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结局 “一人撑伞……
“表妹别急着离开啊, 难得大家承蒙天意眷顾 ,能凑到一起,相聚于我的道院中, 我们应该把酒言欢, 日日笙歌, 才不枉费苍天恩赐的这份久别重逢的契机。要知道, 我们当中,隔着不只是今生,还有前世。“慕兮道长从院门口拾阶而上,一字一顿,阴幽地说道, 路过门口处的假山时, 又将那副被他搁置在假山上的墨镜拿起,勾着一抹不羁的笑, 将墨镜轻轻戴上。
“这……天刚亮。道长你为何要戴墨镜?”谢朗清看着走上台阶的慕兮道长,困惑地对他发出疑问。
“我的道院里只生荒草,从不开花,昨日, 院里忽然开出一朵明艳的娇花, 我不敢多看,怕乱了道心, 只能戴上墨镜, 来躲避那朵娇花发出的光亮。”慕兮道长走到谢朗清身前, 浅笑着对谢朗清解释道。
谢朗清环顾四周, 低声问:“有吗?我怎么没在院子里看见哪朵花开了?”
慕兮道长面对着我,阴声对谢朗清回道:“你眼拙啊,这么晃眼的一朵羞花, 你竟看不见?”
“哦,你在说夜宁啊,道长,你?!”谢朗清后知后觉,惊诧地指着慕兮道长,好似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呵,我才是真正跟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拜过天地的结发夫君,你们,都没资格跟我争。”慕兮道长勾着嘴角,疯疯癫癫轻笑道,说完,他竟还伸出手来,用细长的手指勾弄我肩后的长发,吓得我慌忙后退着逃躲……
“师父,你喝多了,我扶你去你的道房歇息吧。”宫宴清一把按住慕兮道长的手,架着他朝厢房对面的道房走去。
“没想到啊,你跟道长他还有一段前世情缘呢,这下好了,咱们几个能凑齐一桌麻将了。”谢朗清一脸邪笑,望着我轻声打趣道,说着就伸手拉住了我的手,我羞得低下头,甩开他的手。他逼近我,直接用手臂勾住了我的腰,我吓得退进了厢房里……
“谢朗清,你给我滚过来!”宫宴清在对面道房门口,对着举止轻浮的谢朗清厉声呵斥道。可谢朗清完全不理会,低眼对着我欢喜地笑着,直接紧逼我的脚步走进了厢房里。
谢朗清像一头发狂的饿狼一般盯着我痴笑,我用力将他推出了厢房,心慌地将房门关上了。
“你也喝多了是吧?!”门外宫宴清在训斥谢朗清。
“在那妖洞陪司言大妖喝了两三天了,能不多么?嗝~”谢朗清放浪地高声回道,还重重地打了一个酒嗝。
我忽而觉得有些头重脚轻,怀疑是自己大清早被这三个大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酒味熏晕了头。
我关紧房门,回到了榻上,抱着还在熟睡中的孩子,睡了一个回笼觉。
一闭眼就又入梦了,梦境还是关乎一千多年前表妹与表哥的那一世情缘,我在梦中下意识地想要挣扎清醒过来,可身子太乏太沉,乏沉的身体一次次带着我的心魂再次坠入梦中。
胸口的一阵刺痛将我从梦中拉扯出来,我睁开眼睛,发现孩子不在榻上,遂慌张下床,鞋都来不及穿……
“师父,她有点发烧,做梦一直在喊哥哥,是不是你通过什么神秘道术,让她回忆起你们的前世了?”门外传来宫宴清的声音。
“知道我为什么自从看见她以后,时常戴墨镜吗?因为她只要与我对视,就会从我的眼睛里攫取我们那一世情缘的记忆……她看过我的眼睛,想起了我,这你不能怪我。谁让你要带她来呢?”慕兮道长冷声回道。
“昨夜你中途返回道院取镇妖法器时,你们有没有接触过?你实话告诉我!”宫宴清的语气变得越来越躁郁,仿佛是在质疑在拷问他的师父。
“接触了啊,我抱她了。”慕兮道长在门外轻描淡写地回道。
“抱她?!你为什么要抱她?!她是我的妻!师父你怎么能碰徒儿的妻子?!”宫宴清压低声音,痛苦质问。
“她没有嫁给你啊,宫宴清。她现在是丧偶。你忘了吗?再说了,我抱她也是出于当时情况特殊。她哭哭啼啼大半夜要跑去院门外找你,我劝不住,想追上她拦住她,不巧她慌不择路摔倒了,我怕她摔伤了身子,就抱住她给她当了一下人肉地垫,让她避免了脸着地摔倒,保住了她的花容月貌……”慕兮道长漫不经心地解释道。
“之后呢?你对她做什么了?”宫宴清声音极低,但是语气冷厉。
“她哭啊闹啊,不顾死活就是要出去找你,我只能用力抱紧她啦。她在我怀里发脾气时打落了我脸上的墨镜,看到了我的眼睛,我趁机用眼神给她催眠,她终于闭眼睡觉了,我就把她抱回厢房。然后我就去山里跟你会合了啊。她看过我的眼睛,会做关于我们前世的梦,这很正常啊。你师父我可是正人君子,我警告你不要用这样的语气同我讲话,否则我跟你断绝师徒关系。”慕兮道长阴郁地回道。
“就只是这些吗?只是抱了她而已吗?你有没有吻她?”宫宴清低沉的声音里满是怒火。
“没有。”慕兮道长不耐烦地回道,并厉声警告,“你再这样跟我说话,我就不会再认你这个徒弟了!”
“师父,你的道心呢?”宫宴清阴声问道。
“道心?拜你所赐,在你带她来见我的那一刻起,我的道心已经被你们彻底摧毁了。”慕兮道长冷声回道。
我听着门外他们师徒之间的对话,心顿时慌乱不堪,我知道我哭闹着要出去找宴清的部分是真实发生过的,也确认洞房缠绵的部分只是梦境。只是,那阵拥吻,是真是假,我有些分不清了。
我根本不敢在这个时候打开房门,于是我打着赤脚转身轻悄悄地走向床边……
“你醒了。”我听见门被推开了,宫宴清恰巧看见了我打着赤脚悄悄走向床边的背影。
“嗯。”我强作镇静,转过身来,望着走进门并顺手将门关上的宫宴清,轻声问,“孩子呢?被谢朗清抱去玩儿了吗?”
“是啊,谢朗清太久没见孩子,给孩子喂完饭以后就抱着孩子去他的秘密花园看他养的小动物去了。”宫宴清面无表情地回道,一步步走到我的跟前。
看着宫宴清眼底里翻滚的醋火,我心里直发慌。
“我师父昨夜抱你了?”他一把将我捉进怀里,低眼盯着我的双眼,轻声问我。
“是……”我低垂眉眼,不敢与他对视。
他抬手捏起我的下巴,强行抬起我的下颚,让我继续与他对视,阴幽地望着我问:“你想起你们的前世姻缘了?”
前尘旧梦悄然撕裂了我的心,泪水顿时在我眼中翻滚,我努力强忍着眼泪,望着他低声道:“嗯。”
他哀伤地看着我的泪眼,轻声问:“爱上他了?”
我慌忙望着他摇头。
他用幽暗又阴鸷的眼神盯着我问:“他碰过你吗?”
我愣了愣,眨了下眼睛,泪水大滴大滴从眼底滚落,委屈地望着他咄咄逼人的模样,哽咽道:“你是在怀疑我与你的师父有染吗?”
他眼底泛起泪光,紧紧抱着我,低声说:“告诉我实话,如果他碰你了,我即刻出去杀了他,他这个妖道,该杀。”
我惊慌地望着他摇着头哭道:“没有 。他没有碰我……”
“没碰你,你为何看起来这般委屈和慌张?”他狐疑地捧着我的脸,望着我轻声问道。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怀疑我。我就算说了实话,你也不会完全相信我的!”我幽愤地对他哭道。
“他吻你了?”他摸着我的嘴角,眉峰一厉,咬牙问道。
我慌乱地眨眼,唯独这件事,我是不确定的,我哭着望着他伶俐又幽深的眼眸,呜噎道:“我不知道。我觉得那可能只是梦境,我分不清了。”
“梦境?在梦里他吻你了?你该不会梦见你俩的洞房花烛夜了吧?”他的脸色越发难看了,闪着泪光的眼眸里,全是醋意。
“梦见我与他的一生,从幼年时到少年时,再到新婚夜,全都梦见了。”我气愤地看着他这种盛气凌人的模样,哭着问他,“你问这么多,难道你想要听我给你详细描述一下我的梦境吗?”
“他故意的!他明明可以不让你想起这段旧情的。他是故意让你想起来的。”宫宴清躁郁地骂道,“妖道!这个妖道!是我太高看他的修行了。我要与他断绝师徒关系……”
看着宫宴清发怒的模样,我哭着收拾起行李,只想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
“你在干嘛?你要走?”宫宴清见我将东西装进行李箱,拉起我的胳膊,幽怨地望着我问,“这事还没完呢?你为什么要这么急着离开?”
“我要回家,你们的事,跟我无关。家里的六只猫,没人管,我要回去。”我愤懑地回道,用力挣脱开宫宴清的手,继续收拾行李。
“我临走前留了把钥匙给小区物业公司的管家,管家每天都会去家里帮忙喂猫,查看猫的情况,你不用挂牵家里的猫。”他一把抓起我的胳膊,再次将我捉进怀里,用满是醋火的眼神凝视着我,忧郁地问,“你慌了,你不会是爱上他了吧?你的心,又乱了,对吗?”
我痛苦地望着宫宴清那副怨种脸,哭道:“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的样子,你吃醋的样子,跟疯子有什么区别?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容易对别的男人动心吗?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啊?是我愿意记起前世的事吗?我来之前,都不知道我与你师父还有前世姻缘!你都知道,可你偏要赌人性,你赌输了,怪我作甚?那我该怪谁啊?”
“我要去杀了他。”宫宴清眼中翻涌着泪水,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你疯啦?!”我追上去从他背后用力抱住他,哭着劝道,“他只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那可是护了你上千年的师父,你不能杀他啊。”
他猛然转身,双手抓着我的肩膀,盯着我阴声问:“你为什么这么怕我杀他,你真的爱上他了,对不对?我承认,他确实很有魅力,跟外面那些风流帅气的俗物不一样,他有仙气,你爱上他,也不为过。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对他动心了?”
“我没有。”我无奈地哭道。
“说实话!”他激动地晃了一下我的双肩。
“我……”原本起床就感觉头晕的我,此刻被他这样连番刺激,晃动身子,终于扛不住了,胸中一阵刺痛袭来,很快,一口血从奔涌至嘴里……
来不及反应,我喷出一口血,全吐在了他怀里,瞬间整个人就再无一点气力支撑起这副躯体,软若无骨,跌向地面。
他吓坏了,一把将我抱起来,抱着我走到榻边,将我放在榻上,慌张快步跑向房门口,打开门,对着门外大喊:“师父!快!快来救救她!她又吐血了!”
慕兮道长闻声而来,他仍旧戴着那副墨镜,快步走进厢房,来到榻边,伸手搭脉,温热的指腹触摸在我的脉搏上,冷声对许邵清说道:“那次被你一脚从背后踢伤,虽然你带她找鬼医接上了骨头,但是落下了后遗症,是由于那次过于心伤心急落下的病根。你呀,多气气她,她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你气死的。到时候,她就能与你彻底解除这一世的纠缠了。她来世,不一定能再看上你咯。”
“怎么回事啊,这是?”谢朗清抱着孩子回来了,疾步走到榻边,看了看榻上虚弱的我,又瞥了一眼宫宴清胸口衣衫上的血迹,惶恐道,“夜宁又发病啦?吐血了?!不行,我还是得赶紧上山,去给她采药……”
谢朗清慌忙将怀里的孩子放在榻上,眼底含泪,望着我轻声说:“夜宁,你等着我,我去给你寻药,就差最后一味药了。”
说完,他转身要走。
此刻,被这些事伤透了的我,彻底失去对生活的热情,也丧失了理智,看着谢朗清的背影,哭着说:“别去了,没有用的,他们都是骗你的。我的病,无药可医。”
“什么?你说什么?”谢朗清满眼是泪,转身望着我问道,“什么叫无药可医?你们为什么要骗我?”
“她说气话呢,她是太心疼你了。”宫宴清走到谢朗清跟前,挡住他看我的视线,对他严声说道,“她看你为了她待在深山吃了太多苦,心里过意不去,她想放弃了。”
“是么?”谢朗清冷声问宫宴清,“那你告诉我,她为什么突然又吐血了?早晨我看见她时,她还好好的。你刚才是不是又跟她吵架了?你有这闲工夫跟她吵架,为什么不去山里帮她寻治病的药?难道,真像她说的那样,你和你师父合起来骗我,把我骗到这深山里,去找那永远都找不到的药材?难道,你就是想用这样的办法,将我从夜宁身边赶走?”
慕兮道长搭住我脉搏的手,从我的手臂轻轻滑到我的掌心,又轻悄地穿过我的掌心,收回了手,站起身来,懒声对宫宴清说:“你们继续吵吧,我困了,回我的道房睡觉去了。如果我表妹被你们气死了,记得来叫醒我。一定要让我亲自来给她办后事,这方面的事务,我最熟悉了。”
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狠声说道:“不要再求我救她了,我看她跟你们纠缠,我都替她感到痛苦。你们这两个臭小子别惹怒了我,本道若是真发怒,拔剑杀了你俩,你们要知道,本道的剑,杀身也杀魂,让你俩身死魂灭,那样,我表妹今生来世就彻底摆脱你们的纠缠了。”
说完,他转过头抬手摘下脸上的墨镜,大步走了出去。
“回家。”宫宴清开始收拾行李了。
“回家?你都来了,跟我一起进山采药去呗?为什么要着急回家?留在这里避暑,多好啊。”谢朗清不解地问宫宴清。
“你傻啊,看不出来么?我师父要堕魔了。再不走,他道心大乱,真走火入魔,就出大事了。”宫宴清阴声对谢朗清回道。
“不至于吧?就因为他刚才说要杀了我俩?那是他在跟我们开玩笑呢。不能当真。”谢朗清痴痴傻傻地看着宫宴清说道。
宫宴清脱掉身上带血的衬衫,换了件干净的T恤穿上,整理好行李箱,对谢朗清严声说:“那是你不了解他。我师父向来不爱说气话,他说的可都是心里话。赶紧去收拾你的行李吧,别去采药了,跟我们一起回去吧。采药的事,以后再想办法。”
谢朗清眼珠子转了好几圈,乖戾地瞥着宫宴清说:“没采到药,我是不会回去的。你俩走吧。我不怕道长杀我。只要能治好夜宁的病,就算搭上我的命,我也是甘愿的。”
宫宴清看向床上的我,一脸愧疚,低声道:“你劝劝他吧,他喜欢跟我唱反调。你劝他,他能听你的。”
“跟我们回去吧,家里的孩子和猫,都离不开你。”我看着谢朗清轻声说道。
“你跟我说,你想我了,我就跟你回去。”谢朗清痴痴望着我回道。
“我……”我欲言又止。
“你还是别回去了吧。”宫宴清冷声对谢朗清说,“夜宁对这里水土不服,我必须带她离开。”
“好,那我就不送你们了,我得赶时间上山去寻药,必须赶在天黑前回来。不然夜里容易在山路上撞见山妖和厉鬼……”谢朗清落寞地看着我,低声对宫宴清说道。
“你既是为了我而留在深山寻药,我怎么好意思留你一人上山涉险,我陪你一起去吧。”我坐起身来,强打精神,边下床穿鞋,边轻声对谢朗清回道。
“都别闹了,都跟我回家吧。”宫宴清躁郁地望着我说道,“以后每个星期五,我带孩子出去一天,留你俩单独相处,别再跟我闹别扭了,行吗?”
“真的?!”谢朗清狂喜又诧异。
“不行。我不同意。”我幽怨地看着宫宴清说,“你不相信你能容忍自己心上人跟别的男人有纠缠。你的占有欲有多强,我比谁都清楚。我也不是那贪得无厌什么都想要的女人。我这一生,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可我被你的控制欲占有欲折磨够了,我决定不要跟你在一起了,我们分手吧。”
话音落时,泪水涌出了我的眼眶。
“你说什么?!你要跟我分手?!”宫宴清气得双唇都在发抖。
“你不要再骗他了,他离开长寞山就会被阴差索魂。你把他骗回去等死吗?我没有办法陪你演戏了,我决定了,我要跟他走。”我痛哭着望着宫宴清回道。
我站起身来,踉跄地跌到谢朗清怀里,绝望地哭道:“我想你,每天都很想你,你带我走吧,哪怕只能跟你做一
日夫妻,那么我们明天就会死。你带我走……”
“好,我带你走。”谢朗清心疼地将我从地上抱起,哭着对宫宴清说,“是她不要你了,不是我硬抢走她的,其实你们所谓的寻药的真相,我前两天被狐妖抓进山洞时,就已经知道真相了。之所以继续跟你装糊涂,念在你一心想救我,我将计就计,想成全你和夜宁……”
“原来你知道真相了。你放下她。她是在说气话。她爱的人是我。”宫宴清恍然大悟,紧张地看着谢朗清说道,“她刚才跟我闹脾气了,这会儿是在报复我呢,她不是认真的。”
“爸爸!”榻上玩着玩具的孩子突然掉到地上,摔得哇哇大哭。
宫宴清转身去抱地上的孩子……
谢朗清抱着我,一眨眼就跑出了厢房,跑下台阶,跑到了道院门外,嗖地一下,抱着我遁入深山当中。
他奔跑的速度异常飞快,像极了修炼成精的山妖。
他将我抱到了山谷里的一片雾气缭绕的樱花林里,坐在树下,满眼痴意,拥着我笑道:“你永远都是那朵开在我心尖上的幽兰,纯洁无暇,芬芳馥郁,我不允许任何人伤你半分半毫。”
“阿清,你,是不是被狐妖上身了?”我怯怯地看着他问道。
他欢喜地笑着说:“是啊,慕兮道长他们在妖洞里看见的那位狐妖,是另一只狐妖,原本抓我的那只狐妖,早就在他们赶来之前,已经和我达成契约,我让他上我的身了。以后,我就是半妖半人了,你会害怕么?”
说着,他故意显现了一下他的狐狸耳朵,那是一对竖起来的毛茸茸的白色尖耳。
我抬手摸了摸他的狐狸耳朵,触感很真实,类似于大型的猫耳朵,他被我摸笑了,激动地吻住我的唇瓣,轻声说:“狐仙在我身上,但是我们之前定好了协议,这副身体还是由我主导,他只借我的皮囊修行,不干预我的一切行为和抉择,还会在我有危险时救我的命。所以,你别怕阴差会来索我的魂,我身上的狐仙很厉害的,他能跟阴兵斗法。”
我轻轻避开他的激吻,诧异地望着他问道:“道长他竟然没看出来你已经被狐妖上身了?”
“我身上的狐仙道法深厚,他已经近乎脱离妖道,接近仙道了,他没什么妖气浊气,更多的是仙气,道长没看出来我身上有妖气,自然就以为我没被狐仙上身。”他温柔地触摸着我的脸颊,浅笑着对我回道。
“那你现在到底是谁?”我怯怯地看着他的眉眼,不安地问道。
“我是陈牧清,也是谢朗清,我的身体里住着狐仙司言,你也可以叫我司言。我想听你叫我一声司言……”他笑眼里满是狂喜,将薄唇凑到我耳边,阴声对我回道。
“司言?你是狐妖,你不是陈牧清。”我慌地从他怀里挣脱,站起身来,惶恐地看着他的笑脸。
“我是陈牧清,你好好看看我,我真的是你爱着的陈牧清,你看我的眼睛……”他随即站起身来,低眼凝视着我,痴痴地说,“我们过去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得,包括你洗澡时,习惯最先洗哪个部位,我都清楚。”
说着,他动情地将我捉进我怀里,将我抵在花树下强吻。
“阿清,你不要这样,你让我缓缓……”我抬手试着推开他,轻声对他拒绝道。
“阿清?那不是你对酆都九爷的爱称么?你到现在,还是将我当成他的替身了,对么?”他眼底泛起醋火,抓住我的胳膊,幽怨地盯着我问道。
看着他眼底燃烧起来的醋火,我越发肯定他是司言,并非陈牧清,陈牧清从来不会跟我辩证“替身”这个问题,他一直都说他心甘情愿做阿清的替身。
“司言,你从他身体里出来吧,我想要同他说话,不是跟你交流。”我阴幽地望着他,冷声说道。
“我们俩达成了生死协议,如今两个魂魄合为一体,他就是我,我即是他。只有死亡,才能将我们的魂魄割裂开。”他用力抱紧我,盯着我阴声回道。
我克制住内心的慌乱,看着他轻声说:“阿清,我冷,送我回道院,我出来时匆忙,忘了带衣服。”
“回去?不能回去了。万一被道长看出来我是狐妖,他一旦对我拔剑,我必是难逃一劫。”他勾起一边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
他不经意间露出的这抹冷笑让我心底发怵,我强作镇静,对他说:“那我自己回去。你放开我吧。”
“好……”他真的松开了我,我转身就朝着山下跑去。
可我在山间跑了很久,发现自己迷路了,在雾气缭绕的樱花谷里,我似乎是一直在围着几株樱花树转圈,我抬头看太阳,想试着从太阳升起和降落的方向来辨别方位,可我发现天空里的日光很模糊,我看不见太阳的具体位置。
直到天色暗下来,我已精疲力竭,我才清醒地意识到,靠自己这样慌跑,是走不出这片迷障的。浑身乏力不堪的我,坐在树下歇息时,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吉时已到!”一句沉闷的叫喊声,将我惊醒,我一睁眼,发现自己头上遮着红盖头,我掀起红盖头,注意到自己趴在一个老婆婆的背上,她的装束类似于旧年代的喜婆,而我身上竟穿着大红嫁衣。
而不远处的高台上,谢朗清一身大红的喜袍,头顶大红色镶金边的翼善冠,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高台底下坐满了宾客,可那些宾客的举止怪异,像极了动物园里的各种动物。
“看阵势,这狐妖是要强娶我啊,我得跑。”我心里如是想着,试着从喜婆的背上滑下去,却发现这老婆婆看着不壮,可她力气极大,双手紧箍着我的双腿,将我死死地控制在她的背上。
“姑娘,你别想跑,狐仙娶妻,是天地间一大喜事,各路妖魔鬼怪今日都来贺喜了,你这个时候跑掉,岂不是让大家伙儿看我们老狐仙的笑话啊,狐仙一旦动怒,你的家人包括你的子孙后代都会跟着遭殃哒。”喜婆阴笑着对我威胁道。
“你不用吓唬我,我才不怕你们的狐大仙,你放我下来!”我在老婆婆背上躁怒地凶道,“你就算把我送到那高台上,我也是不会跟他拜天地的!不如现在就放了我,不然等会儿,到了高台上,我不配合成亲,底下那么多人看着,狐仙就更是难堪了。”
“姑娘啊,嫁我们狐仙,可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啊。我们狐仙一身正气,仪表堂堂,术法高深,他这一生,只中意你一人,从不曾倾心于其他女子,这样的好郎君,你不嫁他,你是糊涂了啊~”喜婆背着我快步走向高台,一路还在劝我。
“我不嫁!”我扯下红盖头,倔强地叫道,仍是被喜婆直接背到了高台上,她放下我后,我拔腿就要跑,却被一旁的狐妖司言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喜婆趁机将被我扔掉的红盖头再次盖在了我头上。
“你不嫁,是因为你的孩子还没来给你贺喜么?要不,我请人去把你女儿抱过来,见证我与你的喜事,可好啊?”司言用力拉着我的手,在我耳边阴声问道。
这分明是威胁,是恐吓。
“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你这样逼迫我嫁给你,你得不到我的心,又有什么用呢。不如放了我,我还能在往后余生里,感念你一片痴心。”我不敢乱动,在红盖头底下,对身旁的司言慌张地说道。
司言轻声笑道:“得不到你的心?陈牧清,你爱他吧?我就是陈牧清,他的魂就是我的魂,我不信,一会儿到了洞房,你看着我这副模样,你会不动情?陈牧清爱你爱到不顾生死,能娶你,是他最大的心愿。一会儿到了洞房,我让他出来跟你说话,你一定会心甘情愿把你自己的身心都交出来的。”
“一拜天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司言见我不跪,伸手扣住我的腰,猛地用力,将我扣倒在地,强行与他行礼,跪拜天地。
“夫妻对拜!”这一声高呼,让我越发想即刻逃离现场,我从地上爬起来,抬手刚想扯掉红盖头。
“你敢跑,我就把你的孩子也接到山上来。”狐仙严声对我说道。随即走到我跟前,搂住我的腰,撅我的身子,让我再次跪倒在地,他则双喜跪在了我对面,要与我行对拜之礼。
可我挺直了脊背,就是不跟他对拜。
狐妖拉起我的手,往他身前猛力一扯,我在倒地的瞬间快速伸直了双腿,在形式上,还是没有完成对拜之礼。
“啊!”这狐妖太心急,用力过猛,拉我跟他对拜时,将我摔疼了,我最怕疼了,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狐妖慌了,将我从地上抱起来,跪坐着,将我搂在怀里,轻轻扯掉我头上的盖头,见我泪眼婆娑,他心痛地紧蹙眉头,难过地问:“明明你是爱我的,为什么不肯嫁给我,就因为我一开始就是他的替身么?”
“阿清,我这一生已经拜过天地,嫁过人了,同样的路,我不想再走第二遍了。我爱你是真的,可没有人说,爱一个人,就一定要嫁给他呀。”我忍着泪水,悲戚又无奈地看着眼前人眼底的痴意。
“可我想要你嫁给我啊!我们已经拜过天地了,你不与我对拜没关系,一会儿马上进洞房了,在洞房里,我会想办法让你与我对拜的,我就不在这高台上对你动手脚了,让人看了笑话。”他幽怨地望着我说道,说完,拉着我同他一起站起身来。
我趁他刚站起身来时,用力甩开他的手,朝着高台下快步跑去,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赶紧逃……
他疾步上前,再次拽住我的手,忽地一道闪电劈下,落在了他的手上,他的手背上瞬间出现类似刀痕般的伤口,可他仍是咬着牙忍着痛,不撒手。
黑色的天幕里传来惊雷声,大雨瞬间倾盆而下。
“阴兵摆阵。”半空中的雨雾里忽现一身影,在闪电的照耀下,我看见他的容貌,他正是鬼阿清,只见他身披龙纹玄色战甲,手执弯月大刀,正在给他身后的一行阴兵发号施令。
底下那些观摩婚礼的各路妖怪顿时吓得四散逃开,大喊道,“是酆都战神!快逃,快逃!九爷来了!快跑!”
司言见状,一把将我捉进怀里,在暴雨中嘶吼着,分化出九条狐尾,狐尾拍地而起,高扬在半空中,与天幕中的阴兵对阵斗法。
鬼阿清手持长刀,从雨云里腾云落地,满眼怒火,用刀锋指着司言警告道:“放了她,我饶你一命。不然,本尊一刀下去,你身死魂消,你上万年的修为即刻散尽。”
“她都说了,跟你分手。你还来抢她作甚?”司言的九条狐尾变成了九把长剑,剑悬于头顶,剑锋直指鬼阿清。
“夜宁,我错了,不该因为我师父的事跟你发脾气,你原谅我,跟我回家好不好?”身披战甲的鬼阿清,在大雨中,对我低声下气地说道。
“司言,你放开我,我要跟阿清走。”我挣扎着,对将我禁锢在怀里的狐妖司言厉声道。
“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你不是不要他了么?”司言气愤至极,仍是不肯放手。
“你这狐妖,强娶豪夺,本尊这就替天行道,斩了你!”鬼阿清挥刀与狐妖斗法,单刀劈九剑,大雨中刀剑碰撞出无数花火,场面惊心动魄。
几个回合下来,九尾狐妖被酆都战神斩掉了三条尾巴,狐妖认清事实,在斗法的过程中,他始终不肯将我放开,为了保存实力,他抱紧我,转身逃遁进茂密的原始森林中。
狐妖司言将我抱在怀里,一路逃窜,从山底一直逃到了雪山之巅,由于雪山之巅常年覆盖着白雪,见我衣着单薄,冻得直发抖,他将身后又宽又大的狐狸尾巴摆放到身前,用狐狸尾巴盖住我的身子,抱着我躲进了雪山深处的一处温泉石洞里。
他眼神满是爱怜和不舍,阴幽地望着我说:“他会杀了我的。”
我心酸地看着他满眼的痴意,轻声劝道:“你逃吧,把我放下,他能找到我。”
“我不会放下你了,除非我死了。”他阴郁地痴看着我的眉眼,轻声说,“你我本是山中一起修仙的山怪,我是狐,你是蛇,我们共修上千年化为人形,结为夫妻,可我一时迷恋上京都的繁华,在京都云游时,被王府郡主看上,我被权**惑,成为王府赘婿,将你弃于山林木屋中,你恨我至极,自断魂骨,只为将我从你的记忆里剔除,等我迷途知返,再回山中寻你时,你早已身死魂去,遁入了轮回道。是我对不起你……”
看着他眼底的泪水里掺杂着鲜血,我抬手轻轻擦着他的血泪,对他劝慰道:“都过去了,不必再跟我致歉了。我早就不记得你了,我心里爱着的人是阿清,你放下过往的恩恩怨怨吧。千万别为了我散尽修为。”
狐妖司言皱眉哭道:“我知道你不会再爱我了,所以我求着陈牧清,让他同意我上身,你爱他,我就当你是爱我了。我不在乎修为散尽,哪怕只能再拥有你片刻的爱意,我死而无憾。你好好看看我的脸,看看我的眼睛,我就是他,你叫他的名字,你一定能感应到他的存在,你试试看……”
我强忍心酸,看着他的眼睛,迟疑片刻后,轻声抽泣,凄然问道:“陈牧清,你还活着吗?”
他眼底的泪猛然滚落,捧着我的脸颊,强吻着我的唇瓣,哭着哽咽道:“我活着,我还活着,我爱你……”
我哀怨地抬手抱住他,哭着嗔叹道:“陈牧清,我爱你。”
我身上的狐尾忽然消失不见,他身后的狐尾也尽数消失,他疯吻着我,见我冻得发抖,抱起我,直接跳进了山洞里的温泉池中,我们拥吻着,沉入池底,抵死缠绵……
一把长刀飞入池中,陈牧清在池底推开了我,张开双臂,笑着迎上那把长刀,我在池底,亲眼目睹,那把长刀对着他穿胸而过。
等我奋力游到他身边时,他身上流出的鲜血已经将周遭的池水全部染红,我哭着将他拽出水面,推着他来到浅水区,看着泡在血水里的他,崩溃大哭,痛苦地祈求道:“你不要死,只有你爱我最深最真,你从不在乎我心里到底有没有别人,从不在意我的身子是否被别的男人染指过,我只能在你的眼睛里看见最纯粹的爱意,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许你死啊!”
他闭着眼睛咳着血,猛地睁开双眼,起身吻住我,将一颗滚烫的珠子喂进了我的嘴里,还捏开我的嘴,强行让我吞下了这颗珠子,凄楚地落着泪,哑声对我说:“我爱你。这是我的妖元,临死前,我将它赠与你,护你余生无病无殃,容颜不老。我……走了。”
“不要!不要走!”我捧住他的脸,绝望地哭喊道,“你不要丢下我……”
可他还是躺倒下去,沉沉闭上了双眼。我坐在水池边,抓着他的手,靠在他胸口,大哭不止。
身披战甲的鬼阿清,手执弯刀,从山洞门口踱步走进来,见我趴在尸体上痛哭,一把将我从尸体上掀
开,我随即滑入水中,抬眼望着他问:“你为什么要杀他?”
“我何时见我杀他了?你看看我的刀,上面有血吗?”鬼阿清眼神抑郁至极,他抬起手里的弯刀,示意我仔细查看一番他的刀。
我观察了一下他的刀,刀上雕刻着一条飞龙,刀锋上并无血迹。我立即沉入水底,在池底找到了那把杀死司言的长刀,我想把杀人的凶器打捞出水面,可这刀太沉,我一时抬不动,只能在水底与其周旋……
鬼阿清扑通一声跳入水底,将我捉出水面,惊慌地揪着我胸口的衣襟问道:“你在干什么?!你要沉池殉情是吗?!”
“我在找凶器……”我深吸一口气,抬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水。
“别找凶器了,先看看他还能不能活吧……”鬼阿清的玄色龙纹铠甲上浸满了水渍,发出白色的幽光,他单手将我抱到谢朗清的尸体前坐下,用手指按在了他的眉心,低声道,“完了,两个魂魄都被打得七零八落了,怕是永远都回不来了。我的情敌,一下就少了俩。”
我听完这话,越发心痛了,趴在尸身上,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
“别哭了,孩子还在道院里等着我们呢。”鬼阿清抱起我,阴郁地望着我轻声劝道,“跟我回家吧。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跟你置气了。”
我摇着头,哭着看着鬼阿清说:“回不去了,阿清,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你来之前,在池底,我已经把自己交给他了,这下你心里对我的芥蒂,只会更深了,我不想余生都活在你质疑我的声音里。你我就这样分开吧,或许还能给彼此留存一点美好的记忆。不要再纠缠下去了。”
说完,我推开鬼阿清的怀抱,继续俯身靠在尸体的胸口痛哭起来,绝望地哭道:“这人世,最爱我的人,已经永远离开我了。”
“最爱你的人,是我啊,傻瓜。”鬼阿清在我身边悲痛地哽咽道,“真正爱一个人,绝对只是想独占她的身心,没有谁愿意跟别的男人分享自己心尖上的女人……”
“你走吧,我们之间结束了,再纠缠下去,只会让彼此越来越疲惫不堪。”我趴在尸体的胸口,用手擦着尸体眼角的血色泪迹,对身旁的鬼阿清凄然回道。
“我不走。”我身下的尸体突然张嘴说话了,我慌地看向他的脸,竟发现他睁开了眼睛,还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在我的瞩目下,坐了起来。
我慌忙环顾四周,发现鬼阿清不见了。
“你是……阿清?”我哭着望着他忧郁的眉眼,低声问道。
“是啊。”他哀伤地望着我说,“怕你面对这副尸体会哭坏身子,我只好上他的身,希望这样,你能好受一点。”
“你……出来。”我突然哭不出来了,懵兮兮地看着他命令道。
“我就不。”他低声拒绝道,阴郁地望着我说,“我若出去,他将永远都是一具尸体……你又要大哭不止了。”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让我现在想哭都不知道该对着谁哭……”我被情绪猛然反扑,望着眼前人痛哭起来。
“把我当成他的替身吧……”他用力将我抱进怀里,在我耳边无奈又悲痛地轻声说,“只要你不离开我,我愿意做他的替身。”
“我不要,我不要替身。”我哭着望着他拒绝道。
“你不要也得要……”他深情地吻住我的唇瓣,轻声叹道,“嘶~身上的伤口好疼啊,到底是谁暗刀杀人啊?我刚附魂在这副身躯上,就疼得差点喘不上气。”
“很疼吗?让我看看,还在流血吗?”我低头心疼地用手扒开他伤口上的衣物,发现他的伤口竟还在流血,遂心痛地抽泣起来,恐慌地问,“怎么还在流血?你不会也会死掉吧?”
“啊?你怕我也会死啊?”他抬手捏起我的下巴,抑郁地望着我惶恐痛哭的模样,轻声叹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关心我的死活呢……我疼死了就疼死了吧,反正你要跟我分手,这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
“你就会说这样的话刺痛我的心。我恨你。”我泪如雨下,看着他嗔怪道。
我再次将吻扣在我的唇瓣上,低声道:“你别哭了,再哭,我就又要起反应了……”
“你!”我恼羞地躲开他的吻,推了他一下。
“啊!好痛……”他一脸痛苦,捂着胸口的刀伤惨叫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慌忙道歉,用发抖的双手去捂住他那还在流血的伤口,情急之下,用牙撕烂自己内衫的一角,用撕下来的布条帮他包扎着伤口。
我慌乱地处理完阿清身上的伤口,发现血终于止住了,才稍微放松一点,抬头看向他,恰巧迎上他满含深情又溢满了狼欲的目光……
不敢再推他,也不忍心再凶他。
他躁郁地将我捉到怀里,狠狠地吻住我,用手挤开我的唇瓣,深吻着我,哑声道:“给我!”
我们从水岸边痴缠到了温泉池里,像对发了情的野兽,在雪山之巅的山洞里,歇斯底里地发泄着魂灵深处的情欲。
嫁衣被他撕成了碎片,鞋也早就不知掉到什么地方去了。天亮时,我们走出了山洞。
下山时,我身穿着一件被撕得破破烂烂的长衫,打着赤脚,在雪地里奔走着,竟丝毫感觉不到冷。
“穿上!”阿清追上我,要给我穿他的外套和鞋袜。
“不穿,我不冷。”我躲开他,快步往山下跑。
我还发现,自己奔跑的速度比往常要快许多,不过阿清是鬼怪,他能轻易追上我的脚步。
跑下了雪山后,来到了绿色的丛林里,气候变得温暖潮湿起来,阿清给我领路,带着我快步走回了道院。
太阳洒在夏日的道院里,我们恰巧撞见慕兮道长带着孩子在院落里骑木马玩耍。
慕兮道长没有戴墨镜,他抬眼打量了我一番,望着我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打着赤脚的模样,神色凝重地对我说:“女人这样……很危险。”
“师父,我们回来啦。”阿清挡在我身前,用手指着厢房的门,示意我赶紧回厢房里去洗漱换衣服。
“哟,你这是上了情敌的身呐。打不过情敌就变成情敌?!还是你手段高哦。”慕兮道长阴阳怪气地对阿清打趣道。
我走进厢房,关上房门,从行李箱找出衣裙,正准备去卫生间洗头洗澡……
“那棺材里那副宫宴清的尸体怎么办?”隔着门,我听见慕兮道长在跟阿清商讨。
“帮我厚葬吧。他早就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了。”阿清沉声对慕兮道长回道。
我拿着衣物站在厢房里又多听了几句。
“你的女人身上有妖气,你知道吗?”慕兮道长阴声对阿清提醒道。
“有妖气我也喜欢。师父你管得别太宽。”阿清乖戾地对慕兮道长回道。
“呵,我师兄的斩魂刀呢?我用那把斩魂刀帮你杀了两个情敌,你怎么不把刀给我带回来?”慕兮道长冷笑了一声,对阿清问道。
“你用仙诀御刀杀妖,刀丢了,别赖我啊,我可不会负责替你把刀捡回来。”阿清淡漠地回道。
“孽徒!”慕兮道长阴声骂道。
“孩子跟你待得挺开心啊,师父你可真是带孩子的高手。我去洗澡了,待会儿再来聆听您的教诲。”阿清笑着回应慕兮道长。
很快,阿清推门而入,见我手里拿着衣裳,愣在原地。
他随手关上房门,大步走到我跟前,轻声问:“怎么,在等我帮你洗澡么?”
“在听你们师徒对话,听他骂你时,我觉得很痛快。”我抬眼瞥着他的眉眼,面无表情回道。
“痛快吗?那下次,我想办法让他多骂我几句。”阿清嘴角勾着一抹阴鸷的笑,一把将我从地上抱起,走进了卫生间。
关于阿清帮我洗澡的诸多细节,我就暂且不做详细描述了。
事后,我被他抱到榻上,乏累地睡着了。
等我睡醒时,已是正午时分,他们师徒二人带着孩子做好了饭菜,我刚走向餐桌,就见慕兮道长赶紧转身,拿起他的墨镜戴上。似乎只有我出现时,他才不得不戴上这副墨镜。
吃过饭,坐在院子屋檐底下喝茶聊天,孩子在一旁的小竹床上午睡。
阿清对慕兮道长说:“师父,你最近替我忙前忙后,上午又帮忙厚葬了宫宴清,我给你的银行卡里转了一笔辛苦费。”
“多谢。”慕兮道长冷声回道,戴着墨镜靠在竹制摇椅上,翘着二郎腿。
“明日清早,我们就回去啦。实在不好意思继续打扰你清修了。”阿清温声对慕兮道长说道。
“好啊,到时候我打电话让山下的人开车来道院门口接你们,送你们去机场。
我就不送你们了。我破戒了,一年内都走不出长寞山了。不能送你们下山了。“慕兮道长沉声叹道。
“破戒?师父破什么戒?”阿清脸色一沉,匆匆扫了一眼正在喝茶赏景的我,转而望着慕兮道长问,“我不记得我们师门还有什么特殊戒律啊?”
“色戒!”慕兮道长冷声回道,“你是我收的俗家底子,当然不必遵守我师门的戒律。”
“色戒?师父,何时破的色戒?”阿清脸色变得幽暗起来,盯着靠椅上的慕兮道长紧张地追问道。
慕兮道长坐起身来,面对着我,不慌不忙地对阿清回道:“梦里破的。”
阿清狐疑地望着慕兮道长追问道:“梦里贪欲,也算破戒?师门的规矩如此森严么?”
“你问这么多,不就是想问,我现实里,是否染指过她么?”慕兮道长面对着我,对一旁神情慌乱的阿清反问道。
我忽然觉得手里捧着的茶杯有些烫手。
“我去整理行李,你们聊。”我尴尬地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对他们师徒二人说道。
“坐下。”阿清一把拉住我,将我按回椅子上。
我慌乱无措,强作镇静,望向院门外的山景,一语不发。
“师父大可把话说清楚。经历狐妖司言强娶豪夺的事件后,我已经想开了,只要夜宁不嫁给别人,她被谁惦记上了,我都不在乎,我只要她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就行。”阿清黯然低声对慕兮道长说道。
“既然不在乎,为何要问清楚呢?难道她跟你闹着要嫁给我?”慕兮道长面对着我,对阿清冷声反问道。
我实在受不了这师徒二人相互耍心眼的这股劲,只能说他们不愧是师徒,各自身上都有对方的影子。想起狐妖司言和陈牧清的魂魄双双葬于他们师门的斩魂刀,我胸中就莫名翻涌起一股恨意……
我抬手摘掉了慕兮道长的墨镜,幽愤地盯着他问:“你为什么要御刀斩杀狐妖司言和陈牧清的魂魄?你们修行人是这样滥杀无辜的么?!”
慕兮道长眼神躲闪,忽又强作镇定,躁郁地望着我,义正严辞道:“我告诉你我斩魂的原因,先说狐妖的罪状:第一,狐妖蛊惑凡人,强娶民女;第二,狐妖公然与酆都阴兵对阵斗法,藐视天地公法。再说陈牧清的罪状:第一,生魂逃出地府扰乱阳间秩序,按照阴阳律法,该杀;第二,他与狐妖勾结,对抗阴兵执法,该斩。我道门,替天行道,龚行天罚,正义凛然。”
“那他呢?!他为何能躲开阴阳律法的束缚?是你徇私枉法吗?”我躲开慕兮道长犀利的眼神,指着阿清对他问道。
“他是酆都九爷,在屠魔大战里立了战功,得到了酆都大帝的特赦。那些凡夫俗子和妖魔鬼怪能跟他相提并论吗?”慕兮道长阴声对我回道,他眼底闪着泪花,伸手撸走我手里的墨镜,戴上眼镜后,面对着我低声问,“你为什么要质疑我们师徒二人呢?难不成你还想为那两个小妖小鬼报仇雪恨?想杀我呀?”
说着,他竟抬手勾住了我的手指,吓得我直接站起身来,慌乱后退,转身就快步走向了厢房。
“师父你又失礼了。”阿清在责怨慕兮道长。
我关上了房门,坐在榻边,想起故人,闷声落泪。
“是她摘我墨镜的。你知道的,我不能跟她对视,否则容易唤醒心魔。可她大胆……竟敢扯老虎的胡须。都是你惯的!”门外传来慕兮道长激动的声音。
“师父,我们明早就走。你再忍耐半日。”阿清低声回道。
我擦干眼泪,起身收拾好行李,拎着行李箱走到门外,对阿清说:“我们现在就走吧,这里,我一刻不想多待。你打电话联系山下的司机开车上来接我们。”
“妖,都是惧怕道院和道士的。我理解你。我这就给山下的司机打电话。”慕兮道长靠在椅子上,伸手从桌旁拿起了手机,拨通了电话。
“阿清!他说我是妖!”我气得跺脚。
“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是说你太美太勾人,像妖。”阿清站起身走到我跟前,拉着我的手,在我耳边悄声说,“别跟我师父计较,他这两天心魔闹得厉害,精神上出了点问题……我们赶紧离开就对了。”
“什么?你们的车明天才能上山?!”慕兮道长拿着手机严声问道,“我加钱,加一倍的价钱,你们今天能开车来把人接走吗?”
“好。”慕兮道长挂了电话,躺在摇椅上,懒声对我们说,“一会儿车就上来了,你们别着急啊。”
“把行李先拿进房间吧……”阿清拎着行李箱,拉着我的手进了厢房,关上门,低声对我说,“我师父心里其实很苦,他特别怕与你对视,明明舍不得我们离开,却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千万别再摘了他的墨镜,那是他对你设的防线。这一劫,他渡过去了,可能就能获得仙位,如果过不去,很可能会堕魔……”
“这么说,我是他的劫?”我不安地看着阿清问道。
“嗯,准确地说,是我俩都是他的劫,一边是师徒情,一边是前世情,左右都是他的磨难……这两样纠缠在一起,他更是痛上加痛。我很担心……”阿清忧虑地看着我解释道。
“很少见你这样焦虑,看来这件事比我想象中要严重很多。”我惶恐地看着阿清说道。
“爸爸!”门外传来小夜樱的哭喊声,孩子午睡醒了,在找爸爸。
我和阿清随即开门快步朝睡在竹床上的孩子走去。
“宝贝不哭,爸爸在呢,爸爸在啊……”慕兮道长抱起了哭闹的孩子,轻轻拍着孩子的脊背,温声安抚道。
我和阿清面面相觑,顿时都发觉慕兮道长有点要犯病的征兆……
“师父,把孩子给我吧……”阿清上前伸手要抱孩子。
“你俩一回来就撇下孩子,着急去厢房里你侬我侬,这两日,可怜孩子每次哭闹找爸爸,都是我在哄,昨夜你们一夜未归,若不是我搂着她哄了一整宿,她估计要哭破了嗓子。你们就是这样做父母的啊……”慕兮道长不肯把孩子交给阿清,并开始絮絮叨叨教育我们,“早晨回来了你们也是先进厢房颠鸾倒凤,弄那么大动静,整座道院都回荡着你们的叫声,我实在没办法就捂住了孩子的耳朵。”
“师父教训的是。其实我们平时在家不这样的。都是等孩子睡着了再……今日,是我,是我太疯癫了。”阿清低声跟慕兮道长解释。
“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些。”慕兮道长幽愤地对阿清斥道,“你是牲口吗?大白天你忍一下会死啊?”
慕兮道长虽然是对着阿清责骂,但我自觉羞愧难当,退到了阿清背后,不敢看墨镜道长的脸色。
阿清低头认错,坐到了慕兮道长身旁,帮着他一起哄孩子。我不敢招惹道长,默默转身,快步逃离现场,回到厢房把门关上,焦急地等着山下的车开上来接我们离开。
可等了好久,直到窗外的山景被暮色笼罩,也没听见门外有人喊车来了。
一股浓郁的烤肉味,在四处蔓延。
阿清推门而入,淡
然地对我说:“车子在路上抛锚了,今天估计上不来了,我们要等到明早才能出发。师父为了给我们践行,把他养在后山的黑猪烤了一只。出来吧,今晚我们吃烤乳猪。”
我站起身来,突然脑袋里袭来一阵剧痛,我在脑海里听见了一个呼救声,是陈牧清的声音,他在喊:“夜宁救我,我被封印在斩魂刀里了,救我出去……”
紧接着,尖锐的耳鸣声,让我顿觉头晕难耐,差点跌倒。
“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阿清扶住了我,搂住我的腰,忧虑地望着我问道。
我看着阿清的脸,可我脑海里再次响起陈牧清的声音,他在苦苦求我:“夜宁救我,我在雪山之巅的石洞温泉底下,在那把刀里。”
“你听不见有人在说话吗?”我慌乱地看着阿清低声问道。
“没有啊,你脸色突然很差,我让我师父给你把把脉。”阿清拉起我的手,走向了门外,来到了院落里的篝火旁。
孩子坐在木马上,手里把玩着慕兮道长给她用草叶编制的鸟雀。
“来啊,烤乳猪好了,趁热吃,才香。”慕兮道长戴着墨镜,将架在火上被烤得金黄的乳猪取下来,放在了餐盘里,开始用刀分割烤乳猪的各个部位。
“师父,她有些不舒服,你帮她看看。”阿清拉着我的手,坐在了慕兮道长身旁,惴惴不安地望着道长说道。
“趁热吃,吃饱了,再看她的病。”慕兮道长泰然地回道,给我们递来了食用烤乳猪的餐具。
我忍着身体里的不适,陪着他们吃完了晚餐。天彻底黑了,慕兮道长熟练地给孩子冲了一瓶热牛奶,把孩子抱在怀里,一边给孩子喂牛奶,一边轻声哼唱着悠扬的山歌,孩子喝完牛奶后,在他的臂弯里甜甜地睡着了。
“来,让我瞧瞧你的病。”坐在火堆边的慕兮道长,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抬脸面对着我,掐指算了算,严声说,“你吞了狐妖的妖元,导致斩魂刀无法将实力发挥到极致,只能把原本应该破碎的魂魄封印在刀背里。今晚,有一场大劫难……”
慕兮道长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抱起孩子走进了他的道房,随即出来关上道房的门,还在门上贴了一张道符。
“你,守在门口看住孩子。”慕兮道长对阿清冷声命道。
“你,跟我去一趟雪山之巅。”慕兮道长面向我阴声说道。
“师父,我想跟你们一起去。”阿清忧虑地对慕兮道长回道。
“你走了,谁守着孩子?把你的心上人交给我,你是不放心么?”慕兮道长漠然问阿清。
“不去雪山之巅不行么?我不想跟她分开。”阿清阴郁地问慕兮道长。
“我再想想办法吧……”慕兮道长无奈地叹道。
而我,脑海里那个声音越来越强烈,在声声呼唤我去救他,我的心也开始刺痛,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利刃,在刺着我的心口。潜意识在告诉我,只有走出道院,走向雪山之巅,我身体里的痛苦才会减轻……
在他们师徒二人还在商议权宜之策时,我已悄然踱步,快步跑下了道院里长长的石阶,像一头身手敏捷的灵兽,眨眼的功夫,就跑进了山林里,朝着雪山之巅一路狂奔。
很快,我就来到了雪山之巅的那处石洞里的温泉边……
“别跳!”慕兮道长追到了石洞门口,慌张地对我惊呼道。
可已经来不及了,一股魔力在催眠着我,身体里的痛苦在告诉我,只有跳进去,去抱住池地的那把刀,我才能解除我体内的苦痛。
我纵身一跃,一头扎进了温泉池中,潜入池底,找到了那把大刀,用双手去打捞沉重的大刀,慌乱中,手腕不小心碰到了刀锋,顿时,手腕处被割开一道伤口,鲜血不停地从伤口里溢出……
诡异的是,我流出的鲜血并未被池中的水冲散,而是化成了一股血色细流,血流缠绕着斩魂刀,被刀身吸食。
只有我的手碰到这把刀时,我头痛和心痛的症状才会顿时减轻,为了缓解痛苦,我在水底用双手握住刀柄,用力拖着大刀,企图将它带出水面,可它死沉死沉,似乎比一块巨石还沉……
慕兮道长潜入了水底,一把抓起我的胳膊,将我往水面上拽,挣扎中,大刀从我的手里脱离,瞬间,我痛得拼命挣扎,想挣脱慕兮道长,再次潜入池底去拿那把刀,可我是人,不是鱼,我明显有些缺氧了,为了这把刀,差点把自己淹死。
就在慕兮道长即将把我拽出水面时,我发现我的脚踝被一股红色的血流缠绕,血流的另一端在池底的刀上,这股血流像一根坚韧无比的细线,将我的脚踝死死缠住,阻止我被道长带出水面。
昏死的边缘,慕兮道长在水底直接抱住我,在水底下吻住我的唇瓣,给我渡气,我恍惚地看着他的脸,发现他的墨镜不知何时被流水打落了,他含情脉脉地望着我,时而给我认真渡气,时而又动情地深吻着我,我贪婪地从他的吻里掠夺氧气,求生欲让我抬手抱住了他,就像抱住了唯一能给我输送氧气的氧气罐。
可我把他当初氧气罐,他却把我当成了他发泄情欲的恋人。在仙与魔之间,他癫狂地选择了为情堕魔,狠狠撕开了我与他之间最后的一层“防线”。
狂热的覆雨翻云过后,为了将我带出水面,他沉入水底,一只手拎起大刀,另一只手抱着我来到了池岸上。
我慌乱又心虚地整理自己的衣衫,靠着石洞的石墙,无助地痛哭起来,心里只觉得自己再也没脸面对阿清了,怪自己怎么可以像一头野兽一样,那般贪生又贪欲。
他握着刀,跪坐在我身前,哀伤地对我说:“这把刀已经入魔了,我要用我的毕生修为压制住它的魔性。从此以后,只要我握着它,你就不会被刀里的魔魂干扰,就不会感到头疼和心痛了。不过,我也和它一样,堕魔了。我不会再回道院了,很快,我的师门里所有的师兄弟都会为了追杀我而找到我的道院里。你的阿清,也会想杀我。我和他的师徒关系,彻底解除了。”
“对不起,道长,都是我害了你。”我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膝盖里,羞愧地对他哭道。
“以后都别叫我道长了,叫我大魔头吧,呵~”他凄然冷笑起来,伸手抬起我的下巴,看着我心慌意乱无助痛哭的模样,阴幽地说,“你快逃吧,逃到山下的道院里去,趁我现在还有一点理智,待会儿我彻底化魔了,你很可能,就走不掉了。”
“我……我没有脸回去见他了。你走吧。别让追杀你的人找到你。”我苦痛地看着他通红却满含泪水的双眼,绝望地对他说道。
他一手将刀立在地上,一手将我强行揽抱进怀里,深吸一口气,吻着我的唇瓣,哑声说:“那你跟我走。我早就爱惨了你,我不在乎你爱过谁,更不在乎你心里有谁……”
“你快走吧。我不能跟你走。”我哭着看着他疯魔的眼神,抽泣着回道。
他轻轻触摸着我的脸颊,苦痛地望着我的泪眼,轻声道:“我不会丢下你自己先走的。你要么跟我走,要么去道院跟他一起离开长寞山。这荒山野岭,你不能一个
人乱跑,很危险。当然,现在的我,也很危险……”
说着,他再次紧紧抱住我,疯吻住我的唇瓣。
我克制住自己纷乱的情绪,奋力躲开他的疯吻,哽咽道:“不要,不要这样,我回去,我回道院。”
说完,我用力推开他,站起身来,跑出了山洞,一路跑下山,到了分岔路口,一条路是回道院,另一条路去山下的远方。
就在我决定一脚踏上去往陌生的远方这条路时,我隐约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我,一回头,看见了慕兮握着大刀,将刀尖立于地面,一脸痴意。
我知道,一旦我选择走那条去往陌生远方的路时,他一定会跟上来,最后,我还是选择走上回道院的路。
刚走到道院门口,就看见了阿清立在夜色中的石阶上。
看见我的身影后,他快步上前拉着我的手走进了道院,来到道房门外的屋檐下,借着屋檐下昏黄的灯光,他打量了一番我一身狼狈的模样。
他幽深的眼眸里有太多情绪在流转……
“他在水底下给我渡气时,我们没克制住。阿清,是我负了你。我们分开吧。孩子平时都是你在照顾,你带走她吧。”我率先打破了我跟他之间的静默,低着头,苦痛地对他坦白道。
“没克制住?我就说了,你对他动了情,你之前还不承认。他没回来,我就知道,出大事了。没想到你会这么快主动跟我承认你们之间有私情。呵~你也不怕我心碎啊。”阿清抑郁至极,凄然苦笑道,我能听见他语气里的呜噎声,他在哭……
“没什么好隐瞒的,你说那是私情,并不恰当。说到底,我只是一个丧偶的寡妇。我承认,我贪欲,是我对不起你。我配不上酆都九爷你的一片痴心。你我之间这份情,就到此割裂结束吧。你回酆都,求一碗孟婆汤喝下,把我忘了。从此你便能离苦得乐,自在快活。”我低着头落着泪,悲绝地对他回道。
说完,我怕自己露怯,强作洒脱,走向对面的厢房。
“你回来!”阿清一把缠抱住我的身子,他眼底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哭着对我说,“你因为他而负我,我认命,我不怪你,你不许离开我和孩子。”
他抱我时太用力,碰到了我手腕上的刀伤,伤口再次溢出鲜血,我疼得蹙眉轻叫了一声……
“你受伤了?!”他才在夜色下看见我手腕上的伤口,慌忙拉着我走进了慕兮道长的道房里,给我翻找出止血的纱布和药物,快速地帮我包扎伤口。
我看着榻上孩子恬静的睡脸,想到自己荒唐的过往,想着自己决心离开,猛然心痛,泪如雨下。
给我包扎完伤口后,阿清满眼含泪,望着我低声问:“伤口很痛吗?你是怎么受伤的?是谁伤的你?”
“我在池底打捞斩魂刀时,不小心被刀锋划破了手。”我抬眼看着阿清紧张的神态,低声回道。
“斩魂刀堕魔了,谁碰它,谁就会被魔化,它喝了你的血,更是会激发出你的魔性。你是受伤以后,才跟他在池中情难自控,是吗?”阿清用手指抬起我的脸,盯着我的眼睛,迫切地问道。
“是。”我避开他深情哀怨又滚烫的眼眸,低声回道。
“是魔刀害了你们,我不怪你,你不许走。”阿清痛哭着将我抱进怀里,惶恐地对我说道,“我不要你离开我。明早我们就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回去以后,我们谁也不提这里发生的一切。好不好……”
我看着他一脸痛苦不堪的模样,不忍心再说狠心的话,只默默点头,可我心里明白,这根刺永远扎在我和他的心底,也许哪一天,它还会生根,发芽,结出魔果。
我坐在榻边,握着孩子的小手,努力劝服自己要冷静,要多为孩子考虑考虑。
阿清坐到我身旁,低头将吻凑到了我唇边,我本能地躲开他,为了不让他多想,赶紧对他低声解释道:“我身体很难受,想睡会儿。”
“你睡吧,等天亮了,我们就离开这里。”阿清扶着我躺下,轻声对我说道。
可我一闭眼,脑海里就闪现出自己在池底与慕兮道长痴缠的画面,我心神难安,浅睡着,熬到了天亮。
山下来接我们的车子准时达到院门口,我们匆匆带着孩子,拿着行李,坐进了车,来到山脚的小镇里,在卖米粉的早餐店里吃了早餐,继续坐车赶路去机场。
一路辗转奔波,下飞机后,阿清带着我们去机场的停车场开着我们的车回到了学校里,将车停在楼下的停车场。我们顺利回到家,看着家里六只猫安然无恙趴在猫架上,高冷地看着我们仨,我长吸一口气,进门后,直接来到了浴室。
我将浴室的门反锁,我知道这道锁挡不住阿清,我只是想用这样的行为告诉他:最好不要打扰我。
洗完澡和头发,我穿着睡裙,在卧室里吹着头发,阿清也刚给孩子洗完澡吹干头发,他牵着孩子走进卧室,低声问我:“你有什么别的地方想去游玩吗?我们休息几天,去旅游散散心好吗?”
我吹干了头发,疲倦地躺倒在床上,轻声对阿清回道:“暂时不想去旅游,我好累,想在家好好休息。你把孩子先交给我吧,你也去浴室好好洗洗。”
“好。”阿清把孩子抱到了床上,从衣柜里找了套睡衣,走进了浴室。
孩子也是由于长途奔波,乏累了,在我怀里躺着,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阿清洗完澡吹干头发后,将熟睡的孩子抱去了儿童房,回来时坐在床边,轻轻牵起我的手,查看我手腕上的刀伤,惊诧地叹道:“伤口痊愈得真快,你越来越像我了……”
说着,他将目光落在他自己胸前的刀伤上,那道刀伤也已经完全愈合了,长出了一条新鲜的疤痕。
他抓起我的手,吻着我的手指……
我收回手,枕着双臂,闭眼轻声叹道:“我困了。”
他没有继续凑过来激吻我,而是走出卧室,去外面擦地洗衣收拾猫窝去了。
我睡醒时,已是傍晚,他做好了晚餐,在喂孩子吃辅食,见我起床了,温柔地望着我说:“来吃饭吧,吃完饭,我们下楼去学校操场散散步……”
我坐在餐桌旁跟阿清一起吃完晚饭,换掉身上的睡衣,简单地打扮了一番,跟着阿清和孩子来到了楼下的操场,看着孩子在操场上欢快地奔跑,才猛然发现她真的长大了好多,过年时,才刚学会走路,这会儿已经能跑起来了。
我和阿清各站一端,孩子在我们中间,来回欢跑,整个操场上都回荡着她的笑声。
孩子玩累了,夜里回到家,洗完澡,喝了瓶热牛奶,就甜甜地睡着了。
我由于白天睡够了,晚上没了睡意,洗完澡以后,穿着睡衣来到书房,打开电脑浏览各大网站,突然某论坛弹出一条社会新闻:高速公路发生特大车祸,一道长徒手将两辆侧翻的大巴车推起,拯救数十人性命……
我定睛看了看新闻图片,光看这位道长的背影,看着他背上背着一把大刀,刀虽然被安放在刀鞘里,可刀的形状,我很熟。
我心里暗自感叹:“他不是说他要成大魔头了么?怎么下山来当救世主了?”
我有些懵,盯着有他背影的那张新闻图片呆住了。
“想他了?”阿清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身旁,弯腰凑到电脑前,看着里面的图片,沉声叹道,“连背影都这么帅呢,难怪你看入神了……”
我挪动鼠标,关掉了这个新闻网页,我预感到我家醋王又要发作了。
我回头看着他看似波澜不惊的面容,轻声解释:“我在看新闻热点,凑巧看到他了……没有一直盯着他看,只是在想一些问题。”
“看这条高速公路的地址,他应该就在我们附近,可能随时都会出现在你眼前,你期待吗?”阿清躁郁地看着我,阴声问道。
“你吃醋的样子,像没有拿到糖的小孩。”我调整情绪,强作轻松,勾着嘴角,望着他淡淡笑道。
“是么?那你是不是该给我这个上千岁的老小孩发糖了?”阿清苦笑着噘嘴,抬手捏起我的下巴,轻声反问道。
“小孩不能吃太多糖,容易消化不良。这还是你教我的呢。”我向后仰,躲开他的手,浅笑着望着他回道。
“不肯给我,是不是?”他一副委屈的作态,伸手将我从椅子上抱起来,勾紧我的腰,将头埋在我的脖子里,深呼吸,轻声对我说,“给我糖,我要吃糖。”
说着,他焦渴地抬头吻住了我的唇瓣,见我微微张开嘴,迎上了他的吻,他瞬间像是尝到了那口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鸣,抱起我就快步走向了卧室。
直到看着我沉醉闭眼的模样,他才心满意足,用力地吻着我,在我耳边哑声道:“你还是很爱我,你给的这口糖,很甜~”
我怎么能不爱他?他顶着神似陈牧清的模样,内在是鬼阿清的灵魂,他这样的男人,我要如何才能对他祛魅?我做不到。可我怎会在池底那样贪欲,跟道长痴缠……
我捧着他的脸,哭着吻着他说:“对不起……”
他吻着我的舌尖,满眼爱怜,轻声对我说:“这颗糖也甜,但是有点酸啊,事情都过去了,我不怪你,都是那把魔刀惹的祸,不哭了好不好……”
我难过地看着阿清深情缱绻的眉眼,哽咽道:“我想忘了他……你是酆都九爷,你有没有办法把我的记忆抹去一段?”
“你想忘了谁?”阿清将我搂
在怀里,凝神望着我问道。
我思虑片刻后,对阿清认真回道:“我想忘了过去的一切。”
“我和孩子呢?你也想忘掉?”他眼底泛起泪迹,委屈地望着我问道。
“关于孩子和你的记忆,那些岁月里还掺杂太多别的人和事,为了将过往的纠缠忘干净。我只能将你们全都忘掉。”我蹙着眉头,无奈地对他解释道,并恳切地望着他追问,“你能帮我吗?”
“不能。”阿清眼底溢出泪水,憋屈地望着我哭道,“你休想忘掉我。我并不觉得你的过往有哪一段是不堪回首的,相反,只有你当你历经各种悲欢离合,探知了前世今生的秘密,回过头来,发现你自己依然爱着我,这样的你,何尝不是我心尖上的至宝。”
说完,他再次狠狠地吻住我的唇,抱起我泄欲。
直到我筋疲力竭,没了说话的力气,他才心安地拥着我,陪我入睡。
阿清和孩子对我毫无保留的爱,日日治愈着我,一年后,我顺利通过毕业答辩,拿到了毕业照。拍毕业照那天,还特意给小夜樱定制了一套小礼服,陪我一起拍毕业照,参加了我的毕业典礼。阿清穿着白衬衫,拿着相机,还单独给我们拍了照片,让同学帮着给我们三口人拍了合影。照片定格了我们温馨美满的画面。
我们搬到了市区公园里的别墅中,我每日修篱种花,养猫遛狗,我加入了市青年滑板协会、古典音乐协会、诗歌散文协会,每天都过得充实而快乐。
李佩在一个深夜给我打来电话,我不想吵醒一旁熟睡的阿清,拿着手机悄然小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接通了电话。
李佩在电话那头伤感地说:“宁啊,我离婚了,他出轨了。我带走了所有的钱,带着儿子,在我爸妈的帮助下,定居墨尔本了。以后可能都不打算回国了。”
我很震惊,她曾经可是为了爱情放弃了学业,却只落得被辜负的结局,但我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压制着复杂的心情,对她轻声回道:“好好爱自己,你那么自信阳光,我相信你走到哪儿,都能收获幸福,也能活得很潇洒。”
李佩在电话那头爽朗地笑了起来,神神秘秘地对我说:“其实啊,我给你打电话,主要不是想对你说我的这些事。是有一个秘密,我压在心里好多年了,在国内,我不敢说出口,现在出国了,我终于有勇气,把这件事告诉你了。”
“什么事啊?”我好奇极了。
“你还记得我们的辅导员朱老师吗?”李佩神秘兮兮地问道。
“当然记得啊。”我迷糊应道,忽而感觉背后有双眼睛盯着我,一转身,看见阿清站在我身后,他双手插兜,歪着头温柔地看着我……
“朱老师在你们毕业后,就辞职了,回他老家考上事业编,做村官去了。你知道吗?”李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
“哦,这,我不知道呢。”我转过身,漫不经心回道。
“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啊?那他喜欢你,你也一点都没察觉吗?”李佩兴奋又惊讶地感慨道。
阿清坐到了我身旁,伸来一根细长的手指,点开了我手机通话界面的扬声器……
“别胡说啊,又造谣啊,你。都到了国外,还这么八卦。”我强作镇静,对李佩回道,看着阿清平静的眼神里猛然生出了几分醋意。
“你可真是当局者迷啊。那些年,他对你那么偏心眼,大家可都看得明明白白。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手机上跟我保持联系,时不时就会通过我,打听你的消息。至今,他还是单身。你没有他的手机号吗?”李佩的语气严肃又认真。阿清的脸色阴沉又抑郁。
“毕业后,我再没联系过朱老师了。”我看着阿清深邃眼眸里烧起来的醋火,淡然对李佩回道。
“我的天,你们竟然都没有再联系过啊。他却偷偷爱了你这么多年,昨天晚上还给我发短信,向我打听你最近的情况,问我,你过得好不好,你结婚了没,你男朋友对你怎么样,等等。我告诉他,你没再婚,但是你男朋友把你宠得像个孩子。他就回了句,那就好。都这么明显了,你不会还认为他对你没感情吧?”李佩的语气越来越重。阿清眼里的醋意越来越浓。
我深吸一口气,惊讶而无奈,这种事,只是李佩的一面之词,我只能装糊涂,对李佩回道:“那是老师对学生的关怀罢了。你想太多了。”
李佩沉默了片刻后,严声对我说:“你去看看他吧,我感觉他最近状态不对劲,好像得了抑郁症。”
“我不会去的。”我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是哟,暗恋明恋你的人,多得去了,如果每个人都因为你得了抑郁症,你岂不是要忙飞了?”李佩阴阳怪气地说,“你就当我刚才对你说的话,是个屁,你不用管朱老师的死活,他走不出来,是他活该。”
可李佩分明生气了,幽愤地继续对我说:“你真没良心。以后,咱俩也别联系了。”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我将手机放在茶几上,调成静音模式,淡漠地瞥了一眼阿清眼神里流转的醋意,站起身来,走向卧室,轻声说:“困了,睡觉吧。”
阿清紧跟着我来到卧室,见我侧卧在床上,他从我背后抱住我,轻声问:“要不我带你去看看朱老师吧?”
“不去。”我阴声拒绝道。
“那,那心里就不难受吗?”阿清低声追问道。
“不难受。”我木然回道,可脑海里忽然不停闪现曾经在校园里,与朱老师相处的每一个画面,心中猛然袭来一阵酸楚,不敢相信,他对我会藏着那样一份情愫。
“我感觉李佩可能是婚姻破裂,导致精神出了问题。我觉得朱老师只是在关心你,对你没有男女之情。正常情况下,这么多年了,如果他爱着你,一定会联系你的。我也是男人,我最了解男人了,根本忍不住的。”阿清吻着我的耳垂,温声对我说道。
“嗯,睡吧,别胡思乱想了。”我忍着复杂的心绪,轻声回道。
“李佩说的是气话,你别放心上,她过段时间又会找你的,她总这样,风风火火,神经兮兮。”阿清对我安慰道。
“不联系也罢,夫妻都会走散,更何况是朋友呢。我累了,阿清,我想睡了。”我藏着心事,漠然回道。
阿清拥着我,我沉沉闭上双眼,枕着幽幽往事,缓缓入梦。
盛夏时节,阿清带着我和夜樱开始自驾游,我们来到景区里的一家客栈下榻,我发现客栈的老板竟是朱老师。
他见到我时,整个人都愣在了柜台前。
“老师好。”我习惯地跟他打了声招呼,转而看向一旁的阿清,猜出来了,这多半是阿清特意安排的相逢,因为这次自驾游路线,都是阿清规划的。
“我早就不当老师了。别叫我老师了,叫我的名字吧。我叫朱言城。”他眼神里闪着柔亮的光,浅笑地望着我轻声说道。
“好久不见啊。”阿清笑着伸出手跟朱言城握了握手。
“哟,这是谁啊?长得跟咱家老板娘也忒像了吧。”一个胖乎乎的阿姨端着茶点,从客栈后厨走出来,笑着望着我打量一番。
我只是对着这位阿姨点头微笑,并未回应她的话。
“是么?你们老板娘在哪儿呢?”阿清笑着问道。
“她怀孕了,在睡觉呢。”朱言城淡淡地说道,用一个冰冷的眼神警告了一下刚才跟我说话的那位阿姨,阿姨随即低着头,匆匆走进了后厨。
我们在朱言城的招待下,入住进客栈的山景大床房里。他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不似从前在学校时,为了教育工作,总是絮絮叨叨婆婆妈妈。
他不让我叫他老师,可我又喊不出他的名字,导致我几乎不主动跟他说话,全是阿清在负责跟他沟通。
在客栈吃午饭时,我见到了朱言城的妻子 ,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她的模样与我确实有几分相像,她第一眼见到我时,眼神里全是惊讶,可能也是第一次看见跟自己长得如此像的人吧。
可她好像不会说话,只是在跟朱言城打手语,原来她是个哑女……她大着肚子,眼睛会笑,一脸纯善。
吃饭期间,朱言城从不主动给妻子夹菜,反倒跟阿清一起逗着小夜樱玩。
下午朱言城嘱咐妻子留在客栈养胎,他则带着我们来到山里看风景。
走到一处幽静的峡谷里时,四下无人,只有我们几人。朱言城坐在大石上,对我和阿清说:“我妻子是附近村子里的人,她被前男友始乱终弃,大着肚子,又被家里人赶了出来,我在山里接送游客时,看见她大着肚子,在翻游客扔下的剩饭吃,当时心软,就把她带回了客栈,我们上周刚办完婚礼,领了结婚证,这样她的孩子出生时,才能顺利上户口。”
“她能遇见你,真是三生有幸。”我终于主动跟他说话了。
“我没你想得那么高尚……我并不爱她,我只是看上了她的脸,不过我会对她负责到底的。”朱言城眼底泛着泪光,阴郁地望着我回道。
“这里风景真好啊。”阿清拍了拍朱言城的肩膀,高声感叹道。
“是啊,这里比较偏僻,一般游客都找不到这好地方。我心情不好时,就会来这里坐一坐。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你……们。”朱言城坐在石头上,抬眼望着我,阴声对阿清回道。
“珍惜眼前人吧。你妻子会感恩你的。”阿清故意走了两步,挡住了朱言城看我的视线。
“我们还没做真正的夫妻呢。我也没想过要她报答我。我告诉过她。等她生下孩子,给孩子上了户口后,我会跟她离婚,再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朱言城站起身来,走了两步,继续看着我,问阿清,“你跟夜宁,你们,结婚了吗?”
“我们早就结婚了。”阿清笑着回道。
“是吗?领证结婚了?我怎么没听李佩说过你们结婚的事?”朱言城狐疑地问道。
“是,我跟阿清领证结婚很久了。”我强作淡然,望着朱言城撒谎道。
“哦……”朱言城黯然眨了眨眼,沉声道,“祝你们幸福。”
“谢谢。”我忍着莫名的心酸,浅笑道。
傍晚,看完山间落日后,我们几人散步回到客栈。我趁朱言城去后厨嘱咐阿姨做晚饭时,跟阿清商议,我不想留下来吃饭和留宿了,要连夜下山离开。
阿清尊重我的意愿,随即找到朱言城道别。
朱言城坚持要送我们下山,说天快黑了,山路不好走,他要给他们领路,他开着车,走在我们的车前面。
“怎么不愿意留在山上住一晚呢?”阿清开着车,跟在朱言城的车后面,幽幽地问我。
“看着朱老师那个样子,心里难受。待不下去。我知道,是你刻意借着这次自驾游的机会,带我去见他的。你这个人,总这样……”我忍着心中忧闷,低声回道。
“我只是想让你们见一面,好好道个别,让你们都看见彼此过得挺好的。我只知道他结婚了,妻子有孕。却万万没料到,他的婚姻真实状况是那个样子的。早知道这样,就不带你去见他了,这下好了,你的心病更严重了。”阿清无奈地摇头叹道。
“我没有心病。是你有心病。”我冷声回道。
阿清苦笑着说:“是,我有心病,我的心病就是你。我总担心你有心事。总想为你做一些事,让你能够快乐起来。”
“有你陪着我,我就很幸福。人活着,怎么会没一点心事呢。以后不要这样了。”我淡然回道,回头看了看后排儿童座上的夜樱,发现孩子睡着了。
“好,怪我,是我自作聪明了。以后,我保证不这样了。”阿清认真对我说道。
到了山下后,阿清将车停在路边,下车后,走向朱言城的车,跟他握手道别,我原本想坐在车里躲开这场景,可还是觉得应该下车走到朱言城面前,好好跟他道个别。
“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可亲可敬的老师。有你的关怀和帮助,我的大学生生活才了无遗憾。希望你往后的人生,能越过越幸福。我和阿清还要相约去远方看风景。再见了。多保重。”我看着朱言城忧郁的模样,轻声说道。
“能不能不要当我是老师,我现在是村官兼客栈老板。”朱言城愁眉苦脸,望着说,“能叫我一声朱言城吗?今晚这一别,这一生,可能都不能再见到你了。”
“朱言城,多保重。”我猛然心酸,笑着对他回道。
朱言城突然推开挡在身前的阿清,一个健步走到我身前,狠狠抱住了我,在我耳边难过地哽咽道:“好好活着,不管经历了什么,永远像向日葵一样,向阳而生。”
说完,他便克制地松开双臂……
我即刻后退两步,刻意不去看他的泪眼,低声对他说:“保重。”
说完,我转身走向车边,坐进了车里,看着阿清与朱言城聊了几句,就大步走来,来到车里。
“他要回山上客栈了,说他妻子预产期近了,随时会生,就不继续送我们了。我们进城去住酒店吧。”阿清启动车子,对我温声说道。
“好。”我轻声应道,看见朱言城开着车拐弯调头,走向来时的路。
进城后,我们住进了家庭套房,孩子在儿童房睡得很沉,阿清的情绪莫名地躁郁起来,趁我洗澡时,直接闯进浴室,什么话都没说,抱着我淋雨拥吻……
我知道阿清今夜有**,更有醋火,我便由着他发泄。
是年秋天,李佩忽然又给我打来电话,说朱老师发了一封邮件给她,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她也知道我和阿清去见过朱老师,在电话那头对我说:“他说他终于跟你好好道别了,他也终于放下了。”
“那你还跟夜宁断绝来往不?”阿清在一旁追问电话那头的李佩。
“不断,我舍不得。”李佩笑着回道。
我们闲唠家常,聊到很晚才挂断电话。
这年初冬时分,我们一家三口在附近的烧烤店吃烤串,外面下起了大雪,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烧烤店门外一闪而过。
他还是一身白色的道袍,和当年一样,戴着一副墨镜,背上背着被刀鞘包裹起来的的大刀。
“道长!请留步。”阿清站起身来,看着慕兮道长的背影高声喊道。他竟改口了,自从那一件事以后,他真就不再认慕兮道长做师父了……
“是你呀。”慕兮道长转身,摘下墨镜,笑着看着阿清叹道,“何事叫我啊?”
“来喝酒啊。”阿清眼含热泪,对道长招呼道。
“我着急赶路呢,就不喝了吧……”慕兮道长嘴角上扬,眼中擎满泪水,看着我,对阿清说,“我只是路过而已。”
大雪簌簌地下着,我注意到在路灯底下,慕兮道长竟没有影子,才意识到,这是他的魂魄,想着他背负魔刀,才保我岁月静好,如今竟丢了性命,变成孤魂,明明是来与我们道别的,却戏称是路过……
猛然间,心酸不已,我泪如雨
下,默然哭着,对他轻声说:“道长哥哥,坐下来喝一杯吧。”
“听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忽然走不动了。那一世,你我两小无猜,我最喜欢听你叫我哥哥了,没想到,如今你我之间隔着前世与今生,你竟还愿意叫我哥哥,那我就留下来,陪你们喝一杯吧。”慕兮道长走到我们的桌旁坐下,开始与我们把酒言欢。
几杯酒下肚,慕兮道长告诉我们说:“由于破了师门的戒律,还私自带走师门的斩魂刀,那些偷看了我破戒的山鬼四处传播我的风流韵事,我一直背着堕魔的恶名,一路逃躲,终是未能躲过祖师爷的追杀,今日是我死后的头七,我路过人间,喝完这杯酒,我就要上路了。”
慕兮道长停顿了片刻,含泪望着我笑道:“这把魔刀,若是不让我背着,但凡它落到别的地方,对你,对苍生,都是一大祸患。我愿意用所有的修为压制住它的魔性,哪怕背上一世恶名,哪怕被师门驱逐和追杀,也死而无憾。”
说完,他将杯中酒饮尽,将酒和眼中热泪一并咽下,潇洒地笑着站起身来,大步向前,走进了灯红酒绿的都市夜色中,他脚下的路,被城市的大灯照得一路尽是光明。
我目送着他消失在城市繁华的夜景里,坐下身来,端着酒杯,喝下满满一杯酒,轻声哽咽道:“他是特意来跟我们辞别的,可他偏偏说,他只是路过。”
“你不应该哭,你应该替他感到高兴。”阿清端着酒杯,喝完杯中酒,淡然地说,“他渡劫成功了。我刚才看他的背影,我看见他头顶上有一道白色的光晕,他马上就要去仙界承袭仙职了。”
“真好,忘了恭贺他大道已成。”我放下酒杯,发自肺腑地感慨道。
“万丈红尘是道场,你我皆是修行人。走吧,我愿与你在这红尘道场里共生共死共修。”阿清抱起孩子,拉起我的手,笑着走在回家的路上,泰然地说,“你知道么?道长背着魔刀去了仙界,魔刀里封印的司言和陈牧清的魂魄,他俩也会借着这个机缘,去往仙界,也算得道成仙了。这也是道长的一番苦心啊。”
夜里窗外,风雪交缠,我与阿清拥吻着,深入交流“巫山云雨”之事。
漫漫余生里,阿清一直在用心陪伴我和孩子,为了我们日日洗手作汤羹,而我只需要负责做我喜欢做的一切事。
除了年少时吃过一些生活的苦,青年时在了结前世姻缘时受了些情爱的虐。自从慕兮道长替我背起了那把魔刀后,他渡劫一遭,得以荣升仙位。而我的余生,在阿清的宠爱下,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人世的清欢与幸福。
感恩这一生被爱滋养。也愿每一个看到这个故事的朋友,余生都能“一人撑伞两人行”,不缺钱也不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