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
我吐了口鲜血, 可意识仍是清醒的,剧痛让我觉得自己快失去了呼吸的气力。
终于咽气了,可魂魄游离出身体了, 是怎么回事?我的魂魄飘到了天护板上, 还能看见眼前的景象, 但终于感受不到疼痛了。
这两个死男人, 谁都没料到我会挡下这一脚,此刻都在懊悔中发疯嚎哭。
谢朗清瞬间伸手抱住我的身体,抱着我坐在地上失声痛哭,任凭许邵清如何拉拽他,试图从他怀里将我夺走, 可他死死抱紧我, 就是不肯撒手,哭着吻着我嘴边的鲜血, 绝望地嘶吼道:“她死了,她死了啊!我也不活了!许邵清,你快杀了我吧!”
“你放开她,或许她还有救, 你这样抱着她的身子摇晃, 她可能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许邵清哭红了眼,拉不开谢朗清, 只能无奈地大声对他劝道, “我得赶紧送她去医院, 我要救她。”
谢朗清大哭着放开我, 看着许邵清抱起了我,开门后,一瞬间, 他就抱着我进了电梯……
许邵清抱着我在夜晚的街道边,以诡异的速度快速奔跑,我的魂在后面使劲追,都没能追上他。我这次总算体验到了什么叫人在前面跑,魂在后面追……
事实是,我的魂根本追不上他。最后眼睁睁看着他抱着我的身体,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我在附近的几家医院都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许邵清和我的身体,第一次做鬼,我还挺慌的,找不到人,我慌慌张张飘到了家门口,见门是关着的,我发现自己没带钥匙,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个鬼,我伸手试了试,真就穿门而过,进了家门。
我慌里慌张在空无一人的家里飘来飘去,来回思索自己是否真的已经死亡这件事。
天快亮时,白昼的光芒照在我的魂身上,我竟感受到了一阵刺痛,我慌了,在熟悉的家里四处找地方躲藏,最后慌不择路,钻进了书包里的黑白方盒里。
可我的魂魄刚钻进黑白方盒,就发现自己的魂身顿时失去了平衡感,我感觉到自己一直在一个灰蒙蒙的空间里随风飘飞,虚无和寂寥,将我包围,飘飞得久了,我的意识也变淡了,陷入一片混沌和虚无当中。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了一片花海里,暖风拂面,好不惬意,我只觉得浑身乏累,舒服地躺在花海里,根本不想动弹。
“夜宁,你回来啊。”我躺在花海里勾着双脚吹着风,忽然听见湛蓝色的天空里传来许邵清的哭声。
随即,天空就下起了大雨。我坐在雨里,无处可躲。雨越下越大,我被大雨浇得睁不开眼睛。
“你回来!”突然感觉到一只大手抓着我的胳膊,一把将我从地上拽飞到了天上。
等我再次缓过神来时,我看见了自己躺在家里卧房的床上,脸上湿哒哒的,许邵清正
趴在我旁边哭。
“我回来了?”我抬手摸了一下许邵清的脸,触摸到他温暖的肌肤,有点不敢相信,我这是活回来了?
“嗯,你回来了。”许邵清抓住我的手,边哭边亲吻我的手指,欣喜地望着我说道,“你昏迷九天了,你知道吗?你要吓死我了!你这个贪玩的小东西,我师父说你的魂跑到了虚空界里去了,他一直在设坛摆阵求神,终于把你找回来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躲进了黑白方盒里,不小心掉到了虚空界。我也想回来,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魂身。”我看着许邵清那皱眉痛哭的那副可怜样,低声解释道。
“黑白方盒?你胆子不小,那个地方你也敢去。如果不是我师父神通广大,你这次真就回不来了,你是想吓死我啊……”许邵清凑到我脸前,哭得像个两米高的大孩子。眼泪大颗大颗地往我脸上落,砸得我的心跟着阵阵发疼。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别哭了。”我伸手抱住许邵清的脖子,感觉背上并没有疼痛感,直接坐起身来,惊诧地看着许邵清问,“这么快就好了么?我记得我背上的骨头好像是断了的……怎么现在一点也不疼了?”
“你没事,骨头没有受伤,只是受到了惊吓。”许邵清眼神闪躲,摸着我的头,轻声对我回道。
“哦?是吗?我记得当时我好像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呢,我还吐血了,我记错了?”我傻傻地瞪着许邵清问道。
“是呢,你记错了,当时慌了神,魂魄都吓飞了,记忆出现错乱,也很正常。”许邵清将我拥进怀里,在我耳边轻声安抚道。
“阿清,我饿了,想吃肉。”我靠在许邵清的肩膀上,轻声对他说道。
“好,我给你煎牛排。”许邵清随即起身,走出卧室,进了厨房。
我坐在床上发愣,下床来到窗户边,拉开了窗帘,看见窗外的树木已郁郁葱葱,那些春天里开的花,都落尽了,我才恍惚意识到,我真的昏迷了近十天,春天远走了,初夏来临了。
我走进了浴室,准备洗漱,却被镜子里自己的脸色吓得呆住了。我的脸上毫无血色,唇瓣都是灰白色的,如果不是自己呼出的气息是热的,我差点以为自己在镜子里看见了鬼。
洗脸刷牙后,我从化妆盒里翻出一只口红,对着镜子学着许邵清给我涂口红的方法,给自己的嘴唇点涂上了口红,还用指腹在唇上,将口红轻轻晕开,又拿出胭脂盒,笨拙地在两颊轻轻拍了一点淡粉色的腮红。
再照镜子,终于觉得镜子里的人有了些许活人的气息。
我走到了客厅,来到厨房门口,看见许邵清系着围裙,正在煎牛排。
“阿清,牛排我要三分熟。”我看着许邵清的背影,轻声说道。
“三分熟?你以前不是一直只吃七分熟吗?”许邵清回头温柔地望着我问道,忽然又躲开我的目光,轻声说,“可能是跟我在一起久了,被我的口味同化了,跟我一样爱吃三分熟的牛排了,你坐在餐桌旁等我吧,牛排马上就好了。”
我坐在了餐桌旁,闻着厨房里牛排的香味,强烈的饥饿感,让我觉得自己能够吃下一头牛。
许邵清将牛排摆上餐桌时,我迫不及待拿起刀叉,开始沉浸式享受三分熟牛排,一块吃完,不够饱,两块吃完,还不够饱……
我一共吃了五份牛排,才稍微感觉自己有点饱了。我为自己惊人的食量感到震惊,震惊过后,就是恐慌。
许邵清看起来比较平静,甚至还给我准备好了第六份牛排,问我要不要再吃一点。
要知道我平时的饭量,一顿就能吃一份牛排。
“不吃了,不能再吃了。”我站起身来,擦嘴擦手,站在窗户边,不安地问许邵清,“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了?我怎么突然这么能吃?”
许绍清噗呲一声笑道:“你昏迷九天了……九天没吃没喝,醒来吃这点东西,算什么稀奇?怎么就把自己吓着了?”
许绍清坐下,开始吃牛排。
我端起他给我榨的苹果汁,又喝了一大杯果汁,才实实在在感受到了饱腹感。
中午十二点左右,许绍清接了一个电话,我听见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她醒了,状态很好,你放心吧,别再天天打电话来问了。”
说完,许绍清就挂断了电话。
我特意观察了一下许绍清的脸色,看着他那双大眼睛里的醋火,我就猜到了给他打电话的人是谁。
我站在阳台前,看着窗外初夏的光景,心里暗暗嘀咕:“不是说换了新手机和新电话号码,重新开始新生活,不和过去的人和事纠缠不清了,你怎么就跟他又通上电话了呢?你都躲不掉他的纠缠,那我怎么办啊?”
初夏的江南闷热潮湿,我穿着单薄的吊带睡裙,披散着长发,站在阳台看窗外的风景,微风拂面,我在风里嗅到了夏天独有的味道。
许邵清干完家务活,站到我身后抱住我,吻着我的耳垂,轻声说:“你进去换件衣服吧,他一会儿要过来看你……”
我惊诧地转过身,抬眼望着许邵清,虽然猜到了他说的这个人是谁,但还是想确认一遍,我低声问:“他,是谁?”
许邵清眼里醋火翻腾,面色上保持着平静,盯着我回道:“陈牧清。”
我沉静的心顷刻间慌乱不已,不敢与许邵清对视,只是低垂眉眼,强作镇静,轻声对他说:“别让他来了,我不想看见你俩吵架打架,太折磨人了。”
“我也不想看见他。可是他发短信说了,这些天他都没能看见你,今天如果再不让他看看你,他就到家门口发疯。我想想还是算了,让他进来看看你吧,他不怕丢人,我怕。你放心吧,这次,我保证不打他……”许邵清一脸阴郁,温柔地看着我说,“如果他气着我了,我就当着他的面狠狠吻你,我也气气他……”
我看着许邵清眼底的愁闷和苦痛,无奈叹道:“这种纠缠的痛,何时能解脱……”
“明天准备搬家了,离开这座城市,去我们的庄园开始新生活。”许邵清抱紧我的腰,一边说着,一边将头埋进了我的脖颈里,吸吻着我颚下的肌肤,在我的脖子上“种草莓”……
第82章 第 82 章 ……
我双手轻柔地搭在他的肩上, 光着脚踩着他的脚背,整个人微微悬空,微闭着双眼, 沉醉他的激吻里。
“好饿……”许邵清在我的耳边哑声叹道, “想要……”
我听着他情动难耐时嗓子里发出的野兽般的低鸣声, 捧着他的脸, 主动用力迎上他的激吻,用舌尖攻入他的嘴里,去撩拨他的舌尖,与他深吻痴缠……
“开门!许邵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他来了。
许邵清眨了眨迷醉的双眼, 瞬间切换成另一副清冷面容, 意犹未尽地轻轻将我放下,对着门外的人躁郁地回道:“等一下!”
我匆匆走进卧室, 在衣帽间里找了一件白色的方领短袖长裙,将身上的吊带睡裙换下,对着镜子,擦掉了唇边被许邵清吻得晕开的口红, 注意到自己的脖子上有好几颗许邵清新种的“草莓”, 赶紧拿起粉底,用粉底不停拍在“草莓”上, 掩盖许邵清的“诡计”。
“夜宁她人呢?还在卧室睡着么?”谢朗清的声音很高很亮, 听脚步声, 他在快步往卧室门口走来。
“你干什么?谁允许你靠近卧室的?”许邵清愤懑在质问谢朗清。
“太想她了, 没控制住,不好意思啊。”谢朗清在门外卑微致歉。
“没控制住?希望你克制自己。”许邵清语气里的火气越来越重了。
我赶紧打开卧室的门,看见许邵清像一堵墙一样挡在卧室的门口处, 我只能通过他身侧的缝隙,去观察他身前的谢朗清。
“哟,能下床了,恢复得不错啊,出来走几步给我看看,让我好心安,我已经接连好多天没睡着过了……”谢朗清笑着通过缝隙望着我说道。
“你去客厅坐好等着。”许邵清继续挡在卧室门口,用命令的口吻对谢朗清冷声说道。
“你怕什么,怕她一走出来,我就会把她捉进怀里吗?”谢朗清冷傲地问许邵清。
“对,我怕。”许邵清阴声回道。
“是,我是很想抱她。你至于这么小心谨慎么?我抱抱她犯天条啊?”谢朗清幽愤地瞪着许邵清回道。
“你碰她一下,在我这里,就是犯天条,就该死。”许邵清低沉着声音,冷声回道。
“你这是威胁我呢?”谢朗清被气笑了,无奈摇头道,“我倒不怕你揍我,但是我怕小夜宁再替我挡下你的拳脚,那还不如让你直接打死我呢,哎,我这就去客厅沙发上坐好,你让她出来吧,我好好看看她就走,我妈妈跟爸爸离完婚了,我要跟我妈去美国生活,明天的飞机……”
谢朗清说话的语气越来越消沉,说完便转身走向了客厅。
许邵清随即拉着我的手,我走向谢朗
清时,见他端坐在沙发上,目光一直在注视着我,他的眼眶已经红透,眼底闪着泪光,他的双手放在膝盖上,可他的手一直在攥着拳头,似乎在拼命克制。
茶几上摆放着一大束红色的玫瑰花,几百上千朵红玫瑰组成的花束,几乎将整张茶几铺满。
“我要去美国留学了,再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你跟许邵清在一起,可一定要幸福啊。”谢朗清眼含热泪,嘴角上扬,望着我轻声说道。
“多保重。”我咽下汹涌的情绪,强作淡漠,轻轻对他说出这三个字。
许邵清一直握着我的手,站在我身旁,片刻不敢松手,似乎是在时刻防备着谢朗清。
“许邵清,你撒手,让夜宁自己走几步路给我看看,不然,我不放心。我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安然无恙了。”谢朗清眼底落着泪,看着许邵清冷声说道。
“我可以撒手,但你得保证你老实坐着,别乱动。”许邵清像防贼一般,盯着谢朗清阴声回道。
“我保证我不乱动,你放手,让她自己走几步……”谢朗清望着许邵清承诺道。
许邵清轻轻松开了我的手,可我根本不敢朝着谢朗清走去,只是走到许邵清的身后,绕着许邵清走了一圈,回到原地,强颜欢笑道:“你看,我真的好了,你安心去美国留学吧,开启你崭新的人生。”
谢朗清眼底的泪大颗大颗落下,笑着望着我哽咽道:“如果我是许邵清,该多好。”
“不,你做你自己,就很好。”我强忍眼泪,低声对他回道。
“我想做许邵清,这样,我就能每天陪在你身边,不用被迫与你分离。”谢朗清开始痛哭起来。
“你失控了,你该走了。”许邵清牵起我的手,冷声对谢朗清催道。
“这是夜宁的房子,她没有开口撵我走,我为什么要着急离开?你凭什么催我离开?难道,这房子表面上写的是夜宁的名字,可其实她根本不能决定谁能留在她的房子里?”谢朗清忍住哭声,幽愤地看着许邵清质问道,说着,他便站起了身,一瘸一拐朝着我走了过来。
“请你克制。”许邵清拉紧我的手,挡在我身前,伸出手推在谢朗清的胸口,阻止他继续靠近。
“夜宁,抱抱我好吗?就当是跟一个老朋友道别,只是抱抱,都不可以吗?”谢朗清悲伤地哭着,温柔地唤着我的名字。
许邵清握我手的力气越来越重,我知道,我不能过去抱谢朗清。
“抱一下都不可以吗?啊?夜宁,你可是新时代的大学生,怎么在许邵清的调教下,倒退成了封建时期的女子了,不能抱自己丈夫以外的任何男人了?他也不是你的丈夫啊,你们不是还没结婚吗?你就被他控制成这般模样了?”谢朗清皱着眉哭着讽刺道。
他很聪明,每一句话都击在我的心上,我甚至真的开始在心底质疑自己思想倒退了?
可我仍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忍着心痛,低声对谢朗清说:“你走吧,我们之间,早该结束了。你如今换了身份,你应该放下过去,好好开始你全新的人生。忘了我吧。”
谢朗清痛哭着看着我说:“可以啊,只要你过来抱抱我,我就离开,我就听你的,放下过去,重新生活。”
我抬眼看了看许邵清的眼神,他皱着眉头低眼看着我,轻声说:“你想去的话,就过去抱抱他吧,有我在,他不能把你怎样……”
说完,许邵清松开了我的手,却在用手指轻碰我的手背,似乎也在犹豫。他推在谢朗清胸口的那只手也放下了。
谢朗清黯然伤神地流着泪,默默看着我……
我迈出了一步,走到谢朗清身前,没有抱他,只是与他保持一拳的距离,伸手轻轻搭住他的手臂,对他轻声道别:“保重。愿你往后的人生,平安顺遂,繁花似锦。”
“夜宁!”谢朗清猛然用力将我抱进怀里,在我耳边呜噎道,“记住,我爱你,不管将来遭遇怎样的绝境,你一定记住,我爱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你。”
我泪如决堤,根本挣脱不开他的怀抱,预感到许邵清随时都会发狂。
谢朗清看着我默自落泪的模样,与我对视的一瞬间,他突然强吻住我的唇瓣……
“你给我滚蛋!”许邵清一把抓起谢朗清的胳膊,愤恨地用力掰开他抱紧我的双臂,抓着他的胳膊,将他朝门口丢过去。
谢朗清被许邵清丢飞了出去,跌坐在门口的地上,他疯魔地笑着从地上爬起来,舔着嘴唇,像一个窃食成功的狂徒,狂妄地看着许邵清笑道:“真软,真甜!”
许邵清彻底被激怒,速移至谢朗清跟前,揪住了他的衣领,打开大门,将谢朗清一把扔出了大门,随即用力将门关上了。
“夜宁!再见了!”谢朗清在门外高声喊道。随即门外便陷入了沉静。
许邵清眼神阴郁,一步一步朝着我走来,一把勾住我的腰,将我的身子紧贴在他胸口,看着我的泪眼,轻声问:“你,特别舍不得他,是不是?”
“你又要对我发脾气了吗?”我忍着泪,抬眼望着他,小声问道。
他看着我的眼睛,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我见他眼底的醋火消减了些,便抬手轻轻摸着他的胳膊,低声说:“不生我气了,好不好?”
他忽地低头,捏起我的下巴,吻住我的唇,哑声叹道:“你这个勾人的小东西,我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着,他一边激吻着我,一边将我抱起来,将我抵在墙上,狠狠地深吻着我,我双手勾着他的脖子,闭上眼睛,迷醉地享受着他的疯吻。
他似乎很不喜欢茶几上的那一大束红玫瑰,直接将我放在了花束上,将一桌的玫瑰全部压碎……
茶几是实木的,但也似乎有些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撞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无数红玫瑰被挤得爆出花瓣和花蕊,一片片花瓣沿着茶几的边沿,不停地颤落到地面上……
“小东西,你爱我吗?”
“爱……”
“想要吗?”
“要……”
“说,说你爱我!”
“阿清,我……我,爱你~”
许邵清的爱欲到达顶峰……
上千朵红玫瑰被压碎,散落一地,我躺在铺满了红玫瑰花瓣的茶几上,醉倒在许邵清浓浓的爱意里。
第83章 第 83 章 ……
这一场翻云覆雨, 持续到了傍晚,才停歇。
洗完澡,许邵清帮我吹干头发, 看了看时间, 对我提议道:“我们去领证吧, 趁他们还没下班。”
“好啊。”我从衣柜里挑了件喜庆的红色长裙, 穿在身上。
许邵清穿着黑衬衫,开着尾号是520的宝蓝色越野车,载着我来到了附近的民政局,我们顺利地领了结婚证。
来到餐厅吃晚饭时,在等餐的时间里, 许邵清一直在捧着我俩的结婚证傻笑, 时不时感叹一句:“你终于是我的妻子了。”
菜上齐了,我以茶代酒, 举杯对许邵清笑道:“恭喜你啊,这位先生,祝贺你成功地变成我的合法丈夫,往后余生, 请多多指教。”
许邵清端起茶杯, 与我干杯对饮,甜蜜地笑道:“许太太敬的酒, 喝一口就醉了。”
我听见他这样称呼我, 突然还有些不习惯, 羞地低垂眉眼, 笑着轻声说:“以后可不许再凶我了。”
“疼你都嫌不够,怎么舍得凶你呢。”许邵清一边给我夹菜,一边温声对我回道。
我们正吃着饭, 忽然一个熟悉身影来到桌旁。
“好久不见啊,你俩,是不是都快把我忘了?”李佩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腹,挑着眉望着我笑道,眼睛
的余光瞥见了许邵清手边的结婚证,遂欣喜地说,“哟,你俩领证啦?恭喜啊。”
许邵清拿起结婚证,小心翼翼地装进口袋里,客气地看着李佩说:“吃饭了吗?坐下来一起吃啊。”
“我刚吃完饭,我老公在前台结账呢,你看,他过来了。”李佩朝餐厅的前台指了指,我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了梵心刚结完账朝我们走来。
“哟,是你们啊,真是,多少天没见过你俩啦。”梵心一脸稀奇,搂着李佩的腰,望着我们笑道。
“那天,答应跟你去蹦迪,后来出了意外,邵清出了车祸,我忙着去医院看他,忘了告诉你了。”我愧疚地望着李佩解释道。
“没事啊,一切都是天意。如今你我再重逢,都已经是婚姻里的人了,真是想不到啊,前段时间听说你被学校开除了,我还打你电话,打不通电话,去你家楼下等过你,也没能等到你,以为你搬走了呢。世事无常啊。能再见到你,我已经很开心了。”李佩拍了拍我的肩膀,泰然感慨道。
说着,李佩眼含热泪坐到我身旁,在我耳边低声问我:“我听谢朗清说,你要离开这座城市啦,是真的吗?”
“是啊,明天就启程出发了。你跟梵心,一定要幸福啊。”我看着李佩眼底的泪迹,突然一阵心酸起来,这个向来阳光乐观的女人,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伤感呢。
“夜宁没有被开除学籍,你听到的那都是谣言,我托人帮忙找学校办理了休学手续,她只是暂时休学了,以后想回来上学,随时能回去的。”许绍清看着李佩严声解释道。
“那挺好啊,许邵清,你的关系挺硬啊。我就不行,我当时一冲动就办理了退学。”李佩苦笑着望着许绍清感叹道。
我愣了一下,才知道许绍清默默帮我办理了休学手续,我这些天都以为自己被学校开除学籍了。
“抽吗?”梵心给许邵清客道地递了根烟。
“不会。”许邵清摆手婉拒,起身走到了餐厅的前台那边,跟服务员说了几句话。
许邵清从前台那里要到了一个空的大红包,将一沓百元大钞塞满红包,双手递到了李佩手里,温声说:“给孩子的。”
“哟,今天真是个黄道吉日啊,出个门儿吃个饭,这是撞上财神爷啦。”李佩大方收下红包,高声笑道。
许邵清拿出手机,将我和他的电话号码报给了李佩,平静地说:“孩子出生了记得跟我们报喜,到时候一定抽空来喝满月酒。”
我很意外,我以为许邵清不愿意让我与过去的人再有联系,没想到他早已看穿了我的心思,主动帮我与李佩牵上这根联络的线。
“好,到时候一定会给你们打电话,我家宝贝有你这样的财神爷做叔叔,真是好福气。”李佩轻拍腹部,笑着对许邵清回道。
“以后有空常联系,我们,还得回家收拾,明天就要出发了。”许邵清跟梵心握了握手,轻声说道。
李佩随即站起身来,拉着我的手,笑着说:“再见啦,我的小姐妹儿。”
我看着李佩笑眼里的泪光,抱了抱她,轻声对她说:“多保重啊,记住,千万不要把我的联系方式告诉其他人。”
“好,放心吧,我懂。”李佩拍了拍我的背,低声对我回道。
来到餐厅门外,梵心打开车门,护着李佩坐上了他们家的小轿车。我站在路边,与他们挥手道别,目送他们离开,我看见李佩坐在车里擦眼泪。
“别看啦,都走远了。我们也回家吧。”许邵清一把勾住我的腰,轻声对我说道。
回到家后,许邵清把家里打扫干净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沙发套、桌椅套,将家里的家具物什,全部盖上,又到厨房,将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收纳进橱柜里,关掉了煤气阀。
我们一起来到卧室收拾行李,我把春夏秋冬的衣服都拿出来,想打包带走。
“带几件最近穿的夏装就行,其他的东西留在这里吧,新的住所离商场也近,买衣服很方便。旧的衣服都过时了,带在路上,也是个累赘,你说呢?”许邵清看着我温声建议道。
“好多都是新的……”我傻傻地看着许邵清,一时间未能领悟他的言外之意,但很快就想起之前从公寓搬到这里的往事,瞬间懂了他的意思,补充道,“样式是会过时,每年流行的款式都不同,那就不带这些衣服了。”
“嗯,是,你身材姣好,模样俊俏,就应该每年都买最新的款式,穿在身上,在我眼前绽放……”许邵清勾着嘴角,笑着对我回道。
只带几件衣服,那行李一下就缩减了一大部分。我们很快就收拾好了行装。
夜里躺在床上,许邵清捧着我的手,笑着轻声说:“在你很小的时候,我附魂在一只猫身上,陪伴了你好几年。我一直记得你特别喜欢花花草草和小猫小狗,你经常把山野里不知名的小花挖回家,种在家门口的篱笆边,可你的母亲总是把种的小野花当杂草拔掉,你因此,还偷偷伤心了好几回。有一次,你从小溪边捡回一条小狗,你母亲要你把狗扔掉,你哭着抱着小狗拒绝,你母亲狠狠揍了你一顿……”
“你还记得这些事呢,我都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家里的黑猫把母亲的手抓破了。母亲气得一脚把那只猫踢飞出了门。后来,猫怎么死的,我就记不太清了。”我抱着许邵清的胳膊,迷迷糊糊回忆道。
“那只小狗,被你送到了山上你爷爷那里,后来小狗长大了,生了七八只小狗崽子,你高兴坏了,挨个儿给他们取名字。再后来,你上中学去了,那些狗有的被你母亲送人了,有的才长大就被人偷走了,老母狗在一个冬天的雪夜,被倒塌的茅草屋压死了……你放假回家,因为此事,哭了好久。”许邵清轻声对我讲述道,我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他对我的怜爱。
“这些事,我只记得一点片段。没想到你都记得这么清楚。原来从我出生起,你就一直陪着我,只是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你的存在。”我摸着许邵清的心口,感动地鼻子一阵发酸。
“庄园的生活,你一定会很喜欢。到那里,你可以随意种你想种的花草,你想养多少只猫猫狗狗,就养多少只猫猫狗狗,我要你快乐得像个孩子,永远都不要长大。”许邵清眼含热泪,捧着我的脸,笑着对我说道。
“可是我已经长大了啊。”我淡然看着许邵清回道。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一个需要呵护需要被爱的小姑娘。”许邵清将我抱至胸口,温声对我叹道,说着就吻住了我的唇瓣,将舌头攻入我的嘴中,撩拨着我的舌尖,深情地吸吻着我的唇舌。
他用爱包围着我,激发着我释放身体里的欲望,再慵懒地趟在怀里,沉沉地睡去。
清晨醒来,我将那个一直舍不得放下的旧书包留在了这个房子里,跟着许邵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许邵清将行李箱放在了车子的后备箱,开车带我先来到路边的早餐店吃早餐,我俩正吃着元宝馄饨,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摇摇晃晃朝我们走了过来。
许邵清眉头一蹙,放下了筷子。
“你们也喜欢吃他们家的元宝馄饨啊?真巧,我也喜欢。”谢朗清一瘸一拐走进早餐店,坐在了我们的桌边。
“你不是今天去美国么?怎么还没走?”许邵清冷着脸,瞟着谢朗清问道。
“还早呢,我是晚上七点的飞机。你们,这是准
备出发了?“谢朗清眯眼看了看路边停着的车,看着车牌号,笑道,“520,这是小女孩选的车牌号吧?”
我吃完碗里的元宝馄饨,擦了擦嘴,看着谢朗清说:“不是小女孩选的。是我选的。”
“呵,你就是那个小女孩啊。”谢朗清看着我的眼睛,灿烂地笑道。可我分明在他的笑眼里看到了无尽的苦痛。
许邵清从口袋里掏出结婚证,故意当着谢朗清的面,打开了一下结婚证,将上面的我俩的合照抖了一下,让谢朗清瞄了一眼,然后快速收起结婚证,将结婚证稳稳地放进口袋,装出一副不小心给人家看到的样子,淡淡地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出发了,要赶去那边的庄园吃团圆饭。”
第84章 第 84 章 ……
谢朗清的笑脸顿时凝固, 破碎,黑脸。
“领证啦?!哼,我等着小夜宁跟你离婚……”谢朗清阴暗地瞟着许绍清说道。
“我们不会离婚。”我认真地对许绍清说道。
“不会离婚?!那我等你丧偶。”谢朗清幽怨地看着我说道。
“你!你怎么咒我老公?!”我生气了, 抬腿狠狠踩了一下谢朗清的脚背。
“嘶哈~你下脚挺重啊, 我怀疑你有家暴倾向啊。”谢朗清假装很痛的样子, 眼含热泪, 对着我笑道。
“走啦,我们该出发了。”许邵清站起身来,牵着我的手朝着路边停着的车走去。
“夜宁,你的婚纱还在我这里呢,你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嫁给他?”谢朗清站起身来, 看着我的背影高声喊道。
许邵清打开车门,拉着我的手, 将我快速扶上车,关上车门,他快步绕到驾驶座那边,开门上车, 启动车子, 扬长而去。
我心神不宁地坐着,不敢吭声。
“系上安全带。”许邵清边开车边轻声提醒我, 说完, 他一手扶着方向盘, 另一只手伸过来迅速地帮我系好安全带。
车子驶离这座城市时, 我忽然有些不舍,回想起刚进城上大学的那些时光,往事历历在目, 心中百感交集。
“怎么哭了?”许邵清开着车,刻意看了看我的脸,见我脸上有泪迹,阴幽地问道,“是为他哭么?”
“不是。”我看着前路上的陌生风景,低声回道,“我只是有点感怀过往。”
“两座城市相距不到二百公里,开车回来也很方便的。不用这么伤感。想回来了,随时告诉我,我们开车回来也行,坐飞机坐火车回来也好。”许邵清稳稳握着方向盘,温声对我安抚道。
“好。”我点了点头。
“今天大清早,你还在睡觉的时候,我接了一个电话,是替我们照看庄园的徐伯给我打的电话,他说庄园里最近来了只流浪猫,是一只布偶猫,今早生了一窝小猫,奶呼呼的,可有意思了。徐伯说,这是猫妈妈预感到你的到来,提前给你准备了一窝小奶猫,作为给你的见面礼。”许邵清嘴角上扬着,对我笑着感叹道。
听到这个消息,我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看着许邵清的侧脸激动地问道:“布偶猫长什么样啊?总共生了几只小奶猫?”
许邵清微笑着对我回道:“徐伯说这只大布偶猫是丁香色,蓝色的眼睛,今早生的小猫一共有五只,小家伙还没睁眼睛呢,等中午我们到了,看看他们都长什么模样。你现在赶紧想想,该给他们取什么名字。”
“额……”我顿时忘却了悲伤,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开始冥思苦想,该给这些猫取什么样的名字。
“我拿笔先记一下。”我从随身背的双肩包里翻出笔和便签,开始逐一给猫咪们取名字。
“猫妈妈叫念希,寓意是对美好事物的怀念和对未来充满希望。五只小奶猫,老大叫稚一,老二暂定为双喜,老三叫……三月吧,老四叫四月,江南的三月、四月最美了。老五,就叫悟心,暂定这些名字吧。”我拿着笔,边说着,边记下了这些名字。
“呵,你还挺用心的,这些名字,看起来挺随意,实则都很别致,还挺好记。这些猫遇到你,是他们的福气。”许邵清轻笑了一声,暖声对我说道。
我将笔和纸放进背包里,仰面默念了一遍这些名字,发现确实一下就能将他们的名字记住,于是颇为满意地点头笑道:“都记下来啦,嘿嘿,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这些小宝贝了,就很开心啊,我才是最有福气的那个人。”
“是我最有福气,因为我能拥有你。”许邵清笑着轻声说道,一边认真开车,一边对我说,“徐伯是我祖上那一脉传承下来的管家。我们氏族千年来经历了风雨和战火的摧残,家族里的血脉在五十年前彻底断绝,只剩下徐伯一人了,他今年已入古稀。”
我听来觉得稀奇,低声感叹道:“哦,这么说,徐伯替你看护的庄园是你们祖上流传下来的古宅咯?”
“不是古宅,那处宅院在民国时期被后人翻新重建了,现在是欧式风格的小城堡。徐伯前阵子听闻我找到他你了,知道我计划带你回去,他就联系了装修公司,把住宅里面的地板和墙纸换成当下流行的田园简欧风格,购买了新欧式的家具以及当下最新款的家电,这样我们回去,能住得习惯一点。他还特意牵了网线呢,知道我们年轻人爱上网。”许邵清温声对我回道。
“徐伯不愧是你祖上一脉传承下来的管家,做事如此周到细致。”我不禁幽幽感叹道,忽而脑子里冒出一个疑问,不解地问许邵清,“那你都换了这副皮囊,他怎么认得出你啊?”
“你可别小看这老头,他懂一点阴阳术,还会卜卦,别说我换了皮囊,他能轻易辨认我是他家祖上主人的少爷,就是你,他看一眼,就能认出你是千年前少妇人的转世。”许邵清淡然地对我回道。
“听起来挺厉害呢,你们家祖上的人都不简单,哪怕是管家,也是深藏不露。”我低声叹道。
“什么‘你们家’?那是咱家啊,你千年前可是与我的妻,你忘了我跟你讲的往事啦?还有,我们昨天刚领的结婚证,你也忘了么?我们是一家人,你记住了么?”许邵清较真地对我提醒道。
“嗯,对,咱俩现在是夫妻,我差点忘了这事了。”我迷迷糊糊点头应道。
“回去就让徐伯为咱俩举办一场婚礼,我要给你过一个让你终生难忘的洞房花烛夜,好让你牢牢记住,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许邵清气得咬了咬下嘴唇,厉声对我说道。
“洞房花烛夜?是像电影里面那样么?”我瞪大眼睛,望着许邵清精致的侧脸,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你是从哪部电影里了解洞房花烛夜的,不过很快,我会让你真正体验到现实版的洞房花烛夜,必定让你铭记一生。”许邵清面色肃穆,轻声对我回道。
“我,我在一部恐怖片里看见过洞房花烛夜的片段……”我认真地看向许邵清,低声回道。
“恐怖片?你还真是恐怖片的忠实粉丝。你放心,我要给你过的洞房花烛夜,不是恐怖片,是缠绵悱恻的爱情片。”许邵清专注地目视前方,开着车,温声对我说道,说完,他嘴角忽地上扬,露出一抹阴邪的笑意。
看着他嘴角的那抹邪笑,我顿觉双腿发麻,不禁偷偷打了一个寒颤。
沉默片刻后,我看着车道两旁快速后退的明朗
山景,轻声问许邵清:“徐伯他有家人么?”
“徐伯有过妻儿,不过都不幸离世了,他现在是个孤寡老人,身体很硬朗,庄园里几十亩田地,都是他在打理。”许邵清阴幽地对我回道。
“想不到这个老人命还挺苦呢。几十亩地,他一个人打理么?那岂不是很辛苦?”我轻声唏嘘道。
“徐伯性格很开朗的,早就看开了生离死别。那几十亩地,是他在负责打理,但并不是他一个人在种地啊,农忙时,他会雇人帮忙的,你这小傻瓜。”许邵清被我一惊一乍的模样逗笑了,笑着对我说,“那几十亩,大部分都种上了药栀子和山茶树,栀子春天开花,山茶初冬开花,夏天树下可以采蘑菇,秋天收获的栀子仁晒干了当药材卖掉。茶叶烹茶,茶树果晒干了可以榨成山茶籽油,药食同源。”
“嗯,我知道药栀子和山茶树,我老家的山上也有这些植物,这些植物相比庄稼,要好打理多了,基本上第一年种下,以后每年稍微打理一下,就可以等着他们开花结果了。”我点头附和道,脑子里开始想象庄园里种满了山茶树和栀子树的画面。
“是呢,所以,徐伯的生活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辛苦,他只是喜欢跟土地打交道。”许邵清微笑着对我说,“徐伯今早还在电话里问我们计划什么时候生孩子,说流浪猫来家里产小猫了,预示着我们也快有自己的孩子了。”
我羞涩地低垂眉眼,低声道:“咱们的管家,还负责催生呢?”
“没有催生,只是关心我们。你不要有心里压力,生孩子的事,随缘就好。你如果有自己的计划,也可以告诉我,比如你想暂缓几年再要孩子,我也会全力支持你的,我们就暂时这几年做好避孕措施。”许邵清淡然地对我回道。
我想起许邵清车祸后昏迷不醒的那段日子,我做的那个梦境,梦里有个苍老的声音告诉我,他只剩下两年时间了……
虽然不确定这件事是真是假,但那个声音提醒我,这件事是契约是秘密,不能声张,否则可能连两年的时间都没有。我根本不敢赌。
“还是早点生宝宝吧,趁我们还都年轻。”我低声对许邵清说道。
“好啊,我正有此意,到家后,我再加把劲。”许邵清嘴角弯着笑,对我轻声回道,“徐伯把婴儿房都给我们布置好了。”
第85章 第 85 章 ……
听完这话, 想着关于“生孩子”的事,我顿觉脸颊烫得慌,不想让许邵清察觉我的羞怯, 遂偏过脸去, 看向窗外向后散开的起伏山岚。
“害羞啦?都是合法夫妻了, 谈到生孩子的事, 怎还能羞红了脸呢……呵~”许邵清看了我一眼,轻声嘀咕道,他不禁又笑出了声。
“你不许笑话我,我还小,我还没过十九岁生日呢。”我低声嘟囔道, 说完, 还噘了噘嘴。
“是呢,想起来了, 你快过生日了啊。我得好好想想,该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给你呢……”许邵清笑意盈盈地对我回道。
我只是随口一说,其实我都记不清自己的生日了,记忆里, 父母亲很少会给我过生日, 我只大致记得自己的生日是在盛夏的某一天。
“你有生日愿望或者特别想要的礼物吗?”许邵清认真地对我问道。
“我都不记得到底哪天是我的生日了,更是没有想过什么生日愿望之类……可能你就是上天赐给我的最好的礼物。你的到来, 让我明白, 原来我是可以被人当宝藏一样珍惜和疼爱的, 我不是没人爱的野草。”我看着窗外的风景, 低声对许邵清回道。
“你可是不野草啊,你是开在我心尖上的一朵幽兰。”许邵清严肃对我纠正道。
“你是我幽暗生命里的一道光。”我靠在椅背上,轻声叹道, 听着车子里悠扬的音乐,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安然睡着了。
车子进入市区时,我被窗外各种车的鸣笛声吵醒,睁开眼看着外面陌生的城市,满心都是对新生活的期待。
“是快到了吗?”我看着窗外道路两旁的行人和车辆,兴奋地问许邵清。
“快到啦,还有大约十分钟的路程。”许邵清笑着对我回道,“刚才徐伯跟我通过电话了,他已经做好了饭菜等我们。”
“这么大年纪了,还给我们做饭,真是辛苦他了。”我满怀感恩地轻声叹道。
“不用这么客气的,一会儿到家了多吃点他做的饭菜,就是对他厨艺最大的肯定,他今天心情特别好,在电话里笑着说,终于是等到我们回家了。”许邵清温声对我回道,脸上满是喜悦。
“初次见面,我应该给老人家准备一份见面礼的,就这样去见他,会不会太唐突了。”我惭愧地对许邵清说,“到附近的商场门口停一下吧,我想给老人家买礼物。”
“不必这么客气啊。再耽搁,饭菜就凉了。先别去商场挑礼物了,别让徐伯等着急了。”许邵清淡然笑道。
“好吧。”我看着窗户,吹着风,看见车子开进了一条小胡同。车子停在了胡同里一堵高墙下的大红门前,刚停稳时,高高的朱红色大门就缓缓打开了。
“少爷,少夫人,你们回来啦。”一位白发苍苍梳着背头,精神矍铄,瘦瘦高高的老人,站在门口笑容满面地对我们高声喊道。
下车时,阳光晃了一下我的眼睛,一瞬间我竟有些恍惚,看着眼前古朴的欧式小楼和小楼门前远处的那一片金灿灿的麦田,有种穿越回旧时代的错觉。
“徐爷爷您好。”我走到徐伯身前,笑着跟他问好。
“少夫人啊,可千万别叫我爷爷,我可受不起啊,您叫我徐伯就好。”徐伯望着咧嘴笑道,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看着许邵清将车开进了大红门里面,随即将大红门关上。
“那您也别叫我少夫人,我听这称呼,直起鸡皮疙瘩,感觉自己回到了旧时代,我还喜欢大家叫我夜宁或者小宁。”我笑着对徐伯回道。
“我一个管家护院的下人,怎么敢直呼少夫人的名字呢,您可别吓我这老头子。”徐伯引着我和许邵清走上台阶来到小楼的正门前。
许邵清拎着行李箱走进了门,对身后的徐伯严声说:“时代变了,您早就不是封建时代的下人了,您是我们的家人。您就叫她小夜宁吧,叫我邵清就好。别一口一个少爷少夫人地叫了,我们都听不习惯了。”
“好的,邵清。”徐伯点头应道,接过许邵清手里的行李,将行李箱暂搁在了楼梯口,引着我们来到餐厅。
目测餐厅就有六十多平米,都是新式的装修风格,圆圆的金丝楠木大餐桌直径看起来至少有六米,触摸着桌台四周花纹的包浆和润感,感觉这口餐桌至少有一百年的历史。
徐伯将热乎的饭菜端上桌,站在一旁热情地招呼我们赶快尝尝他的手艺。
我看着十几道精致的菜品,只觉得老人家太用心了,拍了拍一旁的椅背,对他招呼道:“徐伯,坐下来一起吃啊,做这么多菜,真是辛苦您了。”
“不,不,我从不上桌吃饭,这是规矩。”徐伯摆手拒绝。
我接受不了这种封建时代遗留下的糟粕习俗,看着许邵清严肃地说:“阿清,喊徐伯坐下吃饭。”
“徐伯,快坐下吃饭吧,这个家以后都是她说了算,咱俩都得听她的。”许邵清被我倔强的模样逗笑了,对一旁的徐伯笑着说道。
“好。”徐伯拿来他的碗筷,又加了一副公筷,坐在离我和许邵清有一段距离的座位上,等着我和许邵清动筷子了,他才拿起公筷夹菜……
“徐伯吃鸡腿……”我用公筷夹了一个大鸡腿,把胳膊伸到最长,还没能够到徐伯的碗边,徐伯见状赶紧站起身来,双手捧着碗,伸出碗接住了我夹给他的鸡腿。
“谢谢,谢谢少夫人……”徐伯局促地低头弯腰,对我连声说谢谢,见我皱了皱眉,赶紧纠正道,“不,谢谢小夜宁。”
“徐伯不要客气,我们是一家人。”我挪着椅子,坐到了徐伯旁边,轻声对他说道。
“不敢,不敢。”徐伯低着头,低声说道,半天不拿起筷子吃饭。
“徐伯快吃饭吧,夜宁说得对,我们是一家人。过去那套规矩,你早该丢掉了。”许邵清认真地看着徐伯说道。
“是。”徐伯谦卑地看着许邵清点头应道,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外面大饭店都做不出来这么香的味道,徐伯真是太厉害了。”我边吃饭边热诚地夸赞道。
“过奖了过奖了,都是些家常菜,只是做饭的年岁多了,手艺磨炼出来了。”徐伯笑着对我回道。
“这个狮子头,特别好吃,您也吃呀。”我用公筷给徐伯夹了一个狮子头。
“谢谢,谢谢。”徐伯忙低声致谢,时不时还用紧张的眼神看看许邵清。
吃过午饭,见徐伯一个人在收拾餐桌和碗筷,我便主动帮忙洗碗,手刚伸进洗碗池里,徐伯就慌张阻止道:“不行!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啊!”
吓我一愣。许邵清赶紧走过来,拉着我走出了餐厅。
“来,我带你上楼去参观参观我们的新家。”许邵清拎起行李箱,牵着我的手,走上楼梯,来到了小楼的二楼,开始带我逐一参观二楼的每一个房间。
我发现小楼里面新装修的风格和我之前那套新房的装修极为相似,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原来的家里。这可能也是许邵清的用意,让我能在陌生的环境里找到熟悉感。
“以前这座庄园有好几栋这样的小楼,民国年间发生战乱,其他几栋楼被炮火击毁,就剩下这一栋楼。当时三楼也被炮弹削掉了房顶,直到战乱平息后,家族遗留的后人才慢慢将这栋小楼修缮重建起来。这小楼占地面积虽然才一百平,分上下三层,但已是整个家族断绝后,留存于世的最后一份希望。这些年多亏了徐伯帮忙照料这里的一切。”许邵清引着我走到大主卧的阳台里,看着远处的金色麦田和绿色灌木丛,轻声对我讲述道。
“这也不小了,三层加起来三百多平了,徐伯一个人照料这栋小楼,平时打扫卫生都会很辛苦,刚才让他一个人洗碗,我都怪不好意思的。他年纪大了,你告诉他,以后别干这些活儿了,我能干家务,我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人。”我颇为严肃地对许邵清说道。
“你们谁也别争着干这家务活,我一会儿就让徐伯联系一下家政服务公司,请保洁人员以后每天定时定点来这里干活儿。”许邵清轻声回道。
他站在阳台里,沐浴着初夏的日光,指着麦田周围的灌木丛笑着对我说道,“南边那一片是山茶树,北边那一片是山栀子,麦田正前方那一片地种的应该是玉米和地瓜,门前栅栏里围着的是菜畦,菜畦旁边是荷塘。看见了么,栅栏旁边好几个新砌的花坛,西南角那片空地计划今年入冬前给你盖一座阳光花房。”
“这片田野真广阔啊,真想每个清晨和傍晚都绕着田野奔跑一圈,尽情享受这份恬静。”我看着楼下的一大片田野,欢喜地感叹道。
“喵呜~”几声猫叫从楼下隐约传来,我才想起来许邵清跟我提起的那只刚生完宝宝的布偶猫。
“猫呢?我听见猫叫了。”我激动地拉着许邵清的胳膊问道。
“猫应该在一楼呢,走,我带你去找猫。”许邵清拉着我的手,走下楼梯,开始循着猫叫声查找猫的踪迹,终于在一楼一间洒满阳光的空房间里找到了一窝猫。
“念希,你好漂亮呀。”我蹲在猫窝前,看着刚产子的母猫慵懒地趴在猫窝里,正在给她的五个孩子喂奶。我发现,这五只奶猫都长得各有特色,模样十分可爱。
“这猫还挺有灵性,第一次见我们,竟也不怕生。”许邵清抬手轻轻拍了拍母猫念希的头,温声笑道。
“邵清,你前阵子在电话里说,让我帮忙准备家族婚礼仪式的物品,我都准备好了,东西放在了三楼的储物室,你挑好了举行婚礼的吉日了吗?”徐伯站在窗外,认真询问许邵清,并刻意压低声音说,“你们最好尽快完成婚礼仪式,我卜卦算出,今年庄园会有不速之客,唯恐喜事被耽误……”
第86章 第 86 章 ……
许邵清脸色一沉, 站起身来,对着窗外的徐伯严声说:“择如不如撞日啊,我看今天就是一个黄道吉日, 婚礼就选择今日举行吧。”
“那我这就给你们布置洞房……”徐伯站在窗户外, 低声询问, “是按照你们夫妻一千年前的拜堂仪式来办这场婚礼吗?”
“对。我帮你一起布置。”许绍清迫不及待朝门口走去。
“我也去。”我积极地响应。
“你别跟着去楼上啊, 我们家的规矩,不允许新娘子帮忙布置婚礼。你先在楼下跟这些猫熟悉一下吧,你好好看看,能分出这几只奶猫的大小顺序不。等我们忙完了,会下楼来招呼你上去。你若等得无聊了, 就去看看门口的那些新砌的花坛, 你估摸一下养哪些花草,明日清早我开车带你去买花苗。”许绍清回头看着我温声细语说道, 说完对着我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好吧,我等你们下楼叫我。”我点头应道,开始观察猫窝里的小奶猫,一心想着怎样辨别出他们的大小顺序。
可我发现, 这些刚出生的小奶猫都差不多一样大, 还都闭着眼睛呢,我根本分不清他们谁是老大谁是老二……
我把这个问题交给小奶猫们, 对着一窝闭着眼睛踩奶吃奶的猫宝宝们郑重宣布道:“等你们睁开眼睛了, 我报数, 从一报到五, 你们自己挨个站出来,你们都先商量好啊,谁是家里的老几。”
说完, 我又蹲在猫窝边,看了好半天的猫。起风了,窗外远处的麦田里传来了成熟麦穗在风中摇摆的声响,那是金灿灿的麦浪在迎风起舞,只有农村长大的孩子,才能够懂得这个声响有动人。
江南的小麦,在暮秋万物凋零时播种,历经寒冬,拥抱整个春天,奔跑进夏季,在夏天刚刚拉开帷幕时,他们抽出麦穗,吻着夏日的暖阳,浑身从头到脚逐渐幻化成太阳的颜色,变得金灿灿的,熟透时,他们轻轻低下头,向大地倾吐心事。这是一个象征着坚韧不拔向阳而生的神奇农作物。
我被这声响深深吸引,往麦田那边走去,路过菜畦边的荷塘时,顺手摘了一片荷叶顶在脑袋上,用以遮挡初夏的阳光。
“阿清真是太了解我了,这样的田野,我能一个人在里面玩一整天。”我坐在了麦田的田埂上,闻着成熟的麦子散发出来的浓浓的甜香味,听着风吹麦浪的声音,整个心神都彻底放松下来,伸手摘了一朵麦穗,轻轻挼搓出麦穗里的麦子,塞一颗麦仁进嘴里慢慢咀嚼,顷刻间,把秋天、冬天、春天和夏天的味道,全都尝了一遍。
我走到了麦田中间的一条田埂上,身两旁全是金灿灿的麦穗,展开双臂,漫步在田埂上,双手的指尖一路从麦田里划过,闭上眼睛,幻想着自己是一条在麦田里游泳的鱼。
穿过麦田,我来到了山茶树林,这些树并不是很高,我需要微微低头弯腰,才能钻进茶树林中。
夏天的茶树上结满了深绿色的茶果,茶树底下一片阴凉,在麦田里晒过一阵太阳后,此刻坐在茶树底下,恰好能贪享这份清净和阴凉。茶树底下的空地上投射着斑驳的树影,偶尔能听见草丛里蛐蛐的叫声。
在茶树底下静坐片刻后,我钻出了茶树林,沿着林子的边缘走到了树林的尽头,发现一堵高墙,沿着墙角用脚步丈量整个庄园的大小,一路游荡到小楼门前,不知不觉天色已暗。
我站在门前栅栏边新砌的花坛边,开始思考明天去买哪些花苗来栽种,要买蔷薇、玫瑰、百合、绣球……
“姑娘,你是这家的新娘子吗?”忽然,身后传来一位老阿姨的声音,我回头,看见她梳着矮发髻,穿一身蓝底红花的旗袍,手里挽着一个精
致的藤篮,藤篮里装满了各种胭脂水粉的盒子,她笑着问我,“我是你们家请来的喜婆,特意来给你化新娘妆的。”
说着,喜婆就笑着朝小楼的台阶上走去,时不时回头对我招手,示意我跟她进去。
我跟着喜婆走进小楼,上了楼,来到了二楼主卧的梳妆台前,可我心里莫名不安,刚在梳妆台前坐下,又起身一路小跑,刚走到三楼的楼梯口,就看见了徐伯站在走廊里。他手里捧着的那套大红绸衣裙,应该是我的嫁衣。
“吉时快到了,您应该去化新娘妆了。”徐伯面色肃穆,轻声对我说道。
我一整个下午都没看见许邵清的人影,心里忽地有些慌张,眼下天黑了,越发想他了,望着徐伯轻声问:“阿清呢?”
“他在等你,等你化完新娘妆,换上嫁衣,我就领你去跟他拜堂。”徐伯面无表情,对我低声回道,说完,他朝我走了几步,用双手将手里的红嫁衣递给了我。 :
“来啊,新娘子快来化妆啊。”喜婆站在楼梯口笑着对我喊道。
我双手抱着沉甸甸的红绸嫁衣,走下楼,跟着喜婆进了主卧,再次坐到了梳妆台前。
喜婆拿出她化妆的一套工具,开始给我化新娘妆。化完浓艳的新娘妆后,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顿时觉得我“成熟”了好几岁。喜婆拿出她自带的木梳和发蜡,开始给我梳头,边轻轻梳头,边轻声念念有词道:“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我凝神听着,心底悄然升起一种庄重的仪式感。喜婆一丝不苟地梳起我的长发,给我梳上了温婉典雅又复古的发髻,关上卧室的门,亲自帮我换上了嫁衣,还从嫁衣的喜兜里掏出一堆金首饰:一对龙凤金钗、一对凤尾金耳环、一条大金锁福坠、一对大金镯。
楼梯间灯光昏暗,喜婆帮着我将这些金首饰一一戴上,扶着我的胳膊,将我送到了三楼的一处房门前,扣门高声喊道:“新娘到啦!”
这一声高喊,惊得我顿时站直了身子,声音落时,整个房子里的灯突然都熄灭了,我偏过脸望向身旁,发现喜婆不知何时趁我不注意,已经走开了。
整座小楼霎时间陷入一片静寂中,我忽然有些慌,想叫一句阿清,又克制住了这个冲动。
“吉时已到!”一个沧桑高亢的声音打破了小楼里的沉寂,随即,我身前的门缓缓打开了。
屋子里的烛火在门开的瞬间,一盏接着一盏,悉数亮了起来,我刚走进房间,身后的门就重重地关上了。走到房间的中央时,四周的烛火全部亮了起来,在烛火的映照下,我才看清这个房间的布局,只见这偌大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却只摆放着一口棺材。
我懵然一愣,竟感到有些恐惧,转身朝着门口逃去,可走到门口时,却发现无论我怎样使劲,都打不开这扇门。
我站在闪着烛火的房间里,慌乱不堪,在心底悄悄安慰自己:“这是梦境吗?我是不是在田野里睡着了,梦魇了……听说梦魇了,在梦里弄疼自己,就能醒过来……”
我蹲下身来,端起地上的一盏红烛,伸出手,将滚烫的烛泪滴在了手背上,把自己烫得吱哇乱叫,可还是没能摆脱眼前的景象。我才意识到,这很可能就不是梦境。
“不是答应嫁给我了么?怎么,后悔啦?”昏暗空旷的房间里传来了鬼阿清的声音。
听见阿清的声音后,我顿时就不怕了,站起身来,盯着那口大棺材,幽愤地高声问道:“这就是你跟我说的,缠绵悱恻的洞房花烛夜么?”
“一千年以前,你就是这样,一个人穿着嫁衣,嫁给棺材里的我。我只是在跟你重温旧梦罢了。如果你怕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鬼阿清轻声对我说道,话音落时,房间的门忽然开了,似乎是在告诉我,我可以随时离开这间鬼屋。
“我才不怕呢……”我走到门前,将门关上,还顺手将这房门反锁上,看见那口棺材倔强地说道,“十八岁时,知道你是鬼,就不曾怕过你,如今都跟你相识相知相爱几百天了,就更不会怕你了,你是藏在了这口棺材里了吗?”
说着,我朝棺材走了过去。
“先别过来。我们还有仪式未完成呢。”鬼阿清空灵缥缈的声音在鬼屋里飘荡开来,话音落时,屋子的墙角几盏烛火越来越亮,将墙上的一个神龛映照出来,我随手托起一盏红烛,走到神龛前,举着烛火,看清了神龛上的字样:祖德流芳,底下刻着祖训和宗亲明细……
我正举着蜡烛凝神品读上面的字迹,鬼阿清的身影忽然闪现在我身旁,他还是古时的模样,长发戴冠,一身红袍,手里捏着一个红盖头,在烛火的映照下,他清冷俊美的脸庞越发迷人,这是鬼阿清魂魄的真身,而非任何人的皮囊。
原来,今夜我是要与鬼阿清拜堂。
“一千年前,你着急嫁我,忘了盖红盖头了,我帮你盖上。”鬼阿清嘴角勾着温柔的笑意,抬起手来,亲自帮我盖上了红盖头。
第87章 第 87 章 ……
可我不乖了, 一把将头上刚被阿清盖上的红盖头扯了下来,举着烛火,凑到鬼阿清的脸庞前, 屏气凝神, 痴痴地望着他, 轻声对他说:“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脸, 好久不曾见到你魂魄的样子了,都快忘了你具体的模样。阿清,我真的真的太想念你了……”
鬼阿清眼眸幽深,眸子里含着泪,含情脉脉, 勾着嘴角笑道:“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啊, 才分开半日,你就这般想我了么?盖上红盖头吧, 我们该拜堂了。”
“一千年前就拜过堂了,就不必多此一举了……”我举着红烛,走到鬼阿清身前,单手勾住他的脖子, 踮起脚, 吻住了他冰冷的薄唇,看着他满是柔情的目光, 轻声叹道, “今夜, 不许你用任何人的皮囊娶我要我, 我就要你这副身子,再冷再阴寒,我也不怕。”
“不行啊, 你会伤风寒的。我用魂身与你拜堂,再用许邵清的皮囊与你洞房,两不耽误,你看可好?”鬼阿清忽闪着眼眸,迷醉的望着我轻声回道。
我不听这建议,默然吻住他的唇,用他平日里强吻我的方式,直接吻住他的薄唇,丢掉了手里的蜡烛,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用力深吻着他,蛮横地哑声叹道:“就要你这副鬼身子,我不怕伤风寒,今日是你我的大婚之日,你就得依我的意思……我就要你。”
说着,我抬手拂掉他身上的衣、冠……
“你怎么要得这般急,平日里,是我没喂饱你么?”鬼阿清被我推倒在地上,阴柔地看着我嗔叹道。
我俯身在他胸前,将附近的红烛移到他的头顶,仔细地看着烛火下他的脸,阴郁地说道:“皮囊给的爱和这副魂身给的爱,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不都是我在爱你么?”鬼阿清眼眸里爱欲翻腾,望着我轻声问道。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我焦渴地吻住他的唇,像只饿了很久的馋狐,在鬼阿清的身上放肆地讨要他那冰冷又炙热的爱意。
一次不够,两次也不够,三次还不够……
“你不要命啦?”鬼阿清摁住了我的手,试图按灭我对他的情欲。
“今夜是洞房花烛夜,你敢凶我?”我咬着下嘴唇,含着泪痴看着他。
“好,给你,我都给你~”他欺身而下,捧起我,继续与我痴缠拥吻。
这一夜,我抛却了一切顾虑,在拿命爱他。
在烛火的海洋里缠绵翻滚时,烛泪不慎滴露在了我的肌肤上,可我沉沦在与鬼阿清的交欢里,根本顾不上别的事。
这一夜,我只恨它过得太快。天快亮时,鬼阿清抱着我走到了棺材前,我看见了棺材里的许邵清,他好似睡着了一般。
鬼阿清将我放在了棺材里许邵清的怀里,他抬脚进了棺材,在我的瞩目下,他附魂在许邵清的身上……
我摸着许邵清温热的怀抱,看见他缓缓睁开眼睛,抬起手紧紧地抱住我,将我翻转至身下……
他狂热地吻住我的唇,哑声问:“要不要?”
“要……”我轻咬嘴唇。
太阳升起来了,我还在棺材里与许邵清颠鸾倒凤,直到我彻底乏透了,我才沉沉地闭上双眼。
我再次醒来时,已经睡在了二楼大主卧的床上,大夏天,我只觉得浑身发冷,我忍声轻咳着坐起身来,看见许邵清穿着睡衣坐在床边,一脸愁容地望着我,愧疚自责道:“昨夜我不用魂身见你就好了,你就不会伤风寒了……”
“我愿意,我最爱的还是你的
魂身。“我抱住许邵清的胳膊,低声回道,回想昨夜自己纵情泄欲的作态,羞得低下了头。
卧室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徐伯在门外轻声说:“药好了。”
许邵清下床快步走到门前,打开门,接过徐伯递来的药,关上房门后,端着药汤来到床边坐下。
“有点烫……”许邵清端着药,用小汤勺舀起一勺药汤送到嘴边尝了一下,皱眉道,“真苦啊……”
“是给我熬的药么?是治伤风寒的药?”我抬眼望着许邵清轻声问道。
“嗯,太苦了,我去楼下给你拿几颗糖上来……”许邵清阴郁地看着碗里的药汤,随即将碗放在了床头柜上,起身要去给我拿糖。
“不用。”我端起床头柜上的药碗,捧起碗,一仰脖,将温热的药汤一口气都喝光了。
“这么苦,你怎么喝得下?!”许邵清眨了眨眼,愣在床边,满眼怜爱,望着我叹道。
“不苦啊,想着昨夜与你洞房的感觉,一口喝下,就不觉得苦。”我拿着空碗,抬眼痴看着许邵清回道。
“真的不苦?”许邵清忽然凑到我面前,捏起我的下巴,吻住我的唇瓣,用舌头拨开我的齿贝,舔了舔我的舌头,哑声道,“唔,真甜……”
说着,他便用他温暖的怀抱紧紧地抱住了我。我们拥吻着,情难自禁时,我们重温了一番昨夜洞房的感觉。
被许邵清抱在怀里“热身”了一阵后,我身上的风寒通过出汗的方式,散发出去了不少。
傍晚时分,我的精神头明显好转了些,被许邵清抱到了楼下,坐在门前的摇椅上,欣赏着夕阳下的农庄……
远处的麦田里,风吹麦浪,连空气里都是麦穗成熟的甜香味。荷塘里有青蛙在鸣叫,徐伯在给菜畦里的各种蔬菜浇水,猫窝里的五只小奶猫在闭着眼睛喝奶。
“明天要请附近的民工来帮忙收麦子了,过两天可能有大雨。”徐伯浇完菜,笑呵呵地走到台阶上,看着我和许邵清说道,“收完了麦子,就要播种夏花生了。你俩可不许又唠叨我,说怕我累着了啊。这些农活儿,在我看来,都是乐趣。什么都不让我干了,我或许就真活不长了。”
“过两天,我病好了,帮你一起收麦子。”我伸手摸了摸摇椅旁猫窝里的念希,对徐伯笑着说道,“我能理解你,我也觉得田间地头里有无穷无尽的乐子。”
“收麦子很热很苦的,可千万不能让你下地帮忙收麦子,不然邵清看着要心疼毁了。我已经提前雇好了几个民工,到时候,一天的时间里,就能把麦子收割完,脱粒完成,一部分麦子磨成面粉,一部分麦子卖给周围的老街坊,一部分麦子储存在屋后的储粮室里。你们就不要操心这些事了,在一旁凑个热闹看个稀奇就好。”徐伯和蔼地笑道。
“可我想尝尝收麦子的味道。”我笑着看了看徐伯,回头看向坐在我身后的许邵清。
许邵清摇着蒲扇,轻轻给我扇着风,轻蹙眉头望着我,温声说:“可以让你下田帮忙割麦子,不过只能割两刀,多一刀都不行。怕你伤着手了。”
“好吧。”我低垂着头,转脸又望向了远处的麦田。
我接连喝了三天的中药,伤风寒的病终于痊愈了。清早农庄里就热闹起来,徐伯招呼来几个帮忙收麦子的民工,在麦田里热火朝天地收割麦子,许邵清帮忙开着拖拉机运输麦草。
我将披肩长发扎成了一根麻花辫,穿上轻薄的长袖长裤衣物,换上运动鞋,偷摸来到麦田边,问一位老婶要了一把镰刀,刚弯腰试着割了两把麦子……
再挥刀时,发现一双大手从我身后伸过来,直接从我背后将我揽腰抱起,将我从麦田里捉走了。看着这双白皙纤长的大手,我就认出是许邵清,他不仅将我从麦田里抓了出去,还顺势将我手里的镰刀撸走,把镰刀还给了麦田里的老婶。
许邵清把我抱到了拖拉机上,用手指弹了一下我的脑门,轻声嗔怪道:“调皮,割破手了怎么办?都雇了这么多人帮忙收麦子,你还要下地跟他们抢饭碗?”
在运送麦草到周边的草场时,许邵清开着拖拉机,直接将我放在了他座位旁边,时刻将我带在身边,好似怕我会趁他不注意又溜进了麦田里。
天黑时,收麦子的工作告一段落,徐伯给这些民工每人付了一百块的工钱,领着他们到外面的餐馆吃饭去了。
“你看看你,跟着我坐一天拖拉机,弄一脸灰,走吧,回家去,我帮你好好洗洗。再开车带你去附近的西餐厅吃牛排,好么?”许邵清捏着我的脸,轻柔地吹了一下我鼻子上的灰,笑着对我问道。
“好啊,好啊,今天有点闷热,我还想吃冰淇淋。”我欢欣地望着许邵清回道。
“好,给你买。”许邵清捏了捏我的鼻子,一把将我抱起来,走进了小楼,来到二楼主卧里的大浴室,给浴缸放满水……
在帮我洗澡这件事,许邵清向来做的很细致,周到。
洗完澡,许邵清认真地将我的长发吹干,看着我穿上新款的长裙,捧着我的脸颊,轻声叹道:“还好庄园里那些干活的人都被徐伯带出去吃饭了,要不然你刚才在浴室里,那些让人听了就会害臊的叫声,若是被人听见了,以后他们天天没事就蹲墙根偷听怎么办……”
我羞得低眼看着地面,用我最低的声音说:“我也不想叫出声,可,实在是忍不住……你每次帮我洗澡,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单纯地只是给我洗澡么?”
第88章 第 88 章 ……
许邵清被我的傻模样逗得轻笑了一声, 对我说:“我是想老实地给你洗澡啊,可我的意志总是不够坚定,这……你不能怪我, 谁让你太勾人呢。”
“饿了, 走啊, 阿清, 去吃牛排。”我躲开许邵清灼热的目光,走在前面,对许邵清轻声唤道。
“怎么还这么容易害羞呢?都结婚了……”许邵清走到我身后,轻声感慨道。
“结婚了怎么啦,结婚了就不许不好意思么?哼~”我走在前头, 气得快步走出了好几米。
许邵清追上我的脚步, 一脸坏笑地看着我说:“呵~可爱,想要……”
我装作没听见, 一路走到车边,开门坐进了车里,许邵清开着车带我来到了西餐厅。
吃完西餐后,我们牵着手来到附近的电影院看了部爱情片, 看到情深处, 我们在幽暗的电影院里情不自禁拥吻起来……
夜里回到庄园,又是一夜痴缠。次日清晨, 许邵清开车带我来到附近的花鸟市场, 我们选购了很多花花草草, 回到庄园, 忙着将花草栽种进花坛里。
这种白天在庄园里跟田野和花草打交道,晚上跟着爱人约会看电影的日子,真是逍遥快活又自在。如果可以, 我真希望一直这样生活,到老,到死。
半个月后,布偶猫念希的猫宝宝们陆续睁开了眼睛,我将小猫放在太阳底下排排站,数到一,谁先向我走过来,谁就是老大,用这样的方式,定下了老大到老五的名字:稚一、双喜、三月、四月、悟心。
“你这个分出猫宝宝大小的方式,不失为一个很完美的笨办法。”许邵清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被这一幕逗得忍俊不禁。
“她这办法可不笨哦,这几只猫宝宝确实是按照她分出来的这个顺序出生的。”徐伯蹲在地上看着这一窝猫,笑着说道。
“真哒?”我瞪大了眼睛,差点就信了。
“嗯呢,你可是这庄园
的女主人,你指认谁是老大,谁就是咯。“徐伯笑着对我挤了挤眉眼。一旁的许邵清听了这话,笑得更大声了。
盛夏的清晨,我打着赤脚挽起裤腿,在门前的荷塘边摸鱼抓虾,大猫带着五只奶猫在岸上的草丛里喵呜呜地叫,似乎是在给我加油打气。
“夏天的荷塘里有蛇哦,你要小心一点。”在一旁菜畦里的浇水的徐伯笑着温声对我提醒道。
“哎呀,抓到了一条角角鱼,背上有角,会扎人呢,哈哈哈!”我在荷叶底下的水草里摸出了一条手掌那么长的角角鱼,兴奋地将鱼放到了岸上的桶里。
“龙虾,有大龙虾!”我捉鱼时,看见了荷塘的泥洞口有只深红色的龙虾,忍不住又欢叫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抓起龙虾的背部,大龙虾在我手里挥舞着一对大钳子,似乎很生气……
“不要生气,中午把你做成红烧虾尾,你在油锅里翻腾几遍就舒坦啦,嘻嘻!”我对着大龙虾嬉笑道。
约莫抓了半桶的小鱼大虾,我招呼着被鱼腥味馋得一直在嗷嗷叫的六只猫跟我回家吃鱼。
路过菜畦旁的一株大槐树时,见树上的槐花开得正艳,我放下手里的桶,爬到了树上摘槐花,将一串串洁白馨香的槐花摘下,用衣裳兜着,衣服兜不住了,我就将花串的柄部衔在嘴里,不一会儿,我的唇间就衔满了一串串的槐花。
“下来……”许邵清不知何时出现在树下,伸出双手将我从花树上强行“摘”下来,将我捧在怀里,一把撸掉我嘴里衔着的一串串槐花,笑道,“你真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可知道啊?回家吧,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
“我的槐花,别扔了,可以吃的。槐花煎蛋,能把人香迷糊啦……”我被许邵清横抱在怀里,望着他手里那些从我嘴里撸走的槐花,饶是认真地对他提醒道。
“好,不扔,回家吧,今天你可是小寿星。”许邵清笑着继续抱着我朝小楼大门口走去。
“我的鱼呀,你把我的鱼忘在树下了。”半路上我想起了自己抓的鱼,一回头,看见徐伯拎着我捉鱼的桶,臂弯里抱着那五只奶猫,笑着朝我们走来。
许邵清将我抱到一楼的大卫生间,用热水帮我冲洗干净双脚上的泥渍,抱着光脚丫的我来到客厅坐下,从椅子旁的一堆礼物盒里拿出一双精致的红色高跟鞋,给我穿上鞋,又拿出一件粉白色的连衣裙,牵着我的手进了一楼的一间储藏室里,关上门窗,拉上窗帘,亲自帮我换上新裙子。
再次回到客厅时,许邵清又像变魔术一般,从礼物盒里掏出各种珠宝首饰,一一给我戴上,还给我买了最新款的口红,帮我涂上,拉着我走到镜子前,笑着说:“生日快乐啊,许太太。”
我看着镜子里被他像变魔术一样,变出来的精致小女人,欣然笑道:“谢谢你啊,许先生。”
徐伯给我做了一桌生日宴,特意将我摘的槐花做成了槐花煎蛋,至于我抓的小鱼小虾,被徐伯炸成了香煎鱼虾。这些被油炸过的鱼虾,焦脆干香,透着一股早已离我远去的童年的味道,猫都跟我抢着吃……
白驹过隙,转眼到了初秋,徐伯在麦田里播种的花生丰收了。荷塘里的荷花开败后结出了许多莲蓬。
清晨的一碗鲍鱼莲子粥让我莫名开始干呕,徐伯通晓医理,当即给我把脉,欢喜地对我和许邵清笑道:“恭贺你喜怀麟儿,福运绵长。”
许邵清激动地一把将我抱进怀里,直接抱着我走出餐厅,走上台阶,将我抱回卧室,轻放在床上,宠溺地看着我轻声说:“这会儿你可不能像以前一样上树采花,下水摸鱼了,好好将养着身子,别动了胎气。”
我本来想为自由再争辩几句,可想到自己之前错失胎儿的经历,瞬间沉默了,不敢不听话了。
自从这一早有了孕吐反应后,我接下来两个月的时间里,几乎每天都是在孕吐当中度过的,徐伯坚持每天给我熬保胎的汤药,许邵清日日都在惶恐不安中煎熬着,因为徐伯给我把脉之后告诉他,我的胎气不稳,有随时滑胎的迹象,只能尽量躺在床上养胎到孕中期,才可以随意下地活动。
别说过夫妻生活了,我们连接吻都只是“点到为止”,就生怕我稍微一动情,就会动了胎气。
初冬时节,庄园里的山茶花都开了,洁白的山茶花透着沁人心脾的芬芳,我躺在卧室里,就能闻到空气里弥漫的茶花香。
是夜,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梦见黑白无常大哥了,二位阴差在梦境里明确地告诉我:“小娘子啊,你若想保住你腹中这一胎,你就得赶紧履行你当初包揽下的职责啊,那一百零八位至情至爱至真之人魂的眼泪,你收集齐了吗?”
我惊地从梦中醒来,才想起这档子事,可能是婚后的生活太甜蜜了,我竟忘了我还有任务在身。
醒来后我就开始动脑筋了,要怎样快速顺利地收集起这么多人的眼泪呢……
大清早,我就召集起徐伯和许邵清,开起了紧急家庭会议,将我计划在一个月的时间内集齐眼泪的要务正式提上日程。
徐伯听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后,主动请缨,胸有成竹地对我说道:“孩子,这事不难办。我会卜卦,只是年纪大了回归田园了,所以不出摊了。从今天开始,我打算重操旧业,在一楼的猫房里摆上桌椅,挂旗算卦。这样每天都会有不少人来找我卜卦,这些人啊,大多信因果,多为善类,找到我求神问卦时,都会哭诉悲苦身世,我正好能收集他们的眼泪……”
“徐伯果然是隐世高人啊,这个法子太妙了。”我忍不住拍手叫好。
“可是他们的要求是要夜宁亲自收集眼泪啊,旁人帮忙收集的眼泪,能作数么?”许邵清忧愁地望着徐伯问道。
“这个好办,我每天给人算命卜卦时,让小夜宁坐在一旁当香童,她负责点香,我负责问卦,遇到合适的眼泪,我就让她拿出黑白方盒收集眼泪。”徐伯信心满满地看着许邵清回道。
“她这身子,胎气未稳固,能长时间坐在你的卦桌前给你当香童吗?”许邵清蹙着眉头,不安地看着徐伯问道。
“来,我再给你把把脉……”徐伯轻轻搭手,查探了一下我的脉象,惊诧地叹道,“胎相比昨日稳固了许多啊,看来是起心动念后,起到了正向积极的作用。看来这个计划必须尽快施行。按照目前的状态,夜宁是可以坐在一旁帮忙问卦的。”
“这办法能保准有用么?”许邵清阴郁地看了看我,转而望着徐伯问道。
“我至少有九成的把握吧,有些事,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徐伯看着许邵清轻声叹道。
“好,那有劳徐伯了。”许邵清点头对徐伯说道。
“客气,能帮到你们俩,我很欢喜。”徐伯沉声回道。
中午时分,一楼的猫房就被徐伯和许邵清改造成问卦的香堂。
徐伯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吃过午饭就去附近的印刷店打印了一堆宣传卜卦的小卡片,自己骑着自行车,大街小巷地发放他的小卡片。
傍晚时分,就有人按照小卡片上留的电话和地址找上了门。徐伯等候在高墙下的大红门边,将问卦的人引进门。
我坐在香堂里,小奶猫满屋子爬,第一次观摩徐伯用六枚铜钱问卦的场景,很神奇,也很玄妙,虽然我看不懂。
“夜宁,点香。”徐伯问完卦就会招呼我点香。
我在这香堂里看见过鬼上身,还见过山妖现形。不过有徐伯和许邵清镇场,这些小鬼小妖都不敢造次……
坐镇香堂后,我的胎气一日比一日稳固,一个月时间过去后,我一共集齐了一百零五个至情至爱至真之人魂的眼泪。眼看大功告成,徐伯却在初雪天里一个人在田间散步时,不慎滑倒,被许邵清背回家时,已经不省人事。
这些天跟徐伯朝夕相处,看着他为了我和许邵清的小日子忙前忙
后,我早就把徐伯当成了至亲之人。
徐伯病倒后,我坐在他的病床前,难过又自责,忍不住大哭起来。
许邵清冷静地拿着黑白方盒,趁机收集了我的眼泪,低声叹道:“还差两个人的眼泪,下次我被你气哭的时候,你记得收集一下我的眼泪,我的眼泪也很真很纯,就像我爱你的心一样……”
我眨了眨眼,继续哭着,好怕徐伯再也醒不过来。
深夜,徐伯忽然睁开了双眼,还坐起了身,笑着说:“好饿啊,想吃一碗饺子,冰箱里有几十个我前阵子包的牛肉馅大饺子……”
“我去给你煮饺子。”我赶紧站起身来,走向了厨房,开火给徐伯煮饺子。
等我煮好了一大碗饺子来到徐伯的卧房时,我看见许邵清坐在徐伯的床边,神色黯然。
“徐伯,饺子好了……”我端着饺子来到床前,却发现徐伯双眼紧闭,一脸安详躺在床上,我叫他,他也不搭理我。
“徐伯!”我将饺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凑到床边,用手推了推徐伯的胳膊,发现他竟已去世,我顿时情绪失控,坐在床边大哭起来。
“你要节哀,他已经走了。你这样大哭,小心动了胎气。徐伯临走前说了,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看见我们的孩子出生,你可千万要节哀……”许邵清愁苦地紧蹙眉头,将手里的黑白放进了口袋里,低声叹道,“刚才收集了一滴徐伯临走前落下的眼泪,至此,就差最后一滴眼泪了。等我哪天哭出来了,你这个任务就完成了。”
处理完徐伯的后事以后,整座庄园像是失去了他们真正的主人,在冬日里,陷入一片萧瑟和死寂当中。
徐伯走后,许邵清开始学着徐伯教他的方子,每天给我熬安胎药,还特意雇了一位钟点工,每天定时来家里打扫卫生,其他洗衣做饭的活儿,都是许邵清亲力亲为,包括主卧以及主卧里的套间浴室和衣帽间,他都不让外人涉足。
寒冬时节,我的孕态越来越明显了,许邵清经常摸着我的孕肚,感受着胎动,孩子每动一下,他就笑得格外灿烂。他越来越不敢吻我了,每次贴紧我时,我肚子里的孩子就会隔着肚皮踹他,吓得他赶紧夹着嗓子给孩子道歉:“爸爸不碰妈妈,爸爸只是亲亲妈妈,你别激动啊。”
腊八节时,许邵清开车带我来到城里的一座寺庙前,吃一碗庙里熬的八宝粥,图个平安吉祥。我喝完粥,肚皮上的毛衣忽然鼓起一个小拳包,许邵清恰巧看见了这一幕,遂伸手摸着这个小拳包,欢喜地笑道:“爸爸抓到你啦,哈哈~”
“是谁在叫爸爸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寺庙的墙后传来,我们循声望去,看见谢朗清穿着一身黑色的长款呢大衣,系着咖色围巾,双手插兜,踩着狂狷的步伐,朝我们大步走来。
第89章 第 89 章 ……
许邵清脸上的笑刹那间就凝固破碎了, 他站起身来,挡在我身前,看着谢朗清冷声问道:“哟, 出国半年多, 腿怎么不瘸了呢?”
“刚刚还瘸着呢, 听见你叫爸爸, 瞬间就有劲儿了。”谢朗清冷傲地瞟着许邵清,阴阳怪气地回道。
“看来国外的那些强盗、流/氓文化将你腐蚀得不轻啊,你r如今说起话来,比以前粗俗多了。可惜啊,当初多好的一个谦谦君子啊, 怎么就变成这副泼皮无赖模样了……”许邵清不屑地勾着嘴角, 对谢朗清冷声嘲讽道。
“要说无赖泼皮,谁能比得过你啊, 你这副皮囊,问谁借的啊?原主同意了么?就不怕哪天魂魄又被逼出肉身,原主回魂,再多一个像我这样的情敌么?”谢朗清鄙夷地瞥着许邵清嘲讽道, 转而侧身弯腰看了看许邵清身后的我, 看着我隆起的腹部,轻声叫嚣道, “这不是我的孩子么?快出生了吧?”
许邵清挪了一下脚步, 再次挡住谢朗清的视线, 二人面对着面, 火药味极浓,看起来有随时动手打起来的可能。
“原主自杀坠楼时已魂飞魄散,永远不可能回魂。至于你, 只是一个意外。你再这样作闹下去,迟早也会魂飞魄散。夜宁肚子里的孩子,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请你说话干净一点。”许邵清冷声对谢朗清警告道。
谢朗清沉声叹道:“抱歉啊,我现在就是这副德行。一看到夜宁,我身体里每一个细胞就开始躁动起来,有种随时都想发狂,想从你身边抢走她的冲动。可这,不能怪我啊,是你用我的皮囊亲自演习,教会我身上每一个细胞、器官和每一寸肌肤如何爱这个女人的。如今你又想将我爱她的本能和习惯,从我的骨血从我的灵魂里,生生割离。你才是那个最残忍的刽子手,你懂么?”
我在一旁听着,竟悄悄觉得,谢朗清说的还真有点道理。
我心虚地摸了摸隆起的腹部,感受到了胎动,暗自在心底提醒自己:我爱鬼阿清,阿清不是这种人,他有他的苦衷……
“按照阴间生死簿上的时辰,陈牧清早该死了,在我第一次附魂到你身上之前,你的阳寿就尽了。你知道吗?你之所以回魂,是陈家人在背后操作,买通阴阳两道的关系,再用极其阴毒的手段,将我的魂魄逼出陈牧清的皮囊,让他回魂,这些手段,哪一样不卑劣?包括,你现在这副皮囊,这可是你弟弟的身体,他的元魂呢?是被你父母封印起来了,还是被他们狸猫换太子,代替你去阴间受刑了?你清楚么?”许邵清阴声讽刺着谢朗清。
许邵清向身后摸了一下我的胳膊,继续对谢朗清冷声说道:“我附魂,都是在救人,让原主起死回生,至于他们的原魂,只是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或者得到了他们该得到的果报。你呢,你这次从阴间逃回来,借用你弟弟的身体复活,你这是间接害死了你弟弟,你良心不痛么?”
“我没有害死我弟弟!他本来就快死了。因为在美国参加滑板比赛摔断腿的事,他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一直在休学,在家里闹自杀。两家人商议好了,才在他最后一次吞药自杀濒死时,让我附魂回来的。他们说了,至少这样,两家人的两个孩子还能有一个是活着的!”谢朗清愤慨地对许邵清大声反驳道。
听完谢朗清的话,我又顿觉一阵心酸,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
“可你父母想杀我!那把黑晶短刀就是铁证!你很无辜吗?如果不是为了你,他们能这样疯癫极端吗?”许邵清躁郁地质问谢朗清。
“我不无辜吗?你知道看着挚爱的女人躺在别的男人怀里是什么感觉吗?生不如死啊!死了也不甘心不放心,想回来看着她,守护她!你懂吗?!当初若是死了,身体被火化了,我就不会再有机会认识夜宁,更不可能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她,我就不会像今天这般狼狈又崩溃……都怪你!至于我父母想杀你,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如果想杀你,那天在湖底,你被水怪打得昏死过去时,我就有机会杀死你,你知道吗?!”谢朗清情绪处在失控的边缘。
许邵清沉默了,黯然伤神地转过身,双手将我扶着站起来,将手轻放在我的腹部,低声对眼眶泛红的谢朗清说:“我们或许都不无辜,但夜宁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希望你将来做什么决定,说什么话之前,多替这个孩子考虑考虑……”
谢朗清低眼阴郁地看了看我,转而将目光落到我的腹部,轻声对许邵清回道:“这就是我的孩子,不用你教我该如何疼爱她。”
“阿弥陀佛~”一个七八岁的小沙弥忽然从庙门里轻快地走出来,对着我们作揖行礼,严声道,“二位施主莫要在庙门前争论不休了,我师父在庙门的高墙下扫地,不巧听见你们的谈话,让我出来送你们几句话:前世五百次回眸,方换得今生擦肩而过,前世不相欠,今生不相见,几位的缘劫,并非偶然,是几世姻缘结下的因果。师父劝各位施主,放下心中怨念,早日悟道,离苦得乐。”
“多谢。”我双手合十,对小沙弥致谢道。
“施主慈悲。”小沙弥亦双手合十,看着我的腹部,低声说,“这小女孩一定会平安出生,岁岁安康。”
说完,小沙弥踱步走进了庙门。
“这么说来,你我还有前世的缘分?啊?”谢朗清绕过许邵清,走到我跟前,低眼温柔地望着我,笑着问道。
许邵清看着谢朗清离我越来越近,极不耐烦地捏起他的胳膊,将他推开,冷声道:“别自作多情了,起开。”
“天冷,回家。”许邵清牵着我的手朝我们的车走去。
“你们就是这样对待阔别已久
的老同学的么?“谢朗清在我们身后高声问道。
许邵清没有回头,默然将我护送上车坐好,轻轻帮我系上安全带,然后坐上驾驶座,正准备启动车子。
“嘿!别这样啊!”谢朗清快步走到了车前,双手插兜,一脸痞笑,看着许邵清高声说道,“顺路捎带我一程呗。”
“不顺路。”许邵清冷着脸,对谢朗清拒绝道。
“你们要去哪儿?”谢朗清站在车前,歪着脑袋,瞟着许邵清严声问道。
“我们要回家。”许邵清一脸无奈,瞥着挡在车前的谢朗清,启动车子开始倒退,拐弯……
“真巧呢,我刚好也是想要去你家。”谢朗清疾步追到许邵清的车窗前,厚着脸皮笑道,“别这样啊,好久不见,今日正好是腊八节,咱俩喝点儿呗。我保证我不作妖。”
“呵,你发誓。”许邵清冷笑着看着谢朗清说道。
谢朗清站在庙门前,指天发誓道:“好,我发誓,我如果去你家作妖,我就是小狗。”
“我看你现在就像小狗。”许邵清很明显对这个毒誓不太满意,继续调转车头,准备甩掉谢朗清。
“我发誓,我去你家敢作妖,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谢朗清被逼急了,再次指天发誓了一遍。
“你上车吧,别在庙门前发疯了……”许邵清停下车,对着谢朗清冷声回道。
谢朗清随即快步走到车前,开门上车,坐在后排座上,一副得逞后故作淡定的模样,淡漠地说:“我就知道你会心软的。”
“我是怕你继续大喊大叫,打扰了庙里出家人的清修。事情因我而起,我担不起这罪过。”许邵清开着车,无奈地冷声对谢朗清回道。
“你也承认,你有罪咯?”谢朗清又开始耍嘴皮子了。
“有罪,当初怎么千挑万选,从几个该死的人当中挑中了你上身呢?如今,酿成这种局面,甩都甩不掉。以为你出国了,一时半会儿不能回来了,没想到,这还没过年呢,你又找上门来了。真让人头痛。”许邵清认真地开着车,漫不经心地对谢朗清回道。
“听你的语气,你似乎并不慌张啊,怎么,早料到了我还会找过来吧?”谢朗清轻笑着问许邵清。
“闭着眼睛用脚想,也知道你会找来啊。你多疯狂啊,酆都的鬼门都关不住你这狂躁的灵魂,怎么让你又跑回人间了呢。”许邵清苦笑着轻声感慨道。
“比起你,在人间当鬼,追妻上千年,护她几世轮回。我这点动静,又算什么呢……你不用看不惯我,我将会是另一个你,甚至比你更癫狂。”谢朗清沉声对许邵清回道,语气忽而变得格外严肃。
“你要这样说,我可就要你下车了。我们家不欢迎疯狗。”许邵清躁郁地对谢朗清发出警告。
“别啊,我刚坐上车,我不是在庙门前发过毒誓了么?我去你家,不作妖啊。难不成要我一路上不停地发誓,你才安心将我带回去?我看是你有点疯魔了……”谢朗清卑微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张狂。
第90章 第 90 章 ……
“我可告诉你, 夜宁的胎气刚坐稳,你去我家吃饭喝酒,都无妨, 你要是胆敢刺激她, 让她动了胎气, 我就揍你!直接把你扔到墙外边去。”许邵清冷声对谢朗清再次发出警告。
“放心吧, 我比你更爱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咱俩互换身份,让你在一旁看着我跟她结婚生子,你早就把我捶死了。”谢朗清阴幽地低声叹道。
许邵清并未回应谢朗清,他似乎不屑于在这件事上与谢朗清争论,而是一手握着方向盘, 一手伸手过来轻轻握住我的手, 轻声说:“手有点凉,回去我就把炭火升起来。”
“什么时候的预产期?”谢朗清在后面低声询问。
“预产期是明年立春后一周。”许邵清轻声回道, 说着,又不自觉地用手摸了摸胎动,安然地感受着生命的律动。
“很好摸么?是孩子在动?”坐在后排的谢朗清忽然站起身来,弯着腰将头探到前排, 看着许邵清一只手摸着胎动的模样, 低声笑道,“能让我摸摸么?”
“你下车吧。”许邵清突然停车, 冷眼瞟着谢朗清驱逐道。
“开玩笑嘛, 不让摸就拉倒呗, 干嘛动不动撵人下车……只是想去你家喝顿酒, 难不成还要我给你下跪?”谢朗清卑微地坐下,幽怨地低声嘟囔道。
“你若是敢作妖,就算是事后给我下跪求我原谅, 我也会打死你。”许邵清双手握稳方向盘,对谢朗清发出死亡警告。
“看来你很怕我啊,这一路都在反复警告我。”谢朗清阴声叹道,随即对许邵清承诺道,“放心吧,我是人,不是僵尸,我不会失控的。”
“但愿吧,但愿你是个人。”许邵清沉声回道,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
车子开进庄园后,许邵清走到车门前将我扶下车,冬日的暖阳洒满庄园的每一个角落,我们来到小楼前,拿出钥匙开锁进门。
谢朗清站在门前的台阶上,看着山庄里的旷野,不禁感叹道:“田野,荷塘,菜畦,爬满了牵牛花的栅栏,种满了玫瑰、蔷薇的花坛和花墙,你许邵清,果真是个老鬼头,知道只有这样的地方,才留得住夜宁的身心。”
我月份大了,行动明显没以前灵巧了,走进猫房里,将几只猫都放了出来晒太阳。
我抱着稚一,招呼着其他几只猫来到了门口的太阳底下,一抬眼看见谢朗清走到了我跟前,他用温柔又克制的目光注视着我,轻声对我说:“看你过得挺好,我就放心了。”
许邵清搬出靠椅,放在屋檐下的台阶上,扶着我坐在了靠椅上,随即招呼谢朗清:“走吧,咱俩去附近菜市场买些下酒菜回来。”
“你自己去买菜吧,我陪夜宁晒会儿太阳。”谢朗清搬出凳子,坐在我身旁,眯眼看着远处的田野,懒声拒绝道。
说完,他在地上随意捞起一只猫,恰巧将最调皮的四月捞进了怀里,四月不怕生人,直接从他的怀里爬到了他的肩头上,用小粉爪扯起他的头发。
“你看见没,我家猫都在扯你的头发,觉得你欠揍。你还真把自己当客了,我让你跟我出去买菜,不是建议,是命令,你明白吗?”许邵清一脸阴郁,瞟着谢朗清冷声说道。
“是命令啊,那,那我得赶紧服从指挥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我可不敢违抗许大哥的指令……”谢朗清不情不愿阴阳怪气地说道,将头上的四月撸掉,轻放在凳子上,站起身时,还刻意用手指勾了一下我肩旁的长发,装出一副不小心碰到的样子,转身就跟着许邵清出门去买菜了。
他们二人离开后,我慵懒地靠在摇椅上,几只小猫一个个陆续爬到了我怀里,我对他们轻声说:“刚才那位先生,是我们家的客人,不许再对他无礼啊,尤其是你,四月,不能再扯人家头发啦,不然,晚饭扣你一根小鱼干。”
“喵呜喵呜~”四月用圆圆的脑袋轻轻蹭着我的肚子,似乎在撒娇在认错。
我抱着猫在屋檐底下打了个盹,没过多久,许邵清、谢朗清就已经买完菜回来了,他俩刚进高墙的大红门时,我就听见了动静。
“你家别墅这么大地方,给我留间房呗,我愿意在你们庄园当长工,
给我管饭就行,我不要工钱。“谢朗清在低声请求许邵清。
“你还是赶紧回美国上学吧,我这儿池子小,养不下你这么大的王八。”许邵清骂骂咧咧,冷声拒绝谢朗清。
二人聊着天来到了小楼门前的台阶下,见我闭着眼睛,以为我睡着了。
“嘘~”许邵清悄声嘘道,一件带着体温的厚衣裳被人轻轻盖在我身上,闻着衣服上淡淡的香气,我就知道这是许邵清的外套。
“你过来。帮我做饭。”许邵清低声对谢朗清命令道。
谢朗清走进了门,我听着他的脚步声,不料他在进门的一瞬间,用指腹偷偷地碰了一下我的脸颊……我听见他嬉笑着跑开了。
我原本不想装睡,可听见他俩在厨房说起了悄悄话……
“你还剩多少时间?”谢朗清在悄声问许邵清。
“一年零六个月,你小点儿声,别让她听见了。”许邵清小心翼翼地低声回道。
“我的天啊,才剩这么点儿时间,到那时,孩子才一岁多,那她的天岂不是要塌了。你不能给自己多争取一点时间么?”谢朗清低声感叹道。
“你不是一直盼着我死么?你别装了。我看你都有些迫不及待……”许邵清阴声回道。
“对,我很矛盾,一会儿盼着你死,一会儿又希望你好好活着陪着她。我不敢想象,到那一天,她会有多心碎,想想我就心痛……哎。”谢朗清低声哀叹。
“好了,别说这件事了,别让她听见了,不然她要闹了……”许邵清悄声制止谢朗清讨论这个话题。
我闭着眼睛,又装睡了一会儿,直到许邵清来到门口,将我抱起来,我才缓缓睁开眼睛……
“醒啦……”许邵清将我抱在怀里,温柔地看着我问道,“还想再睡会儿么?我抱你去楼上睡吧?”
“不睡了,你们打算做些什么下酒菜啊?需要我帮忙么?”我看着许邵清满含深情的眼眸,认真问道。
“一些家常菜,不用你帮忙。”许邵清轻轻将我放下,搂着我的腰,将他之前披在我身上的外套拿了起来。
我站稳了脚,帮着许邵清穿上外套,整理着他的衣领,轻声问:“你们晚上想喝什么酒?我去酒窖给你们拿酒……”
“我要喝女儿红,你们家酒窖有女儿红么?”谢朗清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站在厨房门口,望着我和许邵清问道。
“有,你自己去酒窖取吧。酒窖在一楼后门左手边的地下室里。”许邵清冷眼瞥着谢朗清回道。
“好嘞。”谢朗清转身进厨房放下锅铲,快步走向后门,去酒窖取酒去了。
谢朗清进了地下室酒窖后,许邵清拥着我,低眼看着我轻声问:“他说他想住下来,你看行么?”
“不行啊,他会闹的。”我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主要是我知道谢朗清会闹,许邵清也会跟着闹,最后不得安宁的人是我。
许邵清凝视着我的双眼,温声说:“还有不到两个月,你就要生了,找其他人来帮忙,我更不放心,谢朗清会做饭,会干家务,主要是他是真心爱你和孩子,遇到危险时,会跟我一样,拿命护你。要不,就让他暂时留下来吧,偌大的庄园,冬天一片静寂萧索,多一个人,多一份热乎气。你看呢?”
我看着许邵清幽深的眼眸,猜不透他的心思,沉默片刻后,再次拒绝道:“就怕他一旦住下来,这庄园就热闹过头了,你俩弄不好就会吵架打架,还是让他出去住吧……”
“没想到,最不欢迎我的人是你啊,夜宁。”谢朗清抱着一坛女儿红,站在一楼后门的门口,一脸落寞,望着我唏嘘道,“我不就是在变成僵尸后,对你发过两次疯吗?你一直记恨我到现在吗?”
说着,他的眼眶红了,眼泪滴滴哒哒落了下来,弄得我特别愧疚,显得我多无情多凉薄似的。
“我,我没有记恨你,僵尸身上有尸毒,你当时发狂,是受了尸毒的影响,我早就原谅你了。”我眨了眨眼,苦痛地看着谢朗清轻声解释道。
“原谅我了吗?那你就同意让我住下来。我什么活儿都会干,田间地头的活儿,家里洗衣做饭的活儿,我全都会干!等你生了孩子,我还能帮忙给孩子换尿布!让我留下来吧……我不会做伤害你们的事的,我不傻。”谢朗清抱着一坛女儿红,踱步走到我和许邵清跟前,用一双泪光闪闪的眼睛望着我恳求道。
我避开谢朗清满含爱意的目光,默然抬眼看向了许邵清。
“菜还没做完呢,咱俩继续去炒菜做饭吧。”许邵清看着谢朗清卑微到尘埃里的作态,轻声对他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