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林想起当年偷听,惹了误会。如今由陆琮亲自给他解释清楚了。
所以那时候陆琮的父亲不是因为讨厌他才说出那种话,相反,是怕陆琮年轻气盛做了冲动的决定,害了两个人,所以提出了警告。
林想起听完以后,最大的反应就是愧疚,他说:“那我要跟陆叔叔道歉,这两年他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我其实都在旁边,但是故意没有和他打招呼。我还以为他讨厌我,原来是误会……真对不起他啊。”
陆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林想起干巴巴地笑:“现在既然说清楚了,你能放开我了吗?”
从刚才开始,陆琮就一直紧紧搂着他。林想起完全动不了,稍稍有点挣扎,陆琮就会惩罚似的在他唇角一亲。
“然后?就没有别的话要说?”陆琮垂眸,每说一个字,声调便冷上几分,“如果当初没有听到那些话,你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林想起眼睫毛快速地扇了扇:“就……可能……逢年过节也会主动给陆叔叔发个祝福短信吧。”
“林想起。”陆琮眯起眼,“你再装。”
林想起哆嗦一下:“我没有啊。”
陆琮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起来:“好。”
林想起以为他终于要结束这个话题了,谁知下一刻,陆琮忽然抓着他的手,将他往门外带去。
齐叶这会儿大概还在外面和陆霍通话。
林想起完了。
不,严格来说,是他觉得陆琮完了。
他不理解陆琮怎么了,刚才在病房里突然亲他也就算了,现在又把他拉到齐叶面前,很突兀且没有任何理由地说:“妈,跟您说一声。我不会和除了林想起以外的任何人结婚。”
齐叶的手机还在通话中,开着免提。她和对面的陆霍一起顿了顿,但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不容置喙的告知,说:“哦,行。”
林想起当场傻掉了。
什么?
谁结婚?
怎么就行了?
陆琮没有道理,没有征兆,说着疯话。
林想起吓得小脸煞白,猛咬舌头,试图跟齐叶解释:“不是不是,阿姨,他表达错误了,他大概……也许……可能……是想说他现在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对!”
陆琮:“不对。”
林想起:“你不要说话!”
陆琮:“我要。”
林想起急得跺脚:“你被止咬器夹脑子了吗?我们好端端的怎么就要结婚了?”
陆琮挑眉:“我没有说要和你结婚。”
“啊?”林想起噎住,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理解错误,“我,听错了?”
随即,就听见陆琮解释:“我只是说,我不和除你以外的人结婚。我告知我的父母,是为了避免他们背着我做多余的事。但你,林想起,你是自由的。你可以不用回应我,也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你最擅长这个了,对吗?如果你不要我,我就一辈子孤独终老。没关系,我做好准备了。”
林想起听完直接蹦起来打他的头:“你莫名其妙!”
陆琮微微一笑:“我心甘情愿。”
齐叶在旁边默默挂掉了电话,说:“我有事先走。”
陆琮可能是抑制剂打多了影响了脑子,从那天以后,他说话就经常语不惊人死不休。
除了当着林想起的面,以几乎是宣誓的口吻说出除了他以外不和别人结婚的话,他之后也总是守在林想起的病房里,一有时机就问林想起:“和我结婚吗?”
林想起每次都要被他吓个半死,慌里慌张地说:“你不要说怪话!我只是答应给你信息素安抚,不要扯到那些事。”
陆琮:“不拒绝,就是同意。”
林想起:“我拒绝。”
陆琮:“不敢看我,就是说谎。”
林想起艰难地看着他,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音节:“我拒——”
陆琮直接打断:“你讨厌我吗?”
林想起愣了愣,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但嘴巴已经脱口而出:“不讨厌。”
“那就是喜欢。”陆琮理所当然地说,“琰琰,我也喜欢你。”
林想起“啊”的大叫一声,捂住耳朵:“唐医生,唐医生!陆琮好像易感期到了,他神智不清!”
陆琮走上前,稍一伸手便抱住了他,低头亲了亲他通红的耳朵,说:“琰琰,真正想拒绝一个人,就不要给他机会抱住你。”
林想起:“……我,我只是跑得没你快!”
陆琮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扣住林想起的后脑勺,用力地吻他。
对林想起而言,陆琮的性情好像是一夜之间就变了。
完全不是过去那个少言寡语沉默隐忍的他。
以前的陆琮,别说是“结婚”这种敏感的话题了,他甚至从来不敢问林想起以后会不会和谁恋爱,恋爱以后会不会和他关系疏远。
而且之前林想起的病还没痊愈时,陆琮要亲林想起,都会找好各种各样正当的理由,好给林想起拒绝的余地。
可是现在,林想起已经不再需要陆琮的信息素了,他反而更频繁地要亲林想起。
没有征兆,没有借口,两个人一对视,陆琮便吻他。
可怕得很。
偏偏林想起拿这样的陆琮没有办法。
而且,他似乎对这种性情的陆琮,也不算很陌生。
现在的陆琮,和之前没打抑制剂就标记他的时候,给林想起的感觉如出一辙。
倘若说过去的陆琮,是一台程序精密的电脑,他算力强大,功能完善,无所不知,十项全能。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太完美而让林想起无从给予回馈。
那么现在的陆琮,就是一头野兽,他从蛰伏中苏醒,饥饿难耐,他冲动他疯狂他压迫感十足地朝着林想起扑来,眼神里全是对眼前垂涎已久的猎物满满的欲望,和急不可耐地挣脱束缚的迫切。
这样的陆琮,在林想起面前完全透明了。
于是林想起终于惊讶但又意料之中地发现,原来那些过去他在陆琮身上始终看不透的情绪,都与自己有关。
可是,林想起是缩头乌龟。
在他还没有想明白以前,他又一次想要躲回自己的壳。
也许陆琮说得对,他最擅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因为这样才可以什么都不回应。
直面问题会让林想起恐惧。
一个问题的答案往往只有“正确”和“错误”两个选择。
林想起在这方面很笨,他审题不认真,逻辑不严谨,注意力不集中,还容易胡思乱想,所以极有可能找不到正确的那个答案。
但只要逃避,不断逃避,暗示自己根本就没有看清题目,那他就不会有出错的机会。
于是分化期结束后,确认信息素不再外溢了,林想起偷偷摸摸收拾东西,提前一天从医院自己跑回了家。
……
林想起以为不告诉陆琮,陆琮就不知道。
然而,到家没多久,林想起从自己的浴室洗完澡出来,就看到陆琮施施然坐在他的书桌前,撑着手肘,好整以暇看着他。
林想起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退回到浴室里。嘭的一声关上门。
陆琮的声音在门外轻飘飘响起:“我叫了外卖。”
林想起不说话,躲在里面装没听到。
陆琮又说:“忌口了好几天,不想吃好吃的了?”
浴室里响起了拖鞋轻轻挪动的声响。
陆琮站起身,走到浴室门口,并没有强行打开门,语气放缓,像哄小孩:“有椰子冻,要不要?”
“哪家的啊。”林想起隔着门小声问。
陆琮说:“好像叫什么‘巷里的狗子’,我记得你喜欢去他们家吃。”
林想起噗地笑了一下,但又觉得这个气氛笑起来有点不合适,就假正经地清了清嗓子,说:“别人叫巷子猫咪。”
陆琮勾起嘴角:“哦,我记错了。那还吃吗?”
“吃……”林想起谨慎地说,“只吃东西,不说话。”
陆琮从善如流:“好。”
林想起这才推开门,他看到陆琮往后退了半步,给他走出来的空间。
林想起对陆琮还是很信任的,他相信陆琮答应了他不说话,就不会食言,于是给了陆琮一个欣慰的眼神,径直走向了椰子冻。
他从小就爱吃椰子的相关产品,从椰奶椰子糖到椰子冻还有椰子片,以前还以为就是单纯地爱吃,直到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林想起恍然大悟,原来是英雄惜英雄……哦不对,是椰椰相惜。
陆琮果然很识趣地没有再说怪话,只安静地守在旁边看着他。
林想起眼睛大肚皮小,两个椰子冻,他想一个人独吞,结果第二个刚吃了一口,他就开始两眼呆滞。
陆琮忽然低下身,凑近了。
林想起抬眼,迷茫地看着他:“嗯?”
陆琮一口咬走了他勺子里的椰子冻。
林想起早就吃不下了,借机把整个椰子推给他:“你吃吧,我分给你。”
陆琮看出他那点小心思,也并不揭穿,一副荣幸之至的样子,笑说:“好,谢谢琰琰。”
林想起这几天的紧张和尴尬,在这一刻尽数散去。
他想,他和陆琮之间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太复杂的关系。他们只要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就很好了。
恋爱,结婚,这些事情,林想起从来没有想过,也不太敢去想。
关系的改变意味着很多事情都需要改变。
而变化就是不稳定的。
这世界上一切的圆满都离他很远,林想起追求的不过是得过且过的快乐。他不想冒险去做这种改变。
等陆琮把他吃不下的半颗椰子冻搞定,林想起鼓起勇气,说出了一句在心里打了很久草稿的话。
他说:“陆琮,你真的很好。所以……我们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好不好?”
一辈子都这么好,就够了。
不改变,就不会出错。
哒的一声轻响,陆琮把塑料小勺放下,但没有看林想起,也没有回答。
他很沉默,却又不像是难过的样子。似乎在思索,也像在等待时机……
林想起莫名有些紧张,抿着唇,不知道陆琮会说什么,因此心跳很快。
他会同意吗?
如果按照过去的陆琮那样温柔体贴的性格,他一定会同意。
因为陆琮从不拒绝林想起,也不舍得让林想起为难。
只要林想起摊牌明说了,陆琮就一定会答应他。哪怕有些事情就那样囫囵过去了,陆琮也不会追究。
可是现在的陆琮,多少有些不同。
他更加直白,更加坚决,也更偏执。
林想起觉得,陆琮有很大可能会拒绝。只是不知道他又会说出什么吓死人的话。
心跳扑通扑通的同时,腺体也开始跳动。
陆琮缓缓抬起眼,张了张嘴。
他要说话了。
林想起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双手抱着拳放在腿上,暗自等待着答案。
“痛……”
林想起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陆琮慢腾腾地勾着脖子,手隔着颈环按住了腺体的位置,他的声音低哑得有些无力,说:“好痛。”
林想起这次听清了,心头一颤,猛地站起来,去摸陆琮的颈环:“痛?怎么会,是不是腺体发炎了?”
他还记得唐鹭雨提过,这种金属颈环属于暴力压制,根本不是医用产品,只是因为陆琮的情况特殊,所以才给他戴。而陆琮此前在腺体处注射过抑制剂,效用还没过,被长时间压迫腺体,就容易发炎。
陆琮像是累了,虚睁着眼,无力地倒在林想起肩上:“对不起,我明知道你心软,还是用易感期的事来逼你帮我,想用这个理由让你留在我身边。对不起……”
林想起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不像是装的,心里有些急:“你别说这些了,什么逼不逼的,我本来就愿意帮你的啊!你不要说话,先缓缓,我问一下唐医生这个颈环怎么解。”
“琰琰,对不起。”陆琮贴着林想起的颈侧,嗅着他身上刚刚沐浴后的清香,“可我没有办法。”
林想起:“什么没办法?哎呀,等等,我给唐医生打电话,你的手不要放在那里,好痒。”
陆琮的手搂住了Omega细瘦温软的腰,手指不安分地游走。
“你……”林想起噎住,刚好唐鹭雨的电话打通了,他只好先和唐鹭雨说,“唐医生,陆琮突然说腺体好疼,不知道是不是发炎了!”
唐鹭雨显然也有些吃惊:“现在发炎?我昨晚才给他做过检查的啊,难道是进入易感期了?可是抑制剂的效果应该还没有完全代谢掉吧……”
“不行了,他好像很难受,我能不能先给他解开颈环?”林想起看着陆琮的嘴唇肉眼可见地失了血色,心疼得要死,“我现在分化完成了,应该可以给他信息素的吧?”
唐鹭雨顿了顿,才说:“当然可以,我这边先给他远程解锁颈环,你那边再输入一下密码就可以。不过,如果他情况太严重了,我建议还是送到医院来。”
“好的,谢谢唐医生。”
林想起挂掉电话以后,给陆琮的颈环成功解锁。
取掉金属环的那一刻,林想起鼻子都酸了,他手抖着摸到了陆琮的脖子:“怎么这么多针孔……都是你自己弄的?”
林想起只从齐叶口中听说陆琮给自己打抑制剂,没想到,腺体处竟还有不少伤痕。
陆琮的回答倒是很平静:“第一次扎腺体,找不准位置,多打了几针。”
那可是腺体啊,Alpha全身上下最脆弱的地方之一,林想起当初做个穿刺都晕过去了,陆琮竟然这样弄伤自己。
怪不得现在所有的抑制药物都对他没用,他这么胡来,腺体没废已经是拖了基因够强大的福。
林想起气得想揍他,可是又觉得现在这样的陆琮很脆弱,他舍不得下手。
“你忍忍,我给你信息素。”林想起轻轻抱住陆琮,“你慢一点吸收,唐医生说你现在的腺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要慢慢来。”
陆琮将脸埋在林想起的怀里,手臂圈住他的腰:“好。”
匹配度百分百的信息素,绝对比理论上更加有冲击性。
陆琮的腺体伤痕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很快有了愈合的迹象。他苍白的脸色也逐渐泛红。
一开始,他很安静很被动地吸收着林想起的信息素,可是突然某一刻,他们之间的位置就调转。陆琮也开始释放信息素,与林想起交织起来。
林想起缓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陆琮压在了床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涌上心头——眼前的陆琮很危险,他不是那个可以克制的陆琮。
这是林想起的第一个反应。
他立刻收敛自己的信息素,推了推陆琮:“你不痛了吧?那就好,先让我起来。”
“琰琰,”陆琮低下身子,在林想起的胸前拱了拱,又附上来,蹭着他的脖子,一副欲求不满的贪婪模样,“帮帮我……”
“我不是已经给你信息素了吗?”林想起不是不想帮他,而是不理解陆琮要他怎么帮。
信息素安抚的工作已经完成,陆琮现在看起来非常好,不仅不像很痛的样子,反而面色红润,健康过头。
这还有什么要帮的呢?
直到陆琮的身体紧紧贴了上来,隔着衣服布料的地方烫得林想起浑身一颤。
他悟了。
原来是帮这个。
第32章
林想起还记得上次陆琮帮过他——虽然过程中曾用一道数学题戏弄过他,但至少结果让他舒服。
他一不是过河拆桥之辈,二不是忘恩负义之徒。所以如今,难受的人换成陆琮,林想起没有道理不施以援手。
且不说陆琮救过他的命,又和他关系这么好,互相帮助是理所应当。
就算退一万步讲,陆琮现在也是一个病患,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易感期,易感期又有具体什么症状。所以他有任何异常的生理反应,都应该予以重视。
要是放任不管,说不定就会出什么问题。
林想起有太多帮忙的理由,因此明明自己没经验又没底气,竟然也没抗拒。
礼尚往来嘛,应该的。
于是林想起很仗义地伸出手,秉持着帮忙的心态,试探着戳了戳,却被触感的硬给吓得一哆嗦,没轻没重地推了一把。
他发誓,他是想帮忙的,但是他毕竟经验尚浅,这个动作又实在唐突而生猛。
陆琮本就已经在忍耐的边缘,被他这一碰,整个人的身体都僵住,闷哼着呼出一口浊气,颇为无奈地看着他:“这是对我的惩罚?”
林想起大为冤屈:“这是帮忙!”
他说着,又一次伸出手去,这次为了证明他真的是存心帮忙,于是动作更加火急火燎。
他想学陆琮上次的方式,可是他的虎口比陆琮的手小了一圈,实在不好操作,掌心都给烫得发疼。只用一种笨拙的手法,胡乱地碰了碰。
“嘶。”陆琮蹙眉,一把摁住了那双作乱的手,“琰琰,杀人不过头点地。”
林想起自尊心受挫:“我握不住。”
陆琮沉默了。
林想起还在认真思考解决办法,他一边做着尝试,一边问陆琮感受:“这样可以吗?我轻轻地摸一摸就不疼了吧,你怎么不说话,是没感觉吗,那这样会不会好些……”
陆琮:“。”
林想起:“咦?”
天杀的。
这玩意儿怎么还在变!
林想起惊恐地看着陆琮,却发现陆琮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暗涌,差点将他淹没。他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忙好像没他想的那么好帮。
他猛地收了手:“……你,你还是自己弄吧。”
说着,就想从陆琮臂弯下钻出去。
陆琮稍一用力就将他给拦在那里,垂眸看他,沉声问:“为什么不继续。”
“……我的手好累了。”
林想起看都不敢看他。
陆琮捉住林想起的手,放在唇边珍惜地吻了吻,一副很体谅的样子,说:“好可怜,那就休息吧。”
林想起没来由地冒出一阵冷汗:“那我给你让出房间。”
“不用,你就在这里。”陆琮的手指一勾,轻而易举解开了林想起的裤绳,“我可以自己来。”
林想起:“?”
林想起:“你不是要自己来吗,为什么脱我的裤子?”
陆琮:“怕你的手累,所以换个方式。”
林想起满头问号:“我的手累,你就用你自己的手啊!”
陆琮:“我喜欢用你的。”
林想起抬脚想踢他,却正好被陆琮抓住机会,轻轻一扯,松垮的居家服就被拆解,林想起像一颗光滑漂亮的嫩鸡蛋一样被剥出来。
“陆琮陆琮陆琮!”他吓得赶紧拍陆琮。
陆琮说:“我在。”
林想起气得发懵:“废话我当然知道你在,我是让你停下来!”
陆琮摁住他的两只手,把两条胡乱踢蹬的腿压住,身体倾轧而下。
林想起更懵了:“这是在干什么?”
林想起有一点点好奇陆琮在做什么,因此挣扎的动作变小了,他撑着上半身抬起头,想看看陆琮。陆琮撩起眼皮与他对视,薄唇一勾,笑了笑。
林想起被他笑得心脏一颤:“你干什么呀?这样好奇怪,你先起……呃啊啊!?”
猝不及防的,陆琮将头埋下。
林想起那一瞬间想到了杀人灭口的现场,又想到陆琮基因异变后失去人性好食人肉,他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
等等。
好像不痛。
林想起逐渐从震惊中逐渐反应过来……
哦,原来没有咬下去,只是用一种湿热的体温包裹着。
没有生命危险呢。
不是!
哥们儿?!
这也不对啊!
“陆琮你……冷静一点……”他很想用力一巴掌打醒陆琮,可是手被摁住,浑身都使不上劲,他只能悲鸣着,痛斥陆琮,“……不要乱吃东西!”
林想起宁愿相信陆琮是突然变异了要把他吃掉,都不愿相信陆琮竟然在做这种事。
他在这方面的知识一片空白,脑子什么都无法思考了。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眼框一热,生理性的眼泪被逼出来,大张着嘴,用力呼吸,却无法发出声音。
林想起每次都很快。
大概是因为陆琮真的懂怎么让他舒服。
这种事情林想起完全没有思想准备,缓了许久才找回五感,软绵绵地骂陆琮:“疯子……疯子……”
随即,他后知后觉想到什么,结结巴巴地说:“你吐掉了没?”
陆琮又在已经趴下的地方亲了亲,激得林想起一阵颤抖。虽然没有说话,但这个动作已经完全回答了林想起的问题。
没吐。
大约已经吞掉了。
林想起三观震碎。
陆琮好像真的变态了。这比异食癖都过分。
由于这个行为带给林想起的冲击太大,以至于他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快乐,明明浑身都还在余韵中颤抖,却也要坚持说出那句:“手机给我……要查一下……误食那种东西会不会生病……”
陆琮没有回应,只是撑起身子,将他两条颤巍巍的腿捉住,一并抱扛在肩。说:“专心一点。”
还没结束……?
林想起失语。
他忽然感觉到有什么贴了上来,还未平复的心情再次过山车般跌宕,他有些怕了,讨饶地说:“陆琮,这个不行,真的不行……你可不可以忍忍?”
“我正在忍。”陆琮咽下一口迫切,哑声说,“腿收紧,宝宝。”
林想起一个激灵,所有的感官都集中于某一处。
他想他完了。
陆琮变态就算了,他为什么也没有拒绝?
难道他们都疯了。
/
今年的雪比往年早了一些。
从这个凌晨开始不停飘落碎雪,温度一夜之间骤降。
齐叶帮他们给学校请的假,到今天为止。按理说,这个时间,他们两人应该已经起床准备出发。
然而闹钟在响起的前一刻,就被陆琮轻手轻脚地关掉了。
被窝里的林想起睡得很不安稳,清秀的眉毛蹙起来,不时发出难受的呓语。
陆琮低下身,凑近听。
“陆琮,疼……”林想起哼哼着。
陆琮问他:“哪里疼?”
林想起却又安静了下来。
大概是在梦里不安生,脑袋钻进陆琮怀里拱来拱去,但眼睛一直没睁开,或许还贪恋这点温度。
陆琮昨晚做得的确过分。
虽然他克制着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也几乎可以说是临门一脚。
林想起大腿的皮肤娇气细嫩,被他弄了快两个小时,要不是有信息素交融着,林想起早就疼哭了。
陆琮心有愧疚,摸了摸林想起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发烧,适当地释放了一些信息素安抚林想起,又轻手轻脚掀开被子检查了一下林想起的皮肤。到处都有斑驳的红痕,但所幸并不算严重。
林想起又睡了半个多小时,最终被渴醒了,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陆琮怀里。他脑子一片空白,差点以为昨晚上的一切还没过去。
陆琮将床头柜上早就准备好的水端给他,上面插了一根吸管。林想起懒得动弹,就着这个半躺半靠的姿势就喝了好几口。
陆琮问他:“还有没有不舒服?”
林想起喝完了水,才哼唧说:“好像被你擦破皮了。”
“没有破。”陆琮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下意识地释放了更多的信息素,“我看着的,不会弄伤你。”
林想起本来还想跟他秋后算账,但吸着Alpha的信息素,发不起气,只说:“你昨晚上太吓人了,真的。你确定不是易感期嘛?”
陆琮淡淡说:“不是。”
林想起不信:“你不要讳疾忌医哈。”
陆琮顿了片刻,说:“你觉得我会那样,只是因为易感期?”
“不然呢?”林想起心有余悸道,“你简直像疯了一样,乱吃东西,还一直磨我腿根,正常人能干出这种事?”
陆琮虽然知道林想起对这方面一直比较迟钝,但也没想到林想起的知识能空白到这种地步。他换了一种问法:“琰琰,你觉得昨晚那样,舒服吗?”
林想起愣了一下,忽然一个扭身,滚出了陆琮的怀抱,说:“废话,当然不舒服。”
说着,他就跳下床,准备躲进浴室以结束这个话题。
结果脚刚一触底,就感觉腿根没力气,直接软坐了下去。
林想起:“哎哟。”
陆琮翻身而下,极快地将人捞进臂弯。林想起那声哎哟还没落地,就被陆琮抱了起来。
“站都站不住,想跑去哪儿。”陆琮笑着看他。
林想起用头捶了他一下:“那我这样是谁的错?”
陆琮:“我。”
林想起:“知道就好。”
陆琮抱着他去洗漱,完全不让林想起亲自动手。连刷牙都给他挤好牙膏,要不是林想起舌头太敏感,陆琮是准备帮他刷牙的。
收拾好以后,已经九点过了。
陆琮想了想,还是给班主任打电话,又请了半天假。
但这次,秦孝没有放过他,问了句:“到底什么情况?你妈妈只说你的身体需要休息,为什么你打电话却是给林想起请病假?”
林想起在旁边赶紧比手画脚,陆琮接收到他的暗示,对秦孝说:“是我生病,他昨晚照顾我,结果着凉了。现在已经好多了,大概下午可以来上课。”
这个说法勉强能够接受,但秦孝很担忧:“唉……你看看这学期才多久时间,你们就请了几次假?林想起更是恼火,他成绩本来就忽上忽下的,如果想考首都大,就得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们耽误了。以后照顾好身体,尽量不要再请假。”
陆琮礼貌地应付了几句,才挂掉电话。
林想起在旁边有些心神不宁地刷着牙,泡沫已经快滴下来。
陆琮抽出牙刷,捏着他的两颊:“吐。”
林想起就吐掉嘴里的泡沫。
陆琮把杯子递过去,他喝了一口仰头涮了涮,又哗啦啦吐掉。
陆琮:“张嘴”
林想起:“啊——”
陆琮顺便帮他看了看牙,整齐白净没有小黑点,才说:“乖。”
林想起闭上嘴,叹了声气。
陆琮用温水沾湿洗脸巾,给他擦脸,没有问林想起为什么叹气,直接便说:“不要担心。你很聪明,只要肯学,成绩很快就能提升”
林想起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闭眼睛。”陆琮给他擦擦眼角,没有回答。
林想起闭着眼睛,等他给自己擦干净脸,才睁眼,说:“陆琮,你真的特别好。”
陆琮扔掉洗脸巾,又熟门熟路找到林想起的面乳,这些护肤品不是因为林想起爱漂亮才买的,只是他的皮肤实在细嫩,冬天干燥,他就容易冻伤,所以一直保持着擦脸的习惯。
陆琮把乳霜在掌心化开,轻轻捧着林想起的脸给他抹匀,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下一句是要和我做一辈子好朋友,就不要说了。”
林想起心眼被戳破,撇撇嘴:“哦。”
陆琮叹气,捏捏他的耳垂:“不要对我太残忍。”
林想起有些无辜:“我没有……对不起,我不想让你不高兴,以后我不说这种话了。”
陆琮看着他,无法忍受那双漂亮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的模样,于是低头在林想起的眉梢落下一吻,半开玩笑地说:“琰琰这么听话,那可以和我结婚吗?”
林想起“啊”的一声捏住他的嘴:“我警告你,在学校里不可以这样乱说!”
陆琮笑起来:“不。”
林想起:“你别忘了,我们可是写过保证不早恋承诺书的。”
陆琮:“我只承诺不早恋,没有承诺不结婚。”
林想起:“哇,你倒反天罡!”
他一口咬在陆琮的下巴处,留了个牙印,转身就跑了。但是由于腿上没劲,跑得一瘸一拐,踉踉跄跄。
陆琮跟在后面,林想起跑两步,他便追一步。林想起要跌倒,他便扶一把。林想起气饿了,陆琮就给他做早饭。
看着陆琮在厨房里忙前忙后,林想起忽然就觉得,答应和陆琮结婚好像也没那么恐怖的样子。
“……好不好?”陆琮的声音忽然响起,“琰琰,听到了吗?”
林想起心虚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说:“不好不好不好!不结婚!”
“嗯,不结婚。”陆琮抱着手臂,倚靠在墙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可我问的是,今天吃饺子,好不好?”
林想起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半天,才挤出一个字:“……好。”
第33章
每年一到下雪天,林想起就变得反应迟钝。他认为是天气太冷把他的脑子和四肢都冻僵了。
林想起怕冷已经是老生常谈,小时候外面落大雪,别人家的小孩都在街道上堆雪人打雪仗,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24小时开着暖气,燥出鼻血都不愿意关。
好在陆琮是个行走的暖炉,而且为人大方,愿意把体温分享给林想起。
因此从小到大,只要是下雪天,一出室外林想起就会乖乖地黏在陆琮身边,全自动跟随,一步都不带挪的。
今天磨磨蹭蹭吃完早饭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想着陆琮已经跟班主任请过假,又看见路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白色,林想起就冒出了一些小心思。
他趁着陆琮在厨房洗碗的时候,一瘸一拐地会了自己的卧室,丝滑钻入被窝,开始赖床。
人生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吃饱喝足还能睡个回笼觉,他舒舒服服地闭了眼。
没两分钟,陆琮就上楼了。
林想起把眼睛闭得死死的装睡,然而清晰地听见陆琮一步一步走近的时候,根本无法保持冷静。
很没来由的,大腿根突然一阵一阵地跳,像皮肤下的血液在沸腾,仿佛又感受到了什么东西在摩擦的错觉。林想起夹住被子努力克制自己不要瞎想。
陆琮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额头,他就反应很大地撩起被子把自己脑袋捂住。
陆琮无奈:“要去学校了。”
林想起瓮声瓮气地说:“我不去。”
“为什么?”陆琮试探地问,“身体不舒服?”
林想起只忍了两秒,立刻抱怨道:“就跟你说擦破皮了,你又不信,还要我去学校……你都不知道我很疼吗?”
声音委屈得像是快哭了。
“……”陆琮一愣,倒不是想狡辩,只是他从昨晚到今早,检查林想起的身体不只一次。
他很清楚,自己绝对没有,也不可能弄伤了林想起。
昨晚刚结束的时候,林想起睡过去了,他抱着林想起简单擦洗过后,给他上过药。他确定林想起没有擦破皮。但陆琮知道林想起怕疼,所以可能身体比一般人敏感,因此从昨晚到现在,也一直源源不断地释放Alpha信息素,安抚着林想起……怎么会还疼呢?
话到嘴边,陆琮选择了沉默。
他低下身子,凑近林想起,从被子缝里看到林想起通红的耳朵,说:“是我不好,哪里疼?”
林想起顺杆儿爬:“就是你弄的地方啊。好疼好疼,路都走不动,我今天肯定是去不了学校了。”
陆琮抿着唇,似是而非地“嗯”了一声:“听上去很严重,对不起,都怪我。我们马上去一趟医院。”
林想起闷了会儿,说:“倒也,不用吧。”
“那琰琰,你想怎么办?”陆琮笑着问。
林想起道出自己的真实目的:“我现在主要是走不动道,躺着休息休息就好了。你就帮我请假到明天吧。”
“这样。”陆琮故作思考,片刻后,说,“要是一直不舒服,你恐怕也睡不着,先擦点药吧。”
林想起:“擦药就不——”
陆琮:“等我一会儿。”
说这话的功夫,他已经起身要去拿药箱。
林想起琮被窝里钻个脑袋出来,看着陆琮的背影,悔恨地咬着嘴——是不是刚才演过头了?按计划,陆琮不是应该心怀愧疚地哄哄他,然后让他安安心心睡上一觉吗?
这时,走到门口的陆琮忽然顿住脚步,转身回来看了他一眼。
林想起心虚地眨了眨眼:“怎么啦?”
该不会是看出他想逃课的心思了吧!
陆琮只是一言不发地笑了笑,而后转身走了。
林想起家的药箱和陆琮家的一模一样,里面的东西也都是陆琮帮他储备的,因此他很容易地找到了,但没有立刻拿上去。
其实陆琮有过片刻的犹豫。
他现在这样做,是对的吗?
会不会把林想起逼得太紧,适得其反?
一直以来,关于林想起的任何事情,陆琮都习惯了慢慢来,他倘若要做出什么改变,也一定会事试探和铺垫,让林想起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陆琮知道,林想起早已习惯了过去那样的相处模式,如今面对突然冲动又强势的自己,以林想起的个性,很容易手忙脚乱之后选择逃避问题。
陆琮希望自己的主动可以带来一些新的转机,但同时,也会担心自己的节奏太快,林想起被他吓跑。
可是这件事,犹豫不决没有用。
必须要做出选择。
继续陪着林想起装傻充愣,温水煮青蛙,虽然会维持关系的平稳,但有可能到头来什么都不会改变。
过去的陆琮,毫无疑问是个谨慎过头的人,就像之前唐鹭雨所说,他没有决胜的把握就不会轻易出手,唯恐惊动了自己的猎物。
但现在,他之所以敢冒险,是因为他发现这件事有了一个的突破口。
林想起从未真的拒绝过他。无论是一开始的过度标记,还是后来几次三番地接吻,林想起给陆琮的感觉,一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陆琮了解林想起,知道林想起真的抗拒一件事情是什么样子。他的倔脾气,十头牛都拉不住,如果不是心里同意了,绝对不可能顺从任何人。
陆琮此前也在陪他装糊涂,本打算以一种温和的方式让林想起慢慢接受。
可是在医院里,他们把陈年的误会解开后,陆琮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一件事——林想起的装糊涂,是有原因的。
他不是真的想糊涂,而是错听了陆霍当年的那句话,所以在心中给自己预设了一个警戒线。
可能林想起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句话给他造成了怎样的心理负担,导致他后来在和陆琮的相处中,看似没心没肺,实在瞻前顾后。
一旦发现自己的情绪开始触及危险边界,林想起就会想起那句话背后的警告意味。于是为了不让陆霍生气,不让陆琮为难,他会不自觉地把自己“纠正”。
林想起本来就是一个凡事喜欢留余地的人,这就不难解释他为什么有时候会在一些显而易见的事情上,出奇的迟钝。
或许不是他不懂,而是他不敢懂。
这样的逻辑顺理成章。
陆琮想通了这一切,所以很快地做出了改变。不再奉行克制收敛那一套,转而热烈强势起来。
这不仅是因为他心急,也是他担心林想起再这么懵懵懂懂下去,老在心里自己吓自己,会把事情搞得越来越复杂。
他不能再让林想起躲,不能再给林想起多余的时间去给自己铺后路。
林想起要是敢退一步,他就往前追两步,林想起装无事发生,他就偏要大张旗鼓地摊牌摆明。
他要逼林想起早点看明白自己的心。
……
林想起等陆琮等得都快睡着了。
陆琮再一次走进屋子的时候,他懒懒地掀开眼皮,有些不高兴地看着陆琮:“怎么那么久,我以为你回去了。”
这话乍一听是埋怨,实际上全是撒娇的腔调。他自己没察觉,陆琮听得一清二楚。
“给班主任又打了个电话。”
陆琮走过去,将窗帘拉上,打开房间里的暖黄灯光,才慢条斯理坐下,从被子里捞出一条白净纤细的小腿。
Omega确实是先天比Alpha秀气很多,皮肤细腻柔软,嫩得一掐一个印子。即便陆琮已经很轻地捉着他的脚踝,也有种轻易能将他碰碎的错觉。
“老班说什么了?”林想起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压根没管陆琮打算对他的腿做什么。
陆琮也淡定,一边剥掉他的裤子,挖出冰凉的软膏抹在他的皮肤上,一边平静地说:“他说请假可以,但是要在家里把题做完。”
“什么题?…嘶,好凉。”林想起瑟缩了一下,但脚踝被陆琮握住,躲不掉,他提醒陆琮,“我疼的又不会小腿,你往那里抹什么。”
陆琮从容道:“是么,我记得我咬过这里。”
林想起语塞:“……”
陆琮的拇指沾着软膏,从他的脚背一路推向小腿,又往膝盖上抹。每路过一处,便会给林想起讲解一下缘由。
“咬过这里,也咬过这里。”顿一顿,又指着某个红印,说,“这是抱着你的时候太用力,不小心勒出来的痕迹。这些地方最好都要擦药,避免留印。”
林想起听得耳热,捂着脸,一脚丫啪唧踩在他肩上:“擦药就擦药,你别说话。”
“好。”
陆琮忽然又变得顺从,果真就不说话了。
但是他的动作放得极其缓慢,已经分不清是在擦药还是在抚摸。
直到冰凉的药膏终于抹在林想起受力最多的两处时,陆琮俯下身去,轻轻吹了吹气。
林想起大惊失色地颤了颤:“这是在干什么?”
“你说疼的地方就是这里,虽然没有破,但痕迹很重。”陆琮一本正经地抹着软膏在腿根来回揉摁,“红红的一片,好可怜。”
“呃……我不疼……”林想起挣了挣,却被轻松压制,只能求饶,“……太痒了,陆琮,这里就不要擦药了吧。”
他差点就忍不住供认不讳了。
其实他早就不疼了。
虽然昨晚被弄久了,大腿内侧确实会有不舒服的感觉,但陆琮把他照顾得很好,Alpha的信息素安抚作用极佳,正常来讲,Omega身上只要没有见血的伤,睡一觉就没有什么不适了。
林想起嘴硬不说,陆琮也不揭穿,只低头亲了亲那里的红痕,说:“琰琰乖,擦了药就不疼。”
“唔。”林想起咬着下唇,不敢张嘴,唯恐发出奇怪的声音。
他很难形容那种感觉。
陆琮靠得太近,让他不得已又回想起了昨晚那种被湿热体温包裹的画面。
林想起必须要诚实地说,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舒服和快乐。就算他起初不明白陆琮为什么要那么做,也要承认,那种感觉是会上瘾的。
好奇怪……
他竟然有种想要释放信息素的冲动。
林想起一把捂住后颈,虽然不太清楚这种腺体自作主张的行为意味着什么,但好在他及时制止了。
“陆琮…!”林想起咽了咽唾沫,把自己从即将沦陷的边缘给强行拽了回来,翻身而起,说,“你弄得太慢了,把药给我,我自己擦吧。”
陆琮用一种无害而温柔的眼神看着他:“你自己看得见吗?”
林想起错开目光,很潇洒地说:“手够得到就行,不用看。”
陆琮又说:“你现在不舒服,最好躺着休息。还是我来吧。”
林想起开始编瞎话:“我好多了,真的,你拿的这个药膏特别好,我现在已经不疼了,可以自己擦药。”
陆琮考虑了良久,才说:“好吧。”
他将药箱里的藏着的那个大瓶子拿出来,递给林想起。
林想起抬手准备接,随即愣住,表情瞬间僵硬。
陆琮明知故问:“怎么了,琰琰?”
林想起气得腮帮一鼓,直接从床上弹起来,扑倒陆琮,坐在他硬邦邦的腹肌上,怒不可遏地抓着那个瓶子质问陆琮:“这是什么药膏?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陆琮怕林想起激动起来摔倒,还不忘用一只手扶住他的腰,这才好整以暇地笑了笑,说:“保湿身体乳。”
第34章
林想起最终决定去学校。
因为和陆琮待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危险性显然已经超过了在下雪天出门。
对于他的这个临时决定,陆琮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等林想起穿好衣服后,陆琮已经拎着两个人的书包站在了大门口恭候。
林想起:“……”
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中了个什么圈套的样子。
“我叫了车,还有两分钟到。”看到林想起走近,陆琮忽然伸出手,快要碰到他的头发,“把帽子戴上,外面冷。”
林想起压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是警觉地往后一退:“不要动手动脚哈,从现在开始我们要保持距离。”
陆琮挑挑眉,似笑非笑地问:“保持多远的距离,具体到什么时候为止?”
林想起哪想到这么多细节,张口便说:“至少要离我两米远,尤其是在学校,非必要情况不要靠近我。除非你感觉身体不舒服需要信息素,否则我们就一直这样。”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敢看陆琮,担心自己一看到陆琮的眼睛就会动摇。
陆琮如果露出失落甚至伤心的表情,林想起一定当场心软得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但竟然都没有。
陆琮甚至没有过多犹豫,就答应了他。而且还主动加了一条:“是不是在学校里也不可以牵手,不可以抱你。”
林想起瞪大眼睛:“这当然的好吗?而且你在学校里为什么要抱我?陆琮,你的心思要用在正道上,我们去学校是去学习的,OK?”
陆琮从善如流点头:“OK。”
林想起虽然对陆琮这几天的过分热情有些招架不住,但他依然相信陆琮的人品。
陆琮有时候虽然难懂,心思藏得深,脑子比林想起转得快,时常让林想起感到棋差一着。但他有一点很让林想起放心,就是他只要做出了承诺,就一定做得到。
林想起这边得到了陆琮的口头应允,心里就放下心来。
他想,等到了学校,两个人的距离拉开一些,周围又是同学老师来来往往,陆琮没有机会再这样黏着他,他就能喘口气了,到时正好重新梳理一下他和陆琮现在的关系。
林想起越想越迫切地往外走,一把拉开门,呼哧一下就被迎面劈来的冷风给定在那儿,半天动不了。
陆琮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怎么。”
林想起脖子僵硬,哆哆嗦嗦地往后退了一步,说话都打磕巴:“帽、帽子……戴、戴、戴上!”
“好。”陆琮就像变魔法似的,不知从何处拎出一顶毛线帽,递给林想起。
林想起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把脑袋递过去。
陆琮忽然往后小退了半步,再一次把帽子递给他。
林想起急了,说:“你不要耍我,快点戴上啊。”
陆琮很无奈地丈量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只说了两个字:“两米。”
林想起:“。”
他觉得自己好冤。
他说的“保持距离”的意思,是不想让陆琮在外面对他搂搂抱抱,到时候被人看见多不好?
没想到陆琮还跟他算计上了。
“行,好,你可以。”林想起咬牙切齿地从陆琮手中揪过帽子,给自己胡乱套上。
陆琮垂眸,积极改正:“不要生气,如果你不喜欢…… 我可以忘记这个约定。”
林想起叉腰,大笑一声:“哈!我怎么会生气?你做得很好,就是这样,让我们一直保持距离吧。”
说吧,一阵冷风钻进他的领口,他冷得一激灵,指挥陆琮:“……把围巾给我一下。”
陆琮递给他,眼睁睁看着林想起把一条毛绒绒的围巾绕了三圈,小小一张脸被帽子和围巾挡完了。
但也只是表面功夫。围巾的缝隙那么大,该冷还是冷。
陆琮不自觉地伸手想帮他整理一下,林想起就像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瞪着他“哎”了两声,指着他说:“干什么干什么?自己说过的话也不作数了?不可以碰我哦,不。可。以。”
陆琮失笑,收回手,说:“好,不碰。”
林想起穿着厚实的白色羽绒服,戴着毛绒绒的帽子和围巾,走起路来十分笨重,像个被封印的小雪人。
上车的时候,他几乎是滚进后座,瞥见陆琮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林想起缩在角落,假装不在意地把头偏向车窗看着外面的雪,手却捂着心口揉了揉。
怪怪的。
明明是他让陆琮在外面保持距离,也是他先做出一副很抗拒的样子。但陆琮真的顺从他了,他怎么又感到心里空落落。
“全员注意,恭迎我起子哥回宫!”
“天呐,起哥,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林想起,你还好吧?怎么把自己捂着么严实,是不是伤还没好全呢?”
“起子,你走路怎么一瘸一拐的,我的妈呀……你该不会真的被打断腿了吧?那个贴子果然说的没错,他竟对你下此毒手——”
林想起一走进教室,就迎面遭受了八方问候。
他可以理解同学们对他的关心,但是这些话怎么越听越离谱了。
别人也就算了,连陈秋天也在他坐下的一瞬间,揽住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问:“起子,你要是正在遭受虐待就眨眨眼。”
林想起本来正想眨眼,被他这么一说,直接给吓得瞪大了眼睛:“你整点我能听懂的。”
陈秋天小心翼翼地捂着自己的嘴,生怕被谁读了唇语,小声道:“运动会上,陆琮释放大量信息素后把你带走的事,后来老班解释了,说是陆琮突发易感期,造成信息素失控。”
林想起自然知道这是齐叶和陆琮为了帮他隐瞒Omega身份,共同商量出来的一种说法,于是没有过多解释,点点头道:“对啊,他信息素外溢是意外,他也不想的。所以你们不要再瞎传谣言了。”
林想起自以为这样能够为陆琮开脱。
却没想到,陈秋天显得更着急了,问他:“那信息素失控他带走你干什么?你可是O……噢哦哦,总之你这么脆弱,又这么可爱,他正值易感期,岂不是要对你兽性大发为非作歹?!”
陈秋天音量不自觉拔高,引得周围其他同学也积极参与讨论。
“陆琮易感期请假一周我能理解,你为什么这几天也不回消息,不来学校?说他没有对你怎么样,我反正是不信的。”
“对啊起子哥,陆琮那个恐怖的信息素,我之前闻了两口就已经呼吸不畅了,他还直接把你带走了,这很难不让人往坏了想吧!”
“林想起,你不要因为和陆琮关系好,就替他说话,你老实告诉我们,他是不是欺负你了,揍你了!”
陈秋天担心的显然和他们不一样。
同学们都认为林想起是Beta,所以可能会被易感期的极优性Alpha按在地上暴揍。
陈秋天则是担心,林想起一个脆弱又美丽的Omega,很可能会被陆琮按在地上爆炒。
陈秋天一本正经地看着林想起,说:“起子,如果你需要法律援助,我将为你贷款起诉——”
林想起:“滚。”
陈秋天:“好的。”
林想起听着周围人七嘴八舌的声音,很庆幸陆琮没有直接跟着他进教室,而是先去了班主任办公室报道。
“我一想到运动会那天,连老师们都拿班长束手无策的样子,就觉得很可怕——你们想想,要是有一天,班长又一次失控,那我们所有人岂不是都很危险!”
林想起越听越不是滋味,蹙着眉,一拍桌子,说:“说哪儿去了,那天明明是我先晕倒了,陆琮把我送去了医院。他也是到了医院才知道自己……可能是易感期。总之,陆琮没有揍我,没有打断我的腿!”
众人上下打量林想起一眼。
有人小声问:“是陆琮逼你这么说的吗?”
林想起猛掐人中:“你们平时天天接触陆琮,难道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怎么可能打人?你们未免也把他想得太可怕了。”
“起子,是你把陆琮想得太无害了吧。”
“就是啊,我们正是因为太知道陆琮平时的为人,所以现在才会有种惊悚的感觉。要是换成隔壁班那个沈峤岚,我反倒觉得无所谓了,因为他不管信息素失不失控,都挺疯的。可这是陆琮啊,从我们认识他到现在,他就一直是那样好脾气的人,谁能想到他一到易感期,信息素说失控就失控?”
“而且班长的信息素真的很恐怖……老实说,我都不敢回忆,就像天塌下来压在我身上一样喘不上气。”
林想起一时语塞。
站在他的角度,会觉得同学们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陆琮绝对不可能失控伤人。
但是如果站在其他不知情的同学的角度,其实这些担忧可以理解。
几周前,同为极优性Alpha的沈峤岚在学校里伤人,是陆琮主动站出来保护了在场的同学,用自己的信息素对抗了沈峤岚的挑衅。
而如今,陆琮一个人的信息素竟覆盖了整个操场——当时在场的除了Beta,还有为数不多的一部分Alpha——但所有人全军覆没,无一人可以顶着陆琮的信息素站出来与他对抗。
这种状况最恐怖的点在于,曾经保护他们的人,差点伤了他们。
他们不像对待沈峤岚一样,只管一味地吐槽抱怨就好,他们一边相信陆琮不是故意的,一边又控制不住地想:那陆琮下次还会不会再失控啊?
这种压迫感,除了来自于陆琮信息素本身,也来源于同学们一直以来对陆琮的印象被推翻。
对于比自己强大太多而且随时可能失控的人,他们骨子里畏惧,这是在所难免。
可是只有林想起知道,陆琮从头到尾都没有失控,也没有进入易感期。
所谓的信息素失控的说法,只是为了帮林想起掩盖分化的真相。
陆琮宁愿让自己置身于流言蜚语和偏见,也好好地替林想起守住了秘密。
林想起不是第一次意识到,他被陆琮保护得很好,甚至是太好了。
陆琮给他编织了一个几乎密不透风的安全地带,林想起享受着这种妥帖的照顾,对此越来越依赖,有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轻松和任性其实是建立在陆琮的沉默不语的牺牲之下。
“不是的。”
林想起在大家嘈杂纷乱的说话声中,忽然开了口。
大家都下意识地看向了他。
林想起攒紧了拳头,自己给自己打气。他想,陆琮已经保护了他那么久,这一次也该换他来为陆琮做点什么。
退一万步讲,本来陆琮就什么都没有做错,他应该把真相告诉所有人。
不就是公开自己Omega的身份吗?乍一想其实也没有什么非要隐瞒不可的理由……吧?
林想起脑子一热,不管了,直接说:“事情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陆琮不是控制不住自己,他只是为了——”
“林想起。”
教室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既陌生又略微熟悉的声音。
林想起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泄下去一半,和其他人一起向门口看去。
当场窒息。
怎么是沈峤岚?!
不是,这厮怎么又出来刷存在感了?
这时,周围其他人都低下声给林想起吐槽,说:“这几天你和班长请假,这位少爷三天两头地过来蹲点,不知道想干什么。今儿可让他逮着机会了。”
“起子,你别出去了。我严重怀疑沈峤岚是表演型人格,之前你追他的时候他多高冷啊,现在你不理他了,他自己却坐不住了。神经。”
林想起当然不可能出去。
他心里猛地打鼓,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
他怎么能把沈峤岚这么个巨大的炸弹给忘了?
隐瞒Omega的身份,除了是避免在学校里受到大家过多的关注和猜测以外,最重要的,就是不想和沈峤岚继续扯上关系啊!
沈峤岚这个拧巴疯批渣男,之所以对林想起忽冷忽热,一会儿想挽留一会儿又推开,不就是因为他看不上林想起的Beta身份吗?
要是让他知道林想起实际上是个Omega,那以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霸道人设,还不分分钟上演巧取豪夺的狗血剧本?!
林想起心里一哆嗦,直接扭过脸,拒绝和沈峤岚对视。
谁也没想到,沈峤岚这个目中无人的大少爷就这么走了进来。
“喂喂喂!你干嘛呢?禁止串班不知道吗?”陈秋天伸出手臂挡在林想起身前。
林想起感动:“好兄弟。”
沈峤岚冷冷一笑,伸手在陈秋天脖子处晃了晃,吓得陈秋天当即躲在了林想起胳肢窝下面。
林想起:“?”
好吧,再铁的兄弟情,也抵不住身体的条件反射。
其他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峤岚走进来,生怕这个脾气火爆的alpha发起疯来创死所有人。但有聪明机灵的人,已经跑出去找老师了。
林想起盯着沈峤岚,表面很平静,其实心里慌得不行——他今天出门应该有好好收敛信息素吧?Omega腺体分化前后应该看不出太大差别吧?他应该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性别吧?
“你……”沈峤岚突然说话。
林想起应激一般打断他:“我是Beta。”
沈峤岚:“?”
林想起抬起下巴,虚张声势地说:“你一个首富家的大少爷,又是极优性Alpha,老这么纠缠我一个Beta,说出去不嫌丢人吗?”
旁边的人附和说:“就是,不嫌丢人吗?”
陈秋天在林想起胳肢窝下面小声蛐蛐道:“丢人。”
沈峤岚眉梢直抽抽,冷声对林想起说:“就非要这么跟我说话?”
林想起:“我根本不想和你说话。”
沈峤岚眯了眯眼,竟然没有破防,而是继续硬撑着嘴硬,道:“你这是追不到我所以因爱生恨了?连看我一眼都不敢。”
林想起:“……你这些尴尬的台词能不能留给别人。”
这种狗血剧本他可接不住。
沈峤岚嗤笑:“别以为我来找你,是多关心你。”
林想起:“谁问你了?”
沈峤岚充耳不闻,继续说:“听说运动会的时候,陆琮信息素失控伤了你,你请了一周的假?”
林想起冷森森地扫视了周围一眼,同学们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绝对不是我们说的!这些谣言都是外班的人在传!咱们自己的班长,再怎么也轮不到别人蛐蛐!”
林想起哼了一声:“量你们也不敢。”
他们顶多也就是自己八卦一下,对外还是很维护陆琮形象的。毕竟陆琮是一班之长,一直以来对他们也不赖。
沈峤岚敲敲林想起的桌面,抓回他的注意力,语调怪怪地说:“你去的什么破医院,一点小伤治那么久。今天放学,跟我去一趟我家的医院。”
众人噤声,露出了很想八卦但又不敢开口的表情。
林想起则是心头一紧,恐惧无比——沈峤岚怎么回事?原文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吗?
他咽了咽唾沫,故作没听懂,说:“首先,陆琮没有伤我,我请假只是为了在医院照顾陆琮。其次,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干嘛要和你去你家的医院。你想赚我的钱啊!”
沈峤岚先是被他的前一句话给气到,想问他陆琮到底得了什么大不了的病,竟然要林想起去照顾一周。
但还没来得及气太久,又被林想起后一句话神奇的脑回路给噎住。
“林想起……”沈峤岚扶着额,“你简直不知好歹。”
林想起:“你也挺没事找事。”
沈峤岚时常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林想起,但直接离开又有些不甘心,于是干巴巴地又给自己找了个话题,说:“极优性Alpha的信息素不是你一个Beta可以承受的,尤其是陆琮那家伙,你们不是一路人。”
每个Alpha都味道都有其独特的属性,沈峤岚感受过陆琮的信息素,那是一种暴力杀戮血腥疯狂的味道。连他都没有办法在那种气场之下撑太久,更何况是林想起。
林想起压根就不应该和这样的Alpha走太近。
“沈峤岚。”林想起冷下脸来,说,“我和陆琮的事轮不到你管。”
沈峤岚:“我只是好心提醒你,最好离陆琮远点。林想起,即便你长得像Omega,但也并不真的是。你不可能承受一个Alpha的易感期,所以不要一见到Alpha就往上贴。”
其实说完这句话,沈峤岚也有些后悔。
他总是忍不住把话说的很难听,但心里明明不是这样想的。
“操,你说什么呢?!”陈秋天比林想起还激动,直接站起来推了沈峤岚一把,“我跟你拼了!”
林想起和其他同学连忙去拦。
在过程中,林想起超“不小心”地踩了沈峤岚一脚,体重一百七的体委也十分“不经意”攮了沈峤岚一胳膊,还有平日里最内向含蓄的学委,由于没有劝架经验,所以只能“错误”地拿手里的练习册猛砸沈峤岚脑门。
“算了算了,天哥。”
“别打,别动手。”
“哎呀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沈峤岚几乎是狼狈着被推搡出去,期间他也想过释放信息素来压制这些胆敢碰他的Beta,但不知为何,这次竟然忍住了。
他看着林想起退到了几个同学身后,用一种疏离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莫名感到心脏难受——明明不久前,林想起每次见到他,都会笑脸相迎。究竟是哪里不对?
不,也许最不对的,是他自己。
他竟然会对一个Beta如此执着,本身就已经不可理喻。
沈峤岚紧了紧腮帮,没有再做出更荒谬的行为,只狠狠盯着林想起又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忿然离去。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为他们第一次让沈峤岚吃瘪而洋洋自得。
只有林想起心里不安生。
他本以为,只要脱离原文剧情,不再追求沈峤岚,按照沈峤岚的高傲人设,肯定不可能再和自己有什么瓜葛。
可是今天的沈峤岚,让他很有危机感。他故意戳沈峤岚痛处,沈峤岚不破防。被众人推搡,沈峤岚居然还忍住了不发脾气。
这和原文设定里那个前期暴躁傲慢桀骜不驯又自尊心极强的渣A显然有了出入。
就好像命运推着他们非得走向某个节点一样。
林想起脸色略显苍白。
旁边的陈秋天拍拍他的肩,开玩笑地问他:“怎么了?被沈峤岚吓到了?”
林想起强行收起那些胡思乱想,笑说:“我被他吓到?笑死,他被你们吓到差不多。”
“哈哈哈!你还真别说,原来让狂暴富二代吃瘪这么爽!”
“下次有这种活动麻烦再叫上我,我刚才本来想薅他头发的,没赶上趟!”
林想起听得直乐:“估计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踏入咱们大门了。”
陆琮回来的时候,和往常一样,拿了一沓试卷。
他们班有这样的班长,各科课代表都省事了不少。因为陆琮太靠谱,做事做人都挑不出毛病,所以各科老师每次有点什么安排,总习惯了直接叫陆琮去办公室。
以往陆琮分发试卷的时候,大家为了减轻他的负担,都会主动地去接。
但今天,所有人都显得有些沉默。
陆琮把试卷放到每一组排头的同学桌面时,没有人主动去接,似乎害怕碰到陆琮的手,只能谨慎又不失礼貌地对陆琮笑笑,说:“辛苦了班长。”
陆琮颔首,没有太多回应,似乎对大家这种若有似无地疏离并未察觉——又或者察觉到了,但并不在意。
试卷发完以后,陆琮走向自己的座位,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随即听见了桌椅摩擦地面的声音。
陆琮的同桌尴尬地笑了笑:“嘿,不好意思啊班长。”
他本来想悄悄挪一下距离,以防和陆琮身体接触——他发誓,绝对不是对陆琮有偏见,他只是担心万一陆琮又信息素失控怎么办?据说极优性Alpha的信息素会长时间附着在衣服上。
这可是要命的。
其实不仅仅是陆琮的同桌,包括他前后的同学,也都在小心翼翼地拉开距离。
陆琮余光捕捉到这些细微动作,默了片刻后,淡淡说:“没事。”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陆琮把桌面的书整理了一下,放进抽屉,主动拎起桌椅,走向了最后一排。
说实话,没有人真的想让陆琮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好像被孤立了一样。他们对陆琮这位班长依然保有崇拜尊敬,只是同时,多了一份畏惧。
毕竟他们全班,在运动会那天,是离陆琮最近的一群人。
他们感受到的那种信息素的冲击,也是最大的。
人骨子里会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陆琮也并不怪谁,他在和齐叶决定以“信息素失控”作为说辞来应付学校老师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种心理准备。
更何况,陆琮确实不太在乎旁人的眼光。
他唯一只是担心,林想起会自责。林想起一向心软,很可能为了挽回陆琮在大家心中的形象,就忍不住把事情真相说出来。
陆琮搬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后,下意识抬眼看向了前面的林想起。
好在,林想起似乎并没有受什么影响,他埋着脑袋,不知道在干什么,完全不关注陆琮。
上课铃响起以后,班主任秦孝端着保温杯走进来,还没看到教室里什么场景,就先开口说:“把刚才的试卷做了,半小时以后我们来讲。”
说完,他正好走到讲台,一抬头,这才注意到,前排有个座位没有人,而角落却多了一个人。
秦孝看清了最后一排的人是陆琮以后,很快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作为班主任,他肯定不愿意看到班上哪个同学被排挤或特殊对待,但他也能理解同学们的担忧。
犹豫之际,刚要开口说话,就看见林想起像一颗突然拔出的笋尖儿似的,直冲冲地站了起来。
秦孝被他吓一跳:“你又要搞什么事?”
林想起嘿嘿一笑:“我搬个家。”
秦孝:“?”
还不等秦孝说话,就听见桌子椅子疯狂摩擦地面,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所有人捂住耳朵:“妈呀,我耳膜破了!”
林想起还抱怨呢:“怎么陆琮抬起来那么轻松,我拉都拉不动。”
秦孝气得牙痒痒:“现在是上课时间,你给我坐下!”
林想起一边哼哧哼哧搬着桌子,一边说:“马上马上,搬完我就坐了。”
秦孝蹙眉:“你搬去哪儿?”
“我去找陆琮。”林想起说得十分自然,像是理所应当的事,“他说要帮我补课,助力我上首都大,所以我要和他坐同桌。”
秦孝愣了愣:“……是吗。”
如果是平时,秦孝肯定不可能允许他这么随意换座位,但现在,秦孝竟然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这时,陆琮也起了身,主动接过林想起的桌子,搬到了自己旁边。全程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想法。
闹剧一般地换了座位以后,秦孝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行了,先做卷子。等会儿我再来调整一下你们的座位。”
教室里安静得只听得见笔落在纸上刷刷的声音。
秦孝有意无意地注视着最后一排,居然连林想起都很乖地在做试卷,他无声叹了口气,难得一次觉得林想起这孩子挺靠谱的。
林想起龙飞凤舞地在试卷空白处用铅笔写了四个字——
【我后悔了!】
递给陆琮看。
陆琮撑着下巴,看向他:“?”
林想起擦掉那四个字,又写了一句:【不保持距离了,冬天这么冷,我还是喜欢和你待在一起。】陆琮很轻地笑了笑,在自己的试卷上写:【好】放下笔,林想起眼珠子转来转去,确认讲台上的秦孝没有注意到他们,于是悄悄从桌子下面伸出手去,戳了戳陆琮。
不需要任何言语,也不需要特别提醒,陆琮就已经从他这个小动作里看出他的想法。
于是他张开温暖的掌心包裹住林想起的手,把略带冰凉的指尖也一并握住。
林想起的耳朵躲在围巾里偷偷红了,脸上还要装作很正经的样子,满脑子空白地盯着试卷看。
秦孝在这时忽然叫了一声:“林想起!”
吓得林想起手一哆嗦,努力往回抽自己的手。
陆琮竟然不肯,反而将他抓得更牢。
林想起心虚得差点冒出冷汗来。
他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和陆琮一起交到秦孝手里的那份“保证不早恋承诺书”。
完犊子了。
他这算不算违背诺言了啊?
在林想起的脑子里枪林弹雨硝烟四起之时,秦孝慢悠悠说了声:“把后面那扇窗户关一下。”
林想起:“……”
好吧,是他心虚过头了。
林想起瞪了陆琮一眼,陆琮对他笑,手指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
好痒……!
林想起猛地抽回手,恶狠狠地一巴掌拍在陆琮肩上。
这一巴掌虽然不算用力,但声音相当清脆。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看过来。
柔弱Beta暴揍凶悍Alpha。
好精彩。
林想起站起来关了窗户,又对其他人道:“把头给我转回去,写卷子!”
众人:“哦哦哦。”
秦孝:“……”
第35章
很突然的,林想起就和陆琮成为了同桌。
这在过去是不可能的事。
因为林想起这人有“前科”。
他跟别人坐一块儿,顶多就是睡觉,发呆,在教科书上画小人。就算是和陈秋天同桌,也基本只有陈秋天主动找他说话,他才会回一两句。
但他和陆琮同桌的时候,基本每一科的老师都会在下课后找到秦孝,说:“你们班那个林想起太不像话了,不能让他和陆琮同桌。”
秦孝起初还不懂,问:“怎么了?”
老师们说:
“今天给他们随堂测验,我本来还担心林想起课都没听懂,会不会抄陆琮的。结果你猜怎么着?抄都不用抄,陆琮直接帮他写了,他就在那儿看了一整节课的笑话书!”
“我的课更过分,他直接靠在陆琮肩上睡觉,我拿粉笔头扔他,结果陆琮居然直接伸手给他挡了。那可是陆琮,你们班的班长!他不起一个带头作用,还跟着林想起胡来!”
“平时陆琮多听话啊,上课安安静静的,从来也没有违反过纪律,一跟林想起坐同桌,两个人都疯了。”
“所以我说秦老师,这种从小玩到大的孩子,关系太好,就不该坐一起。赶紧给他俩分开!”
后来秦孝赶紧把两人的座位调开,生怕陆琮的成绩被拖累,也怕林想起在课上玩得太嗨。
但这一次的座位调整,实在是无奈之举。
即便陆琮如今佩戴了Alpha专用的颈环,而且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也恢复到了“信息素失控”之前的样子,但只要闻过他信息素的人,身体都会残留对这种高等级Alpha基因的本能畏惧。
不仅是同学们,就连身为班主任的秦孝,在面对陆琮的时候,也不可避免地会生出一种臣服与顺从的心态。
秦孝可以维持表面的云淡风轻,靠的只是年龄与阅历的堆积,而对年轻气盛的孩子们来说,太容易受信息素影响了,谁都没办法怪他们。
除了林想起,没有人敢和陆琮靠得那么近。
秦孝在讲台上一边假装吹着保温杯里的茶叶,一边用余光悄悄看着角落里的两个学生。
当看到林想起一巴掌拍在陆琮肩上的时候,秦孝很平静地想:好歹林想起主动换座位这个行为,替他这个班主任和陆琮这个班长都解了围,今天也就不点名批评了。
当看到林想起在试卷上鬼画桃符的时候,秦孝也想:没关系,课后再说。
当林想起忽然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塞到陆琮怀里的时候,秦孝的手颤了颤,但还在自我安慰。说:没事,以陆琮现在的成绩,被打扰这一会儿也不碍事。
直到他看到,陆琮放下手中的笔,慢条斯理地整理好围巾,细致地替林想起轻轻围了两圈,又把缝隙处掖好,并且还顺势摸了摸林想起的头,然后重新开始做卷子。而林想起则懒洋洋地把下巴搁在陆琮的左边胳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陆琮写,时不时打个哈欠,把挤出的泪花蹭在陆琮的校服上——
这一刻,秦孝终于破防了。
他嘭的一声,把保温杯放下,引得全班抬头看。林想起也吓了一跳,直接支愣了起来,紧张地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朝秦孝看过来。
“林想起,陆琮,跟我来一趟办公室。”秦孝环顾了一圈教室,“其他人接着写,课代表管一下纪律。”
林想起没想到,自己竟然又被要求写了一遍“保证不早恋”承诺书。
他带着十二分的坚决,以喊冤叫屈的口吻写下“我和陆琮绝对没有早恋”的话。
转过头瞄了一眼陆琮,差点气昏过去。
因为陆琮的纸上写着“我保证,早恋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学习”。
林想起趁秦孝不注意,踢了陆琮一脚,警告地瞪了瞪他。
陆琮故作看不懂,对他扬起嘴角一笑。
林想起咬咬牙,伸手去抢陆琮的纸,想给他改正。陆琮却摁住了纸笔,没有让他拿到。
林想起正好发作,忽然听到了秦孝清了清嗓子,说:“林想起,你先回去吧。我和班长聊聊。”
林想起愣住,手中的笔戳在本子上,留下一道别扭的墨痕。
他以为,他是最不听话的,所以秦孝要聊也该和他聊。
为什么把陆琮留下来了?
林想起不安地看了陆琮一眼,陆琮安抚地拍拍他的背:“去吧。”
林想起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看上去很乖地离开了办公室,还礼貌地关上了门。
实际上他没有走远,猫在门缝那儿偷听。
隔了有一会儿,他才听到里面的人说话。
“听林想起说,你要帮他辅导功课。”
秦孝的声音透过门墙传出来,不算很清晰,但大致能听见内容。
陆琮说:“嗯,做了学习计划,但还没有开展。”
秦孝倒是不急,问了句:“为什么没开展?”
“最近事情比较多。”陆琮说的模棱两可,没讲明是什么事情多。
但确实,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请假,似乎总有出不完的岔子。
“你真的觉得林想起可以考上首都大?”秦孝问得很直白。
门外的林想起紧张地抠了抠墙砖。
他听见陆琮说:“问题不大。”
秦孝:“是为了安慰他,敷衍我,还是真心话?”
陆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他很聪明,从小到大成绩都很好。初中时可以考到年级前三。”
当然,只在父母去世以前。
十四岁之后,成绩一落千丈。但那时候大家都体谅林想起,也就没有人逼他学习。
“其实他现在成绩也不差。”秦孝半开玩笑地说,“上学期期末考,他有几科的试卷连题都不做完,也及格了。”
陆琮点头:“是。”
秦孝:“但这反而麻烦,你明白吗?”
陆琮没说话。
秦孝又道:“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浑水摸鱼的日子,明明可以做到的事情,偏偏要耍懒。口头说要考首都大,但也没见付诸行动。他没有进步的冲劲,你做再多的学习计划也没用。”
“他……”陆琮难得一见的词穷。
因为秦孝说的不错,林想起很奇怪,明明有目标,但似乎没有动力。
秦孝又说:“你可以给他找无数借口,但事实无法改变。其实我建议,你不要想着半年时间把他的分数拉到六百八,这个太不实际,你先顾好你自己,林想起那边,我会多找他谈几次话,先把他的心态调整过来。”
陆琮却说:“我没关系。”
秦孝以为他是客气,又说:“学校对你的期望很高。”
陆琮很随口地说出了一句让秦孝半天合不拢嘴的话。他说:“我读不了大学。”
不仅是秦孝,门外的林想起也傻住了。
读不了?
什么叫读不了?
陆琮成绩那么好,是可以科科考满分的人,他都读不了大学,谁能读?
而且他不是答应过自己,要一起上首都大吗?
秦孝替林想起问出了这个问题:“为什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可以和学校这边讲,我们都会积极帮你解决。”
陆琮心平气和地碰了碰自己脖子上的颈环,解释说:“因为这个。”
秦孝也在电光石火间明白了:“因为你的信息素检测结果无法通过高校体检?”
“差不多。”陆琮没有详细解释这件事。
其实主要还是抑制剂失效的原因。
陆琮的信息素太危险,但他如果能满分考入首都大,高校应该也不会拒绝这样的学生。可是抑制剂的失效,意味着陆琮以后都会是一个不稳定因子。
而且佩戴颈环,基本意味着这个Alpha是需要特别管控的。哪怕考满分,寻常高校也不太可能接受这样的学生就读。
秦孝听完后,整个人魂儿都没了。
虽然陆琮还是会参加高考,他的成绩对于他们学校来说也很重要。可是一个这么优秀的学生,上不了大学,换谁来都会觉得可惜,太可惜。
陆琮却很平静:“没什么。”
齐叶早在研究院帮他申请了一个特殊职位,主要就是在信息素相关的军事武器研发项目中做一些配合,虽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活儿给他接手,但可以给他一个研究员的身份。
如果林想起顺利考入了首都大,陆琮可以立刻接受那边的邀请,并在半年之后,申请一次联盟高校进修的机会。
到时候他就可以进入首都大了,只不过过程麻烦一些。
对陆琮而言,也不算什么。
结果并没有改变。
秦孝听完他的话以后,眉头皱在了一起:“听起来,你的所有计划,都是从林想起的情况出发的。”
陆琮并不否认:“嗯。”
“你对研究院的工作感兴趣吗?”秦孝问。
陆琮:“说不上。”
秦孝:“那你怎么轻易做出这种决定?”
“不算轻易。”陆琮淡淡地看了秦孝一眼,“当我知道我没有办法直接考入首都大的时候,也很无奈。我担心他会因为我而放弃首都大,甚至放弃高考,想了很多,最终定下这个方案。”
秦孝忽然有些气闷:“说来说去,你从头到尾考虑的也不是自己。”
陆琮好像是不能理解秦孝的说法,顿了顿,问了一句:“联盟中心研究院,很差?”
秦孝一惊:“当然不!那可是全世界最聪明的人才能进去的地方!”
陆琮失笑:“既然如此,为什么替我遗憾。这世上很多事情对我而言,都太过轻松,考大学找工作只是最无足轻重的一环。”
这话听起来很招人恨,但的确是事实。
秦孝此前也不知道陆琮的母亲竟然在联盟地位如此之高,想来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没大学可读。
他真正替陆琮遗憾的,不是他不能正常上大学,而是……
他觉得陆琮和林想起一样,这两个孩子都还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样的未来。
林想起的懵懂是很浅层的,旁人一看就知道他很多东西都不开窍,所以偶尔做不出选择也很正常。
但陆琮的懵懂藏得很深。
他有最完美的计划,最完美的准备,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做这一切究竟想要达成怎样的结果。
他会这样做,只是因为,这样的结果是林想起最能接受的。
一直以来,所有学生里,陆琮给秦孝的感觉最好。他是那种,有眼睛的人一看都知道这孩子未来一定会成就一番事业的类型。
而陆琮也确实表里如一,无论是性格人品还是学习成绩,他都太优秀,永远都表现出游刃有余的样子,让人误以为他一定对所有事情都尽在掌握。
但秦孝此时此刻才惊觉,人无完人,陆琮也有固执而笨拙的一面。
这节课结束前十分钟,陆琮和秦孝一起回了教室。
秦孝抓紧时间给大家订正了答案。
陆琮坐回座位的时候,余光看到林想起写满字迹的试卷,微微一愣。
林想起抬头冲他笑:“你们聊什么了,居然这么久才回来。我自己写得手都累了。”
说着,他就把手伸给陆琮,让陆琮给他捏捏。
陆琮没有拒绝,握着他的手掌,指腹在掌心揉了揉。
对完答案,林想起很得意地把试卷递给陆琮看:“就错了一道,背书背岔了。还有最后一篇阅读理解我没来得及做。我这样能考首都大吗?”
陆琮很快地看了一眼,确实只错了一处,不过这一科对林想起而言本来也不难。他夸了一句:“很厉害。”
下课铃响起,陈秋天远远地喊了一句:“起子,小卖部走着!”
林想起平时老爱往小卖部跑,有时候买瓶椰奶,买点零食,有时候什么都不买,就是想散散步吹吹风。
但今天,他却拒绝了陈秋天:“我要复习,你自己去。”
陈秋天和几个男生一起发出了猿猴似的叫声:“不得了,我起子哥要发奋图强了!”
林想起懒得搭理他们,很认真地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书本,把下一课要用的书拿出来。
陆琮一直看着他,没说话。
林想起说:“把你笔记给我一下。”
陆琮把笔记给他,看着林想起从第一页开始看,但速度很快,面对那些复杂的公式也基本一遍过,课间十分钟全都埋头苦读,期间只问过陆琮一次:“这个看不懂,要考吗?”
陆琮说那个不考,是他自己推出来的,随手写在了后面,不重要。
林想起点点头,又接着看,直到上课铃响起。
说实话,林想起突然这样认真,让别人来看,会觉得有作秀的成分。因为他复习笔记的速度比看漫画书的速度还快,而且和他平时的样子实在差距太大,这样的转变生硬而突然,中间没有一点过渡。
但陆琮却知道,林想起没有在装努力,而是真的看进去了。
林想起的认真和敷衍其实都很容易看穿。
他用心做一件事的时候,心无旁骛,根本不会管周围的人和事。但如果是敷衍,眼珠子就能转出火星子。
陆琮一开始只是有所怀疑,直到整整一下午的课,林想起都严阵以待,从无分心,没在和陆琮说过小话传过纸条。
事出反常,必有缘由。
林想起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而且时机这么凑巧,刚好在他和秦孝谈话以后。
陆琮不难猜到,林想起听到了他刚才在办公室里说的话。
陆琮在等林想起质问自己。
林想起肯定接受不了他因为信息素而无法考大学这件事。
可是情况复杂,无法转圜,所以林想起多半会自责,愧疚,痛苦。
他甚至可能会对陆琮说出“如果你不能上大学那我也不上了”这种话。
陆琮在心里打好腹稿,他可以告诉林想起,进入研究院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他可以在高校进修两年时间,每天一如既往同进同出朝夕相处,他们还可以在首都买一套属于他们的公寓,住在一起,就算陆琮两年后回到研究院,也只是白天分开,晚上还是可以回同一个家。
他把什么都想好了,连怎么哄林想起的语气都想好。
可是林想起没有问他,什么都没问。
而且林想起还变得很有干劲,一副要靠自己努力考上联盟状元的势头。笔头唰唰唰在纸上做题,唯一主动找陆琮说话的时候,都是在问他:“这道题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琮给他讲完,他很快就理解,并且举一反三,开始做别的变形题,基本没有出过错。
晚上回到家。
林想起在院子外告诉陆琮:“我回去洗个澡就来找你。”
那时候陆琮以为,他应该是要来找自己谈谈了。
结果一整晚。
林想起一直在学习。
他虽然聪明,但毕竟过去落了一大截功课,所以笔记里有很多陌生的知识点,于是把陆琮放在旁边当一个全自动点读机。只要看到不懂的地方,他就戳一戳陆琮。
陆琮本来想要帮林想起从最基础的地方开始补习,没想到林想起自己看得更快些。
陆琮始终没有等到林想起质问他。
不仅是今晚。
后来几天,林想起依旧保持着对学习的热情,以及对陆琮不能上大学这件事的沉默。
以至于,陆琮逐渐开始不确定了。
也许林想起什么都没听到,他只是突然热爱学习了而已。
否则怎么解释得知陆琮无法读大学以后,林想起却变得更努力了呢?
十二月的月考,林想起意料之外但又情理之中地成了班上进步最大的那个人。
虽然还没有创造暴涨两百分的奇迹,但从上一次综合考试的四百多分,进步到了五百八十分,已经是非常惊人的成果。
考虑到林想起的成绩一直不稳定,过去也曾有过五百多的好成绩,所以这一次,秦孝明明很高兴,也故作淡定地对林想起说:“保持,重要的是保持。你是聪明,但你太浮躁。如果这次期末你还能保持这个成绩,那就证明你是真的进步了。”
林想起拿出气势来,说:“没问题,如果我期末没有退步,能要个奖励吗?”
秦孝大气地说:“可以。”
林想起:“确定?”
秦孝:“当然。”
林想起:“那我不做寒假作业啦!”
秦孝:“……”
还不等秦孝拒绝,就看见林想起一溜烟地跑掉了。
对于林想起的进步,陆琮不知道应不应该高兴。
首先当然是要夸林想起的,因为他这段时间确实很努力。
但陆琮始终不明白,林想起这样的改变是出于什么目的。
而且陆琮还发现一件事。
林想起似乎在偷偷和唐鹭雨联系。
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因为他也算不上“偷偷”,有时候当着陆琮的面,他也会给唐鹭雨发消息。
但是毕竟林想起的病已经痊愈,他和唐鹭雨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必要保持这么密切的联系。
陆琮也不是没有问过林想起:“你和唐医生聊什么了?”
林想起的回答,既简单又复杂,他说:“聊你的易感期,也聊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
这个回答让陆琮无从下手。
因为林想起确实担心他的易感期,所以为这件事找唐鹭雨无可厚非。
陆琮也问过唐鹭雨同样的问题,但奇怪的是,唐鹭雨显得比他还迷茫。
“我以为是你让他来问的,因为他总是问我一些关于你的基因和信息素的事情,从易感期到信息素的扩散影响,问得很具体。我还想,是不是你解释不清楚专业的知识,所以打发他来问我。我甚至把我前些年的相关论文全都发给他了。”
陆琮看着学习一天比一天认真的林想起,越来越觉得,有什么事情在脱离掌控。
这种失序让他不安。
陆琮一向认为自己了解林想起。
从五岁初见至今,十余年时间,他比林想起早熟,心思重,想得多,而且很擅长观察人们细微表情下隐含的思绪变化。
所以他也看得更远,做的每个决定都更谨慎。
林想起是一颗质地轻盈透明的宝石,他天然形成了漂亮剔透的表象,内里也天真单纯,不含杂质,一眼足以洞悉全部。
陆琮以为凭借他对林想起的了解程度,他选择的方式一定是林想起最能接受而且不出差错的,事情会按照他的想法慢慢发展至一个顺理成章的圆满地步。
不仅是对高考后的计划,也包括他一直以来对两人关系的处理。
从当初明白自己的感情,到决定以和缓而稳妥的方式找寻时机,陆琮一直是理智的。
他总有分寸,从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所以即便喜欢林想起这个认知很早就出现,他也可以按耐许久。
其实早些时候,陆琮还不是那么能忍。
上了高中以后,随着身体发育逐渐趋于成熟,Alpha的易感期也越来越不受控制。
陆琮注射抑制剂的频率增多,和林想起的身体接触也慢慢变成了一种针对他隐秘欲望的折磨。
他常常看着林想起发呆,会毫无理由地碰一碰林想起的头发,却在林想起主动靠近他的时候,很冷淡地只接触对方的衣服。
齐叶算得上是一个非常尊重孩子自由意志的母亲,但也曾试图劝陆琮,让他在身体还没有出现不可控的麻烦以前,选择一条更为好走的路:“其实你自己也知道,你的情况,走军政的路线最为合适。你的信息素在军部那边不用压抑得那么狠,而且联盟政府从你出生开始,就一直很关注。小时候你也答应过我们,以后可以试试……”
其实无论未来是从政从军,或是去研究院,陆琮的基因天赋任何时候都将成为他破格准入的资本。
唯独留在这里,在一所几乎全是Beta的普通学校里,他太过强悍的信息素反倒是负担。
那时陆琮的态度很难琢磨。
乍一看会认为他也许未必坚决,语气寻常到像是在和齐叶聊着今天的午饭,用一种吃到了讨厌的餐食的口吻,不是很顺心但也没什么攻击性地说:“不用,这样就好。”
齐叶似乎是早有预料,因此没有表现得很激动。
换作普通家庭,生出一个这样得天独厚的Alpha,势必要将他推上顶峰的。
但齐叶和陆霍的野心从来只会交由自己处理,想要什么他们自己会争取,想站上顶端,他们自己会攀爬。
他们不把太多的压力给到陆琮,因为陆琮从一出生就已经背负了过多的东西,疗养院隔离的那五年,让他们对陆琮愧疚难当。
所以如果陆琮长大后有自己想要坚持的事情,他们不会苛求太多。
但齐叶知道,陆琮想要的或许很难达成,所以也难免担心,问他:“你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陆琮就像是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样,脸上难得的一片空白。
他明白齐叶的意思。
那时的林想起还是一个Beta,陆琮和他走得太近,是有可能伤害到他的。
但如果只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就要放弃,陆琮也办不到。
他可以很轻易地抑制自己的信息素,却没有办法抑制感情。
而且,林想起实在算不上独立,他有不少坏习惯,生活中常常把自己搞的乱七八糟。
还不乖,出事了不会立刻寻求帮助,总想自己硬撑,撑不下去了也不说,觉得躲在被子里偷摸哭一下就好了。
好在陆琮每次会发现,会哄他。陆琮把他几近破碎的一切收拾起来,沉默地拼好。
所以如果陆琮离开,林想起不可能照顾好自己。
陆琮把这些话如实告知齐叶,没有太多煽情,只是陈述他认为他不可以走的原因。
齐叶很少饮酒,那晚足足喝掉了半瓶XO,醉过去以前,抱了抱陆琮,说:“如果他不想,你也不要逼他。”
陆琮说:“我知道。”
陆琮想过最坏的结果,就是林想起对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也许是因为林想起身边没有别的人可以依赖,所以退而求其次地倚靠在他的身边。
最差不过是林想起利用他熬过寂寞。
但这样他也可以接受。
林想起如果愿意,可以利用他很久。或许一辈子,陆琮觉得都还好。
只是陆琮怕有一天,林想起不再需要他。
他大概狠不下心强迫林想起,所以如果林想起真的做出决定,陆琮除了成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天夜里十二点的时候,林想起又在陆琮房间里苦学。
陆琮想,要不要就坦白。
不管林想起究竟有没有听到他和秦孝在办公室里的对话,反正事情总要暴露的。
林想起如果有别的期许,只要说出来,陆琮都会照办。
陆琮默默地下楼,给林想起煮了一碗夜宵。
只是回来的时候,林想起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又一次错过谈话的好时机,陆琮把碗轻轻放下,将林想起放到床上,去浴室里接了一盆热水,打湿毛巾后给他擦了擦身子,换了一件睡衣。
整个过程林想起都没有醒过,可见确实累了。
陆琮把他塞进被子里,却没有离开,俯下身在林想起眉心落下一吻。
很突然的,林想起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也不知是醒着还是做梦,把他往下拽了拽。
陆琮微微一顿,便顺着他的力道,弯腰下去,和林想起接了个不算太过分的湿吻,克制在了餍足和欲求不满之间,舌头退出来的时候,林想起微微睁了眼,湿汪汪地看着他。
陆琮其实不太明白这个吻的缘故,但他很珍惜,因为这是第一次,在没有任何前置条件的情况下,林想起主动吻他。
但林想起今晚已经累了,所以陆琮并不打算继续。
“睡吧。”
他的手抚摸着林想起的后颈,轻而慢地揉捏安抚。
林想起却又不睡了,懒懒地说:“你煮的汤圆呢?”
陆琮说:“凉了,要吃的话,我再去做一碗。”
林想起抬起脖子,在他鼻尖蹭了蹭:“那不吃汤圆了。”
陆琮嗯了一声,以为他这下要睡了,可是却发现勾着自己脖子的手更紧了些。
林想起说:“吃一下你的信息素。”
陆琮以为自己听错,怔愣少许。
林想起的手很没有分寸地摸到颈环的锁处。他已经从唐鹭雨那里得到了第一权限,可以随意开关陆琮的桎梏。
滴的一声后,颈环解开,林想起摸到了Alpha早已跳动如雷的腺体。
他说:“快点呀,我很饿。”
陆琮凌厉的眉眼间原本凝着一片迷失方向的雾,在林想起的撩拨之下,散开了些许,但仍旧不太确定眼前发生的一切是否是他压抑太久所产生的幻觉。
他释放了一些信息素,林想起很轻地叹了一声,同时也给予甜甜的椰奶香回应。
Alpha凶悍的味道立刻被这份香甜中和。
陆琮压下身子,吻了吻林想起的脸颊,身体有种箭在弦上的燥热急迫,但却依旧平静地告诉怀里的Omega,说:“你该睡了。”
林想起浓密纤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靠近陆琮,将头低下去,手也胡乱摸索半天。
忽然,陆琮身体一僵。
他感受到林想起的手探入了衣服里面,没什么经验但却非常坚决地摸到了自己的东西,坏心眼的Omega笑了笑,在他耳边说:“好烫……你真的觉得我该睡了吗?”
第36章
林想起的手很软,是一种有别于普通肤质的软。温度也比平时高一些,收拢手指的时候,掌心凹进去一个很小的温热的窝。
他显然是不打算睡,也不打算让陆琮睡。就这样用手或快或慢地,像挑逗,但更多的是照拂,因为做得很认真。
一边抚莫一边问陆琮:“我做的对不对?”
陆琮沉默着,呼吸逐渐加重,很没有办法地看着他,眉心拢出一抹不敢松懈的痛苦。
林想起没有等到回答,多少有些不高兴,主动服务却没有得到夸奖,积极性受打击,撇撇嘴:“很烂吗?那算了。”
说着便要松手。
但很快被陆琮一把摁住。
大手覆盖在他手背,带着林想起缓缓重来。
“做得很好。”陆琮贴在他耳边说,“进步很大。”
林想起的脸悄悄红了一些,表面却作出老练的模样,说:“那当然,我都上网查过了。”
陆琮有些好笑,他觉得林想起最近学习学上瘾了,对什么东西都有了钻研精神,竟然会特地去查这些。
他平直的声调中带着些微轻喘,低笑问:“都查什么了?”
“就……”林想起真的开始思考。
很突然的,他手中的物什存在感极强地跳了一下,差点没握住。他着急忙慌地双手捧着,问出了一句让陆琮险些泄气的话:“它怎么会动?”
“网上没说么。”陆琮声音哑着,却还逗他。
林想起轻飘飘瞪他一眼:“没说那么多,这种详细的问题人家要收费。”
陆琮顿了顿,蓦地笑出声,压下去抱住林想起,许久没有动,只剩胸膛轻微颤动,和一阵一阵带着笑意的呼吸。
林想起推了推他,大约也知道自己说了很扫兴的话,所以主动承认错误,说:“我不讲话了,你快起来,继续。”
陆琮深深看了他一眼:“琰琰,为什么。”
陆琮知道这时候问这个问题,多少让人无趣。解释起来也麻烦。
但他总认为,再不问,又会错过好时机。
他已经错过了很多次,经不起更多。
林想起回答得比陆琮想象中快:“躺着方便。”
陆琮没有放过他,追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乖,今天要帮我。”
林想起反倒说:“摸摸你就是帮你了?”
陆琮捏着他的脸颊:“不是吗?”
“当然不是啊。”林想起挑挑眉,“我在玩弄你。”
陆琮语塞,随后笑了,重复他的话,带着揶揄的口吻:“原来是玩弄我。”
“你给我玩吗?”林想起抬起下巴,凑到离陆琮嘴巴很近的地方,但没有亲上去。
陆琮看他很久,低声答:“给的。”
林想起开心了,伸出嫣红的阮舌在陆琮唇上逗弄地一添:“真听话,我会奖励你。”
陆琮喉结幅度很大地滚动了一下,目色也越发的沉,瞳孔有深不见底的浴望。但没有任其爆发,只伺机而动地看着林想起用不着调的方式挑衅自己的身体。
“陆琮,你躺下来。”林想起戳戳陆琮硬帮帮的匈肌,说,“这个姿势限制了我的发挥。”
陆琮很顺从,林想起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躺下以后,林想起把碍事的布料都扒拉掉,他动作很不温柔,而且在给陆琮脱衣服的时候,发现肩头卡住了,自己还搬不动陆琮的手臂,就急的直瞪眼:“你自己动动呀。”
陆琮带着一抹笑,语气却很无辜:“刚才你说,我不能自己动。”
林想起理直气壮说:“那我收回。”
他终于在陆琮的配合下把陆琮衣服脱掉了,先是兀自欣赏了一番陆琮的身体,夸陆琮肌肉练得很好,然后才重新将手握上去。
和一开始被陆琮的呎吋吓到相比,现在的林想起已经是见过世面的林想起,一只手不行可以两只手。
林想起为了证明他确实学有所成,就用另一只手的掌心覆在頂端轻轻一压了一圈,但做得很温吞,有些照葫芦画瓢的滞涩,除了给陆琮带来一些上不去也下不来的刺激,并没有别的效果。
但林想起自认为做得已经很到位,技术层面还原了网上的教程。在感受到陆琮身体轻微一澶,呼吸变重,而且頂部渗出些湿意后,他又加快速度,并且期待问陆琮:“是不是很爽?”
陆琮颇为无奈地看着他。
怎么讲呢。
这个手法……爽是不至于,说折磨应该比较接近。
因为林想起的体力真的很差。
他快不了太久,每次都是努力几下后,就胳膊发酸,然后悄悄放慢速度。
陆琮也不催他。
观赏林想起在做这件事的表情,比享受林想起花里胡哨却没用的手法更有滋味。
不知是被林想起过分坦诚的好意取悦了,还是被他笨拙中透露着努力的手技巧所折服。总归不能消灭林想起的热情,陆琮便纵容着叹了一声:“嗯,爽。”
林想起骄傲。
林想起再接再厉。
林想起一连给陆琮上了好几个技巧。
只是,他学的那些个“技巧”相当可怕。
在没有闰华的情况下,无异于是在给陆琮敏敢处做生硬的摩擦拉扯。
陆琮中途有那么一两次,是真的快泄气了。
但林想起的小表情太认真,那双漂亮的眼睛紧紧盯着手中的小陆。
视觉冲击已经大过了身体的不适。
陆琮无法不兴奋。
其实他根本不在乎林想起是否真的学到了什么技术,也不在乎今晚林想起究竟会不会让他爽到。倒不如说,他认为林想起现在大概率只是在玩闹,或许还带着些戏耍他的可能。
但对陆琮而言,到这一步就已经足够。
林想起不躲他,不怕他,还主动帮他做这种事,就算是痛了,陆琮也会说爽。
他要的向来也不多。
“……哎呀。”
时间一长,林想起开始发出一些懒洋洋的哼唧,撅着嘴,暗示陆琮,“手好酸啊,好累。”
好吧,根本不是暗示。
这已经是明示了,就是让陆琮快点结束。
陆琮失笑,撑起身子,事实上根本也没有真的投入其中,所以情绪要抽离也很快。他牵过林想起的手,轻轻给他揉捏了一下,说:“累了就睡吧,嗯?”
“可是你还没好。”林想起还想再努力努力,但陆琮不松开他,他只能解释,“已经很久了,我看着时间的,都二十多分钟了,你一直不……”
“嗯,我的问题。”陆琮屈腿盘坐着,将林想起拉到自己怀里,吻他的眉心,吻他的眼睛,也吻他不服气地撅起的嘴,笑说,“辛苦了,谢谢琰琰。”
非常礼貌的陆琮。
非常不开心的林想起。
林想起窝在他怀里,被陆琮安慰地亲了好一会儿,大概还是不服气,撑着陆琮的腿支起身,说:“我还学了一招,你再给我试试,好不好?”
陆琮完全不对他学到的那些招式抱任何希望。
可是眼看林想起好胜心起的架势,陆琮知道,不给他玩进尽兴,今晚是过不去了。只能愧疚地对自己的身体说了抱歉,然后哄着林想起:“好,试吧。”
反正用手弄的花样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而且林想起也没准备别的东西,只用他的两只软绵绵的手,大约也干不了太过分的事。
陆琮是抱着哄林想起的心情答应的。
林想起叫他退后,靠坐床头的时候,陆琮依然露出了平静而淡定的表情,他知道林想起的本事不大,应该不会刺激到需要背靠床头才能撑住的地步,但还是很迁就地听了。
床头柜的闹钟显示已经半夜十二点四十八分,陆琮担心林想起休息不好,明天早起会难受,就提醒了一句:“琰琰,快一点钟了,再玩会儿就……”
话没说完,他猛地一怔,低头看去——
林想起正张着嘴,很笨拙地尝试包住他,结果发现稍有困难,于是用手扶着伸出舌头添了添。听到陆琮叫他的时候,他的舌尖还抵在上面,有些艰难地撩起眼皮看陆琮:“唔?”
陆琮很难从理智与渴求当中做出正确的选择,不是很坚定地说:“……这个你不会,不要勉强。”
其实他应该知道的,林想起听到这种话,就更不可能退缩了。
没吃过难道还没见过吗?
上次陆琮就给他做过,林想起作为亲身经历的人,看也该看会了。
再说,他连数学都会,这个怎么就不会了!
于是林想起就更加卖力地张大嘴巴,好在人类的嘴可塑性很强,所以即便小陆的头看起来有林想起的手腕那么粗,他也最终含住了。只是两颊很酸,下颌吃力,吞得极不容易。
陆琮早就知道,林想起候龙浅,接吻的时候伸进去太多,他就会难受,浑身发软,呼吸不畅。可是现在他还是卖力地把陆琮吃进去了,虽然留了大半在外面,但也已经碰到了敏敢的小舌。
陆琮感觉到,林想起有些想吐出来,可是他没有,很坚强地挺过了最不舒服的阶段。
只有在这种时候,陆琮才会发现,他根本没有什么自制力。
他过去那些为人称道的沉稳克制,被林想起湿漉漉的一双眼击溃,如今早已七零八落,露出了藏在其中最真实的一面。
他没有装模作样地推开林想起,而是循着本能,伸手抚上林想起的头发,极尽温柔地触碰着。
陆琮浑身的血液都已经沸腾,下复绷得很紧,请筋从爆发处开始蔓延,像一副怒火冲天的画作。而勤勤恳恳的小画家正在生疏地搅弄着墨汁,一点点逼出更多的烈焰。
林想起很得意地发现,这次的陆琮终于很快有了反应。
但不幸的是,随着陆琮越发兴奋的反馈,嘴里也就被撑得越痛。他觉得下巴快要脱臼了,于是可怜巴巴地看向陆琮,希望陆琮知道他的嘴巴已经到了极限,不可以再过分了。
对视的那一瞬间,陆琮眉心狠狠蹙紧,他的手查入林想起的头发里,忍了忍,嘶哑着嗓子所:“可以了,让开。”
陆琮很少用这种命令的口吻说话,听起来很凶。
但林想起并不知道,陆琮不是想凶他,只是忍耐到了极限,每一个字都说得艰难。
可惜林想起退得晚了,一股带着浓烈信息素味道的黏稠涌入候陇。他手忙脚乱地退开,被呛得红了双眼,咳嗽了两声。
陆琮面色难言,摊着手放在他嘴边:“吐掉。”
林想起可怜地吐出舌头来,给陆琮看了一眼嘴巴里面,什么都没有。他难过地说:“……已经吞下去了。”
陆琮喉结轻压,半晌没说话,只是沉默地起身,给林想起倒了一杯水,守着他喝完,又牵着满脑子发懵的林想起去漱了个口。
林想起不知道陆琮怎么了,单从空气中越发灼热的信息素判断,想必是不算很冷静的。
他被陆琮塞进被子里,又看到陆琮拿了支药膏,抹在他嘴角的一点开裂上。因为有信息素环绕,林想起没有感觉到痛,很乖地任由陆琮给他上药。
许久后,陆琮关了灯,也睡下,从后面抱住林想起。
从头到尾都没有评价过林想起的技术,搞得林想起还挺忐忑的。
闭眼前,林想起小声问了句:“你觉得我做得好不好?”
陆琮把他抱得更紧,唇贴在他的腺体处,说:“好。”
很简单的回答,林想起也不知道是不是敷衍。
但他太累了,学了一天,又给陆琮展示了一晚上的新招,实在没有力气再追问。所以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
凌晨三四点左右,林想起醒了一次。
因为Alpha的信息素淡了下去,他在梦里有些不安稳。
林想起下意识侧身去抱陆琮,却发现床边没有人。
他揉揉惺忪睡眼,看了一下,发现浴室门关着,亮了灯,有水声。
陆琮在里面洗澡。
林想起不明白他这个时间点洗澡干什么,想等陆琮出来就问问。
可是陆琮就这样洗了很久,久到林想起又睡过去了,他都还没有出来。
第37章 一更
第二天一早,林想起的就觉得喉咙不舒服,嘴巴也有些轻微刺痛。
还不等他自己反应过来,陆琮已经把热水和药递到他面前。本来这也没什么,陆琮总是知道他需要什么的,所以接过来的东西他只要吃掉就好。
可是林想起看到陆琮往书包里塞了两包润喉糖,一瓶咳嗽糖浆,一瓶川贝枇杷膏,还有别的乱七八糟和喉咙有关的东西。他忍不住好笑,哑着嗓子问陆琮:“你带这些干什么?我又不是生病,吃这些没用吧。而且你未免也带太多了。”
陆琮很快地看了他一眼,向来淡定的脸上竟然出现一抹不自然的神色:“不重。”
林想起眯着眼睛,“哦”了一声,说:“行吧,那你都带上,万一我需要了。”
陆琮垂眸:“嗯。”
“陆琮。”林想起忽然喊了他一声。
陆琮看过去。
“我不想走路。”林想起坐在床上,柔软厚实的冬被推开,他懒洋洋地把手举起来,“抱。”
很奇怪的,陆琮觉得他和林想起之间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了。虽然很亲密的事他们早就做过不止一次,但林想起的态度永远是一切的关键。他知道林想起的主动一定是有原因,但陆琮竟然没有想出一个合理的可能性。
陆琮弯腰将人抱起来。
林想起的两条腿很自然地盘住他的腰,把脸靠在他颈侧,蹭到了冰冷的颈环,小声嘀咕说:“等着吧,我会帮你取掉它的。”
陆琮顿了顿,问他:“……怎么取?”
林想起支支吾吾半晌,最后在陆琮耳垂处咬了一小口,说:“我还在想办法,你不要急。”
陆琮当然不着急,因为颈环对他而言其实没有太大的影响。
林想起不明白,以为颈环像手铐像枷锁,束缚了陆琮。但事实上,以陆琮的能力,真想破坏掉,也不难。
颈环的存在是为了让周围的人安心,仅此而已。
但陆琮好奇。
好奇林想起为什么会突然有“一定会帮他取掉颈环”的想法,也好奇最近林想起的变化,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
陆琮的感觉确实没有错。
林想起的不对劲越来越明显,而且他变得很乖。
不仅体现在学习上,也体现在两个人的相处中。
夜里睡不踏实了,林想起会辗转反侧地寻找陆琮的怀抱。在学校里他也不再害怕被人说闲话,要主动牵陆琮的手。陆琮给他讲题,他不再分心,得到夸奖以后,会主动亲陆琮。
林想起变得黏人,从牵手拥抱到接吻,每一样都做得很自然。林想起也变得体贴,开始关心陆琮冷不冷热不热饿不饿困不困——要知道,以林想起那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生活自理能力,他连对自己都未必这么关心。
除此之外,他还一改过去的口是心非,开始尝试在日常的聊天中时不时说一些很直白的撩拨的话。
会在写作业的时候突然看着陆琮,说:“我想亲一下。”
也会在睡觉前问陆琮:“你今天想不想弄弄呀?”
虽然有时候会用力过猛,把很暧昧的言辞讲得像念台词一样生硬,但陆琮依然会心动,就不算白说。
最让陆琮头疼的,就是林想起开始下厨这件事。
林想起早已经被陆琮惯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不觉得做饭这件事与他有关。
一方面是因为陆琮手艺好,把他的口味养得刁钻,对普通的食物已经失去了兴趣。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林想起有过削土豆削到手,剥蒜后擦眼睛,徒手掰青椒最后被辣到满屋子乱跑等一系列前科,所以陆琮一般不让他进厨房。
但忽然某一天,大早上闹钟还没响,陆琮就被一阵熏人的烟给呛醒,下楼就发现林想起正在厨房里颠勺。
陆琮眼睁睁看着他把两颗鸡蛋炒得焦黑,然后偷偷摸摸倒掉,脸上露出很不爽的表情,拿出手机开始看那种很简单的煎鸡蛋教程。眼睛学会了,但再下锅还是问题重重。陆琮感到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无奈。
陆琮感觉出来了,林想起正在努力学习对他好。
虽然林想起对陆琮一直以来也不算坏,但从未主动地为陆琮做过什么。尤其是生活上,几乎都是他在依赖陆琮。
林想起突然开始做这些事,不得不让人联想,他是在回报陆琮过去对他的照顾,试图以同等的温柔和细心来对待陆琮。
只是他太不擅长这个了,因此做起来显出几分笨拙。
也可能,是因为林想起得知了陆琮无法上大学的事情后,太过自责,想要从别的事情上弥补陆琮。
陆琮抱着手臂倚在厨房门口,看着林想起被烟呛到双眼通红的样子,其实很想上前去帮他,但最终没有出声打扰。
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明明最聪明的是他,最稳重的是他,最会应对变故的是他,但现在最笨口拙舌的也是他。
等林想起哭丧着脸把整锅油都倒掉后,恍惚感觉身后有人,他心虚地转头去看,却发现厨房门口没有人。
还好。
他心里暗自侥幸,还好没被陆琮发现他在浪费鸡蛋。
林想起已经连续两个周末往唐鹭雨的医院跑。
陆琮每次都会陪他去,林想起并不拒绝,也没有要避着他的意思。
只是去了医院后,唐鹭雨就会安排陆琮检测信息素指标,还有各种检查。陆琮不想做的话,林想起就会用很幽怨的眼神盯着他。
他没办法,只能在明明没有任何不适的情况下,配合着做各项检查。
这一次,又耗掉一个钟头。陆琮解开身上大大小小的监测设备,和负责记录数值的医生点了点头。
“唐院长在哪里?”他这样问,实际上是想知道林想起在哪里。
那医生道:“在她的小办公室,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小朋友也在。”
陆琮点点头,道了声谢,便走出去。
唐鹭雨有好几间办公室,仗着医院是自己建的,所以大方地折腾。陆琮知道所谓的小办公室在哪里,径直从电梯上去。
到了的时候,他发现门并没有关上,只是虚掩着。陆琮抬手正要敲门,听见里面传来了林想起的声音。
他还是那样天真而直白,用最单纯的口吻问了最让人惊讶的问题——
“既然终身标记会影响双方的信息素,那也就是说,要是哪天我和陆琮终身标记了,陆琮的信息素就会变得不如之前厉害?”
陆琮的手就这样僵在那儿。
在还没有想好应该如何面对问出这个问题的林想起时,他的身体已经代替他做出了选择,无声地退后了半步,站在了虚掩的门后,没有惊动里面的人。
办公室里的林想起和唐鹭雨全然不知道外面有人,他们对这个话题聊得正起劲。
唐鹭雨先是很震惊于,林想起竟然如此坦荡地提到了和陆琮永久标记的可能,但她按捺住了八卦的心情,从专业的角度和林想起解释了这个问题。
“如果是和别的Omega,那确实是存在信息素干扰的可能——干扰是指,低等级的信息素和高等级的信息素融合后,会中和掉高等级信息素的特殊属性。
极优性和劣性的融合后,有极大概率让两个人的信息素都变成劣性。但也有百分之十左右的可能,让两个人的信息素都融合成为优性或极优性。”
“这个问题其实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定论,研究院和信息素发展进化中心也一直在做相关的实验研究。只是多数情况下,优性基因想要延续和进化,必须要保证其信息素的纯粹,一旦和其他人融合,不可避免会受到干扰。”
林想起听得很认真,很快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那我和陆琮都是极优性,而且我的信息素和他匹配度有百分之百,这种情况下,是不是也能保证信息素的纯粹性?”
唐鹭雨很欣慰地点点头:“你能理解到这一点,就省去我解释的力气了。没错,你和陆琮的情况不一样,首先,同为极优性的AO,信息素都足够强大,融合时基本不会受到对方的干扰。调查显示,极优性的夫妻在永久标记后,信息素最大的变化只有味道,其特殊属性和能力没有受到任何干扰。”
林想起松了一口气。
唐鹭雨又说:“还有一个很值得关注的点,就是你和陆琮匹配度百分之百这件事。这在过去是从未有过的情况,所以没有案例可以参考,但无论从数据上还是从经验上来讲,我都有理由相信,你们的信息素融合,只会让对方变得更好。陆琮的基因毫无疑问很强悍,但他父母都是进攻意识很强烈的极优性Alpha,这也导致了陆琮继承了他们二人信息素里最不稳定的部分。而和你永久标记,就可能带给陆琮他现阶段最需要的稳定性。”
简而言之,陆琮如果和林想起永久标记,那么大家一直最担心的易感期,也就迎刃而解。
林想起听完后,低头抿着唇,看上去在很认真地思考什么。
唐鹭雨发现他有抠手指的习惯,通常在他纠结于一个很难抉择的问题的时候就会这样。
她不难想林想起在思考什么,如果唐鹭雨只作为陆琮的医生来看,她一定会鼓励林想起去做这件事。因为永久标记可以解决掉陆琮身体里埋藏着的大麻烦,而且陆琮家世不俗,为人也不错,和陆琮在一起对林想起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唐鹭雨说不出口。
她觉得林想起太小了,在不危及性命的情况下,她不认为林想起要这么着急用这种方式来救陆琮。
唐鹭雨决定不鼓励也不打击,客观地告诉林想起这个事的好与坏:“但是任何事情都不能说百分之百确定,我可以和你讲讲我自己的经验,让你作为参考。”
林想起看着她:“你的经验?”
“你应该知道,我以前是个极优性Omega,后来和一个劣性Alpha永久标记后,信息素受到了干扰。”唐鹭雨给林想起的水杯里加了点热茶,说话的时候很轻松,似乎并不是要讲什么沉痛的故事,而只是分享一些生活经验,“现在我虽然不是劣性,但也完全达不到优性等级,信息素已经不能在医疗中使用。”
大概是因为唐鹭雨的语气太过平静,以至于林想起感受不到这件事的痛苦,他只是好奇:“为什么?”
按理说,唐鹭雨十来岁就学医,毕业后也一直从事相关工作,她一定明白永久标记带来的后果。为什么还是选择这么做?
唐鹭雨反倒很惊讶地看着他:“你居然不是先骂那个Alpha?”
林想起:“我为什么要骂?”
“因为一般人听到这件事,都会下意识地认为我不是自愿的。必然是某个臭不要脸的劣性Alpha诱拐甚至强迫我,导致我最后堕落了呗——”
她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已经被骂了很多年了,无论我怎么解释,所有人都还是觉得我嘴硬,坚信我受到了迫害。”
林想起看了她许久,忽然放下手中的水杯,起身轻轻抱住唐鹭雨。
唐鹭雨身子一僵,慢腾腾问:“怎么了?”
林想起很小声地说:“你看起来有点难过。”
唐鹭雨干巴巴地笑了声:“没有的事,我只是想用我的亲身经历告诉你,不要只是单纯考虑陆琮,也要想想你自己——未必只有从极优性变成劣性才算是干扰,如果你的信息素味道从椰奶变成了很难闻的火药味,也是一种干扰。”
林想起没说话,仍旧抱着她,拍拍唐鹭雨的背,像在安慰。
唐鹭雨一边否定自己在难过,一边强作镇定地笑着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难过?”
林想起言简意赅:“你一直在笑。”
按理说,那不是一件值得笑的事。即便唐鹭雨真的很无所谓,也应该只是平静地叙述。但她笑得太灿烂了。
唐鹭雨无语:“笑说明我早就已经不在乎了,怎么能说我难过。”
林想起:“你害怕被看出来所以才笑的吧。”
唐鹭雨:“哎哟,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想那么多,真不是。你这样有点强行给我上情绪了哈哈,我只是在说你和陆琮的事。”
林想起顿了顿,才说:“我也会这样的。”
唐鹭雨:“……什么?”
林想起说:“因为我有的时候会像你这样笑,所以我知道。”
唐鹭雨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叹了一声气,说:“好吧,真是的,这都被你发现了。我是有一点难过。”
“是因为那个和你永久标记的Alpha?”林想起问她。
唐鹭雨:“嗯。”
林想起:“他做了什么?”
唐鹭雨说:“他死了。”
林想起很后悔自己问了多余的话:“对不起。”
“不用不用,他死了都快十年了。早都忘干净了。”
唐鹭雨反过来安慰林想起,“其实和他永久标记这件事,确实算是我冲动吧。你知道吗,我以前是全联盟最年轻的腺体疗愈领域首席医师,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可厉害了,联盟离不开我,军部也离不开我,我目中无人骄傲自满,还以为人家看上的是我的医术呢。直到终身标记后,我的信息素变了,于是一切全都变了。我一转眼就被踹回老家。哈哈哈——”
林想起看着她,没有笑。
唐鹭雨慢慢收敛表情:“不好笑吗?凭本事作死。哈哈。”
林想起很惆怅地看着唐鹭雨,说:“原来我以前在陆琮面前笑得这么难看,怪不得他每次都能一眼发现我在装。”
唐鹭雨嘴角抽了抽:“……下次给你做检查的时候我会换最粗的针头。”
林想起吐吐舌头:“对不起吧。”
唐鹭雨阴险地说:“小朋友,我的故事是在警醒你,恋爱脑不可取。你现在还很年轻,轻易做出永久标记的决定,未来后悔怎么办?”
毕竟陆琮的情况和当初林想起不同,他没有生命危险,而且现阶段只要有林想起的信息素,就已经可以维持稳定。在两个人没有感情浓烈到非彼此不可也不打算结婚的情况下,永久标记太不划算。
林想起没有要关注“恋爱脑”的说法,他反问唐鹭雨:“那你后悔了吗?”
唐鹭雨噎住,答非所问道:“二十年前,有人愿意花九位数来求我的一支信息素缓解剂。现在我的信息素送出去都没人要。”
林想起是真的很会抓重点,他一下就品出这句话里的怪异之处,说:“所以那时候,大家只是想要你的信息素,而不在意你医术好不好。”
唐鹭雨:“……”
林想起又说:“但现在,没有人再盯着你的信息素了,大家只知道你是全联盟最权威的腺体专家。”
唐鹭雨终于缴械投降:“你的阅读理解一定分很高。”
林想起点点头:“嗯嗯。我聪明的时候就很聪明。”
笨的时候也很笨。
唐鹭雨笑道:“那么你现在知道了,当初的永久标记是我故意的。虽然是冲动,也是发疯,但我确实没有后悔。而且那时候,我以为我的信息素能救他……”
林想起一愣:“救他?”
“是的,因为我的信息素有很强的治愈能力。那时候我已经知道他的病以普通手段治不了,但我骗他说有办法。我还跟他求婚,说只要他痊愈了我们就办婚礼。”
唐鹭雨捂着脸,已经听不出是哭还是笑,“所以为什么会有人花那么多钱来买我的信息素呢?明明没有用。”
林想起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他一直以为唐鹭雨是一个很潇洒的人,因为他总听唐鹭雨说要去约会要去钓男人,听上去好像这个人随时都在流连情场。
现在想来,唐鹭雨只是想走出过去。但用了很多办法,发现都不行。
“所以说啊,永久标记一定要慎之又慎。”唐鹭雨调整情绪的速度极快,她立刻就换上谆谆教诲的语气,告诉林想起,“我知道,你是因为担心陆琮受到易感期影响,所以想用这种方式帮他。但是这件事还要再慎重,永久标记会让你的一辈子都被困住——”
也许是困在一段关系中,也许是困在过去。
可是林想起看起来却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他说:“没关系啊,只要能帮陆琮就好。”
他是真的觉得永久标记的影响和后果都不算什么,比起所谓的味道改变,他还是更担心陆琮的身体出现问题。
唐鹭雨已经发现了,林想起似乎早就已经想好了这件事,根本不是来找她寻求建议的,只是想要确认一些疑问罢了。
她只是个旁观者,也不打算插手林想起自己的决定,只是告诉他:“如果你真的有这个打算,一定不要冲动,得先和陆琮的父母说清楚。还有一点,现阶段你不要想这个问题,你才刚分化成功,身体未必受得了。我建议至少再等一年,你再做决定。”
当初她建议林想起和陆琮永久标记,是因为那时候林想起的状况很差,再糟也糟不过那样。
可是现在不同了,林想起的身体再度发育,虽然比同龄人晚,但是各方面数值都很健康,这种时候再标记就得不偿失,生殖腔还有可能因此受损。
但林想起却说出很天真的话:“如果陆琮忽然就很不好了,我也不可以帮他吗?”
唐鹭雨忽然觉得林想起的脑门上好像也冒出了“恋爱脑”三个字,但她知道林想起是很单纯地想要帮陆琮,并非是被感情左右。就说:“陆琮还能有多不好?以前他得天天打抑制剂,现在有你的信息素,各项指标稳定很多了。你只要保持现在的频率,给他信息素安抚就可以。”
林想起点点头。他本来也不是非要和陆琮永久标记的,只是想要做好万全的打算。
听唐鹭雨说陆琮很稳定,林想起也就放心了,说:“那就好,我每天都有给他信息素的。”
唐鹭雨:“倒也不用每天……好吧,你要是觉得可以,也行。”
林想起本来还想再问唐鹭雨一些关于极优性Omega学医这方面的事情,却听到有人敲门。
陆琮没有走进来,他轻轻推开门,就站在那里,不近不远地看着林想起。
林想起冲他笑,说:“你检查完啦?”
陆琮朝他伸手,只简单地回答:“嗯,走吧。”
林想起站起来,和唐鹭雨道别,说:“谢谢唐医生了,那我先和陆琮走啦。”
他跑过去,牵着陆琮的手,很自然地靠在陆琮胳膊上,问陆琮,“今天指标怎么样?”
陆琮说:“都稳定。”
林想起又说:“那你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
陆琮说:“好。”
唐鹭雨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总觉得陆琮好像不太对。明明他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差别,说话语气也一如既往的温柔……
大概是眼神吧。
有种说不上来的沉闷。
第38章 二更
回到家以后,天色尚早。
林想起躺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思想在学习和玩游戏之间做着艰难的抉择。
他最近学得很努力,成绩也有显著提升,很想给自己偷偷放个假。但是又怕一次松懈带来连锁反应,导致之后学不进去。
正在纠结之时,陆琮忽然在他旁边坐下,抽走了他手里的手机,看着他,说:“我们聊聊?”
林想起心头一震。
过去陆琮说这种话,几乎都是在林想起心里有事或者陷入困境的时候。陆琮会把林想起那些想说的不想说的话都给“聊”出来。
但是最近他好像没干坏事吧?
要聊什么呀?
林想起露出迷茫又紧张的表情。
陆琮很无奈,问他:“你不知道我想聊什么?”
林想起点头。
陆琮失语,轻扶额头,笑得哑然。
也就是说,林想起最近那么大的变化,做了那么多一反常态的事,他自己竟然觉得是很正常的吗?
还是说他是想隐瞒陆琮,才故意说不知道?
陆琮把林想起的手机拿出来,看着林想起,说:“可以吗?”
林想起虽然不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陆琮解锁了屏幕,点进去,找到了林想起和唐鹭雨的聊天记录。
在今天以前,陆琮没有这样做过。
他尊重林想起,也不会窥探林想起。只是林想起的很多行为实在太好懂,想要揭穿他,也非常容易。
林想起今天上午8:26分给唐鹭雨发了一条:【唐医生,今天您忙吗?我有问题想要请教,关于永久标记和信息素融合。】更早以前,他还和唐鹭雨聊过一些超出陆琮理解的事:【您是怎么成为军医的?】
【只能通过联盟政府和军部的邀请吗?像我这样的高中生以后想要做军医,有什么途径呢?】【军医有办法选择自己去哪个部队和基地吗?能不能固定跟一个人呢?】除此之外,陆琮还惊讶地发现,林想起和他母亲齐叶也聊过。齐叶从来没有告诉陆琮——好吧,虽然陆琮平时也不会主动和他母亲聊天。
林想起问齐叶的问题,在陆琮的意料之中:【姨姨,研究院有什么项目是和首都大合作的吗?具体是哪些方向?】齐叶的回答很复杂,林想起可能看不懂,他很实诚地说:【可不可以请您告诉我,报考首都大的哪个专业,比较有机会跟研究院一起共事?】齐叶何等聪明的人,几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也没有耽搁,马上就把相关的专业发给了林想起。
齐叶问林想起:【你和陆琮商量过吗?】林想起就说:【现在还没有,我只是想提前做一下准备。请您先不要告诉他,我怕他误会我想去,其实我还没有想好。到时候我计划好了会跟他讲的。】齐叶回了个:【OK】
陆琮慢慢翻完,然后将屏幕递到林想起面前,很轻声地问他:“这些事,为什么瞒我?”
林想起瞪着眼睛看他:“我没有瞒你,我是打算做好准备再告诉你的。”
陆琮看了他许久,似乎想从林想起的表情中找出心虚的成分,但并没有。林想起看起来真的很坦荡。
陆琮疑惑着,问他:“你想做医生?还是想进研究院?”
林想起说:“都可以。”
陆琮不解:“都可以?”
林想起点点头:“最近我和唐医生聊了很多,我觉得当医生很好。而且你知道吗,因为我是极优性Omega,所以如果考医疗方向的话会有加分。”
陆琮越发不懂林想起的意思,翻开齐叶的聊天记录,又问:“那研究院呢?”
林想起说:“研究院和首都大有一个合作的项目,是信息素医疗相关。我打听过了,首都大的医学部对我也有加分,我只要考到620以上,就能进去。毕业后齐叶阿姨可以推荐我进入到这个项目里。”
陆琮好像明白了林想起的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他想当医生。具体是军医还是搞研究,陆琮也没明白。
但对陆琮而言,这些都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如果林想起要当军医,他就去军校,正好军部那边每年都会向他发来好几封邀请函,美其名曰去参观,实际上就是希望说服陆琮从军。
而如果林想起想去研究院,陆琮也可以尝试一下——虽然他作为一个信息素攻击性很强的Alpha,可能和那个信息素医疗项目不太适配,要进去比较难。
但如果林想起要去,他也可以想想办法。
陆琮很快在脑子里安排好了一切。
这时候,林想起忽然说:“陆琮,我今天问过唐医生,如果我们永久标记,你的信息素就可以稳定下来。只不过现在可能还有点难。你再等等我,一年以后,我们就——”
陆琮却打断了他:“你想做好这些准备,然后呢?”
林想起奇怪地看着他:“然后就按计划行事呗。”
陆琮依旧拧着眉心。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很笨,竟然听不明白林想起话里的话。
林想起究竟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对陆琮而言竟然变得十分不好懂。
陆琮试探着,问了林想起一句:“你已经知道了,是吗?没有大学会招我这件事。”
林想起眨了眨眼,不敢看陆琮,说:“是,那天我在办公室外面听到了。对不起,你是因为我才打了过量的抑制剂,也是因为我没有办法正常上大学。其实我早就想和你道歉,但是我觉得光是道歉太没有用了,我得做点什么。”
“所以你这段时间的反常,都是因为……你想做点什么?”陆琮终于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他想过最糟糕的答案,也不过如此。
——所有的取悦和撩拨都是因为要弥补他,所有的拥抱和接吻都是基于愧疚自责。
是因为看不下去陆琮为自己牺牲太多,是同情亦或者心软,林想起决定尽可能地报答他。
“我反常吗?”林想起很自信地说,“我就是比以前稍微细心了一些而已,也没有反常吧!”
陆琮没办法像过去一样,接住这句带着笑意的调侃。
他自认为还保持着他往日的平静淡定,温声地告诉林想起:“琰琰,不用为我的事感到自责,注射抑制剂是我的决定,不是你让我这么做的。我可以为我自己的行为负责,不需要你来替我承担后果。”
林想起摇头,说:“我不是自责,我只是觉得你已经做了很多,这次该轮到我做了。”
陆琮苦笑。
林想起果然就是这样的想法。
已经很明显了,林想起不喜欢他,甚至不再需要他。林想起只是觉得陆琮已经做了很多,所以必须要给予一些回馈。
也许,他过去之所以容忍陆琮做那些亲密暧昧的事,也是出于一种对救命之恩的回报。
陆琮决定问出最后的问题。
他说:“所以你的计划,是指一年后和我永久标记,解开我的颈环。”
林想起愁眉苦脸地说:“这只是计划的一种可能性,我还没有想好,其实我做了很多打算,但是前期准备还不充分……”
陆琮循循善诱:“假设一年后真的标记了,然后呢?”
林想起说:“然后你就是个很健康的Alpha,再也不用受易感期的困扰,你的信息素会维持稳定,而且说不定还会变得比现在还厉害!”
陆琮说:“你呢?”
林想起:“我也厉害。”
要不是林想起的表情看起来那么真诚,陆琮还以为林想起现在掩藏心事的手段越发高明,如此答非所问,还看不出破绽。
陆琮缓缓叹了一声气,牵过林想起的手,说:“琰琰,你不想和我结婚,就不要用标记来困住自己。我的情况没有你想的那么麻烦,上大学也不是什么非做不可的事。你不用想那么多。”
他说完,便起了身,一副已经交谈完毕的样子,问林想起想不想喝什么饮料,或者需不需要他先去浴缸里放水,给他泡个澡。
如此无关紧要的事,陆琮说得却认真,好像此时此刻,他真的很在乎一瓶饮料或一个热水澡。
林想起忽然从后面扔了个抱枕,砸在陆琮背后。
陆琮脚步一顿,转身看他:“琰琰?”
林想起很不爽地说:“你自己说要聊聊,但是还没有聊完就要走。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很聪明,不用我说,你就把我看透了?”
陆琮表情微微僵滞。
说实话,过去的他确实算得上聪明,也每一次都能准确察觉林想起的心情。
但这次他真的不行。
陆琮也是今天才发现,他的那些自认为完美的安排,其实根本没那么周全。
他也有看不明白的事,和害怕听见的答案。
他现在已经开始做那种只有蠢货才会做的行为——讳疾忌医,不肯面对。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把我做的一切,理解为弥补和自责。”
林想起从沙发起身,走向陆琮,有些不高兴地撇撇嘴,“虽然我确实是有点自责吧,但是我又不是白痴。我知道,你能不能上大学的关键,从来都不是你的信息素,而是我。”
陆琮许久未修剪的黑发已经见长,垂落下来,阴影将他晦暗的瞳仁衬得更黑。
他看着林想起,许久都没敢开口。唯恐自己又说错话。
他在林想起身边守了这么多年,从来思虑万全,不敢懈怠,如果不是万无一失的话,他绝对不会轻易说给林想起听。
可是今天他好像犯错了。而且他还不知道该怎么改正。
林想起看起来很不高兴。
陆琮想抱他,想哄他,但拙劣地只能说出一句:“对不起……”
林想起气笑了:“你对不起什么?”
陆琮老实地回答:“我缠着你。”
他以为是他缠林想起缠得太厉害,让林想起躲无可躲,最终只能接受和他一起读大学的结果。
林想起从地上捡起那块掉落的抱枕,又往陆琮身上砸了一下。陆琮笔直地站着,任由他发泄。
但林想起根本不是生气,他反倒是好笑。
因为头一次看到陆琮这种反应,好像一个笨蛋似的,一直一直在说傻话,呆头呆脑的,哪里还看得见这个Alpha平日里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淡定?
林想起轻轻地砸他,陆琮却好像被判了死刑,露出任他宰割的表情。
林想起干脆扔掉抱枕,直接抬手。
陆琮还是不动,他想,林想起如果给他一巴掌,他就受着。只是担心林想起的手那么软,打疼了怎么办?
但巴掌没有落下,林想起只是抱住了他,说:“陆琮,你好笨呐。”
陆琮心脏乱跳,伸出手搂着他,还是不懂,脑子像死机了,刚要说话,林想起就在他肩上啃了一口,说:“你闭嘴,我先说。免得你又说错。”
陆琮虽然不知道自己具体是哪里说错,但既然林想起这么讲,他就一定是说错了。所以很温顺地闭了嘴。
林想起这次没有给陆琮乱想的机会,他语速很快地说:“我不是刻意瞒着你,是真的还没有准备好。如果那几个计划根本没有可行性,我就算告诉你也是白费功夫。我没有你那么厉害,总是很轻易地就能搞定所有事,所以我要花很长时间来做打算。”
“我知道,你心里可能会想:‘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非要自己一个人做,两个人商量不好吗?’不好,陆琮。因为每一次,我们都不是‘商量’,只要出问题了,一定是你迁就我,都是你迁就我,不管我把事情搞得多么一塌糊涂,你都可以帮我收拾烂摊子。这样的商量没有意义。我说了,你已经做了很多很多了,这次轮到我做。”
“这不是因为我要弥补你,而是因为我想知道,脱离了你给我的一切,我自己能做什么?我又能为你做什么?”
“陆琮,你很好,特别特别好。好到有时候我会觉得,你对我的付出是理所应当的。我已经忘了没有你的时候,生活是怎么样的,我太依赖你,总觉得你无所不能。可我根本没有意识到,有时候我享受到的一切,是建立在你的自我牺牲之上。”
说到这里的时候,陆琮忽然动了动,似乎是想要反驳。
林想起瞪他:“你不许说话,等我讲完。”
陆琮忍了忍,还是顺从他的意思,保持安静。
林想起满意地捂住陆琮地嘴,接着说:“你永远都这么好,我知道,就算哪天我变成一滩烂泥,你也要把我捧起来,重新捏出一个人样。你比我的爸妈还溺爱我,但是你完全没有想过,你自己的人生。”
“老班说我学习没有冲劲,这是真的,但这不是因为我懒,而是因为……我骨子里可能根本就没有那么渴望上首都大。我想要的一直都是‘和你一起’的这个结果。而我知道,不管我最后能考上什么学校,你都会陪我一起。所以我根本提不起劲来学。”
“可是当我得知你无法正常上大学的时候,我发现,再这样下去不行了。我好像只会拉着你和我一起走到无路可走的地步。”
林想起终于讲到了正题。
他其实并没有打腹稿,因为不知道今天就要告诉陆琮这些。只能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陆琮看起来很想说话,但忍住了。只是用复杂的表情看着林想起。
林想起说:“你总说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但这样不对,陆琮,我们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如果我做了错误的选择,那你就会跟着我一起错。
当然,你会说,没关系,做错了选择也有你在,你一定会帮我兜底,对吧?”
“但是陆琮,你不要太小看我了,我林想起也不赖,一旦我决心要做什么,也可以做得很好。”
他很有气势地抬起下巴。
陆琮这次没能忍住,忤逆了他的命令,开口说话道:“你当然可以做到,我从来没有小看过你。”
林想起:“嘘。”
“……”陆琮闭上嘴巴。
林想起深呼吸两口,说出他的结论:“我想明白这件事以后,就决定要改变现状,不再偷懒地依赖你。这次,换我来把一切都安排好,而你,什么都不用考虑,只需要随便做出一个选择,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陆琮看着他,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但真的听到林想起说出来,还是感到惊诧——
“陆琮,如果你想选研究院,我就去考首都大医学部,虽然可能中途会有几年时间我们见面很少,但毕业后我会立刻进入研究院,我们未来可以从事同一份工作。”
“如果你想正常上大学,我们就永久标记,唐医生让我等一年,其实也很快的,我们可以考虑复读或者休学半年,总之,永久标记后,你的信息素就不会那么容易失控,没有了这个方面的阻碍,首都大一定很欢迎你这样优秀的人去报考。”
“如果你选军校,我就和你一起去报考。我问过唐医生,考军校的医疗专业对一般人而言可能比较麻烦,但很巧,我是极优性Omega,在分数足够的情况下,我有很多优待。在军校里,大家对信息素的抗性都比普通Beta更强,你不用再压抑自己的信息素。”
林想起说到这里笑了一下,说,“将来你如果要上战场,我会是你最好的医生。”
陆琮看着他,这是一个足够他震惊的发言,但他的表情却很平静。就好像……好像怕自己一旦给出一个太大的反应,就会惊醒林想起,让林想起收回成命。
林想起一口气说完,心里舒畅了不少。
虽然这些计划还只是刚刚萌芽,以他现在的成绩,根本不能确保一定能考上军校或首都大。
但林想起越说越自信,好像这次真的要换陆琮来依赖他。
“陆琮,我们之间不应该是谁一定迁就谁,谁必须跟随谁,我们要一起出发,我们一起走出这个太小太小的世界,往外走,往远了走。你相信我,这次我不会把事情搞糟。”
“现在我们可能没有远大的抱负和崇高的理想,但没关系,人生还长着呢,我们去找找看。走一路,就找一路。找到了,我们就去攀我们的高峰,找不到,我们就在自己的小路上晒太阳。也很好!”
其实说到这里,已经足够慷慨激昂,但林想起不知是怎么灵光一现,又在最后说了一句:“陆琮,这个世界起初没有写出我们的圆满结局,现在,我们自己来写。”
第39章 (三更)
陆琮对于林想起的最后一句话,感到触动,但他并不知道是为什么。
明明只是一句过于文艺而感性的比喻,但陆琮却像是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震住,久久不能回神。
林想起一口气说完那么多话,其实也挺不容易。
毕竟这些话,在过去,他根本不可能坦然说出口。他当了太久的缩头乌龟,现在这么腰杆挺直地长篇大论说了一堆,有种把魂儿都挤出来了的错觉。
他现在整个人都轻松不少,笑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才能完整说出这些话,也许是过去我总想给自己留一些退路,觉得这些话不说,就有转圜的余地。也可能是因为我胆小,因为我太习惯了被动地接受你给的一切。我老觉得你是万能的,你什么都能做到,所以就很任性地总把最难的问题都交给你。”
“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候,我有足够的安全感,所以我不想改变这一切,我总怕任何一点变化,都会带来不可预测的意外。所以我原地踏步,也不去规划未来,自欺欺人地想把我们的关系维持在这样的时候。”
“但是……我其实知道的,逃避只是无限拖延面对的时间,我应该做的是坦然接受变化。人需要往前走,未来无论是好是坏,都一定会到来。而且变化不一定是坏的,对不对?”
他笑着问陆琮,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掉下眼泪。
或许是因为一直守口如瓶不肯承认的那部分心事,今天终于以这样侃侃而谈的方式轻松说出来,所以无法抑制地感到畅快。
也是因为林想起在这一刻,才发现,他那些逃避的,畏缩的,欲言又止过却还是蠢蠢欲动的心情,从来不曾减少。
而今天终于说给陆琮听。
陆琮伸手擦掉他的眼泪,将他搂紧,回应了林想起那番话:“我保证,未来的每一天,都会比过去更好。所以不要担心,琰琰。”
林想起点了点头,埋在陆琮的怀里静等了一会儿。
他今天破天荒地说了好多好多话,他觉得陆琮一定会说比他更多的话,来回应他。
然而等了半天,都没有。
陆琮竟然……
没有感到震惊吗?!
他就说了那么一句话回应,就结束了?
……是自己说的话不够有震撼力,还是陆琮没听懂啊?
“陆琮,你就没有别的想说了吗?”林想起不是很高兴地引导他,“你发表点你的想法。”
陆琮说:“我在想。”
林想起:“嗯嗯,你在想什么?”
陆琮:“你的最后一段话。”
林想起期待地等:“我的最后一段话——”
是不是说得特别振奋人心,感人肺腑,动人心弦,催人泪下!
陆琮:“好像是在给我暗示。”
林想起:“嗯?”
什么暗示?他怎么不知道?
他只是很字面意思地表达了心里的想法啊。暗示了什么?
下一刻,陆琮忽然就贴住他的唇,说:“虽然你已经知道了,但我还是需要再郑重地说一次,琰琰,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在不懂喜欢是什么的时候,就已经很喜欢,没有办法控制地喜欢你,爱你,想要你,所以——”
林想起一把捂住他的嘴:“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不要这么突然地说肉麻的话!”
陆琮很轻松地将他的手拿开,结结实实地把最后一句话说完:“所以琰琰,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林想起满脸爆红:“到底为什么突然从上大学的事转到这一趴的——”
“不突然。”陆琮提醒他,“是你自己说,你以前害怕变化,所以想维持我们之间的关系。现在你不怕了,你要往前走。所以琰琰,你已经决定接受我了,对不对?”
林想起:“……我。”
他的确说了这样的话,但其实他不是在暗示陆琮告白啊啊啊!
他只是,坦诚交代了他的心情。
但或许……
他的心情就是陆琮说的这样吧。
想要勇敢,想要接受改变。
林想起犹犹豫豫地看着陆琮,很煞风景地说了句:“但是……早恋不好吧。”
他们的保证书还在秦孝手里呢。
“嗯,不好。学校不提倡早恋,我也不支持作为我们学生的身份,背着老师在私下偷偷地谈恋爱。”陆琮很严肃地说。
林想起小脸一垮,推他一把:“那你还说什么在一起,你耍我啊?烦不烦!”
“不烦。”陆琮说,“琰琰,我们又不是早恋。我们要光明正大地结婚。”
通常来说,如果可以确认匹配度超过95%的一对AO,那么大家就可以默认这两个人将来一定会结合并组成家庭。
不仅是因为信息素的相互吸引,也是因为联盟信息素进化发展中心早早就公布过一项调查结果:倘若一个极优性和一个劣性结合,那么两个人的信息素就会被劣性所中和,最后成为低于极优性的信息素。
但两个极优性在一起,他们的信息素就会融合得更加优质。
极优性是很稀有的,为了保护这种高等基因的延续,联盟从国家层面出手,帮助一些高等级的A和O进行信息素匹配。
从他们分化开始,他们的信息就录入了联盟信息库。到了适婚年龄,就会自动帮他们匹配合适的对象。三十多个联盟国共用一个大的信息素库,哪怕是星球另一端的陌生人,只要是信息素等级相当,就有可能成为匹配对象。
当然,匹配成功的双方是可以拒绝的。这并非强制婚配,只是给予一个选择。
但绝大多数追求基因强权的AO名门,都会接受这个匹配——所以沈峤岚才会那么拧巴,那么坚信自己绝对不会和林想起在一起。
但陆琮是个例外,他在林想起还是个Beta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非他不可。因此认识到自己的感情以后,陆琮就第一时间向齐叶提出过,希望可以从匹配库中删除自己的信息。
齐叶确实帮他问过,但这是联盟多年来的传统,不能给任何人例外。
陆琮可以选择到时候不接受匹配对象,但他的信息素情况会一直保留在匹配库。
也就意味着,只要陆琮没结婚,那么到了适婚年龄,就会有很多和他匹配度高的Omega可以获得他的一些基本信息。
而林想起分化成功后,资料也已经写入库中,情况和陆琮一样。
他可以拒绝别的Alpha,但对方却依然可以知道他的名字和信息素味道。
曾经有人评价过这个匹配制度,是古板封建专制又无情。让人唯基因至上,而忽略了感情的重要性。
陆琮以前只是觉得麻烦,现在,一想到林想起未来会和那些莫名其妙的Alpha匹配上,还要被迫知道这世上有多少和他匹配度超高的人,他就厌恶这个系统。
而法律上来说,一对已婚的AO,匹配库就会自动冻结他们的信息,如果他们永久标记并提出了申请,那么匹配库在核实完情况后,就会彻底删除他们的信息。
陆琮几乎想立刻带着林想起去领证,然后冻结他们的信息。
也许是很心急,但他控制不了。
这是他等待已久的,肖想过无数次的答案。
一切与之无关的话都将被陆琮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现在只想听到林想起关于这件事的回答。
如果联盟有朝一日出台政策要肃清恋爱脑,陆琮必将毫无疑问地作为首批典型分子斩首示众。
死前也要拿着他和林想起的结婚证,在断头台上大喊“我爱你”。
好吧,这一切只是他过于兴奋的臆想。
事实上眼前的林想起已经被他突如其来的求婚也吓懵。
他们才十八岁,如果在AO联校倒还好,那些学校里十六七岁就订婚的少爷小姐大有人在。
可是毕竟是普通学校,太早就说结婚的事,只会让老师们——尤其是秦孝——觉得他们完了,这辈子毁了。
林想起咬着手指,很想说点什么,但陆琮的目光炙热,好像今天如果不结婚,世界就要以陆琮为中心爆发一场燃烧东半球的火灾。
解救林想起的是一通电话,来自没有被陆琮的爱火燃烧的北半球。
是陆霍打来的。
而且不是打给陆琮,而是打给林想起。
看到来电的时候,他们两个显然都有些惊讶。
林想起第一反应是:“会不会打错了?”
陆琮眼里的火还没消,被亲爹打断了情绪,一腔烦躁没处可发,便温柔地对林想起说:“让我接。”
林想起递给他了。
电话接通后,陆霍在那边豪迈地喊了一声:“小林下午好啊,今年叔叔阿姨回你们那儿过年,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虽然没有开扬声器,但林想起也听得很清楚。知道不是打错,他就准备从陆琮手里拿过电话。
谁知陆琮并没有还给他,而是用过分冷淡的声音回应陆霍,说:“爸,是我。”
陆霍那头安静了一些,声音也同样低沉下来,非常沉稳地说:“嗯。”
然后两个人就没说话了。
林想起:“?”
ber。
你们两父子是有什么冤仇吗?
怎么气氛这么诡异?!
陆琮又开了口,道:“你要带什么礼物。”
林想起很不赞同地在旁边摇摇头,摆摆手,意思是自己不需要礼物。
陆琮直接开了免提,让陆霍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我不会买你们小孩儿的东西。”陆霍的声音依旧四平八稳。
林想起这时就轻声说了句:“叔叔,谢谢您,不用特地为我准备礼物,你们回来过年就好了。”
陆霍的声音忽然拔高了好几度,夹着嗓子说:“那怎么行?给小辈的礼物还是要的。这么样,你们学校平时上不上射击课啊?叔叔给你带两把枪回来玩玩。”
林想起吓得跳脚:“不用不用!我没有持枪证,会被抓起来的。”
陆霍笑说:“那有什么,琮儿有,到时候要抓也是抓他。”
陆琮:“。”
林想起哭丧着脸:“不用了,叔叔,万一走火了怎么办。”
陆霍很有耐心地跟他解释:“放心,我给你拿的不是军火,上回我给联盟军校的小小子们演讲,看到他们用这种枪练习,你还别说,威力虽然小,倒也像模像样。你拿着玩刚合适。”
林想起不敢说话了,可怜巴巴望着陆琮。
陆琮便说:“枪别带回来,您自己留着。”
陆霍:“我留着干嘛,子弹一捏就碎了的。”
陆琮:“那就扔。”
陆霍稳重的形象破功,大骂:“小王八蛋,跟你有什么关系?和你说话了吗?谁问你了?电话拿给小林,别逼我收拾你。”
陆琮:“过年如果你持枪回来,我会向军部写投诉信。”
陆霍:“???”
陆琮:“挂了。”
林想起争分夺秒地说了声:“叔叔再见!”
陆霍:“再——”
嘟嘟嘟。
林想起皱着脸看陆琮:“你怎么这个态度?叔叔是联盟将军!这世上敢跟他这么说话的人都不超过十个。”
陆琮很是无奈,对林想起放软了声音,但话里话外还是不爽,说:“这世上敢打扰我求婚的就他一个。”
林想起:“……”
哦豁。
话题又绕回去了。
但其实因为陆霍的电话,两个人之间那种暧昧流动的氛围早已消散。
陆琮额间冒出青筋,无声无息地生气。
他知道,以林想起的性格,那口气儿一旦泄了,就得缩回去重新蓄力很久。
但他总不能逼林想起。
而且今天,林想起已经给了他太多惊喜,他应该知足。
林想起没有嫌他纠缠,还说要和他一起出发去寻找未来,他们之间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来。
把自己说服了,陆琮揉了揉眉心,轻叹一声,主动将话题绕回到学校的事,说:“我手里有一些军校的资料,比网上能查到的更全,你可以先看一下。首都大的医学部我不太清楚,这段时间我们可以一起了解——”
“那就结婚吧。”林想起忽然说。
“——至于永久标记,你暂时不要去想,先把自己的身体顾……”陆琮说着,忽然脖子一僵,“琰琰,你刚才说话了吗?”
林想起歪着脑袋看他:“说了啊。”
陆琮仍旧觉得是幻听。
林想起仿佛不知道自己说了一句要紧的话,自己一个人就计划了起来:“但是我觉得现在结婚太急了,领证以后不是就要准备婚礼吗?可是我们要高考了,这样会分心。要不然,等高考结束,拿毕业证的时候,怎么样?嗯,我觉得是可以,一天拿两个证,还挺——哇啊啊!”
话还没说完,陆琮将人一把抱起,举的高高的。
林想起挣扎着:“你疯啦?”
陆琮没说话,只是一味地抱着转圈。
转得林想起眼冒金星,忽然一头栽下,才发现自己已经倒在沙发上。陆琮将他困在其中,抱得更紧。
但并没有做过分的行为,就只是抱着,很紧地抱着。
陆琮的体温很高,呼吸很急,即便带着颈环,林想起也仿佛能感觉到信息素的躁动。
林想起觉得自己是不是答应得有点草率了。
陆琮看起来压根就没有准备好的样子。
这都给吓疯了。
难道陆琮说那句话,只是在逗他……根本没想过让他答应?
但林想起很快就知道,自己想多了。陆琮不是没想过,而是太想了。
骤然得到自己肖想已久的,人总是会懵一下的。
就算是陆琮也一样。
很快,林想起就感觉到陆琮回过神了,开始亲他,但和平时那种带着信息素的深吻不同,今天就只是单纯地用嘴唇贴着他。
吻得很急,从额头,眉心,脸颊,嘴唇,吻到耳朵,脖颈,锁骨,肩膀。轻轻浅浅,但无比急切。
好像要把内心所有的火都借由如此温柔的方式传递给林想起,要让他一起灼烧。
林想起被他亲得晕晕乎乎,连什么时候衣服被捞起来都不知道。
陆琮在他白嫩的皮肤上留下了越来越多红色的吻痕,有压抑不住的躁,也有故意的成分。
吻到胸口时,林想起忍不住抱住陆琮的头,瑟缩着说:“你干什么,说个话啊!”
很久以后,陆琮压着林想起蹭了蹭,但停在了一个很克制的地方。连名带姓地叫他:“林想起。”
林想起一愣,都顾不得别的了,脱口而出:“听惯了你叫小名,难得这样喊,居然觉得好不习惯哦。”
陆琮没有接他的玩笑话,兀自说了下去:“林想起,你愿意和陆琮结为终身伴侣吗?”
林想起顿住,张了张嘴,支支吾吾半天,小声说:“……人家结婚誓词不是这么说的。”
陆琮看着他:“是吗,那你教教我。”
林想起发动自己超绝记忆力,想到了以前看的一部电视剧里的台词,照猫画虎地念:“你是否愿意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总之,无论什么情况,都爱我,尊重我,陪伴我,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陆琮没说话。
林想起瞪他:“你不愿意?”
片刻,陆琮却兀自念道:“我会尽我所能让你未来的人生都是顺境,我会给你物质的富有和精神的满足,我会让你的身体健康,远离伤病。”
他顿了顿,认真地盯着林想起的眼睛,明知不是真的在婚礼上宣誓,也说得极郑重,“任何时候,我都爱你,尊重你,珍惜你,陪伴你,不离不弃,永远和你在一起。所以林想起先生,你是否愿意和我共度美满幸福的余生?”
林想起亮着眼睛大喊一声:“哇你改词!这意思是,跟着你就只有过好日子的份?”
“是。”陆琮点头。
他的承诺永远都是这样,看起来似乎是随口一说,但只要说出口了,就一定要做到。
林想起是知道他的。
“太好了,我就愿意过好日子。”
林想起嘿嘿笑着,小腿勾住陆琮的腰,大声喊,“ ——我愿意愿意愿意!”
第40章
林想起缓缓睁开眼,下意识要抬手揉揉眼睛,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圈住了。
毫无疑问的是陆琮把他抱得太紧,导致他没有办法自由活动。
林想起感受了一下陆琮现在抱着他的姿势,有些想笑——虽然以前他们也常常睡在一起,但哥们儿的拥抱是止乎于上半身的。通常陆琮只是用手搂着他的肩,就已经算比较亲密了。
现在,陆琮好像个巨型八爪鱼,手脚都把林想起扣住,脸也埋在林想起的后颈处,每一次呼吸都轻轻剐蹭着Omega的腺体。
林想起觉得他好重,但是却没有推开,很安静地又赖了会儿床。
“醒了?”
陆琮的声音难得显出几分慵懒,说话时顺势贴着林想起的颈窝偷摸亲了一下。
亲完又想起来,他们现在的关系可以不用那么谨慎,于是坦荡荡地又亲了好几口,故意弄出很大的声音。
“嗯……”林想起觉得脖子有点痒,但也还算能承受,他问陆琮,“你今天怎么还不起?”
陆琮总是起得很早,而且他有一个让林想起羡慕的超能力,就是可以控制自己几点钟醒——虽然陆琮说没那么神奇,只是生物钟而已,但林想起已经好几次发现了,闹钟不管调到几点,陆琮都会比它早几分钟醒过来。
但今天陆琮赖床的劲儿比林想起还大。
陆琮说:“没什么事。”
林想起看了一眼时间,说:“你周末不是一般都晨跑锻炼吗?”
以前林想起以为,陆琮只是喜欢锻炼身体,后来他通过唐鹭雨才了解到,这也是因为陆琮信息素的缘故。由于没有稳定的易感期,所以陆琮需要通过其他手段来大量释放体内的躁动因子。
在没有林想起的信息素帮忙以前,运动挥发汗液是最简单有效的方式之一。
陆琮想了想,说:“现在不跑了,改成室内锻炼。”
林想起好奇:“因为天气?你以前不怕冷啊。”
陆琮捏捏他的脸,用一种很自然的口吻说:“因为想和你待在一起。”
林想起先是一愣,随后很浮夸地“哇”了一声。
陆琮失笑:“怎么。”
林想起翻了个身过来,看着他:“你这些肉麻的话是在哪里学的?”
陆琮:“有感而发。”
林想起半信半疑:“那你再发一个。”
陆琮这次倒是没接那么快,只看了林想起一会儿,然后翻身将人压下,笑着问:“你确定?”
他们之间并没有想象中的尴尬,也没有林想起害怕的那种关系剧变所带来的陌生气氛。
林想起觉得最大的变化,可能就是陆琮的脸皮越来越厚。
以前要做什么还得绕点小弯子,现在演都不演了,说来就来。
林想起也不怕他,盯着他,说:“想吓我啊?不吃你这套。”
陆琮只笑,不说话。
但空气中慢慢渗出几分信息素的灼热。
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林想起:不是吓你,是在给你预告。
林想起抿了抿唇,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狡黠。
他撑起身子来在陆琮喉结处很快地咬了一下,趁陆琮发怔的一瞬,转而敏捷地抓住床头柜放着的颈环,反手一扣。
咔哒一声后,他熟练地给陆琮戴好了颈环。
陆琮面色无奈地望着他:“琰琰。”
林想起冲他吐了吐舌头:“唐医生提醒过,不要那么频繁地使用你的信息素。”
陆琮叹了一声气,似乎认栽了,整个人缓慢地伏下,但并没有松开他,而是很耍赖地把脸贴在林想起的腰上蹭了蹭。
林想起把玩陆琮的头发,看上去很粗硬的发质实际上摸起来还算柔软,就像陆琮这个人一样,看上去是食物链顶端的掠夺者,事实上最会示弱和顺从。
他抱怨陆琮:“你怎么这么黏人。”
陆琮接受这样的评价,手指轻轻一挑,撩起他的衣摆,在细皮嫩肉的腰间一吻,说:“好喜欢你。”
林想起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脸皮厚的,谁知道在陆琮面前竟然相形见绌,害臊又有点攀比心地捏着陆琮的耳朵,说:“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啊?”
陆琮贴着他的小腹,好像在认真思考,半晌,说:“五岁。”
林想起气笑了:“懒得喷。”
陆琮解释说:“没有骗你。”
林想起提醒他:“你五岁是最不招人喜欢的时候!”
陆琮:“但是你招人喜欢。”
林想起噎住,有点不敢相信地问:“你说真的啊?你五岁就喜欢我?不可能啊,你那时候可讨厌了,天天臭着一张脸,一大清早就杵在对面窗户那儿瞪我。”
陆琮说:“不是瞪你,是想知道你有没有醒。你小时候很贪睡,每天睡到十一点,拉开窗帘看到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翻白眼。”
林想起:“噗。”
陆琮也觉得自己小时候有些可笑,和林想起一起闷闷地笑起来。
陆琮说的话也不算玩笑,他的确从五岁起就很喜欢林想起。但那时候的喜欢一定不是这种喜欢。只是出于一种迷蒙的好奇。
陆琮从小在疗养院里生活,身边没有同龄人,相熟的都是那些给他做检查和数值监测的工作人员。连他的父母都很少出现。
他习惯了那些固定的流程——六点起床先抽血,七点吃早饭,八点开始上课,十二点吃午饭,然后午休到两点,下午可以选择一些他感兴趣的东西,只要他能提出来,联盟就有人去帮他准备。
陆琮记事很早,一两岁的事情也能留存很久。他现在都能记得那些给他上课的老师叫什么名字,年龄性别和在联盟政府里身居何职。
老师们对他还算耐心,不乏一些惜才之辈对他表达过欣赏喜爱,但陆琮对他们的观感都大同小异。尤其他知道,他们的耐心是建立在隔离保护的前提下。
那时候没有人敢无保护措施地接触他,他们骨子里还是怕他的。
这样的环境下成长到五岁,陆琮基本已经失去了一个正常孩童的情绪表达。他被送到外公外婆的老房子时,既不兴奋也不讨厌,很平静地接受大人们的安排。
于他而言,那无非就是从一个玻璃房子走进另一个玻璃房子。
大人们对他的愧疚自责怜爱和小心翼翼,对陆琮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他根本不想给他们任何回应。
直到林想起走近了他。
那是个漂亮得好像在发光的瓷娃娃,粉白的小脸充斥着对陌生新邻居的好奇和欢喜。他不知道陆琮是谁,所以也不怕陆琮。
他的表情非常好懂,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他一开始想和陆琮交朋友的时候,眼里是亮晶晶的。后来被陆琮叫“笨蛋”,立刻就撅起嘴,双眼被委屈的雾蒙上了一层阴影。
陆琮很后悔初见时对林想起那么凶,可是他也没有办法。
那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固定流程以外的人和事,那是他乏味无趣的世界里第一次出现一个小小的变数。
后来林想起赌气不再理他,也不肯主动来隔壁院子。
大人们也没有想要帮两个小孩和好的意思,估计是误会了陆琮的性格,以为他就是不好相处的,所以怕林想起靠近他会受欺负。
陆琮等了好几天,没等到一个合适的契机去跟隔壁的林想起和解,外公外婆每天见他冷冰冰地黑着一张脸,就以为他还不习惯疗养院外的生活,因此也不敢招惹他,吃饭都是端到他门口,等他自己愿意吃再出来。
陆琮每天就把自己锁在卧室里,观察对面房子里的林想起。
林想起是个很典型的漂亮小孩,从小到大被捧在掌心里宠大的,谁见了都喜欢,爱笑,爱玩,爱吃,和大人们说话嘴很甜。
陆琮也不是没有见过其他同龄小孩,但他确定,没有一个比林想起乖。
这么乖的林想起,第一次就被他骂哭了。陆琮非常惭愧。
终于,在某个午后,外公外婆出去散步后,陆琮在家里转了一圈,把本来是给他准备的那些高档礼品盒全都拆开——远跨重洋而来的奶糖和巧克力,私人定制独一无二的玩具,还有一台价值六位数的笔记本电脑。
他小小的身子抱着厚重的礼物,一步一步迈到隔壁院子,腾不出手按门铃,又不好意思开口叫人,便在烈日下站了快十分钟。
直到林想起的妈妈到院子里来浇花,看到门外大汗淋漓的陆琮。
她把陆琮请进去,问陆琮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陆琮没说,只问她:“林想起呢?”
袁薇一下就明白了陆琮的意思,敢情是来找自己儿子玩的。
她去把房间里午睡了快三个小时的林想起抱下来。
林想起本来就起床气,一看见陆琮又不高兴了,撅着个嘴就要走。
陆琮就把那些零食摆出来,拆掉了一块巧克力的包装纸,本来想用这个讨好林想起,然而巧克力已经化掉,顺着他的手指流下。他有些无措地看着,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离开了玻璃房子就什么都不会了。
林想起轻轻拍了拍妈妈的肩膀,袁薇就把他放下来。他迈着小步子,走到陆琮面前,卷翘的睫毛扑扇了几下,很是好奇地看着陆琮手里的巧克力。
他问陆琮:“这是什么?”
陆琮呆呆地回答:“巧克力。”
林想起皱着清秀的眉毛说:“我以前吃的巧克力不长这样,这个像泥巴。”
陆琮下意识又想纠正他,或者给他科普巧克力的成形过程,但一想到之前就是因为他的自以为是,害得林想起不高兴了。
所以这一次,他就顺着林想起的话说:“对,是巧克力味的泥巴。”
林想起一下就感兴趣了:“真的吗?是可以吃的泥巴吗?”
“是。”陆琮为了表示自己的真诚,主动舔掉了手指上的巧克力。
林想起看得眼睛都直了,抱着陆琮的另一根手指也舔了舔,然后兴奋地说:“真的是巧克力味道的泥巴,特别好吃。”
陆琮眨巴眨巴眼,收回了手,把盒子里其他的巧克力递给林想起,说:“你要不要?”
林想起有点想要,但是礼貌地问陆琮:“你喜欢什么?我给你换。”
陆琮说:“不换,我给你。”
林想起执着起来:“要换,妈妈说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
陆琮想了会儿,决定趁这个机会和林想起和好,便说:“我把这些都给你,你能陪我玩吗?”
那时候他虽然只有五岁,但实际上认知已经很高,他并不是真的需要一个人陪他玩,严格来说,他可能是想陪林想起玩。
好在林想起没有发现陆琮的狡猾,自以为占了好大一个便宜,抱着巧克力和奶糖猛猛点头:“那我们现在开始就是朋友啦!”
袁薇在旁边笑着看,没有出声打扰,只趁着陆琮不注意的时候,把他带来的礼物中过于昂贵的那几样摘出来,又给送了回去。至于其他,便没管了。
一开始袁薇还以为,是陆琮的父母或者外公外婆教他这样来道歉,后来才慢慢地发现,陆琮是真的喜欢和林想起一起玩,他也不是像他外表看着那样阴郁冷漠,他有一颗稍显笨拙但很温柔的心。
陆琮和林想起待在一起的时候,大人们总会觉得是陆琮包容林想起。
因为林想起有时候会说一些天真的话,陆琮明知是错的,也不会再骂林想起笨蛋,他只会告诉林想起:“我听过别的说法,和你不一样。你想听吗?”
林想起很喜欢听陆琮将那些和他不一样的故事,他从陆琮口中听到了好多好多大人们不告诉他的,复杂的东西。
陆琮给他讲天上的星星来自哪里,给他讲一棵树的年轮,给他讲蚂蚁如何力大无穷,还给他讲疗养院里有一只跛脚的小猫。
小猫常常到玻璃房子外趴着。在陆琮抽血的时候,它会好奇地张望,在陆琮上课的时候,它就趴在那里睡觉。它可能并不通人性,也不认得陆琮是谁,但是它陪了陆琮很久。隔着一块透明玻璃。
突然有一天,它就没再出现。陆琮等了几个月,最终没忍住,问了一个护士。
护士说那不是一只小猫,它其实已经十多岁,很老了。只是因为生病,所以变得很瘦小。猫的寿命比人短,现在它已经离开了,去了喵星。他们把它埋在了一棵树下。
陆琮讲的那些天马行空的精彩纷呈的故事,林想起有时候听得懂,有时候听不懂。但他每次都挺得很认真。
听到小猫的故事时,他哭得稀里哗啦。
陆琮很无措地看着他,问他为什么哭,是不是陆琮不小心又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他给林想起道歉,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情况下,希望林想起原谅他。他以为林想起是可怜那只跛脚的猫,就安慰他:“它下辈子一定可以健康快乐,你不要难过。”
林想起哭得抽抽搭搭,一把抱住陆琮,眼泪鼻涕擦在陆琮的衣服上,磕磕绊绊地说:“你也不要难过,我比猫活得久,我可以陪你。”
没过多久,林想起就画了那副色彩明亮的画,送给陆琮。他说他们要一起长大。
陆琮将画挂在了墙上,也将那个约定记在心里。
直至今日,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