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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Chapter15(三合一)


    许念粥被这两个字的称呼唤到面色酡红, 憋着口气。


    被他这么温柔地叫着,温柔地注视着,好像她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


    那种难以描述的, 奇怪陌生刺//激的感觉又回来了。


    特别是在周圻牵起她软绵绵的食指, 隔着裙子面料在她的那儿画着圈打商量,但举步不前时。


    没办法,许念粥无法控制住自己生理上的反应,想到那下面是什么,她的头脑发昏到混沌冒烟。


    手被周圻握得很紧, 根本收不回,也没有力气收回,但至于她心底究竟想不想要收回手,这又是另外一个问题。


    她快闷死了。


    周圻垂眸盯着许念粥又看了一会儿,问她:“想什么呢?”


    捏捏她的手心,又说:“掌心这么软, 身体这么僵。”


    许念粥发不出声,脖子向后稍仰, 用蕴水的眼睛看着他。


    周圻读懂了她的意思,俯身同她接吻。


    他原先抚在她耳廓的手去轻梳她的后颈,顺至脊柱线向下摩//挲。


    全身的经络开始跟着扩散泛麻, 在他护在她的腰窝向前扣时,许念粥犹如风中落叶般,情不自控地扬颈。


    随着他的舌尖顶//开她的齿间, 不断攻城略地, 她的腰下榻到酸疼, 只能尝试抬手挽住他的脖子来缓冲。


    可单只手臂的力量哪里够,许念粥阵颤着眨眨眼, 有些承受不来。她睫毛上挂着的小汗珠随之抖动下坠,颗颗滚圆饱满,滴落到了他的小臂上。


    是以,周圻松开了她被牵制住的手,叮嘱她搂紧点。


    他用干燥温暖的掌心顺着膝盖向下不紧不慢的去揉着,一点一点让她僵住的身子放松下来。


    许念粥中学那会儿养过一只三花母猫,是条流浪猫。当时捡回来后给它洗澡,洗完,三花猫不动了,直直僵在那儿。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吓坏了,只能拼命打电话求助,去网上查,看一大堆的信息。


    最后还是她拿调热风档的吹风机和热毛巾耐着性子慢慢捂着,慢慢揉着,慢慢搓着,估摸过了一个多小时,才感受到三花猫身上的体温重新恢复了过来。


    现在,许念粥感觉身上的每一寸好像也在这样的回温新生,甚至能在亲吻时多分出了些心思,去想那只被家里人强行送走的三花猫叫什么名字。


    她印象中,当时给它取了个大众且洋气的英文名。


    是叫kate?还是叫Shirley?还是叫Alice?


    还是……


    膝盖被揉到透红,被屈起,被打开。


    “小木头。”周圻咬在她的耳尖,觅得一处,修长骨感的指节轻微剐蹭,却也只是触到了边角,他一哂:“又分心了呢?”


    不由许念粥反应回话,一种尾椎骨像过电了般,前所未有的感觉让她猛地睁开眼。她拱起胯//骨,膝盖下意识地并拢后退,又瞬间被按在月退两侧的手给固定住。


    他每一变换手指翘起的角度,她的头愈发地向后,想张嘴呼吸,却在下一秒又被堵上。


    眼前的人骤然清晰,许念粥无所适从地紧闭上双眼,身体还在抖。


    “睁开眼,看着我。”


    周圻一面捉住她想要逃开的双手,屈臂,压到她的身前,用浴巾绑上,一圈一圈绕结,扯紧,向上按。一面还在继续。


    手背贴着镜面,许念粥被凉的脊背打直了瞬,浴巾特有的小粗糙颗粒在她挣动的腕骨间磨蹭着,她的脑子里炸出了好多好多小白光,心里又好像有什么虚空的地方被填满。


    她倒吸了口凉气,恍惚地睁开眼半眯着,看到他将肩上的白T恤拿下,抖开,披在了她的腿上。


    视线被遮挡,许念粥看不见蚕食自己感官的动作,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不断反复地被挑起又放下。


    周圻把袖子挽起上撩,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匀称,淡青色血管微微鼓起,劲瘦有力。


    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的双眸,在灵敏捕捉她变换的所有情绪,要找到最适合她、最让她舒服的方式。


    许念粥在大海里飘荡浮沉着,却上不了岸。


    “乖,快到了。”他低声。


    她被呛出了点水,胡乱地点头。


    可寻到一个点,掌舵的人却生出了私心。


    周圻停了下来,问:“我是谁?”


    又吊着问:“叫我什么?”


    是他在说话吗?


    许念粥茫然,快到临界值又被迫清零的崩溃感让耳边的一切声音都像是在深海里,在迷雾里,都不太真切。她试着发声问什么,得到的是让她心间悸动的回应。


    一捻,一拨,嘣,弦断了。


    “唔,哥哥……”许念粥簌簌抖动,呜咽,“我,唔……我叫你哥哥,好不好?”


    他问了,她也回答了。


    小姑娘声线委屈却又用她自己的方法告诉他,让他继续,她不难受。


    但他难受啊,额角沁出层薄汗。


    不止是胸腔一涩。


    有了些轻度的充//血//感,许念粥在空中无力地蹬了蹬腿,想要移开视线,却不期对上他晦暗又含情的目光。


    她怔忡了一刻,心脏都快要跳出来,慌乱踩了两下,轻颤着双眼又阖上。


    周圻保持平静的同她说,宝宝,睁眼。


    许念粥不肯。


    他有的是办法让她肯。


    她啜啜嗫嚅着还是不肯。


    他想了下,知道了,去关灯。


    回来时,借着屋外的微光,他看见了她那双惹人怜爱的双眸在扑闪着,亮晶晶的。


    许念粥后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抱起,又蜷缩到了台面的一角。


    完全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她眼尾猩红,双手叠交垂在身前,像是被欺负惨了。等好不容易怔回神时,却又在下一瞬,她整个人又好似被拔高,向上一抻,瞳仁骤然收缩又渐渐溃散。


    被喂了几颗双倍清凉薄荷糖,许念粥被抛进了厚厚的云端,又被丢进了沁爽的池水之中,最后躺进了柔软的棉絮地里。


    她坐着,上身软骨状地趴伏在周圻的滚热胸膛上,急促地大口大口呼吸,沿桌垂下的腿还是止不住地抽筋,脚背绷直,一阵一阵地痉挛。


    周圻站在台前,抽了两张湿巾,擦掉手指上的晶莹,瞧着身前的“人形挂牌”,他整理好她的衣服,托住她的臀将她抱起,伸手把台面上湿透了的浴巾给换掉。


    他拨开她湿泞的头发,触上了她右肩上的蝴蝶纹身,颜色好像深了些。他每碰一下,许念粥就耸了一下肩。


    “要不要再来一次?”


    他低声带笑,又有一丝哄诱的意味。


    都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的单方面取悦了。


    许念粥拾起些神志,紧闭着唇,喉头滚了一滚,提起彻彻底底不太像她自己了的腿,去狠狠蹬踢他。


    可能真的有些不知轻重,她听见周圻发出了短急的‘嘶’声,偏头看见他微微蹙起眉。


    许念粥慌了下,撑起上半身,声音细如蚊:“踢疼了?”


    周圻瞧着她连脖子根都在发红,还能想这么多,他反而笑着夸她:“不行了还踢得那么准。”又调侃着补充了句,“到时候没得用了。”


    说的云里雾里,许念粥没懂。


    她垂下头喘气,视线又不偏不倚地看到他的衬衣下摆,在她脚尖差不多的位置印上了个蛮明显的深褶子,边上还有块水渍,要是再往左一点……


    嗯……她好像懂了那句话的含义,又红着脸别开,把刚刚的那一丝愧疚都给憋了回去,拍打周圻的背:“谁说我不行了,你才不行。”


    “行。”


    话音落下,许念粥清晰地感觉到了他指腹的薄茧毫不犹豫的,再次蹭过刚被灌溉过度的地方。


    她又一次颤巍巍地打直了背,立起身来。


    的确是不行了。


    在周圻准备探身将她放回新铺的浴巾上时,许念粥急急忙忙的从他怀里挣脱,跳下。


    结果脚一碰地,抽抽,又被稳稳捞住。


    周圻笑着俯身下,一手扶她,一手去拿鞋柜里的防滑拖鞋,眼估了个大概码数让她穿上,正好。


    右脚后撤,他半跪在地上,将许念粥紧紧拥在怀里,臂膀环绕,轻拍安抚着,脸埋进她的发间,吻了吻。他这会儿倒是更像一只摇尾的大狗狗。


    不折腾她了。


    “新的一次性洗漱用具、沐浴露、洗发水,”周圻给许念粥指了几个不同的柜子,“都在这些抽屉里面,应该和你那儿的一样。”


    “对了,还有——”他架着她的胳膊,将人从地上的萝卜坑里缓缓“拔”了出来,慢放到一边的凳子上,出门拿东西。


    “你的手机,”周圻递给她,“有需要发消息。”


    出去前,他替她将灯打开,最柔光的那盏。


    门要关上,隔着丁点儿的门缝,周圻还正巧见到了许念粥往他这儿挥了挥手,好像还说了什么,但他没听清。


    他看她笑,眼神一柔。


    她就这么把自己交付了出去,即便是她自己要求的,但他绝对不可能不管。


    “用热水洗,别冲凉的。”


    门被完全关上前,许念粥迷迷糊糊地听到了周圻的嘱咐。


    “知道了。”她回他,声音变了调子。


    锁好门,许念粥背靠在墙上,长舒了口气,莫名落得一种劫后余生的通畅感。但她还是有些站不稳,需要偶尔扶下什么。


    浴室中还留着刚刚欢愉后的气味,以及他身上浓郁的味道。


    她点开手机看了眼时间,还不算太迟,想到接下来还可能发生的事,她稍有些平静下来的心率又开始加快。


    许念粥踱步往盥洗台走,那面带热雾气的镜子上还留着刚才两人惹//火的水痕。


    她低头看见了那条被绞成一长卷的浴巾,她被热气捂红的脸又开始蒸腾。


    从晚上入门后,他就好像熟悉她身上的每个点,每一个平时里被压制住但渴望被突破的点。比如中重度的束缚感和窒息感,或是更多。


    他说他记得她那晚说的话,又在她觉得羞赧时,哄她,说不要觉得难堪,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缓解情绪和压力的方式,要正视。他还引导着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你自己说出来。


    许念粥一直没来得及问,她那晚到底还说了什么。


    不是说酒后胡言吗?她怎么反其道,是酒后吐真言了呢?


    但好像,他又能很好的接受。


    许念粥站在水池前,弯腰掬了几捧冰水往脸上拍,降温不够,她又去打开制冷的空调,看到了显示屏上的数字,她条件反射般的给上调至了二十六度。


    按完,她自己都愣了下,提起了嘴角。


    脱掉皱到不行的长裙和贴身衣物,她还是不争气的在余韵中战栗了一下。


    打开玻璃门,进了淋浴间,地上铺的防滑垫带了点儿足底按/摩的功效,许念粥干脆脱了拖鞋踩上去。


    她把从柜子里拿出的新洗漱用品放在一旁的壁龛上,瞧见里面有个不同样的沐浴露。


    应该是他自己带的吧。


    许念粥打开盖子,手指用力挤压瓶身,鼻子用力嗅闻,满满的栀子花香气泡争先恐后,咕噜咕噜地溜进鼻间,她险些被自己刚安上的四肢动作给呛到。


    拍着胸脯,接连咳嗽了好几十声后,许念粥呆呆地直起背,站在原地,开始笑自己真是被情爱给冲晕了。


    虽然说下午的时候才洗过头,但听着花洒里的水砸在瓷砖上的重响,像白噪音一样扰着她的心,纠结片刻,还是一头钻进了热水瀑布里,被暖暖地包裹了起来。


    洗完澡,她站在干燥区,取出吹风机,将头发吹到半干。


    她抬起手臂,闻到了和他身上一样的淡淡栀子花香味,转身想拿那件换洗的白T穿上,却发现浴室无了衣服的踪影。


    被他带出去了?


    估计是的,那件衣服上也快湿到不成样了。许念粥绞着手指自问自答,心脏乱序跳动。


    她拿了条干净的浴巾先给自己裹上,蹲在墙边,拿起手机给周圻发消息。


    许念粥:[/探头//探头//探头/]


    许念粥:[在??????]


    等了漫长到好像是五分钟的五秒,她又发。


    许念粥:[帮我拿件衣服吧?浴室没有能穿的……]


    想了想,她咬咬手指,撤回,改成了肯定要求句。


    许念粥:[帮我拿件衣服!!!!!!]


    她抱膝蹲着,团成团,重新蹲进了萝卜坑里。


    这样的姿势让她特别的有安全感。等回复的时间,许念粥放空身心,闭上眼小憩。


    直到脚麻了还没蹲到消息。


    这该不会是她的手机进水了吧?她这么想着,还真去抬手前后大力甩了一下。


    水甩没甩出来她不知道,手机倒是差点从她湿淋淋的掌心里,像掷铁饼一样飞丢出去,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


    许念粥吓了一跳,脚不稳,直接坐了下来。还好有东西垫着,不疼。


    她扶着门把晃晃悠悠地站起,心想算了,不等了。她捏起浴巾边角,围好,拉开门。


    这是间在卧室内的浴室,许念粥冒着新鲜热气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探出,视野内左右没瞧见人,倒是看到卧室门是虚敞着的。


    她又踩着毛毯往外走了几步,客厅的落地灯开着,透过半掩着的门缝,映进屋内很长的一道光亮。


    她歪头,看见了穿着整套黑色家居服的周圻侧身站在那儿。


    “周圻,”许念粥清了清嗓子,大声喊,“你能帮我把——呃——”


    最后一个“把”字随着周圻的转身,渐渐调转了个颤音,往“吧”字拖长了去。


    ‘你能帮我把……’和‘你能帮我吧?’,这两句话明显后者比较容易让人产生更大的遐想空间。


    “咳咳咳咳咳咳,”周圻电话那头的人战术性咳嗽,“周学长,你房间里有客人啊?你还有事啊?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明晚见明晚见明晚见。”


    电话被仓促地切断,周圻举着手机哑然失笑。


    许念粥在里屋,尴尬到吞咽。很显然,不算远的距离,电话那头已经听见了她的声音,并且十分识趣的没再聊天,因为她那句有些小歧义的话。


    她就这样定定地站着,没带发绳,出来前她徒手绑了无皮筋低丸子头,裹的浴巾,露出白里透粉的圆润肩头,身后浴室的门打开,还在向外弥漫着水雾气。


    她身上的每个毛孔还汲取着热度,仔细点可以看见皮肤上的细绒,像个刚出水的小粉桃子。


    但耳垂很红很红,可能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许念粥悄悄往前走了一步,开口给自己找台阶下:“那个……我给你发消息了你没回,我就出来了,没、没打扰你接电话吧?”


    周圻按掉了屏幕,把手机收好,偏头看她:“没有打扰,刚才是和林以辰他们打电话,约明晚的事。”


    许念粥问:“那他们会一起来吗?”


    从暗处往稍亮处瞧,亮光里的一切都会显得无比清晰。


    她看着周圻徐徐靠近,应该也是洗完澡不久,脸庞沾染了些水滴。


    他重新戴上之前的细边框眼镜,衣领略低,镜片下饶有兴致而引诱的神情在眸子里若隐若现。


    “嗯,一起去,”他停下,单手插兜,斜靠在了门边:“要我帮你什么?”


    心情看起来好像比之前好了很多。


    “帮我拿件衣服……”


    许念粥被周圻赤条条的目光盯得撇开了视线,却又很难不去注意他那握着手机,垂在身侧的手,腕骨微凸,手指清癯颀长,指甲面剪得整齐干净圆滑。


    就,很称心,很舒服,很要命……


    等许念粥意识到了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她耳根一热,速速垂下了头。


    原本就绑挺松的低丸子头,这一下全散开了。


    她的小表情看似暗戳戳,实则明晃晃。


    这双手的主人适时走近,哄笑着把她快埋进浴巾里的脑袋摁到自己胸膛的位置:“想到什么去了?”


    许念粥无比心虚的想要推开他,猫下腰:“你别瞎说,我可什么都没有想。”


    她感受到发顶上方洒过带着气声的笑,温温热热的,又听见他说——


    “这个你拿着。”


    “什么?”


    许念粥抬头,看到了周圻举至她眼前的右手,手腕处戴了两根黑色的发绳。


    别的不说,关键是她刚刚都在看他手了,但根本没有发现这个东西,完全给选择性忽略掉了。


    她可真是……好样的。


    在许念粥眨巴眨巴眼的间隙,周圻已经摘下了发绳,帮她捋拢掉落在两侧的头发,去绑。


    感觉得到的生疏和不流畅,许念粥好几次被扯到了点头皮,有些刺痛,但她都耸耸肩给忍了下来。


    “算是还你的了。”许念粥皱起小脸,扬头。


    周圻不算太轻松的倒手绑了个最简单的低马尾,还在收尾,不解看她:“还我什么?”


    “……前面踢你的那次。”


    周圻闷声一笑,差点手抖绕错圈。


    他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那还不够还的。”


    许念粥诧异,半信半疑,像马里奥顶金币一样在他下巴处往上一顶:“怎么,还真踢坏了?”


    这一下力道还不小,幸好周圻反应得够快,才没“爆金币”。


    躲是躲开了,但她刚洗完顺滑的头发也就从他手指间溜了出去。


    许念粥没管头发,她本能地抬头,伸手去摸他下巴的受伤处。


    撞到了?疼吗?她问。


    差一点才撞到,不疼。周圻回她。


    “没事就好,”许念粥舒了口气,但她还是多摸了两下,又问,“你是刮胡子了吗?”现在的手感很光滑软乎。


    “嗯,刮了。”


    她刚洗完澡的指尖微凉,也同样的软和。周圻的喉结滚了滚,扣住了她正在向下纵//火的手指,有些顽劣地握着,往自己的睡衣下沿带。


    自己挖坑埋自己。


    碰到了松紧带、棉布料,许念粥慌了,抬眼。


    她看不清镜片反光下的双眼,但能看到的是表情很坏。没见过的坏。


    许念粥一闭眼,想说她这是第一次,让着点,要快就快一点。


    刚要起唇,脑子里紧急拐了个弯。快一点?那好像是不太好的意思喔。


    正思索着,她的脑壳再次被指骨敲了一记。


    “转个身,给你先绑好头发。”


    周圻看她‘早死早超生’的忐忑不安表情,噙着笑松开了手。吓唬的目的达到了就行,他本来就不打算让她这样。


    “真不用?”许念粥睁开一只眼。


    “不用。”


    “那我转过去啦?”她试探。


    “你转。”周圻捏她的脸。


    后来在周圻再次重新尝试去绑头发,笑着又要不小心扯到她的头皮时,许念粥赶紧反手去抓他那乱动的手,假装嫌弃地甩开,拿过发圈想要自己完成。


    “找到你的bug了,你这好比我平时化妆,给别人画就比给自己画好画一些,因为顺手,但你是不管我哪个方向都不太顺。”


    氛围太过于轻松欢脱,许念粥根本没过脑,边绑边脱口而出:“这是你的弱项,我前男友就会。所以啊,你可还要多学学,不然万一以后你的女朋友没有像我那么能忍,你就等着被挨上一刀吧。”


    周圻可能没料到许念粥会突然说这么一句,忽地敛回了笑声。


    一句话,两个雷。


    好像被按了暂停键,将之前的温存统统存档,就连温度都凉了几分。


    许念粥在身后人的沉默中,也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同样合上嘴。


    她绑好头发,没有转回身去,指尖捏捻着剩下的那根发绳。揪着久了,最后干脆往自己的手腕上戴,抬眼虚焦地看着墙面上的那幅油画。


    画上的是朵‘火焰玫瑰’,花色艳丽,花型较大。


    之前在翻译一篇英文文章时,她看到过关于火焰玫瑰的花语,是说用我的热情抚平你受伤的心,无忧无愁,代表热烈的情感,想要拥有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但火焰玫瑰的花期非常短,只能维持两到三周的时间,因此也还寓意着美好的事物都是短暂的。


    怎么这会儿连房间的装饰物也都那么应景了?


    许念粥轻叹了口气,低头,垂下眼睫。


    一小时前他才非常耐心地满足了她,可她转头就在这种情况下提起了两个都会让他不舒服的话题,而且还是用那么不经意的口吻,颇有点翻脸不认人的意味。


    况且在今晚说好只谈做,不谈爱的界限里,她好像也越了线。


    许念粥踩着小碎步转身,看到了那双微眯的双眼,正紧紧瞧着自己。她现在连她自己都看不懂了,还怎么去看懂他的神情。


    她去勾周圻的小拇指:“我发誓没有任何别的意思,我不说了……”讲完,她忸怩着轻声补了两个字,“哥哥。”


    她也没哄过比自己大了点的异性,但听文伊一说,一般男人都抵抗不住这个称呼。


    见他的表情出现了松动,许念粥又柔柔地唤了句。


    周圻被这两声叫的牙根痒痒。不得不承认,确实没抵抗住,特别是对上她的那双剪水秋瞳,把他拉回了浴室里她喊他的那次。


    他咬了咬后槽牙,捉住许念粥的手,反剪到身后,带着点痞性子的去捏她的手心:“别这么叫我。”


    “噢噢噢。”


    许念粥反过去挠他的掌心纹,“那我叫你什么?周周?圻圻?还是周圻圻?”


    “……”


    “许念粥。”男人的声音渐渐喑哑,想要蹲下将人扛起。


    某个记忆点被成功唤醒,许念粥顿时正色:“欸!周圻!”


    气沉丹田,格外字正腔圆的两个字。


    听到她的声音后,周圻笑了,反过来看看,他怎么就到需要她来哄的地步了呢。前半句阐述的是事实,后半句……算了,可能装没听见也挺好的。


    他的掌心倒是不怕痒,周圻摊开手任她随意挠:“所以,”他停顿,“你的ex还会什么?我可以去学。”


    不怕痒不发笑的话,挠就没什么意思了。许念粥不再倒腾,直愣愣地抬头看他,眼神肯定又迷惑:“他还会出轨,你学吗?”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讲完,她自己嘴巴张在那儿,脑子里在过问:刚刚是发生了什么?


    周圻看她呆着,笑说,这就不必了。


    被存档的场景好像正在慢慢再度读取、加载。


    许念粥往后退了一步,想看全他的整个人。还想和他说什么的时候,周圻松开了与她相握的手,捻起她身前将散未散,虚虚笼着大片春一色光景的浴巾边角,替她拢好。但不管怎样都很松。她太瘦了。


    做完这件事后,他压抑着深呼吸了几口,没说话,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卧室外走。


    “欸——”许念粥愣了一下,喊他,没追两步就看见周圻站定转身,她也停了下来,开口,“要走也是我走吧,这是你的……”


    他注视过来如同被下蛊了的眼神,成功的让许念粥刹住了车。她听见周圻用那在沙子里滚了百八十遍的沉沉嗓子说:“你在房间里呆着,别乱跑。”


    “那你呢?”


    见她又想要往前跟上,周圻无奈又好笑地侧眸补充:“帮你去拿件衣服。”


    许念粥有感应似地垂眸,看到了领口快被塞皱的一角,想到了他刚才的动作。


    脸发红,倒竟也坦然地挥一挥手,说,去吧。


    卧室的门被带上,许念粥的身影在仅点亮的幽幽壁灯中摇晃。


    中央空调吹出来的呼呼呼风声,是此刻屋内唯二有节奏的响声,其一不过是她心脏蓬勃跳动的声音,刚被藏起,现在释放了出来。


    许念粥搓了搓脸颊,往回走。


    这间卧室的布置布局和许念粥的那间大差不差,就是空间宽敞了很多,床垫和被褥更加柔软喷香了些。第二点她深有体会。


    床在手侧,被子皱巴凹陷,晚上他跪立在她身侧俯身,还算克制地掐着她脖子亲啄的画面一下跃然眼前,许念粥脸皮发烫,赶紧伸手扯了扯被角,抖抖平,又将枕头边那个显眼的深灰色真丝领带给塞进被子里遮遮好。


    周圻还没有回来,许念粥继续往窗边走,拉开一直紧闭的窗帘,开了窗户,凉风吹来,吹散了些湿热。


    她拿出手机,在小程序上定了四张明晚在湖滨银泰in77里的一场脱口秀入场券。是里面有几位卡司她还挺喜欢的,很有趣,很能解压解乏,所以当时才有了这个提议,想着能让大家都乐乐。


    确认好时间信息,付完款,她收回手机,把胳膊架在了窗框上。


    不知为何,有那么一瞬她感觉来根烟挺好的。像是小说里写的,男女主做完事后,来的那根事后烟。然后要么相视而坐,开始畅聊起人生,续缘;要么互相握个手,调侃对方的床上功夫,再见。


    许念粥忽地想到了他那晚也是这样站在窗边,在同一个酒店,在同样地吹风。


    不过那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不及多想,她余光里就瞥见了那张悬空书桌的最边角整齐地摞了一叠,用回形针固定好的打印纸,最上面的那张像是有什么涂鸦,她刚刚经过时没注意,这会儿倒是非常好奇了。


    许念粥把窗户重新关上,往桌边走。


    也就是这时才发现桌面上:一盆龟背竹水培,一台打开但黑屏的笔记本电脑,一叠打印纸,一支黑色水笔,四合一地摆在一条直线上。


    怕不会是有什么强迫症吧?


    许念粥没忍住笑了笑,凑近一看,纸上确确实实也就是涂鸦,更像是在做某一件事时为了集中注意力,而拿笔在空白纸上随便画圈画折线。印象里她当时考研在背书时就是这样,边背边在草稿纸上鬼画符,记得特牢。


    底下那张纸透上来了点,许念粥下意识地向后翻了一页。


    看到的是用水笔单线勾勒的速写,主角是一人一猫,简单但生动。


    那双好看的手居然还会画画,她发自心底感叹了声。


    场景越看越眼熟。


    思索片刻,许念粥一惊,好像就是当时他拍的那张照片。


    实在没忍住,她继续往后翻了一页,不再是速写了,而是几大段的文字,是一些和心理学相关的专业术语,旁边还有几行的小标注。


    这是他……论文选题的方向吗?怎么……许念粥又往后翻了页。


    有风吹到了龟背竹的几何形浓绿色大叶片上,茎秆移动碰到玻璃壁,发出的轻微“叮”的响声。


    周圻走进卧室时,手上握着的黑皮诺和波尔多杯不小心相擦的清脆声响与那一声相重合,甚至遮盖了过去。


    不过许念粥并没有察觉到卧室门边的动静。


    她仍旧背对着他站在书桌前,垂下头,几乎展露了一半脊背,左手握着一沓打印纸一动不动,右手却很忙,一会儿上下翻动纸张,一会儿拿起桌上的手机左右对比看。


    周圻俯身将手上的玻璃器皿慢放在一旁的小矮圆桌上后,抬眸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HAHN PINOT NOIR,是瓶干红,更偏向于奶油草莓泡泡糖的香气,奶油果香型,口感柔和甜美,香草味中带着丝薄荷清香,酒精度数中等。


    上次他落在酒吧的那瓶,朋友最后形容自己是大发慈悲、积善成德,才给他送了回来。


    放好,周圻直起身,把衣服展平搭在手臂上,慢悠悠地走过去,在许念粥身后站定,瞥进手机屏幕,意外发现她是在看他的名字在学校微信公众号里的词条,然后又切出去,换成了搜索引擎,去搜打印纸上的术语。


    她逐字逐句阅读,查到重点时还会截个图,认真好学。


    周圻压着笑没打扰,往手机屏幕的右上方瞧了眼,十一点多一刻,不算太晚,但明早是肯定要睡过酒店自助早餐时间的。


    想到这个,他忽地记起来进来时看到的被整理到一丝不苟的床被,唇角没再压住。


    这边,许念粥正专心致志地往引擎栏里输字呢,隐约听到身后含笑的气息,脚朝后挪了半步,还未来得及转过头,就已经被身后的人用oversize的衣服整个儿给包裹了起来。


    “看什么呢?”周圻把衣服披在她泛凉的肩膀上,环抱着。


    突然的一拥一声,虽说都很轻,她胆子也没那么小,但毕竟是在看别人的东西,许念粥还是像个炸毛的小猫咪一样抖了抖,往前缩了下身子,迅速将手上翻开页的打印纸合拢。


    本还试图想着往哪里藏,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哦,原来无处可藏。


    “没、没什么……”许念粥‘啪嗒’一下,将手上的打印纸拍回了桌面,双手按住。她抬起食指点了点第一页的那张儿童涂写涂鸦,扭头看周圻,夸赞地笑,“你这画,画得还挺好看哈哈哈……”


    她视线偏移,手一滑,打印纸碰上了蓝牙鼠标,LED红色指示灯闪了两下,黑屏的电脑跳到了屏保的界面。


    视野中忽然出现亮光,许念粥又蓦地回过头一瞧,先发制人:“你的电脑我可是真没看。”


    怀里的人在蹦蹦跳跳地解释。


    周圻笑着低头,用刚喝过冰水的冰凉嘴唇,贴了下她的额头,探身,单只手臂越过她,直接敲在了回车键上:“没事,你看。”


    屏保跳转到了桌面,他说:“没设密码,随便看,随便用。”


    这人心真大,但桌面也是真干净,除了电脑系统自带的图标,剩下的几个新建文件夹都显得有些孤单寂寞了。


    背景倒不是原始的蓝天白云,而是向镜头奔跑过来的拆拆,画面的主体物还是在黄金分割线位置,拍摄光线和角度也很好。


    好正经在评价照片的许念粥,脑海中一下闪过了个不太正经的问题。


    得到了应允,她握上鼠标,将光标移动到了浏览器的位置,却迟迟没有双击。她知道这个问题不该问看上去一身正气的周圻,但气氛都到这儿了,总觉得不求证点什么有些亏。


    “你们……呃,你们男生的浏览器里是不是都会自存一部小……”电影。最后的两个字没声儿了,都懂了。许念粥没看着周圻,却能感觉到他拦在腰前的手臂箍得更紧了些。


    但其实这好像也没什么,以前文伊一不知道从哪儿,也可能是从他男朋友那儿拿到的电影资源。她带回了宿舍,说要给宿舍里的姐妹花们来场酣畅淋漓的性知识教育。


    只不过那次影片开场还没到五分钟,她的手机就切进了黑屏,然后文伊一有幸接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网络安全警察的电话。


    看她接电话时边点头边应答的浩然之气,围在一圈预备观影的人差点没笑趴下。


    “想看?”周圻的声音落在她的颈窝处,逗她,“正好那还有酒,可以边看边喝。”


    “……”许念粥抬腿踩了一脚他的棉质拖鞋,倒没用力,她哭笑不得,“周圻,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他没说话,捏了下她腰间的痒痒肉,伸手合上了电脑。


    将许念粥裹在里头的那件衣服骤然圈紧,周圻拦腰抱起:“病没病不知道,你要是想试试可以陪你。”


    他大手扯过,她的背贴靠进他的胸膛,跨坐在了他的腿上,柔软的床垫随之下陷。她小声惊呼了下,抓住了他的小臂。


    背拥着,周圻伸手将她散落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他说是这么说,但也什么都没做。甚至是让她自己的双手护在胸//前,他才紧紧贴了上去。


    这是个让许念粥会感觉得到她被人需要的姿势,双臂渐渐被收紧,身体靠近,血流加速,禁锢着不能动弹,但同样获得了双倍的安全感。


    在他的下巴埋进她的肩颈时,许念粥忽地偏头喊他:“周圻。”


    “嗯,怎么了?”


    他低声耳语,声音酥酥麻麻的,好像直接从耳朵流进了她的大脑皮层,引起了小小的一簇一簇电波。在脑子里变成了无数个可爱的小人,在扭动,在跳舞,在和她说嗨。


    见许念粥没说话却弯着唇,他又捏了下她的耳垂:“想说什么?”


    回味过来,她抚了抚他皮肤上刚被她不小心抓伤留下的红痕,又指了指桌上的那叠打印纸:“你那上面写的是你研究课题的相关内容吗?”


    “看到了?”他问。


    许念粥点点头。


    “倒不是我,是个同门师兄的,我去问了几个问题,查了资料,就给记上面了。”


    “小zhou子。”周圻这么喊了一声。喊完,也一时分不清是在叫她还是在叫自己,但原本想说的话已经被身前的人给搅乱打断。


    许念粥“龇牙咧嘴”地威胁,不许这么叫她!太奇怪啦!这比叫宝宝还奇怪!


    宝宝?周圻眉梢一扬,看着亲口说出这两个字的许念粥的脸愈发红透,在咬舌,妄想把刚才说出口的话给收回。


    等她终于想通覆水难收了后,周圻掐扣住她的下巴,转向自己,压住她的唇珠,由浅入深地捻辗进来。


    许念粥不知身前的浴巾是何时,是怎么散开的。


    但就是。


    散开了。


    第十六章


    Chapter16


    轻薄的一片, 悄无声息地褪去,像被不小心吹散几瓣花瓣,露出了些许娇//艳欲滴的花蕊。


    但有人惜花, 还不舍得去立刻去采摘。


    沉溺之际, 许念粥察觉到唇周蓦地转凉,她正犹豫着要掀开眼睫模糊地看去,周圻发梢上的水滴就迅速滑蹭过她的颌角,那烫人的鼻息转移到了她的耳畔。


    “帮我摘一下眼镜。”他的唇微微张合,几乎每一下都擦过她的耳郭。


    小电流再次偷偷跑进了她的大脑, 许念粥稀里糊涂地转过点身,并拢双腿,从跨坐变成了侧坐在他腿上。抬手帮忙摘下,攥在掌心里,等待他激烈的继续。


    也还是丝毫没发觉到什么不太对劲,除了……嘶。


    她感觉到自己的右肩被他咬了几口。


    第一口像是挑//逗, 第二口更像是婴儿时期未得到满足,而用口部在各处留下深浅齿痕。


    大脑被炙烤到发汗胀开。


    许念粥疼地皱了下眉, 下意识的向内缩了缩肩膀,想去扒拉扒拉他的短碎发以示不满。


    不过疼痛倒比清醒时容易想事,她一下联想到了那张打印纸上描黑写下的‘口欲期’三个字。并且对那下面的解释也有较深的印象。


    “你……”


    发病了这是?许念粥脑子还是发懵的, 但眼神已经从原先的劲劲到了现在的宽容,甚至挪动了个舒服的坐姿,去将他被拨乱的头发给撩顺了回来, 安慰似的轻拍两下。


    她还用以为他听不见的声音喃喃:记得应该是不用吃药的, 咬咬就好, 咬咬就好。


    起初周圻还没反应过来,搂过她腰的手一僵。等他再伸手抄起掉落在床沿边的T恤时, 像是已经熟谙了她心里的想法,周圻玩趣的将衣服盖在了她的头上,旋即又象征性地咬了两口。


    说实话算不上咬,更偏向于亲啄。


    但许念粥却多出了份责任心,势必要将他安抚好。


    她不管不顾的在周圻腿上扭了扭,扯下衣服揉在怀里,换成了摇篮式的拥抱姿势,她撸撸他的发旋,顺顺背,又抬高右肩,字句铿锵,说,来!想要就咬!


    多么的大义凛然。


    周圻被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弄笑到身体都在抖,胸腔震颤。


    她亲历亲为,浑然不知本就散开的薄薄几片浴巾,此刻敞开到无限大,胸//前的一片雪白过于惹人注目。


    周圻闭上眼不去看,别过脸,右面颊贴在她的肩上。


    等他下一刻要去捉她的手时,却被甩开。


    “咬都咬了,你笑什么?”许念粥对周圻的笑有些莫名其妙,想把他推起来质问。


    “没笑什么,”他的嘴角扩出勾人的弧度,顺着她的想法与她玩起了主题,“小许医生。”


    什、什么……什么啊。


    许念粥被周圻的这一声叫到呆愣,有片刻的恍惚缺氧,脑子一下子短路了、烧坏了。


    是他进来之前喝酒了吗?她想起来了小圆桌上的那瓶葡萄酒,可又想到她并未闻到他身上的任何酒气,更浓郁的还是和自己身上一样的栀子花清香。


    难不成是她喝酒了?不对啊,她也没喝啊。


    蛰伏的情绪开始蠢蠢欲动。


    明明白天里看起来那么成熟稳重的人,此刻正乐此不疲的在密闭空间里调起别样的风情。


    “小许医生。”周圻又喊。


    要命。


    真要命。


    许念粥心猿意马地‘嗯?’了一声。


    “手给我。”他的话里带着轻快的笑。


    “干嘛?”


    “没带听诊器,要不用你的手感受一下我的心跳频率?看看正不正常?要不要吃药缓解?”


    只听见喘息,没听见回声,周圻又故意轻声提醒:“嗯?小许医生?”


    “你还玩!”


    许念粥的脸‘唰’的一下通红,用双脚去勾他的小腿,拧了一记他的小腿肚。她嘴上气鼓鼓,心里又痒痒的,多了点渴求。积囤的怄气好像都纾解了些。


    “不给,不正常,要吃药!”她说得半半拉拉的。


    周圻侧着脸,没看见许念粥的脸,但能一下子想到她现在的表情:腮帮子鼓起,抿着下唇,挥着拳头,想捶下来又悬在了半空。


    他忍俊不禁,但又很好的把握住了度:“认真的,手给我。”


    果然没猜错,落在他眼皮下的,是握成和大雄玩石头剪刀布永远出石头的小叮当的拳头手。手随主人,看得出来还携了点小脾气。


    周圻噙着笑出布,包裹上了她的拳头,暗搓搓地赢了一把。


    “幼稚。”许念粥嗔了他一嘴。


    可本人倒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卯足劲儿地张开被桎梏住五指,做出剪刀的手势,‘咔咔咔’的去剪他的手掌心。


    剪完,许念粥又揪了下他掌心的软肉,无声地催促他赶紧快点起来。


    肩膀上的呼吸乱了几分,周圻的笑意里透出丝无奈,他重新握好许念粥的手:“捂住我的眼睛,我就起来。


    先前那种水深火热的刺//激余温尚未消散,许念粥想都没想:“嗯?你的癖好还有蒙眼?”


    她边照做边吐露:“其实,我也挺喜——”没讲完,像是忽地意识到了什么,她的声音慢慢变小变哑,打顿,又用不太自然的转调连贯:“也挺喜欢……蒙,呃,呵,你眼的呢。”


    她的脸瞬间发热,干巴巴地呵呵两声,手上使了牛劲儿地捂着周圻的双眼,最好半点光都看不见的那种。


    捂眼没捂嘴,周圻不慌不忙地颔首‘嗯’了声,笑容却比刚刚更加涩气。


    “你又笑!”许念粥的心砰砰跳两下,小声据理力争:“我没有,刚才嘴瓢了,顺着你的话随便说的。”


    嗯,没有。他不露声色地回她。


    激将法,没用。


    许念粥不甘示弱:“那你不也喜欢……喜欢……”


    话到这儿,气焰就弱了,不说了。她哼哼两声,心想干脆就捂死算了,这样就看不见她现在快红成一只熟透的红虾。


    周圻好笑地拿开她拼命压进他眼缝里的手指,红虾没瞧见,眼睛确实快要瞎了。拿完,他慢悠悠地反问:“我喜欢什么?”


    喜欢什么?总不能说他喜欢角色扮演吧,这多不好意思。


    许念粥没吭声,咬着下唇,习惯性地垂下了头。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才突然明白了周圻让她捂眼的真正含义。


    浴巾什么时候散开的?


    她这钝感也太强了,怎么会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


    许念粥心下一紧,但唯一能庆幸的是,她当时因为不太熟练多裹了几圈,才没有全部掉下。可在捏起重新围好的慌乱时间里,她也同样莫名滋生出了一些难受。都这样了,还不动她吗?


    许念粥撒手不再管,抓起怀里揉成团的T恤,从他的腿上直直地蹦下。


    还好衣服够大,够宽松,她包抄起,在周圻眼前的视野由黑屏转雪花屏再转正常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往身上套,衣摆正好遮到她的膝盖。


    身上的浴巾掉到了地毯上,许念粥刚准备弯腰捡起,再跑去浴室时,手腕先被捉住往后拉。周圻提腿跨过地上的浴巾,揽住了她的腰,俯身捡起地毯上容易被踩到的浴巾,扔到一旁的沙发背上,将人抱起,提挪到自己的腿上,坐进了沙发里。


    又是这样,面对面的坐姿,她的两腿分开,跨穿过他腰的两侧。


    迟来的难受情绪反扑,许念粥不肯,她想问他刚才想的问题:为什么都这样了,还不动她呢?是她的问题吗?是她做错了,说错了什么吗?


    但她根本问不出口,也说不出口,这把人当什么了,鸭么?又一想,那肯定不是啊,鸭早就自己动了啊。而且她也不可能会有这样高涨的感情。


    她害怕是自己的问题,越想越不对劲,双手撑在他的胸膛前,想要从他的腿上下去。


    周圻以为是他激烈的动作让她误会要做什么,他摁住她的圆圆脑袋,把人用力往身前压:“不动,抱会儿,是我舍不得。”


    三个短词,霎时解开了许念粥心中的结,将她从总会把问题归结到自己头上的内耗情绪中拉了出来。


    她乖顺地塌下脊背来,也为刚才心里冲动的想法表示抱歉。


    可,周圻是不动了,但小小周在动。


    许念粥有些不舒服,推着他的肩往后移了点位置。


    对方又以为她要走,不由分说地将人按了回来。


    这一下,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许念粥整个人软了,就连头发丝都软了下来,丝质发绳在前面的拉扯中脱落到了发尾,这会儿顺着软榻的发丝毫无阻碍地滑落,掉在地毯上,他的脚边。


    周圻看到了,想弯腰去捡起。


    “你别动!”许念粥连忙制止,把脸埋在他的肩胛骨,她的发间里,支支吾吾,“掉、掉就掉了吧。”


    他说了声好,没再往前弓身,用一手勾着她的腰。


    两个人像充电宝一样抱着充了会儿电,只是许念粥的这只电路烧坏得彻底,再修理、再动动就要‘嘣’的一下冒缕缕黑烟了。


    “会疼吗?”


    半响,许念粥听到耳边嗡嗡嗡地传来一句类情景对话,她根据上下文理解,自诩清醒地摇了摇头,实话实说:“不疼,只是顶的我很难受。”


    难受到她心跳加快,心口又酸又痒。


    周圻艰涩地咽了咽喉咙,分开了点距离:“我说的是纹身。”


    “哦……”许念粥趁隙呼吸了口新鲜空气,把脑子里的废料排了出去,悻悻的认真回他,“刚纹挺疼的,现在还好,不疼了。”


    他描摹着蝴蝶的翅膀轮廓:“什么时候纹的?”


    许念粥一瑟缩,乱了思考:“三,三年前。”


    “刚准备读研那会儿?”


    “嗯,那个夏天。”


    七八月,是江城最热的时候,三年前的那段时间也是许念粥和家里人有最频繁争执的时候,她不愿在家里人觉得最好的那条路,纵使那条路还是她自己铺的,二选一,有了分歧。


    本来她就是家里的一个提线木偶,‘妈妈’不是亲的,爸爸又做不了主,只有在她成绩好的时候拿她出去溜溜。


    “那段时间感知不到生活的意义了,迷茫,陷入更低的低谷。”她说。


    人们对痛苦的感知,是对快乐感知的两倍,如果一个人在一个时间段内,找不到正向的高强度的感觉来愉悦自己,就会更倾向于以痛苦的方式来让自己获得满足。


    三年前的那几个月,她做了之前二十一年里一贯安分生活里从来没有做过的事。她以前觉得最痛的是无麻药纹身,所以她就去了,不够,她又去蹦极,发现那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竟会感觉到愉悦。在别的小伙伴惊慌失措地说,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时,许念粥笑着说,那我先来吧。她睁着眼,有时也会幻想绳子断了,那会不会更好。


    在那张打印纸上,写下了很多个因为小时候缺爱或习惯性被忽视多等的缘故而可能导致的心理状态和生活过程中因为压力大和承受了特定年龄不该承受的东西后而会产生的应激性//行为。


    她当时没翻完,前几页记下的就比如口欲期,皮肤饥渴,焦虑型、回避型、矛盾型依恋,还有就是压力逃离,自由与束缚的辩证……


    较早之前,许念粥在意识到自己可能存在这些问题后,也主动去看过医生。在上段感情的一次不经意间,她和ex提到了自己希望通过被绑被掐来获得安全感和被需要感,结果得到了ex的一句,这难道不是变态的行为吗?


    她也是没想到这次在醉酒后,会毫无防备的和一个有好感的人讲了这么多,更巧的是,对方还正好在大方向下的专业对口。


    就是,一切的一切都巧合到让她觉得有些离谱了。不管是再遇还是生活上。


    ……


    周圻偏过头,想看她,贴在距离她耳侧不过一厘米的位置:“一个人走了那么多路,辛苦了,你很厉害。”


    耳朵敏感的像是个开关,许念粥情不自禁地转头,抿着唇,眼眶一红。她从周圻身上坐起来,伸手却捂住了他的耳朵。她傻愣愣的,半天反应过来,难为情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周圻观察着她脸上的小表情,执意拿开了她的双手,才继续慢慢说:“小许医生又漂亮,心地善良,独立又……”


    话没讲完,身前的小姑娘坐都不坐了,她脸皮薄,直接一个鲤鱼打挺,膝盖打弯跪坐在沙发上,双手打叉捂住了他的嘴。气呼呼地皱起鼻子,想让自己看上去是生气了,而且是非常气愤的那种。


    周圻在她手下的唇角微微勾起,他有意这么叫她,再不逗逗,小金豆子要掉了。还是要哄回去的。


    男人的指腹微糙微凉,他抬手,用食指刮蹭过拇指蹭出点温度,才去擦她的眼角,脸上皮肤最嫩的地方。


    反正说不了话,他又叉开食指和中指去轻轻戳戳她的两边嘴角,扬扬下巴,示意她笑笑。另只手落在她的左腿侧护着点,膝盖撑在沙发上撑得歪歪扭扭,没喝酒倒先醉了似的。


    许念粥没忍住,扑哧一声,放过了他。她卸下力气,重重压坐回他的大腿上,再次伸手胡乱地猛拨散他额前细碎的刘海。


    还是乱点好看。


    反正就算正经点讲的话也不正点。


    这个动作倒是让周圻想起了什么,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来,咬这儿,咬回来。”


    “咬就咬。”这人怎么还好意思挑衅她的。许念粥放松了下脸部肌肉,露出她的两颗小虎牙,寻了个差不多的位置,留下两排没个三五天消不掉的齿印。


    咬完,她听见他发出了声惬意的笑,说,还可以再来咬一口。


    许念粥连忙手脚并用的从他身上爬起来,眨巴着双湿润的大眼,眼神里写着:你不会真有什么大病吧!


    周圻被她一推,整个背贴合在沙发背上,他轻笑着说:“喝酒吗?”


    “又想套我话?”


    “我倒是得先有机会才能套。”周圻捏住她摸在喉结打圈的手指。


    那晚在车上被捏的熟悉感涌了回来,好吧,许念粥想,确实是她自己一口气无所顾的和人说了很多。


    “喝,”她说,“那你讲讲你的事呗,我想听。”


    “还想听什么?”周圻瞟了眼她腿侧的手机,“是你刚刚手机上没查到的。”


    顺着他停留的视线,许念粥瞧见了那个亮着的手机屏幕,上面的界面还是在周圻的学校的一次迎新活动的单人照片上。


    之前为了图方便,她就把自动锁定时间改成了‘永不’,至于为什么亮着,估计是握在手里被误触,那为什么在这儿?


    她瞥到了一旁的浴巾,好像……好像当时周圻是先扔的浴巾,再抢的她的手机。


    “谁叫你太厉害了,公众号里有这么多的相关内容。”


    有点距离,伸手够不到,许念粥只好侧身,伸腿出去,将手机一点一点地推挪到靠垫下面的缝隙里。


    周圻被她逗笑,抬手搭在她的腰后,大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腰中间的那条沟壑,她身上的淡淡花香随着她的小动作愈发撩人。不止是栀子花的清香,还参着女孩子身上独特的香味。


    她握着他的手腕借力,快把手机从沙发的这头给踢到另一侧的尽头。没被拽着的那只手向前伸,周圻拿起进门后倒好的小半杯干红,呷了一口。


    过了会儿,许念粥慢吞吞地归位,感觉不太对劲,低头看他。


    “你是在发抖吗?”她问。


    周圻身子僵了僵,抬眸。


    “喔,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许念粥一惊,双手捧着他的脸瞧了瞧,转头看到了小圆桌上的喝了剩点底的酒:“你不会是酒精过敏吧?”难怪那天在酒吧没喝。


    “没有,上脸而已。”


    “噢,这酒度数这么高?”许念粥不信,单腿跪爬着后撤,给自己倒了一杯,她啜了口,还挺甜,果香薄荷味,也不涩。正好口渴,不知不觉喝了小半杯。


    喝完,她略带自豪地晃了晃还牵着周圻的那只手:“你不行啊,看我就没事。不过确实,你出门在外该少喝就不喝,不然到时候别人还没调//戏你呢,你就顶着个大红脸,会把人吓一跳。”


    “吓到你了?”周圻揉着她的指尖。


    “可吓坏了。”许念粥演起戏,配合的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心脏的位置。


    “过来点。”


    有了前车之鉴,许念粥变得谨慎:“又干嘛?”


    周圻猜到她想的是什么:“不叫那个称呼。”


    “……”


    许念粥把酒杯放下,靠近,看见他从睡衣口袋里摸出了个黑色的东西。


    她坐回沙发上,盘起腿,好奇地左右来回摆:“这是什么?”


    喝酒上脸的人笑出酒窝,声音和手上打开的动作一样稳。


    “眼罩,试试?”


    第十七章


    Chapter17


    许念粥不记得这晚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入睡的, 只记得中途好像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次,看见周圻站在床边,她对他说了句‘好像下雨了呢’, 然后就又酣睡了过去。


    酣睡前她看了眼窗外, 天是染墨的黑。


    再次醒来就是现在。


    她被耳边默认铃声的闹钟给吵醒,闭着眼皱眉蹬腿,从被窝中拱出来。她习惯性的去摸右面枕头下的位置,想关掉闹钟。平常晚上睡前,她刷完小视频, 逛完朋友圈就会把手机怼到那儿,只把扬声器的那端露在外侧。


    不过这次,她没摸到手机,倒是摸到了……


    嗯?许念粥试探性地微微用力,五指再次抓捏了下手心中又软又温热的东西。她怔了会儿神,强行睁开困顿着的一只眼, 眼前还是黑乎乎的一片,但又似乎透露了点微弱的光亮。


    闹钟铃声被掐断。


    身畔有人小幅度地翻身, 传来衣服与被褥摩//擦的轻微响动。


    是做梦?还是说已经到第二天的晚上了?


    许念粥半阖着眼睑,穷思极想,不太清醒地又打了个盹。过了会儿, 感觉到身侧床垫下陷,呼吸声靠近,眼周慢慢一松, 微凉。


    她蓦地睁开眼, 黑夜一下变为了白天。透过层窗帘洒进来的光并不会太刺眼, 许念粥打了个哈欠,稍稍偏头, 看见了周圻的脸。


    他拉过刚才被踢蹬下去的被子,将她的胳膊塞回,轻笑着问:“自我感觉酒醒了吗?”


    许念粥昏昏地点点头又摇摇头,看见周圻指尖夹着的黑色眼罩,脸颊爬上来的红晕倒是先她一步彻底苏醒。


    “现在几点了?”她问。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给自己吓一跳。这是她的声音吗?怎么会这么哑,而且喉咙好痛。


    “快下午两点,”周圻见许念粥对自己的声音倍感迷惘的表情,笑得明目张胆了些。他收回撑起上半身的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提醒,“昨晚叫那么厉害不记得了?胆子那么小,还喜欢找刺//激?”


    许念粥被‘刺//激’这两个字给刺//激到了,她卷起被头迅速把自己埋了进去。


    倒不是完全想起了昨晚的事,就是从他嘴巴里说出来太容易让人脸红心跳了。


    周圻侧过身,把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拔下,轻轻拍拍旁边鼓起的小山丘:“早上的时候应该有人找你,手机屏幕亮了好几次。”


    钝钝的声音传进被子里,许念粥只好慢腾腾地冒出头,冒出双带着困泪,湿//漉//漉的眼睛,眨了眨,伸手拿过手机,又钻了回去。


    “那我先去叫餐,你睡个回笼觉,”周圻笑,“等会儿新的衣服放沙发上,要换的话可以换。”


    床上的一小坨被子动了动,算是回应。


    许念粥闷在被子里瞧了眼自己身上穿的,已经不是当时在沙发上的那件白色T恤。白T沾了点酒和汗,没办法只能又换了件。


    晚上到时候出门买两件衣服还给他吧,她这么想着解锁开了手机。


    手机并不是因为没电而关机重启,滑进去,显示的是昨晚最后点开而并未退出的App:图库。


    该想起来的总会想起来,该要面对的总要面对。


    图库里最后几张照片和几段视频,完美地诠释了这句话的真实性。


    许念粥满脸涨红地躲在被窝里看完。


    几分钟后,逼仄空间内的氧气告罄,许念粥迫不得已掀开被子,大喘了口气。她坐起身,听到房间里窸窸窣窣的,一扭头。


    巧了,是周圻。


    他手里拿着件衬衣,正往沙发上放好,扭头看她。


    许念粥眼睛亮晶晶的,顶着个红苹果似的脸也在望他。


    看视频时她调的是最小音量,在相视的五六七八秒里,她还猜着视频的声音会不会没有被周圻听去,所以一直没有反应。这下好了,也不用再纠结,因为周圻走过来,笑着调侃道:“想起来自己喝多少了?”


    说实话,没有太清楚的印象。


    她错开他的视线,往小圆桌上看,昨晚留下的战场已经被清理完毕,干干净净,就连之前被取下的编制圆桌垫,都换上了块新的流苏款式。


    波尔多红酒杯的毫升数是六百五十,每次倒满一半。


    许念粥算了算,虚虚地竖起三根手指头。


    昨晚仗着自己喝酒不会脸红的劲,非要给他展示自己的海量在哪儿,一开始还能控制住的,可后来直接嗨了,人满屋子跑,但哪里跑的过人手长腿长,她没一下就被捉住堵在了墙角。


    也有可能是那个蒙眼的吻打开了许念粥的兴奋通道,无法自主睁开眼,无法预知接下来每一步的感觉让她刻骨铭心,身体给的反馈比任何时候都要大。


    在后来周圻的手指捻磨过来时,她浑身战栗,没忍住哼唧唧,当真拽着他的手臂,给重重又咬一口。


    安静了两秒,周圻不咸不淡地笑了声,点了点许念粥的眉心骨,笑着点评:“三杯?真是小瞧你自己了。”


    他把手上握着的电视遥控器递给了过去,脸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电影还继续看吗?蓝牙连着。”


    他小臂上的血痕明显,许念粥心怀愧疚,但想起来电影播放的是什么,其他心绪统统消散,就只剩下了心悸。她非常非常果断地说不看了,抬手擦掉黏在发丝间的汗滴。


    播放的是什么呢?


    是她在神志有点不清的时候,主动提出的,给自己的神志清醒清醒的办法——看恐怖片。


    开始昂扬起胸//脯,自信地点了个评分最高的,是她。最后缩在沙发一角,带着眼罩,光听音效就颤颤巍巍,紧紧搂拽着周圻的手臂,压着嗓子疯狂尖叫的,也是她。


    电影画面中出现眼角流血的木偶人时,许念粥一紧绷,不小心拉拽到了他被咬出痕的地方。


    周圻没说话,喉间闷哼了声,听她问:“你怎么就不怕呢?”


    他还来不及说什么,电影里就先传来一段《Main Titles》的诡秘八音盒前奏,紧接着胸口被一撞,她整个人又往怀里钻。他笑笑,心说,这样抱着了,他还会怕什么?


    一整场没看完,中途绷断,可能确实有醒酒的功效,许念粥乖乖地被抱上了床睡觉,不过不肯关灯,她还特意翻出了面中国国旗,定神看了好几眼,进了“安全屋”后才闭上眼,并郑重默念发誓,再也不找刺//激了。


    等周圻洗完澡出来时,许念粥已经睡着了,但估计是浅觉,睫毛一颤一眨。他在床边站了会儿,看到她双唇翕动,随后翻过身,蜷缩起来,将被子夹在双//腿间,怀里也兜着余下的被头,婴儿睡姿。睡姿也能看出一个人的内在性格。


    她双脚后跟的创可贴早就在洗澡时沾水脱落,周圻去包里又寻了两个,对准,抚过贴好。也许还残存着看过恐怖片的肌肉记忆,许念粥条件反射的后噔,万幸被及时抓住。


    最后留了盏床头灯,想着她抱着被子睡或许能更踏实些,他又去取了床新的。


    ……


    听到周圻再次提起蹬腿那事,许念粥揪揪创可贴翘起的毛刺刺边边,打哈哈道:“……可能我的脚和你比较相吸,总想时不时踹一踹。”


    突然想到什么,她转头看,后知后觉的赧然:“那我怎么睡醒又和你是……是、是在一个被子里了?”


    “你也说了,相吸。”周圻顺着她的话,答得倒是痛快。他伸手轻揉了下她的小腿肚,“要是再这样坐着,脚马上就要麻了。”


    许念粥短促地‘噢’了声,不抱膝了,转过身,贴着床沿垂下腿,脑子里想问的是,那是不是我睡觉的时候很折磨人啊,你昨晚睡眠质量应该很差吧?


    窗户开了一小隙来透风,午后日光透过亚麻纱帘疏疏落落地交错浮动在软质地毯上,偶有道光直直漏进,缓缓移动,像钟表盘上被拨弄的时针。


    “念念,”周圻突然换了个新的称呼,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走了大半,“你之前也都是睡得浅觉吗?还是说因为不在自己房间?”


    许念粥抬眸。


    现在是完全被吸引走了。


    好神奇啊,她还没问呢……


    “不是的,和你的房间没关系,我差不多都是这样。”许念粥虽然对他给的称呼和怎么会开始这个话题感到非常意外,但还是第一时间先回答了容易让人误会的话题,不关别人的事。


    “我昨晚是很不老实吗?”她小声提问。


    “很老实,”周圻说,“老实到我差点就能和睡着的你促膝长谈。”


    “啊,我说什么了?”这点她倒是没想到,酒后根本不记得有这事。


    周圻指了指他昨晚躺的地方:“你说,有鬼在你旁边睡觉。”


    许念粥困是困了点,但是不傻。她饶有兴致地换了个坐姿听他胡诌:“然后呢?”


    “然后?”


    周圻看了眼像是津津有味等着听睡前故事的许念粥,觉得有意思:“然后我说你要不睁开眼看看。你说不要,睡着了怎么睁眼。”


    思路清晰,吐字清楚,他那时还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没反应但呼吸平稳。他快被她逗死了,问要不要戴个眼罩试试?这样就看不到鬼,能安心睡觉。她呼噜了声,说好,念念要。


    一酒一鬼一觉就将她退行成一个小朋友。


    原来这称呼是这么得来的!


    许念粥感觉自己的脸烫到能煎熟个鸡蛋,噌得一下站了起来,没站稳,又重新跌坐回了床上。


    果香型的酒太容易让人上头。许念粥当时真的没有喝多了的意识,只是头有点小晕,心跳加快。


    所以就感觉周圻在编故事,但细细一想又觉得可能是她微醺后能做出来的行为,毕竟那些个照片和视频好像还是她提议拍和录的。


    “不太信?”他看破拆穿。


    “百分之五十的可信度。”她保留观望的态度。


    对视间隙,她默默再次回忆了下那酒的瓶身长什么样子,下次再碰见绝不能小瞧。


    周圻含笑颔首,拿出手机:“我手机里也有……”


    “你别打开!别给我看!”许念粥再次猛地站起身,想去夺。但她个子矮,只在周圻肩膀下面一点的位置,这会儿又不好意思扬头看他,她蹦跳了两下,随意在他眼前挥手,“要是我信,你能把它删了吗?”


    就她自己相册的照片视频,她看完想丢进回收站里的想法都达到了顶峰,更别说在别人手里的。


    “行。”周圻扬眉,很好商量的把手机递给了她。


    能这么好说话?


    许念粥顿感不妙,满腹疑心地接过手机,点开了相册。为了保护周圻的隐私,她还伸手挡住了上半部分的图库内容,只看最新的那几张,最后连录音机都对着日期看了个遍。


    没有,果然,什么都没有。


    “好啊,你……”


    她撅着个嘴还想继续说时,床上她的手机打进来了个电话,振动模式,‘嗞嗞嗞’的格外惹耳。


    平时更多的是直接打微信,电话直联的少之又少。


    那是?许念粥几乎是一下子想到昨晚购票时填写了电话号码。


    是票有问题,工作人员打来的电话吗?


    她停下了打闹,立即转身翻过盖在被子上的手机,看到了上面的来电显示——


    [爸爸]


    许念粥愣了下,没接,直到六十秒的振动结束,掌心都震动到有些发麻了,她才想起来刚刚没去调静音。


    没有拨来第二个,她把手机丢回被子上,搓搓手,转身,看见周圻站在沙发边。他见她转过了身,有感应似的立刻抬起头。


    不用许念粥多想,周圻肯定已经看到了来电备注。但他没问她怎么不接?只是叮嘱她快去洗漱,出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酒后空腹太长时间对胃不好。


    说完,他走上前一步,推着她往浴室走,顺手捎上了那件衬衫。


    许念粥趿着棉拖,故意往下沉重心,走得磨磨蹭蹭。


    她有意的过分明显,周圻笑了声,直接将她抱举起,三两步功夫就放到了盥洗台的镜子前。


    看着镜子里的一前一后,一个身型娇小一个高大,一个迷糊困噔一个精神姣好。许念粥定睛瞧了半天,扭头,提问:“你知道这特像什么吗?”


    “像什么?”


    “一个熬了大夜的萎靡小红帽,碰上了个刚吃饱喝足的抖擞大灰狼。”


    等许念粥拾掇好出来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了几样在她某书收藏夹里囤积良久的小店美食。别人说踩雷的也有,必吃的也有,她来这儿也就都想尝尝。


    跑腿叫来的,周圻正把塑料碗里汤类食物往陶瓷碗中倒。


    热乎,撒了把翠绿葱花的骨头汤摆在了她的面前,散发着淡淡的胡椒味儿。


    松毛汤包,一口一个肉馅饱满,可以泡骨头汤,清爽,蘸醋和辣椒油又很鲜香;卤味套肠,看着重口但入味弹嫩不油腻;砂锅虾蟹粥,肉眼可见的大块虾肉和蟹膏。


    还有经典早餐搭配的豆浆油条,不过是咸口豆浆,正好补了她馋好久的黑暗但美味料理。许念粥看着周圻拿来汤匙和筷子,愉快接过,先勺了口咸豆浆开胃。又往碗里夹了箸清炒菜心。


    全都是她喜欢吃的。


    许念粥一边吃着一边问周圻,是不是她醉酒后把这几天想吃的都给他报了遍菜名,顺口溜的那种。


    周圻打了碗海鲜粥,放在她手边:“是昨天你给我看线路图时,正巧看到了后面的几个收藏,也挺好,都尝尝。”


    “喔,眼神这么尖!”许念粥惊喜发声,夹了个松针汤包泡进骨头汤里,又喝了口汤,“不过这些也都不是杭帮菜,走之前我要去尝次正宗的。”


    说到走之前,她的声音蓦地低了下去。


    周圻察觉到了丝变化,放下筷子:“是有什么事吗?”


    “嗯……”许念粥小幅度点点头,“我可能计划有变。”


    “是要,回江城?”他不确定地问。


    “也许是的,但还不一定。”


    那通电话没接上,但发来了条短信。


    大概意思是,你表姐下周要结婚了,家里这边都希望你能回来一趟。


    她和表姐的关系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不错,大了她两岁。前段时间也聊起过结婚,说是近段时间。但表姐也知道她和家里关系这几年有些僵裂,就说不愿意回来也没事,所以也就一直没有告诉她具体的日期。


    周圻没有细问,吃掉了她用公筷夹进碗里的带膏螃蟹:“嗯……如果你要回去,我可以和你一起回。”


    他说‘一起回’时,许念粥心动了一下,但也没立刻答应。低头,看见周圻的左手手背上有个黑棕色的小点,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怎么了?”他问。


    “周圻,你这是痣吗?”许念粥戳了下。


    “嗯,是。”


    “男左女右,我右手这儿也有个。”她放下汤匙,把手伸到他眼前,“之前查过,有大吉大利,贵人相助的意思。”


    周圻笑着看她认真比对的模样:“信这个?”


    “信呗,要是是坏的那就不信了,”许念粥玩笑。迷信完,她思忖着问了句,“那你走之前是不是要去见见你妈妈呀?上次听你说你妈妈是这里人?”


    静默片刻,周圻握上她还在看相的手,示意她先吃。


    见都吃的差不多了,他才娓娓道来:“见过了,在第一次见你那天。”


    许念粥抽纸巾的手一顿,像是往回音谷里喊话,她的脑子里久久回荡着这一句,心头一涩,好像懂了点。扭头见周圻额间出了些汗,她帮忙擦去。


    “所以……”她忽然有些不敢问。


    “是,”周圻的神情倒没有她那样的凝重,回她,“过世了。”


    “还记得我说的休学一年吗?就是那会儿。”他补充。


    许念粥不太会安慰人,更别说是这样的情况下。她微张着双唇,半天说不出完整的一个字,只是颤抖着。她是一个蛮感性的人。


    周圻像是看明白了她的唇语,倒反过来安慰:“没事,都过去快十年了。”


    十年了,也是那之后的每年固定时间,他都会回来这儿,上山扫完墓,到寺庙里祈福求健康平安。之前的每年都一样,独自安安静静地来,再独自安安静静地走。最多再留下一两日去以前生活过的地方走走看看。


    可唯独今年不同,他碰到了个人,一个说是意料之外,但又感觉是冥冥之中的人。


    氛围变得严肃,周圻尝试打破。


    “你那天求了什么?”他将身体转过来,面朝着许念粥。


    “求……”许念粥的声音有些抖,“健康,平安,还有生活顺利。”


    “没求姻缘?”


    “没求。”她说。


    周圻笑了笑没说话。


    他也没求。


    你看啊,两个都没求姻缘、本应该没有交集的人,却能在那么万物生灵的地方相遇。


    见许念粥还是沉默着,周圻莞尔,又轻叹了口气。


    他牵起她的右手,在她手背的那颗痣上落下了个吻:“亲爱的许念粥,许小姐,要再不走,今晚的活动我们可能要迟到了。”


    第十八章


    Chapter18


    那天的最后, 是周圻去衣柜里拿了件黑色风衣给许念粥裹上,才将人连哄带骗地“送”出门。


    等电梯时,许念粥站在周圻的身前。


    电梯的金属亮面门板光可鉴人, 她从门板里看着他, 看着他慢慢靠近,从背后伸手将她身上那件快拖到脚踝的风衣排扣,从头扣到尾。而后故作思索,还不满意,又把腰带给系了上。


    他住十二楼, 她住十楼。也应该没谁会这么正巧看见她里面穿的是什么。


    许念粥失笑:“才差两层,等会儿又要解,多麻烦。”


    周圻不然,将她被套压进衣服里的头发给拢了出来:“不麻烦,等会儿我给你解。”


    “嗯?”许念粥扭头,微微仰视的角度正好看到了他吞咽时滚动的喉结, 她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咽了下。刚想开口说不用,她自己下去就行时, 感觉唇角一热。


    周圻的拇指指腹轻轻刮蹭过她唇上花了的口红,惹起一阵战栗。见她缄默了须臾,他垂眸示意她继续说。


    许念粥卡顿住, 反应慢了半拍。


    这还怎么说?


    她抿着唇红脸转回,抬手用指骨触了触刚刚被扫碰过的地方,看着显示运行到十一楼的电梯层数, 她不得已快速表达完:“我自己回去就行, 等到时候收拾好了给你发微信, 我们酒店一楼大厅见。”


    一说完,电梯到了楼层, 门打开。


    她没等到说话声儿,倒是看到了他用行动给的回复。周圻先一步迈进了电梯,刷了卡,按下了按键。电梯里没人,这一层也没有人要一起进来,他又郑重其事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许小姐。”


    许念粥被逗到,怔愣了下,笑起来,走进去:“我的房卡怎么在你那儿?什么时候给你的?”


    毕竟每张房卡只能刷和按对应的楼层数。


    “昨晚。”他说。


    电梯门缓缓关上。


    昨晚?许念粥见他脸上又泛起她读不懂的笑,干脆也不追问,等他自己说,反正他最擅长讲故事。


    “你还真是一点儿事情都不记?”周圻看她摆烂,把房卡当作啪啪圈一样,拍在她的手腕,“昨晚不知道是哪个人去包里翻出了张“黑卡”,醉醺醺地说要包//养我。”


    许念粥脑子里的记忆又浮出了点水面。


    好像……确有其事。


    她那会儿见他还不肯收,以为是他好面子,还边说着手边往他裤子上摸,想把卡塞进他的裤兜里。她根本没去注意口袋只在上衣有,胡乱摸一通没寻着,干脆潇洒地捏着卡,卡尖点着他锁骨的位置向下滑,顺着领口给丢了进去。


    送完卡,她垂下眼睫,也没去瞧他的眼睛,从沙发上跳下来,径直去选电影播放。因此也就没看见离吹灭他失控的火焰苗只只差了半口气。


    周圻的话是在她耳边说的,画面是在她脑海里播放的。许念粥揉了揉发烫的左耳和神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低头瞧了眼手上的黑色房卡。


    但这可不的确是黑卡么,没说错,也没拿错嘛。


    她一笑:“怎么突然感觉我们好像是在——”


    是在……


    说来也是奇怪,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明明昨晚他们最终还是没有做。


    末尾的两个字没说完,因为许念粥猛然想起了十几分钟前才谈论过很正经严肃的话题,这会儿要是提到那两个字会显得不太尊敬。


    她哑声张了张嘴,没再补充,见电梯门开了,她回头看了周圻一眼,往右手边长廊拐。


    其实这个时间室外的阳光明媚,不过长廊上为数不多的窗户都拉上了半透明的帘子,透进来的光刚适眼,没开灯,微微昏暗,不算太亮。


    莫名的,光感变化使然,许念粥竟真生出了那两个未说出口的字的心境,萦绕在耳畔,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心慌到不行,比如身后紧跟的脚步,每步都踩在她的心尖尖上。


    要不是周圻知道她的房间在哪儿,这一下还可能给跟丢。她踱着小碎步走得又快又没声,好像跟在她身后的真是个吃小红帽的大灰狼。


    长廊尽头的倒数第六间。


    周圻站定在她身侧,想起她之前未说完的话和神情,他垂下头轻晃了下,笑得温柔又无奈:“感觉我们好像是在偷//情?”


    许念粥握在门把的手一顿,震惊:“你也真觉得是啊?”


    “我要真觉得是,现在就不是站在门外,而是进房间里了,”他将她翻了个身,面朝着自己,手指灵活地解开还没捂热的风衣排扣和腰带,“还是说你觉得我在骗你,我外头还有人?”


    “那——”许念粥的嘴巴此刻有自己的想法,“是骡子是马拉出来见见?”


    “想什么呢?没人,”周圻被气笑,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快进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许念粥摸摸鼻梁骨,觉得自己的说法可逗。她想笑又想表现出被他弄疼了的委屈表情,只好强憋着倒挂起了嘴角。


    等了会儿,周圻见她迟迟没开门进房,以为她还在等自己等有说服力的证明,身边也没别的,于是他掏出手机,郑重上交:“密码是零九零六。绝对的一干二净、清清白白。”


    正在用微信和前台联系的许念粥一愣,不明所以。


    等反应过来他为何这样时,她笑着跺了下脚:“你在想什么呢?是房卡被消磁了才进不去,要下楼去换一张新的!”


    但看周圻如此诚心,许念粥也没忍心辜负,她用手里不能用的房卡和他的手机交换,握好,想说一起去更换的时候,她一抬头,他已经走远了。


    许念粥笑了笑,笼好衣服,靠在墙边等着。


    她还是依旧没有翻看周圻的手机,她相信他,虽然这几天发现了他时常会有喜欢逗她和偶尔露出低幼心智的小毛病。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至死是少年。女人至死也是少女,她可以选择反弹回去。


    许念粥把手机揣进兜里,双手虎口插在口袋边边。右手手背忽地碰到了什么硬壳的东西,扎得有些痒,她好奇地摸出来,是他的身份证。


    嗯……好机会。


    她唇角弯弯,欣赏完证件照,把他的身份证塞进了自己背包的夹层。视线向下落在脚边,发现了张刚刚顺着身份证一同滑掉出来的动车票,背面朝上。


    她俯身捡起,没翻到正面,没多想,猜应该是上次他说要走但没走时的那张,就直接给塞回了口袋里。


    几分钟后,房间门口,两人像是互换宝物一样双手递呈交换。


    许念粥看见周圻的手机亮起,跳转到了密码界面,倏地想起了和身份证上写的一样的出生月份日期:“原来在酒吧碰见的那天就是你的生日,你当时怎么没说呀?”


    “说什么?”他在帮她脱另只衣服袖子,干爽面料摩擦的声响遮藏掉了她的前半句话,没听见。


    “0906,你生日。”许念粥指了下手机屏幕,“但我之前在别的地方看到过你的生日月份,是在十月……”


    “阳历,阴历,”周圻说,“没关系,我都不过的。”


    生日过与否在二十六岁的周圻这儿并不是件必须要去做的事,但或许十五岁之前还是会有些期待这一天。九月,离母亲的忌日太近,他很少对外提起这个日子。十月,一个人在外学习工作,他就更不愿花精力去庆祝。


    看着身前的小姑娘沉吟了好一会儿,有些惆怅。他停下来,笑:“想给我补过一个?”


    “嗯,正有此意。”许念粥点头,顺利地刷开了房门,“反正才过去几天,许愿还来得及,能实现。”


    周圻本来想说‘那我的愿望都挺难实现的’,但想到她对手上的痣也抱有美好希冀,就没开口。他理好衣服挂在手臂上,听见她问:“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还准备送礼物?”


    “生日三件套嘛,吃蛋糕,吹蜡烛许愿还有礼物。”许念粥把房卡插//进取电开关,扭头问:“站着累,也不算太迟,要不进来坐坐?”


    周圻看了眼时间,又将目光落回到她脸上:“那坐坐?”


    这需要看时间?许念粥会错意,脑瓜子里自动将他说的替换成了另个同音字‘做’。她一下子满脸通红,‘咣’的飞速关上了门。


    兜面而来的空气中留下了她说的一句:你正经点。周圻站在门外,迷惑地吃了个闭门羹。少顷,他盯着实木门上的纹理,忽地闷声笑了出来。


    笑完,却看见门被打开了条缝,漏出道光。许念粥探出脑袋,扬脸:“晚上吧,来我这儿。”


    周圻低眸,看见她身上穿着解了几颗扣子的衬衣,说话时还左右环顾着长廊,小心翼翼。愣是把可以光明正大的事情给变成了真偷//情戏码。


    他好整以暇地看了她半天,嘴角上扬。


    许念粥被周圻凝的不好意思了,往回缩了缩身子,又被他摁着托住了腰。


    周圻俯身与她平视,凑到她的唇边,用同样小声的说话音量说了声‘好’。他快速入戏,佯装偷偷摸摸地在她的侧颈落吻。


    房门没再关上、上锁,只是虚掩着。


    许念粥自觉不需要太长时间的选衣服,化妆。她的衣服虽然没有都挂起来,但也都卷成一个个胖乎乎的毛巾卷,省空间又不会有褶皱。


    她蹲在行李箱前,拿出了件深棕色灯芯绒半身裙和泡泡袖杏色衬衫,七分袖款式,晚上就算有点小凉也不会吹冻着。而且毕竟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穿常规一些,颜色没那么出挑的总不会出错。


    周圻似乎有事情要忙。


    在许念粥进浴室换衣服前,她听到房间门口断断续续的传来了讲电话的声音。不过他嗓音压低,她听不太清楚。


    粗略估计用了二十分钟不到,许念粥穿好鞋,要拉开房门时,却发现门被带上了。她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窗户,以为是风,但窗户是紧闭,进房间后也没开过。


    她在心里打了个激灵,赶忙按下门把,看到周圻依旧站靠在门边,稍稍舒了口气。他手上多了个袋子,许念粥悄咪咪地看了眼,是些小零食的包装袋,像是要出门郊夜游。


    “门是你关的吗?”许念粥接过周圻从袋子里拿出的黝黑液体的塑料水瓶,问。


    “是,”周圻说,“上楼拿了点东西。”


    “吓我一跳,不是风关的,我还以为有人进房间了,”她看到了瓶身上的‘凉茶’二字,是她昨天说要尝尝的。许念粥旋开瓶盖,又觑了周圻一眼,嘟囔,“也不和我说一声。”


    凉茶闻起来有股淡淡的甘草清香,甘甜微涩。许念粥便想着喝起来应该也不会很苦,况且她的耐苦度也比较高,没多犹豫,扬起瓶子就咕噜了一大口。


    周圻想阻拦,可为时已晚。他噙着笑提前摸出袋子里的糖,剥开糖纸,在一旁等着。


    确实小瞧了,霎时,许念粥发觉不妙,嘴里好像有什么洪水猛兽在猛烈攻击着她的味蕾。她紧蹙起眉,手指都绞在了一起,根本没心思听他在说什么。


    心里想的全是:他昨晚是怎么面无表情地喝下一大杯的?好奇心害死猫啊;她再也不要喝凉茶了;怎么能这么苦,不对,好像是除了辣,怎么酸甜苦咸涩五味杂陈啊……


    许念粥眨巴眨巴眼看着周圻,咽下也不是,张嘴也不是。最后在他含笑的表情鼓舞下,她两眼一闭,强忍着吞了下去,刚要开口诉苦衷,舌尖就抵到了块甜丝丝的硬糖。


    是陈皮糖,周圻剥了两块。


    “张嘴。”他像是在哄小孩。


    许念粥配合的‘啊’了声。


    被他捏在指尖的糖纸外包装那块受了小热,融了点糖,送到她嘴边时有点黏在了糖纸末端。周圻用食指勾着拨开,硬糖滚落,不小心敲在了她的牙齿上,许念粥本能地合上嘴,轻轻咬到了他的食指指尖。


    想不起是谁先反应过来,但她清晰地感觉残留在唇齿间的柔软,很不一样的感觉。


    无效降火。


    许念粥低下头,嘴巴里含着的陈皮糖在翻滚。


    周圻顺了顺她的背,再次解释说是往房间内喊了声要上楼了的,但她可能在浴室,关上门隔了音。


    “嗯。”许念粥有些心不在焉。


    “我还给你发了微信,”他以为她被苦懵了,又指了指袋子,“不够的话袋子里还有很多别的口味的糖果,我给你拿。”


    “不用不用,已经不苦了,”许念粥回神,关好房门收好卡,推着他往电梯间走,“快走吧。”


    这回不用等,电梯正好停留在他们这一楼层。


    周圻去按键,右手,食指上被她小虎牙咬后留下的痕迹还在,说不出来的色气,她不自觉地多看了会儿。‘嘎嘣’,嘴里的糖果耐不住咀嚼,被咬碎了-


    工作日的七八点,路上的车还不算太多,也没有特别堵塞,除了周圻拐了个弯去了条导航之外的路外,其余的时间和预计的完全对的上。


    “你去买了什么啊?”


    等周圻将手上的东西放在后备箱,坐回驾驶座后,许念粥扭头问。她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东西被他一路遮挡的严严实实。


    “之前的街坊邻居,在这边开了店,买了些水果,”周圻重新发动了车,“记得你说过喜欢吃砀山酥梨、石榴和猕猴桃?正好趁应季。”


    “确实是喜欢。猕猴桃我还特喜欢那种酸酸硬硬的,比软软甜甜的好吃,”许念粥的眼睛亮了下,“越酸越酸越酸越好吃,你下次可以试试。”


    她是看着他的侧脸说的,到后面发现每提到一个‘酸’字,他的喉结就滑动一下,像触发了某个神秘按钮。


    当许念粥说到第二十六个‘酸’字时,正好下个路口的红灯暗下绿灯亮起,她也同时克制住了这个逗人的坏心思。


    再怎么说是在开车呢,小命还在人手上,逗急了母猪还能上树。


    应该也是没适应身边人突然的安静,周圻转过头同她对视了眼:“不说酸了?”


    原来他也知道她在同他玩。


    许念粥讪讪一笑:“不说了,安心开车吧。平安到达,平安到达。”


    周圻含笑嗯哼了声,换档提速。


    许念粥扭回头,乖乖地扯了扯安全带,坐好,看着前面的沿途路景。她忽地很好奇如果他生气了或是被逼急了会是什么样子。


    她绞尽脑汁想象不出来,就好想试一试,把他试弄生气。


    “想试什么?”


    “啊?”哈?


    她刚刚说话了吗?许念粥的脑子空白了一瞬,抬头看到车已经开到停车场的入口处,正在排队入场。


    周圻单手握着方向盘,看她的耳朵渐渐染红,又问了遍,想试什么?


    “想试……想试开车。”她随口说了个。


    “有驾照吗?”


    “有,”她说,“大学为了学分学的。”


    他懂了:“那行,结束了回去的那段路车给你开。”


    “那别别别别,我随口说说而已,”许念粥赶紧拼命摇头拒绝,“当时也就学的时候摸过方向盘,后面再也没碰过,六年前的事了。”她怕他不信,又说,“你如果现在问我油门在左在右,我都记不清了。”


    她是想试他生气,不是想试他没命。


    “在左在右?”周圻好笑地问。


    “……”怎么还带随机测试的?许念粥试探地做了个口型,仔细观察他的表情没太大变化才慢慢发出声,“……哟——右、右?”


    “还行,这个没说错。”


    她呼出口浊气。


    这一遭下来,许念粥都忘了开始想试的东西,也忘了想问他怎么知道她那时想什么的。下车后,她还特意绕道驾驶座,站在玻璃窗外,回顾了眼六年前学的知识。


    科一到科四的痛苦回忆涌现,许念粥撇撇嘴,抬手看了眼没戴手表的手腕,对着一旁愿意热心教学的周老师说,走吧,快到时间了!


    “不温习了?”周老师很有耐心。


    “不温习了,有一个人会开车就行。”


    “是,”他看她又不自在地红脸转过身,就想到了下午的事,估计她这会儿又想到别的去了,周圻没忍住笑,重复,“有一个人会开车就行。”


    从地下停车场到一楼后,改为坐扶手电梯。


    许念粥都赶在周圻前面几步踏上,顺便看了眼这个区的哪几层可以买男士服装,等会儿看完了可以直接消费。


    六楼。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十五分钟到,她收好手机,站在扶梯边等周圻。


    见他三阶并一阶地往上跨,最后近乎小跑着到她身侧时,许念粥心神微乱,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扶稳他,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周学长!”


    她抬头,看见不远处的一排长凳前站起来的林以辰,以及他身后跟着站起来了个女生,怀里抱着……拆拆?


    许念粥往前走了几步,扯了下周圻的衣角:“拆拆耶。”


    女生叫周玥玥,瘦瘦的甜妹。周玥玥看许念粥满心满眼都是拆拆,便把拆拆抱给了她。


    女生和女生之间本来容易产生亲切感,更别说都是爱宠物人士,还是同龄人。许念粥笑着自我介绍:“许念粥,许愿的许,想念的念,弓米弓粥。”


    见周玥玥轻声单读了个‘粥’字。许念粥玩笑道:“可能是当时取名时,他们比较喜欢喝粥吧。”


    周圻站在一边,听到她们说话扭头看了过来,恰好听到了许念粥说的最后一句。觉得可爱,目光多停留了会儿,听那边还在寒暄。


    ……


    “哇,你是小说作者!”许念粥感叹,“是不是出书了?”


    “嘿嘿,”周玥玥有些脸红,“出了一本,再等书号下来啦。”


    “真好……”


    许念粥没说完,周玥玥就戳了戳她的胳膊肘:“你也可以记录哇,就写生活中的恋爱故事。”


    “恋爱故事?”


    周玥玥朝周圻努了努下巴,却不期对上了他的视线,她笑着颔首打了个招呼,又看向许念粥:“就你们俩呀。”她蓦地又想到了个问题,低声:“放不方便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呀?”


    声音比刚才轻了很多,但周圻隐约也能听个大概。他看着许念粥双手捂在嘴周,凑到周玥玥的耳边说了什么。


    这回是真的一个字都听不见了。


    林以辰表情里透了丝无奈,提醒:“学长——这是肩膀,是肉做的。”


    周圻闻声扭头,看见自己的手搭林以辰的肩上,衣服快揪成衣绺的褶皱程度一眼就能看出用了很大的劲。


    “不好意思,”他松开手表示抱歉,掸平他的衣服,想了想补充,“练得不错。”


    “谢谢啊,”林以辰笑哭,“学长,那个东西是在你车子的后备箱吗?”


    周圻点头,瞥了眼那边的两个姑娘,坐回长椅上在互相添加好友。


    也没听到问题答案,他拍拍林以辰的另个肩膀,说走吧,下去拿。


    这边,先改完备注的许念粥抬眼,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周圻,也没有看到林以辰,她疑惑地问:“你、你老公他们呢?”


    周玥玥顺着她的角度看完四周,歪头,幽默地猜测:“可能也结伴上卫生间去了?”


    她们聊得来,等待的间隙许念粥也就多说了点。


    周玥玥问:“如果,我说如果你们因为旅途结束而真的分开了,你会感到可惜吗?”


    “会,”许念粥抛开一切,说心底话,“会感觉很可惜。”


    第十九章


    Chapter19


    许念粥这话说得不假思索, 怀里的拆拆也不假思索地立起了两只前爪,在空中扑腾了两下,做出招财的动作。


    “扑哧, ”周玥玥笑出了声, “真是‘爸爸’的好大儿,知道‘爸爸’不在这儿了,还会替他回答。”


    后知后觉的许念粥偏头去看周玥玥。


    两人四目相视,默契一笑。


    许念粥低下头,看了眼正在咧嘴吐舌头笑的崽崽, 撸了把狗头,伸手捏住拆拆的两只小前爪,皱起鼻子,摇头晃脑地对它做了个鬼脸。


    也是有趣,她转过身,从旁边周圻带来的零食袋里摸出了两块宠物肉干, 喂给了拆拆。


    许念粥平时大多数时间会圉于自己的想法之中,很少将一些私事分享出去, 让别人参谋提议。


    但身边的仅仅小了几个月的妹妹太可爱了,和她讲了好多自己是怎么暗恋成真,但实际上又是她先生蓄谋已久的故事, 还说女孩子应该什么事情都试试,包括男人。


    那妹妹还光明正大的胆大开麦:“我最近就爱上了好几个男人!”


    听闻,许念粥用‘你不对劲’的眼神八卦了过去。


    周玥玥笑嘻嘻地坦白:“是纸片人老公啦!还氪了不少金!”


    最后, 又在听完许念粥讲的事情后, 对她说, 相遇不一定有结果,但相遇一定有意义。


    在不同的环境下, 和不同的人聊天,输入不同的观点,就会突然很容易想明白一些事。


    而且说实话,许念粥当时也没想到最后自己的那个回答会如此的毫不犹豫。


    她看着拆拆吃得不亦乐乎,摇晃着脑袋往她身上蹭,许念粥伸手顺了顺拆拆柔软光亮的毛,想着晚上回去后再和他聊聊。


    反正……也不是说好了去她的房间嘛。


    许念粥起身,将被吃完的零食包装袋往不远处的垃圾桶中丢,转身时,看到同一楼层的拐角最里间有家烘焙店。仔细看,店标上写了‘蛋糕’两个字。


    她走回长椅边,坐下,打开手机,看到了一分钟前周圻发来的消息:[八分钟之内马上回来。]


    那还有七分钟左右。


    许念粥握好手机,扭头。


    身旁,周玥玥正打开恐怖小说,被她轻轻一拍,愣了下,才扭头:“怎么了?”


    “你先抱一下拆拆,我去……”许念粥肚子里淌了点坏水,指了指不远处等待检票的人群,“去搭个讪。”


    周玥玥瞪圆眼,不看了,抱着拆拆举过头顶,认错:“我、我瞎说的,要不咱今天还是算了吧,这……我……”


    仓促的小表情出现在了她温软小巧的脸上,许念粥没忍住笑:“没去搭讪,我去打个电话。”


    “你吓死我了,那你快快回来哦,刚刚我老公说他们在电梯上啦。”


    “好。”


    走了几步路后,许念粥突发奇想,回过头,果然看见了周玥玥站在原地踮脚探头,在确认她是否往检票处的另一边走。


    许念粥停下脚步,觉得好玩,闷笑着朝周监督员做了口型:【真不去】


    见人安心回去坐着后,她也转身加快了脚步-


    另一边,发消息的人很准时。


    在第七分钟。


    也就是在许念粥将手上画完的草稿交给店员,第三次点开手机看时间时,她转身,视野内的扶手电梯上缓缓出现两个渐渐拔高的身影。


    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玻璃橱窗后,不由的往那个方向望去,隐约瞧见了那两个人手上好像都拿了个什么。


    是什么?


    许念粥挤了挤眼,双手围在眼周聚焦视线。


    可东西被有意遮挡,她没看太清,倒是看清了周圻的手上还多拿了件外套。


    那两人往那一排长椅走去,有说有笑却又神神秘秘。见周玥玥闻声看来,他们又把手上的东西藏在了身侧。


    这下许念粥看清了,是个长方形的黑盒子。


    但还没等她琢磨透那里面装的物品,就看见周圻的头微微偏动,似乎是往她在的地方看来。


    许念粥赶紧先一步挪动步子,站到了店内的柱子后。手机震动了下,她以为是周圻发来的消息,点开一看,只是条微博推送。


    她没细看,熄了屏。过了会儿又按亮,看了眼时间。


    让等太久也不好。


    许念粥拉了下衬衣下摆,刚想往收银台走,就看见店员从掀起隔断帘,探出身子喊她。她迎了上去。


    “师傅说可以做那样的,”店员把手上的单子递上去,“到时候拿这个来取就行。”


    许念粥笑着说了声谢谢,接过单子,小心叠好塞进了包里。等走到玻璃门边时,她又转头小声叮嘱:“麻烦尽量还原哦。”


    店员年纪也不大,都懂,拍了拍胸脯:“放心,包您和您男朋友满意。”


    许念粥往前走的脚步一顿,面颊发烫,又因为向前的惯性,差点一脑袋撞在玻璃门上。


    她‘喔’了声,连忙抓住门把手。


    这三个字……许念粥扭头对上店员的微笑,张了张嘴打算说什么,不自在的视线无意瞥到了墙上挂的时钟。


    快到开场时间了。她木讷地咧了咧嘴角,攥着包带,把到嘴边的解释话给咽了回去:“……那,谢谢啦。”


    走出店门,许念粥呼了口气,刚被奶香和面包炙烤香味充盈着的大脑释放了些空间,但剩下的那部分又冷不丁地回响起店员最后那的那句话。


    她抬手敲了敲脑袋,试图降低心率,一面往回走一面低头打开手机,准备把网上购票后的电子票根给切出来。


    手机信号有些差,经过转角时,小程序才显示出完整的界面。


    许念粥放下捶脑袋的右手,去点【我】的购票记录,有些分心,点了好几次才正好点进那一栏。


    二维码还没完全弹出,蓦地,许念粥感觉自己的右胳膊被人拉住用力往下拽,到底是有些三心二意,她脑袋一空,甚至于还没来得及偏头去看清是谁,就已经被拽坐到了地上。


    动作发生的太快,许念粥有些措手不及,懵了几秒。


    “欸欸欸!我就说了慢点跑吧——”


    “哎呦喂——”


    这两句由远及近,愈发清晰的焦急呼喊把她耳边的嗡嗡嗡声给冲破,将她从还没缓过来的状态中迅速拉了出来。


    许念粥侧目,先看到了滚落在裙边的一次性纸杯,以及……


    她低低叫了声,赶忙伸手去拿半边屏幕都泡在水里的手机。


    地上洒了一滩水。


    刚端着纸杯急匆匆往前跑的小朋友正跌在许念粥的脚边,小朋友撑着地砖想起身,没想到满手的水又滑了一跤,又扑在了她的小腿骨上。


    啊!许念粥疼的一下闭上眼,倒抽了好几口气,五官皱到了一块。


    倒在她裙子上的液体,此刻透过灯芯绒面料浸了进来,小腿又冰又凉又刺痛。她没办法,只好右手抵地,左手在身侧摸索,想撑着墙面往后挪。


    下一瞬,腿上的重量减轻,小朋友被抱起。


    但还是疼,硌到了骨头钻心发麻的疼。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孩跑太急了。”


    “快点,给姐姐道歉。”


    “你看看有没有摔倒哪里?要不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到时候有需要随时找我。”


    ……


    身前的家长训斥着,把孩子拎到身后,伸手去扶许念粥。


    但她浑身使不上劲,很软,尝试了片刻后摆摆手,轻声说算了,等我缓一下。


    那家长也是真愧疚,怒火中烧地教育完小孩后,从包里拿出纸巾去擦许念粥湿掉了的裙子,还好只是凉水,裸露在外的肌肤才没有被烫到。


    可小孩子哪里忍受得住挨打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秒后又被瞪回去,噎住了哭声,开始打嗝啜泣。


    更吵更乱了。


    许念粥一个头两个大,本来就是她计划着今晚出来,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叹了口气,也不觉得疼了,收回腿,准备站起。


    “别动,我来。”


    熟悉的声音从她耳后响起,后背环上了一只手臂,许念粥微怔,还没回神,那只手就已揽紧她的腰身,把她抱起,放到了最近的凳子上。


    被浸湿的裙子卷起了一小截,紧接着小腿骨上一冰,许念粥猛地整圆眼朝面前正怀兜着自己的人看去。


    周圻把手上的衣服盖在她的大腿上,抱着她,不知道从哪里要来了个冰袋,正给她冰敷。


    许念粥这下搂着他的脖子不是,那么多人呢。但不搂着也不是,她的身子又会撑不住地后仰。


    “周圻,”纠结了会儿,许念粥低声叫他,“我不疼了,我自己来吧。”


    她的睫毛上还挂着刚刚痛到控住不住溢出来的几滴泪,眼眶红的,脸是红的,唯独下嘴唇被她自己咬到失了点血色,有些发白。


    还好许念粥裙子的面料厚了些,小孩子也没有将整个重心往她的腿上砸靠上去,只是轻微的有些红肿,但那一下的疼肯定是刻骨的疼。


    周圻看她泛红的鼻尖,心也跟着疼。


    冰袋融化的霜雾凝结成了些水珠滴下,他拿纸巾擦去。从发现到现在已经错过了点最佳冰敷时间,他后悔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


    他眼里都是关切,声音带着自责:“乖点,让我来就行。”


    那边,周玥玥和林以辰正在和家长沟通,互相添加了微信后,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许念粥不好意思地将脸躲在了周圻的身后,揪起衣服的一角,试图将自己隐身。


    “怎么回事啊周圻,又被你看到狼狈一面。”拗不过他,许念粥只能说点话来分散她现在羞赧到不行的情绪,“和你第一次见面那会儿,我也是摔倒了地上。”


    她在他的身后,说出来的话有很重的鼻音。


    周圻想扭头去看那张红透的脸,却永远被躲藏了过去,看不着。


    他轻声一笑:“这很让人难忘,很不一样,多好。”


    许念粥敲了下他的背,闷闷地说:“好个鬼。”


    她伏在他的肩膀上,问这个冰袋是哪里来的。


    “那个烘焙店。”周圻朝那边扬了扬头。


    许念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笑,心说真巧啊。可笑着笑着,像是胸腔里挤进了滴柠檬汁,又酸又涩,她的眼眶又红了一个度。


    她呼出来的热气悉数喷在了他的后背。


    想笑和想哭这两个情绪所表达出来的气息完全不同,周圻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异样。


    “还是很疼吗?”他转过了点身,问。


    “不疼了。”许念粥就等着这句,她吸了吸鼻子,直回了身,声音一下变得铿锵有力。


    “回去还要抹点药膏。”


    “真不疼了。”


    她还想去碰自己的右小腿来证明真不疼了,被周圻一把拦下:“不疼了还会哭?”他温声问着,用指腹去擦她憋着的,蓄在眼角的泪。


    这下好了,许念粥真憋不住了,大珠小珠落玉盘,眼泪连成一串又一串,顺着他的手背开始往下流。


    上次她想哭还会背着他不让他看见,这次她是直直地注视着,看着他的表情渐渐慌乱无措,还听他一遍又一遍地哄,别哭。


    他还另辟蹊径地安抚:“现在哭,等会儿看小剧场又要笑,晚上睡觉胸口要疼了。”


    “瞎说。”许念粥阴转大晴,接过纸巾,胡乱擦。


    她扭头见周围没什么人了,几乎都在排队检票入场。她掏出手机,先把二维码截图发给了周玥玥,让他们先进去。


    周玥玥:[要帮你们留坐吗?我们打算在第一排。]


    第一排?


    第一排可不养闲人啊。


    许念粥将头靠在座椅背上,提前笑了出来:[不用,我们到时候坐后面就行。]


    周圻将她的裙子翻下整理好,又拿纸巾吸走了些面料上残留的水渍。


    做完,他转头,看见许念粥眉眼弯弯的对着屏幕打字,下颚还挂着一滴将掉未掉的泪珠,起先泛白的唇色渐转红润,惹人怜又过分可爱。


    看着那滴泪落下,滑进了衬衣里,他的眸色黯了黯,心里涌起了想亲吻她的念头。


    也确实是这么做了,在许念粥放下手机,用水泠泠的眼睛望向他,朝他清媚一笑,问‘怎么了?’时,周圻搂在她腰上的那只手慢慢向上捏住她的颈部,将她的脸扳转过来,他俯身低头。


    托在她后颈的手向内紧扣住,许念粥的喉间惊出哼吟声,她第一次睁着眼在灯光聚亮的商场接吻,要担心下一秒有人经过的刺//激让她心率飙升。说不出来是喜欢还是讨厌。


    许念粥就睁着眼,感受着唇角的温热,唇齿间的摩擦。齿关被挤开,她就势放下原本放在他腿上的双腿,左手与他的另只手相握。


    不过她这会儿气短,几秒后就捏了下周圻的掌心。


    他松开了她,见她的眼睛轱辘转,问:“怕有人?”


    许念粥很难为情地点点头。而且这么亮。


    周圻拨开她额前散落的几绺头发:“好,以后不在外面。”


    说完,他弯腰又看了眼她右腿被撞到的地方,轻微地肿起,原先是浅红的那块泛起了些许的青色。他蹙起眉心,在想要不要先去买点消肿化瘀的药。


    周圻刚扭头,想这样问,许念粥就蓦地勾住了他的脖子,凑上去,在他的下巴处回馈了一个吻。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她晃了晃腿:“不疼,不用去买药,淤青我经常会磕出来。”


    这倒是真的,越瘦的人身上越容易无缘无故的出现些来历不明的淤青。


    她早些年还有肉的时候就没有现在容易出现淤痕。


    周圻按住了她乱动的膝盖,笑问:“不是说怕有人?”


    许念粥支支吾吾:“刚才没人。”


    “现在也没人。”他接得很快。


    她没回他的话,眼神飘忽,却在他偏过头往别处看时,忽地站起身吻啄了上去。


    像是往他炙热的唇上陡然落下片轻柔的雪。


    周圻别有意味地笑了下,拉过她的手腕,搭在膝盖上,展开她握成拳的手,从大拇指开始按顺序一个一个捏着手指的指腹,也不说为什么,就这么捏着。


    捏到许念粥发汗。


    她把腿上盖着的衣服胡乱卷成团放在椅子的另一边,正巧看到了那个黑色盒子:“那里面是什么?”


    周圻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眉梢微扬,没回答。


    在好奇宝宝的灼灼注视下,他侧身将盒子拿起,打开。


    一捧淡红粉相间的花束,黑色牛皮纸外包,内里是软柔的牛奶绵包装纸,系上了浅卡其色丝带。


    十几朵,每一朵花的红深浅不一,点点弥漫染开,像是点缀上了俏皮的红。


    许念粥眼前被红色的晃晕,好晕,真的晕。


    她眨眨眼,双手僵在那儿捂着胸口,最后还是周圻牵着她的手才捧上。


    这花她可太眼熟了,卡布奇诺玫瑰,就是那天她看完了房间墙上挂着的那朵‘火焰玫瑰’后,说的另一种她喜爱的,花语代表不期而遇的美好的花。


    “还喜欢吗?”


    明知故问,当然喜欢。


    周圻笑说,“原本的计划里好像不是这样的出场方式。”


    许念粥揶揄,但好愉悦好愉悦:“这样也很难忘,和我在你面前经常摔倒一样。”


    这天不是特殊的节日,也不是她的生日。


    “为什么突然送花啊?”许念粥细嗅,她好久好久好久好久没收到花了。


    “没为什么,我可以天天送。”


    她心底暖暖至极,但还是忍不住打趣:“我有个外号叫鲜花杀手,老是养不好。天天送还是算了,放过无辜的它们吧。”


    “我会养。”他说这话是看着许念粥说的。


    “真的哇?看不出来你还挺心细,”她把花举到周圻身前,拍了张照,“那等回去了请教请教你。”


    许念粥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没有多去想他说的这句话的含义。


    场内传出第一声爆笑,她才惊觉已经迟到好久,转身想拉着周圻走,隐约听见他说了句话,最后几个字是‘可不可以’,还没听明白,就很快又被第二声爆笑给盖了过去。


    什么……可不可以?


    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坏事吧,许念粥想着,点了点头。


    走了几步,她好奇地问:“你学弟是不是也送了?”


    “嗯。”


    “送的是什么呀?”


    周圻说是红玫瑰。


    “也挺好,适合送给妻子,”许念粥中肯评价,又一想,“那你之前说的水果……”


    他着急忙慌地打断:“也在后备箱。”


    许念粥乐不可支:“你这么慌地打断,搞得好像没有我会生气一样。只是特馋猕猴桃了,没有的话结束了我们去买。”


    里面还在热场,他们进去后挑了最后一排靠边的位置。


    许念粥不是第一次来,因此也知道前几排的观众都会无一幸免的被疯狂疯狂cue到。她手里还是捧着那束花,用胳膊抵了下周圻。周圻倾斜身子,将耳朵递了过去。


    “他们两个是i人吗?”她问。


    “算是……吧。”周圻看她隐忍的笑,“怎么了?”


    许念粥摇摇头,抿着唇偷乐,在心里提前说了声对不起。


    半场下来,许念粥笑到脸都僵了,到最后听见周玥玥回答的声音都在颤抖,估计都想地遁了。


    周圻借着半明半昧的光线静静地看她一眼,她在笑,眼神炯亮,身上多了分往日未见的松弛。


    也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看来的目光,许念粥笑着舒心地回视了过去,相视她又一笑。


    她看过来的那一眼,周圻有一瞬间的错觉,自己在很早很早之前见过许念粥。也很像是回到了那天在镜头里的相见,有人默不作声地就引发了场无人知晓的心底海啸。


    他勾了勾唇,弯腰,打开带来的袋子,拿出底下的那瓶凉茶,开了盖子。


    “欸!这是我喝过的。”许念粥小声提醒。


    见不管用,她赶忙把花放在腿上,想伸手去拿。但就在她小心放花的功夫里,周圻侧身,已经一口气将剩下的大半瓶都喝完。


    许念粥咽了咽喉咙,看得胆战心惊,好像在共苦,她去摸袋子里的糖。


    果然如他所说五花八门,她一把抓出了好几种,甚至还有跳跳糖。


    嗯……跳跳糖……


    周圻见她有些徘徊,又有些激进,一下看穿了她心里的小心思,哼笑着拿起她手上的拿包跳跳糖,丢回了袋子里,只拿了两颗薄荷糖和柠檬糖。


    快结束前的二十分钟,许念粥收到了条微信消息。手机屏幕百分百的亮度在昏暗的场内格外显眼。


    周圻注意到,看过来了一眼。


    等她飞快码字,熄了屏,再回头看时,他早就已经看回了台上。


    许念粥压低声音,扯了下周圻的衣摆:“我出去上个卫生间,要是结束了我没回来,你们在门口等我一下下,要是很久了还没有回来,请麻烦夺命连环call我。”


    听她说话倒是比台上的人讲话还有意思。周圻笑着颔首,捏了下她的耳垂,说别急,你慢慢来,小心点右腿。


    又见她鬼鬼祟祟,差点连包都忘记拿,他示意:“你的包。”


    “哦哦哦,对,包。”许念粥恍悟。


    “纸巾够不够?”他又笑,逗她。


    “这当然够!”不够还有自助售卖机呢。


    许念粥趁黑揪了下他腰间的痒痒肉,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迈腿开溜-


    这回,许念粥也做了个准时准点的人。


    说二十分钟就二十分钟,以至于场内的卡司讲兴奋了,她还成了在门口等待的人。


    周玥玥捧着束红玫瑰,出来见到许念粥的第一眼,委屈着个脸:“我要静静,一次外向换来一生的内向。”


    林以辰好点,抱着拆拆上下颠,周圻在一旁和他复盘他回答过的问题。隔得近,惹得电梯上的从内场走出来的人都在笑。


    最后,夫妻俩总结:好笑,好玩,下次还来,坐前两排。


    许念粥笑着听他们说,心里想着,这不和她挑战不用地图走旮旯路一样么,又菜又爱玩。


    从楼上下来到进车里,她都揣着个包,并且庆幸这天背的是大容量托特包,将那捧花一并放入也都不成问题。


    周圻见她如此谨慎,打了个回旋镖:“是装的昨晚说要包养我的那张“黑卡”吗?”


    许念粥忍俊不禁,怎么一场下来学了个call back。她去抢周圻的车钥匙:“装的炸弹。”


    见状,他非常自觉的往副驾驶坐走,将驾驶位让给了许念粥:“你来试试。”


    可没有人想在同一天就从‘鲜花杀手’到‘马路杀手’。


    许念粥主动承让宝座,退居幕后。


    不知道是不是总有这样的错觉,回去的路会比来时的路距离上感觉短一些,时间上也感觉更快一些。


    一路上,车里放着车载音乐,像是知道许念粥有些困了,周圻还特意选的慵懒舒缓的轻音乐。


    她闭上眼前,很小声地叮嘱:“周圻,命交到你手上,你可别听睡过去了。”


    周圻握起她郑重而自如地拍在他腿上的手,另只手控着方向盘,笑着拐过一个弯。


    车子驶入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倒车,停好,熄火。


    周圻伸手解了自己的安全带后,摸了下口袋,里面还有颗薄荷糖,他剥了块。探身,动作轻缓地去解她的。


    许念粥是蜷在左侧小憩的,右手还是给他握着。


    被惊醒,她自觉松了手,揉了揉眼:“到了啊。”


    眼前的人不过离一拳的距离,从他无限温柔和隐匿疯狂的眼神里能看到她自己的身影。许念粥心旌一荡,刚睡醒的迷蒙全部消散。


    想到下午的时候自己在房间门口说过的话,她情不自禁地吞咽,偏头去推周圻的脸,他倒也是听话,笑着坐回,但保持着被推回去的动作,脸颊朝着她,稍稍上扬了点角度。


    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许念粥攥紧他的手,往前拉拽了点。她坐直身子,慢慢往他的身侧靠近。


    近到她的唇几近贴着他的脸颊,他脸上温热的气息在她鼻间翻涌时,她忽地停下。


    他甫一相握的手指指缝被她挤入了五指,在缝隙里交缠着。


    许念粥往后靠了点,含笑朝着周圻勾了勾手指,意思是让他过来点。


    周圻见她眼里裹挟着的恣意,垂头很轻地笑了下,向她的位置一点一点倾身。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视线一寸一寸被他占夺,许念粥抿着唇,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小傲娇,笑意更盛。


    她无意识地捏紧周圻的手,自以为出其不备的,凑上去在他的脸颊上深深落了一吻。


    还陷在获得主动权的得意中。


    忽地,她感受到唇边擦过温软,紧接着是压上来的滚烫。


    周圻蓄着意偏转过头,在她的唇还没离开他脸颊时反攻,再度亲了上去。预料之外,许念粥的心空了半拍,还没来得及眨眼看清,腰间一紧,他的手已经揽过,往上一抬。


    她被抱到了驾驶位,坐在了他的腿上,考虑到她右腿受伤的地方,周圻贴心地搂着调整了个姿势。


    不调整还好,一调整,本就是短款的衬衣向上卷边了一大截。他的指腹碰上了腰后的暴露在空气中的那片肌肤,触到了背沟,引得她浑身颤栗。


    下唇被含住,不是她刚刚的蜻蜓点水,而是深吻。


    薄荷的清凉被渡了过来,像是冰块化成了水,浓了雾气,蒙了思考,她瞬间飘飘然。


    音乐不知何时被关掉,阒静的车内,耳边全是黏腻温吞的闷响。


    “要在这里还是上去?”昏头转向中,许念粥恍惚听到周圻边吻边起唇。


    她喘息着,半睁开眼,额头抵着他的。看到他的唇角露出几不可察的笑意,她抬起捏在他手臂上的手,去推他的肩,没推动又被捉住,移到了他的胸口处。


    感受到了。


    说这话的人心如止水,反而听这话的人愈发焦躁紧绷。


    许念粥伏在他的肩上,红着脸含混道:“你不正经。”


    但后来想想,这话更应该是说给她自己听的,意会错的是她,最开始提议的是她,就连再更急切想进行下一步的也是她。


    “嗯,”身下人的气声里带笑,肩膀耸动得实在过分,“不正经——”


    许念粥现在听不得周圻的声音,心口丝丝缕缕的痒,难耐得很。


    她猛地坐直背,挣开手去捂他的嘴,没料到空间狭小,她的后背一下硌上了方向盘。清醒了些,就更想要去强制噤声,虚虚遮在了他的口鼻处。


    这不是许念粥第一次去捂周圻的嘴,却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他在亲吻自己的掌心。


    他的鼻息灼人,柔软的唇从她的掌心亲到了指尖,像是自带了一股强电流,从指尖蹿流到了脚底,忽冷忽热,她被激到发麻,亲出了反应,想缩回手又渴望更多。


    许念粥紧咬着唇,不去看他的眼睛。


    到后来实在忍受不住,想要收回手,却又被他拽手腕着不放。


    她跨坐在他的腿上,从齿缝里喘出气,不争气地扭动了下身子,泄了力:“周圻……你别……”


    他停下来,低低笑了声,听的许念粥耳热:“别什么?”


    他引导她说出来。


    “别……在这儿,这里会有人,开车出去。”


    她没尝试过,但心底莫名有种悸动。


    得到了明确的指示。周圻重新扣上许念粥的手,放到嘴边亲吻了下手背。他整理好她的衣服,准备把她抱回副驾驶座上。


    许念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肢体接触时忽地一抽,右腿直直踢上了车门,她啊呜了声,吧嗒掉了滴眼泪。


    但也就一滴,怕是周圻说什么,许念粥赶紧先摇摇头说没事,然后自己慢慢爬了回去坐好。


    没想到她会那么的一气呵成,周圻轻轻叹了口气,又好笑又心疼,看了眼时间,把车重新驶了出去。


    许念粥本来就不怎么认路,也就不去想他要带她去哪儿。


    她仰靠在坐椅背上,心里充溢着未知带来的奇妙眩晕,转头向窗外看,这会儿月明星稀,又好像下了场细雨,吹进来的风带了些潮湿。


    车子停在了路边一家正在营业的药店前,周圻说让她等一会儿便下了车。


    他回来时,将手上拎着的塑料袋放在了后座。


    塑料袋摩擦的声响属实熬人,许念粥没忍住转身看了眼,不透明的外包,磨了会儿她也还是什么也没看见,倒是看到了塑料袋旁边自己的那个托特包,猛地想起了店员的叮嘱。


    最多一个半小时……


    她扭回头想看时间,却不期对上了周圻的视线,他什么也没说,倒是许念粥先耸了下肩把头埋了回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明明两件事都是她自己提的。


    许念粥像个小鹌鹑,窝着,窝着,直到后脖颈被轻轻一抚,她才反应过来车子已经停下,抬头看了眼窗外,黑黝黝的一片,路灯也没有,只有洒洒月光。


    她微微颤抖的沉重呼吸声在静谧的四周格外入耳。


    周圻熄了车灯,看她:“怕了?”


    许念粥的心砰砰直跳,摇了摇头,小声说没有。


    在周圻牵着她的手往后座往走时,她心里想的先是把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做了。


    密闭空间里涌着身旁的那束玫瑰花香,她深呼了口气,在黑暗里看他把前座的座椅往前调。


    不知道做什么,她转身,去拉开包的拉链,挪动座位时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硌上了个硬壳的东西,她以为是手机,反手去摸,结果抓到了塑料袋。


    窸窸窣窣。


    她‘唰’的一下就放下。但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好难为情的,正常措施嘛,而且酒店里还摆着几盒呢,她上次无聊的时候还研究了下上面的那些小字。虽然最终还是没有研究出什么所以然来。


    但好像……摸着……不止四五盒……


    许念粥有些僵硬的手指继续戳了戳,还有不同的包装形状。


    她的脑子发热,脱口而出:“你是打算都用完吗?”


    一秒,两秒,三秒……


    没有得到回答,许念粥有些不知所措,昏了头的急忙解释,越说越乱:“我没有质疑你能力的意思啊,只是,呃,呃,只是……没什么,你很好……”


    算了算了,这是在说什么啊!许念粥苦脸咂舌。


    她猫下腰,低了声,去拿包里的蛋糕。当时店员往里面多塞了几袋冰袋,整个包装拎起来还是有点分量。


    许念粥小心地解了包装盒,借着月光还看到了放在一旁的数字蜡烛,她挑了‘2’和‘6’,但又突然发现自己包里没有打火机。


    身后好长时间没有了动静,但他的存在感又难以忽视。感觉会“不妙”,许念粥尝试打破沉默:“周圻,你有打火机吗——”


    她的尾音随着转身后扑面而来的气息而不可抑制的上扬,但立马又被吃进了肚子里。


    她手里捏着的数字蜡烛掉在了座椅皮垫上,人被吻得跌跌撞撞的逐渐向后,整个背部靠在椅背上。


    不是最后还夸他很好吗?


    这多好啊。


    许念粥不理解,但又很享受他用力扣着她的下颚向上扳,落下密密匝匝的吻,继而咬着她的下唇的感觉。


    黑暗里看不见,但触觉感知特别敏感。


    许念粥感知着他半跪在座椅上吻她,一只手的食指和拇指从最上端开始捻解她衬衣的扣子。她下意识地仰颈,弓起背部,和座椅腾出的空间正好被周圻的另一只手给抄过,像是在摸索,又像是在将她的衣服给扯下。


    他的手烫得许念粥不自觉地抖了下,但她还是撑起身子更好地迎合。


    不过只一下,周圻便松开了她,将头埋进她的颈边,声音喑哑:“有东西掉这里了。”


    许念粥呼出了口气,倒不是因为紧张,只是觉得他那样的姿势会太难受,腿长手长的。自己可以在上面。


    她伸手抱住他,拿起他递到她手上的蜡烛,扭头向着他的耳畔,轻声说:“周圻,迟到的生日快乐。”


    第二十章


    Chapter20


    在许念粥说完说句话后的一段时间里, 她的手就搭在他的背上轻轻拍着,拍得没有什么规律。


    周圻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鼻尖蹭在她的发丝。听她快得一塌糊涂的心跳, 他也跟着一塌糊涂, 唇角漾起笑,在她颈窝点点头,回她:“谢谢。”


    这两个字说的很慢,拖得很长。


    又怕她没听见似的,他搂在她腰间的那只手臂兜得更紧, 周圻深吸了口气,认真地重复道,谢谢,念念。


    话音刚落,许念粥像个小弹簧一样咻地往上弹了下。


    最后两个字实在扰乱人心,她的瞬间手不听使唤, 更加乱了拍背的规律。


    那种让人恍惚,懵憧, 心悸的感觉又来了。她红着脸别开头,费力黏糊地‘嗯’了声。


    忽地,许念粥感觉垂在身侧的那只手被用力一握, 掌心一凉,她低头,看到手里多了个浅粉色礼盒。


    她愣了片刻, 再抬头, 放礼盒的人已经探身去前座的扶手箱里翻找打火机去了。


    “你、你为什么又送我礼物?”许念粥结巴了, “你、你是晚上在商场那会儿就猜到了是今晚给你过吗?”


    “没有,碰巧。”


    “你骗人……”她一面有些激动, 一面又有些莫名的慌乱。她好像准备的都没他多。


    “真的碰巧,”周圻笑着坐回座椅上,“打开看看?”


    他拿起她放在裙面上的蜡烛,看到数字‘6’,兀自一哂:“都二十六了。”


    许念粥听到他的自言自语,以为是她算错了年龄,拆包装的手一顿:“我记错了吗?我是按照你身份证上的时间算的。”


    “身份证?”他看她。


    “对呀,身份——”


    许念粥此刻运转迟缓的大脑也活了过来,她想起了那是张她碰巧看到的,被她故意藏在背包夹层的身份证。而她又不想这么快还给他,想等着他找得团团转时,她可以像有魔法一样从手里变出来,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可小孩子幼稚。


    周圻似乎还在等她的回答,眼神里又好像洞悉了一切。


    许念粥鼓了下腮,下意识的用身体挡住背包:“就是,网上看到的身份信息啦……”她继续说,扯开话题,“二十六岁可一点儿都不大,你看上去顶多就二十岁出个头头。”


    又说:“男人三十一枝花,你还有四年。”


    周圻看着她忙前忙后,笑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放在座椅皮垫上的手机屏幕亮起,那张玫瑰屏保上显示的时间数字往前又跳了一位,只有三十五分钟就到第二天了。


    许念粥垂头看了眼后,也顾不上说太多。


    她把礼盒先放下,转身将包里的蛋糕取出。但在丝带缠手,周圻想上前帮忙时,她果断拦下了他:“我来就行,马上好,你等等哦。”


    很快,蜡烛被摆好插上。但在使用打火机时,许念粥做了下心理建设。因为小时候使用打火机时,意外将她自己的头发和手指点烧过,导致她到现在还是很后怕。


    她屏着一口气,按下,顺利擦出火焰,蜡烛点燃。


    周圻看着许念粥长舒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从凝神到惊喜,猜到了她或许对于打火机的恐惧,但这次为了这件事选择去克服一次。


    在收回她递来打火机时,他安慰般地揉了下她还算有些僵着的手。


    他们俩人坐隔得很近。


    两点不断向上跳跃的烛火像是聚集成了最小的篝火,暖金色的烛光照亮了这一小片独属的温柔世界。


    周圻也因此看清了这个蛋糕的样式。


    见他盯着看了会儿,许念粥忍不住紧张兮兮地问:“能猜得出来上面画的是什么吗?”


    其实是因为蛋糕抹面上的奶油霜图案草稿图是她自己画的,有一点点的抽象。


    当时由于时间不够所以没能亲自上手,但也是让蛋糕师傅尽可能的还原。除了最平常的‘HAPPY BIRTHDAY’字母外,其他的她想有更深一点的意义,可又知道自己的画画功底没那么强,所以……


    “能,”周圻应得快,“能看得出来那是三个背影,拆拆和我还有……”


    他的目光落在最右侧的披肩长发人物图像上。


    “还有你的妈妈,”许念粥轻声接上,“我不知道阿姨是不是长发,就按照自己想法来画啦。”


    周圻无比意外,他抬眸。


    微光里,小姑娘的眼睛明亮亮的,期待又惴惴。


    还未等他开口,许念粥先捣了捣他的掌心,敦促:“快,先许愿,不然这天又要过去了。”


    周圻凝望着,同她相握的手扣得更紧了些。在刚刚,他想说的是,都二十六了,有多少年没有这么被记着去过一个已经过期了的日子。


    他笑着说好,闭上了眼。


    蛋糕表面的动物奶油实际上有些化了,部分不同的颜色融在了一起。但又从另一个层面来说,好像他们是永远都在一块儿。


    蜡烛被吹灭,许念粥松开他的手想去拿勺子,小五寸,就两个人,不用切也可以。


    还没等她转回身将勺子递去,身后已然覆上来道阴影。为了避免被碰到,周圻把蛋糕举放到一旁,才单臂拥她入怀,抚上她的脑后。在许念粥刚微微张嘴发声时,他的唇已经落在了她的唇畔,舌尖抵撬开齿关,探入,点燃每处火花,掠夺了她所有的呼吸。


    缱绻又激烈。


    许念粥虚软的手一抖,东西没拿稳。


    塑料刀叉相继掉落的声响被两人粗重急促的喘息声盖过了去。


    熟悉又奇妙的感觉从小//腹向上蔓延,许念粥乖乖地侧过身抬起双臂,再次搂住了他。湿濡的滚烫从耳后顺势向她的下颚后舔舐咂弄,点啄的吻继续在她的左侧颈处温润开花。


    动情暧昧的气息将她彻底包裹,许念粥不自觉地攥紧双手,将头偏在一边,心口难耐翻涌。


    那份滚烫最终停留在了她心脏的位置咂啄着,本就被解开了三粒扣子的衬衣被拨到了一旁。


    许念粥轻微的失神,呼吸变得沉重缓慢,她眨颤着眼睫,抱紧了他的腰,声音断断续续:“蛋、蛋糕还没吃。”


    她想要,但也想让他先过完一个完整的生日。


    周圻似乎轻轻吸了口气:“舍不得吃。”


    温热的气息慢慢拂过那片还未被触及过的绵软肌肤,许念粥的心里弥漫着的最后清醒轰然炸散。她抱着他的脖颈保持平衡,红透了的脸埋在他的肩膀,声音涩而哑:“那你吃我吧……”


    周身的一切声音都在这句话说出口后彻底听模糊了起来,只剩下丝丝密密的电流声清晰地蹿在她的耳畔,甚至于带动了一连串的反应,被碰到过的每一处都在泛痒泛麻。


    蓦地,她的眼前的视野出现颠簸,一兜一转,男人结实有力的臂膀紧揽着腰身,将她抱起。


    周圻本想看看她的脸,可许念粥羞赧到不行,垂着头,不管不顾地去搂他的脖颈,想要避开他的眸子。


    她身前的绵软直直撞上他的滚热的胸膛,他的眸色更黯了,伸手去捏她的耳垂,撩开她的发丝,另一只手垂在她的腿侧,嗓音哑而蛊:“别挡,让我看看。”


    他向后靠,看到了那只红到滴血的耳朵,又揉了揉,轻笑:“怎么现在还会这么红?”


    许念粥不自觉地一抖,身体给了回答。


    她去抓周圻的头发,无声示意让他不要再说了。


    很听话。


    他确实没有再说,而她却听到了另外的响声。很耳熟。


    许念粥抿着唇没忍住好奇地转头,看到了周圻抽取几张湿纸巾,正在仔细擦拭着双手,在这个视野方向的微暗光线下,他修长的手指更加骨节分明,还泛着水光。


    似乎是发觉到了她注意过来的目光,他还特意放缓了速度,闷闷一笑,听得许念粥逃也似的扭回了头,不知道该往前坐点还是向后挪点。


    她身上的那件灯芯绒半身裙的面料极为柔软,不算太厚,车内也开着凉风空调,但此刻许念粥却感觉裙内无比潮//热,她像个小乌龟一样慢腾腾地挪着身子,想换个舒服点的坐姿。


    却在下一秒,她被身下人的双膝抵住了躁动不安的双//腿,在确认自己没有抗拒只后,继续往两边打开。她趴在了他的身前。


    车窗上落了下几滴雨点,初秋的雨绵绵,很快,玻璃窗上流下了一绺水路,看窗外的东西都变得多了些重影。


    接下来要做什么,彼此间心知肚明。


    许念粥仰颈,潮//红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心跳如擂鼓,却也强装镇定地用勾//人的眼神看着他,她想问——


    “不会有人,车窗也都贴了膜,外面看不见。”周圻再次透过她的眼睛,读取了她的内心活动。


    他声音里掩藏不住的情惑让许念粥面红耳赤。她莫名想到了他睡醒时说的那句‘胆子这么小,还喜欢找刺//激’,顿时感觉被正中下怀,毕竟说要开车出来的也是她。


    被拆穿后不服气了,许念粥鼓足劲向上扑,圈着他的脖子,往锁骨上一咬。


    殊不知,正是这一咬,腾出了空间,也像是给了他指令。


    周圻的手指按上去,刚一捻揉,她瞬间就像一座小山似的鼓了起来,浑身上下的血液止不住的往头顶上冲,喉间压不住的声音像幼猫急促叫唤。


    许念粥僵住,茫然地盯着车窗上的一处缓缓流下的水流。


    “这么快。”


    “你别说话!”身旁的人低低一笑,她反应了过来,有些恼又有些羞,但没什么震慑力,声音软乎乎的,像是哈了团白气。


    周圻依旧很听话,憋着力气只做不说了。


    许念粥想要收回腿,却被他的膝盖用更大的力展开。


    窗外的雨下得更密了点,敲在玻璃窗上的声音渐渐与她发出的或高或低的变调音节相重合。


    “你……等下……等下,”许念粥的手指无骨似地刺挠着周圻的手臂,她像个出水娃娃一样挂在了他的身上,“刚刚才……唔……”


    见她紧紧蹙眉,委顿的模样,周圻心疼,抬手擦掉了她的眼泪。他观察着她的表情,变换着速度:“等会儿会舒服些。”


    许念粥当然知道,可还是控制不住地推着他的手想要挣脱,但都被挽着腿搂了回来。


    窗外划过一道无声的闪电,在她的眼前炸开。她的脑子同时空白了瞬,紧接着出现了无数亮闪闪的光,攥在他衣角的手骤然收紧,又无力地垂下。


    周圻抽出另只手抱住了她,将刚刚被紧紧包裹住的手指压//在了她的唇上,程度很轻的坏笑:“你自己的味道。”


    许念粥还没从刚才的灭顶感中完全缓过来,心跳又开始加快,她红着脸推开了他的手,去咬刚刚被她咬过的地方。


    她的额头抵在了他的胸口,低下头,看见他手指上的花露,很没骨气地又汩汩出了水花。


    湿透了。


    他穿的深色裤子不易看出水渍,但她每小幅度挪动一下,就能感觉到明显的冰凉触感。


    周圻吻了吻她哭到猩红的眼尾,抱着她去拿前座的干净外套给垫上。


    迷迷糊糊间,许念粥看见他打开旁边的袋子,袋子里确实东西多,还不止她之前粗略估算的四五盒,好像有七八个小盒子。


    听到了塑料包装袋撕开的声音,她收回视线,想要低头看,却被周圻捏着下巴吻了上来。激吻着,和她的唇舌搅到了一处,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像是被阻拦后感到委屈,许念粥趁其不备咬上了他的舌头,退出,撅起嘴看了他一眼,略带着哭腔的声音多了丝不甘示弱:“你坐好不准动,我来。”


    周圻扬了下眉,看向她,哑声:“抱着你坐?”


    又是这个‘zuo’。许念粥的心脏怦怦怦直跳,但眼前的一切让她没了思考,她点了点头,呼吸困难地挤出一句话,倒更像是撒娇:“你,坐好一点。”


    “好,”周圻垂眸闷笑了声,学着她的说话语气拖长尾字,“我坐好一点。”


    等许念粥跨坐好,她才发现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穿着裙子,将头埋在了周圻的肩窝里。她其实并不会在上面,尝试了许久还没成功,但心口的难耐已经快将她彻底的吞噬。


    周圻根本也没好到哪里去,紧绷着神经,忍到头皮开始发麻发痛。他单手扣着她的腰,另只手揉着她的耳廓,替她分散掉些注意力。


    他没有把主动权夺回来,但只要她说,他就可以。


    几分钟后,许念粥紧咬着下唇,膝盖开始打颤。她抬头,捧起他的脸,嗓音微弱:“你帮帮我吧。”


    一个一个字敲在他的心上,周圻抬手擦掉她额间上的汗:“你想好了?”


    “嗯,”她深呼吸了口气,“你进来……”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许念粥旋即感受到了种异样的迫使感,她像是被捕兽夹夹住的小猫咪一样,猝不及防地闷哼出了声,但又觉得羞赧,立马紧咬住了唇。


    她扑簌着睫毛,撑着周圻的肩膀想要站起来,又被他在顺着背,安抚中无限拉长了呼吸。


    许念粥抽噎着:“你慢点……”


    “这样?”


    “等等,你别,别这个角度动……”


    “还是这样?”


    她欲哭无泪,好像,磨磨蹭蹭更难受了。


    她环着他的脖子,所有断断续续的泥泞声响,都在他一下一下地进占中爆发了出来,许念粥感觉眼前渐渐茫白,失神迷离,又在所有感知都消失的下一秒,整个人开始一阵阵的痉挛收缩。好像空出来的洞被填满。


    但她又好喜欢他这样有些失控的时刻。


    许念粥的腰被扳到发酸,膝盖发软,扑到了周圻的怀里,像是落了新鲜晨露的花,翠蔓红蘤。


    他抱着她,但还没出去,每一下的动作都让她不自觉地颤//抖哼吟出一声音节。


    许念粥侧过脸,看到了他身边的那个浅粉色礼盒:“你……送的是什么?”


    她的气息还在抖,说出来的话不自知的诱//人。没有力气伸手了,她哼哼唧唧地让周圻帮忙打开。


    周圻笑了声,非常乐意接受这个请求。


    拿近了点,许念粥看到了:是款拍立得。


    她使劲眨眨眼,又觉得和自己最近在朋友圈和微博上发的想要的那款限定版拍立得特别相似。


    好像……好像……就是同一款。她当时没有买到的那一款。


    她小声惊叹欢呼,愉悦的情绪让她情不自禁地缩了下身子。


    好像满血复活了一样。


    可这,怎么可能是他说的碰巧买的啊。


    周圻‘嘶’了声,声音当即沉下了些:“乖,放轻松点儿……”


    许念粥原本没觉得什么,可她扭头看到他被折磨到蹙起的眉间,又在下一瞬感受到身下的跳动碾转。


    她立马涨红了脸,礼物也不要了,埋回他的肩头,闷着声:“不是结束了吗?”


    他整理了下衣服,轻掐着她的脖子重新吻了上来:“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