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你又凭什么救我。
碧沧海是个识趣人, 从风翎羽的语气中,明显感受到她不喜欢自己。
她嘿嘿一笑,看看身侧的卿如尘, 转了转手中的笛子,没有搭话。
风翎羽抬眸, 目光定定地望着卿如尘,没有挪开半分的意思。两人在无声对峙,最终还是风翎羽退了半步,她朝卿如尘行了一礼, 领着众弟子离去。
“哈……”碧沧海转身,望着风翎羽率领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去的背影, 若有所思道, “师父……难不成这翎羽师姐, 也是你的情债啊?”
卿如尘回眸看她,以一种看逆子的眼神, 没好气道:“去!”
她合起扇子, 在碧沧海头上敲了一下:“就你话多!”
碧沧海吃痛, 抱着脑袋“哎呦”了一声,吐了吐舌头。
许是巧合, 剑宗将卿如尘与风翎羽一行人的住所安排在了同一处。
这夜卿如尘欲出门去楼灯海市会友,正推开门, 恰好就遇到了同样推门而出的风翎羽。
两人打了个照面,目光对视,一下就缠住了。
卿如尘率先开了口:“这般夜深,你要去哪?”
风翎羽抿唇, 与她道:“赏月。”
言简意赅,卿如尘连忙道了一声“哦”, 伸手示意:“请。”
风翎羽没动,目光幽幽地望着卿如尘:“你去哪?”
“我嘛……”卿如尘想了想,笑着与她道,“如此良辰美景,我自当寻花问柳,共赏月色啊。”
可真是个浪荡子。
风翎羽的脸色一下就绷紧了,她死死盯着卿如尘,几番思绪起伏:“那你去。”
卿如尘笑吟吟地拱手:“告辞。”
她潇洒地走了,一出剑宗,如蒙大赦,拔腿就溜,直奔罗刹海市。
罗刹海市乃是中洲海岸旁,一处由上万艘楼船建立起来的舫市。海市内鱼龙混杂,妖魔横行,寻常修士若是误入,会被吞得骨头都不剩。
但对于卿如尘这等大乘修士来说,倒是个消遣的好去处。
今夜卿如尘要去的地方,就是罗刹海市的斗兽场。
所谓的斗兽场,顾名思义就是一处令妖兽之间互相争斗,令客人下注谁胜的赌场。
只不过罗刹海市的斗兽场,并不局限于妖兽之间的争斗。
有时还会有妖兽与修士,修士与修士之间的生死决斗。
就连人数也不限制,只分阵营。
卿如尘与罗刹海市的主人,楼灯海主算是半个至交好友。这次来中洲,除了带碧沧海见见世面之外,还为了给楼灯海主清理寒毒。
楼灯海主真身是金色巨鲸,昔年入深海取珠,不慎遇到一渡劫期水母大妖,被对方的触手所伤,妖丹受损,寒毒侵入紫府。
唯有与至阳之体双修,或者是同为冰寒之体的腾蛇一族吸纳寒毒,才能驱除寒毒。
恰好,卿如尘是世上唯二的腾蛇。
恰好,她乐于助人。
如同往年给楼灯海主吸纳寒毒后,卿如尘从小榻下来,对着楼灯海主说道:“你这毒我清了十年,只请了不到半成。”
“我看啊,你与其这般天天挨冻,不若找个至阳之体双修如何?”
楼灯海主慢条斯理地穿上外衣,抬眸斜了她一眼,笑吟吟的:“好啊。不若你我今日就在此拜了天地,结为道侣如何?”
卿如尘连连摆手,浑身写满抗拒:“别别别,玫瑰虽好,但浑身带刺,我可消受不起。”
“我啊,还是老老实实地给你吸//毒吧。”
楼灯海市嗔了她一眼,穿戴好了衣物:“走吧,带你去找你的乐子去。”
她领着卿如尘一路走到斗兽场,亲自带着她坐在楼阁最尊贵的位置。
卿如尘浑身懒骨,一坐下就半躺在铺满柔软狐皮的小榻上。楼灯海主跪坐在她身侧,朝左右招了招手,如同壁画上那般漂亮的侍女端着各色瓜果点心,上等佳酿,美味佳肴,铺陈在桌案前。
楼灯海主倾身,给她倒了一杯酒,递了过去。
卿如尘接过酒,放在唇边抿了一口,赞叹道:“啊……好酒。”
她一饮而尽,对着楼灯海主道:“怎么,还不开始吗?”
楼灯海主拍了拍手,即刻有侍女道:“斗兽大会,正式开始!”
“第一场,逍遥散人,对战猛虎兽!”
话音落下,斗兽场左右栅栏打开,只听的“嗷呜”一声,一头五丈大小的猛虎,咆哮出栏,跃入场中。
今夜的斗兽,正式开始了!
现今的修真界,并不太平。可修真者都很惜命,想要看到拼死相斗的场面,还是很难得的。
能出现在斗兽场中的,大多数都是背有命案,或者是走投无路的修士。
殊死搏斗间,精彩纷呈。
卿如尘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看着场中的血腥,眼中饶有兴味。
偶尔有的时候,她还会从桌面上拿下一把上品灵石,抛下斗兽场,作为奖励。
直到第五场,侍女喊道:“第五场,风如烟,对阵七阶赤练火蟒。请下注!”
赌注的光影不断地滚动,卿如尘不甚在意,往嘴里抛了一颗花生。
只见左右两道栅栏打开,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一阵轻烟缓步走了出来。
伴随着她走到斗兽场中央,卿如尘也慢慢挺直自己那身懒骨,坐直了身体。
她垂眸,望着场中的少女,眼底一片惊骇。
是风翎羽。
她误入了斗兽场。
四周的客人一片哗然:“好年轻的少女,才刚刚元婴期吧……”
“七阶的赤练火蟒,可是相当于分神中期啊……”
“啊,真可惜,如花似貌的年华,怎么就来了斗兽场……”
“怕是要被吃掉了!”
还有人叹气:“唉!投错了,这把要输啊!”
嘈杂的声音不断,卿如尘的声音如同被掐在喉咙里,她死死地盯着场中的少女,想要叫停:“不!”
她刚吐了半个字,一道赤红的身影从左边的栅栏窜出,张开血盆大口,猛地咬向风翎羽!
“吼!”
巨兽在咆哮,眼看着风翎羽就要被吃掉,少女身形一闪,跃入半空,轻轻抬腿,轰然踹向巨兽的脑袋。
“轰!”
巨兽的脑袋砸向地面,砸入了一个深坑。
尘烟四溅,火蟒摇摇脑袋,甩着灵活的身躯,再次撕咬风翎羽。
与寻常的蛇类不同,七阶的火蟒,不仅肉身强健,还会使用术法。一身血肉,鳞片,全都有毒。
这是风翎羽第一次应对妖兽,难免有些棘手。有好几次,她都差点被火蟒的鳞片飞溅到。
卿如尘从未看过如此刺激的比赛,眼睛死死地盯着场中,一颗心上下起伏,心惊肉跳。
如此打了半个时辰之后,风翎羽终于找到了火蟒的致命点,一脚踹断了它的毒牙后,用长枪顶开它的口腔,手中凝聚大团的火焰,朝着它的内部骤然轰去。
“吼!”
“吼!”
“吼!”
火蟒咆哮了数十声,终于被火团烧得结结实实,颓然砸在地上。
“轰!”
妖兽庞大的身躯落地,楼阁四周响起了掌声。
这时风翎羽也抬眸,扬起唇角,微微一笑。
卿如尘顿时松了一口气,坐回位置上。
就在这时,原本死去的火蟒猛地抬起尾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准风翎羽后心的方向扎向她的胸膛。
卿如尘惊呼:“小心!”
话音落下,卿如尘已经闪身到风翎羽身后,一掌摧向地上的赤练火蟒,顷刻间将它震得灰飞烟灭。
风翎羽回眸,看向卿如尘高挑的背影,平静的眼神里暗藏着一丝欣喜。
卿如尘这时才压下心里的后怕,转过头看向风翎羽,眼里带着几分怒意:“你……”
大庭广众之下,她不好发作。
于是伸手,一把拽住风翎羽,冷着脸道:“你跟我来!”
她拽着风翎羽,转身就飞走了。
留下楼灯海主,在原地给她善后。
卿如尘拽着风翎羽沉默地走了一路,直到回到室内,她才松开手,沉着脸看向风翎羽:“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风翎羽却反问了一句:“真奇怪,这里你能来,为何我不能来。”
“我来是因为……”卿如尘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指竖在她与风翎羽之间,“此地凶险,我能来,是因为我修为高深。”
“你不过区区元婴,你来此地遇险了怎么办?”
风翎羽却觉得好笑:“罗刹海市连金丹的弟子都能来,为何我一个元婴修士不能来了?”
“那是在外围!内圈的斗兽场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刚刚要不是我,你就……”
卿如尘简直要气死了,她许久未曾被人气到了,此刻面对风翎羽,她只觉得自己要七窍生烟。
偏生风翎羽一无所觉,还故意在她雷点上蹦跶:“你就什么?我既然敢来,就能承担后果。”
“再说了,方才我也没让你救我。”
卿如尘被她噎得一口气上不来,瞪大了眼睛看她:“你……”
风翎羽看着她这幅模样,往前迈了一步,眼神挑衅:“你不是不理我了嘛。”
“不是不要我了嘛。”
“那我去哪,做什么,又与你何干。”
“你又凭什么救我。”
卿如尘被她气得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指了指她,指尖颤抖:“好好好……”
她连说了三个好,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我管不了你,我给你两个师父传讯,我让她们管你。”
谁知风翎羽轻啧了一声,语气嫌弃:“告状精。”
第92章 “明明都是差不多的年岁,凭什么她可以,我不可以!”
尽管风翎羽一万个不情愿, 还是被卿如尘抓回了剑宗。
卿如尘发了很大的火,勒令她大乘之前,不许再踏足罗刹海市。
两人吵了一架, 不欢而散。
之后几日,仙盟大会正式开始。风翎羽作为两家魁首, 自然要下场,与诸多仙门弟子轮番交战,自然就无暇再去别的地方。
这一代修士中,以剑宗的言澈君子芳, 妙音阁的闻人筝,万器宗的白亦, 刀宗的烈风, 以及风翎羽最强。
那些大能修士们闲着没事, 开始拿这些年轻一代做赌注。
“诸多弟子里,我看就我们言澈最好, 我自然压言澈胜。”
开口说话的是剑宗宗主陆无咎, 她话音落下, 妙音阁阁主便笑道:“这可不一定,言澈的剑道虽炉火纯青, 但我看我们家阿筝的小筑弹奏得也不错啊。”
“那我看好我们家烈风……”
各家纷纷支持自己的弟子,护短得要紧。
这时妙音阁阁主偏头, 看向卿如尘:“听闻风少主也曾接受过神王教导,不知神王觉得她与你亲自调教的弟子,谁更胜一筹呢?”
当今世上,卿如尘是唯一抵达渡劫巅峰的修士, 一步封神,被称小神王也不为过。
卿如尘斜靠在椅子上, 正往嘴里扔了一颗水晶核仁,嚼了嚼后斟酌道:“沧海入道不过三年,自然是比不过翎羽的……”
“所以你压风翎羽喽?”
“不。”卿如尘伸手,摘下腰间的储存玉佩,目光坚定:“我压我的徒弟。”
“前三。”
话音落下,卿如尘对场中的碧沧海喊道:“好徒弟,师父压你前三,你可得拼命打,不能输啊。”
她不喊还好,她一喊,本就被风翎羽针对的碧沧海,挨揍的频率越高了。
她拿着笛子足尖一点,退到战场边缘,一边应对风翎羽,一边对卿如尘喊:“你又拿我赌!”
“别忘了还欠着海主两个亿的上品灵石呢!输了我就再也不管你了。你就给她入赘当填房吧!”
她是故意的,这么一嚷嚷,风翎羽果然调转势头,去攻击其他人了。
碧沧海一看她一人一剑,和言澈等人将场中修士清了小半,大喊道:“诸位,大家都是元婴期,不若联手,先将闲杂人等请出场中,我们再一决高下如何?”
“可。”
言澈言简意赅,白亦跟随:“好。”
闻人筝:“如此甚好。”
烈风言道:“动手。”
风翎羽话不多说,直接用剑柄捅向身侧的修士,将他打下擂台。
六人联手,花了大半日清理了场上的修士。
月上中天时分,石林密布的擂台场,只剩下风翎羽六人。
她们六人抱着自己的武器,各自占据一方,遥遥相望。
大家灵力耗费得差不多了,只有风翎羽看起来仍有余裕。
碧沧海和闻人筝对视了一眼,两人携手,带着浩荡音波轰向风翎羽。
她们一动,其余三人也动了。
五人攻向风翎羽,手段层出,或是剑阵,或是音阵,在白亦的调度下,提升了数倍攻击。
风翎羽应对得游刃有余,五人打到了下半夜,灵力已经有些消耗一空了,风翎羽却越打越精神。
她最后在杀阵中,破开剑阵,挥出了卿如尘幼年时曾教授她的无上剑法:“万剑归宗!”
万千剑影合为一道,横向扫落五名修士,众人纷纷跌落擂台,只余下风翎羽立于场中。
硕大明月下,她收起长剑,踩在石林尖尖上,仰头看向卿如尘方向。
“好!”卿如尘抬手,啪啪啪地鼓掌。
周围的大乘修士也纷纷鼓掌,剑宗宗主摸了摸下巴,砸舌道:“如此可怕的剑道天赋,竟然主修阵符……”
“啧啧啧……此女,前途不可限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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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翎羽胜出,碧沧海撑到最后一个被扫出去,卿如尘的通吃,大获全胜。
她把赢的东西,包括自己那枚玉佩,都扔给了碧沧海。
师徒二人去了罗刹海市,大肆挥霍了一番,通宵达旦的痛饮,次日捂着头,醉醺醺地出席道盟盟主的继任仪式。
繁琐的仪式里,她们师徒二人凑在一起,一壶又一壶地灌着茶水,希冀自己能够醒酒。
风翎羽坐在一旁,看着卿如尘白衣上沾染的妆粉,眉头紧皱。
宴过半晌,各家宗主抛出珍宝,引得年轻修士争夺,唯有碧沧海与风翎羽巍然不动。
一番争争抢过后,大殿内的气氛更加的热络了。
这时千羽宗宗主,捋了捋长须,看向碧霄宗的碧云亭,笑眯眯道:“云亭兄,此番仙盟大会,令郎与令爱都入了前十。”
“云亭兄当真是教子有方啊。”
碧云亭是碧霄宗的九长老,也是碧沧海与君子芳的父亲。
只不过这两个双胞胎姐弟不到八岁时,碧云亭就变心,爱上了其他女子。
夫妻二人合离,因为碧沧海在音道上特有天赋,就留在了碧霄宗。
而君子芳因为有剑道天赋,被碧夫人带到了剑宗。
碧沧海因此事极为厌恶他父亲,自母亲走后,不肯修道,一直宅在藏书阁看书。
直到三年前,卿如尘为偷酒,误入碧霄宗,遇到了碧沧海,将她收为弟子,带走云游天下。
碧云亭对此事本是不满的,不过这段时日碧沧海的表现,让他非常的长脸。
孩子的成就令他志得意满,脸上不由得浮现了几分笑意:“好说好说……”
千羽宗宗主见状,趁热打铁:“我观碧少宗主,年少有为,将来必成大器。”
“我儿此番也入了前十,也算小有成就。”
“今日是道盟大喜之日,不若你们趁此机会,做个儿女亲家,为他们定下婚事如何?”
碧云亭一下被噎住了:“这……”
还未等她回应,对面的碧沧海忽然放下了杯子,开口唤了一句:“千羽宗主……”
千羽宗主转头看向她:“少宗主请说。”
碧沧海沉着一张脸,望着他道:“莫说你儿子只是前十,就算是第一的风翎羽来了,我也是瞧不上的。”
她上来就得罪了两个人,风翎羽转眸,皱眉看向她。
对面的千羽宗宗主,神情也有几分不快:“少宗主就算是不喜欢我儿,也不必如此出言侮辱。”
碧沧海面容平静,语气淡然:“不是侮辱,只是在陈述事实。”
她看着千羽宗宗主,一字一句道:“我心中早已有所爱之人,此人经天纬地,是个盖世英雄。”
“在我眼里,世上所有奇珍,所有宝物,都比不上她一根头发。”
正在饮茶解酒的卿如尘听到这里,转过头看向自己的便宜徒弟,微微皱眉。
不是,这死孩子啥时候有喜欢的人,她怎么没看出来?
说谎都不用打草稿吗?
她正这般想着,碧沧海就转眸,伸手握住她的手,含情脉脉道:“这人,就是我师父。”
“我喜欢我师父,我想让我师父做我的妻子。”
“咔嚓……”一声,身旁的风翎羽捏碎了杯子。
卿如尘瞪大了眼睛,反应了一会,“噗”第一口将口中的茶水喷出,喷了碧沧海满脸。
“咳咳咳咳咳咳……”
卿如尘被一口茶水呛死了,咳得震天动地。
碧沧海连忙伸手,去拍她的背,着急地安抚。
“咳咳咳咳咳咳……”
咳嗽声震天里,千羽宗主转过头,看向碧云亭:“她刚才说什么?”
喜欢她师父?
疯了吧!
场上各种宗门修士脸色各异,一种诡谲的氛围在大殿之中蔓延。
陆无咎作为新任的道盟盟主,左看看右看看,开始打哈哈:“应是小儿顽皮,随口胡诌,大家勿怪,勿怪……”
“呵呵……”
“是啊是啊……神王品性高洁,应是做不出……”
“咳咳咳咳咳咳……”
卿如尘都要被呛死了,偏生碧沧海还要给她添乱,转过头看向众人,神色倔强:“我说的是真的。”
“我要娶我师父……我……”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肩上传来一股大力,她转过头一看,对上一双嗜血的眼:“闪开!”
是风翎羽。
她一把拽住碧沧海,将她扯开,摔在了地上。
“砰!”
碧沧海整个人重重落地,被一座翻天印压住,压断了几根肋骨。
“嘶……”
吃痛里,她偏头看向风翎羽的方向,却见她两手拽着卿如尘的衣领,红着眼问她:“为什么,她会说这种话。”
“你允了她什么?”
“明明都是差不多的年岁,凭什么她可以,我不可以!”
“我甚至都不是你的弟子!”
这几句话,风翎羽是压低声音,轻吼出声的。
场上一下就安静下来了,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下文。
“咳咳咳咳咳咳……”
卿如尘咳得面红耳赤,咳嗽了好一阵,她才喘口气回话:“你在发什么疯……”
“沧海是我的弟子,性子顽皮,爱说胡话也就算了……”
“你……”
脸上忽而一热,卿如尘抬眸,看到风翎羽不知何时起,挂了满脸泪水。
温热的泪啪嗒啪嗒地落在脸上,卿如尘骂到了一半,骂不下去了。
她谈了一口气,很无奈道:“一个两个的……都烦死了。”
不谙世事的少女最烦了,没有一点分寸。
她这般想着,抬手抹掉风翎羽脸上的泪,与她道:“我与沧海,没有什么。”
“她是故意气人的。”
卿如尘伸手一指地上的碧沧海,果断将她卖了:“不信你把她抓回去审问一番,你看看是不是这样。”
风翎羽转头,看向地上有气进没气出的碧沧海,拧紧了眉头。
她看人的眼神,像是要杀人。碧沧海也只是为了气气自己老爹,可不想丢了性命。
看到风翎羽这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于是疯狂点头:“嗯嗯嗯……”
“师父说得对,翎羽姑娘,我只是胡乱说的,我和我师父之间清清白白,我敬她爱她,绝对没有半分私情。”
“而且,她是个酒鬼,我不喜欢酒鬼啊!”
卿如尘:“……”
卿如尘:现在打死这个逆徒还来得及吗?
第93章 如今我虽然还未有孩子,但以小师叔的修为,这是迟早的事
碧沧海在仙门大会这么一闹, 闹出了这届大会最大的乐子。
陆无咎作为东道主,看着进退不得的卿如尘,半开玩笑给她解围:“早有耳闻, 神王阁下的红颜知己遍布九洲十四海。今日目睹,果然如此。”
“真是下到年轻才俊, 上到修真大能,都与神王有点缘分啊。”
卿如尘家底虽薄,但修为和天赋摆在那里。
她不过百岁,已抵达渡劫巅峰, 随时可以破碎虚空,登入仙界。
在这样的身份面前, 就算谈一场师徒恋, 旁人明面上也说不得她什么, 最多只是背后蛐蛐两句。
更何况,风翎羽并不是她的弟子。
纵然如此, 卿如尘还是苦笑道:“陆宗主可别看我笑话了。”
卿如尘伸手从桌面上抓起了一个果盘, 直接打向碧沧海:“孽障!连你师父的玩笑也敢开, 看我不打死你!”
卿如尘边打边骂,碧沧海被她打得嗷嗷叫, 一边起身一边躲:“哎呦哎呦……”
“别打了师父,我知道错了师父……”
卿如尘干脆起身, 抓着果盘就往碧沧海身上扔:“小兔崽子,你能耐了啊!”
“今天为师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她作势要打碧沧海,一边打她一边给碧沧海使眼色,示意她往外走。
碧沧海嗷嗷叫, 装作很痛的样子,冲卿如尘眨眨眼, 喊着“师父我错了”,飞速地往外走。
卿如尘见状立马追了上去。
风翎羽转身看向门口,望着卿如尘追赶碧沧海到大殿门口,她们师徒二人齐齐抬手捏诀,立马溜之大吉。
风翎羽眉头一压,拱手朝陆无咎行了一礼,转身追着卿如尘的身影离去。
一出剑宗山门,风翎羽凭借着直觉,朝着东南方向飞去。
刚飞出剑宗地界,她便看到万剑城城楼立着一道白影,风翎羽霎时间落了下来。
她停在城墙的另一端,隔着三丈远的距离,抬眸望向卿如尘。
三杆旌旗立在她们之间,长风拂过,旌旗飘飘。
卿如尘双手抱臂,皱眉望着她,眼中情绪复杂,没有开口说话。
风翎羽抿唇,看着她的神情,是一模一样的倔强。
两人僵持着,最终还是风翎羽开了口:“为什么停下来?”
卿如尘眉头紧锁,死死盯着她,像是要在她身上盯出一个窟窿:“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在大殿之上说的话,有多大逆不道。”
“你……”
她开口就是要骂人,风翎羽冷笑一声,轻呵道:“大逆不道?若我说的话是大逆不道,那你徒弟说的是什么?”
“你自己教出来的弟子,想以下犯上,你不去教训她,倒教训起我来了。”
“我又不是你弟子,我为何不能说这样的话?”
“你……”卿如尘被她这句话,噎得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她深吸一口气,对风翎羽道:“这能一样嘛,沧海那是戏言,你……”
风翎羽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眼神带了几分饶有兴味:“你又怎知,我不是戏言。小~师~叔~”
这少女声音娇俏,宛若黄莺出谷,最后的三个字喊得百转千回。
卿如尘要被她呛死了,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卿如尘竖起一根手指,点了点道:“成,既然是戏言,日后你父母追问起来,我便这般答。”
“告辞。”
卿如尘抬手捏诀,转身就走。
结果手印还未结好,一道白影就闪到她身旁,握住了她的手指。
卿如尘转眸,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眼。风翎羽拉着她的手抬眸,眼神柔软,神情温柔:“生气了?”
“哈……”卿如尘嘲讽一笑,一派淡然道,“我一把年纪了,犯得着和你这种小孩……”
她话还没说完,一具温热的身躯挨了上来。长风里,她好似被火舌烫了一下,浑身僵硬,声音都卡在喉咙里。
冷冽的茶花香在怀中发酵,浸得卿如尘脑子一片混沌。
她垂眸,望着风翎羽那双黑漆漆的眼,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风翎羽见她没有动作,大着胆子又往前走了一步。她抬起双手,揽住卿如尘的腰身,将脑袋贴在卿如尘的肩上。
那一刹那,卿如尘心跳如鼓。
风翎羽的面颊靠在她的胸膛:“你的心跳很快,平日里也这样吗?”
卿如尘:“……”
风翎羽侧了侧脸,从下往上看向她:“不推开我吗?”
十八岁的少女,身形修长,如同春日的柳枝,清瘦柔和里,带着几分清傲的冷艳。
尤其是正眼看人的时候,目光睿智,给她更增添了几分倔强的傲气。
似竹,异常坚韧。
但她有着一双人畜无害的小鹿眼,抬眸的时候,宛若一汪盈满的月下清泉,迷蒙蒙的,湿漉漉的,平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破碎感。
卿如尘:……
卿如尘脑袋乱成了一团浆糊,她不知道如何回应对方。
就在这时,风翎羽笑笑,搂住了她的腰,在她肩膀上蹭了蹭,放软了声音:“你不回答,是不是意味着,你我心里所想是一样的。”
所想什么?
爱慕吗?
卿如尘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手落在风翎羽的肩上,硬生生地将她推了出去。
风翎羽拧眉,不满地看着她。
卿如尘两手抵在她的肩膀上,垂眸望着她,神色认真:“听着,翎羽……”
“你还太小了,分不清敬爱与濡慕之间的区别……”
“我们……”
风翎羽皱眉望着她,眼里尽是不解:“你当真以为我还小吗?”
“四年……我们分开了整整四年……”
“十四岁的风翎羽分不清,难道十八岁的风翎羽还分不清吗?”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眼眶骤然通红,眼里已经含了泪。
卿如尘望着她泪盈于睫的模样,心头大骇,不由得慌乱起来:“我……”
还未等她回复,风翎羽握着她的手,神情倔强:“卿如尘,卿小师叔……”
“究竟是我分不清,还是你分不清?”
“你如果不想给我一个答复,为何要在这里等我?”
“你若真的想给我一个答复,为何又支支吾吾,给不了一个干脆的回答?”
她一连三句话,逼得卿如尘松开落在她肩膀上的手,后退了一大步。
卿如尘望着她,面色微惊:“你……”
“我什么?”风翎羽往前迈了一步,仰头望着她,极具压迫感地发问:“你究竟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
“若你喜欢我,我就说,是我引诱的你,是我故意表现出对你的好感,是我对你朝思暮想,日日夜夜。”
“母亲那里,师父那里,我可以一力承担。”
“若你不喜欢我,烦请你清清楚楚地拒绝我。”
风翎羽说一句,就往前迈一步::“说我年幼,少不更世事。说你与我长辈相交,你不想做觊觎自己后辈的无耻之徒。”
卿如尘被她连连后退,都快被她撑到墙壁上了。这时风风翎羽伸出一只手,抵在了城墙上,将卿如尘圈在自己身前,红着眼道:“或者是,你什么也不用说。”
“只要你今日转身,我就再也不肖想你。”
“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你仍旧是我的小师叔,我也只做你的师侄……”
卿如尘入道一百多年,爱慕者众多,可从来没有一个敢这么嚣张,就那么点修为就敢堵着她索爱。
可偏偏,卿如尘就是动弹不得。
短短的霎那间,成千上万的念头,在她脑海里汇聚。
她一时想起风翎羽的出生,她还在襁褓时,像狗崽子那么大的时候,卿如尘就抱过她。
想风翎羽的童年。每一个春暖花开的时节,她们都在一起。
想风翎羽的少年。想她在藏经阁苦读,每逢圆月,她们都会在楼阁相逢。
明明差了许多岁,可她就是很喜欢待在风翎羽身旁。就算不说话,也非常的开心。
更不用说,她们每一次,都能说很多的话。
有时候她看着风翎羽,会想到少年时的自己。
她总觉得她们那么相似,风翎羽是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她们二人,就像是同一个灵魂,被分在了两个身体里。只要挨在一起,就会回到灵魂深处最初的地方。
宁静,平和,喜悦……
她那么的喜欢风翎羽,将她当做了忘年交。
可……为什么风翎羽* 偏偏要喜欢她呢?
世俗之爱,如此浅薄。为何不选择另一条路,做彼此的同伴与知己?
万千思绪划过,卿如尘抬起头,鼓足了勇气开口:“翎羽,世间情爱不过梦幻泡影,你我不如还是……”
拒绝的话听了一半,风翎羽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卿如尘想也不想,直接一把拉住了她。
只是力道太大,拽得人之间转身撞入了她的胸膛。
“嘶……”风翎羽轻嘶一声,卿如尘连忙伸手捧起她的脸,关切地问:“撞哪儿了?”
风翎羽抬眸,顶着微红的眼眶,一双眼含娇带嗔地看着她:“不是不要我嘛,拉我作甚?”
“唉……”卿如尘抬手,揉了揉风翎羽的头发,叹着气道:“不是不要你,只是……”
“唉……”她又叹了一口气,很无奈地看向风翎羽,“你总得让我好好想想嘛。”
“婚姻大事,媒妁之言,我也……”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将风翎羽揽入怀中,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你说的对,我的心乱了。”
“这几年,一直都没好过。”
“我认了。”
她就是个变态,她德行有亏。
她爱慕自己知交好友的女儿,是个不折不扣的禽兽。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想了好久,念了好久,更挣扎了好久。
这小女就是她心尖尖上,用血浇灌出来的茶花。她知道风翎羽的性子,若是真的要断,她会毫不犹豫地整朵坠入春日里,化作花泥,永不相见。
卿如尘揉了揉她的耳朵,稍稍推开了她,在风翎羽惊讶的眼神里,与她轻声道:“跟我回一趟紫檀小境吧。”
她要带风翎羽去见见她的家人。
——————
卿如尘下定了决心,果真不再拖延,带着风翎羽直接回了紫檀小境。
她难得带朋友回来,卿碎玉与御风之王都非常开怀。
只是一出来,看到风翎羽那张和昆玉九成相似的脸,妻妻二人就笑不出来了。
尤其是御风之王,拉长了一张脸:“怎么又带了一个昆玉回来?”
风翎羽从她的语气里,微妙的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站在她身旁的卿如尘拉了拉她的手,笑着与双亲道:“母亲,娘亲,这是昆玉的女儿,名叫翎羽。”
卿如尘顿了顿,补充了一句,神情羞涩:“她也是……孩儿想娶过门的妻子。”
话音落下,身旁的风翎羽惊讶地抬眸看向她。
对面的妻妻二人对视一眼,看向了卿如尘,拧起眉头:“你认真的?”
“嗯。”卿如尘点点头,拉着风翎羽的手,转眸看向她,“孩儿对她的心,如天上的日月,永远悬挂,亘古不变。”
卿碎玉一时不知道这个她,是对风翎羽,还是对昆玉。
她只觉得倒吸一口凉气,脑袋嗡嗡作响,直接晕了下去。
“碎玉……碎玉……”御风之王连忙接住她的身体,抬手就去掐她的人中。
卿如尘也上前,去搀扶卿碎玉。结果还没靠近,卿碎玉就一脚飞起,踹在她的胸口:“孽子!”
她大喝一声,看着被她生生踹得后退两步的卿如尘,依靠在御风之王的身旁,指着她破口大骂:“这是你好友的女儿,你看着长大的人,你也能动如此心思!”
“给我跪着,跪在地上好好反省!”
“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来跟我说话!”
卿碎玉气得胸腔几度起伏,最后将目光落在风翎羽身上。
此时风翎羽搀扶着卿如尘的身体,一脸着急地望着她。
卿碎玉看着她脸上的关切与但担忧,心里的怒气消减了几分。只是还有几分愤怒,几番起伏后,她起身走到风翎羽身旁,一把拉住了她:“小姑娘先进来吧。”
“让这孽障好好跪着,不跪个三五日的,她是不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哼!”
卿碎玉拉着风翎羽欲要走,风翎羽转眸,望着卿如尘依依不舍。
卿如尘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示意她跟随娘亲离去,风翎羽这才跟着对方走了。
等卿碎玉带着风翎羽进了小竹屋,御风之王这才抱着手臂走过来,望了女儿一眼:“嘿,你倒是出息了。”
“娶不上人家娘,就娶人家女儿。啧……”
她嘲讽了一句,卿如尘笑弯了眼:“哪能比得上您……”
啊……
话没说完,卿如尘双膝挨了一脚,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很是利落地跪在了地上。
肩上一沉,卿如尘转身抬眸,就看到自己母亲踩在自己肩膀上,一边叠加上百种咒法,一边笑眯眯道:“你把你娘惹生气了,跪着吧。”
“什么时候你娘消气了,我再说说你的混账事。”
卿如尘嗷了一声,脸上写满了懊恼。
御风之王懒得搭理她,冷哼一声,抱着手臂踱步进了屋。
————————
她一进竹屋,就连上了数层大阵,将内里隔绝了。
屋内的卿碎玉也缓和了下来,拉着风翎羽的手坐在小榻旁,轻声问她:“好孩子,你告诉我,是不是卿如尘那死丫头将你哄骗了。”
“若是她为老不尊,奶奶一定给你出头,好好将她教训一番。”
风翎羽:“……”
风翎羽沉默片刻,握着卿碎玉的手,与她道:“殿下,您与妖王的故事,我小时候也听我娘说过。”
“您与妖王,本是女巫与巫神的身份,您也是妖王从小看到大的。”
“但您与妖王仍旧结合在了一起,生下了如尘。”
风翎羽没有过多的解释自己为什么爱上卿如尘,又爱她到哪种地步。
她与卿如尘之间,自有一种外人不懂的默契。
她懂她,她也懂她。
这就足够了。
她看着卿碎玉的眼,很是真诚地开口:“那我与如尘也是如此。”
“我想与她成婚,结生生世世的渡劫之缘。只要她还在人间轮回一日,我永不成仙。”
她说得那么诚恳,卿碎玉听了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她下意识抬眸,看向了自己的妻子。
白发妖王站在妻子身旁,抱着手臂,将风翎羽审视一番:“小姑娘,你可知一生一世有多长?”
“你如今不过十八岁,遇到如尘就想嫁给她。人生漫漫,若是日后你遇到了一个比如尘更加……”
风翎羽打断了她的话,态度异常坚决:“卿如尘只有一个。”
“世上罕见,绝无仅有。”
“我只要她。”
她的眼眸那么清澈,话语如此果断。御风之王眼中闪过一丝欣赏,打了个响指:“可以,你这门婚事,我同意了!”
比起卿如尘那个瞻前顾后的小怂包,风翎羽这个性子倒更像是她的女儿。
怯懦之人,应该得到一份比炙热艳阳还要滚烫的爱。
她很喜欢女儿选择的这个新欢。
一旁的卿碎玉狠狠地瞪了御风之王一眼,示意她闭嘴。
御风之王耸了耸肩,瘪了瘪嘴,没再说话。
卿碎玉这才转眸,看向风翎羽:“丫头,你与如尘差得实在是太多了。”
“更何况,或许她这两三年就要飞升了。就算是这样,你也不改初衷吗?”
“嗯。”风翎羽点点,应得十分果决,“若是她飞升,那我也勤加修炼,早日飞升上届,与她团圆。”
“若是……”风翎羽顿了顿,没有说得那么明白,只是顿了顿继续道,“总之,能与她多呆一日,我就与她做一日的夫妻。”
这回卿碎玉与御风之王,看了看彼此,终究还是长叹了一声:“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她拍了拍风翎羽的手,温声道:“若是她欺负你,你别怕,回来找婶婶,婶子们会给你撑腰。”
“嗯。”
————————
卿碎玉和御风之王虽然是同意了,但卿如尘还是得跪着。
毕竟是她违背礼教在先,双亲都有教导的责任。
不过她也没有跪太久,只跪了一日,风翎羽就心疼的不得了,说要罚她就两个一起罚,干脆和她一起跪。
卿碎玉心疼小姑娘,就让卿如尘起来了。
末了还踹了她两脚,转过头和风翎羽说不要太惯着她,以免妻纲不振!
不仅如此,她还和风翎羽说了这般那般,诸如此类的御妻手段,听得风翎羽耳目一新。
她们在紫檀小境呆了足足半月,之后一起前往紫云台,为卿如尘下聘。
碧沧海在仙门大会的胡闹之举,早就作为流言传得沸沸扬扬。包括风翎羽在殿内失态一事,也一并传到昆玉的耳朵里。
不过同行数十年,昆玉夫妻还是很相信卿如尘人品的。直到卿碎玉与御风之王上门下聘,夫妻二人方才如梦初醒。
昆玉倒还好一些,她虽然把女儿寄养在慈航斋渡,但是这些年,她对女儿的变化还是了若指掌的。
尤其是这几年,风翎羽郁郁寡欢。
她一早就感觉到,这与卿如尘有关。
风世子就不一样了。
男人,总是粗糙些。再加上卿如尘曾爱慕过昆玉,他不免多想。
在卿如尘开口求娶风翎羽后,他勃然大怒,一把打翻了茶水,指着卿如尘的鼻尖骂道:“好你个卿如尘,我把你当亲兄妹,你却要来祸害我的女儿!”
“今天就算是折在这里,我也要打死你!”
他从纳戒中取出大锤,直接砸向卿如尘的脑袋:“看打!”
两人就在客厅里追逐了起来。
卿如尘修为高,她只躲不攻。风世子修为低,追着她满院子地跑,追得气喘吁吁,打又打不着。
一群人夹在中间劝架,弄得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风世子都快气死了,最后一锤子砸向卿如尘的脑袋,卿如尘没躲,硬生生挨了这一下。
“铛!”
重锤砸脑,卿如尘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捂住脑袋轻嘶了一声。
“哎呦……”
痛……
太痛了……
她的脚步慢了下来,停在了原地。
风世子也没想到自己会砸到她,满眼惊愕地看向她:“你你你……”
你怎么不躲啊?
鲜血从卿如尘的脑袋滑落,很快淌了半脸血。
众人也被她头上的伤口吓住了,尤其是风翎羽,她连忙走过去,一把拉住卿如尘的手,抬眸急切地望着她:“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卿如尘摇摇头,踩着漂浮的脚步,往她身旁靠:“没事,就是有点晕……”
刚熄了火的风世子,见她这幅绿茶样,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狗日的卿如尘,你少来装样子。”
“你一个渡劫期的大能,被我一个小小炼虚修士砸了一下,还能死了不成!”
“你……”
风翎羽猛然转身,抬眸静静地望着她:“父亲在骂我是狗吗?”
风世子的声音一下就卡壳了:“不是,乖宝宝,爹骂的是卿如尘……”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了过来。
狗日的卿如尘……
不对……
不是……
她们……
他女儿才是上面……
不仅是他反应过来了,其余人也反应过来了。
尤其是御风之王,以一种很微妙的眼神,在打量着自己的女儿。
偏生卿如尘一无所觉,仍旧捂着自己的脑袋装柔弱。
院子里一片寂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风翎羽开了口,她挡在卿如尘面前,与父母道:“父亲,母亲……”
“我身后这个人,是我选择的妻子。也是我为自己的孩子,选定的母亲。”
“若是你们执意不肯让我们在一起,我只能自行与她一同离去了。”
她掀起衣袍,跪在地上,恭敬地拜了三拜,方才仰头看向昆玉与风世子:“此一去,孩儿就不会再回来。”
“请恕孩儿不孝,不能侍奉二老左右了。”
她自小就是个很有主意的性子,说到便是做到。
昆玉与风世子对视了一眼,都有些面面相觑。
尤其是风世子,脑子乱得厉害。
他俯身盯着风翎羽,很是费解:“不是,你先跟爹解释解释……”
“什么叫做你给自己孩子选定的母亲?你们有孩子了?”
话音落下,众人齐齐看向卿如尘,均是怒火中烧。
卿如尘捂着脑袋,也是一头雾水。
不是,看她做什么,她们什么都没有做啊。
只是她们之间虽然是清清白白,但风翎羽却巴不得她们在别人眼里早已不清白。
风翎羽跪在地上,眼神异常坚定:“如今我虽然还未有孩子,但以小师叔的修为,这是迟早的事。”
她们修为差太多了,以卿如尘的灵力,再加上腾蛇的身躯,让她有孕是很稀疏平常的事。
风翎羽抬头看向卿如尘,一双眼含情脉脉,柔情似水:“对吗,小师叔?”
卿如尘:……
卿如尘只觉得脑袋的鲜血哗哗直流,脑袋更痛了。
而风世子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涨红着一张脸,点着卿如尘与风翎羽道:“你你你……你们……”
“啊!”
他急促地尖啸了一声,竟然气得直接倒了下去。
第94章 为什么是翎羽?
风世子气了个仰倒, 醒来时已经是半盏茶之后。
昆玉将他抱回了卧房,一群人围在了外面。他躺在小榻上,捂着额头, 皱着眉咬牙切齿道:“有了孩子就生下来,也不一定非要和卿如尘在一起!”
“反正这门婚事, 说什么我都不同意!”
在他们看来,风翎羽实在是太小了。兴许是卿如尘对她很好,让她分不清什么是孺慕与爱恋。
少女怀春,对卿如尘动心是很正常的。
毕竟卿如尘姿容绝世, 才情横溢,又风流多情, 桃花债众多。
这样的人, 做朋友可以, 做伴侣是万万不能的。
若是气性大一些,怕是光吃她那些莺莺燕燕的飞醋, 都能天天吃饱。
风世子一直觉得, 当年自己和卿如尘较劲能胜出, 一半是因为自己年长,能时时照顾昆玉的感受。
还有一半, 则是自己省心,界限分明, 靠过来的什么男男女女他都果断拒绝。
不像卿如尘,年轻风流,这个也帮,那个也帮, 仿佛全天下都需要她一样,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
当然, 风世子也懒得去给情敌做狗头军师,告诉她自己输在哪里。
尤其是与昆玉成婚后,他越发心安,就连卿如尘年年来紫云台陪她妻女玩耍,他都十分大度。
反正他妻子不会稀罕卿如尘这等多情之人,他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妻子是不爱卿如尘,可她们的女儿却栽在了卿如尘身上。
真是千日玩鹰终啄眼!
他们老风家亏大了!
他不同意这门婚事,打死他都不同意。
谁料风翎羽听到这句,竟是连反驳的话都懒得说,牵着卿如尘的手直接就往外走。
风世子的双眼一下就瞪圆了,他怒吼了一声:“站住!”
风翎羽不想听他继续骂人,抬腿就走。只是走了一步,就被卿如尘拉住了。
风翎羽回眸,看向卿如尘,眼里带着几分疑惑。卿如尘看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走,接着一把将她拉过来,挡在身后,看向风世子。
老丈人看便宜女婿,分外眼红。
风世子一下就怒火中烧,指着卿如尘破口大骂道:“且不说我与昆玉皆是你的好友,单单是翎羽的两个师父,皆是你的至交。”
“你同翎羽在一起,对得起她们吗?”
结果卿如尘把头一歪,很是疑惑:“就为这?”
风世子被她问得一愣,接着就被卿如尘的厚颜无耻气得倒吸一口凉气:“什么叫就为这!”
“卿如尘!人伦道德,礼教大防,你但凡有点廉耻心,就知道你不该与翎羽在一起!”
“她还那么小,你……”
卿如尘没有像他一样激动,只是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原来风兄也有此考量,既然如此,那我可以先等翎羽长大。”
她说得那么自然,把风世子噎得死死的:“你……”
卿如尘不再看他,反而转眸,看向了昆玉:“风兄说了他的顾虑,那昆玉师姐呢,你觉得如何?”
“我此番来,带了双亲,也提了厚礼,是诚心要娶翎羽。”
“你们若是觉得她年纪尚小,一时情动,我可以先和她定亲,等她百年。”
“途中要是她变心,或是不再爱我,那我们就解除婚约,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相比风翎羽的决绝,卿如尘的处理更加温和。
站在她身旁的风翎羽,以及卿如尘的双亲,都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就连昆玉,眼里也是藏不住的惊讶。
只有风世子听到“定亲”而已,瞬间怒了:“你休想!卿如尘我告诉你,你再打我女儿的主意,我真就……呜呜呜……”
昆玉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抬眸睨了卿如尘一眼:“为什么是翎羽?”
谁都好。
为什么偏偏是风翎羽呢?
卿如尘不假思索道:“不知道。”
风世子一听更气了,拉下昆玉的手,怒气冲冲道:“不知道?你连你喜欢我女儿的理由都说不出来一个,你还想和她定亲,我看你分明是……”
蓄意报复!
昆玉及时捂住了他的声音,低声呵斥:“你先别说话!”
她骂完丈夫,看向女儿,眼神平静:“你也听到你小师叔这么说了,还要跟她走吗?”
风翎羽抬眸,看向卿如尘。这时卿如尘转身,垂眸与她视线相对。
对视间,风翎羽开口:“我的本心只是要跟她在一起,既然她愿意和我在一起,那么是什么缘由,又有什么重要的。”
听了女儿这一句话,昆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她女儿在恃宠而骄。
她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羽儿,你有没有想过,你小师叔不过是在纵着你。”
“你这是在强人所难。”
定婚也好,在一起也罢,兴许是卿如尘的缓兵之计。
她天生一副菩萨心肠,不忍他人受伤。对待爱慕她的女子,向来都是委婉拒绝的。
这也就导致了,她的很多行为看起来一点也不干脆,拖泥带水,黏黏糊糊。
但风翎羽年轻气盛,听不了任何人的忠告。
她拉起卿如尘的手,很是任性地开口:“那我就偏要强人所难!”
昆玉:……
昆玉挪开了视线,将目光落在卿如尘身上。但见卿如尘站在侧身风翎羽身旁,眼角微微上扬,含着几分细微可见的笑意。
她在暗喜。
一种不自觉的暗喜。
她们相识百年,昆玉对卿如尘的性格,可谓是了若指掌。
她天性洒脱,随性肆意,坚韧开朗,是极其爱笑的。
因此常人很能看到她的笑颜。
但昆玉还是第一次见卿如尘有这样的神情。
还是这种类似于“因为不想被心上人发现自己在愉悦”的笑容,很少女的思绪,与卿如尘本人并不相符,但仔细想来,又很符合她的作派。
因为对面的人,是风翎羽。
是她好友的女儿,她的后辈,她知己的徒弟。
一些年长者的矜持,会让她和所有坠入爱河的少女一样,故作矜持,矫揉造作。
昆玉的目光往下挪,落在卿如尘的衣衫上。
她是个臭屁爱美的性子,平日里最喜欢穿淡雅端庄的素色锦衣,今日却难得穿了一套筠雾色的法袍。
她人生得清丽出尘,穿着这样的土色系衣物,站在一身杏色的风翎羽身旁,非但没有掩盖她的风姿,反倒给她衬托出了一种少年意气。
这让昆玉想到少年时,她每次来见自己,都是一副锦衣华丽,玉冠高束,手拿折扇的骚包模样,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喜欢翎羽。
昆玉沉默片刻,最终叹了口气:“你若执意如此,为娘便成全了你。”
风翎羽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紧接着便听到昆玉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有朝一日,你若因这份情意受千夫所指,失去挚友亲朋,不堪受累。”
“到时候,切莫怪我与你父亲没有阻拦你。也不要怪在你小师叔头上……”
昆玉抬眸,直视着风翎羽的眼睛,与她一字一句道:“这是你自己选的路,怨不得别人。”
风翎羽抿唇,片刻后点点头:“多谢娘亲教导。”
有了昆玉许可,纵然风世子再不情愿,这门亲事他还是拧着鼻子定了。
只不过风翎羽年纪尚小,身份又特殊,订婚宴并没有大操大办。
御风之王很开怀,破天荒地打开紫檀小境,招待参加订婚宴的客人。
婚宴之前,风翎羽跟随娘亲昆玉,前往紫檀小境商量订婚宴的种种事宜,也就是这时,风翎羽第一次见到卿如尘的妹妹。
与人身出世的卿如尘不同,卿如尘的妹妹是以兽身出世的。
她是御风之王生下的一颗蛋,被母亲孵化了五十年之后,才破壳而出。
因此她就算比风翎羽大上百岁,却仍旧只是个刚化形的奶娃娃。
紫檀小筑的后院里,卿如尘抱着自己还在吐吹泡泡的妹妹,一脸骄傲地与风翎羽道:“这是我的双胞胎妹妹,大名叫做非烟,小名叫做宁宁。”
风翎羽瞪大了眼睛,看看卿如尘,又看看她怀里与她一个模样刻出来的妹妹,有些惊讶:“你之前不是说,妹妹和我差不多……”
怎么竟然和你是双胞胎啊!
卿如尘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对啊,她也几岁,你也是几岁,区别不大。”
风翎羽:“……”
她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你们半妖的岁数,衡量真宽容。”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小时候卿如尘那么喜欢和她待在一起了。
有一个长得很慢的妹妹,能不擅长和小孩子玩嘛!
她正腹诽着,卿如尘怀里的孩子咿咿呀呀地拍着手,口中喊着:“蛮蛮……蛮蛮……”
“驾!驾!”
风翎羽一脸的莫名,结果就看到卿如尘好声好气地哄着怀里的孩子,宠溺道:“好好好,给你驾。”
她一边说,一边将孩子举过头顶,放在自己的肩上。
小孩子一骑在她肩头,立马揪住她的发髻,甩着白白胖胖的小短腿,喊道:“驾!驾!驾!”
卿如尘就真的如一头烈马,托着孩子在后花园里翻跟斗,带着她上天入地,逗得她哈哈大笑。
风翎羽立在花丛里,看着她们姐妹二人相处,也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孩子欢快地笑声填满了小筑,一声又一声的“蛮蛮”灌入耳中。
风翎羽听着听着,渐渐陷入了思索……
片刻后,她疑惑地开口:“卿如尘,蛮蛮是你的小名吗?”
玩开心的卿如尘压根没注意对方大逆不道地喊了自己的全名,她跳上房檐转过头看向风翎羽,高兴地翻了个跟斗:“对啊,怎么了?”
风翎羽眨眨眼,有些好奇:“既然是双生,名字也取了相近的。可为什么妹妹叫做宁宁,你不叫做安安,却叫做蛮蛮。”
第95章 我喜欢缠着你。”
卿如尘抱着孩子落在了风翎羽身旁, 想了想与她回道:“听娘亲说,我生下来圆滚滚,白胖胖的, 一股蛮劲。”
“有次夜里还将母亲的尾椎骨踹断了,所以她一怒之下, 就想把我名字改了。”
“改成什么?”
卿如尘淡淡地吐了两个字:“野人。”
风翎羽忍不住噗嗤一笑,仰头笑吟吟地望着她:“但是她没改,最后将你的小名改成蛮蛮对吗?”
“嗯。”卿如尘点点头,夸赞了一句, “聪明。”
风翎羽饶有兴味地开口:“那你原先的小名叫做什么?”
卿如尘换了只手抱妹妹,微微扬起了唇角:“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嘛。”
订婚之事, 都是家中长辈在操办。卿如尘闲来无事, 带着风翎羽, 在后院里逗妹妹玩。
宁宁身子骨弱,又刚化形, 虽然喜欢闹腾, 但是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不过三刻钟, 她便窝在卿如尘的怀中昏昏欲睡。
卿如尘抱着她入了后院,将她放在摇篮利, 轻轻推着。
摇篮上挂着一圈的竹制风铃,稍微一动, 就会叮铃作响,哄得孩子一下就睡了。
一旁的风翎羽看着她这熟练的动作,有些好奇:“这些年,你很经常回来吗?”
“每年回来半个月吧。”卿如尘仰头看她, 有些疑惑,“问这个做什么?”
风翎羽挨着她坐下, 单手托着下巴,看着摇篮里熟睡的婴孩,目光柔柔:“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似乎特别擅长照顾孩子。”
卿如尘瞥了她一眼,理所当然道:“这是自然,你都是我带大的。”
“不仅是你,还有沧海啊,也都是我带大的。”
风翎羽听到这里,转眸看向她,神色复杂:“我听你的语气,怎么像是带过很多孩子。”
她挨近卿如尘,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你老实交代,究竟帮别人养过多少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卿如尘的错觉,她这句话听起来,和“你到底有多少姘头”没什么区别。
卿如尘直觉不妙,含糊搪塞过去:“哪有那么多的孩子给我养,拢共就你和沧海二人。就两个,足够我头疼了。”
她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风翎羽轻哼一声:“我不信。”
“啊……”卿如尘站起身,抻了个懒腰,佯装无事般对风翎羽说道,“宁宁这一觉会睡很久,我带你去别的地方逛逛?”
风翎羽看了她一眼,提出了要求:“那去你的卧房?”
卿如尘:……
卿如尘的神情一下就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对方,仿佛在说你在说什么鬼话。
风翎羽被她的反应逗笑,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她:“怎么,只是去看看都不行吗?”
“还是说,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不能让我看。”
她顿了顿,眼里的笑意更甚:“又或者是你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
从前卿如尘就惯着她,那点心思挑明之后,更是那她没办法。
她们腾蛇一族耳根子软,都是听老婆的命。要不然也不会在凡巫大战的时候,落得一个被人族妻子背叛,险些灭族的下场。
卿如尘叹了一口气,语气纵容道:“行,你要看,那就走吧。”
风翎羽没有起身,只是伸出一只手,微微扬起下巴,骄矜地望着她。
卿如尘见状轻笑了一声,伸手握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拉起来,走出了后院。
两人并肩走过后花园,穿过紫竹林,来到竹林东边最深处的一方湖泊。
那是一个方圆一里左右的碧蓝湖泊,湖泊四周开满了颜色各异的天星花。远远看去,如同漫天的繁星簇拥着一汪蓝月,美不胜收。
卿如尘的小筑就建在湖泊的最中央,绕过曲折的竹制回廊,再穿过两个赏雪亭,两人停在了小筑面前。
风翎羽跟在卿如尘身后,看着她抬起手,轻轻一推——
咿呀一声,竹门开启,一幅长达三丈的九州十四海屏风,瞬间映入了眼帘。
紧接着,各式各样的画,疯狂地塞入风翎羽的眼中。
画……
到处都是画……
屏风的左右角落,墙上,桌案上,地面上,但凡是能落脚的地方,都铺满了画。
作画的宣纸如同一场下了上百年的积雪,铺在地上厚厚一层。丹青墨色混在一起,在白花花的积雪里,显得尤为瞩目。
风翎羽瞪大了眼睛,抬眸惊诧地看向卿如尘:“这真是你的卧房?而不是你藏画的库房吗?”
谁知卿如尘点点头,一脸的理直气壮:“对啊,这就是我的卧房。”
风翎羽惊呆了:“这画铺成这样,那你怎么睡?”
卿如尘不假思索道:“就直接睡上去啊。”
“哈?”
见风翎羽一脸费解,卿如尘直接与她道:“我睡个给你看看,你就知道了。”
卿如尘立即抬手捏诀,幻化成十丈大小的漆黑腾蛇,涌入了铺满宣纸的竹屋之中。
霎时间,她硕大的身躯盘在了宣纸上方,结结实实地压在了上面。
卿如尘探出漆黑发亮的蛇头,朝风翎羽吐了吐信子,开口发出了人言:“我喜欢纸墨笔砚的香味,所以从小就睡在自己的画里。”
风翎羽不是第一次见她的原形,每一次见,她都觉得卿如尘生得太好看了。
人身出色,本体更是一绝。
腾蛇一族,乃是绝兽,远远高于龙族。
她们的鳞片极为华丽,是比丹青的墨色更为繁复的黑。阳光落下,波光粼粼。
更不要说,它们还有一对海中珊瑚还要多枝艳丽的犄角。只是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想上手。
风翎羽站在她面前,望着她的犄角与漂亮的鳞片,有些蠢蠢欲动。
她想摸摸卿如尘,于是就这么做了。
风翎羽抬手,抚摸着卿如尘凑过来的蛇兽,佯装好奇道:“所以这屋子里的画,都是你自己画的了?”
“嗯,当然。”
卿如尘颔首,风翎羽趁热打铁道:“那我能进去看看吗?”
“自然可以。”
有了她的许可,风翎羽想了想,伸手往后勾住了鞋子脱掉,光着脚踩上了卿如尘的身躯。
十七八岁的少女,肌肤嫩得和花瓣一样。落在身上,又轻,又痒。
卿如尘心底生出丝丝的怪异,但来不及多想,风翎羽便提着裙摆,踩着她庞大的蛇身,一步一步绕过屏风,走到了室内。
室内的格局很简单,对着屏风的是供人入睡的床榻。床榻上方,悬挂了一副桃林景观,一看就是风翎羽家的后院。
左右两边开着窗,窗下都摆着一方桌案。左边摆满了笔墨纸砚,一看就是卿如尘作画的地方。
右边摆着茶几棋盘,想来平日里她没少在这里与人对弈。
风翎羽走到床榻面前,伸手捞起一张宣纸,翻开一看。
只见画上,赫然画着一个四五岁的胖乎乎小娃娃,被昆玉抱在怀里咯咯地笑。
风翎羽:“……”
她沉默地将这幅画放在了一旁,又抽出一张……
很好,还是自己的娘亲抱着胖娃娃。
她又默默地放下,继续抽……
很好,这回是两岁左右的胖娃娃……
她索性抽了好几张,从自己两岁,倒抽回自己满月的时候。自己的年岁在不断地变化,唯一不变的,是娘亲昆玉,始终如一温柔和蔼的笑颜。
风翎羽垂眸,沉吟片刻后开口:“你……很喜欢我的娘亲吗?”
卿如尘被她问得心里一咯噔,顿时有些心虚:“你娘是我的知交好友,我自然喜欢她。”
“哼* ……”
风翎羽冷笑一声,并没有去追究她这句话。
她转过身,踩着卿如尘的身躯,一步一步往上走:“所以你的画室就这么好睡吗?”
见她岔开了话题,卿如尘松了一口气。她也换了一副轻松的语气,不假思索道:“好睡啊。”
“天气好的时候,就睡在竹林上,与星同眠。”
“天气燥就睡在水面,与游鱼共梦。”
“下雪时,睡在回廊……”
她每说一句话,风翎羽就往上走一点,一步一步走到了她七寸左右的地方,轻巧地分开双腿坐了下去。
少女娇嫩的大腿摩挲着腾蛇坚硬的鳞片,一瞬间,宛若被天雷击中一般,卿如尘浑身一僵,话语都止住了。
风翎羽两手撑在她的身躯上,俯身靠近她的身躯,软下腰肢趴了下去,面颊贴着她的鳞片轻轻开口:“睡在回廊……然后呢?”
她一边问,一边勾起修长笔直地大腿,全然缠住了卿如尘的蛇身。
卿如尘被她激得浑身战栗,生平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张开了尾部那块鳞片……
她磕磕巴巴地开口,脑袋晕成一片浆糊:“就……与白雪,北风,一同入睡。”
“哦……听起来很舒服。”趴在她身上的少女翻了个面,轻柔地蹭了蹭她的鳞片,叹息道,“卿如尘,你好凉啊。”
卿如尘:……
卿如尘不敢张嘴说话了,她怕自己一说话,心跳太快,会把自己的心脏吐出来。
偏生这少女不想放过她,双腿还在绞缠,趴在她身上轻轻呵气:“有人这般说过你吗?”
卿如尘不至于傻到连这句都不会回。她吞吞吐吐,说了两个字:“没有。”
“哦,那我是第一个,对吧?”
“嗯……”
“卿如尘……”
那少女又唤,卿如尘心头怦怦跳,迟疑道:“怎么?”
“呵……”少女轻笑,狡黠地如同山间的狐狸,“那我这般缠着你,你喜欢吗?”
卿如尘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她来不及开口,就听到那少女开口,一边摩挲着她的鳞片一边道:“我喜欢缠着你。”
“不见面的那几年,我总做梦。梦里,身体里好像空了一块,怎么也堵不住……”
“只有与你缠在一起,才不会难受。”
她言罢,收拢了双腿,紧紧贴在卿如尘身上:“就像现在这样。”
炙热的肌肤与冰凉的鳞片相贴,那一瞬间,卿如尘的心脏骤停。
第96章 你看我的眼神果然不清白。
卿如尘沉寂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 才回过神来。
她翻转身躯,只见一阵清风拂过,整个人便化作人形, 轻巧地落在宣纸上。
风翎羽只觉得身下一空,全身不受控制地往下跌落, 落入一个柔软的怀抱。
竹屋的大门轰然关闭,阳光透过竹林,从窗口斜照而入,倒影在屏风上。
风翎羽跪坐在卿如尘的腹部上, 两手撑在她的肋骨下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漆黑的长发如瀑披散, 笼罩在卿如尘的面颊上。卿如尘两手掐着她的腰, 仰头望着她, 不自觉地轻咬住自己的唇瓣。
风翎羽忍不住倾身,伸手抚摸着她的面颊, 眼神里含着卿如尘看不透的欲望。
卿如尘的心跳很快, 面颊滚烫, 似有火在烧。
她咽了咽唾沫,落在风翎羽腰上的手, 又往上挪了一点。
风翎羽倾身,用右手的大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瓣, 发出了轻柔的叹息:“你的手好烫啊……”
卿如尘做贼心虚,惊得立即抽了手。可风翎羽眼明手快,一把握住卿如尘的手,往更高处带。
当炽热的掌心覆盖住一片柔软时, 卿如尘的呼吸再次停止了。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屏住了呼吸不敢吐出来。生怕自己一吐气, 就更会吹走停留在时间长河的蝴蝶,将这一刻的幻梦吹得支离破碎,带走一切,悄然逝去。
风翎羽很满意她此时的呆滞,俯身贴着她的唇,倾吐着白茶香味的甜蜜气息:“喜欢吗?”
卿如尘人都是麻的,结结巴巴地开口:“喜……喜欢……喜欢什么?”
她还在装模作样。
风翎羽也不恼,只是带着她的手探入衣襟,让她更清晰地感受手下的触感。
当掌心覆盖上滑腻的肌肤时,卿如尘彻底呆住了。
她瞪大了眼睛,仰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风翎羽。
不是……
她怎么……
她怎么可以……
风翎羽一眼就看清她的想法,轻笑了一声,俯身挨着她的唇笑着开口:“不吻我吗?”
这个距离,比之前所有的都要近,近到她启唇的时候,都可以碰到卿如尘的唇瓣。
唇上忽而一热,卿如尘整个人都燥热了。
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微微扬起下巴,迎了上去。
这是一个很轻很轻的吻,如同飞雪落入湖中,一瞬及逝。
卿如尘甚至还未感受到对方唇瓣的柔软,就匆匆地撤了回来。
她一边撤,一边抽出自己落在风翎羽胸前的手,鬼鬼祟祟地往回收。
但风翎羽却没有打算放过她,而是一把拽住她撤里的手,拉到自己面前,静静地看着她。
手腕被勒住,卿如尘睁开了一只眼睛,羞怯地朝风翎羽看去。
只见拽着她的手腕来到身前,轻笑一声,紧接着如同一只张扬的野兽,露出利牙,迅速咬了下去。
手上一痛,卿如尘发出一声轻吟。
但很快,风翎羽松开了牙齿,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而后伸出舌尖,宛若猫猫舔爪一样,舔舐了卿如尘手腕上的牙印。
舌尖舔过的瞬间,卿如尘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半边身体都酥了,颤栗不止。
风翎羽打量着她的神情,见她不太反感,于是捋起她的袖子,一边咬,一边舔,沿着她的手臂舔了上去。
随着她越咬越往上,卿如尘落在她腰上的那只手,也扣得越来越紧。
直到风翎羽舔到她的手肘处,卿如尘打了个冷颤,最终忍无可忍,拥着风翎羽翻了个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身下的少女,面如桃花,泛着春潮的热气。那双小鹿一样的眼,湿漉漉的,氤氲着无数的少女情思。
卿如尘经不住抬手,将食指落在了她的唇瓣。
她的指尖刚压下去,风翎羽就伸出舌尖,勾住了她的手指,小兽似地舔舐着。
指尖潮湿又温热,勾起人无数的遐思。
卿如尘滚了滚喉咙,最终大手一挥,将她抱起身,抱在了自己身上,倾身吻了上去。
日光在颠倒,室内的画作纷飞,透过屏风的日光落在风翎羽昂起的肩头,又顺着她笔直纤细的锁骨滑下,照在了卿如尘的面颊上。
她狂妄地吞吃着一切,在这铺满铺满画卷的世界里,拥着自己的少女,缠到天荒地老。
少女身上轻薄的纱衣如同蝉蛹最后一层的束缚被撕开,她漂亮的琵琶湖,好似蝴蝶的双翼,在卿如尘的揉搓之下,振翅飞舞。
“哼……”
风翎羽两手搂着卿如尘的肩膀,盘腿坐在她双膝上,咬着她的腰带,发出了一声闷哼。
她扬起头颅,目光望着挂满画卷的长廊,视线颠簸而涣散……
香甜的白茶味道在蔓延,淋了卿如尘一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风翎羽浑身一颤,倒在了她的怀里。
两人温热的身躯相拥在一起,卿如尘大口大口喘着气,反应了好一会,垂眸看向怀中的少女。
热气蒸腾之下,少女全身染上了惊人的绯色。白里透红的,如同一颗刚成熟的水蜜桃,透着好吃的气味。
察觉到卿如尘的视线,她抬眸,迎了上来。
少女两手趴在卿如尘的肩上,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带着几分羞怯与不安,试探地开口:“你……你为什么不直接……”
话说到一半,卿如尘直接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死死地压在胸膛上。
她不答,风翎羽越发不安了。
她趴在卿如尘心口,伸出一只手去扣卿如尘左胸衣襟的花纹,带着几分懊恼:“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放……呜呜呜呜呜呜……”
她话还未说完,一只大手袭来,捂住了她的嘴巴。
风翎羽两手抓住卿如尘捂住她的手,仰头去看她。
只见卿如尘深吸一口气,极为懊恼地哀叹一声,垂眸恨铁不成钢道:“不是你,是我!”
“我百年修为,遇上你真是……”
“唉!”她又哀叹了一声,松开了捂住风翎羽的手,握成拳狠狠一锤地面,“我怎么就这么没有定力呢!”
要不是她那一身渡劫期修为摆在那里,只怕刚才就要把风翎羽吃干抹净了!
风翎羽听懂了她的意思,破涕为笑,一双眼含着水痴痴地望着她:“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要继续吗?”
知道她并不是反感,风翎羽拉住她的手,又往自己身上带:“我还可以,你消解了吗?”
卿如尘是半妖,半妖起了欲念,本就很难消退。
不过卿如尘修为摆在那里,如此胡闹了一场,倒也消退了不少。
她看着风翎羽身上斑斑点点的痕迹,又想到在家中住下的昆玉和双亲,只觉得万分头疼。
卿如尘从纳戒中拿出一件外袍披在风翎羽身上,将她死死抱在怀里:“不了,你还太小了,多了受不住。”
风翎羽想说自己受得住,但又想到若是与她频繁交融,只怕很容易有孕,于是作罢。
再加上卿如尘的怀抱很暖,她被她揽着,一身懒骨都要起来了。
风翎羽打了个哈欠,索性窝在她怀里,蹭了蹭她的肩头,和她撒娇:“那我们在这里再待一会就回去吧。”
“好。”
卿如尘应得温和,风翎羽抬手,指着最近的一幅画,调动着它来到自己面前,粗略地扫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问:“你的这些画,大多都是人物画吗?”
“嗯。”卿如尘点点头,拥着她道,“我很喜欢画人,尤其是自己见过的人。”
风翎羽调动着四周的画卷,看着一副又一副的美人掠过,唇角微微勾起:“我看不是见过的人,是见过的美人吧。”
卿如尘发现了,怀中的小女子真的很爱吃醋,她讪讪一笑并不答话。
风翎羽一连看了几十张画卷,有上官雪的,也有诸葛月的,甚至碧沧海的也有,独独没有成年后的她。
风翎羽有些好奇,偏过头看向卿如尘:“为什么不画我?是因为我们有四年没见吗?”
卿如尘心头一紧,斟酌着开口:“倒也不是……只是……”
其实这四年里,她偷偷去见过风翎羽的。只是每一次见她,回来的路上,都觉得相思悲苦,欲壑难填。
她不敢告诉风翎羽。
风翎羽对她的反应很好奇,眼里的笑意更甚:“所以你画了我?画了什么?给我瞧瞧。”
她来了兴致,一脸期待地望着卿如尘。
卿如尘抿唇,有些为难:“画是画了,不过画了之后,都销毁了。”
风翎羽很惊讶:“为什么?”
卿如尘心虚,开始找借口:“就……觉得自己画不好呗。”
风翎羽一看她这个神情,就知道有鬼。她压了压眉头,直言道:“我不信。”
她凑到卿如尘的面前,两手捧着她的脸,逼问道:“你说,你画了什么?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卿如尘不语,只是一味地将目光看向窗外。
风翎羽大为震撼,惊讶地看着她:“不是吧,卿如尘……你竟然画了那种画吗?”
卿如尘心虚,一下被戳中了痛脚,当即辩解道:“不是……我没有画那种画……我只是……”
“我不信,你真的没有?你没有怎么那么心虚。”
“我……”
风翎羽两手捧着她的脸用力往上推,看她的眼神极为危险:“你还在狡辩,你要是这次骗了我,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不信你的。”
她把事件上升到这么严峻,卿如尘哪里还敢隐瞒,当即磕磕绊绊道:“我没……没有骗你……我之前是画不好……就那么一次……画过那种……”
“那种什么?”
卿如尘臊红了一张脸,只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低着头吞吞吐吐的,小小声道:“就……方才我对你做的事。”
“哦……”风翎羽顿时了然了,她松开手,骑在卿如尘身上看她,一脸志在必得的模样:“你看我的眼神果然不清白。”
第97章 她想骑腾蛇在天上飞,一定会很好玩。
风翎羽这话一出, 更令卿如尘觉得自己当真是白活了一百多岁。
她哀嚎了一声,索性破罐子破摔,从宣纸上坐起来, 将这少女拥入怀中:“是,我早早就看你不清白。”
“不见你的这些年, 总是想你,念你,梦里也全都是你。”
她伸手,在风翎羽脸上掐了一把, 语气是万分的无可奈何:“如此这般,你满意了吧?”
风翎羽冷哼一声, 语气十分傲娇:“马马虎虎吧。”
可真是个小祖宗。
卿如尘这么想着, 抬手在她臀上打了一下。风翎羽吃痛, 轻嘶一声,直起腰身居高临下看着她, 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打我?”
“哼……”
卿如尘唇角飞扬, 不置可否, 得意极了。
风翎羽睨了她一眼,眼神宠溺。她看了看卿如尘, 最终俯身,张口在她肩膀咬了下去。
“嘶……”
肩上一痛, 卿如尘下意识想推开她。只是她的手刚落在风翎羽的肩头,忽而觉得肩上一热,被她咬痛的地方,有温热的唇舌卷过。
卿如尘半边身子都酥了。
她放松了身体, 任由风翎羽趴在自己身上,又咬又舔, 留下一连串的痕迹。
待斑驳的吻痕落满胸前,卿如尘两手抱着她的腰,平视她的眼睛懒洋洋地问:“闹够了吗?”
风翎羽两手勾着她的脖子,跪在她身上,用膝盖摩挲着她的腰侧,拉长了语气:“没~有~”
卿如尘掐着她的腰,将她稍稍抱了上来,仰头问她:“那你待如何?”
风翎羽想了想,笑吟吟地望着她:“你再带我逛逛吧。”
“用本体,飞的那种。”
她想骑腾蛇在天上飞,一定会很好玩。
卿如尘对她那是有求必应,当即抬手捏诀,幻化成妖身,驮着她上天入地,穿梭于紫檀小境四处飞舞。
她二人玩耍了数日,风翎羽就被昆玉与风世子带走了。
离开时,两人依依不舍的,活像是被强拆的小情侣。
风世子看得气急败坏,一把拉过风翎羽,拽着她往传送阵走:“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等你们真的成婚了,有得你看,看到你腻位置。”
他骂骂咧咧的,风翎羽频频回首,看向卿如尘。
卿如尘站在双亲身旁,抬手挥了挥,目送着她们离去。
两人分别不久后,卿如尘带着一箱又一箱礼物,前往慈航斋渡。
诸葛月早早就得知了消息,卿如尘来访,她还是命人将她放了进来。
卿如尘到来时,诸葛月正独坐在后院,与自己对弈。
听到卿如尘的脚步声,诸葛月落下一字,似笑非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敢来见我。”
卿如尘讪讪一笑,将纳戒里的东西放下,颇为心虚道:“倒也不至于不敢来见你,只是……”
诸葛月起身,走到棋盘的另一头,落下一字,淡淡开口:“只是什么?”
见她态度随和,卿如尘一颗心放入了胸膛,拱手行了一礼:“这些年,多谢你对翎羽的教导。”
她与诸葛月之间,是不能详细拆开,分解说明的。
诸葛月听到这里,这才抬眸睨了卿如尘一眼:“翎羽很好,她是我的弟子,我自当好生教导。”
她说得那么淡然,倒是令卿如尘无话可说了。
卿如尘站在不远处,捏着袖子,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诸葛月却没有与她继续交谈的兴致,淡淡开口,下了逐客令:“上官前些日子回了家,并不在慈航斋渡。”
“你若是要下请帖,尽快去找她吧。”
卿如尘识趣,如蒙大赦般拱手告辞。
从慈航斋渡出来后,卿如尘径直奔向了上官家族。
上官一族所在的位置,正是九州十四海的正中央,天龙山脉。
天龙山脉的最中央,有一个名叫沧海的内海。上官一族依海而建,建造了一座非常恢弘的上官城。
卿如尘约莫花了两个时辰左右,来到了上官城。
刚到城门,她就被堵住了。
守城的侍卫一见是她,立马举起刀叉拦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刀兵相接的声音清冽,站在城外的卿如尘皱了皱眉,不解道:“两位守卫这是何意?”
拿刀的修士朝旁边的人递了个眼色,守在一旁的修士便拎出一个牌子。
卿如尘的目光顺着两人看了过去,却见拿刀的侍卫敲了敲牌子,神情倔傲:“看到没有,神王大人。”
“我们家主说了,卿如尘与狗不得入内。”
卿如尘一下就被噎住了,她凝视着这面牌子,微微皱眉:“我与上官家主的关系向来很好,向来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
“劳烦两位小姐姐通报一声,就说卿如尘有事相见。”
谁料那修士挡在城门前,梗着脖子答:“我家家主说了,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
“从今往后,她都不想见神王大人,神王大人还是回去吧。”
卿如尘不死心,但这里又是上官一族的地界,强闯就有些不太尊敬人了。
她只好耐下性子,与守城的修士交涉。
一时说她与上官雪是知交好友,一时又说有什么误会,就算找不到上官雪,让楼惊鸿来也是好的。
如此拉拉扯扯半个时辰,无论卿如尘说什么,守城的修士就是不让她进去。
最后卿如尘忍无可忍,直接飞身而起,立在城门之上,对着上官家的主城池大喊:“上官雪!上官雪!”
“你给我出来!别以为不出声就好了,我知道你在家!”
“上官雪!上官雪!”
上官家的守城弟子,见她这般喊,哪里还了得,纷纷抄起武器,就要让卿如尘闭嘴。
谁知卿如尘抬袖就是冰封诀,寒冰自她脚下蔓延,一路往前探去,顷刻间方圆五十里的生物,以及建筑,都被她冻得个结结实实。
如此大闹,总算引来了里头的话事人。
当楼惊鸿带着一群上官家族的后生,匆匆赶来时。卿如尘收回了神通。
冰封解开,上官城恢复了原貌。卿如尘站在城墙之上,望着姗姗来迟的楼惊鸿,眼眸深处含着几丝怒气:“楼惊鸿,我卿某人从未做过败坏伦理纲常的事。”
“若是因为我与翎羽在一起,上官就不认我们那么多年的情分,那也太没道理了吧!”
她简直要气死了!
楼惊鸿朝她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道:“神王大人,家主绝非是因你与少主的事情置气。”
“只是……”
卿如尘听到这里,气消了一点,但还是有点不甘:“只是什么?”
楼惊鸿顿了顿,抬眸直视她的眼睛,缓缓开口:“家主与慈航斋渡那位也是知交好友,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迁怒于您也是正常。”
卿如尘:“……”
卿如尘收敛了脾气,垂眸思量片刻后开口:“所以我的订婚宴,她不会来了?”
楼惊鸿点点头:“嗯。不仅是家主,慈航斋渡也已宣布闭关,没有五十年,是不会出来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不过毕竟是少主订婚,两家还是会派人前去观礼的。”
“是嘛……”卿如尘想到此前诸葛月的态度,觉得两人做出这般决定也很正常。
人就是这样,得到一样的东西,就必然会失去一点什么。
要是过得太顺遂,反倒没有乐趣了。
卿如尘略感失意,但很快振作起来,摘下手中的纳戒递了过去:“上官是翎羽的师父,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既然她不肯见我,那我就不见她。”
“聘礼和请帖都在里面,你就交给她吧。”
楼惊鸿接过纳戒,道了声谢。
卿如尘叹息了一声,拱手道:“告辞。”
楼惊鸿回礼一拜,只见卿如尘转身,纵身一跃飞下城墙,朝远方飞去。
楼惊鸿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长舒一口气。转过身抬手下令:“开启法阵,封城,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来!”
众弟子听令:“是!”
——————
卿如尘一路飞掠,往外遁了上万里,直到飞出天龙苍茫,她才落了下来。
她停在一颗千年柏木枝头,心头思绪澎湃,不由地将手握成拳,砰砰地敲击着自己的心口。
越敲,她就越发愤怒。
胸腔的怒火越烧,她的神识却越冷静。
上官与诸葛都不是计较之人,就算翎羽与她在一起,隔了一层辈分,上官再护着诸葛,最多也是打骂她两声,而不是将她拒之门外。
除非……
卿如尘双眼一亮,立即转身,飞回上官城。
远远的,她就看到了庞大的上官城上空,笼罩着一层厚重的金色防御阵法。
卿如尘心有不安,实在是顾不上许多,化作一道闪电,闯入上官城,径直飞向上官一族的禁地。
她一头扎入沧海最深处,一眼就看到了那象征天上九星连珠的封印祭坛。
祭坛的正上方,漆黑的血腥浓雾翻滚,被一层又一层闪烁着星光的符文笼罩,死死压制着。
在符文的最深处,此刻端坐着一个枯朽的老者。她一袭褴褛的祭祀服,瘦骨嶙峋,透着残败的气息,似乎下一刻就要死去。
与此同时,身穿巫女祭服,戴着青铜面具的上官雪,在众多上官家族的长老托举下,赤足走到了祭坛面前。
老的食物即将死去,而新的祭品已经到来。
在她即将踏入最后一个台阶时,祭坛里所有的黑红魔气,咆哮着冲了过来。
你挤着我,我挤着你,丑陋的模样压在封印的屏障里,形成一个又一个骷髅头。
上官雪无所畏惧,提着裙摆,昂首挺胸地继续往前走。
眼见她就要迈入祭坛,这时一道磅礴的力量,自上而下朝她涌来:“小心!”
海潮般的灵力与一声呵斥同时到来,掀翻了祭坛台阶两侧跪着的所有长老,就连上官雪也被震的后退了两步。
就在她即将滚下去时,一股大力拉住了她的手。
手腕忽而一痛,上官雪抬眸,迎上了一双通红的眼。
“卿如尘……”
她惊讶地唤了一声,却被卿如尘一把拉住手腕,拉到身前,赤红着眼责问:“你答应过我,不会做容器的。”
“为什么还要和惊鸿联手哄骗我,做这等调虎离山的把戏。”
第98章 “天上地下,除了你身边,我哪里都不去。”
献祭仪式中断, 上官雪一把挣开卿如尘的手,皱眉道:“你让开!”
卿如尘一把拽住她的手,重新将她拉回自己面前, 厉声道:“我不让!”
她扫了一眼下方搀扶着身体,纷纷站起来的长老, 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愤怒在她胸膛酿成了火炬,她拽着上官雪的手腕,凝眸望着她,神情倔强:“上官雪, 你给我听着。”
“你的事,我管定了。”
她撂下狠话, 松开上官雪的手, 转身一头扎入了祭坛的阵法之中。
上官雪面色大变, 下意识伸手去拉她:“卿如尘!”
她失声尖叫,手刚触碰祭坛的阵法, 就被狠狠地弹了回来。
上官雪震惊抬眸, 只见卿如尘一袭白衣, 没入魔影密布,血迹斑斑的祭坛里。
顷刻间, 她的身影就被魔影淹没了。
“吼!”
那一刹那,群魔咆哮, 乱舞着长长的触手,缠绕上卿如尘的四肢与躯体。
一片漆黑里,卿如尘抬手,拽着触手狠狠一吸:“鲸吞天下!”
令诀落下, 无数的黑色残影与血色魔影,被她疯狂地吸入识海。
一丈, 两丈,三丈……
魔影在消失,原本一片漆黑的祭坛,迷雾散去,露出本来的面貌。
卿如尘盘腿坐下,不断地将残余的黑影吸入识海之中,深深镇压。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一天,又或者是一个月,卿如尘终于将所有魔影纳入识海,端坐在识海之上睁开了眼。
睁眼的瞬间,卿如尘看到自己识海之中的景象,神色大变。
那是怎样的一幅场景呢?
万里冰封之下,无数的骷髅魔影翻涌挣扎,如同一阵巨大的骷髅海浪,涌向了识海的正中央。
在这重重魔影之下,她看到了众生的哀嚎与震颤。
那一瞬间,卿如尘心神震动。她惊诧地起身,就在动身的刹那,周身封冻的冰层轰然炸开。
被她封印的魔影汇聚成一道庞大的魔影,嘶吼着扑向卿如尘。
————————
“轰隆!”
一声惊雷劈落,伴随着哗啦啦的大雨声,风翎羽骤然从梦中惊醒。
湿冷的夜风吹着雨水,飘入窗口。四周的床帏随风而动,风翎羽捂着不断起伏的心口坐在床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梦中的可怖景象,似乎还残余在识海深处。只要闭上眼,她就能回想起方才,卿如尘被魔影扑倒的血腥画面。
她沁了一身的冷汗,捂住心口,不自觉地呢喃了一声:“卿如尘……”
风翎羽稍稍喘息了一会,翻身下床,走到桌前拿起了水月镜。
已经三日了,卿如尘都未曾用水月镜联系过她,这很反常。
结合方才的梦境,难道卿如尘出了事?
这个念头一起,风翎羽即刻否决了。
卿如尘是当今世上唯一的一名渡劫巅峰修士,就算是全天下的大乘期修士集聚在一起,也不能将她杀死。
除非……
除非她遇到了天劫。
思及此,风翎羽握紧了手中的水月镜,垂眸考量片刻,迅速转身一把拉开了房门。
轰隆!
一道闪电劈落,照亮了前方满园的竹林。
风翎羽脚步微顿,片刻之后,她展开大袖,宛若一只白鹤奔入雨夜里。
风翎羽这一走就是数十万里,经过层层传送阵,日夜兼程,在第五天终于来到了卿如尘最后消失的地方——上官城。
还未靠近城池,风翎羽就感觉到强烈的雷劫气息。
乌黑的雷云,如同湿重的棉花,一团一团地压在城池上方,仿若随时都能砸下来,将这座巍峨的城池砸得稀巴烂。
凌厉的雷霆在雷云正中央翻滚,闪烁着电弧,发出刺啦的声响,交缠着,汇聚着,凝成一条一条小小的雷龙,蠢蠢欲动,随时等着劈落。
风翎羽暗道一声“不好”,立即飞到上官城的城墙上。
在她靠近的一瞬间,天上的雷龙,动了!
“轰隆!”
九九八十一条雷龙,汇聚成一条百丈大小的雷柱,轰然砸向了内海中央。
“吼!”
顷刻间,内海翻涌,巨浪形成的暴风掀起四周的房屋,霎时间将方圆五十里的建筑夷为平地。
无数的河鲜倒飞而出,一同飞出的,还有上官家的长老,以及成百上千的上官家弟子。
风翎羽大骇,目光下意识地往人群间搜寻。
只见翻涌的浪潮里,楼惊鸿拥着上官雪从内海飞出。风翎羽数个闪身,来到她们身旁,撑开了一方屏障。
密密麻麻的鱼虾河蟹砸在她的屏障之上,如同碰到了一块光滑的琉璃罩,纷纷滑落。
风翎羽垂眸,望着窝在楼惊鸿怀里的上官雪,神色着急:“师父,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此时上官雪面色潮红,体内气血翻涌,不由地轻咳一声,咳出了一丝鲜血。
她窝在楼惊鸿怀中,伸出手指,颤巍巍地往下方内海一指:“卿如尘……卿如尘她……”
“轰隆!”
又是一道雷声劈落,万千雷霆之中,风翎羽低头,看向了内海最深处。
在那里,卿如尘一袭白衣,困在雷龙之中端坐着。
浩瀚的雷龙如同上千条闪电锁链,缠绕在卿如尘身上,嘶吼着想要勒碎她的身躯。
风翎羽大惊失色,立时飞身奔向卿如尘。
霎时间,雷霆咆哮,一道红影从卿如尘体内飞出,飞向雷霆之外。
就在这时,卿如尘睁开眼,她的身影动了。
万千雷霆落下,形成了一座又一座雷柱,形成八卦图阵,围困了整片内海。
闪耀的雷霆里,卿如尘一时幻化成腾蛇,一时变为仙鹤,一面抵御着雷霆,一面追逐着那道红影缠斗。
雷海翻涌,肆意劈落,稍有不慎,就将卿如尘的衣角劈得粉末。
强劲的雷霆浇灌下,有焦糊的肉香传来。
这一人一魔影,在这雷海之中穿梭,速度极快。
快到以风翎羽的修为,根本看不清她们之间的争斗。只是嗅着这肉香,心中的不安与担忧越演越烈。
她心急如焚,转过头询问上官雪:“与她交战的,究竟是什么?”
上官雪凝望着卿如尘的身影,面色惨白地吐了两个字:“天魔!”
风翎羽的心狠狠一沉,失声道:“上官一族为何会有天魔!”
上官雪抿唇,一言难尽道:“两千多年前,天魔出世,魔剑李慕生与我族先祖共同镇魔。此后千年,上官一族所有的家主,都会将自身作为道场,镇压魔头。”
说到这里,上官雪顿了顿,神色复杂:“这一代,轮到了我。”
“卿如尘以为那只是血魔邪祟,为了救我……”
她说到这里,声音哽咽,竟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风翎羽越听越心凉,目光重新落在了卿如尘那边。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缠上了红影,锁住了它身躯,涌入了雷云深处。
“吼!”
万千闪电劈落,雷云滚滚,天空满布血色,又一片漆黑。最后一道白光闪过,劈开了所有的黑暗,天地之间只剩下无尽的雷霆在翻涌。
天铃声动,雷霆咆哮声里,响起了天道的声音:“请诛魔神君,捏碎神格,灭杀天魔,魂归天地!”
浩瀚天地里,天道声音一遍一遍响起:“请诛魔神君……”
众人齐齐仰头,看向了雷霆最深处。
只见卿如尘立在雷云之中,周身被诸多繁复的祥云围绕。她一手死死捏着天魔的脖子,另一手托着漂浮的神格,垂眸看向了风翎羽的方向。
风翎羽抬眸看向她,两人遥遥对望了一眼,卿如尘眼里有许多复杂的情绪在涌动。
她这一生,实在是太过顺遂。
有* 酒,有友,更有爱侣相伴。
原来都是为了最后,灭杀这天魔。
很想……
很想再活得长久些。
卿如尘深深地看了眼风翎羽,转过眸光,合拢自己的右手,捏碎了神格。
“砰!”
神格怦然炸裂,风翎羽一颗心骤然下坠,疯了一般闯入雷海中:“不!”
她大喊,靠近雷海的瞬间,一条紫色雷龙咆哮着朝她涌来,似要贯穿她的身躯。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神形俱灭的时候,一道身影牢牢地挡在了她面前。
她仰头,看向了前方,瞪圆了双眼。
原本应该神形俱灭的卿如尘,撑着半边破碎的身躯,一手撑开屏障挡住了雷龙,另一手掐住了天魔,狠狠一捏。
手中的天魔,化作无数的碎片,被她重新吸纳回身躯。
同一时间,卿如尘震碎了漫天雷霆,转身看向了风翎羽。
紫色的雷云化作雷雨降落,卿如尘垂眸,凝望着身前的风翎羽,双眸之中,电弧闪烁,似有蓝色火焰在燃烧。
风翎羽望着她冷峻的面庞,怔愣片刻,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一把扑住卿如尘,牢牢地将她抱住。
她双手揽住卿如尘的腰,将面颊埋入她的肩头,颤声开口:“别走……”
“别丢下我一个人。”
少女趴在她身上,心中的后怕与惶恐,伴随着委屈的泪,终于忍不住倾泻而出。
她死死地抱住卿如尘,深怕她再一次消失。
卿如尘心头震荡,忍不住抬手回抱了她。
她紧紧地抱住风翎羽的腰身,将面颊贴近她发顶,声音发抖:“我不走。”
“天上地下,除了你身边,我哪里都不去。”
第99章 我也可以给你的。
卿如尘捏碎神格, 将天魔封印在自己体内,已经算渡劫失败了。
这也就意味着,她这一生, 要么被天魔逼疯,含恨而终。要么再次奋起, 重获神格,与天魔同归于尽,魂飞魄散。
但无论是哪一种,对爱惜她的人来说, 都是噩耗。
她拥着风翎羽从翻涌的雷海降落,脚一沾地, 风翎羽立即转身扑在她怀里, 死死地抱住她的腰身。
啜泣声在怀中隐隐响起, 卿如尘手一顿,好一会才迟疑地伸出手, 将她揽入怀中, 温柔且有耐心地拍着她的背。
上官雪携楼惊鸿远远飞来, 看到这一幕,扯了扯楼惊鸿的袖子:“让她们独自待一会吧。”
楼惊鸿停下了步伐, 两人站在不远处远远地望着她们。
不知过了多久,雷霆散去, 一道明媚阳光穿透鱼鳞般的层云,落在了卿如尘与风翎羽身上。
卿如尘的身影稍后退了一些,抬手拭去风翎羽脸上的泪,温声道:“我们回家。”
风翎羽点点头, 牵起了她的手:“好,我们回家。”
说罢, 两人牵着手,互相看着彼此,一步一步走出了上官城。
从始至终,她们都没有再看过别人一眼。好似天大地大,这世间就只有她二人。
上官雪立在一旁,看着她们这幅痴绝的模样,心中又哀又叹。
眼见卿如尘要走出内海,上官雪出言拦住了她们:“等一下。”
卿如尘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她。
上官雪放软了声音,轻声道:“我族有一位供奉长老,极善神魂治疗。历代家主……”
她顿了顿,继续道:“历代镇压邪祟的家主,每个月都要饮用她制作的汤药,方能压制邪魔作乱的疼痛。”
“你先别走,留下来,让她帮你看看吧。”
说到最后,上官雪的语气近乎哀求。
卿如尘垂眸思量,这时风翎羽捏着她的手,抬眸望着她,眼巴巴的:“去看看可以吗?”
卿如尘下意识反驳道:“我的修为已臻圆满,这种汤药,对我…… ”
话还未说完,卿如尘看着风翎羽亮晶晶的眼里含着哀求,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她叹了一口气,认命道:“好好好,我留下来,我留下来。”
“我留下来,总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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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雪将卿如尘与风翎羽请到自己的院子,让那位长老给卿如尘做了一番详细的诊断。
供奉长老以金线探明卿如尘,眉头紧锁。
坐在卿如尘身旁的风翎羽尖状,露出担忧的神色:“怎么样了,是融合得不太好吗?”
供奉长老收回金线,皱紧眉头:“是融合得太好了。”
“神格破碎,天魔完全与神魂结合在一起。若是不想办法早日剥离,只怕…… ”
风翎羽提高了音量,惊惶道:“只怕什么?”
供奉长老顿了顿,与她解释:“只怕不出两百年,小神王的神魂,会被天魔蚕食殆尽,烟消云散。”
风翎羽的呼吸一下就窒住了。
她转过头看向卿如尘,鼻尖一酸,眼角泛红,眼中悬着的泪摇摇欲坠。
她这一幅又要哭的模样,可心疼坏了卿如尘。
卿如尘连忙伸手,捧住她的面颊,擦掉她眼角的眼泪,无奈道:“怎么又哭啊。”
“这么爱哭,在这里多呆两天,内海都要被你填满了。”
她不说还好,一开口,风翎羽的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而落。
卿如尘慌忙去擦她的泪,嘴上还不停地哄:“没事的,没事的……不是还有两百年嘛。”
“两百年,陪你到白首,够了。”
可是她原先有着恒常的,永久的寿命。
哪怕不飞升,也能到千年万年。
区区……区区两百年……不够的。
风翎羽心中悲苦,一头扎入卿如尘怀中,闷声哭了起来。
卿如尘抱着她娇小的身躯,拍着她的背,温声哄。
只是越哄,风翎羽的泪越是止不住。
一旁的供奉长老见状,长叹一口气,提着自己的药箱默默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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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官雪的劝告下,卿如尘还是在上官城住了下来。
因为事关天魔,卿如尘与上官一族商量了一番,隐下了她吞噬天魔的消息。
末了,她还不忘给双亲去信一封,瞒下天魔的消息,说明自己正与风翎羽在上官城游玩,一时半刻回不去了。
卿碎玉没说什么,倒是御风之王把她阴阳怪气了一番。
说她儿大不由娘,胳膊肘往外拐,见色忘母。
对此,卿如尘一概视而不见。
因为是融合初期,卿如尘的神识时时都要与天魔争斗,生怕某一日镇压不住,对方又跑出来为祸人间。
如此毅力,导致卿如尘的神识高度紧绷。哪怕是打坐冥想,也无济于事。
她心中烦躁不堪,修行也毫无作用。
不得已,供奉长老就开了些极品凝神丹给她。
谁知道卿如尘天生一个坏毛病,压根不爱吃药丸。长老给她开了一瓶,她都趁着风翎羽不注意,丢入焚香炉里了。
有次被风翎羽抓了个正着,她还理不直气也壮道:“这些丹药就和迷药一样,对我没用。”
“没用的东西,吃它干嘛。”
风翎羽却不上她的当,拿着丹药逼问她:“且不说有没有用,我就问你,你先前的药是不是一颗也没吃?”
卿如尘眨了眨眼,说谎不打草稿:“我……吃了啊。”
“真的吃了?”风翎羽不信,往前一步,逼到她面前问,“吃了多少?”
卿如尘在她的压迫下,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竖起一根手指:“一……一大部分。”
“一大部分?”风翎羽步步紧逼,将她压到了墙上,“你没骗我?你知道的,我最讨厌人撒谎。”
“你要是骗我,以后我就再也不信你的话了。”
“嘶……” 卿如尘倒吸了一口凉气,硬着头皮道:“一……一颗……”
风翎羽面色骤变,拧起了眉头:“你就只吃了一颗?”
卿如尘不敢骗她,挤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一颗……一颗也没有。”
她说话大喘气,惊的风翎羽心跳都停了一下。
风翎羽倒吸一口凉气,眉头一下就压了下来。
卿如尘连忙伸手去抓她的肩膀,慌张解释:“你别生气,我打小就不爱吃药丸子。”
“更何况,这药丸也没用……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风翎羽垂眸想了想,抬眸看着她道:“张嘴。”
卿如尘下意识张开嘴巴,就在这时,风翎羽将一枚丹药含入口中,仰头掂脚,吻了上来。
一枚苦涩的药丸,伴随着清甜的白茶香涌入了口腔。
风翎羽稍稍用舌尖顶了一下,将药丸抵在卿如尘的喉咙入口处。卿如尘下意识想退出来,却被风翎羽强硬地塞了进去。
于是喉咙一滚,那枚丹药就被卿如尘吞入腹中。
苦涩的药味蔓延开来,激得卿如尘眉头紧锁。
风翎羽稍稍从她口中退出,唇舌分开,她潮红着一张脸,仰头问卿如尘:“感觉好些了吗?”
卿如尘拧着眉,神情老大不高兴:“不太好。”
风翎羽叹了口气,略有些无奈看着她:“那你还要怎样。”
卿如尘挑眉,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唇瓣:“还苦着,要吃点甜的。”
风翎羽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笑了一下,倾身又送了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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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得卿如尘不爱吃药丸,风翎羽就和医师商量,能不能调配出不苦的汤药。
结果人家医师真的调配出来了,卿如尘还是不乐意。
一到喝药的时间,不是说自己有个功法没写完,就是自己喝多了水还不渴。
磨磨蹭蹭,扭扭捏捏的。
风翎羽总算是明白,卿如尘哪里是不喜欢药丸,分明是所有和药沾边的东西她都讨厌。
风翎羽只好如法炮制,一口一口含着汤药,渡入她的口中。
往往喝完一碗药,风翎羽腿都软了。
她窝在卿如尘怀中,拿着汤碗,浑身滚烫。
卿如尘将她揽入怀中,手自她腰后往里探,毫无阻隔地覆在那一片柔软之上。
风翎羽声音都在发抖:“别……”
她止住卿如尘的手,转过头看着她,眼里带着几分羞涩:“你最近怎么…… ”
卿如尘佯装不解:“怎么什么?”
风翎羽咬住下唇,神情略有些羞涩:“怎么这般,纵欲无度。”
卿如尘拥着她,倾身吻了吻她的面颊,理所当然道:“这就纵欲无度了?”
“魔类,多欲。半妖,多情。”
“我这还算能忍的了。”
如果不是顾忌风翎羽还年幼,她才不会只蹭蹭,摸摸就算了。
风翎羽转念一想也是,她随意试了个术法,将汤碗放在桌面上。接着转过身,一手揽着卿如尘的肩膀,另一手半捧着她的面颊,认真地问:“你忍得很艰难吗?”
卿如尘每时每刻都在与识海中的天魔争斗,就在风翎羽问话的时候,还交锋了上百次。
卿如尘压下心中的绮年,笑着道:“还好。”
风翎羽不在她身旁的时候,也不是很难忍。
风翎羽在她身旁的每一个瞬间,都变得很难熬。
她嘴上说着还好,搂着风翎羽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想更近地与她在一起。
腰间被狠狠扣着,风翎羽感受着腰后的灼热。她抚着卿如尘的面颊,倾身在她脸上呵气如兰:“如果你想,我可以给。”
卿如尘的手一下就收拢了。
风翎羽压在她身上,定定地望着她:“想要吗?”
卿如尘的眼神飘忽,好一会才道:“想,但不是这个时候。”
风翎羽转身跨坐在她身上,柔声问:“想要就是想要,为什么不是这个时候?” :
“觉得我还小?觉得我们还没成亲?”
“你什么时候这么遵守世俗礼节了?”
卿如尘的唇瓣抿成一条线,还一会才道:“我们快定亲了。”
“定亲前,你的清誉很重要。”
而且她若是真碰了风翎羽,与那种饥渴的禽兽有什么区别!
风翎羽看清她眼底的意思,轻轻笑了一下。凑在她耳边,轻轻呵了一口气,“没关系啊。”
“你既然不愿意碰我,我可以碰你啊。”
她伸手,压在卿如尘肩上,将她一把推到了床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我给你。”
卿如尘仰头望着她,看着她脸上这幅志在必得的神情,心头重重一跳。
下一秒,一段白纱蒙上了她的眼。卿如尘下意识闭上了眼睛,风翎羽温热的身躯压了下来,湿热的吻落在了她的身上:“我也可以给你的。”
卿如尘……
卿如尘完全失去抵抗的能力,就这么半推半就地从了。
第100章 我快死了,但还没娶到你。”
上官城是个好地方, 卿如尘与风翎羽在这里过了一段相当快活的日子。
待到她二人订婚之日将尽,卿如尘也能自如镇压天魔之际,两人才携手一同回到紫檀小境。
卿如尘掩饰得很好, 没有一点异样。
为了不让双亲发现真相,两人在订婚之后, 还是选择了离开紫檀小境。
据医师所言,修仙界灵力过于浓郁,会促使天魔生长。为了抑制天魔,两人化作一对很普通的药师夫妇, 在凡人界游历。
她们买了一辆很普通的骡车,从东洲的天圣城出发, 一路西行。
骡车是没有车顶的, 木板上放着一层又一层厚厚的毡子, 上面放着二人的行李。
晴天的时候,卿如尘捧着一卷书, 单手枕在脑后, 翘着二郎腿, 借着日光看书。
风翎羽就甩着一杆竹鞭,抽打着骡子, 缓慢地驾车往前行。
行至茂林处,日光一层一层从繁盛的枝叶漏下来, 簇拥着卿如尘全身。
卿如尘的目光从话本挪开,抬眸看了眼顶上斑驳的日光。
灿烂的艳阳在她眼里晕成了一片,她松开了手,唤了声:“翎羽…… ”
前头驱车的风翎羽淡淡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卿如尘抬手, 捏了捏鼻尖,声音略带困倦:“天气很好, 想睡了。”
“好。”
风翎羽停下了骡车,随手把缰绳拴在了树上。站起身单手撑在车板上,轻轻一跃,落在了板车上。
她一落下,卿如尘立即身后,将她的身体拉下来,抱着她滚在了一起。
风翎羽被她压在身下,死死抱着。
熟悉的檀香味环绕周身,她仰头,看着笑吟吟卿如尘,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笑:“不是说困了吗?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卿如尘单手揽住她的腰,拉着她的身体往上一掀,笑眯眯的:“睡你。”
说罢,她撂下了一座五行大阵,掩盖二人的行踪与气息,拥着风翎羽吻了下去。
偶有白云蔽日的时候,她身子骨惫懒。就会让风翎羽寻一处能休憩的地方,或是钓鱼,或是采摘山果。
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风翎羽在忙。
她就蜷缩着身体,躲在树下,拥着毛毡睡觉。
下雨天就更不必说了。
腾蛇喜雨,到了雨天湿蒙蒙的季节,她就越发不想走了。
这时风翎羽会找一个合适的山洞或者破庙,茅草屋,两人围着篝火躲雨。
淅沥沥的雨声里,彼此依偎在一起,等着雨停,或是互相品尝对方的体温。
这样的日子,她们一过就是两百年。
这两百年间,她们看遍红尘俗世,沧海桑田,更是觉得有彼此相伴,是一桩幸事。
原本对她们婚事颇有微词的亲朋好友,也都放下了偏见,衷心祝愿她二人白头到老。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卿如尘体内的天魔,越发的壮硕。
某一个天气晴朗的午后,卿如尘蹲在河边汲水洗脸,洗着洗着,脑中“嗡”地响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摔了下去。
等风翎羽感知道她遇到危险,匆匆赶来河边时。看到的就是卿如尘浑身是血,立在河中央的模样。
风翎羽一阵胆战心惊,立马飞到卿如尘身边,急声呼唤:“如尘…… ”
回应她的,是卿如尘看过来时拿一双冰冷的眼。
那一刻,风翎羽浑身都冻僵了。
“你…… ”
还未等风翎羽说完话,卿如尘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砰!”
溅起的血水浇灌了风翎羽一脸,这时风翎羽才发现,这满河的血腥味,尽数来自于河里的鱼虾。
她将卿如尘抱回了骡车,换了套衣服,点上安神香着急的等待着。
兴许有一盏茶的功夫,卿如尘才悠悠醒转,一脸茫然地看向风翎羽:“我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又一幅要哭的样子,发生了什么吗?”
风翎羽吸了吸鼻子,有些惊疑不定:“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卿如尘皱紧眉头,很是不解:“我应该记得什么吗?”
风翎羽的泪一下就滑落了:“你方才失去了意识,杀了很多河鱼…… ”
卿如尘抬手捂住自己的脑袋,敛眸思索:“看来,天魔更强了。”
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卿如尘都会如此这般,每逢几个月就晕倒一次。
随着时间推进,卿如尘晕倒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风翎羽不得不终止旅程,带着卿如尘回到了上官城。
上官城的那个供奉长老还在,给卿如尘做了全面的诊断。
做完之后,供奉长老摇摇头:“神王的灵力已经无法压制天魔了。”
“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天魔就要破体而出。”
纵然心中早有预料,风翎羽还是忍不住难过了起来。
她握住卿如尘的手,神色非常忧伤。
卿如尘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这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嘛。”
“如果不是你来上官城,两百年前我就应该死了。”
风翎羽抿唇,仰头看着她:“可是……”
卿如尘笑笑,打断她的话:“没有什么可是的。”
“我已经活得足够久了,与你在一起那两百年,我从未觉得疼痛或者寂寞。”
“人在这世上找到一个能让自己不觉得孤单的人,其实很难的。”
她嘴巴很甜,惯常会说情话。
只是这次情话,说得却那么令人难过。
风翎羽抬眸,泪眼朦胧地望着她,唇瓣嚅嗫着说不出一句话。
卿如尘擦了擦她绯红的眼角,温声哄:“与你相交两百年,是我平生最大的一件幸事。”
“或许我,就是为了见你才来到这世上的。”
风翎羽的泪瞬间掉落,哭着问她:“既然是为我而来的,为什么不多停留点。”
“为什么,一定要承接天魔。”
为什么,命运要这么对待卿如尘。
“天下也好,黎民苍生也好,有你的命重要吗?”
风翎羽真是太悔恨了。
一是悔恨她当时那么年轻,无法解决卿如尘的难题。
二是悔恨当初没有时时留意卿如尘的动向。若是她时刻关注卿如尘,提早来到上官城,或许可以阻拦卿如尘替上官雪承受这个献祭。
毕竟上官雪只是作为容器封印,灵魂死后还可以前往无尽海。
可卿如尘不一样,卿如尘接触天魔,只有捏碎神格魂飞魄散一条路。
她恨。
真的好恨。
恨这命运的不公,更恨她自己。
风翎羽悲伤难忍,一头扎入卿如尘怀中,哭的双肩颤抖。
她是真的爱哭,只要在卿如尘怀里,几乎都在哭。
卿如尘倒是感觉良好,两手拍打着她的背脊,轻轻道:“不哭不哭…… ”
“这世界与我而言,当然重要啊。”
“天下苍生也好,黎民百姓都罢。我们从前走过的每一条路,看过的每一样风景,我都记得。”
“那都是很好很好的东西,如果放任天魔毁掉它们,我会很伤心的。”
她的声音很温柔,风翎羽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一味在哭。
卿如尘叹了口气,很是无奈道:“其实想想,我们走了那么多路,我算是玩够了。只是还有一件事,倍感遗憾。”
风翎羽一听,吸了吸鼻子,闷声问她:“什么事?”
卿如尘想了想,故意道:“嗯……就是,我快死了,但还没娶到你。”
她稍稍推开风翎羽,望着她的泪眼,一脸的真切:“翎羽,虽然这样问很冒昧,但是最后我想问一句,你还愿意嫁给我这个将死之人吗?”
风翎羽的眼泪成串成串的往下掉,哭着道:“我愿不愿意,难道你心里不知道吗?”
“我嫁你。”
“不管你是快要死了,还是已经死了,我都嫁你。”
卿如尘松了一口气,抬手擦擦她的眼泪,一脸欣慰道:“既然你愿意,那可真是太好了。”
————————
于是成亲。
未免天魔从卿如尘体内出来为祸人间,上官一族自卿如尘入住之后,开启了九天揽月锁神阵。
此阵连神都可困,有进无出,极为霸道。
因为如此,卿如尘与风翎羽大婚的地点,选在了上官城。
一开始,卿碎玉与御风之王,还有风翎羽的父母还很纳闷,为什么要在别人家举行典礼。
不过卿如尘简单解释了一下,说是入席人员众多,所以选在了上官城。
双方父母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婚期定在两个月后,极为匆忙。
幸好婚服与嫁妆什么的,早就准备好了,也不至于忙忙碌碌的没个头绪。
作为新人,再加上天魔在身,卿如尘几乎什么也不用做。
除开每天写写请帖,逗风翎羽开心之类的,她自由得很。
这日晌午,她拿着一沓厚厚的请帖,交给了楼惊鸿。
楼惊鸿看到面上的“千鸟宫”三个字,眉头重重一跳:“卿师妹,这千鸟宫,风评不太好,你确定要请他们?”
卿如尘挑眉:“哦?风评不太好,怎么个不太好法?”
楼惊鸿想了想,据实相告:“前者子,他们为了炼丹,杀了不少妖族。甚至……还灭杀了水月族全族。”
楼惊鸿的话音落下,卿如尘的脑袋“嗡”地响了一下,一个画面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那似乎是一个极为寒冷的宫殿,她一袭白衣,坐在上首。
一个身着华服的艳丽女子,半跪在地上,与她一字一句道:“尊上……那千鸟宫着实过分。违背了禁令,杀了许多妖兽炼丹,还灭杀了水月族全族……”
女子的话音若隐若现,卿如尘只是一个晃神,又消失不见。
她心里觉得奇怪,觉得这一幕实在是太熟悉了,似乎在哪里真切的发生过。
可去细究,却没有任何着落。
毕竟她从未住过雪白的宫殿,也从未有人唤过她尊上。
卿如尘敛下心神,对楼惊鸿笑着道:“正是风评不太好,所以才更要邀请她们。”
她倾身,伸手敲了敲请帖,对楼惊鸿道:“楼师姐可得当心了,一定要将我这些请帖好好发出去。到时候我要是收不到贺礼,那就拿你是问。”
楼惊鸿无奈,只好接着她的请帖走了。
第二日,卿如尘拿着一幅鬼画符找到了上官雪。
两人在书房碰面,卿如尘开门见山道:“我自己拍了拍婚礼的席位,我想问你,能不能按照我的席位图,在这些圈起来的位置上,安置捆绳索,一下就能把大乘期修士困住的那种。”
上官雪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你要干嘛?”
卿如尘笑笑,对上官雪道:“我这不是效仿剑宗祖师叶风竹嘛。”
“以自己日薄西山的性命,带上几条败类,为这天下谋一个太平。”
上官雪顿时瞪圆了眼睛:“你怎么会知道叶风竹的事?”
这回轮到卿如尘疑惑了:“难道我不该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