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十四行诗》


    琢词被穿上裙子。


    胸口一个粉色爱心, 往下,两条细带连接着短裙, 裙边的白色绒毛软乎乎。


    直腿白且细,正无所适从地内扣着。


    琢词整个人都红温了。


    谢殊鹤眼底深深暗暗,将人捞进怀里,抱起走进浴室。


    对着镜子,琢词不敢看,一直扭头往男人怀里钻,哼哼表示抗议。


    镜中,肤色、服装、体型差的视觉冲击很大。


    谢殊鹤的视线一直从镜中锁定着少年,寻到他的耳垂去亲。


    琢词被桎在怀里,躲也躲不过。


    腰肢被单手扣着,他连连摇头:“不在这里……会被发现……”


    琢词知道这一次可能真的……


    虽然有点紧张,因为男朋友此刻要吞人的状态……有点吓人。


    但是是他求仁得仁。


    可他们经常连foreplay都超过三十分钟。


    太久不下楼,肯定会有家人来敲门的。


    琢词再怎么不把大家当外人,也没到要让大家都知道他几点几分在何地炒饭的地步。


    谢殊鹤贴着他耳垂, 微微吐出两个字:“回家?”


    琢词忙点头。


    谢殊鹤又捞起男友,走到衣柜前。


    琢词想把裙子换下来, 但遭到了拒绝。


    谢殊鹤从衣柜里挑出一件双排扣的长款风衣,给他穿上,系好扣子。


    琢词难以想象自己要这样, 表面人模人样,内里女装裙子地出门。


    而且,而且……


    琢词蜷了蜷手指, “你、把它拿出来。”


    谢殊鹤吻了吻他,“乖,就这样。”


    说完, 又走到床边,将女装配套,但没给琢词穿上的过膝白袜收进裤兜里,随后牵起他的手离开房间,下楼。


    施家所有人都醒来了,正在一楼餐厅吃早餐。


    施舅妈看见他们下楼,招呼道:“小殊,词宝,过来一起吃早餐啊。”


    琢词脸颊通红,看着毫不知情的舅妈、祖祖、表哥表姐,而自己的某个地方,无法忽视的存在。


    谢殊鹤却轻笑着侧首,问他:“要吃吗?”


    “……”琢词现在的身上,没有一样东西能让他安稳坐下正常说话的。


    他憋红了脸不说话。


    谢殊鹤还是放过了他,看向施家长辈:“您慢用,我带词宝出去吃。”


    坐上副驾,琢词松了一口气。


    但车子引擎刚启动,同时启动的还有琢词。


    频次激烈了起来。


    琢词震惊地看向男朋友手上的遥控,满头问号。


    谢殊鹤看了看说不出话的男友,还是心软地调了一个稍微温和的档。


    琢词能说话了,用成语大全骂了一路。


    谢殊鹤平稳地开了一路,回到临江壹号。


    琢词被抱到别墅二楼卧室。


    琢词疼得冒冷汗,浑身抵触着。


    谢殊鹤知道他不是故意的,耐心地上下两边哄着,但也汗湿了全身。


    四十五分钟后,琢词才完全适应,彻底被搓圆捏扁。


    ……


    从清晨到下午,琢词连手指头都没力气动弹。


    谢殊鹤点了外卖,拿到床头半口菜半口饭地喂男友。


    琢词吃了小半份就吃不下了,咬着谢殊鹤送过来的吸管,喝了几口杨枝甘露,然后倒头就睡,睡到晚上八点。


    再醒来时,已经被上了药,不适感减轻了很多。


    但琢词下床时还是腿脚一软,整个人跪在厚重的羊毛地毯上。


    不远处就是黑色的垃圾篓,里面有三只。


    琢词就这么跪在地上复盘起了这次经历。


    不能细说。


    只能说,感受还不错,下次还炒。


    但今天炒之前,男朋友做的那些事,很可恶。


    很可恶!


    太坏啦啊啊啊啊!!


    琢词捡起地上坏了的丝袜,扔进垃圾篓里,才扶着床头柜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往和卧室打通的衣帽间方向前进。


    等拿好睡衣再回到房间,谢殊鹤也回来了,一身纯白家居服,鼻梁上架了一副半框眼镜,干净斯文。


    见琢词扶着墙,淡笑了下,没说话,接过他手里的睡衣,微蹲半膝穿过腿弯将人抱了起来。


    琢词一只手环着男人的颈,另一手捏住他的脸颊用力地掐。


    笨笨的词宝被欺负了只会这样报复。


    谢殊鹤把人抱进浴室放到浴缸。


    温热的水到了水位线,谢殊鹤关掉水阀,开始给男友洗澡。


    脑袋都是泡泡的琢词手心里也都是泡泡,问:“你干嘛去了,留我一个人在房间睡觉?”


    “健了下身,逛了超市,买完食材回来看了会书,刚做完饭,打算叫醒你。”谢殊鹤事无巨细地按照时间线打报告。


    琢词喔了一声,浴缸里的一撮泡沫飞到他鼻前,泡芙香味太甜,呛得他打了个喷嚏。


    琢词揉了揉鼻子,指挥男朋友:“给我冲干净叭。”


    谢殊鹤伺候着小少爷擦干身体,重新上了药,又吹干头发,才牵着人下楼吃饭。


    琢词体力恢复好了,吃了两碗半,最后喝着滋补的药材汤,开始因为吃饱了而感到满足,摇头晃脑了起来。


    然后,一封红包放在了餐桌上,谢殊鹤推了过去。


    也没过年啊……


    琢词一头雾水地拿起,摸出来是一张银行卡。


    他打开红包,发现不对。


    是两张。


    一张洒金工艺的黑卡,一张稍显普通的储蓄卡。


    琢词不太懂男朋友给卡的含义,便问:“什么意思?”


    谢殊鹤:“开张红包。”


    琢词:“?什么?”


    “华国传统,男孩子成男人了要给红包。”谢殊鹤展开地解释完,道:“其中一张是我的工资卡。”


    琢词脑袋打结。


    首先,他们炒饭了。


    其次,炒完饭有红包。


    然后,工资卡上交给他保管了。


    最后——


    “你也是第一次呀,我也应该给你红包。”


    琢词有些懊恼自己没提前准备。


    谢殊鹤没说话,但耳朵骨处染上薄薄一层红,下一秒,起身收拾碗筷了。


    琢词还坐着,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给多少红包才合适,于是决定在群里问神通广大的哥哥姐姐们。


    [词宝笨笨的]:哥哥姐姐,开张红包要给多少啊?


    【?】


    【??】


    【??!】


    一排的震惊和问号。


    [方方张张]:炒到了?


    [词宝笨笨的]:昂。


    在震惊和打听细节的文字条中,[词宝笨笨的]发了一句:大家先别问啦,我收到了男朋友的红包,是两张银行卡,不知道要回多少才合适。


    [词宝笨笨的]:我男朋友也是第一次,我也得给红包。


    琢词没忘记今天早上两个人折腾了快一小时才得要领的事。


    当时他心里还嘀咕:以往小打小闹的时候,花样明明很老练……


    回到现在。


    在琢词体贴的“我也要给红包”下面,满屏的哈哈哈哈哈哈。


    [宋一一]:在这个绚烂的日子里,让我们一起恭喜!


    [唐与潇]:谢氏总裁在迈入30岁之前!


    [宋一一]:破除啦!!!!!!!


    撒花、放礼炮的emoji满屏飞舞,给谢殊鹤和琢词这对璧人举行了一场电子盛典。


    琢词傻乎乎地也给自己凑热闹:【/礼花/礼花/礼花】


    所有人捧着手机笑晕。


    笑了将近十分钟,才笑完,开始聊正事。


    [唐与潇]:我还没水果完璧之身,没给过红包,所以我也不知道该给多少。@徐昼,你出来走两步。


    [宋一一]:我是拉子。@徐昼,你上台讲讲。


    [温星月]:同上。@徐昼,麦克风给你了。


    [徐昼]:?


    [徐昼]:200。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唐与潇]:在这个小孩满月酒随礼都得300的年代,你活到底多差?


    徐昼恼羞成怒,不再出声了。


    [宋一一]:@施青楠,@贺问,你们呢?


    [施青楠]:勿cue,还在。


    [贺问]:1。


    [温星月]:你的1是什么意思?你的不会也还在吧?


    [贺问]:1元。


    [唐与潇]:@施青枝,你干的好事?


    [宋一一]:@施青枝,你干的好事?


    [施青枝]:很光荣是吧?


    在这些哥姐的你一句我一句插科打诨中,终于有人给琢词答案了。


    [方方张张]:@词宝笨笨的,这种红包一般给个吉利数字就好了,比如888。


    [词宝笨笨的]:好,谢谢方张姐姐!


    琢词返回微信,点了置顶的男朋友头像,在转账页面发了五个8过去。


    而这时的掌管家产的群聊,大家发疯完才发现,这是1号群,有谢殊鹤在的1号群。


    天塌了。


    而谢殊鹤洗完碗切完水果回来,拿出手机,看到男友发的红包,又看到群聊的信息。


    对于男友的大方坦荡微微叹了一气,随后在这个群里,发了一封大额红包。


    群里那些个嘲笑谢殊鹤快30才开张的人,本来抓耳挠腮的,结果一条新消息出来,愣住了。


    三秒后,咧着个大牙花。


    死手快抢啊!


    【谢谢弟夫!】


    【弟夫大气!】


    【/撒花】


    【/鞭炮】


    谢殊鹤点击返回,领了男友发的红包,就锁了屏,喂他饭后水果。


    琢词捧着手机看群消息,随意地吃下一颗蓝莓,问:“你怎么又发红包啦?”


    谢殊鹤只道:“好日子,与他们同庆。”


    这一晚,谢殊鹤是个30岁前一个月才成为男人,但十分大度,人品贵重的名声在1号群里打响。


    第42章 第42章 《十四行诗》


    琢词一向很懒, 走路都是他唯一能接受的动弹了,更别提运动。


    和谢殊鹤开启了夫夫生活后, 更是懒到了极致。


    只要谢殊鹤在面前,人就是一躺啥也不干,去卫生间也要被抱着。


    谢殊鹤权当自己养了只娇气金贵的马尔济斯小狗,每天照顾伺候,将毛发梳理得油光水亮干干净净。


    不过琢词每天一回到学校,不在谢殊鹤的眼皮子底下了,就又能生活自理起来。


    食院的课程多是化学实验,但一周也有一节食品产品开发课,简单来说就是做吃的。


    上周是甜品,上上周是甜皮鸭,这周是辣条。


    师兄说等到大三,就能跟一些厂家共同研发食品。说完,送了他们一小罐云农大、师兄们和云南咖农合作研制的咖啡豆。


    有人立刻就拉开了铝膜密封盖,从气味方面开始品了起来, 最后咬碎豆子砸吧着嘴尝味道。


    琢词只是收好咖啡豆,等放学被谢殊鹤接回家, 就拿出咖啡机开始研磨。


    谢殊鹤问:“又要种花?”


    上次琢词种种子,用了他半罐的咖啡豆做肥料。


    琢词摇摇头,按照步骤将咖啡粉研磨冲泡, 然后倒了两杯,给了他一杯。


    两个人抿着杯沿喝了一口,琢词眼睛亮起, 问男朋友:“怎么样?”


    “挺顺喉,味道也醇。”


    “是吧!”琢词眼里有光,亮晶晶的, “我原本选这个专业只是想学做吃的,但是今天师兄说我们可以帮助小的食品商甚至偏远地区研发特色食品!这罐咖啡豆就是师兄他们帮云南咖农弄出来的,据说卖得很不错!谢先生,我又有人生新方向了!”


    谢殊鹤看着才大一的男友,笑了下摸摸他脑袋,“我的男朋友很有理想。”


    琢词点头,“那当然。”


    谢殊鹤放下手,收走了他的杯子,“但现在快晚上了,不能喝太多咖啡。我去做饭。”


    “嗯嗯。”琢词去了阳台,将玻璃壶装满水,去浇花。


    琢词偶尔会忘了浇水,但谢殊鹤会代替他照料。


    所以种下的种子早已发芽,现在已经有十厘米高了,谢殊鹤插了竿子帮助生长。


    浇完花,琢词回到室内赖在沙发上。


    饭香味传出来的时候,他鼻子动了动,但没起身。


    谢殊鹤解开围裙,过去将人抱起。


    琢词熊挂在男人身上,然后被放到了餐椅上,开始吃。


    饭后,洗碗机在工作,两人就去了卫生间洗漱,澡倒没洗,因为谢殊鹤要带着琢词运动。


    健身室里,卧推、跑步机、杠铃等基础器材都有,琢词选择躺在瑜伽垫里踩空气单车,但被谢殊鹤拉了起来。


    “做十个俯卧撑。”谢殊鹤下达指令,目标很宽松。


    琢词没撒泼打滚地闹,而是同意了。


    只不过,他要求谢殊鹤躺在自己的身下。


    谢殊鹤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也就知道他在动什么脑筋了。


    微一挑眉,伸手解开了衬衣的三颗纽扣,露出宽实的胸肌,才躺下。


    琢词连连点头,“对,就是这样!我才有动力!”


    随后嘴角压不住地来到男朋友的身体上方,每做一个动作,就亲一下男朋友的胸膛。


    谢殊鹤由着他,偶尔伸手去调整他的姿势。


    琢词从第五个开始就手臂发抖了,但还是坚持了下来。


    等到最后一个做完,他直接躺在男朋友的身上,脸颊贴着胸肌,喘着气,道:“我觉得我今天的运动量已经够了……”


    谢殊鹤低颌看着胸口的小脑袋,摸摸柔软的黑发,鼓励道:“很棒,再去划船机锻炼五分钟。”


    琢词不肯起,闭着眼有气无力道:“先让我抱抱你五分钟。”


    谢殊鹤习惯了他的耍赖,也知道五分钟后,大概他就会在自己身上装睡着,怎么叫也叫不醒。


    “每天都有抱很多次,现在只能抱一分钟。”


    琢词浑身只有嘴巴在动:“四分钟!”


    “一分钟。”


    “三分钟!”


    “一分钟。”


    琢词立马撇下嘴角,控诉道:“你不爱我!!!!!!”


    “我爱你。一分钟时间到了。”谢殊鹤起身,将怀里的爱人抱到划船机上。


    琢词坐在划船机上,不情不愿地拉动拉力带。


    谢殊鹤看他打算五分钟拉三下的架势,道:“五分钟内拉三十下,可兑换一个愿望。”


    “!”琢词这就不困了,看着男人:“今晚就可以兑换吗?”


    “随时都可以。”


    得到承诺,琢词有了牛劲,在计时的时间内完成了三十,起身。


    谢殊鹤方才听他问,以为他今晚就要兑换,便问:“想要兑换什么愿望?”


    琢词却摆摆手。


    在拉船的过程中他已经想好了要什么,但不是现在兑换。


    “先欠着,过几天再说。”


    昨天运动了五分钟,今天运动十分钟,谢殊鹤打算每天依次递增,所以今天就先结束。


    补完运动流失的水份后,就该沐浴洗澡了。


    俩人基本上每天都是一起洗的。


    琢词脱掉衣服,低头看了看自己软肉很多的肚子,努力凹出了一点点点点的线条,然后又放松回来,拍了拍肚皮,叹了一声。


    “过一段时间我的肉就没有了,会变腹肌。”语气带着得意,但又有点舍不得。


    谢殊鹤笑了一声。他的笑点在琢词身上,经常会被琢词莫名其妙的话或者举动触发。


    “你笑什么,你要好好珍惜现在我的肉!”


    “嗯嗯。”谢殊鹤搂着少年的小肚子抱起,进了浴缸。


    用到第二只时,雪白的肚皮被鼓起,琢词意识不清地说着胡说:“不……要怀孕了……”


    四个字,谢殊鹤彻底摒弃了理性。


    ……


    *


    日子慢悠悠,琢词要喝的中药变成每日只一袋,室友们总算不用监督了,基本上都是晚上回去后被谢殊鹤看着喝下。


    到了十月底,云京的晚秋,金叶已经都落得差不多了。


    但琢词这个周末要留在学校。


    因为施家舅舅舅妈带着祖祖和妈妈还有表哥表姐回棠州老家,要回一周的时间,所以没带上还要上学的自己。


    而男朋友也飞国外出差了,为时四天。


    琢词只能留校度过周末。


    寝室里,除了温非凡回了家,其余人都在。


    但江扬和谭勤接到谢殊鹤的请求:帮忙带琢词去运动、锻炼身体。


    所以周六的一大早,窝在被窝里的琢词就被拉了起来,带到阳台。


    琢词被他们催着赶着,不明所以地,刚刷完牙,江扬就将湿毛巾糊上去搓了一把他的脸,就算洗脸成功了。


    然后琢词的衣柜被打开,江扬和谭勤逼他换衣服。


    琢词被那冷水洗了一脸,困意已经散了,不迷糊了,问:“干嘛呀?”


    “去学校健身房。”谭勤道。


    “你只跑步的话去操场也行。”江扬。


    谭勤否了这句:“室外太冷了,就去健身房。”


    “噢噢对。”


    琢词明白了。


    刚刚出去阳台洗漱,外面太冷了。


    他慢吞吞地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打底、米黄色高领毛衣、白色羽绒服、长裤、围巾、帽子、手套、袜子、雪地靴……


    江扬、谭勤:?


    “你要去冰雪大世界啊?”


    琢词嘟哝道:“好冷,我不想感冒生病。”


    琢词在他们眼里就是七彩琉璃宝,这话一出来,谭江二人没有二话了。


    琢词换下睡衣,全副武装地跟着两个室友出门了。


    早上七点的天,校园里没有一个人出来,万籁俱静似的,冷风裹挟着深重的秋意拂过来。


    琢词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圆滚滚地一步一步走着。


    江扬搓了搓手后,揣进兜里,跟谭勤道:“是挺冷哈,跟入冬了似的。”


    谭勤回头看了一眼琢词:“词宝,跟上。”


    琢词小跑了两步,走到他们的中间。


    三人一行来到云农大图书馆旁的体育馆。


    健身房在体育馆二楼。


    他们原本以为会没有人,结果还没上到二楼,就已经听见了运动的粗重呼吸声和说话声。


    来到健身房,琢词三人愣了愣。


    因为里面挤满了二十多个身穿背心的肌肉男。


    而肌肉男们也愣了愣,大概几秒后,还是一个男生通过琢词的眼睛认出来了:“词宝?”


    江扬和谭勤撇撇嘴:“邹助教,我们吃过火锅散过步,你就记得住词宝呗。”


    邹熠笑了笑,“那他穿得最隆重,第一目光就被他吸引了嘛,哎呀,别生气,我也记得你们的。”


    琢词取下围巾,露出整张脸。


    肌肉男们立刻放下手中的杠铃之类的,看着琢词,向邹熠打听:“邹哥,他是谁啊?你今年带练的新生?早知道我也报名当助教了!”


    邹熠锤了锤这群同期或师弟,然后向琢词三人解释道:“他们都是警校生,我们学校的健身房每个周末都会满,所以会借用你们学校的健身房,你们学校领导批准了的。”


    “哦哦这样啊,”江扬道,“你们继续,我和谭勤都不用,就留一个跑步机给词宝就行了。”


    邹熠笑着问:“词宝要减肥吗?”


    “没有没有,健康运动,词宝男朋友让我们监督。”江扬说完,往警校生的人群里看了一眼,问:“给我们当助教的哥哥里就你在这吗?”


    邹熠:“不啊,还有穆时。”


    说罢,扭头看向最角落的青年。


    他似乎睡着,藏蓝色的冲锋衣外套蒙住了头,一双长腿搁在脚架上。


    第43章 第43章 《十四行诗》


    邹熠走过去推了推穆时。


    身形修长的青年被推醒, 扯下外套,凌乱额发下的双眼半睁着, 看着好友。


    “你看谁来了!”邹熠指了指一个方向。


    穆时看过去,看到一个应该出现在冰雪大世界做企鹅的少年。


    邹熠碎碎念道:“这农大的健身房,一天到晚都没农大的人来,真没想到词宝会来,还来得这么早,快快,我们带着他练!”


    邹熠觉得琢词孺子可教,说到最后,眼里都冒着热心的光。


    不远处的琢词听到,连忙摆手:“哥哥们不用,我自己练自己的。”


    穆时的眸色这才恢复了清醒,透着冰冷感,扬了下唇角。


    琢词这边刚拒绝完,身旁的两个室友却道:“那两位哥哥, 词宝就交给你们了,我们先去吃早餐, 词宝,晚点回来带早餐给你嗷。”


    然后打着哈欠转身走了,下楼的时候, 谭勤想起了什么:“糟了,忘了提醒词宝带葡萄糖液,他一大早的就运动, 会不会低血糖啊?”


    江扬拍拍他的背,“放心,就算低血糖, 上面也有几十个警校学生,不会怎么样的。我们回来的时候带杯杨枝甘露给他就行。”


    楼上。


    琢词看着穆时起身,来到他面前,还在试图反抗:“我就自己练,你们不用管我。”


    邹熠绕到他身后按着他肩膀,笑嘻嘻道:“不行,你自己练可能练不对,练不对了会损伤筋骨,还是我们带着你练吧。”


    琢词被邹熠推到了跑步机前。


    但穆时上下打量了他全身,对邹熠道:“他穿的雪地靴,跑不了步。”


    邹熠这才发现,“是哦,唉,你怎么不穿运动鞋?”


    因为琢词本来就是想来健身房躺一躺,做个拉伸瑜伽算了的。


    但这会儿,他只能道:“外面太冷了。”


    穆时已经发话:“把外套围巾手套摘了,先热个身。”


    琢词慢慢吞吞脱下繁琐的衣物,把东西在角落里摆放整齐,再回来。


    邹熠教他热身的动作,教着教着,就去管理秩序去了。


    因为所有小青年都不动了,目不转睛看着琢词。


    五官像画儿一样的少年,版型宽松的米黄色毛衣很衬肤色,而宽大的领口,露出了精致的颈子和锁骨。身板又薄又瘦,尤其那截细腰,看起来很柔软,感觉也很白。


    而且琢词脱掉外套后,只距离他三四米远的几个男生都闻到了淡淡的香气。


    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但就是好好闻。


    琢词就算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这二十多道投过来的热烈目光,何况还睁着,就很不适应。


    他停下动作,蜷了蜷手指头,但还没说什么,邹熠就知道了。


    邹熠虎起一张脸,冷光扫向两排,同时走过去,怒喝:“看什么,练自己的!”


    但一个男生腆着脸笑着,小声问道:“哥,你知道词宝有没有对象不?”


    另外几个男生连连点头,其中一个参与了交流:“他们学校应该就很多人追他吧?”


    邹熠也是个好说话的,伸出食指摇了摇,回答了:“这小词宝刚开学就官宣了男朋友,农大的人都死了这条心了,你们也赶紧歇歇吧,人小两口感情好着呢,谁也插不上话。”


    其实一开始也不是谁都死心了的。


    邹熠就看过军训期间有小年轻对琢词迎难而上的,但琢词把人整破防了。


    就比如,之前有个大三的师兄,知道琢词爱吃,试图用美食攻略琢词,就精心搜罗了云京所有的五星店址,为了彰显自己的用心,把店名都列了出来,长长的一条,说:【词宝,叫声哥哥,就带你去吃】


    没想到琢词回复:【好多家我男朋友都带我吃过啦,不过有一些没吃过,我先收藏起来让我男朋友带我去吃,谢谢你哦你真是个好人!】


    大三师兄,out。


    又有的,直接买好零食包,堵住琢词塞过去就跑的。


    转头琢词听从了男朋友的建议,找出那人住几栋几零几,然后领了男朋友的转账给那人全寝室点了云京三家老字号的外卖,并备注:【谢谢你哦,我男朋友说请你们吃点好的】


    全体室友有被羞辱到。


    还有的,在琢词排队站在太阳底下时,专门给琢词打伞。


    琢词说:“师兄你不要这样,会显得我很特殊。”


    大二师兄深情款款:“你的汗流得我心疼。”


    琢词:“我没流汗啊,我很凉快,男朋友给我买的冰冰贴。”说着就掀开军训服,露出三张冰蓝色的敷贴,又道:“而且你没有资格心疼,不要说这种话。”


    ……诸如此类的油盐不进张口男朋友闭口男朋友的事,大家也知道他是个恋爱脑了。


    邹熠叹了一声,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快点练,半小时后就得回去了。”


    几个男生依依不舍地最后看了眼琢词,才专心练了起来。


    邹熠不在跟前,琢词跟着穆时热身完成,被穆时安排到蝴蝶机上。


    琢词坐好。


    穆时根据他的身高调整了高度,又选择了最轻的配重,最后用脚尖将他双脚轻踢到正确的位置,道:“三十个,开始吧。”


    琢词不敢跟他讨价还价,马上开始了。


    刚做第一个,肩膀就被点了点。


    “沉下去,不要紧耸。”


    琢词就这么辛辛苦苦地一个一个做着,自己心里默数着。


    快到二十个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在龇牙咧嘴。


    二十个一到,他放下把手,可怜巴巴望着穆时。


    穆时以为他会说‘能不能就做二十个’类似的话,但没想到他可怜巴巴说的是:“我很胖吗?”


    “?”穆时,“不胖。”


    “那我为什么要那么努力地运动呢?”琢词摸着肚子问。


    其实他就肚子和手臂还有腿内的肉有些多,但什么都不影响,甚至手感很好,某些时候勒红了更是艳色一片。


    “适量的运动对身体——”穆时正想要背书,却意识到了什么,眼神变得锋锐:“你男朋友嫌你胖?”


    琢词眼神茫然:“没有啊,他也是你的意思,适量的运动对身体好。”


    但穆时根本不信。


    琢词解释道:“我身体有点虚,前段时间喝中药调理好了,复诊的时候中医伯伯就说可以开始慢慢运动,男朋友就要我运动。”


    说完,琢词也反应过来自己差点让谢殊鹤蒙冤了,于是梳理起了自己的逻辑:“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不胖,那我做二十个是不是就够了呢?”


    所以最终的目的还是‘就做二十个’,只不过想先抑后扬地卖个可怜,没想到穆时误会了。


    穆时气笑了,“你胖死了,再加十个。”


    “……”


    琢词正要拉嗓,举着哑铃过来的邹熠就听见了这话,另一只手锤了一下好兄弟:“你嘴巴怎么这么毒呢。哦哦哦不胖,我们词宝哪里胖,做多少个了?”


    琢词:“二十!”


    “够了够了,这运动量杠杠的,明天再慢慢的加,快起来吧,做一下拉伸,能舒服些。”


    琢词起来了,看了眼穆时,见他不说话,就自己跑去瑜伽垫上拉伸了。


    拉伸到一半,有人指着角落的白色羽绒服喊:“词宝,是你的手机在响吗?”


    “是我的!谢谢!”琢词跑过去,从兜里掏出手机,是谢殊鹤发出的视频邀请。


    琢词坐在角落里摁了接通,屏幕那端已经是夜色,他男朋友的脸巨好看,琢词又幸福了。


    “谢先生,我刚在学校的健身房运动完,你吃了吗?”


    “还没,刚叫了客房送餐服务,你吃了吗?”


    “我也还没,谭勤和江扬先去吃,说会带早餐给我。”


    “你一个人在健身房?”


    “不啊。”琢词把镜头切换成后置,给谢殊鹤扫了一眼现场。


    数不清的一米八肌肉男。


    谢殊鹤:“……”


    琢词已经把镜头切换回来了。


    谢殊鹤看着自家男友一脸毫无波澜的样子,不知道该有什么心情。


    沉默了几秒,问:“今天运动了几分钟?”


    “我不知道几分钟,没数,做的运动是那个蝴蝶机,做了二十个!”


    “嗯,厉害。”谢殊鹤是觉得,只要琢词每天动弹几下,一点一点地适量,最后养成运动习惯就够了。


    “你下周二几点的飞机呀?”


    “晚上八点。”


    “那我可以去接你的机!”


    “好,等我回来。”


    琢词听到他那边门铃声响了,随后谢殊鹤起身,镜头摇晃。


    琢词听清了英文,就说道:“谢先生,那你好好吃饭……”


    琢词其实并不想挂断,如果他在寝室,会连着线看他吃或者一起吃。


    但现在……


    琢词看了看三秒前来到跟前的邹熠,以及七八张不熟悉的带着八卦的面孔。


    虽然他经常嘴里挂着男朋友,但感觉视频和吃饭,都是挺私密的事。


    他连忙道:“我先挂了谢先生拜拜!”


    话音刚落,就掐断了视讯。


    邹熠面露失望,“唉哟,词宝,让我看一眼怎么了嘛!”


    琢词不是想藏着掖着,而是大家这样带着好奇,让他成为目光中心,会有点羞耻。


    他忙起身,穿戴好外套围巾,道:“哥哥们我运动完了,我去吃早餐啦,你们继续,拜拜。”


    说完就开溜了。


    穆时的目光从消失在门口的冰雪大世界企鹅身上移开。


    邹熠撞了撞他,“词宝还小,总有机会的。”


    穆时蹙眉,“你有什么毛病。”


    “向敬嘉,加过我微信的你弟弟,都跟我说了,虽然什么都没发生吧,但要我说,你跟琢词缘分也不浅。”邹熠感叹道。


    第44章 第44章 炮灰下线专用章


    从体育馆出来, 琢词在阶梯就遇到了提着早餐的两个室友。


    琢词踩着雪地靴跑到他们面前。


    江扬提了提早餐袋子,道:“给你买的虾仁馄饨, 我提着吧,回寝室再给你。”


    琢词嗯嗯一声,从谭勤手里接过杨枝甘露,插上吸管,边喝,边跟着他们往回走。


    回到寝室,吃完早餐,琢词就上床睡了个回笼觉,醒来的时候快中午十二点,脑袋探出床帘看了看。


    谭勤在看书,江扬在戴着耳机打游戏。


    琢词躺回去摸到手机,先看了眼消息。


    微信每天都有很多新消息,校友、群聊、朋友、家人还有男朋友。


    谢殊鹤最后一条消息是睡前报备晚安,琢词想着下午四五点等他醒了再回复会比较好, 就返回了列表,按时间顺序一条条消息看下去。


    直到点开卢卡斯的窗口, 琢词才把刚醒还余留的那点困意祛掉了。


    【宝贝,你的求婚钻戒完成了,虽然是按照你的设计图去制作的, 你已经知道是什么样,但我保证,你亲眼看见它的那一刻也会为此感到惊叹。所以很抱歉我不能拍照片给你, 我希望你看见它的第一眼,是亲自看见的。


    我很希望它快点飞到你手里,所以当我得知一个朋友今晚要去华国云京的时候, 就将你的求婚戒指交给了他,由他带去华国转交给你,我刚送他上飞机,也就是说,大概九个小时之后你将得到它。


    宝贝,祝你一切顺利!


    我很开心你在你的国度拥有了爱人!】


    英国人情感真挚的小作文让琢词熟悉,感动之下,噼里啪啦打字,回以小作文表达对朋友的感激和爱意。


    发送出去后,琢词才看卢卡斯发消息的时间。


    是凌晨三点钟,英区就是晚九点左右……


    算完航程和时间的琢词腾地坐了起来。


    卢卡斯那位带着他求婚钻戒的朋友,在这会儿,差不多就到华国了。


    琢词有些懊恼,赶紧下床去浴室换衣服。


    今早起来得急促,又困,回到寝室吃完早餐就睡了,根本没刷微信,不然他绝对不会睡那么晚,而是去机场接那位朋友。


    见他急冲冲地收拾自己,谭勤和江扬问:“要出去?急事?”


    “是的!”琢词点头,随手翻出一顶宝蓝色毛线帽就往自己头上戴,嘴里说着:“我有个朋友的朋友要到云京,可能已经到了,我该去机场接他的。”


    “我们学校离机场,地铁要将近三个小时呢……他现在已经到了的话,你去机场是来不及的,他要等你很久。”江扬看见琢词手忙脚乱地从衣柜收纳箱里抽出一双大红色的睡眠棉袜就要套,道,“不如问他在哪个酒店住,直接去酒店得了。”


    琢词觉得有道理,随后才想起,卢卡斯没给联系方式。


    英国那边现在是凌晨五点左右,琢词犹豫了下,还是拨打语音通话,吵醒了睡梦中的好友。


    卢卡斯接通后,听清了琢词说的内容,清了下嗓子,道:“可我已经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了,他没联系你吗?”


    琢词思考了一下,问:“是什么联系方式?”


    “邮箱。”


    “你等下,我看看。”琢词忙慌地打开许久没点的邮箱,果然发现有两封新的英文邮件。


    一封在凌晨三点发来的,一封在七分钟前,发件人都是Ternence,介绍自己是卢卡斯的朋友,会妥善保管好交托的礼物。


    而最新的邮件是告诉琢词自己已经抵达了云京,但因为要马上开启这边的工作,所以需要琢词等到晚上七点,再相约见面。


    琢词松了一口气,跟还在通话的卢卡斯说清楚了。


    卢卡斯笑了声,用中文说了一句:“等我去了华国,你要为了扰我清梦而做酸甜猪肉跟我道歉。”


    琢词承诺后,挂断了通话,坐在椅子上,随后看到两个室友一言难尽的眼神。


    “怎么了?”琢词感到莫名其妙。


    “英国人……讲起中文来……”谭勤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虽然不至于是网上说的‘外国人说中文都是说文言文’那样夸张,但也一套一套的,像在写作文。


    琢词倒是明白他想说什么,“你们不要觉得奇怪或者好笑啦,我以前也这样,只有回到这里适应这里的语言环境,才能正常口语化。”


    几个月前,每次见面他都还要给谢先生写一封信,直到现在,男朋友给他的备注还是小莎士比亚。


    但如今,中文已经说得手到拈来。


    “确实,我们词宝中文说得可好了。”江杨摘下耳机挂电脑上,起身,“既然没那么快见那个朋友,那我们就先吃饭。”


    午饭后,琢词没上床休息,就穿戴整齐地坐在椅子上,坐累了趴着,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他有点想让泰伦斯弄个闪送,但想到对方在工作,估计不好抽空,而且他也希望自己亲手收到,所以就只能干等。


    到了下午四点,琢词才没忍住发了一封邮件,告诉对方自己在学校,去市区需要一定的时间,希望告知具体在哪个区,他先过去。


    五分钟后,泰伦斯回了信,附上一个广场的店址。


    琢词立刻动身前往。


    农大附近都不好打车,他是走到地铁站坐地铁去的。


    下午五点多,到了广场,琢词直奔三层,找到3042门店号时,愣了下。


    坚星广场的F3是珠宝腕表区,而泰伦斯这家店比较特殊,是专售怀表的。


    琢词正拿不准真正的生日礼物送什么,本来想送腕表,甚至已经看中了一款陨石表,但同居之后,他发现男朋友并不缺。


    所以在看到这家怀表店时,琢词就知道送什么了。


    进到店里,他没有先找泰伦斯,而是在玻璃柜前看起了怀表。


    SA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直到琢词指着一款怀表,“这个,能不能麻烦拿给我看一下?”


    怀表被放到手里,琢词近距离看清了墨蓝表盘的细节,用了螺钿工艺,微微转动时,细碎的绚丽溢彩光芒夺目。


    “先生,这款圆形机械怀表是我们品牌唯一的中国设计师设计的,表盖镶嵌蓝宝石,表链也是纯银间隔镶钻,都是用的精密手工艺,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弄墨。”


    琢词目光落在玻璃柜下的款式介绍上,随后看向女生,问:“你们的怀表都是独品?”


    “是的。”


    “麻烦帮我包起来吧。”琢词将弄墨交给女生。


    礼品盒装进礼品袋,琢词刷了卡,提在手里,怀表店里面的工作室忽然打开门,一个东方面孔和几个西方面孔的人走出来。


    其中一个外国人看着琢词,叫了一声:“Poetry?”


    琢词也一下明白了,他就是泰伦斯。


    但是……


    琢词用英文问:“泰伦斯先生,您见过我?”


    “卢卡斯给我看过你的照片,所以我认出来了。”泰伦斯用英文解释完,赶紧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一只皮质戒指盒,交给了琢词,然后如释重负地道:“我都随身带着,很担心弄丢了它,你快看看,太好看了,谁看了都想抢走。”


    泰伦斯的夸张让琢词笑了下,打开盒子,只见黑色绒料里,躺着一枚灰调蓝钻的宽戒。


    纯银的熠熠光芒掩盖了镶嵌其中的蓝钻,但只要目光锁定在主体上,低调内敛的灰调蓝就会耀眼而夺目。


    十分适合男朋友的一款戒指。


    琢词满意地将戒指盒合上,放进怀表的礼品袋里。


    泰伦斯注意到,问:“你还在我们这里买了怀表?也是送男朋友的吗?”


    琢词点点头。


    生日礼物和求婚戒指是两码事。


    泰伦斯的碧蓝双眼很多戏,又眨又皱又斜视,“真羡慕你的男朋友,如此幸福。”


    琢词抿唇笑了笑,“今天很谢谢您,帮了我很大的忙。”


    如果走国际托运,不仅要很多天,他也会担心物流去向。


    “Poetry,千万不要这么说。”


    “您现在有空吗?我想请您吃饭。”


    琢词话音一落,泰伦斯身后的工作伙伴就相视一笑:“我们正准备去吃饭,一起吧!”


    琢词明白自己打乱了他们的安排,刚想对泰伦斯说有机会再请客,但五个西装革履的外国人就热情地拥簇着琢词来到广场楼上的一家日料店。


    他们叽里咕噜的,琢词插不上话。


    但已经在餐桌前坐下了,他也不方便离开。


    只是他不是很能理解为啥五个欧美人要吃日料。他唯一挑的食物就是日料。


    总之琢词没吃多少,只吃了些小菜。


    中途互敬了四杯清酒。


    第五杯开始,泰伦斯发现他酒量可能并不是很好,就替他挡了,后面,琢词就没再碰酒。


    只是吃又吃不饱,喝又喝不好,很憋屈。


    时针将近20点,这场聚餐散了。


    走到广场出口,泰伦斯看着琢词的样子,不放心地问:“Poetry,你还好吗?”


    清酒很上脸,琢词毛衣领下的皮肤都是红的,脸也很红,在外人眼里他很醉。


    但琢词是清醒的,摇摇头,希望最后再尽一次地主之谊:“我没事,您住的酒店在哪,我送您回去。”


    泰伦斯觉得琢词才是需要照顾的那个,“就在广场附近,走路就能到。我给你叫辆车回学校吧?”


    琢词摆摆手,“不用,那您先回去吧,我可以自己打车。”说着拿出手机。


    泰伦斯希望看着琢词上车,但现在晚高峰,整座城市都被车流的明灯照耀,琢词的打车软件显示需要排队,他在109位。


    琢词知道没那么快,就对泰伦斯道:“您先回去吧,我这边可能要等20分钟,您放心,我自己可以的。”


    泰伦斯想上洗手间,认认真真看着琢词,从透着碎光的明亮眼神中看出琢词确实清醒,也就没推辞了,“好吧,那我先离开了,Poetry,Best wishes to you!”


    和泰伦斯告别后,琢词走到路边打车的位置等待排队。


    车子停了又走,旁边有人下车有人上车,琢词排到第81位。


    琢词锁了手机屏,呼出一口气,淡白色的薄雾呵出,正要消散时,后腰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身后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人双手插兜经过琢词,正是屈起的手肘撞到琢词。


    琢词被撞得侧了一下身,手机从手里滑了出去,飞到一米外的路面上,而撞他的男人已经脚步匆匆穿过马路去到对面了。


    琢词皱皱眉,没说什么,走下路牙蹲下身捡起手机。


    这边暂时停的网约车有很多,琢词这边刚好是个缺口,但前后两边都有车,于是后面来的车下意识地来到这个缺口。


    忽然拐向的车子,大灯直直打在琢词身上。


    车子算是反应迅速的,看到蹲了个人之后立马刹停,而琢词也被一只手从身后拎起拽回了路边。


    琢词道谢着,回头,看见拉起自己的人是早上刚见过面的穆时。


    青年脸色不太好,然后阴阳了琢词一句:“说你是建设大道红绿灯,你还真想在这条路上镇魂?”


    “……”


    镇魂是什么?


    琢词没明白,但琢词没计较,说了一句:“谢谢你——你怎么也在这?好巧哦!”


    他怎么在这?说到这,穆时的脸更臭了。


    家里长辈安排了相亲,地点定在日料店,穆时一进店就看见琢词举着酒杯和四五个外国人碰杯,脸、耳垂和脖子一片通红。


    用餐时,穆时大部分时间的目光也都在琢词那桌。


    对面相亲的男生性子烈,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二话不说甩了他一个耳光,让他放尊重点。


    耳光不疼,但相亲男生戴的装饰尾指在他脸上划了一道红痕。


    穆时舌尖轻抵了下红痕那边的脸庞内颊,没说话,身后却传来一道笑声。


    “哟,我相亲对象走那么快,原来急着玩英雄救美呢?”


    琢词视线看过去,是一个画着妖冶烟熏妆的男生。


    快入冬的时节,还只穿了一条黑色抹胸加一件轻薄的网格套衫,但丝毫没缩一下脖子。


    是个很抗冻的人,琢词佩服不已。


    捕捉到相亲对象四个字,琢词看回穆时,“你也相亲啦?”


    琢词对此颇有经验,询问道:“感觉怎么样?”


    穆时和男生对视一眼。


    穆时没说话,男生冷笑,戴着尾戒的手撩了撩额前碎发:“好得很。”


    琢词目前的中文水平还是听不出话里话外的意思的,他说好得很,琢词就相信好得很,点了点头,“那祝你们姻缘美满,早日修成正果。”


    当时鸣清寺的师父就是这么祝福他和谢先生的,他就这么用在了穆时和他相亲对象身上了。


    “呵。”男生抱着手臂摇摇晃晃,道:“快看看你手机还好不。”


    检查完手机,屏幕没碎,外面也有手机壳保护着,没有问题。


    琢词解了锁,看了下网约车平台,排在第48位。


    “我叫祝昔,你要到哪,我送你?”祝昔从网格衫的下摆解开钥匙扣,转着车钥匙道。


    琢词认认真真地说:“我叫琢词,谢谢你,但我学校太远了,还是不麻烦你了。”


    祝昔笑了下,拽着他,“少废话,把叫的车取消了。”


    琢词被拖着走了。这会儿才排到32位,琢词取消了叫车服务,回头看了一眼几米外还站在原地的穆时,又扭回来问祝昔:“你的相亲对象不来吗?”


    “要我送他?多大脸。”祝昔。


    琢词闻言只能伸手摸摸自己的,问了出来:“我的脸就很大吗?”


    祝昔怀疑他是个傻子。


    琢词已经帮穆时说话了:“现在打车好难,一排就是一百多位,你和穆时刚相亲完,应该送他回去的,这样才能有好印象,虽然我和谢先生的第一次相亲,他没送我,但我本来就是跟哥哥和妈妈一起去见他的……”意识到跑题了,琢词把话头拐了回来:“而且穆时的学校离我的学校很近,很顺手牵羊。”


    祝昔确认他是个傻子。


    “我凭什么要给他好印象?”铺满灰色珠光的眼皮一翻,祝昔没好气地道。


    送琢词回去,只不过是想打探信息,看看拽个二万八的相亲对象一直盯着的人是怎样的,满足一下好奇心。


    但现在不好奇了,就是个小傻子。


    祝昔嫌弃地松开他的手,“你话太多,我也不送你了。”


    琢词怔愣住,几秒后才慢慢“喔……”了一声,捧着手机重新叫车。


    排在211位。


    “……”琢词。内心:QAQ。


    “……”祝昔。


    “算了,还是送你吧。”祝昔承认看着这小傻子的漂亮脸不知所措起来会心软。


    但琢词摇头,不再上当地拒绝:“我不想坐你的车了,你有点喜怒无常,我反应不过来,我怕你在路上又反悔说不送我了把我扔下车。”


    想得还挺严谨。祝昔一把搂过琢词,抽走他的手机取消了网约车APP的排队,又给回他,“我保证把你全须全尾地送回学校,行了吧。”


    琢词近距离闻到祝昔身上的浓郁香水味,被呛得打了个喷嚏,才说话:“那你也送穆时吧,我们学校真的很近,走路五分钟。”


    琢词还是希望能给穆时和祝昔多创造一点接触机会,就跟他跟谢先生一样。


    祝昔叹了一口气,回头朝穆时歪了歪脑袋,示意他一起。


    穆时跟了上去。


    祝昔开的是一辆宝马mini,琢词坐上了副驾驶,穆时一个人坐后排。


    琢词时不时需要回答祝昔抛出的问题:“嗯,我从小在国外长大,回来半年啦……对,我有男朋友,他这几天在出差……嗯,在云京农业大学念书……你不该嘲笑我的口音,我的中文越来越好了,口音也迟早会彻底消失……”


    琢词说到最后,语速有些急。


    他改掉了大多的蹩脚的组词和用语,但部分汉字的语调还是怪怪的,他也没办法。


    祝昔只是握着方向盘猛翻白眼,嘴里嘟囔了一句:“你这种笨蛋都有男朋友,还有大学念,老天真不长眼。”


    琢词安静了下来,因为不知道祝昔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


    他遇过很多人,善意居多,恶意比较少,比如后座的穆时,一开始也很卑劣恶意,但后来琢词了解到他是个好人。


    所以祝昔这样的性格,他不好第一时间就判断是善意和恶意。


    有些人嘴里说着难听的话,但并不代表是一个坏人。


    云京晚高峰的堵车很吓人。宝马mini跟随车流走走停停,还差一个红绿灯能离开建设大道。


    但就在等这个红灯时,祝昔手机铃声作响,接听后,懒散无谓的表情立马僵硬,额头都皱成一个川字,“我不是让你离开钟绍那烂人?叶屏你——”


    祝昔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最后只问:“谁家里?哪个别墅区?好,我现在赶过去,你先别出浴室。”


    通话挂断,祝昔左转方向盘,行驶在与云农大相反的路线上,嘴里道:“下面那个路口你们下车,我有点事。”


    穆时没有反应,祝昔已经习惯他是个人机了。


    反而琢词的反应让他有些意外。


    琢词着急问:“叶屏,叶子的叶,屏风的屏?”


    祝昔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认识?”


    “是我哥哥,”琢词点头,道:“他出什么事了?我也要去!”


    祝昔正要拒绝,琢词却道:“我能照顾他的!”


    叶屏就是会对他释放善意的人,叶屏有麻烦,琢词就想帮忙。


    祝昔想了想,觉得他一个人去找叶屏也有些麻烦,加上想到了穆时的身份,他从后视镜里看穆时:“你是警校生,对吧?”


    穆时点头。


    祝昔:“那你们跟我走一趟,我朋友现在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第45章 第45章 同上


    青溪别墅区, 祝昔诓过保安,成功进入, 来到一幢别墅门口。


    琢词下车,和穆时祝昔进入别墅。


    只见客厅一地狼藉,玻璃碎片和酒液倒得满地都是,而不见人影。


    祝昔直奔楼上,琢词和穆时跟着。


    房门半掩或敞开着,男女或男男的声音毫无遮掩地进入琢词耳里。


    琢词红了耳根,祝昔没什么反应,只朝最里面的房间走着。


    穆时皱紧眉头:“他们磕了?”


    祝昔摇头,“没,就是助兴的。他们磕不会选在这儿。”


    “那你叫我来做什么?”穆时问了回去。


    “打架,抬人。”祝昔说完,推开了最里面房间的门。


    是间套房,里面卫浴门紧闭着,一个中年男人气急败坏地在那儿撬锁, 下身赤露着。


    琢词没有看清,就被穆时蒙住双眼, 身体调转了方向,才撤开手。


    “别看。”


    琢词面向房门走廊,没再去看, 只听见中年男人闷哼一声,随即没了声响。


    穆时解决了中年男人,把浴室门破开, 将泡在浴缸冷水的人抱了出来。


    琢词看见叶屏的时候,眼眶不由得地一红。


    哥哥浑身哆嗦,被浴巾包裹住, 但没被包裹的四肢,四处都是青紫,有些是新伤,有些是旧伤。


    新伤是这样得来的,那旧伤呢?


    祝昔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拖着难过的琢词,带着抱着叶屏的穆时离开了这个地方。


    上了车,琢词和叶屏在后座,副驾驶坐着穆时,祝昔开车前往医院。


    琢词用外套包裹住叶屏,但叶屏还是发抖。


    琢词见叶屏的几次,都很光鲜亮丽,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脆弱易碎。


    “哥哥,这样会不会好一点?”琢词紧紧抱着叶屏。


    但叶屏还是在瑟缩。


    琢词抱紧他,脑袋抵在他的额头。


    忽而,一滴心疼的眼泪落在叶屏的眼尾,叶屏忽然平静了下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琢词感受到叶屏的发抖变成小幅度的惊颤,又变成宁静,才抬头,问祝昔:“为什么会这样?”


    祝昔哽了一瞬,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车厢内安静了数十秒,最后还是嗫嚅了一句:“你和叶屏关系很好?”


    琢词点头,“我们见过很多次面。”


    祝昔又哽住了。


    见过多少次面,都不是成为朋友的定义,但琢词……


    真的是个傻子。


    祝昔道:“这件事你们都不要掺和,等到了医院,你们自己叫车回去。”


    可是琢词摇头:“我要看着哥哥醒来,我要问清楚到底谁伤害他。”


    祝昔:“……”


    一旁穆时放下了手机:“我已经问了老师,这事得解决。”


    祝昔嗤笑:“你老师又是个啥玩意?”


    穆时:“公安省厅局长。”


    祝昔:“………………”


    去到医院,做好一系列检查后,穆时给办了住院手续。


    叶屏躺在病床上,吊着点滴,还有另外三瓶挂在一旁作等待状态。


    “要不你们回去吧,他……他这样,已经习惯了。”祝昔从中庭公园抽了一根烟,回来看到琢词守在叶屏病床边,穆时也在椅子上沉思,道。


    他一开始也是劝叶屏远离烂人,但……


    基于种种原因,叶屏无法离开。


    琢词摇摇头,“就算是习惯了,也是不对的,哥哥他很难受。”


    叶屏睡着了,但时不时惊厥一下,琢词都有看在眼里。


    “我要等他醒来,问清楚这些伤痕都是怎么来的,必要时,我会报警。”


    穆时:“我的老师也在等他的说法,所以,你要忙你的事就去忙,不用管那么多。”


    祝昔:“到底是谁管那么多?”


    琢词看着叶屏身上触目惊心的新伤旧痕:“管多管少,我都要管。”


    他绝对不要看见朋友受伤而无动于衷,何况哥哥那么温柔。


    琢词心疼过后,怒意更胜。


    “我要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些伤。”


    为什么啊……琢词想不通这一点。


    祝昔被这俩犟种吓到了。


    但如果他们真的能帮到叶屏,祝昔也只会感谢。


    所以,祝昔道:“随你们的便,我去楼下买烧烤,你们要吃什么?”


    琢词晚饭吃的少,但现在被气饱了,便道:“给我买一瓶水就好,谢谢你。”


    病房安静,琢词在手机上打字。


    谢殊鹤半小时前打了视频通话,他没接到,现在正在解释。


    隐去了细节和隐私,只说好朋友身体不舒服,他陪来医院照顾。


    谢殊鹤便没问那么多,让他注意休息。


    叶屏转醒时,已经是第二天。


    大亮的天光照进病房,沙发上坐着一个青年男性和好友祝昔,两人都阖眼睡着。


    而自己的床边坐着琢词,枕着双臂也睡着了。


    叶屏动弹了一下,琢词被惊醒,只迷糊了两秒,就来看他。


    “哥哥,你怎么样?还疼吗?”


    沙发上的两人觉浅,听见说话声,也都醒来了。


    祝昔当做没事发生一样,问他们:“早餐想吃什么,我去买。”


    三人都没回答,祝昔说了句:“那我看着买了。”就离开了病房。


    病房留下一个叶屏,一个看情况随时上报的穆时,一个挤了膏药给手臂涂伤口的琢词。


    琢词涂着,眼周又红了一圈。


    淤青、抓痕、利刃划出来的细疤。


    难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明明是夏天,他还穿长袖长裤。


    那次一起去游泳馆,他买的也是潜水服似的连体泳装。


    叶屏有昨夜的记忆,知道琢词哭了几次。


    他觉得琢词挺傻,但很柔软。


    是他没触碰过的柔软,被这份柔软包裹住,叶屏有些惶恐不安。


    现如今,那双睫毛长得垂耷下来,水漉的眼睛全是担忧。


    “没事的,词宝,我不疼。”叶屏扯出如同往常的笑意。


    穆时打破了对话,直入主题:“昨晚在浴室门口堵你的那个男人被警方暂时拘留了,因为祝昔提到的一些事,我们这边不想那个男人打草惊蛇。”


    叶屏点点头。


    穆时继续问:“我这边也要问你几个问题,要录音,方便吗?”


    叶屏沉默了几秒,琢词急忙道:“哥哥!!他的老师是警察,在帮你!你要让我们知道到底是谁伤害你!”


    “……”


    叶屏迟缓地点点头。


    穆时打开手机录音,先问了基础的个人信息,随后问道:“你的职业是什么?”


    “模特。”


    “你身上的伤,可以做模特?我的意思是,走秀时穿的衣服总会露出双臂。”


    “我的工作机会并不多,钟……他们一般会安排秋冬秀场给我走,至于拍摄杂志之类的机会,也是长袖长裤。”


    简单来说,工作时,遮得很严实。


    就算在后台换衣服,被看见了,所有人也当无视。


    “昨晚发生了什么?”穆时问。


    叶屏白得病态的手抓了抓床单,不知如何作答。


    穆时坐了下来,显得没那么有压迫感,“你想到什么说什么就行。”


    琢词握紧了叶屏的那只手,温度传递过来,叶屏感觉自己抓住了一片温暖的云。


    闭了闭眼睛。


    “昨晚钟绍让我陪明庭集团的三公子出席一场酒会……”


    酒会结束后,七男三女来到其中一个人的住所,后面发生什么,成年人都心知肚明。


    可昨晚,叶屏拒绝了助兴的喷剂,随后被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强迫,逼到了角落房间的浴室,打电话给祝昔求助。


    “……”穆时沉吟了片刻,问:“我昨晚问祝昔,他们是不是磕了,祝昔说,他们磕不会选在那个地方,也就是说——”


    叶屏点点头。


    “你昨晚做过抽血检测了,没问题,但我有个疑惑,既然钟绍将你,送给那么多人,你——”


    “因为钟绍不碰那些,所以也没人逼我碰。”


    “好,我希望……”


    三分钟后,穆时保存好录音,祝昔也回来了。


    四人吃完早餐,叶屏要打今天第一轮的点滴,穆时在旁边守着,顺便等待局里过来商量执法过程的前辈。


    琢词许久没说话,祝昔摸出一盒香烟,对他示意了下门外,“陪我去抽根烟?”


    琢词点头,跟男生走了出去。


    医院中庭吸烟区,祝昔点了根烟,给琢词解释了叶屏,以及那个钟绍的事情。


    “我和叶屏小时候是邻居,我住在三楼,他家住地下室,五平米不到的地方,要住三口人,又要堆放废纸皮和水瓶,老鼠蟑螂全都有,我们那一块儿的孩子小时候都挺看不起他家的。”


    “叶屏那个爸,抽喝嫖赌样样都来,回到家就是跟叶屏的妈要钱,但一个做环卫工人的阿姨能有多少钱,没钱,就打,打得昏死过去,再从家里各个地方搜钱。”


    “那么点大的地方能藏住什么,叶屏的学杂费和饭钱都是这样被偷走的。”


    “后来叶屏念四年级,他爸越发没有人性,有一回把他妈打得肝脏破裂,没人知道,叶屏当时也在学校。”


    “回来的时候,他妈已经在纸皮箱子上凉透了,报警后找他爸,他爸也死在胡同里,死因是吸食了掺杂玻璃碴的粉,也算是报应吧。”


    “但是是谁的报应,没人说得清,叶屏没了爸妈,是社区和我们那一片的大人们养大的,吃的也是百家饭。”


    “之后考上了大专,学的服装设计,一次车展的兼职,被钟绍看上了。”


    “他当年还是傻,以为遇到了爱情,交往了三个月后,转手将他灌醉送到了别人的床上。”


    “钟绍说,那三个月不是交往,是玩弄,他就天生适合被人玩弄。你别看叶屏长得很有主见的样子,其实他性格懦弱胆小,耳根子也软。”


    “之后他和钟绍又发生了什么,让他被洗脑似的服服帖帖地接受安排,我就不知道了,但他跟我说过一句话……”祝昔把早已经燃到底的细烟丢进垃圾箱上方的烟灰盒里,继续道:“他本就是肮脏不堪的,陷进泥潭,也是必然。”


    所以在泥潭里,能抓住一点东西——哪怕是让自己陷得更深的东西,都已经是万幸……


    琢词和穆时一起被警局用车送回学校,路程中,副驾驶的青年警官和穆时叮嘱了一些东西,琢词都记下了。


    回到寝室,两个室友问了句昨晚怎么没回来,琢词就说自己回家了,他们就没说什么了。


    将怀表和戒指放好,琢词在大中午洗了澡,换上睡衣躺回床上睡了很长一觉。


    再醒来,是晚上七点,收到叶屏的微信:【词宝,要不要跟我出来玩玩?】


    琢词揉了揉眼睛,打了两个字:【去哪?】


    【出海】


    【我朋友办游艇派对,就想着说要不带你认识些新朋友】


    琢词:【好呀】


    叶屏:【那我现在出发去你学校接你,到了联系】


    琢词:/嗯嗯.gif


    琢词起床换了身衣服,坐在椅子上等消息。


    谭勤下床喝水,看见他这样,问:“词宝,都晚上了,你还要出去?”


    “嗯,”琢词点头,“我朋友约我。”


    在上铺躲在被窝里打游戏的江扬听见,探出脑袋,皱眉道:“什么朋友?去哪?不会要喝酒吧?”


    “你们不认识,是一个哥哥,说带我认识新朋友,放心吧,我不会喝酒的。”


    江扬还是不那么放心:“大晚上,无非就是酒吧之类的地方,你家谢先生知道不?”


    琢词喝了一口温水,眼睛眨了眨:“他知道呀,这个哥哥见过我男朋友的。”


    江扬和谭勤这才稍微缓了脸色,“行,你注意点,别被灌酒,喝的东西离开了视线就别再喝……那你今晚还回来吗?我们去接你……”


    说到这,江扬换了说法:“我们跟你一起去得了。”


    “不用,穆时跟我一起去的。”


    这话一说,两位室友彻底放心。


    另一边,叶屏将和琢词的聊天截了图,发给了谢洺。


    谢洺:【不错,今晚给你好吃的】


    这是一句黄腔,叶屏当没看到,问:【你今晚也来?】


    【看谢殊鹤的男朋友被人骑,我能不来?】谢洺反问。


    ……


    琢词远远就看到校门站了个人,走过去一看,久久说不出话。


    邹熠戴了顶挑染的假发,浓妆,穿了条侧边开衩的长裙,高跟鞋,手上各种累赘的饰品。


    以及做了镶钻美甲的十根手指。


    见琢词不出声,邹熠撩了撩头发,“怎么?被哥迷到了?”


    “……”琢词礼貌地咽下话,“不是说,穆时来吗?”


    邹熠又甩了甩不规则的裙摆,“他没我母,也没我灵,所以领导让我来了。”


    “……喔,摄像头在哪呢?”琢词看着他各种的首饰。


    邹熠伸出延长的美甲轻轻划了一下少年的胸口,“你别管,随机应变就行。”


    一辆轿车开过来,是叶屏。


    ……


    车子停在海边,琢词和邹熠跟着叶屏走到浮动码头。


    码头上并无游艇,只有三艘快艇,由几个西装墨镜的保镖守着。


    保镖眼熟叶屏,但收了通讯工具后,照样用手持扫描仪扫了一遍他的全身。


    轮到琢词,那几个保镖也没说什么,收了手机,扫描后让他上了快艇。


    可琢词一上快艇,引擎就开了,直直在海面行驶。


    琢词抓住栏杆把手,道:“我朋友还没上来!”


    开船的西装男人眼不转耳不动,没回应一句。


    叶屏握住琢词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黑蓝的海水晃荡。


    一艘私人飞桥游艇灯影明黄,音乐大噪,休闲区的泳池旁,男男女女举着酒杯说笑。


    琢词和叶屏上去,他们扭头看了一眼,没几秒又说说笑笑了起来。


    琢词被带进内部一层,里面坐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摇着红酒杯,显然还没开始吃正餐。


    看见琢词,他们的动作不显,但眼底的兴趣很明显。


    “小叶,这是你朋友?”


    叶屏笑笑,“是,第一次来,会有点放不开,就不在您面前碍眼了。谢少来了吗?”


    “谢洺啊……还没来。”


    “那我先带我朋友上甲板放松一下,您继续。”


    几个男人笑笑,“嗯,好好放松,放松了才好玩儿,记得待会带着他,一起回到这儿。”


    “好。”叶屏笑得滴水不露,牵起琢词躲上了飞桥甲板。


    这上面暂时安静无人,琢词小声道:“哥哥,邹熠没上来,怎么办?”


    话音一落,一道引擎声由游艇侧边传来,琢词看过去,一个黑西装和墨镜的保镖驾驶着快艇,载的人正是邹熠。


    邹熠也看见了琢词,朝他撩了撩假发。


    邹熠这一身,越过泳池,0人怀疑。


    这群人里,虽然都来了好多次,但也只是被邀请来的,他们管不着,而且有新面孔这件事并不新鲜。


    待邹熠上了甲板,那艘快艇也没返回,而是隐在游艇下方。


    “邹熠哥,你那么快就说服了那几个人吗?”琢词眼睛发光。


    邹熠摇摇头,“死活不让我上,所以潜伏的前辈都出来,把那几个男人,”他做了个手刀动作,“都换成我们的人了,刚刚送我来的就是穆时。”


    琢词觉得他们更厉害了。


    叶屏想了想,“现在人差不多来齐了,所以应该不会出差错。待会儿再送一批人来,又留下一个警官在快艇把守,我们也安全一点。”


    邹熠点头。


    月光弥漫,两轮快艇来了又返,最后一艘快艇载来了两人,其中一个正是谢洺。


    谢洺和身边的女伴直奔下面的贵宾舱。


    泳池边上的男女也都进入了舱体,五分钟后,叶屏道:“走吧,他们吃正餐了。词宝,你在外面等着。”


    船舱中,无论是身穿泳衣,还是西装,都变得衣衫不整。


    邹熠用微型摄像头将现场录像,然后走下一层的贵宾舱。


    谢洺正被一个男生喂食,过后二人亲得难分难舍。


    邹熠录好证据后就上了驾驶室。


    里面两位船员被拷住,穆时站在雷达监测前,不远处红蓝警示灯在海面上闪烁,快速靠近游艇。


    ……


    “云京市公安机关联合海警出动,于2号晚上23点收网,抓获涉案人员27名,缴获数量有……”


    一条午间新闻在云农大的食堂电视机里播报着,警方没露脸,录制的画面也都打了模糊的一层码。


    有人认真地边吃饭边仰头看着,有人充当背景音。


    温非凡咬了一口手抓饼,问:“词宝还没回复吗?”


    江扬放下手机,摇摇头。


    谭勤道:“还没醒吧,导师不是说他请了两天病假,生病本来就难受,所以估计吃药了睡得沉。”


    “也许,周末两天都有出去,可能受风寒了,今早词宝对象打电话给我们我们都没接到,再打过去就不在服务区了……不管,下午词宝再不回我消息,我们就煮份姜汤去找他。”


    谭勤点头。


    毕竟谢殊鹤也不在家来着,他们得看看词宝才能安心。


    温非凡嘴里的手抓饼还在,说话有点喷渣子:“你俩老妈子啊这么爱操心……”


    没人搭理温非凡。


    另一边的几个小时前,早上六点,琢词配合完,就从警局出来了,怀里抱着热心市民的锦旗,打车回了云农大附近的家。


    第一时间,他去洗了个热水澡,用的谢殊鹤的洗发水和沐浴香氛,然后穿起睡袍回到房间,把谢殊鹤最经常用的香水喷满整个房间,重点是枕头和被褥,喷完以后,先是躺在上面打了几个滚,然后调整成舒服的姿势,盖好被子睡过去了。


    调成静音的手机在一边,默默亮了无数次,但都因无人接听熄灭了屏光。


    第46章 第46章 《十四行诗》


    美国洛杉矶国际机场, 机场广播和身边助理的汇报,以及耳边听筒传来的辱骂交叠在一起。


    “先生, 已经告知杰顿下场会议由他当代理人了,资料我也已经全……”


    英文广播和唐助的声音逐渐隐弱,耳边的清晰了起来。


    “……你那个男朋友把你堂弟弄进去了!你快回来解决!就算谢洺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你男朋友出现在那艘游艇又是什么,你不知道吧,抓的时候,他们不仅吸——”


    身穿纯黑大衣,臂弯处挂着羊绒围巾的颀高男人眉峰蹙了蹙,挂断并拉黑后,再次打电话给男友。


    但连打几通,都未接。


    机场广播再次响起。


    “先生,要登机了。”唐助提醒道。


    登机廊桥上,谢殊鹤边走,边打给琢词的三个室友。


    也没打通。


    唐助跟在身后, 大气不敢出,进了头等舱套房后, 就假装去卫生间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先生接了通电话后,联系不上词宝、临时回国, 然后谢承智的辱骂电话接二连三……唐助觉得大事不妙。


    老板面色看似平静,实则周身肃然,眉眼压得沉沉森寒。


    唐助决定尿遁。


    离起飞还有几分钟, 谢殊鹤拨通了施弥的电话,但施弥一句“小殊?有什么事吗?”,让谢殊鹤明白施弥也浑然不知。


    为了不让长辈担心, 谢殊鹤只能以关心她和老太太的身体为由,聊了几句便挂了。


    等唐助从卫生间回来,谢殊鹤还在打电话。


    唐助默默坐回座椅,系上安全带。


    一名空少走过来,微笑提醒:“先生,飞机马上就要起飞,请调成飞行模式……”


    谢殊鹤侧首微微颔了下,调了手机模式。


    夜晚航班的跑道灯光透过舷窗打在男人的侧脸,将线条勾勒得利落凛然。


    只是下颌紧绷,眉头也不曾舒展。


    漫长的12小时后,回到正进入夜晚的云京。


    关闭飞行模式,收到了琢词室友的回复,谢殊鹤直奔家中,推开房门后看到被窝拱起的一团,浑身绷紧的力终于缓缓卸下。


    谢殊鹤就地放下手中的大衣和围巾,脱下皮鞋,轻轻走近。


    围绕床边的地脚灯带感应到,柔和地亮起,谢殊鹤凭这点光线看清了熟睡的人。


    琢词的眼睫安静地阖着,因侧睡,五官被脸颊的软肉挤着,但依然很漂亮乖巧。


    谢殊鹤目光柔了下来,将男友探在外面的手收进被子里,随后发现他手边的地上有一卷东西。


    谢殊鹤展开,是一面公安落款奖励的锦旗,写着热心市民。


    “……”


    想到自己所知道的他昨晚做的事,谢殊鹤缓缓深呼吸,收好锦旗,放在柜子上,走到另一边掀开被角躺上了床。


    床垫陷了陷,加上熟悉的温度,琢词睡梦中就下意识地翻身滚进了男人怀里,脑袋贴着胸膛拱了拱又蹭了蹭。


    谢殊鹤抱住他。


    琢词是在自己双脚暖热的时候反应过来的,他脚底会凉,冬天的时候总喜欢蜷缩,男朋友就会用体温煨住他。


    这一热,直接把他震惊醒,他掀开被子打开床头灯,发现不是梦。


    还没开口说话,就被真实存在的男朋友拉回怀里,盖好被子。


    琢词呜呜打滚撒娇,声音都黏糊糊的,自言自语说了好一会儿,才问:“几点了?”


    “六点多了。”谢殊鹤回。


    “我睡了好久……你怎么回来了呀,不是说好明天回吗?我都没去接你……”


    谢殊鹤看着怀里的乌黑脑袋,手掌覆了上去,缓慢摩挲了起来,淡声陈述:“因为我男朋友在昨晚做了热心市民,而我只知道他做热心市民这件事,中间发生什么,后来他怎么样了,我都不知道,所以回来了。”


    回来后,琢词一切都好,谢殊鹤便没关系了。


    男朋友知道啦……琢词底气不足地偷偷看他。


    看起来没生气,以及他男朋友长得真好看顶级大佬的脸嘿嘿。


    词宝学过男人心理学,所以一眼就能看出谢殊鹤想跟词宝过日子!


    脑子开了会儿小差,直到耳朵被男人的手指捏着玩,琢词才回过神。


    其实他没想隐瞒,只是没想到谢殊鹤知道得这么快。


    仰起头,将脸颊主动贴上男人的掌心,卖好地解释道:“对不起,你一定很担心吧,但你别生气,昨晚去的时候,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只是不想让你担心,帽子叔叔那边也说,要保密……所以我是想等你回来再跟你说的。”


    “词宝,我说这些,不是要你过意不去跟我道歉,也不是想责备你,你做的是好事,没做错。但是,这次的信息差让我感到害怕。你应该在事情结束后,就跟我说明一切。”


    他人在美国,听到国内的男友陷进一桩涉毒重案,过程如何,男友是否安全,这一切他什么都不知道,然后还失联。


    谢殊鹤觉得自己能不疯,都算有点东西。


    靠那丁点的本能理智支撑着回国,看见琢词的那一刻,一切的负面情绪才有了着落。


    所以,真的不打算跟琢词算账,只是要说好以后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再有信息差,不要再让他陷入不安。


    “对不起……”琢词又重复了一句,“我以后一定及时告诉你。”


    琢词立马把昨晚事情的所有经过发展和结果都交待了,最后道:“我真的没事,而且一点忙都没帮上……”


    他连带邹熠上快艇都没做到,那块热心市民的锦旗是白蹭的。


    “我顶多是重在参与。”琢词咬文嚼字道。


    “你还参与。”谢殊鹤捏了一下他脸颊的肉。


    琢词不疼,所以反过来蹭他,笑嘻嘻地在被窝里玩闹。


    玩着闹着,眼睛潮湿了起来,脸颊也红热,屈膝蹭了蹭男朋友,脑袋微仰,要接吻。


    谢殊鹤捏着他的下巴别了过去,“我先去洗澡。”


    琢词转而趴在他颈窝,“那抱我一起去洗呀。”


    谢殊鹤闻着被窝和他身上弥留的香味,问:“怎么全是我的味道?”


    琢词脖子被他嗅来嗅去,痒得不行,笑着道:“早上用、用了你的沐浴露,还有香水。”


    谢殊鹤读出他的思念,起床将人抱去了浴室。


    然而刚洗完澡,要接吻时,门铃不合时宜地响起。


    琢词和谢殊鹤都猜不到是谁。


    琢词慌乱地收拾自己,谢殊鹤已经系好浴袍,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江杨谭勤温非凡看见男人一身纯黑浴袍,稍短的墨色发梢滴着水,带着浅粉牙印的喉结处还有水珠往下滑的模样,瞬间直男脸红,磕磕巴巴地道:“词宝对象你在家啊……词宝呢?”


    说完,就看见琢词冒了出来,一身明黄色睡袍,脸蛋潮红,头发也是湿的,三个直男更加清楚了。


    人家小情侣在一起洗澡呢……嗯……


    谢殊鹤让了让位置,请他们仨进来,但他们连忙摇头。


    江扬把保温壶交给谢殊鹤,道:“里面是姜汤,我们不知道你回来了,以为词宝一个人在家呢,就想着说要不来看一下,但既然你回来了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走了拜拜。”


    江扬一说完,马上帮忙把门带上了。


    关上门,三人赶紧进电梯,温非凡嘟囔着:“都说不用来不用来,非要来,坏人好事了吧。”


    “你少说两句吧。”江扬和谭勤叹气。


    屋子里,正想要招呼客人的琢词和谢殊鹤看着被关上的门沉默了两秒,随后琢词挠挠头发,表示不理解。


    谢殊鹤进厨房拿了常用的杯子,将姜汤倒了两杯出来,伸手招了男友过来喝。


    琢词走过去坐在他腿上,捧着杯子。


    姜汤还是热乎的,有点辣,琢词喝一口缓一下,谢殊鹤也单手把着杯耳喝着,二人闲聊了下情侣之间的日常话题。


    “这几天的中药坚持喝了吗?”


    琢词点点头,“但我觉得还是要找第一次妈妈带我去看的老中医先生,喝他开的药,我就不会脚冷。”


    “好,明天带你去。运动呢?”


    琢词开始目光躲闪,“上次你让我运动,说给我的愿望奖励你还没兑换呐。”


    谢殊鹤就明白运动的次数应该是,小于或等于1。


    “想要什么样的奖励?”


    低沉随性的音线让琢词咽了咽嗓子,脑子里乱转了下,立刻有了个想法:


    “就,你穿着西装问我‘想要什么样的奖励’的这个奖励吧。”


    “?”谢殊鹤想象了下这个场面,盯着他,“又看了什么小说?”


    琢词嘻嘻:“办公室play。”


    谢殊鹤若有所思,“行。”


    喝完姜汤,谢殊鹤将保温壶和杯子洗干净,放在沥水架上。


    回到卧室,琢词已经在打通了的衣帽间里挑选待会儿play的西装。


    谢殊鹤跟在身后,不干扰,看着男友找xp。


    英式西装三件套肯定要的了,领带、皮鞋、腕表、眼镜等等,琢词搭配好,又发现了一个柜子,拉开来看了下,上层是袖扣和胸针,下层是西装臂箍,一小块的金属卡扣亮着光泽。


    束缚类的物品总能添加涩气,琢词就把臂箍拿上了。


    转身,所有东西塞进了谢殊鹤手里,“去换上吧。”


    “你穿什么?”


    “秘密!”琢词说完快速溜了出去。


    等谢殊鹤将自己在这场过家家的人设造型弄好,回到卧室时,只见琢词头顶戴着黑灰色狼耳发箍,很毛绒绒,身上穿着白衬衫,衣领处打了个温莎结。


    裤子是黑色的,背带南瓜短裤,屁股那里翘起一根毛量爆炸,很蓬松的狼尾巴。


    是个小狼崽。


    谢殊鹤漫不经心微微转了转指节处的戒指。


    小狼崽毛发乌黑,眼瞳也是乌黑的,亮晶晶,笑得整张脸都好可爱,夹了嗓音叫道:“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琢词随着称呼,叫一下就跳一步,来到了谢殊鹤面前,学着卡通人物的姿势歪头看他,“我可爱吗?”


    问完,就半转了一下身体,把尾巴送到男人的手里,“快摸摸,我尾巴可好摸啦。”


    “嗯。”谢殊鹤感受着毛绒绒的男友尾巴。


    琢词已经解释道:“这是去年万圣节的衣服,那是我第一次收到巨多糖果,所以回国时就带上了,想着能穿,结果没想到今年万圣节不在周末……”


    “嗯。”谢殊鹤顺了顺男友的尾巴,但显得心不在焉。


    琢词感受到了,扭头看过去。


    男人的手掌很大,指骨修长,正拢着他的尾巴,缓慢地一下一下撸着毛。


    明明穿着挺括得体的绅士服装,所有纽扣都一丝不苟地扣上,浑身上下都是一股肃穆严厉。


    可这个动作,和手背微突起的青筋一起呈现,以及眼神,甚至微滚的喉结,都显得涩气满满。


    琢词转回身,藏起狼尾巴,“哥哥!”


    谢殊鹤还是:“嗯。”


    眼神盯着男友,幽深得像是要吃人。


    琢词一下慌了,强壮镇定地走剧情,“那你,那你坐到办公桌去。”


    谢殊鹤摇头,“去书房吧。”


    “为啥。”


    “书房的书桌大。”


    “O.O……”


    琢词就这个表情被牵着走出了卧室,去了书房。


    门关上发出的微妙动静,让琢词感觉自己进入狼窝了。


    什么什么?他词宝现在才是狼!


    男朋友脱掉了西装外套,坐在真皮办公椅上,英式马甲和白衬衫,以及上臂的黑色臂环都让琢词想要腿软。


    “找我什么事?”谢殊鹤配合地玩起这场过家家。


    琢词入戏,笑着拽起男朋友的手,“哥哥!你说我好好吃饭就有奖励,我来找你兑现啦!”


    “是么,饭都吃哪去了?”


    “肚子里!”琢词带着他的手去摸自己的肚子。


    谢殊鹤揉了揉,琢词就顺势坐到他腿上,猛狼撒娇。


    谢殊鹤终于用他想要的声线,低低地问:


    “想要什么样的奖励?——”


    “小狗。”


    琢词瞳孔大张,反应几乎是立刻就有。谢殊鹤的手还在他肚皮上,什么东西顶到他手腕内侧,他一清二楚。


    难忍的笑意从嘴边迸出,谢殊鹤手钻了下去,“小狗原来喜欢被叫小狗啊。”


    琢词哆嗦着。


    不、不啊,他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


    “……不是小狗!是小狼!”


    “你手指好凉,不要进去……”


    琢词耳骨被轻啮着,男人又沉又哑的声音钻进来。


    小狗帮我暖暖就好。


    一周而已……戒指都要被小狗吃进去了。


    ……


    当晚的词宝日记,只有一句感叹:书房的书桌真的好大……


    琢词累坏了,睡了很久。


    13点的时候,被一声声“小狗”吵醒。


    琢词翻了个身,整张脸埋在枕头上。


    谢殊鹤把人抱到腿上,细致顺着挡住脸的头发,“抱你去吃饭好不好?”


    男朋友的哄,还有外面猛烈的刺眼阳光,让琢词转醒。


    “不用,我自己去……”他揉着眼睛下地,结果双腿一时发不出力,一软地坐到了地毯上。


    昨晚的回忆突然攻击,腿侧的疼痛,猛然想起昨晚的状况。


    他一只大猛狼……他一只大猛狼……!


    “还是抱小狗吧。”


    琢词被抱去洗漱,吃饭,最后换衣服。


    “我们要出去吗?”琢词的脑袋从毛衣领口冒了出来,问。


    “嗯,去趟医院,然后再去趟你说的那位老中医的诊所,我已经找你妈妈要了地址了。”


    “喔。”


    琢词本来就不知道去医院做什么,下车后,才知道是心理诊所。


    知道用意后,琢词没有反对。男朋友需要一个确认。


    三楼身心医学科。


    琢词和谢殊鹤走出电梯,看见的是干净舒服的装潢。


    导诊台后面,有两个可视空间,一个是接待家属的,一个是让小孩待着的,里面正有一个小孩玩拼图,一个年轻的护士陪伴着。


    导诊台的护士姑娘看见来人,便查了下预约,笑了笑:“谢先生,张医生正在给上一位患者的家属交代注意事项,很快的,麻烦您和您的爱人先坐着等等。小李,给两位倒杯水。”


    “好嘞。”陪伴小孩的小护士立马起身,出去了。


    琢词和谢殊鹤被引到接待室里坐着,透过玻璃,看见隔壁的小孩强迫性地将两块不对的拼图拼起来,手上的动作越发的焦躁。


    琢词看了一会,起身出去,走到了隔壁,跟小孩一样坐在地上。


    可能因为动作很轻,所以并没有引起女孩的反感,默认了他可以坐在她旁边。


    琢词拿起其它拼图,开始自言自语:“拼图,我们可以先找出所有的边边,把边边拼在一起,就很快能拼出来了。像这种,就是边边。”


    女孩抬头看过来,琢词把手中的那块拼图展示给她看。


    小姑娘立刻低头,开始寻找边边。有了目标,就不那么焦灼了。


    小李护士端着水杯回来,看见这一幕,也没嫌琢词多事,笑了笑,“她很喜欢你呢。”


    琢词有些惊讶,因为没看出来。


    但也没追问,只是问:“她看起来好小,上幼儿园了吗?”


    “四岁,本来能上小班的。”


    难怪小小一个,不过很聪明。


    小李护士回到女孩身边,琢词也坐回了接待室。


    诊室门开了,女孩的家长出来,抱起女孩离开。


    琢词和谢殊鹤进入诊室,年轻的心理医生了解了一些情况,明白谢殊鹤主要是担心爱人会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类的影响,想做测试后,留下了琢词,单独做咨询。


    四十分钟后,心理评量表出来,琢词确实什么事都没有,医生反而看出谢殊鹤的情绪有些焦虑和紧张,说了些缓解焦虑情绪的办法,琢词认认真真记着。


    从这个诊所出来,又去了中医诊所,开完中药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琢词想放热水给男朋友泡澡,还想点香薰蜡烛给他闻,都被他箍住不准动。


    谢殊鹤嗅着小狗的颈,“你比香薰蜡烛好闻。”


    琢词叹气,“那你还焦虑吗?”


    “不。”


    “那你闻吧。”琢词不动了。


    谢殊鹤觉得好笑,咬了一口他薄薄的颈肉。琢词只是抻了抻脖子,嘶了一声,但还是没动。


    作乱的唇和手更加肆无忌惮,被褪下裤子时,琢词才反抗:“我还要做饭……”


    最后是做了饭,主厨谢殊鹤很忙,做了这个饭,又去做那个饭,但心情很好。


    副厨琢词体力不佳,负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