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回京风波再起 璟瑄与父母谈心,莺歌灌……


    京城, 雍郡王府。


    一位婆子笑眯眯地从四福晋院中出来,将方才拿到的银花生塞进了荷包,盘算着去厨房给自己添道菜。


    腿都要迈出去了, 但下一秒便缩了


    回来。她想起来自己那可怜的孙女,从小爹妈去得早,公主善心让她跟着自己, 去庄子上学。


    她如今也是个小管事了,今日便是来给四福晋送庄子上的鲜菜——公主人虽不在,但她对四福晋的孝敬, 可是安排的足足的。


    她得把这银子留着。要是小孙女愿意嫁人,便给她当嫁妆,若是不愿意, 便送她去扬州,听说那边也有公主办的学校,那些大户人家抢破头都进不去!


    如今这庄子上,根本无人敢说福安公主半句不好,能有今日的日子,谁不感念公主的恩德?她今年竟然只收二成税,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之事。


    之前有个贼眉鼠眼的官员,说自己是那劳什子御史,想来体察民情。结果被他们轰了出去, 一人一把烂菜叶砸了满头。


    该!谁让他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公主的事情?还想诱导着他们说工作坏话!


    至于之前公主送来的那波土匪,经过他们的悉心照料,现在也已经在各个庄子上安居乐业了。


    前不久还有个独眼, 娶了她们庄子上的媳妇,提起来公主那边是感激涕零,要把什么脑子涂在地上。


    听着多吓人啊, 到底是山匪出身,她的阿念,可不兴嫁个这样的汉子。


    这学必须上!她就是砸锅卖铁,也必须给她送到扬州去念书。


    更何况,苏大人就是从庄子上出去的,现在谁不羡慕她,一个女子也能做成那样大的官员。


    苏大人之前带了几个老头来庄子上参观学习,还有几个脸嫩的后生,都对她毕恭毕敬。后来他们才知道,那几个老头子都是朝廷的大官!那脸最嫩的甚至是皇帝老儿的儿子——当今九阿哥。


    不单单是庄子上,后院内众人都喜气洋洋,因着福安公主回京,宫里的贵人们赏赐如流水,四福晋更是高兴,赏了好些银子下来。


    被众人十分敬仰的璟瑄,此刻在干嘛呢?


    她昨晚便回来了,却吃了四福晋的闭门羹,只匆匆与弘晖、胤禛见了面,吃了些宵夜,便去哄乌拉那拉氏了。


    “额娘,”璟瑄扑进慧宁的怀里,“我好想你。”


    慧宁并不理会璟瑄,她淡淡的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弘晖,以及忐忑不安的璟瑄。


    造化趴在慧宁的脚边,蹭了蹭她的腿,又抬头用黑亮的眼珠看了看璟瑄,似乎在说:“你们怎么吵架了?”


    “是不是造化惹你不高兴了,”璟瑄在额娘的怀里蹭了蹭,是熟悉的味道,“分明我走之前,让它替我照顾好额娘的。”


    这下慧宁绷不住了,她瞪了璟瑄一眼:“干造化什么事?去了趟科尔沁,咱们无所不能的福安公主,御前能打虎,什么事都揽在身上,怎么此刻却成了鹌鹑?”


    弘晖松了口气,既然额娘能讲话说出来,那便证明她没有太生气。他用眼神同璟瑄道了个别,抱起花臂就出去了。


    “别生气了,”璟瑄仰起头,看着慧宁鬓上的几丝银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看着眼前乖巧的女儿,慧宁叹了口气:“都说女儿是额娘的小棉袄,可你哪有几分安静贤淑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像了谁?


    璟瑄看起来这么乖巧,性子却倔得不行,认准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她都害怕这丫头日后吃了亏,还叫喊着要去装南墙。


    “那你保证,日后不可早将自己陷于危险之中,”慧宁泪眼婆娑,她揽过璟瑄,“说句大不敬的话,他是天子,自有无数人去救,可额娘只有你和你哥哥两个孩子。”


    “额娘,对不起,”璟瑄把手放进了慧宁手中,她摇了摇头,“我不能答应你。”


    乌拉那拉氏怔住了,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璟瑄:“你这孩子,又想做什么?”


    “我与哥哥都是您的孩子,”璟瑄有些气愤,她觉得额娘偏心,“若是他爱新觉罗弘晖有御前救驾之功,您可也会如此?”


    “我自然也会劝他,”乌拉那拉慧宁伸手抚顺了璟瑄鬓角的头发,“你莫要想左了。”


    “那额娘会不会阻拦他?如果哥哥想去战场的话。”璟瑄继续追问道。


    乌拉那拉氏吹了吹手中的火腿莼菜羹,用勺子喂给了璟瑄:“自然会……什么!你想去战场!”


    慧宁险些惊掉了勺子。璟瑄也不说话,就盯着她看。良久,璟瑄听见了一声叹息:“罢了,你去吧。”


    璟瑄似乎听见慧宁说:“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


    雍郡王府前院。


    胤禛此时正在练字,他头也不抬:“与你额娘可是商量妥了?”


    “额娘似乎有些伤感。”璟瑄接过苏培盛手中的茶,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


    苏培盛早就得了胤禛的命令:见公主如见胤禛本人,此时自然无有不应,弓着腰麻利地离开了。


    “阿玛,”璟瑄开口便是暴击,“我要去打东洋了。”


    啪塔。


    一滴墨落了下来,晕开在纸上。


    胤禛执笔的手此刻微微颤抖,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好!”


    “阿玛不奇怪吗?”璟瑄已经震惊了,她没想到胤禛居然这样信任自己,毕竟他又没有像自己那般,了解那段屈辱的历史。


    “不奇怪,”胤禛抬头看向璟瑄,那双丹凤眼中满是痛苦,“我见过。”


    璟瑄不可思议,她问:“阿玛,你见过什么?”


    胤禛恍惚,如同那日在梦中。


    璟瑄听见他缥缈的声音:


    “你出生那日,我在寺中参禅,做了个梦。”


    “我梦到,山河破碎风飘絮。”


    “你是上天给大清的生机,唯有你能改变这段屈辱的历史。”


    璟瑄面色大变:“系统,你出来!之前你怎么不说,我阿玛是重生的也就罢了,他竟然连死后那段历史都看得见?”


    所以他居然是,飘荡多年的亡魂吗?璟瑄将心比心,她觉得,看着那些痛苦的事情发生却无能为力,一定很难受。


    璟瑄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哀伤。


    胤禛似乎读懂了她的眼神,安慰道:“不过一梦罢了。当务之急是,年羹尧那边如何安排?他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此人虽极为善战,但却十分傲慢。上辈子年羹尧就两头押宝,与老八的关系也不错。他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换得他忠心。


    但他自视功臣,气焰愈发嚣张,更是在他登基之后收受巨额贿赂、中饱私囊,甚至妄图干预立储,以至于他忍无可忍。


    璟瑄若是想用他,甚至彻底收服他,绝非易事。


    璟瑄何尝不知道?年羹尧是到了后世都有名的桀骜不驯。


    年大将军被贬后穿着黄马褂守城门都不算啥了!雍正许他黄缰紫骝,称他为“恩人”,他是真得信了,更是飘了。他让下级官员与蒙古王公跪拜他,诸位大臣皆对他更是毕恭毕敬。


    此人虽然骄横跋扈,但她却势在必得。


    璟瑄狡黠地眨了眨眼:“阿玛大可放心,若他是个好的,我自然不会亏待他;若他抗命,那我更有了整治他的机会。”


    *


    御史们这些日子不安稳。


    本来得知太子被废,他们是铆足了劲的,这可是他们展身手的好机会,不论是踩太子一脚,还是为其他皇子战队,亦或是再拉几个大臣下水,对他们来说都是机会。


    然而,让他们更难受的事情出现了——康熙要命福安公主带兵攻打东洋。


    这不只是要出海,还是要打仗,还是要一个女子去打仗!关键是这也太不体面了,东洋如此安稳,此时出兵岂不是毫无天朝的风度!


    但这偏偏是万岁爷的命令!他甚至还没有在经过朝会,便下了旨意。


    其他的御史或许为难,毕竟福安公主一向邪门,此刻又有救驾之功,在这个太子被废的紧要关头,怕是不好惹。


    李明玉却十分惊喜,甚至两眼放光。他觉得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一次又一次败给璟


    瑄,一次又一次颜面扫地,这一次,他要让这妖言惑众的福安公主,也尝尝丢脸的滋味!


    纵然之前去庄子被那群刁民丢了臭鸡蛋,但他也不是毫无所获,明日早朝,他要让这福安公主,狠狠出丑。


    “来人,上酒!”


    这些日子,他已经勾搭上了三阿哥。也不枉费他大价钱买的字画。


    为了明日的成功,他今日便要好好庆祝一番。庆祝的方式,便是逛明月楼。


    李明玉猥琐地笑着,搂住一个妖艳的女子,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屁股:“莺歌,给爷满上!”


    女子娇媚地笑着,纤纤素手拿着银色酒壶,调笑道:“李大人,您今日怎得如此有兴致?”


    接着,莺歌便一杯一杯地灌着酒,李明玉昏倒在桌子上。


    她踢了踢李明玉,见人没反应,啐了口唾沫:“我呸!你这癞蛤蟆,哪里配与福安公主相比?还想害人!”


    紧接着,她便托了个货郎,将带有消息的纸条送到了雍郡王府。


    她早就听闻了福安公主在扬州的许多事迹,她开办女学,任用贤才,甚至她比普通百姓了解得更多——毕竟许多大人们,都爱来着明月楼喝酒。


    因此她知道,璟瑄捐了多少救灾物资,又如何只身打虎,英勇救驾。


    这李明玉速来小气,之前来喝花酒就给了五十个铜板,旁的大人虽然也丑,但到底出手阔绰呀。


    本来莺歌这样的头牌,是不必接待李御史的,奈何她听见了小姐妹的抱怨,说这厮总同她说公主的坏话。但到底也能多听些公主的事迹。


    早就听说公主要回来了。于是,她今日便替了姐妹,果不其然,今日听这“李猪头”说,公主竟然有灭倭寇壮志!


    依她来看,公主比那些皇子强得多。


    她虽身在这烟花之地,但也想尽些绵薄之力。


    第72章 朝会参奏“三连” 胤禔请诛胤礽,胤祉……


    金銮殿上站了个女子。


    不是苏文。


    是刚从塞外回来的璟瑄。


    众大臣面上并不好看, 苏文也就罢了,到底是有真才实学,在工部任职期间与戴梓、九阿哥一起, 研制出不少火器。既然无力阻止,他们也捏着鼻子认下了。


    可若是让这福安公主开了头,日后岂非是个王公贵族的女子, 便都能来这朝会站上一站?


    他们绝不允许。


    坐在龙椅上那道明黄色的身影,正是已经下定决心的康熙。他的目光威严无比,正扫视着台下的皇子与大臣。


    在看到直郡王之时, 他的眼神停留了片刻。胤禔今日格外精神,不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还是有什么别的缘故。


    康熙的目光扫到璟瑄之时, 又暗了暗,接着马上又移开了。


    “启禀皇阿玛,儿臣有事启奏!”不出璟瑄所料,第一个站出来的是胤禔。


    莫不是这就是历史上记载的,大阿哥的作死时刻?


    下一秒,璟瑄的猜想便被证实了, 只见她这个大伯昂首挺胸,右跨一步,站到了最中间:“臣欲参奏废太子胤礽……实乃人神共愤!”


    胤禔话音未落, 便有一堆大臣出列,一同参奏胤礽。康熙脸瞬间黑了,可还是忍着怒气问道:“依你之间, 该如何处置胤礽?”


    “皇阿玛若是不忍,儿臣愿意为您分忧!”胤禔握紧拳头,仰着头, 十分大义凛然地说道。


    哪怕璟瑄早有准备,在听到这句话之时还是十分震惊,来了,她大伯的名场面终于来了。


    “老大,你欲如何为朕分忧?”康熙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接着,胤禔跪了下来,在场众人听见大阿哥那洪亮的声音:“儿臣请诛胤礽!”


    便是投靠了胤禔的大臣,此时都有些后悔了。他们这下是站也不是,跟着一起跪着也不是。


    他们此刻心中只有一句话:明相,你这些年受累了!虽然,纳兰明珠此刻已经长眠于地下。


    这些官员从没想到,大阿哥竟然如此单纯,以至于到了蠢的地步!有几个皇帝杀过儿子,又有几个皇帝杀过兄弟!那是不舍得的事儿吗?


    当年为秦王的李世民,能发动玄武门之变,那是因为人家手里有兵,有打江山的汗马功劳。


    你爱新觉罗胤禔有什么?从前有明珠为你筹谋布局,自索额图去后,明相也大不如前,以至于郁郁而终。至于军权,那更是没有多少。


    人在无语到极点的时候,便会忍不住发笑。大臣们忍不住地苦笑。


    而人在愤怒到无法遏制的时候,也容易怒极反笑,便如同此刻的康熙。


    “好啊,”康熙似乎是在笑,却让人脊背一凉,“这便是朕的好儿子。”


    胤禔浑然不觉,他心中满是欢喜:皇阿玛终于看见他了,他早就知道,他才是最能为皇阿玛分忧的。那胤礽怎么配做这大清朝的太子!


    站在他身后的八阿哥,则是低着头,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他心里清楚得很,大阿哥这话一出,只怕皇阿玛是再也不敢让他上位了。


    胤禩倒是也没有暗中使坏,他只是在听见大阿哥的打算后,并未努力相劝罢了——大哥既然如此执着,那他便放手了。


    正当康熙想发作之时,三阿哥胤祉又站了出来:“皇阿玛,儿臣亦有本奏。”


    胤禔一个眼刀便过去了,仿佛在说:为何坏了我的好事,你的事情还能比我的事情更重要吗?


    胤祉素来在文人中有些名声,此刻也是温文尔雅地冲着胤禔笑了笑。


    他大声道:“臣欲参直郡王胤禔!”


    璟瑄忍不住闭上了眼,又一个名场面来了,先是她大伯要杀她二伯,现在她三伯又要来揭发她大伯了……


    而众大臣们额头更是直冒冷汗:今天这些皇子们到底是怎么了?一个比一个吓人!连平日只爱与文人集会的三阿哥,竟也敢参奏大阿哥了!


    胤祉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胤禔聚集萨满于府中,又暗中寻觅巫医道士,行厌胜之术,望皇阿玛明查!”


    世人有猜测胤祉此举的用意,但璟瑄倒是明白,她这个三伯从来也不是个聪明的。


    她同胤禛倒是想到一起了——三阿哥这是像再把大阿哥拉下马,如此他便有实力搏一搏这储君的位置了。


    康熙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胤祉,又看向此刻惊慌不已的大阿哥,还有什么不明白。他难掩失望与痛心地说:“马奇,你带人去直郡王府上搜查。”


    半盏茶后,证据确凿。


    璟瑄并未同大臣们一般开始求情,而是看向龙椅上的老人。康熙此刻已经流下了眼泪,只是不知这眼泪有几分真心。或许是有的吧,毕竟是他力住的第一个孩子。


    他似乎是悲痛万分,哑着嗓子开口道:“直郡王不念兄弟之情,又行巫蛊之术,革去爵位,暂囚于宗人府。”


    胤禔失了力气,跪倒在地。璟瑄叹了口气,虽然早有准备,可一切发生的时候,却更令人唏嘘。


    她反复告诉自己:天家无父子,尤其皇帝是康熙。


    众大臣,尤其是方才跟着大阿哥上奏的那几个,此刻已经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终于结束了,虽然都是见过风浪的大人,他们的心脏却已经几乎受不了。康熙看似仁厚,却从来不是好相与的帝王——看看索额图和明珠便知道了。


    哪朝哪代没有党争?偏索额图饿死在狱中。


    正当众人以为将要退朝之时,一个他们熟悉的家伙跳了出来——图谋许久的御史李明玉。


    旁人都谨小慎微,生怕招惹皇上不快,李明玉似乎却迥乎不同,他十分害怕失去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从人群后方向右前方迈步,他站到了之前大阿哥的位置之后,宛如是那殿宇中的圣贤一般,开口道:“臣启陛下,福安公主璟瑄私通蒙古,交际外男,兼之不守女德,又有牝鸡司晨之意,所图甚大,实在是罪不容诛!”


    康熙此刻倒是没什么表情,他抬了抬眼皮,示意李明玉继续说。


    李明玉瞄了一眼胤祉,继续开口道:“福安公主的庄子上,竟只收两成租,此乃收买人心之举  ,其后必有人教导,臣斗胆猜测,雍郡王必是所图甚大!”


    “胡言乱语!”康熙似乎是怒了,却又仿佛只是装腔作势,“你可有凭证?”


    李明玉立刻拍着胸脯道:“回皇上,臣有凭证,可否允臣与公主当面对峙?”


    他李明玉,终于等到了一雪前耻的机会,这次他要在众人面前,狠狠下了这小妮子的面子。会办报纸又如何?发明了那么多东西有什么用?女子便应当蹲在屋里绣花,伺候好男人便是了!


    康熙似乎是为难,开口道:“璟瑄,你可愿意呀?若是为难,便算了。”


    璟瑄哪里听不出康熙想打压她,许她权力又怕她声誉太高,因此便想污了她的名声。若是她真得不敢与这李明玉辩上一辩,那才是失了面子。


    奈何,太子的前车之鉴,早就为她敲响了警钟。她也早就收到了纸条,此时早有准备,璟瑄唇边勾起一抹微笑:“臣自然愿意。”


    第73章 西楚霸王:此战不胜,我愿自绝 璟瑄被……


    “不知李大人今日, 又是有何指教?”璟瑄冷冷扫过李明玉那道貌岸然的脸,毫不客气地开口道,“您所谓‘牝鸡司晨’一事, 昔日便有了论断,何故又旧事重提?”


    璟瑄可没有忘了,此人是如何在她第一次上朝之时跳出来狂吠, 又是如何颜面扫地的。


    在场的大臣显然也没忘,他们早就不耻于李明玉的行为了。


    李明玉身量虽小,此刻却高举笏板, 他激动之时胡子抖动、吐沫飞溅,当着群臣振振有词道:


    “今日,臣只论一事, 福安公主邀买人心,在各处培植人手,如今又妄图染指兵权,其狼子野心已然是藏不住了!”


    “还请陛下莫要被此女所诓骗。”


    “公主若是真有心意为大清做贡献,不如和亲塞外,如此也可教化一方百姓。”


    璟瑄乍听此话, 似乎自己已经成为了图谋不轨之人,奈何她还没开始说话,已经有人先她一步了。


    胤禟此时立刻挺身而出, 踹了李明玉一脚:“怎么说话呢,狗奴才!”


    下一秒,李明玉便摔了个屁股蹲。


    他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了看胤禟, 似乎是蒙受了天大的冤屈。


    诸位大臣也十分疑惑,这九阿哥平日是个混不吝的,一向不与雍郡王亲近, 也就这些年才好些,前几年见了可是连招呼都不打的。


    “确有不妥啊,”许多官员开始附和,“福安公主并无作战经验,这不是胡闹嘛。”


    璟瑄听明白了,她淡定开口:“原来是为了这事,要我不去也行,不知这满朝文武,谁可出征东洋?”


    三阿哥立时不满意了:“瞧你这话说的,满朝文武,哪个不行?”


    胤禛此刻十分不满,蠢就罢了,不过是交游几个书生,在今天之前,他从未觉得自己这个三哥如此惹人厌烦。


    看来她这三伯是胜券在握了,璟瑄摇了摇头,果然是沉不住气啊。


    李明玉则是见三阿哥开口,此刻更是得意。


    他眼中的骄傲自得,似乎已经凝成实质了。


    “此处有证据,福安公主庄子上确实只收两成租子,有些甚至不收租子。实在是不合规矩。”


    “何况,她居然在庄子上窝藏土匪,其中一人姓朱,正是前朝后代。”


    诸位大臣都愣住了,就连三阿哥也愣住了,他从未想过土匪的身份竟是前朝后人,这李明玉当真有几分能力!


    三阿哥带头跪了下来:“请皇阿玛明察!”


    诸位大臣马上跟着跪下:“请皇上明察。”


    此时还站着的,只剩胤禛、胤祺、胤禩、胤禟以及胤禔,十三阿哥今日并不在朝中


    “好啊,既然诸位如此好奇,”璟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李大人,不如把你的人证带上来,让我也开开眼。”


    李明玉见此,立刻奏请,康熙见状便点了点头。


    随后殿上便押上来两个人。


    “民妇参见皇上!”来人正是燕三娘和朱垚,他们此时在庄子上本也过得不错。


    李御史得意地笑着,他早已与这妇人串通好了,当今又是如此在意名声,定会善待他们母子。


    燕三娘此时养得白净许多,荆钗布裙也难掩姝色,她跪在地上,字字哀泣:“回皇上,民妇的亡夫,确为前朝宗室遗孤。”


    璟瑄心下一咯噔,坏了。


    听到朱垚姓名之时,她就已经有了猜测,但出于不忍,她终究是没问。


    那日她接到纸条,早就派人去敲打过这燕三娘了。


    璟瑄已经安排好,燕三娘只需抵死不认,说是李明玉指使便是,她定会保全他们母子二人。


    再说了,这身份暴露,对她有何好处?且不说他们在庄子上日子过得好好的,纵她再恨自己,也不至于拿孩子的命来行此事。


    “民妇本无意谋反,奈何公主要我与儿子听命于她,”燕三娘一脸瑟缩,看见璟瑄之时还微微颤抖,“公主定是想借我母子二人,收复这各地的天地会教众,再为己所用。”


    一听此话,康熙此刻眉头紧皱,似乎能夹死苍蝇,他死死地盯着璟瑄。


    诸位大臣更是噤若寒蝉,连九阿哥此时也不敢再吱声了。


    胤禛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泛起了波浪,他跪了下来,开口道:“此事定有冤情,还请皇阿玛明鉴。”


    璟瑄似乎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甚至笑了起来:“难为你们如此用力地去编故事。”


    “不错,”璟瑄义正言辞地说道,“先回答三阿哥的第一个问题。”


    她开口反问:“不知这满朝文武,谁能保证自己会获胜?可有十成十的把握?”


    三阿哥不屑道:“难不成你可以保证?”


    见此,李明玉又马上跟着说:“公主可莫要如此狂妄,实在是有失教养。”


    “啪”的一下,璟瑄先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接着说道:“自然可以。”


    李明玉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脸,他没想到璟瑄竟敢当众殴打御史。


    大臣们也都惊呆了。


    胤誐心想,我滴乖乖呀,难怪九哥方才挺身而出,亏他还以为是为了讨好那苏文,谁曾想是这丫头对了九哥的脾气。一个扇巴掌,一个踹地上,可不是对了脾气吗?


    三阿哥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似乎是害怕璟瑄连他一起收拾着。


    大臣们此刻则是不敢再出声附和了,挨了公主这巴掌,不只是颜面问题了,瞧瞧李明玉脸上那狰狞的巴掌印吧!都说公主只身能打虎,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实力,一巴掌下去脸就肿的老高。


    康熙倒是并不惊讶,这小妮子一向是个性子直的,但还是佯装不悦:“璟瑄,不可无礼。”


    “启禀皇玛法,”璟瑄站着道,“孙女蒙受了天大的冤屈,实在是此人心计险恶。”


    “首先便是这租子一事,孙女瞧见百姓可怜,于是便也减免了些,”璟瑄声音似乎十分激动,“诸位大臣叔伯,若是觉得璟瑄此举邀买人心,你们大可以也多免些租子,却不当来此对我指手画脚。”


    “由此说来,你们家中女眷捐了那么多香油钱,是否也算你们邀买人心?谁知道你们向佛祖许了什么腌臜愿望?”


    三阿哥脸上火辣辣的,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大臣叔伯里的伯伯,便是他了。


    璟瑄继续输出:“我可听说,李御史的夫人年前还为佛祖塑金身了,这可是李御史平日里节省的辛苦钱呀!”


    李明玉此刻更是羞愤,恨不得璟瑄立刻去死。大臣们有了解内情的已经笑了出来,谁不知道他李明玉平日吝啬得很,便是逛花楼,也舍不得出钱。


    可大臣们下一秒便笑不出了,他们听见璟瑄说:“皇玛法一向是宽仁对待诸位,这国库的欠银也只是收缴了部分,可从未逼迫于各位。”


    是啊,他们还不是皇上的奴才,这不让公主对佃户宽仁,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佃户们的家里穷得叮当响,是以本公主效仿皇阿玛宽仁之道,减免了几成租子,”璟瑄环顾诸位大臣,笑得宛如地狱里的恶魔,“不知道诸位可敢将家中账本拿出来,也好让天下人看看,这国库的银子究竟去了何处?”


    康熙听到璟瑄这番话,眼神中不乏赞同,璟瑄是个孝顺的,只是太鲁直了。


    一堆借款的大臣,头低得不能再低,活像个鹌鹑。


    她厉声喝道:“国库的银子本该用之于民,却被尔等当作了自己的私物!尔等食君之禄,理应心怀万民,此时却有如此荒谬之言,不如把家里的帐拿出来,咱们盘一盘,谁是我大清第一蠹虫!”


    好狠的一番话,如同隆科多这般没把璟瑄当回事之人,此时也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寒意。


    见到他们的反应,璟瑄便知道这群人都不干净,于是继续输出:“我敢交账本,你们敢吗?”


    康熙听着璟瑄义愤填膺的话语,忍不住感叹,这孩子当真是像极了老四,这股子


    宁折不弯、一心为公的劲头,与老四查账那时,竟是一模一样。他向着胤禛看去,在被大儿子与二儿子伤了心后,难得有了几分父子温情。


    胤禛敏锐地察觉到了康熙的眼神,此时也是放下了一颗心。


    胤禩此刻则是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若论玩弄人心,没有人比他擅长。


    这丫头的义愤填膺,到底是不是装出来的?否则怎么会如此恰到好处。看似她在为自己反驳,甚至还胆大妄为,掌掴御史。


    老九踹了那一脚,待会少不得要被训斥。本朝御史地位虽然不高,但到底也是个官员。老九也真是昏了头。


    但璟瑄那一巴掌,却不会让她怎么样。


    到底是救了皇阿玛,又被人如此逼迫,便是打了一巴掌,也不过少年意气。何况她后来,句句都说到了皇阿玛的心坎上。


    若不是早就知道,此事是老三临时发难,他险些要以为,这璟瑄是早有准备了。


    “诸位莫要急,”璟瑄朝众人笑了笑,姿态十分优雅,“咱们一件一件分说。”


    “至于这前朝遗孤一事,”她十分淡然,“更是无稽之谈。”


    “他们确实曾为土匪,之前曾将我绑了去,我生了恻隐之心,并未杀他们,而是让他们通过劳动改造自己,给他们机会恕罪。”


    “与我一同被绑的还有我阿玛、秦学士,此事年羹尧以及济南府府尹亦知。”


    “更何况,那作恶多端的土匪我已经斩于刀下,诸位莫非忘了?”


    大臣们刚想起来,那土匪似乎是有人被公主砍了头,当时他们还议论过好一阵子。当时他们都以为是夸张,顶多不过是杀人,可今日想来,这福安公主如此凶悍,莫不是真得砍下了土匪的脑袋?


    康熙早就知道此事,因此也不欲再多纠缠,他也不想皇室公主得了个爱砍头的名声。再是为民除害,到底是不好听!


    “这第三件,便是为何我才能领兵,”璟瑄十分豪气,“首先,我一定会赢;其次,若论武艺,我当属朝中第一,不服气的大可以与我较量。”


    三阿哥可算是逮到了机会,他挑衅:“说得好听,你若是赢不了呢?”


    又开始有人附和:“是呀,公主勇武人人皆知,奈何这打仗并非勇武便可以的。便是西楚霸王那般勇武,可还不是自刎于江畔。”


    “此战不胜,我愿自绝,以谢天下,”璟瑄立下了军令状,“还请诸位放心。”


    众人沉默了,不管是支持的,还是反对的。


    胤祉还是不肯罢休:“说得好听,你若是真得败了,区区一人,担得起这罪名吗?”


    而此时胤禛出乎众人意料,一改往日的谨慎模样。


    他站出来说:“若璟瑄此战不胜,儿臣愿意同罪。”


    众人哗然,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见了什么——这可是一向沉着冷静的四阿哥,速来有冷面阎王的称呼,从来未见他行过如此冒险之事。怎得也跟着他女儿胡闹?


    老八、老九等人也齐刷刷地看向胤禛:这厮什么时候这么有人情味了,没看出来还是个女儿奴!这简直是胡闹!


    谁也不相信璟瑄会取得胜利,哪怕是坐在龙椅上的康熙此刻也迟疑了:这丫头运气虽好,但打仗如此凶险,又岂是勇武便可以胜利的!


    他失望地看着老四,竟然如此不稳重,浑然忘了他自己是如何被那白银矿说动的。


    在场大臣们却是反应过来了,尤其是之前还不赞成的李明玉,他率先支持道:“若是公主当真得胜归来,臣愿意告老还乡,向公主道歉。”


    这福安公主怎么可能赢?!他就是要坐实这件事。


    而沉默已久的八阿哥也开口:“儿臣支持璟瑄,还请皇阿玛给她一个机会。”


    胤禛的脸黑了黑,他虽了解璟瑄,也愿意支持璟瑄。但他岂会不明白老八的意思——这是要把他的女儿往死路上逼。


    第74章 组建北洋水师 有公足壮海军威……


    诸位大臣略一思索, 便是让那福安公主出征,似乎也并非坏事。难道他们反对,便能成功吗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告诉他们, 现在还是不出声为好。


    于是便也无人再敢置喙,这事儿便被定了下来。


    “既然诸位爱卿并无异议,”康熙拧着的眉毛松开了些许, 这次朝会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他已经有些疲乏,“那此事便这样安排, 具体事宜朕会安排福安公主,诸位爱卿无事的话,退朝便是。”


    奈何三阿哥再一次跳了出来:“东瀛与我们一向和睦, 又有商贸往来,冒然攻打,此蛮夷之举也!”


    “我大清正是马背上夺天下,”璟瑄一听便忍不住笑了,“三伯此言何意?”


    胤禛也为三阿哥说出这话感到有些无奈:这真得不是在嘲讽自己吗?众所周知,这清朝最野蛮的, 便是他们这些打进关内的旗人了。


    八阿哥此时低着头,表情并无波动,儒雅的面庞, 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但他心中却涌起了惊涛骇浪。


    经过此番,大哥与二哥, 一个被废,一个失了圣心,怕是已经无缘大位了。唯有一个三哥, 在文人中有些名气,此时却有如此愚蠢的言论。


    至于四哥,他之前查账,虽说被皇阿玛制止了,但到底已经是得罪了大半个朝堂,又有谁会支持他呢?


    五哥自幼便养在太后那边,早就没了即位的可能,连汉语都说不利索,便是背后有蒙古人撑腰,又如何有一争之力?


    “老三,”康熙面上也不好看,“这圣贤书固然要读,但是……罢了,你回去吧。”


    胤祉怕是被这些圣贤书糊住了脑子,似他这般,又岂是人君之象?


    若是他只凭这些酸儒所说,又岂能擒鳌拜、定三藩?那些圣人之言,不过是维护统治的工具罢了,孔孟之道、程朱理学是一定要学的,但也不能只是如此。


    *


    散朝后,乾清宫。


    刚下朝,传口谕的小太监便迎了上来,带着璟瑄与胤禛一同到了乾清宫。


    梁九功先是与胤禛寒暄几句,态度恭敬,却并不亲近,可他一见璟瑄便笑成了一朵花。


    他恭顺地给二人上茶,给胤禛的是西湖龙井,这是依着皇子的旧例。但给璟瑄的,却是她喜爱的桂花红茶。


    康熙与胤禛寒暄几句,接着便赐了个格格给他,还是满洲大姓,钮祜禄氏。大体意思便是要他好生开支散叶。


    其实胤禛的生母德妃尚在,他是不好越过德妃直接赐人的。但奈何德妃不知什么原因,选得人都是一些汉军旗的,他心里也有些不满。


    “打仗,光靠勇武是远远不够的,大臣们的顾虑也有道理,”康熙此时倒是有那么几丝教导的意思,“不是你夸下了海口,皇玛法便能随你去的。”


    璟瑄点了点头:“孙女明白。”


    到底出海作战非同寻常小事,乃是一国战事,其中牵扯太多,绝不是区区一句以死谢罪便能抵得了的。


    再者,康熙对这个救了自己的孙女,到底也是有几分真情的。海上本就凶险,若是战败,他该如何面对老四?


    胤禛这些年,子嗣本就不丰厚,又与璟瑄父女情深,看他在朝上如此维护璟瑄,便可见一斑了。


    他派十三和年羹尧去,也是这个意思,若是事情危机,他们自然能便(bian)宜行事。


    康熙放下手中折子:“对于


    此次出海,你有何打算?”


    “孙女想在山东威海卫组建水师,”璟瑄想起历史上的北洋水师,心中顿感无限酸涩,“皇玛法,这制海权,我们必须要拿到。”


    胤禛听到“北洋水师”这四个字之时,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眼通红,眼神冷到可怕。


    他见过,他记得,他忘不了。


    他见过连天的炮火,他记得沸腾的海水,他忘不了那场屈辱的战役,以及死去的战士。


    璟瑄也是如此。


    她每每想起曾经历史课本上所写的,心中都无限唏嘘——邓世昌,致远舰……


    全盛时期,北洋水师的排名世界可达亚洲第一,是洋务运动时期建立的海军舰队,奈何在甲午战争中全军覆没。


    此日漫挥天下泪,有公足壮海军威。


    昔年邓公见到日军的吉野舰,他们仗着船坚炮利,立志击沉倭舰,最终驾着全身着火的致远舰,拼尽全力撞向吉野舰,却无奈丧生于冰冷的黄海之中。


    后来,清朝便失去了黄海的制海权。


    伟大的英雄葬身海水之中,可他的魂灵却永垂不朽。终于,有人穿越了百年时光,有了扭转一切的能力。


    璟瑄从不觉得穿越到这个封建时代是一件好事,纵然她成了上位者,纵然她有了这么多的朋友与亲人。


    但这一刻,她甚至感激上苍,让她来到了这里。更庆幸,她有改变一切的能力。


    “你去山东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凡事多听取下属的意见,不可刚愎自用。”


    康熙打量了一下璟瑄的神色,见她满脸濡慕,便继续说道:“年羹尧与你十三叔,俱是有才干之人,要善用他们。”


    “孙女明白,”璟瑄无比认真,感激地看向康熙,“皇玛法这是疼我,才教我这许多道理。”


    她自然知道,年羹尧与十三叔的本事,更明白康熙的意思:她未曾想到,康熙想让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年大将军来背锅,若此次战败,想必这帽子便落到了年羹尧身上,这是要保全她呀。


    昔年大阿哥不也是让福全背锅?康熙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一方面手足情深,一方面毫不犹豫地退出去背锅。


    但她与大伯不一样,她有系统的加持,有论坛的网友,更重要的是,她穿越百年来此,对那段历史,已经有了足够的认识。


    至于十三叔过去,一方面是想帮她,另一方面怕也是防了她一手,毕竟十三叔明面上还是废太子之人。


    “组建海军绝非易事,”康熙威严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考校的意思,“你当众立下军令状,可是心中已经有了章程?”


    “回皇玛法,苏子雅已经带领着工部众人,结合西洋的制式,研发了许多新式战船。”


    康熙点了点头,他看似温和地笑道:“朕这苏院使,倒是早就上过折子,戴梓也研制出了许多轻、重型火器,原来是为了此事。”


    这便是敲打了,这些人之前都是璟瑄手下,哪怕后来新成立了皇家研究院,自然也是少不了交流与合作。


    “孙女毕竟是‘赞助商’嘛,”璟瑄不慌不忙,阿玛早就提醒过她此事,“那水泥工坊的三成利,有两成都捐到研究院了。”


    这“赞助商”康熙倒是听过,只不过旁人倒是没有几个捐的,只这丫头往里填了不少银子。


    拿人的手短,做皇帝也不容易啊。


    罢了。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这会儿康熙又冠冕堂皇了:“只要是为大清做贡献,朕自然是支持的。”


    反正纵使苏文研究出再多的技术,不还是用于大清。这璟瑄若是想隐瞒,早就隐瞒住了,又何必请他成立研究院?


    “你欲以何种理由出师?”康熙这下是真得上了心,“我泱泱大国,务必师出有名。”


    “您放心,”璟瑄笑得无比狡猾,“我们先以贸易为名与之交往,接着设下陷阱,等他们主动出手,等他们出手之后,便将其一举歼灭。”


    康熙反问:“若是他们不跳进陷阱呢?”


    女子冷冽的声音开口:“那便逼他们动手。”


    “老四,你怎么看?”康熙本意是那些白银矿,对组建水师的兴趣不大,于是开口问了一向谨慎的胤禛。


    可出乎他的意料,他这个四儿子此时却说:“儿臣以为,甚好。”


    请君入瓮,然后瓮中捉鳖。定要让这东瀛再无为非作歹之力!


    但他一向善于把握康熙的心思,否则上辈子也不会苟到最后了。他继续说道:“此事倒也不急,组建水师也需要时间。”


    康熙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办吧。只一点,朕虽为天子,却也不能随心所欲。现在已经是顶着满朝文武的非议,后面的事情,只能交给你自己去做了。”


    根据他执政多年的经验,璟瑄这水师,怕是不好组建起来。除却组织海军,研制武器,这后面还有无数的坎要过。


    璟瑄暗自发笑,康熙不过是不信她罢了。但也无妨,她本就做好了准备。她这个皇玛法,作为一个被大臣阻挠还要亲征的强权帝王,又怎么会没有能力帮她?


    “粮草辎重,也是其中关窍,”康熙又提点了几句,只因为他在璟瑄身上,看见了昔日自己的影子。


    不论是河道,还是三蕃,他也曾为少时壮志,奋不顾身。最终,多年的夙愿成真。


    璟瑄站了起来,福了福身:“谢皇玛法教诲,璟瑄谨记于心,定当做好此事。”


    *


    出宫后。


    雍郡王府门前站着一人,正是秦远。


    他今日装扮得与往日不同,一身黑衣,显得整个人轮廓更加清晰了。


    “听说,公主又要去山东了。”


    “不知我可否一起?”


    璟瑄笑笑,她仰起头:“探花郎不在翰林院修书吗?”


    “我已辞官。”


    秦远平静得仿佛在说今早吃了什么。


    璟瑄有些惊讶,她问道:“秦先生可是也想,与我一同建立功勋?”


    “此其一也。”秦远声线冷清,却又透出几分坚定。


    “那其二是什么?”


    秦远没说话,他仿佛回忆起了什么。


    他前世的世界也有一个类似东瀛的地方,也是一样的令人愤恨与屈辱。


    良久以后,璟瑄听见了一句低语,又仿佛是承诺。


    “封侯非我意,惟愿海波平。”


    第75章 痛打那条癞皮狗 京城质疑,战舰出海……


    康熙四十八年春。


    威海卫。


    年羹尧与胤祥在练兵。


    璟瑄与秦远站在新军舰上, 他们顶着一阵又一阵冷风,看着远处训练的军队,心中却十分火热。


    璟瑄来此已经足足半年, 便是除夕,也是在港口度过。这半年里,她飞速地成长起来, 也终于明白了临行前,康熙口中的诸事不易,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从未想过, 巨额的资金竟是这其中最简单的事情。


    本以为新型火炮的研发与炼钢技术进步,已经足够满足建立水师的需求,奈何蒸汽动力、船体结构……这些都压到了她的肩上。


    至于为何执迷于造蒸汽动力船, 那当然是因为她那完美主义——她既然要做,那便要做最好的!


    于是她再一次登上了许久未见的论坛,发布了一条帖子。


    帖子的名字是【假如在康熙年间建立北洋水师,应当怎么办】


    帖子最初发布其实无人问津,还有许多人嘲笑楼主异想天开,直到璟瑄回复了网友的问题。


    网友0x566:【楼主为何要在康熙年间建立水师】


    璟瑄:【其实我是平行时空的穿越者, 莫名来到了康熙年间,请大家多多建言献策,一键助力我灭东瀛】


    疯狂星期六:【东瀛?那不就是小x本吗!】


    其实没有人相信璟瑄, 都以为她不过是在玩梗,但是大家莫名地都热血了起来。


    黯然销魂翅:【楼主太搞笑了,但是这个脑洞我喜欢】


    于是纷纷开始建言献策。


    终于


    , 她就在论坛网友们的帮助下,联合皇家研究院的苏院使,一步步将蒸汽船造好。


    接着便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无人可用,不是没有人来应征,一来此地民风淳朴,多有爱国之士挺身而出,二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她给这些海军开得例银高得吓人,还给了他们承诺,许诺将第一船带回的白银分给他们。


    “威海卫的大人们倒是会躲懒,”秦远对那奸猾的吴大人早已经不满,“说起来配合头头是道,实际上呢,连地都不许我们征。”


    那分明还是一块无主之地,连渔民都不怎么去,这吴大人却开出了几十万两的高价。


    不过是这些日子公主征兵给得饷银多了些,他素来吝啬,哪怕是对待自己的下属,就连他手下的师爷甚至都想来给璟瑄办差了。


    璟瑄安抚了秦远一番:“到底也是为了百姓,后来我劝过,他不也是答应了。”


    海边的风打在脸上,还有些疼。


    秦远点了点头:“那倒确实,自从你去找了他一次,后面确实有个好官的样子了。公主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分明前几次见面,此人还像个泥鳅,滑不溜秋的。现在见了璟瑄,却如同老鼠见了猫。


    ……


    璟瑄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她其实真的是“以德服人”。


    “武德”怎么不算是“德”呢?


    *


    紫禁城。


    又一次朝会。


    康熙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福安公主离京已有数月,”李明玉竟是蹦跶到了现在,“却并未动身。”


    “莫不是有什么内情?”


    这次,周围的大臣们也深以为然。


    哪怕他们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都是这样的想法:


    福安公主莫不是怕了?


    昔日夸下海口、立下军令状,现在却借着造船的由头,龟缩在威海卫。


    她还美其名曰“蒸汽动力”,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难道大清从前没有这劳什子动力,便不能打仗了吗?


    李明玉更是在心中痛快地骂着:“依着我看,这福安公主必然是被那海上的风浪与倭人的凶名吓到了。”


    一个小妮子大言不惭,以至于现在肝胆俱裂、魂不附体,再也不敢去打东瀛了。


    更有甚者,翰林院众人,不知从何处得到了秦远也去了威海卫的消息。


    他们把这位昔日的同僚,更是往耻辱柱上钉。


    御史们不敢再惹恼璟瑄,便也不敢参奏秦远,以至于攀扯上璟瑄。


    但他们用了更加不入流的手段——


    一时之间,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关于探花郎弃官随公主的风流话本遍布整个京城,甚至传到了江南。


    当然了,胤禛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进宫奏请了康熙,将这股歪风邪气禁了下来。


    但民间还是流传着不少福安公主与探花郎之事。


    当然了,璟瑄此时并不知道这些,她只是在纠结下一步的计划。


    到底是按照原计划,以经商为借口,还是直接开炮?


    “若是直接攻打,岂非是师出无名?”说话的是十三阿哥胤祥。虽然训练辛苦,但此时的他比在草原更加挺拔,似乎整个人都有了精气神。


    璟瑄笑笑,其实对扶桑国出兵,由来已久。


    唐朝白江口之战后,将东瀛打服,此后他们一直心悦诚服,并先后派遣十几批“遣唐使”到唐朝学习文化。


    到了元朝,忽必烈两次东征,却以失败告终。


    明朝时期,日本欲借道朝鲜,进攻大明。丰臣秀吉曾言“图朝鲜,窥视中华,此乃臣之素志”。


    于是明朝援军入朝,将扶桑国入侵的军队彻底击垮。


    “扶桑国狼子野心,又与我们不睦已久,之前更是多番骚扰我们沿海地区的子民,”璟瑄怒骂道,“对付此等无礼义廉耻的小国,我们可是太‘师出有名’了。”


    “是极,公主说得对!”这迫不及待地大声赞成的,便是年羹尧。


    他不止没有像史书上一样飞扬跋扈,甚至处处对璟瑄恭敬有加,还替她敲打了不少军中的浮躁之人。


    十三阿哥胤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临行之前,四哥叮嘱早就要对此人多加关注,言语中不乏防备之意。


    可他这几日看下来,此人不仅是才华横溢,于练兵一道也颇有见地。


    倒是个人才。


    年羹尧身着一身铠甲,意气风发道:“那东瀛小国从根子上便是那不听话的狗!‘强必盗寇,弱必卑伏’【1】,说得便是他们。”


    秦远也赞同道:“对付他们,光靠拉拢是无用的。必须要狠狠地打垮他们,否则迟早养虎为患,被他们吃到肚子里!”


    钱凤此时亦是自信满满,似乎是对于即将到来的机会向往不已:“公主,俺们不是孬种,请您务必放心!”


    只有年羹尧一个人文绉绉的,璟瑄此刻倒是颇有几分不解,她本以为年大将军只是个武将,正如后世电视剧里表现出来的一番。


    直到方才她才记起来,年羹尧也是进士出身。


    可这样一个饱读诗书之人,又怎能在奏折中写下那样的狂悖之语?


    因着这句话,她也成功记起来了后世,人们评价扶桑国的那几句话——


    知小礼而无大义,拘小节而无大德,重末节而轻廉耻,畏威而不怀德。


    说得太对了!


    “有朝一日枪在手,”璟瑄微微一笑,“痛打那条癞皮狗!”


    *


    此时,日本正处于德川幕府的统治之下。


    由于需要稳定国内银与铜钱的比价,清朝一直以命商人大量地从日本交易回铜料。【2】


    但几年之后,为了扼制贵金属外流,扶桑国会颁布新的贸易条例,大幅削减供应,且需要信牌照票方可通商。


    这是最后的机会。


    璟瑄此时便坐在伪装成商船的小型军舰上,她身后还有好几艘重型军舰。


    夜里,深色的海水彷若没有边际,却泛起一层一层的涟漪。


    她顾不得欣赏甲板上的风景,只吐了个昏天黑地。


    难怪这海军要训练这么久,光是这晕船就够她难受的!


    月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蹲了下来,是秦远。


    他在这海军之中,又一次干起来了军师的行当。


    “梅子干?”璟瑄惊喜不已,“你何时带的?”


    面容清俊的男子勾起了唇角,将手帕打开,温柔地说:“吃吧。”


    璟瑄低头一看,那手帕上似乎,绣着一朵昙花。


    是昙花啊。


    她捻起一块梅子干,放入口中,酸甜的滋味在舌尖绽开。


    少女的脸上是蔓延开的笑容,她抬头看了看远处。


    今晚月色如醉,风也温柔。


    第76章 千罪万罪,我一人担了便是 炮火连天收……


    数日后, 长崎港。


    璟瑄一行人装成大商人的样子,下了船四处转悠,当然也仅限于唐人街。


    来来往往有不少商人, 正与年羹尧“交易”着他带来的货品。但是不管是生意做的再大,他们见到巡逻的武士,还是倍加恭敬。


    这次比璟瑄昔日料想的还要遭——


    此时竟已经开始限制贸易了, 不仅限制了货船的大小,甚至已经不允许本地商人与清朝商人交易南京生丝了。白糖与红糖倒是还有销路。


    可他们也无别处可去,只能先寻些机会。


    “不知为何这德川家宣限制与大清的贸易?”年羹尧想街上转了几圈, 摇着头道,“我看他们这里的做得物件也并不精巧,跟咱们大清朝的没法比。”


    胤祥点点头, 那饭馆子里就更是没法说,连青菜都没有多少。


    “这便是他们限制贸易的原因,”璟瑄面对着这二人,倒是十分耐心,“这东瀛的白银虽多,哪里经得起这样消耗?他们的银子都用来换大清朝的货物了, 自己国内的便会少。”


    看着这两人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又补充了一句后世的网络经典用语:“毕竟,白银不会消失, 只


    会转移。”


    年羹尧本就博学强识,对这经济一途也有涉猎,当下就明白了璟瑄的意思:“主子此言甚妙!好一个白银不会转移, 只会消失!”


    东瀛正处在德川幕府的统治之下,德川家宣作为其第六代将军,继续闭关锁国, 更是仅开放了四个对外贸易港口。


    其中璟瑄一行人能去的,只有长崎港一个。


    商船也必须停靠在长崎港,因此他们还有几艘战舰在海上漂着,亟待璟瑄决定。


    唐人街上不远的地方是平民住所,那里大部分为木制房屋,看起来似乎质量并不是很好。


    有几个在街上打零工的农民,他们身着破衣烂衫,端着一碗味噌汤,蹲在角落里喝。


    前方还有歌舞伎表演,有许多商人正围着看,零星路过几个武士。


    “那戏看着怪瘆得慌。”钱凤从未见过这样的戏剧形式,一时有些不适应。


    “还得与他们这里的长官协商才是!”


    被他们带来当向导的广州商船船长连忙说:“小人知道,这长崎港的最高行政长官被称为长崎奉行,便是专门管着与咱们交涉的。”


    璟瑄点点头,不枉她费了不少力气,将这些广州的商人举家迁到威海卫。当然她也下了血本便是了。


    年羹尧道:“我们何不拉拢此人?且送些金银与他。”


    璟瑄摇了摇头,长崎奉行由幕府直接任命,以确保幕府对长崎港的严格控制。


    她叹了口气:“此人怕是不好拉拢。”


    谁曾想她十三叔胤祥,依旧是一身侠气,他似乎在认真地建议:“那我便去绑了那长崎奉行!”


    钱凤跟着说道:“俺也去!”


    璟瑄有些幻灭:她以为的不通文墨的年大将军,不曾想是个饱读诗书的;而那忠肝义胆的十三叔,倒也确实是忠肝义胆,只是有些过于潇洒不羁了。


    电视剧误我!


    秦远听了会儿,倒是若有所思,他试探着开口道:“要不,贫道温习一下老本行,给那德川家宣算卦去也。”


    雍郡王都十分信他这一套,想必那德川家宣,或者是长崎奉行,也是非常好忽悠的。


    “噗嗤,”璟瑄听他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给人算命,怕是行不通。”


    年羹尧倒是十分善于观察,他开口解释道:“我看这街上来来往往的,似乎并无穿道袍的。”


    “或许是此地的衣着风俗不同呢?”胤祥说。


    只能说,不愧是善于打仗的年大将军,确实够机敏!


    顶着一群人疑惑的目光,璟瑄解释道:“东瀛的宗教,主要有佛教、神道教和儒教。”


    胤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这个大侄女一眼。秦远面无表情,年羹尧则是因着璟瑄这番话,目光中多了几丝敬畏。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秦远,问道:“至于外来传教嘛,德川家族发布过对天主教的禁令。你确定要扮成道士出去?”


    眼下,似乎是陷入了僵局。


    毕竟连上岛都要搜身检查,一应武器全部存入指定位置。


    *


    是夜。


    甲板上。


    仰头看着海上的月亮,璟瑄似乎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情绪。


    她莫名地想起来一句话,关于生存与毁灭的。


    可现在,她就要成为那真正的刽子手,无尽的炮火会毁灭白天所见的一切。


    她忍不住叩问自己:真的要这样吗?


    自己的行为与那蛮夷、倭寇又有何异?


    璟瑄本以为自己已经心肠冷硬,一如那长刀。


    砍下过匪首的头颅,杀过草菅人命的贪官,她从不曾犹豫。


    可现在,她真得犹豫了,这一次与以往都不同。


    是炮火,便总会牵连无辜吧。


    “在想什么?”冷冽的声音响起。


    璟瑄笑了笑,沉默半晌,终于是开口说道:“想起来一句诗。”


    她伸出手,挡在了月亮与自己之间,缓慢移动着:“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


    透过指缝,她似乎捉住了月光。


    “刑徒七十万,起土骊山隈,”秦远挑了挑眉,“你可是后悔了?”


    毕竟,你一直是这样善良的人。又怎么会受得了这心里的压力?


    “不,”璟瑄扯起嘴角,但笑的比哭还难看,“凡人不过百年,弹指一挥间罢了。”


    坚定的声音近在咫尺,却又似乎从远处传来:“千罪万罪,我一人担了便是。”


    那是百年前的呼唤,也是百年后的呐喊。


    秦远有些不忍看她,旁人也就罢了,可他清楚地知道,璟瑄是来自现代之人。


    年羹尧可以征战厮杀而豪情不改,十三爷可以纵马疆场而快意洒脱,唯独她要一遍一遍咀嚼心中苦痛。


    他忍不住说道:“你们那个时代,曾经,很辛苦吧。”


    听见他这话,璟瑄起先震惊,而后了然,眼中蓄满了泪水:“先辈们,很辛苦。”


    流了多少血泪,才有了后来的胜利。


    山河破碎风飘絮,那般屈辱与无奈,以后便都不会了。


    “我们那个世界,有许许多多值得敬佩的人,”璟瑄吸了吸鼻子,“他们前赴后继地献出了生命,我又有什么可以顾惜的呢?”


    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


    “年副将,传令下去,”璟瑄面上无比地平静,“今夜子时,开炮!”


    黑夜里,一队装载着最新火炮与机枪的新式战舰,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长崎港。


    年羹尧带队,率先发射了第一枚炮弹。


    轰的一声巨响,拉开了战争的序幕。


    根据他的命令,一开始便炮火覆盖,不给敌人留反应的时间。


    这东瀛人反应倒是快,很快便有炮弹往他们这边打。


    你来我往,战火连天。


    黎明到来之时,港口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码头上空无一人。


    璟瑄命几个嗓门大的士兵,大声念着劝降书:“我乃福安公主,今特致书于诸位,愿以诚挚之心,劝诸位放下武器,归顺大清。”


    “早些年倭寇便骚扰我国沿海,近些年更是不愿与我国贸易,甚至击沉了我大清的一艘货船。今日,我便是来讨一个公道的!若是投降,我不会伤害任何一人的性命。”


    “如有归顺的百姓,一日三餐尽可保证!”


    “……”


    不曾想,三日过去,竟只有几个百姓投降,却还被那长崎奉行打死了。


    璟瑄继续命人喊道:“贵国到底是残忍,百姓是无辜的,何不归顺于我们?”


    “我板垣征四郎誓死不屈,你若是想要贸易,大可以好生商谈,而不是采用这样的方式!”


    好巧不巧,这长崎奉行名为板垣征四郎,一下子便点燃了璟瑄的怒火。


    他身边的一个武士劝道:“家主,您不可站得那般近。”


    板垣征四郎常年处理与大清的贸易,便是那港口收缴的武器,他也时常留下些查看。


    他自信道:“无妨,他们的火器水平我清楚,便是那法国的火枪的射程,都不足以击中我。何况那落后的大清?”


    可下一秒,一声枪响,这板垣征四郎便倒在了地上——子弹正中眉心。


    开枪的正是早就埋伏在码头附近的年羹尧。


    拿着望远镜的璟瑄哂笑:“好一个不足以射中。”


    虽然苏文与戴梓最新研制的火枪射程已经够了,但他们早有埋伏。


    码头当即大乱,一时间,长崎港群龙无首。


    得了璟瑄的授意,年羹尧再次射杀了几个头领,长崎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胤祥也不甘人后,他带队冲锋,拿下了许多人头。


    队伍里不乏女子学堂毕业的学生,也是现在的女兵。她们的脸上粘了血迹,身上也满是尘土,但她们的眼睛却亮得吓人。


    像是那冬日里刚刚升起的太阳,又仿佛是无尽大海上那一盏航灯。


    钱凤一直在船上操纵着火炮,没有浪费了一发炮弹。


    *


    鲜血遍地,尸横遍野。


    璟瑄下船之时,一切都尘埃落定。


    还有一些被抓出来的百姓。他们的眼神似乎不那么恐惧,有的只是空洞与麻木。


    璟瑄早就下了命令,凡是她麾下之人,皆不得抢掠财物,不得伤害百姓。


    在璟瑄说要重新建房子给他们之时,这些人似乎也不为所动。


    直到他们分到了璟瑄所带来的粮食,有许多人甚至哭了出来:“如果您是夺取人性命的魔鬼,那我们也愿意供奉您。”


    年羹尧此时不耐烦了,怒道:“这些人叽里咕噜说啥鸟语呢?”


    依着他看,就该都给他们杀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是后患无穷的事!


    “公主未免妇人之仁了,”他难得地对璟瑄有


    了非议,“亏我从前还觉得你有几分胆色!”


    坑杀个把人罢了,有什么做不得的!


    胤祥拉了他一把:“亮工,莫非你要一座空城吗?”


    他算是明白四哥为何叮嘱他了,这年羹尧确实有几分功绩便飘了起来,此时稍有些功绩,便指挥起了主帅。


    “你若是不愿意在此,大可以随着第一批伤员回去。”璟瑄连个眼神都欠奉,她可不会惯着这年大将军的脾气。


    见气氛紧张,秦远开口了:“他们说得是,感谢公主救了他们,哪怕我们是魔鬼,也愿意与我们做交易。”


    这外语他上辈子便学过一门类似的,只是发音稍微有不同罢了。


    此时的年羹尧刚被下了面子,立马怼道:“不过是一个小白脸,仗着公主宠你罢了,还‘与魔鬼做交易’,你说是就是吗?”


    一旁的广州船长说:“这位大人说得是对的。”


    胤祥自然知道,四哥手下不乏能人,这秦先生一直是个有才华的,在雍郡王府也颇受器重,于是也用眼神阻拦年羹尧。


    他哪里受过这个气?年羹尧自以为此次全靠他打死了板垣征四郎,又想起来了临幸之前皇上的暗示。


    因此他便更加口无遮拦:“不过是个臭道士罢了!”


    璟瑄此时终于是忍不下去了:“来人,将他带下去。”


    “关起来!”


    “此时尚且只迈出了第一步,尔等便居功甚伟了吗?”


    她真的满腔怒火,这还没有到半场呢!怎么就开起来了香槟!


    年羹尧就是典型的给他点器重,便马上飘起来。难怪上辈子阿玛忍不了,才登基便送他去守城门了。


    这辈子要是这年大将军还不改,璟瑄自己也完全不介意送他一程!


    第77章 石见银山 年羹尧出兵银矿,胤禛德妃不……


    数日后。


    长崎港一片生机, 璟瑄把抓来的武士杀了个干净,却给了农民与商人生活的保障。她还将船上的货物拉到街上售卖了起来,是以此时这街上甚至比之前更繁华些。


    她将长崎奉行以及许多武士家中的粮食与财宝全都抄没了。粮食分给了农民们, 财宝则是分给了此次表现突出的将领与小兵。其中钱凤巾帼不让须眉,拿到的赏赐可谓是最多的那一批了。


    如此恩威并重,她的雷霆手段不仅让年羹尧收起了桀骜, 更让手下的军士们个个对她尊敬无比——谁也不曾想,那福安公主竟面不改色地杀了所有武士。


    虽然他们确实抵死不降,虽然此前公主早就杀过人, 可如此心性,还是令众人震惊不已。


    石见银山就在长崎港的东北方不远处。她早就封锁了长崎港的消息,十三阿哥更是派人逮住了试图发信号的武士, 此时附近并没有任何异常,是以他们今夜便要夜袭石见银山。


    不过璟瑄须得坐镇在长崎港,稳定后方。前方诸多事宜都交由年羹尧与胤祥处理。胤祥脸色有些凝重,他有些担忧璟瑄会一意孤行,非要自己去。


    璟瑄自然不会。能舒服地待在后方,她当然没有异议, 她又不是杀人狂魔。


    之前杀死那些武士,也是没有办法。一方面他们的存在过于危险,她必须将所有的风险扼杀在摇篮里;另一方面, 她也确实需要立威。


    出乎璟瑄的意料,秦远这次则是没有再留下来陪她了。他毅然决然地上了军舰,只留下风中凌乱的璟瑄。


    秦远飘拂的衣袂, 仿若仙人姿态,正随着船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


    *


    花卷正跟着璟瑄在城中溜达。


    经此一战, 她也飞速地成长起来。


    街头有一只黄色的小狗,像极了造化。


    自从给造化开了灵智,它便喜欢缠着小福子讲故事。璟瑄临行之前也特别叮嘱了府中,要时常给它讲些新出的话本。


    从前在扬州时年岁尚小,并不觉得有多想家,可如今真的身在异国,却陡然生出一股思念之情。不知道阿玛与额娘如何了,还有弘晖,以及他的那只大胖猫花臂。


    被她念叨着的胤禛,此刻正在乾清宫坐着。


    “胤禛啊,”康熙靠在椅子上,皱了皱眉,“海上还没有消息传来,你莫要着急。”


    胤禛起身恭敬行了个礼:“儿臣省得。”


    康熙:“你额娘那里,亦是设了小佛堂,日夜为璟瑄祈福。”


    “额娘一片慈心,儿臣心中亦是十分感激。”胤禛神色似有所动。


    他想起来了梦里,额娘宁死都不肯受皇太后之位。便是撒手人寰之际,心心念念的也是先帝,是十四。


    不是老四,不是胤禛,不是他。


    如今额娘竟为璟瑄的安危担忧至此吗?若是如此,哪怕额娘是为了博取圣心,也足以慰藉他了。


    *


    永和宫里。


    侍女恭敬站在佛堂外,毕竟娘娘上香一向不喜人打扰。


    胤禛悄无声息地到了佛堂里,并用手势制止了欲通报的侍女。


    这殿里的佛像宝相庄严,令人顿生几丝敬畏之情。


    德妃一身水仙吉纹氅衣,恭敬跪在蒲团前,她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祈求着些什么。


    胤禛走近了些,自己拿了个蒲团,也在后面跪了下来。


    前世今生,他第一次和额娘一起念经。


    只听德妃口中念叨着:“求佛祖保佑,信女愿终生茹素,只求我儿胤禛,如愿以偿;求佛祖保佑,信女愿日日祷告,求您保佑十四,平安康健。”


    胤禛有些愣怔,额娘竟也会为他求。可为何他是如愿以偿,十四则是平安健康?额娘可知道他的心愿是什么?


    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扶我起来吧,老四。”


    “额娘何时发现了我?”胤禛三两步便上去扶起了德妃。


    德妃:“你来之时便知道了。”


    一听此话,胤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所以方才额娘那番话,莫不是说给他听的?可若真是如此,为何方才又要让他知道。


    这宫里待的久了,德妃早就练就了十分灵敏的耳朵,尤其是皇上经常不许人打扰,她便更是谨慎。


    似乎是明白他的顾虑,德妃直接开口说:“额娘方才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乌雅成璧眼圈红了,缓缓道:


    “你幼时便不在额娘膝下长大,有次额娘去看你,你竟不认识额娘。”


    “佟皇后病逝的时候,你亲口对伺候的人说,生恩不及养恩大。”


    “你认隆科多为舅舅,却不认自己的亲舅舅。”


    “这些话额娘本想一辈子憋在心里,”德妃停下脚步,看了胤禛一眼,“可到底是说出来了。”


    胤禛的眼神中有不解,也有欣喜,还有一丝愧疚。额娘愿意同自己说这掏心窝子的话,他怎么会不高兴呢?


    德妃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说道:“你怨恨我偏心十四吧。”


    “儿子不敢。”胤禛脸色转瞬就阴了下来,他确实不满意额娘偏心十四弟。


    “你是我生的,”德妃脸上带着一丝嘲弄,“我岂能不清楚?”


    其实,她这个四儿子,性子最像她,最能隐忍,也最爱计较。她便是靠这样的心性步步隐忍,从宫女到了四妃之一。


    没有错过德妃脸上的那抹讽刺,胤禛被刺痛了:“儿子与十四弟都是您的儿子,可为何您对儿子便从来都没有任何关怀?”


    “你有佟佳氏关照着,”德妃本想与胤禛缓和关系,却还是口不对心,“本宫如何能关怀于你?”


    胤禛神情冷淡严肃:“皇额娘是皇后,还请额娘慎言。”


    “胤禛,你尚且偏心你


    的佟额娘,又为何来指责我?难道你当真不知,是她不让你见我?”


    你只是不忍心罢了。


    “衙门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儿子先告退了。”胤禛忍着心中不快,扶着德妃回到了前厅。


    看着他萧瑟的背影,德妃最终是叹了口气。


    其实她不是一开始便发现了老四的,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罢了。


    璟瑄那孩子临走前还惦记着她,为她这阿玛说话。奈何她母子二人,每次都是这样不欢而散。


    难为璟瑄是个宽宏大量的,还愿意带着她十四叔一起。没错,十四已经偷跑上了船,不过只是以普通人的身份。德妃起先心中也有不快,但经不住十四一直磨她,便也答应了。


    毕竟德妃在大事上,向来是拎得清的。她了解自己这个孙女的神异之处。起先她也只是得意于在其他妃子面前出风头,后来她了解得越多,便越发低调了起来。因此,这是她小儿子的前程,她不会阻拦。


    而十四此时正在收缴战利品,他已经升到了百夫长。刚刚胤祯带了一队兵,率先攻克了石见山银矿,竟是比年羹尧还快上几分。


    望着数不清的白银,十四此时心潮澎湃,越发地崇拜他这大侄女了,忍不住和一旁的水手吹嘘起来:“那福安公主,可是我亲侄女!”


    “就你?!”水手压根不信十四的话,他拍了拍十四的肩膀:“人家是公主,叔叔伯伯都是皇子,就凭你?还是早点睡吧,梦里啥都有。”


    十四摇摇头,现在说实话都没人信了。说起来他们还是不打不成交呢,若不是当年他捉了造化,也不会认识到他这个大侄女。


    当然了,她从小就是个狠人,小小年纪就要为造化报仇,简直是太聪慧勇敢了!


    十四就这样想着,浑然忘记了自己曾经有多愤恨。


    第78章 缅甸 璟瑄造梦康熙欲出兵缅甸……


    闲来无事, 璟瑄登上了论坛,却发现今天的气氛很不寻常。


    她浏览了一下论坛热搜,才发现是缅北诈骗。


    又有同胞被骗去了南洋, 作为他们口中的“猪仔”,从此深陷黑暗之中。


    虽然时空相隔百年,可她浏览着那些血腥的图片, 心中一阵又一阵痛苦。


    其实早就在清末,就有此类事情了。


    她记得日本,怎么就险些忘了缅甸?


    璟瑄本想着事情要一件一件做, 可现在她真得已经无法忍受。


    她迫切地想灭了缅甸。


    缅甸贡榜王朝于乾隆二十七年入侵。


    自此,清朝与缅甸连续开展四次作战,也将康雍乾三代积累的财富挥霍大半。


    乾隆自诩是十全老人, 亲自写过一个《十全武功记》,记录自己十次战事。平准格尔、扫大小金川、靖台湾、降安南……哪怕这些都算是他的功绩,唯独“平缅甸”一事,他简直是臭不要脸!


    清军与缅军进行了四次战役,前三次都是清军大败而归。


    第一次,清军盲目冒进, 云贵总督刘藻郁闷自杀。


    第二次,清军不适应缅甸的环境,因此水土不服战力折损不少。总督杨应琚更是假装胜利, 最终大败。


    第三次战役,明瑞率满洲王牌骑兵入缅,将士死伤惨重, 明瑞身负重伤,上吊自杀。


    第四次战役时,清军又是雨季进军, 列阵数月,双方各无进取。统帅傅恒卧病不起。[1]


    何其可笑!


    璟瑄可以无所谓乾隆像个政治机器,毕竟他是一个封建王朝的皇帝。


    他可以骄奢淫逸、也可以好大喜功。


    但你得打赢啊!


    他实在是不该如此愚蠢,失败三次后依然选择了像只无头苍蝇一般!


    这个还未出生的弟弟,他自以为的“南荒小夷”,却让他接连三败,断送了无数将士的生命。


    最可笑的是,朝廷中竟然还有人建议派使者到暹罗,请藩属出兵帮忙夹攻。


    殊不知,贡榜王朝已经横扫了东南亚,消灭了暹罗,吞并了老挝。


    若没有这东洋的银矿,出兵缅甸便是空谈。


    康熙一朝所积攒的财富并不足以支撑如此大的战争消耗。


    既然上天让她来到了这个时代,又让她来到了东洋,占领了港口,那她定要让这帮孙子血债血偿!


    可她现在打不了,因为康熙在位,而非是她阿玛,甚至是她自己。


    真的打不了吗?


    璟瑄思考了一番:“系统,给我把战无不胜的buff挂上吧。”


    “三十天之内,必须要拿下东瀛的石见山银矿。”


    璟瑄难得主动问了系统:“你这里可有造梦功能?”


    “有的,有的。”系统连忙显示了自从它跟着璟瑄来到这里便没怎么用过的超大转盘。


    然后转到“梦境板块”。


    它谄媚地说:“您可以抽奖了,十积分一次。”


    而璟瑄账户上还有足足一万积分,都是这一年多攒下来的。


    “都抽了吧,抽中为止,你可不要耍滑头。”璟瑄声音冰冷,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系统的兴奋几乎要凝成实体,它可是有绩效的统子,于是它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好的!!!马上为您服务!”


    这宿主一直如此抠门,还一直淡淡的,似乎都没什么欲望。


    从前它百般利诱,宿主还是没有生出什么抽奖的想法。


    璟瑄并不知道系统在背地里是这样想她的,但她知道系统不老实:“若是故意吞下我的东西,你的抽成便不要再想了。”


    系统选择了沉默,开始飞快地运转起转盘。


    金灿灿的转盘一直转啊转,璟瑄的账户积分余额也在越来越少。


    还剩5000积分的时候,转动速度开始变慢。


    终于,转盘停止了,一道十分刺眼的白光闪过——


    恭喜宿主完成此次抽奖,奖品如下:


    【南柯一梦】x1、【庄周梦蝶】x1、【有缘千里来相会】x1、【春梦了无痕】x1.以及【今晚做个美梦】x498。


    璟瑄懒得一个一个点开看,直接问:“这些都是干嘛的?”


    刚刚获得了巨额抽成的系统自然十分热情:“亲亲,这些都是跟梦有关的一次性技能哦~”


    “我就多余问你。”璟瑄无奈地把系统关进了小黑屋,自己研究了一下,这才总结出来了这几个奖品。


    【今晚做个美梦】就相当于是【谢谢惠顾】,但具有安神的效果。


    【南柯一梦】可以在人午睡的时候造梦;


    【有缘千里来相会】可以进入指定人的梦中;


    而【庄周梦蝶】则是可以指定人物,使其连续七天做梦,且在梦中仿若身临其境。


    至于那个【春梦了无痕】,就顾名思义了。


    用不上。


    “使用【庄周梦蝶】,目标人物:康熙。”璟瑄当机立断开了口。


    系统十分嘴欠:“宿主,你是不是想在梦中为自己造势,好成功上位?”


    君权神授,看来自己这宿主也必须靠它,才能博取康熙的信任。


    “很抱歉,系统生成故事的能力有限,请您自行编辑故事哦~”


    不需要编,璟瑄哂笑,从网上下载了一个《从缅北逃出来后》的自述,接着锁定了六个人物,要求系统复制他们的经历,以营造幻境。


    第一个人物是从清缅战场的士兵。


    第二个人物是抗日战争时期的一个书生。


    第三个是在泰国旅游被迷晕带到缅甸的白领。


    ……


    写好这六个故事之后,璟瑄便收到了年羹尧的捷报——


    站报上写着,本来他们是逆风而上,战事也极其不利,可突然风向就变了。


    秦远此时更是发挥了自己的技能:“此乃天助,此战必捷!”


    接着,士气大振,在年羹尧等人的带领下,他们势如破竹,直接控制住了整个矿山。


    年羹尧本想大摆庆功宴,秦远制止了他:“公主此前早有叮嘱,莫要半场便喝庆功酒。”


    虽然原话说的是,半场开香槟。


    “年将军还是慎重些吧。”


    *


    乾清宫内。


    “来人!”康熙已经被扶着坐了起来。


    梁九功从一开始的慌张到如今的习惯,甚至早有准备地递上去了毛巾。


    他大口的喘着气,衣衫也全湿了。


    这已经是第六天了。


    这几天他几乎都不敢合上眼睛。


    他害怕一闭上眼,又是极限求生。


    甚至是求死不得。


    他也是上过战场的人,手里沾了无数的血。


    可他这几天在梦中,却遭受了一次又一次的凌迟。


    那是精神上的极大痛苦。


    第一晚,他还以为是自己杀孽太多,这是上天预警。


    但分明他一直与缅甸井水不犯河水。


    可后来他便逐渐发现了不对劲,那一切都来的太真实了。


    甚至在第二个梦里,大清已经灭亡。


    纵然痛苦,但他十分努力学习着自己所能学习的一切,只是怎么都记不起来那些关于清朝记载的历史。


    除此之外的一切,他都感同身受。


    “大师已经在佛堂里圆寂了。”


    死前他留下一句话:“这些梦境乃是后人的预警。”


    康熙皱着眉头,拨动着手中的佛珠,逐渐平静了下来。


    他抬头看向窗外,似乎是太阳出来了。


    *


    紫禁城中鸡鸣声响起,一队信使骑马从街道上飞驰而过,带起一阵尘土。


    “喜报,喜报!”


    “福安公主大捷!”


    随即这消息便传遍了大街小巷,而扬州日报也拿出了早就写好的稿子,加急开始印刷。


    主编娇娇又一次拿起了笔,她坚信,她的主公一定会胜利。


    金銮殿上,康熙便当着众人,宣布了这一消息。


    李明玉两眼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可他还没来得及昏,康熙便宣布了另一消息:“朕有意收复西南,不知哪位爱卿愿意出征?”


    诸位大臣面面相觑:万岁爷怕不是被这胜利冲昏了头脑,这东瀛还没打下来呢,怎的又要去打西南?


    或许是杀不死他的让他更加强大,李明玉跳出来说:“皇上,不知道您说的可是云南一带?此地民风彪悍,还是应当以礼仪教化为主。”


    “朕说得是缅甸。”康熙的脸色阴沉无比。


    “缅甸一直与我大清井水不犯河水,”李明玉可算是找到了由头,“如此出兵,绝非圣人之道。”


    康熙忍者怒气,对朝上众人道:“朕接到密报,那缅甸在边境多次骚扰我国子民,甚至还将人掳走奴役。”


    “纵然如此,万岁爷也应当先行教化,”李明玉好像找到了青史留名的最好机会,“臣愿意以死相谏。”


    康熙的声望又哪里是这样好刷?


    下一秒,他便听见康熙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那爱卿便去教化吧。”


    “来人,将这李御史丢到缅甸,一日不说服缅甸俯首称臣,便一日不许归京!”


    一时之间,朝中众人噤若寒蝉,生怕自己也被丢到缅甸去。


    胤禛神色莫名,他似乎想起来了些什么,又似乎记不太清了。


    但他知道,此事必然与璟瑄有关。


    出了殿外,许多大臣开始用袖子擦汗。


    苏文则是大摇大摆地从一群老头子面前走过,举止无比优雅。


    同胤禛一样,她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但她相信这必然是一件好事。


    她要努力带着工部诸位同僚,与皇家研究院内的学者一起,再努力造些新式火器出来。


    第79章 荣归京城 白银堆满仓库,璟瑄封固伦公……


    清晨。


    京城里的早点摊上, 一位旗人买了份肉包子,又从路过的报童手中买了份扬州日报。


    摊子上大家正聊得火热,身着蓝色布衣的老板娘利索地端出几笼包子, 包子皮薄馅大,还腾腾冒着热气。


    “你们看见了吗,一船一船的白银, 都拉到天津卫了。”老汉喝了口小米粥,说起了最新听到的消息。


    一身肌肉的壮汉闻言便笑了:“何止天津卫?旁的地方也有!”


    “我家在山东有些亲戚,听说那威海卫, 也拉去了好几船白银。都是从倭寇那边弄回来的。”


    那旗人一直苦于无人与他交际,毕竟他虽是旗人,却并不富裕, 纨绔子弟们不带他,而其他人也不怎么与他交往。


    他对身边那几人说:“几位老哥,这扬州日报上说了,运到天津卫的,不日便送到京城了。那威海卫的,则是要留下建设码头。”


    带头的那汉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 到底是识文断字的。”


    这个旗人听着这早点铺的议论,突然就被方才的汉子问道:“贤弟,要不要同我们一起, 去寻福安公主,咱也去海上闯荡一番?”


    “我……”这个名为西林觉罗穆林的旗人一时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包子铺的老板娘, 人称周三娘,她的儿子便是跟着公主去了威海卫。因此她做生意时候也格外留心与璟瑄相关的消息。


    算算日子,她家虎子, 也该回来了。


    不管他们再怎么样嘲笑,说什么枉送性命,她都是支持虎子去的。


    不为别的,就为了福安公主为他们做过的那些事,便该去!


    单是这水泥路,便不知让她们这些商户方便了多少,不仅脚程快了,这路干净了以后,出来吃早点的客人都变多了。


    ……


    这样的议论遍布在沿海的各个地方,因为那石见山银矿的银子实在是太多了。广州那边又新增了十几艘大商船,到长崎港去运银子。


    *


    乾清宫内,康熙又一次从梦中醒来。


    这次与之前六天不同,竟是个美梦。


    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又忍不住沉浸在梦中的喜悦里。


    在梦里他吞并了缅甸、东瀛,将版图扩大了许多,他被后人尊称为“千古一帝”,他英明的决策被万人称赞。


    这全都依赖他顶着众人的压力,出兵缅甸,征服东瀛。


    梁九功如之前的几日一样,早就做好了准备,等待迎接康熙的责难。


    他打量着康熙的神态,惊讶的发现,万岁爷今天与平日截然不同——


    康熙此时红光满面,眼神中闪烁着熊熊的火焰。


    火焰的名字,叫做野心。


    梁九功讨巧地凑了上来:“万岁爷醒了。老奴今早便听见喜鹊叽叽喳喳地叫,接着便传来了消息,说是福安公主带着许多银子回来了。”


    康熙早就收到了信,他对于梁九功的吹捧十分受用,颇有兴致,笑着骂了梁九功两句:“你这老货,嚼起舌根子倒是积极。”


    当然,这几句可不是敲打,正是梁总管得圣心的表现。


    难为康熙忍了这几天。


    日本的石见银山竟有如此多的白银,康熙在接到奏折之时,其实并不相信。


    他总觉得是底下人太夸张了。


    怎么可能呢?大清新得到的蒙古银矿,产出也不过寥寥。


    璟瑄还是太稚嫩了,少不得被底下人糊弄。此次她也确实立了功,待她回来,定要好好教导一番。


    但他派去天津港查探的人,却说那些船上,都是货真价实的银子。


    乾清宫内的大臣也是这个想法。


    那几十船银子,越是在北京城里传的轰轰烈烈,越是让他们心中生疑。


    倘若真有这么多银子,那东瀛为何还闭关锁国,百姓的生活还如此匮乏?


    有了李明玉的前车之鉴,他们不敢说出口,但却可以腹诽一番。


    这福安公主真是撒谎不打草稿!什么银子,怕是装得都是石头吧。


    还十几船?那可不是春日河边赏花的小船,是实实在在的大船!


    “苏侍郎,”有那不长眼的看见苏文,凑上去揶揄道,“这公主运银一事都传开了,咱们也是时刻关注着,你与公主速来亲近,不如给我们几个透个底。”


    苏子雅自然不会中计,不论是谁来打听,她都是冷冷的一句:“无可奉告。”


    她这番态度,在外人看来便是心虚。


    于是怀恨在心的三阿哥,便忍不住出头了:“那我呢?我是璟瑄的亲伯伯,也问不得吗!”


    “三哥若是有何不明白的,去问四哥便是,”胤禟


    不知道从何时出现在了胤祉身后,面色十分沉郁,“何苦为难苏大人。”


    “老九,看不出来,你素日与八哥交好,如今倒是……”胤祉何尝看不出来胤禟的心思,他故意挑拨着老九与老八的关系。


    可下一秒,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女声:“我竟不知,三伯是如此对我关爱有加。”


    殿内的众人都傻了眼,这福安公主何时来得?


    来人不仅丝毫不见雨打风吹的疲态,面色红润,仿佛是刚刚度假回来。


    “出海一趟,”八阿哥开口道,“公主容光焕发,可见收获不少。”


    璟瑄勾了勾唇角,到底是温润如玉的八贤王,将试探与挖坑都说得这么艺术与圆融。


    虽然她的容光焕发,只是因为最近睡得好——【今晚做个美梦】足足有498个,她这几天一直在做美梦,能不好吗?


    八叔可太会说话了!


    所谓出海一趟还容光焕发,这是在点她贪图享受,不懂吃苦。


    至于那收获不少,一方面试探她究竟是否当真运来那许多白银,另一方面,怕是要把她架起来——


    若是没什么收获,她却还这幅模样,言官们参她的折子怕是要满天飞了。


    但那又如何?


    且不说璟瑄并不狂傲,那银子都是实打实的,便是她当真有什么不足之处,也轮不到他来教诲。


    “早先阿玛便教导过,八叔最是重礼之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寻常,璟瑄受教了。”


    胤禩脸色不变,但嘴角却有几丝微不可察的抽动。


    这小妮子,牙尖嘴利,倒是半点不饶人。


    不愧是那老四的种。一个是只会在背地里阴人,另一个得理便不饶人。


    *


    梁九功喊道:“皇上驾到——”


    金銮殿出现了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是同样满面红光的康熙。


    康熙:“诸位爱卿,福安公主凯旋,朕心甚慰!”


    诸位大臣跪了下来:“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接着,便有人发难了。


    三阿哥胤祉迈出一步,恭敬道:“听闻璟瑄回京,带了从那东瀛缴获的银子来。”


    康熙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胤祉得了示意,面带笑容:“儿臣斗胆,想请璟瑄,带诸位一观。”


    康熙脸色立马就变了。


    他虽然也觉得璟瑄那银子有猫腻,但却不打算拆穿。尤其是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又损皇室的威仪。


    “此事容后再议,璟瑄一路劳累,且先回公主府休息便是。”康熙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心中对胤祉愈发失望。


    胤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果然皇阿玛就是偏心。


    这下不只是胤祉,诸位大臣也觉得是康熙偏心了。看着璟瑄的眼神也愈发鄙夷——


    若说从前他们有七成把握,那如今便有十成。


    这福安公主,绝对弄虚作假了!


    几位御史齐齐跪下,恳请皇上带他们一观。


    一时之间,剑拔弩张,气氛冷到极致。


    胤禩出来打圆场:“儿臣以为,诸位大臣也是好意,若是有误会,也好当面解清。”


    “儿臣也以为,应当一同去看看。”说话的是胤禛。


    众人十分惊讶,却又有些了然。


    不愧是铁面无私的四爷,哪怕是自己的亲女儿也不包庇。


    也有一部分人觉得,胤禛此举正是证明了璟瑄所带回来的白银,数目属实。


    康熙脸色不好,但此时也是相信胤禛的,便开口道:“那便去看看吧。”


    “孙女遵旨。”璟瑄勾起了自己的唇角,谢谢你们为我作证。


    一群没见过水军的古人,哪里懂什么热度,懂什么反转?


    等他们去了以后,这京城内外,怕是再也无人会质疑她的功绩了。


    *


    尘土飞扬,诸位大臣来到了京郊的庄子上。


    从天津卫运来的白银堆满了仓库,几乎要溢出来了。


    白花花一片,似乎望不到尽头。


    似乎是看出了他们的疑惑,璟瑄大方地说:“诸位大人大可以随便检查。”


    于是便有许多大人拿着秤,冲进不同编号的库房翻查。


    璟瑄笑眯眯:“诸位大人可要查仔细了,这银子可是真得?”


    不论是李大人,吴大人,张大人还是其他的大人。


    他们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情况属实。”


    他们谁也没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这福安公主,竟真得有这般能耐。


    于是,一个上午过后,这群老大人对福安公主交口称赞。


    京城里也满是对璟瑄的赞誉之声。


    康熙自然也是亲自查过的,他也愈发激动。不愧是他的孙女!他早就知道,这银子没问题。


    “传旨,福安公主开疆拓土,丰盈国库。璟瑄于国有功,朕心甚喜。特封为固伦公主,赐东瀛为其封地。”


    “雍郡王胤禛办事勤勉,特封为亲王。乌拉那拉氏教女有方,赏黄金千两,赐玉如意一柄。”


    ……


    “德妃乌雅氏品貌兼备,……,封为德贵妃。”


    诸位大臣看傻了眼,皇上对于这封赏一向小气。今日怎得如此大方?


    而璟瑄此时也是震惊无比,她本以为阿玛的亲王要在今年与其他叔伯一起封,没想到却因她的缘故单独封了。


    虽然皇玛法肯定还会再封赏其余叔伯,保持朝堂的平衡。但这份单独封亲王的殊荣,意义也已经是不一般了。


    更别说是给德妃抬了贵妃,这在历史上可是从未有过。


    第80章 大封皇子 复立太子被拒,康熙微服私访……


    暮春之初, 惠风和畅。


    桥边的柳树发了新芽。远处的将士也回到了家。


    报童穿梭在各条街道,卖力地吆喝着:“扬州日报!扒一扒福安公主打胜仗那些事!”


    不少人驻足,西林觉罗穆林也跟在后面排着队。


    他思索了片刻, 咬了咬牙,掏出了五个铜板:“给我来一份!”


    接着,他仔细地阅读着报纸上最新的消息。


    周三娘的早点铺子坐满了人, 她随公主出海的儿子,按理说也该回来了。


    穆林家中本就落没,方才拿了五个铜板买报纸, 此时便只要了两个素包子。


    周三娘今日穿得依旧是那件蓝色外衫,但很是干净,看起来是经常换洗, 袖口已经全都发白了。


    她笑着递给穆林半头蒜,算作搭头,让他配着包子吃。


    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鼓起勇气问道:“小伙子,这报纸上说得是啥?”


    她本就是个不算泼辣的性子,这些年做早点生意, 多少也是练出来了,与人交流起来再不似从前那般局促了。


    周三娘此刻的紧张与不安,其实主要是来自于对儿子的担忧。


    大林也是许久没回来了。


    一旁常来吃饭的汉子马上便懂了:“婶子, 您这是惦记大江哥呢!”


    他便是上次同穆林搭话的,姓罗,单名一个强字。


    因着在这一片混得开, 附近的人都称他为“罗二哥”。


    罗二哥揽过穆林的肩膀,顺手也拿了几瓣蒜:“穆林,你读书多, 你好好同咱们说道说道!”


    穆林:“这福安公主早就回京了,留下年羹尧与十三皇子驻扎当地,十四皇子也押着银子回来了。”


    “十四皇子……之前也没听说他也去了。”罗二哥一向是爱听人念报纸的,他虽然不识得几个字,但脑子灵活,这报纸几乎是一天不落下。


    常用的手段便是找一个念过书的,然后恭维几句。


    没曾想,后面他们认识了穆林,这小子内心倒是纯善,从来没收过他们银钱。


    “报纸上说,这十四皇子是得了万岁爷的旨意,从小兵做起,一路打了胜仗。”穆林笑着挠挠头,解释道。


    罗二哥点了点头:那十四爷这次送完银子,估计要升官了。


    但他最想投奔的还是公主,奈何他身为男子,冒昧投奔公主,总是不妥。


    周三娘一边在一旁收拾碗筷,一边也留


    心着他们的交谈。


    她那个妯娌拎着一桶豆腐,朝她这头喊道:“这一条胡同,压根没有人愿意去那海上。偏你儿子大江去了,这能不能回来,都是两说呢!”


    周三娘忍不住了回她几句,她反而更来劲:“莫不是真以为那公主能带着他发财?”


    人家是贵人,生来就是天上的云,咱不过是这脚下的泥罢了!


    看这个三弟妹往哪里横,平时仗着自己有点颜色,生意好些,这下看她往哪里哭!


    想到这些,周三娘鼻子又是一阵酸。


    可她的儿子不去,旁人的儿子也要去。


    她擦了擦眼泪,平静道:“公主做得是好事,是大事,能被福安公主选中,这是大江的福气。”


    赵二嫂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呸!一个黄毛丫头罢了!”


    罗二哥平时常来这里,为人颇有几分侠义之风,他撸起袖子:“老子不打女人,今天就冲着你这番话,我要去揍你男人!”


    听见罗二哥这么号人物发话,又是要揍她男人,赵二嫂终于是噤声了。


    她撇了撇嘴,在心中默默骂着:“便是你不承认,大江也是凶多吉少了。出海本就凶险,何况是去打仗!”


    可不料下一秒,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带着大包小包,来到了早点铺。


    来人正是大江,她以为“凶多吉少”的侄子。


    她正在心里骂着,那头人家母子俩已经抱头痛哭了。


    大江还从包袱里拿出来了银子:“娘,这是公主发下来的!儿立了功,升了官,额外还有五十两银子的赏钱。”


    赵二嫂被这白花花的银锭子闪到了眼,她不是很想看见。


    早点铺的客人们更是纷纷恭喜他们,罗二哥与穆林若有所思。


    跟着公主,有肉吃!有前途!


    *


    朝上也是颇为不平静。


    第一件事,十四爷从海上回来了,又一次带回来了数不清的银子。


    第二件事,便是万岁爷第二次大封皇子。


    在复立胤礽为皇太子的同时,将皇三子胤祉、皇五子胤祺晋封为亲王,皇七子胤佑、皇八子胤禩、皇九子胤禟、皇十子胤誐、皇十三子胤祥、皇十四子胤祯封为郡王,皇十二子胤祹封为贝子。


    璟瑄有些震惊:历史上本应被封为贝子的九阿哥与十四阿哥,竟也都成了郡王。


    但她马上便想明白了,此时与历史上的轨迹本就不同。


    十三叔不也是被封为郡王了?


    圣旨一经宣读,在场众人便跪下谢恩,面上都是感恩戴德的欣喜之色。


    但心中滋味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终于坐上了亲王之位,三阿哥心中本是高兴的,奈何他却高兴不起来。


    一来,老四赶在他前头早就被封了亲王。


    二来,他本以为拉下去老大,太子被废,他便是朝中第一人。


    可谁知道老爷子竟偏心至此,他又将太子复位了!


    怀有这种想法的并非是胤祉一个。


    胤禩此刻心中也是愤愤不平:论才论德,他不认为自己哪一点输给太子与大阿哥。


    跟在大阿哥身后这么多年,终于看他倒下,可谁想到,太子哪怕被废了还能再立!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胤禩嘲讽的笑了笑:


    皇阿玛竟口口声声说,胤礽是被巫蛊所惑。


    没关系,既然太子可以废了再立,未尝就不会再废!


    我会让所有人知道,谁才是这大清的主人。


    十四的想法很简单:跟着璟瑄果然不错,额娘诚不欺我!


    若不是这次出海立了功,便是皇阿玛再宠他,也不会给他郡王之位。


    胤禛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丝毫心绪。


    他早就知道,一方面在梦里他见过,另一方面,他了解自己的皇阿玛。


    有功不可不赏,有过亦是不可不罚。


    既然自己已经得了亲王之位,他捏着鼻子也得给出来。


    但到底是无法容忍他这个四儿子一家独大,于是便再一次将其他的兄弟提拔起来。


    此为平衡之道。


    他只是有些心疼二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次复立太子,不过是将胤礽当成了磨刀石。


    正如从前的大哥。


    *


    与历史上不同的是,这次康熙没有在复立太子之前,让群臣举荐。


    因此便也没有八阿哥被斥责一事。


    时至今日,一切已经不同,璟瑄所能参考的也越来越少了。


    当她自以为历史已经改变之时。却又发现似乎一切都没有变——


    胤礽长跪不起,请辞太子之位,自请出兵缅甸。


    大阿哥亦然。还声称不是缅甸也可以,他去哪里打仗都不会比太子差。


    他们二人斗了半辈子,此刻倒是心有灵犀起来了。


    朝野震惊:这是又闹得哪一出?


    两位被圈禁过的皇子要带兵,这可能吗?


    绝不可能!


    半个朝堂炸开了锅。


    康熙也知道这事不体面,更没有议论的必要。


    凡是与此事有关的折子一概不批复。


    有关人等一律不见,更是不再踏足后宫。


    大臣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后宫里也是议论纷纷。


    胤禔的生母惠妃,反倒是闭门不出,跪在小佛堂念起经来。


    康熙心中也是苦闷:他何尝想把自己的儿子就这样一直关着?


    但若真任由他们去,绝非太平之策。


    心中实在烦闷,康熙便微服私访。


    四处走着走着,便也到了雍亲王府。


    他没让人通传,还没进门,便碰见一条黄狗,看起来十分机灵可爱。


    那黄狗身上还趴着一只狸猫。


    见到这样一幅场景,康熙心中也松快不少。


    他挥了挥手,示意梁九功跟上,接着便进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