中的货物销往海外。


    公司成立的剪彩仪式上,站在中间的,并不是众人攀谈的沈氏当家人,而是与她相伴的另一位女性。


    清廷已经彻底衰微,官府的威望也在不断下降,而两广总督张仁君,靠着在当地的政绩与威望,还算受百姓尊重。


    但现在的时局已经完全不受他所掌控,沈清辞完成了对他的承诺,南方的土地上,多出了曾被朝廷拆除的铁路,但变故却接踵而至,新的执政者收受贿赂,对张仁君下达了新的调令,而将两广总督一职,授予了行贿者。


    在一声声欢呼与喝彩中,红色的绸缎被剪开,商人们纷纷上前道贺。


    货轮的船舱内,张仁君站在窗边,看着春风泛起的江面,眼里充满了不舍。


    “你将公司设立在香港,是正确的选择。”张仁君叹道,“现在各地都在暴动,我治下的两广,也发生了几起规模不小的起义,除了武力镇压,朝廷已经拿不出任何办法来平息民愤,水师提督李淮一直在提醒我,这是叛乱,但当我亲手处决他们时,我的内心,却无法平静下来,也许我清楚,这些起义与暴乱,都是为了救国,只是我们的国,与我们的效忠,有所不同。”


    “前不久,朝廷的调令下来了,我即将前往江宁,而两广,会有新的总督接替我。”


    “新的总督?”沈清辞惊讶道,“您的政绩有目共睹。”


    “新的执政者…”张仁君无奈的摇了摇头,“大清,已走到了穷途末路,要不了多久,就该宣告终结,但身为臣子,我会坚守到最后一刻。”


    “新的革命将要在这片土地当中爆发,不会因为一次失败而终止,这是唯一的救国之道。”这一次,沈清辞的言语已经彻底有了偏向,也有了底气,“这是很多国家走向新生的必经之路,由腐朽走向光明的未来,将要不断的发生变革,是激进的,流血的,只有这样,才能与时代与世界顺利的接轨。”


    “我老了,这是属于你们年轻一代的时代,我不要求你继续效忠朝廷。”张仁君摸着白须回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


    “您说。”沈清辞走到他的身后,仍然的恭敬的说道。


    “善待我的女儿。”张仁君抬头道。


    “我答应您。”沈清辞应道,“即使您不提这个要求,这也是我要做的。”


    “我不太理解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张仁君道,“但我深知我的仕途也将走到终点,我无法庇佑她一生。”


    “当初同意你的要求,也有一些我个人的私心。”张仁君又道。


    “我明白,您对朝廷的忠诚。”沈清辞回道,“牺牲个人利益,做最后的挽救,但是一个政权的衰亡,是长久以来积累形成的,非人力可以挽回。”


    “即使曾经不想承认,如今也不得不承认。”张仁君的眼里出现了落寞,“不管怎么样,是朝廷给了我机遇,实现了我少时的抱负,我也没有那么伟大,所有的一切都夹杂着私心而已。”


    沈清辞搀扶着张仁君从货轮上下来,站在岸边,看着这艘船,记忆犹新。


    “当年你拿着我的手令将这艘船从西洋开回来,如今都已经过去两年之久了。”船身的油漆已经老旧,只有甲板重新刷过,“如知道今日的时局,官府就应该早日放开权限。”


    “故步自封,只能自取灭亡。”张仁君拄着拐杖转过了身。


    “爹爹。”看到船上下来的父亲,张寰迎上前。


    张仁君的眼里多了几分仁慈,“有空,多回家看看。”


    “好。”张寰应道,随后将父亲扶上了车。


    等汽车离开后,沈清辞握住了张寰的手,夕阳落下,昏黄的光照耀在人的脸上,“我们也走吧。”


    兴起于混乱中的商业,整条街道都十分繁华,对岸便是租界,汽车行驶出城,往东南的方向,却看到了与繁华相反的局面。


    早已无力维持运转的清政府,面对爆乱,灾难,饥荒,只能任由发展。


    各地的暴动,让商人们嗅到了商机,提前低价囤积粮食,再以高价售出。


    战乱带来的,是饥荒与飞涨的物价,朝廷的威望已经遏制不住黑心的商人。


    随之而来的,是民怨沸腾,往东行驶的路上,出现了无数的难民。


    这样的局面,不仅仅只在南方,几乎是各地,但这一次,所有人都预见了,持续几百年的政权即将彻底陨落,正如背驰的夕阳,正在散尽最后一点徐辉。


    即使心生怜悯,沈清辞也不敢让车子停留下来,这种时候,她太清楚饥贫会诱发怎样的人性。


    行至人少的地段,在一个山路口,突然听见了孩童的哭泣声,声音并不洪亮,甚至是断断续续。


    “旺旺。”车内的小狗突然扒到车窗上大声狂吠了起来。


    路上出现了尸体,哭声越来越近,张寰看着沈清辞,“你听见了吗?”


    “嗯。”沈清辞点头,她知道张寰的意思,于是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后面跟随的几辆车也都相继停下。


    车上下来一些穿着西装的男人,身上配着枪支,警惕于四周,“老板,怎么了?”一个男人走上前询问道。


    “你们听到哭声了吗?”沈清辞问道众人。


    “刚刚好像是听到了。”男人回道,“这里到处都是死人,估计是弃婴。”


    “都别愣着了,给我找出来。”沈清辞道。


    “是。”


    众人分散进入山岗寻找,片刻后,男人又听见了哭声,于是顺着声音寻去。


    “老板。”


    哭声是从一个年轻妇人的怀中传出的,她的身侧还躺着一个中年男人,但两个人都已经没有了气息,只剩怀中的婴儿,毫不知情的大哭着。


    “老板,在这儿。”男人将婴儿抱起,却哭得更凶了。


    沈清辞与张寰赶了过来,“应该是这对夫妇的。”男人说道,“不过这孩子出现在死人怀中,恐有不吉利。”他犹豫的看着二人。


    “这也是一条生命。”张寰却不忌讳这些,从男人手中接过孩子,并擦去了她脸上的污渍,但随之而来的,是幼儿拽住了她的手指,停止哭泣,“既然遇到了,也算是缘分一场,她命不该绝。”


    “把她们葬了吧。”沈清辞吩咐道,“孩子我们带回去。”


    “是。”


    翌日


    ——普仁街·東华医院——


    忙完手中的事,沈清辞赶回了医院,“阿蘅。”


    “事情处理妥当了吗?”张寰起身问道。


    沈清辞点了点头,“孩子怎么样了?”


    “医生说只是因为长期没有跟上营养,所以体质很虚弱,但没有什么大碍。”张寰回道。


    “对了,这个孩子是个女婴,医生说,如果我们要进行抚养,就要尽早去办理手续。”张寰又道。


    “你怎么想的?”沈清辞问道。


    张寰看着吃饱睡熟的孩子,“我们把她捡回来,也算是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再把她送走,我实在不忍。”


    “我和你的想法一样,现在时局如混乱,又能将她送去哪儿呢。”沈清辞回道,“既然遇到了我们,也是她的命数。”


    “那给她取个名字吧。”张寰取下女婴手腕上的手环,上面写的大人的名字。


    “就叫,”沈清辞蹲在床前,“璐。”


    “沈璐。”


    几天后,二人为孩子办理了出院,将其带回了家中。


    自此之后,为了抚养成人,张寰留在家中的时间开始增多。


    1910年,冬


    自1908年始,清廷内外的矛盾越来越尖锐,各地相继发生民乱,


    一辆汽车行驶在香港新界临江的街道,副驾驶上的男人手中拿着几分报刊。


    “四月十三日,因为米价上涨,长沙市城中发生了抢米事件,十五日,浙江嘉兴的肉商开始抗捐罢市,豆腐业罢工,并联合民众将警局捣毁。”


    “五月,湖北也发生了抢米事件。”


    “七月,因为捐税沉重,山东数万农民发生暴动。


    “八月,浙江与安徽相继发生水灾。”


    “九月,安徽以北数州府,因为连年灾荒,爆发民乱。”


    “同月,苏北各州饥民抢夺粮食。”


    “怪不得您先前不愿意租赁剩下的船只出去,而是用来运粮,现在到处都缺粮食。”男人折上报纸,抬头看着后视镜里,坐在后座的女人。


    正行驶的车子,忽然一个急刹,让正在苦思的沈清辞回过神。


    “怎么了?”她问道。


    “有个人挡住了去路。”司机回道。


    “我下去看看,请您稍等一下。”副驾驶的男人下了车,没过多久后回到车边。


    俯下身小声道:“有人要见您,说是同盟会的人。”


    “姓黄。”


    是日夜


    院中传来一阵声音,紧接着便有门开的声音,听见动静的小狗从大厅里跑了出去,并一路跟随在归来的主人脚下,活蹦乱跳。


    “今天怎么这么晚。”张寰上前替她脱去外套。


    “回家的路上见了一个人。”沈清辞疲惫的说道。


    “什么人?”张寰挂好衣服,回到沈清辞的身侧。


    沈清辞搂着张寰抱了片刻,随后拉着她坐下,“要变天了,很快。”


    第124章 终章


    ◎我们◎


    1910年十二月底,沈清辞将姑姑一家接入香港,除夕当夜,海湾附近燃放了一场盛大的烟火。


    但在这场烟火之下,有与亲族团聚的喜悦,也有无法归家,与亲人分离的思念,更有望着北方满目疮痍的国家而发出的哀叹。


    入夜时分,庭院的铁门外响起了汽车的鸣笛。


    “除夕了,今天好晚。”张寰看着车上下来的人问道。


    沈清辞看了看空荡的院子,“姑姑呢?她们今天没到吗。”


    “今天下午就到了,在厨房忙呢。”张寰回道。


    沈清辞于是牵着张寰回到家中,沈念正抱着孩子逗玩。


    年夜饭上桌,一家人齐聚的时候,沈清辞发现少了一个人。


    “茉莉呢,她没有和你们一起来吗?”沈清辞看着姐姐问道。


    “来了,但是刚到香港她就说这里有她的故人。”沈念回道,“她去见故人了,我说我陪她去,她也不同意,还说年夜饭不用等她。”


    “她不是没有亲故吗,怎么在香港突然就有了故人?”沈清辞疑惑道。


    “谁知道呢,我问她,她也不肯说。”沈念回道,“没事,她说了不用等。”


    沈念说得云淡风轻,但眼睛却时不时看向门口,充满了担忧。


    就在菜即将上齐,门外传来了声音,沈念听到后,三步并作两步。


    “姐姐?”刚走到门口,就被跑出来的沈念差点扑倒,茉莉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我不是说了吗,你不用为我担心。”


    “我才不担心呢。”沈念抽身出来,“吃饭了。”


    茉莉跟随沈念来到饭桌上,沈清辞与姑姑沈虞都十分的热情,尤其是沈虞,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莉莉,就当是自己家,不用和我们客气。”


    “好的,沈姨。”


    坐在婴儿车上的孩子,见到茉莉后,更是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


    茉莉俯下身逗弄,那孩子便笑着露出了乳牙,并向她伸出了手。


    “她好像很喜欢你呢。”张寰说道。


    “她叫什么名字?”茉莉将她抱起。


    “璐。”张寰回道,“被明月兮佩宝璐。世混浊而莫余知兮,吾方高驰而不顾。”


    “先吃饭吧。”沈虞将最后一道菜端上了桌,向众人说道。


    “今年咱们家又多了人,真真是越来越好了。”沈虞满心欢喜的说道,“全家福也该重新拍了。”


    “好啊。”沈清辞回道,“一会儿吃完饭,趁着年夜咱们重新拍一张。”


    饭后,沈清辞与张寰将客厅收拾干净,搬来了椅子让沈虞坐下。


    随后在客厅中间架起了一台相机,屋外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几乎是与相机的声音同时。


    摆钟滴答滴答的发着声响,直至整点时,便有一只报时的鸟儿弹出。


    砰!——


    守岁的人纷纷走到庭院,“外头放烟花了。”


    院中,在烟火璀璨的光芒下,印着一排倒影,沈清辞抱着孩子站在中间,张寰靠在她的身侧,挽着她的胳膊,将孩子抱在中间,二人贴得极近,一家人,场面很是温馨。


    沈念一边挽着母亲的胳膊,一边牵着身边的人。


    抬头望着夜空的沈清辞,在一道绚丽的烟火过后,低头看向张寰,“阿蘅,新年快乐。”


    对视了片刻后,她挽着她的手,撇头靠在胳膊上,回道:“新年快乐。”


    教堂的钟声也在此时响起,覆盖了整片海湾与民宅区。


    “旧的钟声响起,新的开始来临。”


    “但不管怎么变,都会是。”沈清辞紧紧搂着张寰,二人相互依偎,相互扶持与支撑。


    “我们。”


    (终)


    ————————————————


    1910年,中国同盟会于香港成立南方支部,1911年1月底设立统筹部,策动广州起义。


    各界革命人士,于日本得知,纷纷回国,赶赴香港。


    是年四月,一条从福建来的游船停靠在香港海岸,船上下来二十余人。


    “部长。”


    “觉民。”迎接的负责人与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相拥而泣,“可算是盼到你们了。”


    四月下旬,起义前夕


    ——香港统筹部——


    参与起义的人员,在护送下陆续从香港抵达了广州,暗中筹备。


    “情况有变,我必须要先行去往广州。”在门窗紧闭的房间内,临近起义的时间,气氛也越来越沉重。


    “您是领导的关键指挥,提前去会不会有危险?”


    “因为叛徒告密,导致第一批军火丢失,战力大损,打乱了我们原来的部署,前不久的刺杀事件,又令广州的清吏提高了警惕,并且加强了城防与盘查,这对我们来说是极大的困扰,我已决定提前过去设立指挥部,部署作战。”


    “这次的起义至关重要,关乎着我们的革命能否成功,诸位,务必谨慎行事。”


    “是。”


    四月二十四日夜,香港滨江楼。


    台灯下放着一张手绢,手绢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而字体也越来越小,心中言语,牵挂与思念,还有不舍,非一封书信可以言尽。


    搁笔之后,哀伤的情绪久久不能断绝,但看着楼下的洋人,眼里又充满了决然,他将两封书信装入了一个包裹中。


    四月二十五日,起义军迎来了新的意外,新任两广总督听闻风声于是调集军队回防广州。


    在一番商议下,革命志士陈词激烈,遂决定如期发动起义。


    四月二十七日,广州发生武装起义,然而因为兵力悬殊,以及起义前的意外,最终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遭到清军回击,起义失败。


    广州起义的失败,损失惨重,斗志出现消沉,但清廷的腐朽,让革命迎来了转机。


    同年六月,因为无法返还欠款,清廷将由商人出资建设的川汉、粤汉铁路收归国有,并与英、法、德、美四国银行团签订《湖广铁路借款合同》,公开出售筑路权。


    一场保路运动在各川汉地区爆发,以四川省尤为激烈,并引发了“成都血案”激起民愤。


    九月,清廷彻底失去了对川的掌控,四川省宣布独立。


    清廷在慌乱之下,下令调鄂军入川镇压,以致武昌兵力空虚。


    是年十月,十日,在一声枪响下,武昌爆发武装革命,起义成功,翌日,中华民国军政府成立。


    1912年2月,清廷被迫下诏退位,清王朝就此覆灭。


    1911年五月,福建福州光禄坊早题巷的一间破落民宅里,收到了一个从香港来的包裹,包裹里是两封书信,其中一封——《与妻书》


    意映卿卿如晤: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


    吾至爱汝,即此爱汝一念,使吾勇于就死也。吾自遇汝以来,常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然遍地腥云,满街狼犬,称心快意,几家能彀,司马青衫,吾不能学太上之忘情也……


    吾爱汝至,所以为汝体者惟恐未尽?汝幸而偶我,又何不幸而生今日中国,吾幸而得汝,又何不幸而生今日之中国,卒不忍独善其身,嗟夫!巾短情长,所未尽者,尚有万千,汝可以模拟得之,吾今不能见汝矣,汝不能舍吾,其时时于梦中得我乎?


    第125章 后记


    ◎代号——孤雁◎


    1927年秋,香港


    沈宅


    “吃饭了。”张寰走到沙发前提醒着沈清辞。


    沈清辞放下手中的报纸,看了一眼窗外,随后摘下眼镜,又看了一眼桌上摆放的精密仪器,拿起来细细的端详了片刻,问道:“那丫头还没回来吗?”


    “刚从日本回来,这里的变化足够她好奇待上一阵子了,玩心大着呢。”张寰说道,“咱们吃咱们的,这么大了,饿不着她的。”


    “你还记得咱们收养她的时候,那对夫妇身上好像有些图纸,但当时太匆忙了。”沈清辞盯着手中的仪器说道,“她把我的表全拆了,做了个这小玩意,说什么是定时装置。”


    “这都多少年了。”张寰看着沈清辞拿起来的小玩意,“…”


    “先吃饭吧。”她又道。


    就在二人落座时,屋外响起了动静声,沈璐一下车,便马不停蹄的跑回了家中。


    “妈。”


    “诶,”但却只有张寰应了她,“跑哪儿去了。”随后又命人添了一副碗筷,“快去洗洗。”


    片刻后,沈璐坐到了沈清辞的身侧,并拿出了一份宣传单,“妈妈,您看看这个。”


    由国共合作的黄埔军校,放开了招生界限,公开向全国招收女兵,凡十八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中学学历,皆可以报名考试。


    沈清辞一开始只是吃着饭没有理会,直到张寰在桌下拉了拉她的裤脚。


    她粗略的看了一眼,说道:“你知道进入军校,意味着什么吗,一旦卷进纷争中,将再难脱身,你才刚从日本回来没多久,你了解现在的局势吗?”


    “现在不太了解,不代表我会一直不了解,而且在日本也有很多关心国家时局的同窗,我们也会经常在一起讨论,时常愤慨。”沈璐回道母亲。


    “这个学校已经迁往了武汉,不在广州,你一个人…”沈清辞又道。


    “我知道,可我不怕。”沈璐打断了母亲的话,“我不想一直在您的庇佑之下得不到成长,我也想为自己的国家出一份力,老师说我在计算学上很有天赋。”


    沈清辞突然愣住,于是看了一眼妻子,由于经商,大多时间都是张寰在陪伴沈璐。


    “这是你的女儿,你自己看着办。”张寰却不管道。


    “您就帮我写一份介绍信嘛。”沈璐突然拉着沈清辞的手,扮可怜道,“反正就一年的时间。”


    “妈。”见行不通,沈璐开始求助张寰,蹲在她的身侧,可怜巴巴的拉着她的手,“您帮帮我嘛,妈妈只听您的话。”


    “她想去,你就让她去吧。”张寰抬起头,对着沈清辞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咱们自然要支持。”


    沈清辞于是也松了口,“先吃饭吧。”


    是夜。


    张寰穿着睡衣坐在镜台前将挽起的头发放下,片刻后回到床上,“夜深了。”


    沈清辞合上手中的《中央日报》,等妻子回到床上后,将床头的灯轻轻拉下。


    月光通过窗户爬入屋内,张寰向沈清辞挪了挪,依偎在她的怀中,开口问道:“白天璐璐那件事…你是真的同意吗?”


    “其实,我没有想过要拒绝她。”沈清辞搂着妻子回道,“我们确实是给了她第二次生命,但她的人生,应该由她自己做主,以长辈的身份,用任何名义来干涉她的自由与选择,这对她来说,都是不公平的,她已经成年了,我们也是时候放手,她有自己的人生与道路要走。”


    “只要她自己不会后悔,她所做的决定与选择,我都不会反对。”


    1937年,夏,南京


    一间阴暗昏沉见不到阳光的屋子内,一名弓背老者提着一盏老旧的煤油灯坐下。


    “沈璐同志,由于你的上级不幸牺牲,组织决定将由你来接替她的工作。”


    “我能问问,这位前辈同志的信息吗?”


    “你应该认识,她与广州的一位医生交好。”


    1938,春,广州


    “恭喜你在南京译电训练班成功毕业,上级密电,将你调往广州站情报科,负责破译信息。”


    广州火车站


    “都这个点了,怎么还没来。”情报科专用的汽车上,司机看着手腕上的钟表的时间。


    “再等等吧。”副驾驶上一名穿着军装的女子说道。


    随着火车进站的声音响起,她从车上走下,望着往外涌出,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眼便锁定了向自己走来的同龄女子。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照片,确认无误于是上前,“是沈璐小姐吗?”


    “你好,我是沈璐,已从南京译电训练班成功毕业。”沈璐回道。


    女子摘下手套,向她伸出手,“你好,我是情报科的章柠。”


    沈璐于是放下行李,握手道:“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不敢当,沈小姐可是破译天才。”章柠派人接过了沈璐的行李,亲自为她引路,“站长十分重视。”


    几天后


    电报房内,从小窗照进的光束,打在了沈璐的身上,而她身侧的阴暗处,站着几名军官,似乎在等待什么。


    “怎么样?”其中一人问道。


    沈璐拿起手中的文件,看着上面的破译信息,“有一名xx潜伏进了广州站。”


    “代号——孤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