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秋千 六千
不光众人纳闷,饶初柳跟邬崖川两个当事人也完全摸不清头脑。
饶初柳狐疑地看向邬崖川,难道他是传说中的天道之子?
她不觉得自己会是什么天道之女,哪有她这么惨的天道之女?没家世没资质就算了,捡宝贝的气运或者金手指总要来一个吧?可她走到今日靠得大部分是自己的智慧跟努力,再加上有贵人相助——但这没理由让天道对她另眼相待啊!
邬崖川望着天空,表情有些凝重,察觉到饶初柳的目光,眼中的冷凝瞬间化作柔情,安抚地朝她笑了笑,握紧了她的手。
他再看向天空中,眸中划过深思。
莫说是月琅,整个明容星合籍的道侣没有上万也有几千,但天道恭贺之事从未有过。
而天道除了对有创造力的修士偏爱几分外,最大的存在感莫过于天道商行,平时很是低调,即便是渡劫大能与祂有过交流的也没几人,事出反常必有妖,天道如此大张旗鼓为他们造势,必定有所谋算。
可他们夫妇即便在同辈中算得上出类拔萃,但前辈大能众多,他们未见得就是最出色的,天道为何独独对他们如此特殊?
神女虚影翩翩起舞,天边响着格外喜庆的仙乐,空气中似乎弥漫着若有似无的香气。在这仙乐中,琴镜阁的弟子们纷纷打坐,显然有所领悟;而闻着这香气,其他人也纷纷心情舒悦,只觉思如泉涌。
仙乐跟香气没多久就跟着神女虚影消散了,或面露喜色或眼神遗憾的修士们齐齐抬头,就见金色方框中的字像是紫色细沙般渐渐汇聚到中间,形成了一句话:恭贺合欢宗饶初柳与星衍宗邬崖川合籍大喜!
竟是合欢宗饶初柳在前!
四座皆惊,整个会场嘈杂声一片。
“创出前所未有的阵法确实厉害,但月琅并非从未有过,怎么天道对她如此特殊?”
“这次可真没白来,涨了见识了!”
“我先前有个方子始终琢磨不透,如今倒是沾了这二位的光……”
饶初柳听着身后的议论,感觉自己的手被握紧,抬眼就对上邬崖川凝重担忧的眼神。
她有了猜测,传音道:“或许因为鸿德引,天道难道想让我……传授出去?”
鸿德引便是饶初柳创造出的那个功德跟灵力融合的功法,灵力是天道自己挑人传授,灵怨之道是司宫誉前世开辟,而她这个灵德之道怎么也算是修士的第三条修炼体系。
之前在归望山时,她用印鉴验证,天道迫不及待从金光中跳了出来,两只爪爪都搭在了她膝盖上,紫色眼眸中满是兴奋。
但饶初柳没打算现在就传授给别人。
如今有功德的基本都是正道修士,这些人学会了鸿德引实力大涨,她自己倒是能获得不少功德,但这对于合欢宗的弟子们好处不大,甚至可能会因为她直接站到邪道对立面。
总要等她实力再长进些,比如出窍、合体,至少能护住合欢宗,再教人就不碍事了。
邬崖川眉头稍稍舒展了些,知道天道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这事就好办多了。
他懂饶初柳的顾虑,是人就有私心,此功法只要出世,不光会被邪道针对,只怕正道也会想办法垄断这个功法,若他们没有足够的实力,自然不能打破如今的平衡。
邬崖川虽是星衍宗首徒,板上钉钉的下一任掌门,他当然知道若星衍宗得了这功法,正道第一的位置会做得更加稳固,甚至未来就算有什么变故,也会屹立不倒。
但显然,饶初柳的安危比为
宗门谋福祉更重要——他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宗门的事!
两人如今已经是正儿八经的道侣,邬崖川就领着饶初柳去认人,他们走到哪里,哪里的人就全都站了起来,对饶初柳的态度格外热情。并非是看邬崖川的面子,而是因着昨日的两道阵法跟天道祝福的排名。
多数人还是很有分寸的,只表达了祝福却并未对天道祝福的事刨根问底,即便有人不长眼问出来,看着面前这对壁人脸上还带着笑、眼中却如出一辙透露着冷意的神态,旁边的同门便会立刻打断,再好言好语的恭贺几句。
等认完人,荆南跟朱越几人就推着两人离开,虽然没什么洞房花烛的规矩,但合籍头一晚怎么也要过两人世界的。
两人道了谢,就想去带着茂茂一起走,茂茂死活要跟着银清,银清便把茂茂揽进怀里,朝两人笑得揶揄,“今晚你们哪还顾得上茂茂啊?茂茂就先跟着我,等明日我们跟着师姑祖和掌门回去,你再接它走也不迟!”
饶初柳还想再说什么,茂茂已经嫌弃地朝饶初柳挥挥翅膀,亦步亦趋地跟着银清,显然是真没打算当电灯泡。
耳畔却忽然感觉到了温热的呼吸,邬崖川低低一笑,传音道:“怎么,怕了?”
饶初柳身体一僵,明明人就在背后,她却头也没回,嘴硬地传音:“我怕什么!”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她第一次占邬崖川便宜跟奠基时都没觉得害羞,但一想到两人已经合籍,以后千年万年都会跟这个人在一起,她心中莫名就感觉慌张。
不敢置信、恍惚、畏惧……还夹杂着一些期待跟欢喜,种种情绪在心底层层绽开,像是一朵艳丽却不知有没有毒的花,危险又诱人,但总觉得该站得稍远点。
想了想,她找补着传音,“我看你才怕吧?不然人都凑过来了,为什么还要传音?”
邬崖川挑眉,好整以暇道:“夫人——”
下一瞬,两人消失在了原地,倒让仗着离得近偷听的修士们好一阵遗憾。
两人出现在房间的一霎,饶初柳就被邬崖川圈住腰肢抵在了门板上,他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俯身印上她的唇,侵略性极强的撬开她的唇齿在她口中肆虐。
饶初柳几次想要推开他,手指却被他大手缠绵地摩挲着,尽管还穿着喜袍,但在紧贴着摩擦下根本遮不住身体的本能反应,甚至比没穿还让人脸红心跳。
邬崖川这次亲得格外深,等一吻毕,饶初柳的嘴唇都变得格外娇艳,被她迷蒙的眼神看着,邬崖川喉结滚了滚,眸色更深。
他抬起饶初柳的腿盘在自己腰上,下一瞬抱着她进了空间。
饶初柳才一日没在,空间里也换了样子,天上是无数的红色石榴花,地上大片大片花瓣堆砌,到处是红色的纱,连校场上都摆了个单人床大的秋千,同样被轻薄的红纱覆盖,却挡不住里面柔软的花瓣垫子。
“你那次给我过生辰,我便想着,若是你我二人在秋千上合修,也定是美事一桩。”邬崖川咬着她的耳朵,呼吸的热度激荡在她脖颈,他笑得很斯文,眼眸却透着暗芒,“夫人,今日为夫便助你多涨些修为,如何?”
饶初柳红着脸推开了他凑过来的脸,正色道:“还有事要做呢!”
邬崖川深吸一口气,紧紧抱住饶初柳,似是要把她融进自己身体里面,但片刻,他还是不舍地放下她,“说吧。”
“咱们先出去。”饶初柳道。
邬崖川就拉着她离开了空间,然后又被饶初柳带着进了她的空间小屋。
除了原本的房子外,后面还多了个不大不小的屋子,饶初柳领着邬崖川走过去推开门,房间里满是安神香的味道,正对门是一个供桌,供桌上摆放着一块写着‘柳惜恩’的牌位,灵果、香炉。
下面还有个蒲团,上面的垫子上已经有了凹痕,可见经常有人跪在这里。
饶初柳静静看着供桌上的牌位,缓缓笑道:“我带你来看看我真正的亲人。”
她拿出另一个蒲团放到跟原先那个并排的位置,取出一只香点上,然后自己跪了上去,“老太太,你以前说如果我结婚你还在,一定要把我认定的那个人带来给你瞧瞧,你看看,我是不是把你说的话都听进去了?”
邬崖川没犹豫就跪在了另一个蒲团上,恭恭敬敬朝牌位磕了三个响头,“多谢——”老太太三字在他舌尖滚了滚,还是叫不住口,“前辈让小初心长成了初柳的样子,在下感激不尽。”
饶初柳手一顿,倒也不意外他能猜到她就是初心,生有宿慧者虽不多,但修真界总能碰上几个,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祭拜完柳惜恩,就关上门回到了邬崖川的空间里,坐在了秋千上。
饶初柳有些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问:“想不想听听我跟老太太的故事?”
邬崖川搂住她的胳膊,轻轻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若不想说,就不用说。”
饶初柳笑了笑,道:“这是小初心被抛弃后的故事,上次那段故事的后续……”
她掩盖了自己受过的那些苦难,专注讲着她跟老太太的过往,但有些事会透过细节暴露出来,比如饶初柳说她是去玩的时候被柳惜恩带回去的,但一个品行正直的老人怎么会不经过幼童长辈同意,就贸然将这幼童带回家?除非她断定这幼童在长辈家中存活极为艰难困苦。
饶初柳说她什么都能很快学会,那些老师都夸赞她聪明,可求学之事从不简单,邬崖川自诩自己算是大方的,但星衍宗的杂役想要学什么也并非全无付出,至于外人,他指点几句已经让很多人感激不尽。
那么阿初当时又付出了什么呢?
饶初柳每说一句,邬崖川的心就更酸涩一分,他默默从头听到尾,心中像是有火在烤,等到饶初柳说完将老太太骨灰偷走后,他已是颤抖着将她紧紧拥入怀里。
“我现在不是很好嘛!”饶初柳感受着脖颈上的湿润,心中微暖,她其实真的不在乎那些了,“只是可惜,蓝星跟明容星间隔那么远,哪怕我真有机会破开虚空回去看看,老太太都不知道投胎几次了。”
饶初柳有些怅然。
她真没什么执着回去的想法,但总归希望老太太转世能过得好,只可惜她金色秘方已经做出来不知道多少,天道还是让她再攒攒,还嘀咕了几个字“蓝”“养”“贵”之类的,饶初柳没听明白,但问祂,祂又不肯细说。
邬崖川敏锐感觉到了她情绪低落起来,将她抱到了腿上,捧着她的脸,安慰道“这样好的人,即便前世过得不甚如意,投胎转世也一定会得到福报的。”
饶初柳忽然死鱼眼盯着他:“你的意思,我前世确实是太缺德了?”
邬崖川没忍住笑了,低声哄她:“可是我的阿初不是把聪慧的头脑跟美貌都一起带了过来吗?难道还不算福报?”
饶初柳这次倒是赞同地点头。
她前世的渣爸渣妈都生的美貌,而饶初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对于饶初柳来说是除了生命外这对‘真爱’对她最大的贡献。今生的饶父饶母长相最多能称得上端正,村里很多人甚至怀疑她不是亲生的。
幸亏前世的美貌带过来了,否则她连去合欢宗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去混邪道了!
眼见着邬崖川满眼都是爱怜,饶初柳仰头吻上他眼角的泪痕,低喃道:“夫君……”
邬崖川身体一僵,呼吸骤然粗重,反客为主地撬开她的唇,手探进了丝滑的喜服里。
秋千吱呀吱呀地摇晃间带起的阵阵凉风恰好缓解了两人纠缠时的热,秋千内狭小,饶初柳时而被他按在椅背上,时而被他举着腰,几次害怕被秋千甩下去。
但这秋千显然也是被他精心打造出来的,每次被撞飞出去就有屏障将她格挡回来,然后两人再次热情相吻,不知过了多久,饶初柳都觉得有些晕晕乎乎不知今夕何夕时,修为终于进了一层。
她疲倦地趴在邬崖川结实的肌肉上,就感觉他又精神起来。
饶初柳没忍住打了个哆嗦,“不要了!”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邬崖川俨然进入了大师兄的状态,用了个回春诀,就将她往上一提,吻了上去,手也很不老实,语气却很正经:“你先前最是勤奋,怎能因为已经突破金丹就变得懒怠?”
“可是师兄。”饶初柳死死按住他的胳膊,求饶道:“若不能一举功成,就还是得劳逸结合,细水长流才更利修行啊!”
邬崖川观察着饶初柳的表情,见她媚眼如丝,显然不是真的抗拒,心里便有了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饶师妹,时不我待,你我感情甚笃,你遇上难事,师兄自然是要倾尽全力帮你的!”
这混蛋明明长了张不重欲的脸,以前也十足无情道做派,现在怎么没完没了的!
饶初柳想想自己也不吃亏,指腹就点在了他喉结上,手指缓缓往下滑的同时,眼眸娇怯地勾着他,“可是邬师兄,明日还有要事,咱们可不能让长辈久待啊!”
邬崖川就笑,“师兄心中有数。”
饶初柳佯装害羞地垂下头去,“那……师妹就有劳师兄帮忙了。”
“师妹不必客气。”邬崖川一沉身,抱着她就大步往屋里走,等到了床上,两人都出了满身的汗,等到这一次彻底结束时,已经到了第二日午时,气得饶初柳咬得他肩膀上全是牙印。
其他宗门的人已经离开了,只剩合欢宗弟子还没走,等着再跟饶初柳见一面。
众人看着一个眉眼带笑,一个面色红润,尤其饶初柳修为还提升了一层,心中了然,都没忍住勾起了戏谑的笑。
不过两人都相当气定神闲,被人调侃也并不羞涩,师姐们调笑了几句,等待着饶初柳与许嬅光、谢云烟两人打过招呼后,合欢宗众人就一起上了回程的飞舟。
茂茂也跟着银清上了飞舟。
饶初柳试图叫它留下,但茂茂却不肯,银清帮腔道:“茂茂昨天跟我说过了,它也是想要出去闯闯的,但留在你身边,你总像保护孩子似的将它保护起来,它觉得你都快把它养废了。”
饶初柳才不信是这个原因,立刻看向操作室,“封师兄,麻烦等等!”
封度爽快应了一声。
饶初柳回头看了邬崖川一眼,他了然轻笑,温声道:“我先过去与朱师弟说几句话,等会儿过来接你。”
饶初柳点点头,目送他转身后跳到飞舟上,揪着茂茂的翅膀走到了一边,布下隔音结界,“茂茂,你是不是因为我跟崖川合籍,所以觉得我不想要你了?”
茂茂斜她一眼,看上去很想怼她,但还是忍住了,冷静道:“柳柳,我们是伙伴,但现在我已经成了你的负担。”
“你怎么可能——”饶初柳连忙想要辩驳,茂茂却一翅膀扇在她腿上,“听我说。”
饶初柳便闭上了嘴。
“我知道你很在乎我,但事实是我现在已经帮不上你任何忙,也不喜欢这种在你身边毫无作用只等着你给我提升实力的日子。”茂茂直白道:“其实我早就想走了,但我不放心你孤零零一个人,现在邬崖川跟你合籍,我就放心了。”
饶初柳心中有些沉重,想劝却又觉得如果她是茂茂,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她们都是一样的不认命。
“那你要去哪?”最终,她只是问。
“先去妖兽森林打出名号,等化形成为妖王,我就要去灵虎城闯荡,早晚把灵虎城改成灵鹤城!”茂茂雄心壮志。
看来还真不是短时间的想法。
饶初柳不由笑了,收拾着觉得茂茂能用的东西塞进储物戒递给它,其中还有许多能给它保命的东西,玩笑道:“未来的灵鹤城城主,为了你的一世英名,咱们的主宠契约要解除吗?”
“才不解,你修炼比我快,我蹭蹭怎么啦!”茂茂不客气地接过储物戒,藏进自己的体内空间里,它是真心出去闯荡,又不是没苦硬吃,“早晚让别人夸你有眼光,能养出这么厉害的灵宠!”
再说,它还盼着自己进阶更快,能反哺柳柳,怎么可能让她解除契约!
“那我就等着那一日了。”饶初柳揉了揉它的脑袋,“别忘给我在灵鹤城留间房。”
茂茂翅膀一挥,霸气道:“随你挑!”
主宠两人又说了几句,饶初柳就跳下飞舟,站在原地目送着飞舟远去。
飞舟上,茂茂趴在窗户上看着饶初柳越来越小,看着邬崖川走到她旁边默默陪伴,黑豆眼里满是伤感跟欣慰。
一阵香风缓缓飘来,银清在它旁边坐下,调笑道:“小师妹合籍你就不跟着她了,你不会是喜欢自己的主人吧?”
茂茂鹤脸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炸毛道:“我只把她当主人跟妹妹!”
它跟饶初柳是患难时一起熬过来的,见过对方所有的不堪跟艰难,是对方最重要的亲人,但彼此绝无半点暧昧的心思。
再说,它可是要做妖王、灵鹤城城主的鹤!才不会像没出息的柳柳一样,明明也信誓旦旦爱情不重要,却被男人迷倒了!
“妹妹?”银清轻笑着点了点茂茂的丹顶,茂茂顿时就僵住了,被绒毛覆盖的皮肤都发烫,“小师妹知道你这么想吗?”
它往旁边挪了挪,避开银清的手,嘟囔道:“等我当上灵鹤城城主再告诉她吧,不然肯定会被她安排一大堆活!”
飞舟渐行渐远,成了天上的一个黑点,一杯灵蜜水被递到了饶初柳嘴边,邬崖川声音中充满赞赏,“茂茂性格很像你。”
饶初柳就着他的手喝了蜜水,骄傲道:“我一手带出来的弟弟,当然像我!”
“我的阿初做什么都是最好的。”邬崖川将空了的竹筒收回储物戒,拉着她往星衍宗附近的坊市走,“那不如再麻烦阿初帮为夫打理下产业?正巧我手下的管事们都在坊市,正好让他们认认新主人。”
饶初柳当然不可能不答应,然而到了坊市,她还没见管事,就先看到了厚厚一摞天道契约,邬崖川竟是把所有产业跟房契地契都转到她名下了。
再加上灵石、灵物——可以说,除了天道商行里尚未取出来的灵石,邬崖川未来恐怕只能靠星衍宗的月俸或者游历所得。
可以说,天道契约一旦签订,即便邬崖川反悔,只要她不同意转回去,他最多也就能把管事的人撤走,其他都拿不回去。
饶初柳专注凝视着他,心中复杂至极,半晌才道:“崖川,你真不怕人财两失吗?”
“我只要人。”邬崖川笑得缱绻温柔。
他如今也没到三十岁,已经攒下这些家业,未来他们还有几十几百几千个三十年,想赚灵石还不简单?
可是他的阿初就只有这一个。
“恋爱脑。”饶初柳评价他。
邬崖川把一张俊脸凑到饶初柳面前,鼻尖蹭了蹭她的,温热清香的气息似有若无地缠绕在她唇上,笃定道:“你喜欢。”
饶初柳扬起下巴吻上了他的唇,“我爱。”
她贪心,人跟财,她都要。
邬崖川的产业实在太多,管事也多,两人忙碌了足足一月,才将所有产业交接完毕,等到饶初柳又躺到空间的大床上时,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其实不难,但所有事都堆在一起实在不能不觉得累。
于是饶初柳决定睡个觉养养精神。
邬崖川没打扰她,默默去了星衍宗的书楼,功德对他没有对饶初柳重要,如今两人已是道侣,他也该想个妥善的办法将功德尽量完整的传给阿初了。
他去的是书楼七层,只有掌门、长老等人有出入资格,他这个大师兄虽然也有资格进,但每日有四个时辰的权限。
七层目前空无一人,邬崖川走到传功那排书架,正想拿下玉简,就听头顶响起威严的声音,“邬崖川,比起传功德给柳柳,怎么保住她才是你现在要考虑的问题。”
邬崖川瞳孔骤缩,手下意识摸上存正,警惕抬头就对上了一双紫色的眼眸。
第102章 惦记 六千
书架顶端蹲坐着一只紫眸金毛的巨虎,盯着他的眼神很凝重。
邬崖川略一思索,就放开存正,躬身行礼,“星衍宗弟子邬崖川拜见天道,还请天道示下,此言何意?”
天道也没跟他兜圈子,直截了当道:“你知道柳柳前生非吾明容星人吧?”
邬崖川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据在下所知,阿初今生是投胎到了明容。”
若是夺舍,天道想要发难当然有理有据,可阿初应是其母孕育而生,并无夺舍孽债。
“你不用防备吾,若吾想驱赶她,今日便不会在你面前现身。”天道甩了甩尾巴,“况且,她本就是吾从蓝星排队领养来,又亲自送去饶家村转世投胎的。”
邬崖川倏然抬头,眼中闪过惊骇,脑海中浮现种种猜测,他并不傻,如周慎那等一眼可窥见未来的修士虽少,但并非绝无仅有,人力尚且如此,天道的伟力自然更盛。
祂必然是从阿初身上窥见了足够好处!
“您想让阿初做什么?”邬崖川眉头蹙起,他猜测天道的意图跟‘鸿德引’有关,阿初也从未想过将鸿德引永远封存,但得是多艰难的事,才能让天道如此迫不及待出现在他面前。
“世界升级。”天道并不瞒他,“但这并非是吾给她的任务,是吾看到她做到了,所以才花了一笔本源将她带回来的。”
邬崖川面色骤变,“阿初可知情?”
“她同意的,只是吾在她投胎时封住了她对吾与你的记忆,所以现在才不知情。”
祂有些不高兴地补充:“吾可没有跨星拐卖,吾走得是正规程序,跟蓝星签过契约,支付了一笔本源做领养费,柳柳前世死亡非吾所为,她弥留之际也同意了转星,一切都是合法合规的!”
邬崖川面色微缓,但很快又替饶初柳打抱不平,“天道既指望阿初做事,又何以如此苛待她?让她经历这么多磨难!”
“你以为吾愿意!”天道比他还生气,金毛炸起,紫眸中满是怒火,“柳柳的性子你不了解吗?吾推演过多次,刚将她带回来时,吾想着一定要给她最好的,所以在推演中,她成了净羽洲第一世家饶家家主之女,资质绝佳,没几百年就成了明容最强,然后就忽然消失了。”
邬崖川身体一颤,对天道找上自己的原因隐隐有猜测,“倒因为果?”
阿初在蓝星并不受重视,过去经历磨难又英年早亡,未来得及在蓝星做出什么事迹,根本不足以让明容星天道注意到她。
再想想天道一直按兵不动,直到两人合籍后祂又是欢庆又是找上他,不难猜出他才是那个诱饵,是他被神魂契约牵引着去了蓝星,让天道注意到了阿初,并且花费代价将这个能助祂升级的神魂带了回来。
“没错。”天道赞赏地看着他,“吾推演过上万次,虽每次柳柳都能变成明容至强,但只有跟你合籍后才不会突然消失。”
“但凡她资质好些或者家世好些,她就无法创出鸿德引,吾也不想亏待她,但吾花费的本源总不能打了水漂。”
上万条验算结果,唯有这一条才能保证三赢,天道也没办法。
毕竟饶初柳的性格实在不可控。
去吗?当然要去!
邬崖川不用犹豫就做出决定,不光是为了他的阿初,也为了小初心,谁知道小初心能安全活到那么大是否也是因果一环?
他总得过去亲眼看着才能放心。
“在下要多久才能回来?”邬崖川道。
“或许几百年几千年,也或许回不来,吾推演出了无数可能,都要看她做出了什么选择。”天道诚实道:“但只要你去了蓝星,吾就能定位到她的位置,她就一定能在明容活下来。”
祂的下一句话也验证了他刚才的猜测,“但如果你不去,几百年后柳柳会在明容消失,而蓝星的柳柳已死,她会在蓝星转世轮回,但没了记忆,来世的她也会像是阿川跟你一样,即便是同一个灵魂,也不能算同一个人。”
天道没给邬崖川保证一定能带他回来,因为祂也不能随意闯入其他天道的星球。
异星人去别的星球如果不移星,可是要用本源支付暂住费的,明容天道想把他领回来就要将暂住费补上,但祂拥有的本源不多,领养饶初柳就已经花了一大笔。
至于邬崖川什么时候回来,回不回得来,只能看饶初柳什么时候能攒够本源了。
邬崖川沉默了。
天道没催促,也没试图将他直接扔出星球,根本不需要。祂推演了饶初柳上万次,家世跟资质的变量带来的结果殊途同归,她总是能成为明容最强者,不管正邪。
她不是每次都有道侣,上万次中只有三千次没有消失,因为这三千次里她选择了合籍,只要合籍道侣必是邬崖川。
邬崖川每次都会选择去蓝星找她,不管自己的结果是好是坏,无一次例外。
良久,邬崖川道:“……敢问天道,阿初要做的事会让她有生命危险吗?”
他不知有多久无法陪在阿初身边保护她,甚至以后都有可能没办法再陪伴她,总要为阿初争取一些保障。
天道没犹豫,“吾会保护她。”
祂之前是半点不敢帮,生怕会让两人无法合籍,但两人已合籍,饶初柳也不会再消失,祂当然不会让饶初柳出事。
“多谢天道。”邬崖川欠身道谢,“您既能安排阿初的出身跟资质,想来不吝啬将阿初如今的资质提升到最佳。”
他往后不能与他的阿初双修给她提升修为,却不能让阿初再被资质卡住,鸿德引固然很好,但只靠这一条路不够保险。
天道在推演过已经把这话听了上千次,对此毫不意外,“等你离开后,吾会将第一次推演时给她的资质还给她。”
邬崖川又道:“在下身上的功德跟天道商行里的灵石还请您直接转到阿初那里。”
天道一一应下邬崖川许多个关于饶初柳的条件,最后才听他道:“若在下离开后,星衍宗若遇宗灭之危,望天道能为星衍宗保留火种;家弟荆南若遇生死危机,也求天道保他一命。”
邬崖川是有分寸的,天道无不应许,见他已经不打算再说什么,祂忍不住道:“你都不打算为你自己求什么吗?”
邬崖川摇了摇头,眼眸中尽是怜爱跟不舍,他摩挲着手腕上的手环,笑的有些苦涩:“可我为自己求的,都要阿初来付出代价,她身负使命已经够累了。”
身负使命的压力,没谁比邬崖川更清楚,他日后帮不了他的阿初,但他希望阿初能过得轻松些,哪怕只有一点。
天道也不知道该唾弃还是庆幸他是个恋爱脑,“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云天秘境里。”邬崖川眼中闪过暗芒。
天道对此不置可否,确认邬崖川没有其他要说的,说了句“等你准备好那日就呼唤吾送你离开”,就消失了。
天道可以把功德毫无损耗地转给饶初柳,邬崖川便没在书楼逗留,距离云天秘境还有不足一月,他总要把后事安顿好,才不会让阿初跟宗门没办法应对。
首当其冲的就是宗门未来继承人转移。
邬崖川看好的人是韩颂暖跟荆南。
朱越虽然最擅庶务,但在他心中家族分量恐怕还要胜过宗门,当个长老倒是没问题,做掌门继承人却私心太重不合适。
孟臻、宋清瑜等人更是各有各的问题。
韩颂暖跟荆南当然也有问题,但比起其他人已经算是好了很多。
韩颂暖名望实力在宗门中仅次于他,偏偏性情冲动不爱庶务;荆南心性倒是已经成长起来,实力也仅次于他们两人,但名望比之韩颂暖却有所不如,恐难以服众。
邬崖川没犹豫就决定两个人一起培养,日后等掌门跟长老裁决选哪一个。
之后的几天,韩颂暖跟荆南就一起被邬崖川抓起来干活,直把两人逼得眼冒金星,荆南倒是还强行忍着,韩颂暖却跑到饶初柳身旁连连叫苦,希望她能劝邬崖川高抬贵手。
饶初柳好言好语宽慰了几句,等这几日都早出晚归的邬崖川回来后,就纳闷的问他。
邬崖川当然不会现在就把天道说的话告诉她,结果无法改变,那何苦让她承担道德上的压力?倒不如等他离开后再让天道告诉她——他是一切都愿意为饶初柳做,除了放手让她爱上别人。
哪怕他真的回不来,阿初如天道所言成了明容最强后,心里也只能有他一人!
“我如今满心满眼都是你,若有朝一日需要在你跟宗门之间做抉择,我会选你。”
邬崖川将饶初柳揽在怀里,温声细语地解释,“但宗门培养我一场,对我不薄,我无法公私分明,忝居首徒之位,未来很可能要退位让贤,倒不如我先选出最合适的两个人交接,也省得日后手忙脚乱。”
饶初柳愣了下,直起身子打量邬崖川,他含笑注视着她,眼中满是深情,没有丝毫不甘,显然已经做了决定。
她迟疑道:“其实你不用顾虑我,我不会做出让你在我跟星衍宗之间做选择的事。”
“但我如今私心大于公心是事实。”邬崖川搂住她的腰将人重新拉回怀里,紧紧抱着她,下巴抵在她肩窝里,眼中忽有水雾闪动,声音却仍旧平静,“我本来就无多少权欲之心,能早些退下来,对宗门来说也算是好事。”
邬崖川没把自己看得多不可取代,诚然他是这一代最优秀的弟子,但满打满算他当上宗门首徒也没有二十年,其他人即便稍逊于他,练个几十上百年总不会比他差。
“那我们日后岂不是可以到处去游历啦!”饶初柳故作开心地抱紧了他。
“……是啊。”如果他还能再回来。
“以后我们可以到处去学你想学的东西,哪怕去其他洲都没问题。”邬崖川阖眼压下了泪意,故意贴近她的耳畔,轻笑道:“为了美好的未来,阿初,今天你难道不该奖励我一下?”
饶初柳脸一烫,将邬崖川按倒在床上,在他期待的目光下,俯身亲了上去。
之后等韩颂暖再上门诉苦时,饶初柳便主动教她怎么更方便的处理庶务,韩颂暖只是懒得在这方面费心,却不笨,被她耐心教导了几日,也渐渐步入正轨。
邬崖川见此又把更多事交给了韩颂暖,美名其曰“能者多劳”,把韩颂暖气得当众跟他打了一架。或许是她愤怒时攻势格外猛烈,竟破天荒第一次小胜邬崖川,尽管只是一招,也让韩颂暖跟围观众弟子都惊得回不过神。
邬崖川倒是淡定地夸赞了几句“韩师妹的怒涛仙子之名真乃名不虚传”,相当有风度地承认了技不如人的事实。
众人连带着韩颂暖都有些恍惚,荆南却浓眉紧蹙,过后直接找上了邬崖川,“七哥,你为何要用自己的威望给韩颂暖造势?难道你不想再当大师兄了?”
邬崖川深深看了荆南一眼,承认了,“我的确有这个想法。”
荆南满脸不解,“你为何要这样?”
邬崖川道:“掌门需要将宗门利益看得比自身利益更高,我自认如今做不到,那还是退下来,做个长老就好。”
荆南有点不赞同,“可整个月琅都知道你才是星衍宗大师兄,忽然换人,肯定有人臆测你做了对不起宗门的事。”
邬崖川笑着摇了摇头,“做星衍宗大师兄或许需要好名声,做长老却不必。”
他当然不会让人有这种猜测。
很快就到了星衍宗出发去云天秘境的时候,饶初柳如今跟邬崖川是道侣,便准备搭个飞舟,等到了秘境外再去合欢宗的飞舟上找师姐们会合,忽然就收到了颜芷的传讯,说茂茂被一只猿妖王扣住了。
秘境跟茂茂哪个更重要,当然不用考虑。
星衍宗的人都还在等着,饶初柳有些歉意地看向邬崖川,“崖川……”
邬崖川忽然紧紧抱住她,努力忍住泪意,在众目睽睽下在她眉心极其郑重的印下一个吻,不同于第一次吻时如羽毛般轻柔,他这次的吻很重,似要将他的唇深深印在饶初柳眉心。
不知怎的,饶初柳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微妙的不安,但飞舟里不断响起的偷笑声冲散了这种异常的情绪,等邬崖川再放开她时,她下意识仔细打量着他,却只在他缱绻温情的眼眸中看到了鼓励。
“去吧。”邬崖川握了握饶初柳的肩膀,不敢让她看出一点破绽,“去救茂茂,赶不上秘境也别急,我的收获就是你的。”
背后顿时响起一阵起哄声。
茂茂还等着她去救,不能耽误太久,饶初柳点点头,走出几步,忽然又冲回来踮着脚亲在了邬崖川唇上,将境门阵的阵牌偷偷地塞进了邬崖川手里,“崖川,平安回来!”
邬崖川笑着重复,“平安回来。”
饶初柳抬手离开了。
邬崖川看着她消失的位置,紧攥着阵牌,脸上笑容不变,眼圈却渐渐红了。
这或许就是最后一面了。
“这么不舍得啊?”荆南凑到他身旁,语气有些酸溜溜,但还是提议道:“不然七哥你追上去吧,我跟韩颂暖带队就行。”
知道邬崖川的心思,荆南哪还能猜不出来他前段时间为何突然给他也委以重任?
荆南思考了一夜,觉得这位置他要争,反正他也没打算跟什么女修在一起,倒不如努力一把争取当下一任掌门。
七哥从小护着他长大,往后也该是他护七哥跟……她的安宁平静了。
邬崖川眼中闪动着泪光,低喃道:“就是因为不舍得啊……”
他声音实在太含糊,荆南没听清说得是什么,凑过去想要问,邬崖川已经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争取就做得更好一点,让别人看看你的能力。”就先一步上了飞舟。
“我肯定不会比韩颂暖差——”荆南嘀咕着,上了飞舟,心中暗自补充,“太多。”
星衍宗的飞舟往云天秘境所在的东域赶去,饶初柳却飞快往反方向的南域走,据颜芷说,那只猿妖王在南域的妖兽之森中,脾气虽然不算好,但是很讲道理,只要送上它想要的宝物,就能跟它做一个交易。
契约并未消失,可见茂茂如今还算安全,饶初柳心中多少有点安慰,但心里不由腹诽:这动不动就被劫持的气运跟她好像没啥区别,宠随主人这句话果然是有道理的。
饶初柳觉得还是别让它自己出去闯荡了,等星衍宗挑选了新的掌门继承人,她跟崖川可以带着茂茂一起去游历,先把这家伙的眼力跟战力彻底提上来,再放它离开也不迟。
她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南域的妖兽之森时,云天秘境已经开启了,不过饶初柳并不急,她大可以用境门阵试试能不能进去。
就算进不去,也不过只是一个秘境而已,哪怕十个秘境也比不上茂茂的安危重要。
饶初柳本来以为猿妖王一定会为难她,但出乎意料的,它非常好说话,非但没有提出什么要求,反而爽快就让茂茂跟她走。
在看着它们一猿一鹤哥俩好般的勾肩搭翅膀时,饶初柳脑袋忽然像是被电流击中,身体不自觉颤抖起来,猛的抓住茂茂翅膀,“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骗我?!”
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邬崖川不会放心她独自前来救茂茂,况且云天秘境他不是非去不可,按照他的性格,应该趁机将带队的资格移交到韩颂暖跟荆南的手上,借此为他们造势,而他会跟着她过来。
可这次邬崖川连提都没提,这足以证明他心知肚明她肯定不会在这里遇到危险!
茂茂明显顿了顿,“骗你什么?”
主宠相处多年,它心虚是什么样子饶初柳又不是不知道,她只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手指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连忙给邬崖川传讯,他很快回了个“秘境一切顺利,阿初要继续想我。”
看似正常,但饶初柳却越来越心慌,连忙又给荆南、宋清瑜、颜芷跟银清等她知道已经进秘境还带着御灵通轨阵的人传讯,焦急等待片刻,讯息却如石沉大海,完全没有只言片语。
不能再等下去了!
饶初柳咬了咬牙,对着旁边一脸懵盯着她们的猿妖王说了句失陪,就匆匆拉着茂茂往最近的仙城传送。
为了把速度提升到最快,她直接把茂茂塞进了空间里,一边传送一边寒声催促:“你最好老老实实说清楚,邬崖川跟你说了什么!我不信你会无缘无故配合他骗我!”
邬崖川跟茂茂的关系忽然不算很差,也绝对没有好到可以配合着骗她,饶初柳能想到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们都认为这是为了她好,“茂茂,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别人以为我好的名义替我做决定!”
茂茂已经在空间里缩成了团子,泪水大颗大颗流下来,却一个字都没说。
邬崖川已经将前因后果跟它说得明明白白,它只能尽量拖延时间。
“茂茂,你们到底在瞒我什么!”饶初柳催促着,动手将传送阵前排队的修士都推开了,疯狂跑进大型传送阵选了距离云天秘境的仙城,直接往里面扔了块极品灵石,加速启动了传送阵。
她的传送随着修为增长范围也变大不少,但到底还不能够横跨三域。
饶初柳坐在传送阵,坐立不安,冰凉的手指攥成拳不断敲击着自己的腿。
给荆南等人传讯已经有半刻钟,可他们仍旧没有回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柳已经猜到出问题了。”金毛紫眸的巨虎蹲在气息奄奄的邬崖川身旁,他身上的法衣已经破破烂烂,身上脸上都被鲜血浸透了,胸口跟腹部更是各破了一个洞,旁边是一条白龙的尸身,俨然是彻底死了。
那是白锦。
她本来仗着重塑肉身实力不足偷偷进了秘境想要吞食修士恢复实力,但只吞了一些妖兽跟邪修就迎面撞上了其他修士,众人合力都打不死脱胎换骨的白锦,眼看着都受了重伤,关键时刻邬崖川挺身而出,让荆南拿着境门阵的阵牌带所有人离开秘境,他则留下阻拦白锦追出去。
天道想起邬崖川先前当着众人的面眼含热泪,大义凛然又不失柔情地说:“崖川此次恐怕很难过得了这一劫,若我未能活着离开,希望大家能看在这一场,以后对我的道侣饶初柳照拂几分,多谢各位!”
甚至最后他还不忘叮嘱韩颂暖跟荆南等人以后好好保护宗门,什么都做全了。
天道也不由心生感慨。
邬崖川明明可以不受这场罪,保全身体离开,但为了给饶初柳最后留下些人脉,他硬是折腾出了这场大戏,弄死了可能是潜在隐患的白锦跟许多邪修,可他自己也真正要死了。
推演上万次,每次喜欢饶初柳的都有许多,她却唯独选择邬崖川,不是没道理的。
“荆南他们正不停给柳柳传讯,她一直不回复,肯定会被外人发现问题。”天道提醒邬崖川,“而且她恐怕没多久就要赶过来了,吾要送你的神魂离开了。”
祂并未太伤感。
只要饶初柳能尽快攒够本源,祂在明容界想给邬崖川重塑肉身跟元婴还不容易?
邬崖川张了张嘴,沾满鲜血跟泥土的手指艰难地朝传讯玉符挪动,但因为元婴碎了,心也被白锦掏了,他如今一息尚存也只是天道给他支撑着,再想要做其他事实在太难。
天道见状,将传讯玉符挪动到邬崖川面前,“你想说什么,吾替你发给她。”
邬崖川黯淡的眼眸中恢复了些许光亮,他有许许多多想要说的话,想让饶初柳永远想着他记着他,想让她保证就算他离开她还是只爱他一个人,想问问她现在相信他的爱了吗……
但最终,他嘴唇无力地蠕动了下,露出了个苍白的笑,用尽身体最后的力气,艰难又气若游丝地吐出一句话。
“劳逸结合……别惦记我。”
第103章 阿鬼 七千
“韩师叔,现在还是不行吗!”再一次传讯但并未获得回复后,荆南跑到了正跟其他师兄弟一起攻击秘境结界的韩弥面前,身旁的韩颂暖、宋清瑜等人也焦急又期待地盯着韩弥。
刚才出来后,荆南就立刻将境门阵的阵牌交到了韩弥手上,指望他或者其他师叔能通过阵牌进去,然而境门阵虽然能强行在秘境中开辟一个入口,但秘境本身的修为限制却让韩弥根本进不去。
不得已,他们只得边给宗门传讯,边试图强行破开结界。
其他宗门的中高阶修士也没袖手旁观——毕竟自家宗门的苗苗也仰赖邬崖川才得以保命,一起在韩弥这个阵修的带领下朝秘境薄弱点攻击——尽管秘境被攻破可能从此坍塌,但若能保住邬崖川,坍塌一个秘境也值得。
“不行。”韩弥的眉心已经蹙成了‘川’字,眼中焦急又迷茫。
一般来说秘境上限是元婴的话,越一个大等级——也就是炼虚修为就足以打破秘境界壁了,可他们这些人里甚至有出窍修为的修士,却根本打不破这个看似薄弱的界壁,这实在太不同寻常!
可那条妖龙若有这等手段,崖川又是如何能让这么多人跑出来的呢?
他不由看了眼手上因为使用次数过多而产生了裂痕的阵牌。
下一瞬,阵牌直接被荆南抢走,“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去把七哥带回去!”
韩弥眼疾手快抓住他,“崖川都解决不了的妖龙,你去添什么乱!”
“但把大师兄一人留在里面又算是怎么回事?”韩颂暖也急了,朝荆南伸出手,“把那玩意儿扔给我,我去帮帮大师兄,你们都见过的,我之前险胜大师兄一招,我能帮上忙的!”
荆南深吸一口气,却没照做,他不能让韩颂暖因为这个误会对自身实力认知不清去送死,“韩师叔,你就让我去吧!”
宋清瑜也立刻道:“师叔你们进不去,能支应大师兄的只有我们,弟子可以用毒辅助大师兄,放弟子去吧!”
孟臻同样站了出来,“师父,还有弟子,弟子可以用阵法!”
“总不能让大师兄自己孤立无援!”朱越应和着,视线却瞥见了不远处的周慎,他一如往日沉默,低着头,滴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脚尖处的土壤已经被砸出了小坑,看上去格外伤心。
他心骤然一沉,忽然失去了声音。
旁边人还没发现周慎的失态,群情激昂地表示要去救邬崖川,就连奚白空、宁弦音、沈行舟等人也纷纷表示愿意进去救人,但很快被他们自己的师门长辈镇压。
“你们若是能帮得上忙,之前崖川就不会非让你们离开了!”韩弥被徒弟跟师侄们吵得更头疼了,他怎么可能不想救邬崖川,但现在破不开界壁,他只好等着修为更高的前辈赶过来,总不能让面前这些小混蛋全军覆没!
“韩师叔——”趁着韩弥注意力被其他人吸引去,荆南咬咬牙,忽然抬刀朝自己手臂砍去——他当然没想自残,但韩弥肯定会下意识阻止,他可以趁这个空隙摆脱韩弥的手。
然而刀还没落下,一道金芒倏然弹开了他的刀,紧接着旁边忽然响起几句惊呼:“大师嫂!”“垂思!”
荆南心中一颤,倏然回头,就见风尘仆仆的饶初柳果然已经出现在了这里。
她发丝有些凌乱,嘴唇抿成一条线,眼中布满血丝,视线飞快在周围扫了一圈,没理会旁边人的行礼,也没跟长辈问安,直直朝他看来,“荆南,崖川呢?”
想起邬崖川最后的叮嘱,周围人忽然沉默了,就连荆南也不例外。
饶初柳看着众人羞愧的表情跟衣服上的血迹,大脑顿时一阵眩晕,几乎同时,她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传讯玉符忽然震动。
是崖川!一定是崖川!
饶初柳双眸骤亮,几乎是怀着最后的期待,她抬起传讯玉符,但因为太慌,手指颤抖着差点把它弄掉,当饶初柳看清上面那八个字时,就像是枪尖狠狠刺穿了她的心脏,嘴角顿时有鲜血溢出。
她把舌头咬破了。
“垂思!”“初柳!”宋清瑜跟荆南同时发出担忧的惊呼,但荆南还被韩弥抓在手里,宋清瑜却连忙朝她跑来。
韩弥生怕饶初柳也打着想要冲进秘境的主意,把阵牌捏的更紧了,“初柳,你别急,掌门他们马上——”就到。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饶初柳抬手朝天空用力一挥,秘境顿时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裂开一道口子,刹那间女子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让宋清瑜扑了个空。
趁裂口没完全合拢,韩颂暖等人想要跟着进去,却被及时反应过来的韩弥等人用定身术结结实实控制在了地上。
饶初柳刚进秘境,就看到了巨大的白龙尸体前那个熟悉的身体。
他表情安详,面容苍白如纸,衣裳被暗红的血液浸透,胸口、小腹各有一个洞。
顷刻间,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饶初柳的眼睛,她忘了自己还会瞬移,腿软到连滚带爬地往前挪,等到挪到邬崖川面前时,身上也沾了一身血泥。
她想要呼唤他的名字,嗓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粘住,完全张不开。
她也不敢去触碰邬崖川,生怕会碰疼他,只能飞快朝他丢着回春诀。
然而,能治愈伤筋动骨的绿光次次在邬崖川身上亮起,却连最小的伤痕都治愈不了。
饶初柳眼角渗出的血跟泪水融合成了红色的泪珠,一颗颗滑落,她怕咸味的泪会让他疼,抬手用力抹掉,霎时在她脸颊上留下一片血与泥混合的斑驳。
不能慌,这可是修仙世界,她的崖川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死了!
饶初柳咬着舌头,拼命让自己保持冷静,全然不顾口腔内的疼痛跟铁锈味。
浮生丹!对,她还有浮生丹!
仿佛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饶初柳飞快从储物戒中掏出所有浮生丹拼命往邬崖川嘴里塞,有几颗塞不进去从他颊边滑落,掉进了泥泞里,混入了一地污浊。
他为什么不吃呢?!
他现在不吃,之前给他那颗吃过吗?!
饶初柳从来没这么恨过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
“柳柳,你冷静点。”眼见着面前一向冷静的饶初柳已经开始试图凭借神魂联系用禁术强行探寻邬崖川的神魂,天道也不得不现身,“他没死,或者说没完全死。”
饶初柳猛地转过头,就看见旁边金毛紫眸的大猫,急声问道:“什么意思!”
大猫抬起白色的前爪,往她眉心一按,“你完整的记忆,还给你。”
无数的画面顷刻间涌入饶初柳脑海,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天道抬爪接住女子的身体,小心将她挪到干净的地方躺着,又仔细弄干净了她的衣裳跟手脸,爪爪虚覆在饶初柳的小腹上,浓稠的金光洒下,她丹田里的四条细灵根顷刻间变成了五条粗壮又精纯的灵根。
做完这一切,祂瞥了眼不远处邬崖川的尸体,对这个‘女婿’还算满意地点点头,抬爪的瞬间,稀薄的金光渗入,青年碎成块的心脏跟元婴迅速融合恢复,断裂的骨头接上愈合,经脉跟皮肤也逐渐恢复了受伤之前的样子。
青年面容渐渐恢复了血色,若不是还穿着血衣,看上去跟睡着没有两样。
天道瞥了他两眼,蹲坐在了饶初柳身前。
祂也跟着又看了一遍她前世的记忆。
小初心知道自己身边有一只鬼。
她很笃定那是鬼,看不见摸不着的生物除了神仙就是鬼,可它不会说话也不会变这变那,最大的能力就是移动些东西,世界上哪有这么弱的神仙呢?
那只鬼是小初心五岁生辰时找上她的,那天爸爸妈妈离开了就再没回来,她后知后觉地哭着,哭到几乎要晕厥过去的时候,一只装着温水的杯子漂浮到了她面前。
小初心有些害怕,但想着连爸爸妈妈都不要她了,就算鬼也想害她也没什么,就接过那杯水喝了起来。
水是甜的,鬼加了一点糖。
从那时起,小初心再也没害怕过它,它也在那时候一直陪伴到她长大。
它是个很有用的鬼,总是能知道哪些人是真的好心,愿意给她饭吃;她被人锁起来时,也是它把外面的插销拔掉。
最有用的是两次,一次是它鬼打墙隔开了无辜的同学,只让欺负她的那些孩子从楼梯上摔下去;另一次是刮飞了老太太头上的帽子,让帽子飘到了她面前——
真见鬼!小初心那时候还以为它对无法阻拦她抢猫粮的事非常不高兴,就找来另一个同样喜欢管闲事的人训斥她。
它死前大概是个老师,还是个非常古板的老师。
小初心认字后,想要让它在课本上画圈圈,它却点点圈圈,纸上给她写一大堆鬼画符,非要她学另一种语言;它还在纸上告诉她,以后有人帮助她,她一定要对别人说谢谢。
如果她没说,脑袋就会被敲;如果她跟着同学说脏话,脑袋也会被敲。
很长一段时间,她脑袋天天被敲。
小初心气得不想理它,但它端来一杯蜜水,小初心接过杯子,别别扭扭说了声谢谢。
小初心大度地想:算了,鬼朋友毕竟只能接触她一个人嘛,那就让让它吧!
随着她渐渐长大,周围步入青春期的男孩子开始追求她,送情书、送零食——她不稀罕情书,也没空陪那些男孩子过家家,但零食她是很想要的——不是自己吃,可以转卖给其他小孩。
但每次她收下,鬼朋友就很不高兴。
小初心就忽然问了他一个问题,“阿鬼,你是男是女?”
红笔圈住了男字。
小初心又问:“阿鬼,你是喜欢我吗?”
红笔在纸上写,“现在还不,你太小。”
哎呀,那就是把她当成童养媳啊!
小初心莫名不排斥,心中还有点小得意,肯定是她长得好又聪明,阿鬼从她小时候就猜出她以后肯定又美又强!
但她故意气阿鬼,“你是男的,不会还偷看我洗澡上厕所吧?你变态!”
“在你十八之前,我都不会看你沐浴如厕!”阿鬼明显被气到了,字迹力透纸背。
小初心相信这话,否则有阿鬼在,当初她就不会被关在厕所里。
她考虑了几天,告诉阿鬼,“我听说与鬼做那种事会消耗活人的生命力,所以我不会跟你做的,但是我们还是可以一直在一起,毕竟我没打算跟别人谈恋爱。”
阿鬼回她四个字,“我就知道。”
老太太死后,小初心很伤心,问阿鬼,“你看见老太太的鬼魂了吗?”
“看到了。”阿鬼写道:“她身上有很浓厚的功德,下辈子可以过得富贵平安。”
小初心的心情就好了不少,但她还是决定从十八岁之后就将自己的名字改成饶初柳,实际上她本来想要直接改姓柳的,但绕家人始终不肯把户口本直接给他。
而且老太太也说日后她如果想要靠脸吃饭,身世肯定不是秘密,改姓柳会让别人更想要刨根问题,打扰她的清净。
但小初心还没来得及将名字改掉,她就倒霉遇上了地震,实际上小初心是有机会离开的,因为阿鬼在地震到来之前就叫醒了她,而她也是第一次看到了阿鬼的样子。
他穿着滴血的古装,胸口跟小腹上都有洞,看上去死得很狼狈。但他脸好,气质也好,郎艳独绝,眉清目雅。
他看着她,又像是透过她在看什么人,眸中满是刻骨的怀恋跟期待,他的声音几乎跟小初心的声音撞到了一起。
“小阿初,你愿意去另一个世界吗?”
“你是把我当替身吗?”
两人一怔,又同时开口。
“不,不是替身。”
“你说的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样子?”
阿鬼眼中闪过挣扎,手微微伸出似是想要抓她,但最后还是放下了手,释然一笑,提醒她,“地震还有三分钟,你现在跑出去还来得及,我灵力不够支撑这么沉重的落石救下你。”
“灵力?你的世界能修仙?”小初心犹豫了下,还是没往外跑。
如果死了一了百了,她一定会跑,但如果死了会穿越,那为什么不呢?
这个世界上又没有她留恋的人。
阿鬼点了点头,又提醒她,“两分半。”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为了把我带走而来的。”小初心脑袋很灵活,阿鬼问她愿不愿意去另一个世界的时候很笃定,证明在他记忆里,她很成功地穿越过去了,“或者说,你是为了……未来的我?”
阿鬼颔首,看她的眼神很温柔。
“你跟未来的我什么关系?”小初心问。
阿鬼道:“道侣,天道赐福过的夫妻。”
小初心其实有所猜测,“那你还愿意让我走?你就不怕你的妻子没了?”
“但我总不能为了让你未来成为我的道侣,就连选择的权利都不给你。”
阿鬼耐心道:“况且,我没有把你跟我的阿初彻底混淆,我陪在你身边确实是为了阿初,但你没有我跟阿初相识相恋的那些记忆,就跟她还不是同一个人,那我怎么能因为一己私欲就害了你这个无辜的人?”
小初心看着他温柔缱绻的眼眸,忽然就明白了那个未来的自己为何愿意跟他做夫妻。
她又问了个问题,“我失去记忆了吗?”
小初心很赞同阿鬼的话,没有记忆就不是同一个人,这点对她很重要。
“据我所知,没有。”阿鬼道:“阿初除了没有关于我的记忆,其他全都有。”
那就没问题了。
小初心松了口气,不但没走,反而走到了墙角坐下,拍了拍自己的身旁,“阿鬼,给我讲讲你们那个世界吧!”
她此前对阿鬼多少有点旖旎的心思,虽然不多,但如今知道他是有主的人,哪怕是未来的自己,小初心也立刻对他丧失了兴趣,更不愿听两人相识相恋的过程。
虽然阿鬼说她会丧失跟他有关的记忆,但万一她能记得只言片语呢?在这种修仙的世界,信息可是很重要的!
阿鬼便坐过去给她温声讲解:“我们那个世界有七境六洲……”
地动楼摇,碎石砸碎家具,无数灰尘落下,黑暗降临的前夕,阿鬼——不,邬崖川最后用身体挡住了小初心。
饶初柳紧紧闭着眼,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连绵不绝从眼尾滑落,她死死咬着嘴唇,殷红的血又从嘴角渗出,身体都因为忍着呜咽而不断颤抖。
崖川,阿鬼,阿鬼,崖川……
哭了片刻,饶初柳胡乱擦了擦泪,爬到邬崖川身旁将他身体紧紧抱进了怀里,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心中一惊,连忙握住他的手腕,探入了灵力。
“我复活了他的身体。”天道走到她身旁,看着整理干净的女鹅又变得脏兮兮,祂实在看不下去,干脆将两人都清理干净了,也包括他们身下的血泥,“但他的神魂还在蓝星,我手里的本源只够将你领养过来。”
饶初柳也能猜到祂想让她做什么,沉默片刻,她道:“让崖川回来需要多少本源?”
“领养你花了三千本源点。”天道算了算,道:“把他带回来需要两千,但明容现在只有一千,还要留着五百修修补补。”
祂相当大方地挥了挥爪,“你给我赚来一千五,我可以先把他带回来。”
能赚到一千五,说明事情已经步入正轨,以后可以慢慢来,祂可不会亏待有功之臣。
饶初柳渐渐恢复了冷静,“本源点是什么?我怎么知道赚了多少?”
“本源点是星球之间的货币,星球可以用它来升级,灵石矿、灵物耗尽也要用这个补。”天道并不瞒她,“但想要增长很难,修士飞升给的本源点有限,况且万年也不一定有一个能飞升。”
“当初阿誉开创邪道时,倒是增长了很大一笔,但也不够升级,况且他们邪修这百万年消耗灵物、灵石也不少。”
天道抬爪,饶初柳手腕上就出现了一条白色的刻度线,上面还标着500、1000、1500……“明容因为你新增多少本源点,都会随时显现在上面,我们互利共赢。”
饶初柳明白天道为什么这么重视鸿德引了,《天圣功》只需要负面情绪,但司家人敝帚自珍,这种功法只有他们自己用,其他邪修手里的功法还是要消耗资源——人类跟妖兽的骨血精魄在天道看来跟灵石、灵矿也没有区别。
而鸿德引实实在在减少了资源损耗。
“你需要多少升级?”饶初柳猜出了天道的用意。
“一万。”天道沧桑地叹了口气,祂已经很精打细算了,但至今攒不够。
那还真是花了血本在她身上押注。
饶初柳默了默,垂眸看向怀里表情安详的邬崖川,“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她伸手轻抚着他的眉目,仔细给他身上套了件外袍,遮住了法衣上面的裂口,“希望天道等崖川回来时,能将他的修为提升到与如今的月琅十英相同的境界。”
“我可以将他的修为提升到跟那时的你相同境界。”金色猫猫挥了挥爪子,“你现在的资质才是月琅最好的。”
饶初柳一怔,内视到丹田内粗壮的五灵根,顷刻间再次泪如雨下。
她不用问就知道这是邬崖川给她争取的!
“你没有别的要求了吗?”天道问。
“我只希望崖川能平安回来,若他遇到魂灭之危,望天道能及时救他。”饶初柳惨然一笑,“本源点我会补上。”
恋爱脑,原来是会传染的?
金色猫猫的紫眸中闪过惊恐,悄悄往后退了两步,消失在了原地,“如你所愿。”
祂一离开,原本久攻不破的秘境顷刻间碎裂,看着周围的景物塌陷,饶初柳抱着邬崖川闪身出现在了荆南面前,周围的人顿时冲了过来,焦急问:“大师兄怎么了?”
宋清瑜在人群外大声吆喝,“都让让,我进去看看!”
众人顿时让出一条路,宋清瑜挤了进来,手按在邬崖川手腕上,紧蹙的眉头就松开了些,语气有点疑惑,“大师兄没事。”
她记得,她们出来时邬崖川身上还有伤,怎么现在一点伤都没有?
众人顿时都松了口气,甚至还有人欢呼,连及时赶过来的风行建面色也缓和下来。
荆南嘴角刚露出笑意,就见饶初柳仍担忧地盯着邬崖川,面色凝重,心中顿时一沉。
他问道:“七嫂,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饶初柳看了看身旁的人群,传音道:“先让崖川去安静的地方。”
荆南会意,连忙驱赶周围人,“都让让,先让大师兄去飞舟上休息,不管你们想说什么,等他醒过来再说不迟!”
众人便都让出一条路,饶初柳抱着邬崖川跟着荆南去了星衍宗的飞舟上,荆南原本想要接过来,毕竟两人虽然是道侣,但让一个娇小的姑娘家抱着他七哥这么个大高个,场面着实有点滑稽。
饶初柳却执意不给,哪怕她也知道荆南值得信任,但她不想把邬崖川交给任何人。
荆南面色顿时更难看了,等进了房间,饶初柳把邬崖川放在榻上,他连忙关上门,布下隔音结界,“七哥到底怎么了?”
饶初柳没想瞒住这件事,“身体完好无损,但是神魂不在体内。”
“什么?”荆南连忙过去检查,脸色登时煞白,拔腿往外跑,“七嫂你在这里看着七哥,我去找掌门他们过来!”
风行建跟一些长老很快就过来了,一一检查过后,面色都很难看。
其中有几位长老动用秘术想要探知邬崖川神魂所在位置,但始终一无所获,还有擅长卜算的长老快速测算,当即一口鲜血喷出,面色苍白,可见是伤着了。
见状,荆南立刻往外跑,不多时,他就把表情悲哀的周慎提了过来,嘴里骂骂咧咧:“你平时什么都不说也就算了,人命关天的事,我七哥对你可不薄,你怎么也跟锯嘴葫芦似的,一句话都
不说!”
风行建等人也没有训斥荆南,相反,他们同样看向周慎,“周师侄,你知道什么尽管说,不管你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一定尽全力弥补此次泄露天机对你的损害。”
周慎摇摇头,看向了饶初柳。
众人表情一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同样看到了站在床尾的饶初柳。
她此刻安静的过分,一双噙着泪的双眸一瞬不瞬盯着邬崖川,始终没在他身上挪开。
有人恍然,“对啊,崖川跟他道侣可是神魂相牵、命运相连呢,让她来找,或许真能找得到崖川现在的位置!”
这人立刻就想把秘术教给饶初柳,却被风行建阻拦住了,“初柳是崖川的道侣,是我的徒媳,我来教她便是。”
他深深看了饶初柳一眼,似是有了什么猜测,沉声道:“各位师弟都先出去吧,荆南跟周慎留下就是。”
众人也只以为风行建是留两个小辈作见证,不至于让人误会他为老不尊,便只担心看了榻上的邬崖川一眼,纷纷离开了。
风行建看向饶初柳,想到这姑娘很受谢云烟重视,便尽量缓和了语气,“孩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饶初柳终于抬起头,说的话却让荆南都忍不住瞪大了眼,“风掌门,还请攻击我。”
“七嫂,七哥神魂失踪,你更应该振作,别疯——”荆南阻止到一半,周慎已经反过来捂住了他的嘴。
风行建看看周慎,沉思片刻,一道灵光朝饶初柳打去,饶初柳不闪不避。眼看着灵光快要落到她面门上,荆南下意识抬起了刀,就被身后的周慎按住了胳膊。
下一瞬,他惊讶地看着灵光距离饶初柳三寸时忽然消失,她从头至尾没有任何动作。
周慎眸中闪过了然。
饶初柳看着面色沉凝的风行建,看了眼沉睡的邬崖川,走到远离榻边的地方,再次道:“麻烦风掌门用出全力一击。”
风行建顿了顿,“你确定?”
饶初柳点头,“请。”
风行建顿时蓄力,一道几乎有半人大的雷电团在荆南惊恐的目光下朝饶初柳砸下,然而很快,这道足以让化神修士一击毙命的雷电团与上一击的结果相同,在距离饶初柳三寸时忽然消失。
这种不正常的情况,只能是天道庇佑。
再想想那日合籍大典上的一幕,风行建身体忽然摇晃了下,表情颓然,“崖川他……我的徒弟,还能回来吗?”
“我会竭尽全力让他回来。”饶初柳笑得比哭还难看,嘴角一扯开,泪水就又落了下来,“我更不愿意失去他。”
荆南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急得眼圈都红了,还满脸迷茫,他只能抓住周慎,“不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其他三人却没有给他解释的心情。
风行建仿佛找回了一点希望,定定看着饶初柳:“你是不是需要我们做什么?”
他对饶初柳的性格也是有所了解的,如果她用不着他们帮忙,只怕在秘境碎裂的一瞬间,就带着崖川跑路了。
“我需要星衍宗的弟子们去推行我创造的功法,这事对你们而言,也并非全无好处。”饶初柳确实是想让星衍宗帮忙才留下来,凭她一己之力,得多长时间才能攒够本源点?
而且星衍宗想修炼这个,也需要更多功德,推行功法对他们也是积攒功德的过程。
她将功法递给风行建。
风行建快速看完,长舒一口气,看向饶初柳的眼神中都带上了敬意,“难怪……”
他在荆南惊讶的目光中朝饶初柳郑重躬身,周慎也跟着行礼,“此事乃星衍宗之幸,敢问阁下,此功法何名?”
饶初柳垂眸,坚定道:“初川鸿德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