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异事处理局 > 150-160
    第151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姜为身体疯狂抽搐, 眼球不停向上翻。


    她踮起脚,脑袋仰起盯着天花板,身体不受控制地以这诡异的姿势往前走去。


    同事很快发现她的不对劲, 注意到她脑袋一直不停往后仰,好似有一只手掐着向后折, 再继续几乎能当场断掉,立刻尖叫一声:“姜为不对劲, 快点按住她。”


    几个同事这才注意到姜为,慌忙起身拉住姜为,不停拍打着她的脸。


    姜为能感觉到脸颊被拍得生疼, 眼前早就看不清,只有那抹红依旧存在,疯狂对她勾手,让她过去。


    身体里的力气被抽光般, 无法让其停下,耳边朦朦胧胧都是同事的叫喊, 越来越模糊。


    “来,来这儿。”


    那声音继续喊着,带着无法让人忽略的森冷笑意,犹如毒蛇缠绕着般令人窒息。


    姜为听见自己骨头扭动的声音, 脖子犹如被一只大手捏摆成奇怪的姿势。


    她试图反抗, 意识却越来越沉, 最后彻底陷入黑暗。


    原本被拉住的姜为疯了一样掐住自己的脖子,各种扭动着, 眼看随时能扭断, 沈瀚一保温杯对着她后脑勺来了一下。


    姜为放下手,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她一直盯着那边楼道,不知道在看什么,然后就这样了。”


    “楼道里有什么东西吗?”


    “直接送医院吧,我感觉她有点疯了。”


    “……”


    几人不知所措,苏苏刚准备打120,主管听见动静跑了出来,打量了眼躺在地上的姜为。


    她脖子上的十根指印太过明显,想不注意都不行,脖子仿佛被掐变形了,中间凹陷,上面有些肿。


    主管指着姜为:“怎么回事?”


    “不知道,一直看着楼道,然后就这样了。”苏苏说,“还掐自己,要不是沈瀚把她打晕了,估计现在就出事了。”


    主管头皮一紧:“楼道?”


    他抬头看向楼道所在的方向,肩膀一抖,咽了咽口水。


    现在是姜为,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想到这里,他摆摆手:“虽然送医院没用,但还是先送医院去吧。”


    苏苏觉得他也神神叨叨的,迟疑道:“要不然主管你一起去看看?”


    “那别犹豫了,叫120啊。”沈瀚催促。


    苏苏拨通120,等了许久都没人接听,一时间诧异看向众人。


    “打不通。”


    “什么意思?”沈瀚愣住,冲回位置上拿起手机,一看傻眼了,“手机没信号,怎么回事?”


    “没信号也能打通吧?”另一个同事说,“试试其他电话,实在不行我们给送过去。”


    “不是。”主管一边往后退,一边警惕道,“这不是送不送的问题,重点是为什么电话会打不通。”


    他说完后,看了一眼楼道,竟然扭头直接跑回办公室不出来了。


    苏苏追上去敲门,半天没得到回应,尝试开门发现被从里面反锁了,不由得愣住。


    “主管,你干什么?”她低声开口。


    里面无人说话,苏苏拧眉看向楼道:“楼道里有什么东西吗?怎么姜为晕倒了,主管还躲进办公室不出来。”


    “不知道啊。”沈瀚和其他同事摸不着头脑,“现送姜为去医院吧。”


    他背起姜为,和苏苏一同往外面走去,没想到刚走出大门,眼前的天瞬间黑如深夜。


    两人呆住,更要命的是一扭头,身后熟悉的物业楼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阴森恐怖的墓碑。


    “什么东西?”沈瀚怒吼一声,吓到脸色灰白,差点把背上的姜为扔了。


    苏苏紧张地朝他靠近:“不对劲。先是手机没信号,打不通电话,现在又这样。我们绝对碰到不正常事件了。还记得姜为吗?我估计她跟我们一样,被这么魇住了。”


    “那现在怎么办?”沈瀚不得不先把姜为放下,一阵拍脸掐人中,试图把她唤醒。


    可惜躺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胸口毫无起伏,看着就跟没呼吸般。


    要不是手指试过呼吸,沈瀚都要认为她已经没命了。


    “别乱动。”苏苏急忙道,“我们原地呆着,骂一骂,我听人说碰到这种不干净的东西,你骂骂就行了。”


    沈瀚叽里呱啦骂了一堆,毫无作用,最后口干舌燥地坐在地上,看着不远处的墓碑,头一阵阵地抽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焦灼冲淡了恐惧感,苏苏和沈瀚看着那墓碑除了烦躁再无其他反应。


    沈瀚骂也骂了,求也求了,最后摆烂地和姜为躺在一起,都准备闭眼睡觉,眼前的场景倏然开始扭曲。


    随后像是万千面镜子被打碎,碎片纷飞,黑暗侵袭,死死地包裹着两人。


    下一秒,眼前出现光亮,沈瀚激动地揉揉眼睛,发现他和苏苏此刻就站在物业楼门口。


    身边是紧张担忧他们的同事,见他清醒,统一看向前方。


    前面有什么人吗?怎么一个个表情这么怪异。


    沈瀚反射性追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门口台阶下方站着一男一女,可能是太阳过烈,两人皆穿着防晒衣,戴着挡脸的防晒帽,看不清面容。


    这些都不值得人注意,引人注目的是两人手中拿着的东西。


    乍一看明晃晃的十分亮眼,仔细一看会发现那似乎是符纸。


    “他们是谁?”苏苏回过神,不解地扯了扯身边的同事衣服。


    “不知道,你们出来就没动静了,我们一直喊你们没任何反应。电话也没用,正着急呢,这两个人突然出现了,电话信号也恢复了。”同事纳闷道,“我们也在好奇他们从哪里来的,手上拿着什么骗人的玩意呢。”


    “哎,我们可不骗人。”左边穿着灰色防晒服的男人收起手中符纸,“要不是我们来了,你们说不定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


    右边穿着粉色防晒服的女人没有说话,自顾自收起符纸后准备进入物业楼。


    “什么乱七八糟的。”几个同事没听懂,下意识认为她们是诈骗人员,拦住不让进,“我们不买东西,你们来错地了,哪来的回哪里去。”


    “姜为是谁?”粉色防晒服女人站在阴凉处,摘下帽子,露出一头乌黑漂亮的齐肩短发。


    饱受秃头多时的苏苏眼睛都看直了,打量着那头发,确定没有任何干枯毛躁分叉问题后震惊道:“你这头发怎么做到的?这么有光泽好看。”


    “姜为在这里。”沈瀚一指地上晕过去的姜为,“晕过去了,我们正准备送她去医院,结果出来环境就变成……”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出来。


    “变成一堆墓碑了?”灰色防晒服男人补充出声。


    “对。”沈瀚目光钦佩,“你怎么知道?”


    “我们救你们出来的,当然知道了。”李蕂拿出叠好的符纸抛给他,“拿好了,丢了不会再给。”


    苏苏也得到了一个,她捏着那三角符纸,略微茫然无措。


    “这个有什么用吗?”


    “能让你们不被里面的东西缠着。”李蕂抬抬下巴,示意众人身后。


    确定是符纸后,其他同事傻眼片刻更加认为李蕂两人是骗子,不由分说就要关门。


    “等下。”现场混乱中,苏苏大喊一声,“大家先别着急,我理理思绪。所以目前状况就是,姜为撞邪了,我们刚刚也撞邪了。”


    她想起逃进办公室的主管,以及发疯掐自己脖子的姜为,更加相信自己说的话了。


    “差不多。”短发女人说,挤开众人,蹲在姜为身边。


    苏苏离她最近,能看清她的动作,见她从口袋里似捻了什么东西放在姜为嘴中。


    她瞪大眼睛,仔细一看,发现跟烟灰很像,顿时紧张起来:“你喂她吃了什么?”


    女人没回答,合上姜为的嘴巴,指尖在她眉心来回游走。


    明明上面什么都没有,可苏苏总觉得有微光随着女人的指尖来回游动。


    她目光动了动,落在女人面无表情的脸上,按住想要出声阻止的沈瀚。


    “先看看,说不定能帮姜为。”


    其他不明状况的同事看到这一幕全部噤声,用眼神交流是否要报警。


    “现在可以让让了。”李蕂强行挤出来一条路,总算进了物业楼。


    一阵阴风迎面吹来,他按住差点被吹掉的防晒帽,瞥了眼楼道方向。


    “搞什么东西。”有人嘀咕一声,拼命瞪着他,想看看他耍什么名堂,顺着他视线看向楼道,各种翻白眼,“那什么都没有,装什么啊。”


    正常人是看不到存在于楼道中的东西,李蕂不是正常人。


    在他的视线中,从踏入物业楼的那一刻起,四周就弥漫着浓重的阴气。


    而当中阴气最旺盛的地方,就是楼道口,甚至那里早就站着一个红色的身影,看上去早已等候他多时。


    李蕂一手环胸,另一只手捏住下巴,轻轻“嘶”了一声。


    他伸出手指了指那红色身影,又指了指自己,不确定道:“你不动手,不躲吗?”


    出任务碰到这种东西,无非就是两种最常见的结果。


    ——跑或者杀上来。


    少见的是和平派,主动要与他们交谈的。


    这种站在那不动,也不动手的,倒是很少见过。


    躺在地上的姜为突然“哇”一声,侧着脸干呕不停。


    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从她嘴里吐出了一些黑色气体,全场鸦雀无声。


    苏苏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扭头看向沈瀚确定:“你刚刚看到了吗?”


    沈瀚点点头,压低声音道:“这些人好像真有本事。”


    姜为睁开眼,视线模糊不清,她不停眨眼许久,才终于看清头顶挂在物业楼门口的灯笼。


    “真的醒了。”苏苏震惊道。


    听见声音,姜为艰难爬起来,左右张望:“我怎么了?我晕倒了吗?脖子怎么这么痛。”


    她揉揉自己的脖子,感觉皮肉好似被拧烂般刺痛,碰一下都钻心的痛。


    “你是谁?”姜为陡然注意到眼前的女人,疑惑道。


    “异事处理局特殊小组,陆端午。”女人说。


    姜为觉得前面的名字熟悉,想不起来,站起身扶着脑袋缓了半分钟才彻底想起,激动起来。


    “是你们啊,我本来在等你们过来,结果突然就没意识了。那东西就在楼道里,你们能解决吗?”


    陆端午偏头,听见说话声的李蕂探出脑袋,用大拇指指着身后示意。


    “就在那站着呢,看不懂要做什么,直接收了带回公司吧。”


    姜为顺着他指的方向瞅了眼,刚好对上那抹红色身影,身体一抖,猛地抓住陆端午的手臂。


    “就是这个东西,它一直缠着我,你们赶紧解决。”


    其他同事闻言纷纷跟着看去,结果楼道里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不由得怀疑姜为眼睛出问题了。


    “详细的我之后再跟你们说。”姜为简单解释了两句,“现在先处理那东西。”


    陆端午抬脚走进物业楼。


    随着她的进入,飘散在周围的阴气瞬间退散开,全部汇集在一起,疯狂涌入楼道中。


    李蕂微微咋舌,发现那红色影子也有动作了。


    它先是拧了拧脖子,手上多了一个东西,掌心朝下,对着地面一拍。


    “哒。”一声后那东西弹起,又继续被拍下。


    “哒哒”声不停,明明没有多吵闹,却震得人耳朵刺痛。


    姜为眼前一晃,那种熟悉的恍惚感再次袭来,她几乎是下意识缩在陆端午身后,咬牙道:“这玩意看着好厉害,你们能解决吗?”


    “能。”李蕂掏掏耳朵,丝毫不受影响,眯眼打量着那红色身影手里的东西。


    是个脑袋,还是活的,随着上下拍动,表情一直在变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猩红的眼睛自始至终都盯着这边。


    李蕂学着它的表情反击回去,那东西拍脑袋的动作蓦然一顿,下一秒抓着那脑袋直接砸来。


    李蕂咒骂一声,看着近在咫尺的脑袋迅速避开,抬脚用力踹回去。


    “啪叽。”脑袋狠狠撞在墙面,直接开裂,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迅速瘪了下去。


    目睹这一切的姜为呆住,嘴唇抖了抖,最终遏制住已经冲到嗓子眼的尖叫。


    “好凶哦。”李蕂还嫌不够嘲讽,捂着嘴故作惊讶地开口。


    这矫揉造作的姿势不禁让陆端午瞥了他一眼,对上他笑眯眯的模样忍不住叹口气。


    “别玩了。”她说,“还要赶下一个。”


    APP崩了,后台的任务积攒许多,现在公司里的每个人身上几乎都有两个以上任务。


    “好勒。”李蕂撸起袖子,直接冲上去,“我先来,我搞不定你再上。”


    不过眨眼间他就出现在红色身影前,由于身体挡住的原因,姜为只能看到他手一直在动,似乎在拿什么东西贴在那身影上。


    片刻后,李蕂慢慢停下,手指间还夹着没有贴完的符纸。


    “不对啊。”他呢喃一声,伸手拍了拍面前的东西,触感细腻到一种恶心人的地步。


    李蕂疯狂甩手,招呼陆端午:“你来看看,这东西不太对劲。”


    没等陆端午过去,原本陷在墙壁里的脑袋忽然飞起,在空中调转方向后朝着李蕂飞去。


    它张着裂开的大嘴,面目狰狞扭曲,宛如被团了无数次的面。


    李蕂一张符纸塞进它的嘴里,原本还张牙舞爪的脑袋不停发出“嘶嘶”声,白烟弥漫,脑袋“砰”一声掉在地上,没了动静。


    陆端午快步靠近,先前直挺挺站在那的红色身影此刻萎缩到像是被抽干了气,只剩一层皮立在那。


    她略微蹙眉,李蕂拍了拍那层皮问:“什么玩意?我没见过,你见过吗?”


    “没有。”陆端午说,伸手抓住那层皮。


    触感和人类皮肤毫无区别,只是有一种恶心的滑腻感,好似泥鳅般很难抓住。


    姜为壮着胆子小跑过来,这才看清那吓人的东西此刻只剩一层皮,瘫软在陆端午的手中。


    她觉得更瘆人,浑身发寒,边揉搓着手臂,边问陆端午:“这是什么东西?人皮吗?这东西不是鬼吗?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这个问题的答案陆端午和李蕂都想知道。


    “不是人皮。”陆端午沉声道,用力抓紧手中的东西。


    沉甸甸的一层皮在她手中越来越小,颜色发淡,到最后竟然直接消失在手中,地面只残留一点红衣布料,颜色鲜红诡异到刺目。


    “不见了?”姜为惊愕道,想不明白缠着自己这么多天的东西怎么说消失就消失了。


    而且这和她印象中的鬼也不一样。


    别说他了,李蕂都快怀疑人生了,提起那片布料,扯了扯,发现真是料子后无语了。


    “这什么东西?又刷新我的认识了。”


    从业这么久,见过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少,这玩意倒真没遇见过。


    掌心中还残留着那股阴凉感,陆端午缓缓握紧手,语气淡漠,没多少起伏。


    “可能是傀儡的一种。”


    “傀儡?”李蕂重复一声,“鬼怎么成为傀儡?”


    他一拍后脑勺,回过味来:“这不代表那些人又开始乱搞了。”


    陆端午点点头。


    现场氛围奇怪无比,姜为作为当事人不知道怎么打破,犹豫半天才问出一句:“那现在是解决了吗?”


    “不算解决。”李蕂抿唇道,“目前还没搞清楚那东西来历,是什么。”


    “那我怎么办?”姜为欲哭无泪,“那玩意不会还继续缠着我吧?”


    “不会。”陆端午说,“东西防身。”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荷包,塞进姜为怀中:“记得不要离身,直到事情解决后给你打电话。”


    姜为紧紧握住荷包,疯狂点头:“好,我知道了。”


    身后办公室大门忽然打开,躲在里面的主管狂奔到陆端午面前。


    他显然在办公室里听见了两人对话,停下后死死盯着姜为怀里的荷包,最后直接身后去抢。


    姜为看出他的目的,转身避开:“你干什么?”


    “我觉得比起来你,我更需要这个东西防身。”主管搓搓手,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看你这小气的样子。”


    姜为翻翻白眼,将荷包放进口袋里,语气冷漠:“谁小气到躲进办公室里不敢出来?现在事情解决得差不多又出来抢东西?”


    “你这话说的,之前危险,我出来做什么?”主管厚颜无耻说完,理直气壮地对陆端午伸出手,“这个东西不该给我们每人一个吗?”


    他这次直接带上其他人。


    那些还摸不清状况的几个同事迷糊跟着应声。


    “你们不需要。”陆端午说,转身走进楼道,蹲在地上捡起那干瘪的脑袋。


    李蕂跟着看去,就见那脑袋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正脸全是裂痕,根本分辨不出五官,后脑勺炸开,里面空空如也。


    这脑袋也是一层皮,但在此之前,它还是个实体。


    李蕂挑眉:“傀儡能达到这种效果吗?弄出这种东西的目的是什么?”


    他目光转向还在担惊受怕的姜为:“害人?”


    “不管什么东西,制造出来的目的只有这一个。”陆端午顿了顿,“害人,积怨。”


    “那也太不是东西了。”李蕂骂道,“把他们下进油锅都不够。”


    这些日子,公司一直在继续挖掘关于阴司的线索,可惜一无所获。


    这个组织不像他们公司,在网上没有任何一点信息。


    “不想了,回公司开会讨论吧。”李蕂挠挠头,起身道,“把这玩意带回去,说不定能研究出是什么。”


    陆端午无异议,刚把东西收好,主管乐呵呵地凑到她面前,依旧是伸手的姿势。


    “那个大师,我最近也撞见过这东西,你不给我个防身的,我害怕。”


    “目标不是你。”陆端午瞥了他一眼,“你身体很健康。”


    “就给我一张吧。”主管苦着一张脸,“不然我整天害怕,身体就算健康也废了。”


    李蕂懒得听他多说废话,亮出收款码和符纸:“一张一百,随便你买多少,只有辟邪效果。”


    “一百?”主管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那她为什么免费?”


    他愤怒地指着姜为,又打算去抢姜为口袋里的荷包。


    “是她请我们来的,已经收了费用。”李蕂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现场照片,“你们管事的是谁?麻烦叫他出来一下,我们需要了解点情况。”


    主管刚想说是自己,沈瀚已经拨通了经理的电话,开口就是一句:“经理,闹鬼了,你快来吧。”


    平时早就开始训斥人的经理这次什么都没说,沉默半晌才回一个“哦”字,挂断电话。


    “这经理早就知道闹鬼。”沈瀚盯着手机说。


    “那肯定。”主管撇撇嘴,“我也知道。”


    沈瀚狠狠地瞪他一眼:“你知道还不告诉我们?”


    主管没理他,从李蕂手中拿下两张符:“这么贵,买一送一吧?或者干脆别收我钱了,你们大师不都是这样吗?”


    李蕂拿回符纸,冷硬地开口:“那是别的大师,我是我,现在一千一张。”


    “你别太过分。”主管气笑了,“坐地起价这么厉害?”


    “谁让你刚刚不买。”李蕂冷嘲热讽,“跟你说了不需要,你非要买,卖给你你又嫌贵。”


    主管憋屈半天,花一百块买了张符纸,又缩回自己办公室了。


    经理很快赶来,看到陆端午和李蕂倒是没说什么,只递给两人一张照片。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经理说,“其他就不清楚了。”


    照片一片灰白,左下角有一团黑色影子,仔细看便会发现那影子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正对镜头。


    看不清脸和身体,轮廓倒是和之前的红色身影挺像。


    “应该就是这个。”看到照片的姜为问经理,“这里是吊死过人吗?”


    “确实吊死过一个。”经理为难道,“当时这楼还没建完,管理比较松散,不知道从哪来的人不想活了,拿着绳子偷进到这里直接吊死在这了。”


    他指着楼道,抬手比划起来。


    “我听人说姿势特别奇怪,脑袋还掉了。就算是吊死的,脑袋也不可能会掉,反正挺邪门。后来没发生什么,大家就没再说这件事,直到有人拍照,无意间拍到了这张照片。”


    “什么姿势?”姜为问了一句。


    经理又是一脸为难的表情,李蕂见状耸耸肩:“你这明显瞒不住了,就别藏着掖着了,直接说吧。”


    “不是想瞒。”经理叹口气,颇为无奈道,“实在是那姿势太奇怪,这白天说出来我都觉得吓人。”


    姜为催他快点说:“我们人多,不要害怕直接说。”


    经理又是一声叹息,才挺直了背脊说:“你们见过头朝下吊死的人吗?


    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头朝下?”姜为惊愕道, “你没说错吧?”


    “不然我说吓人。”经理揉揉太阳穴,“一跟你们说这个,我就发怵, 晚上又要做噩梦了。说都说了,说清楚后你们别再问我了。”


    “按照发现者描述, 那人把绳子挂在梁上,脑袋朝下, 脖子上圈着那绳子。当时已经脖子和脑袋分离了,头顶就贴着地面立着,把他直接吓疯了。”


    “那也可能是死了之后被人弄成那样的, 不然头朝下还怎么吊死?”姜为说。


    “现场肯定有别人。”李蕂皱眉道,“这奇怪的姿势绝对是那人摆出来的,脑袋说不定也是那人割下来的。”


    他稍微停顿了下,看向陆端午:“我说得对不对?”


    “也许。”陆端午不确定道。


    “也许?”李蕂挤眉弄眼, “你不是知道一些古怪的东西吗?有没有跟这差不多情况的?”


    “没有。”陆端午说,赶在李蕂说话前率先开口, “我是个人,不是神仙,不是什么都知道。”


    李蕂哈哈一笑:“在我眼里你就是神仙,百科全书。”


    经理擦掉脸上的冷汗:“我说完了, 那我先走了?还请各位不要说出去。”


    这种事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 这物业楼估计可以直接关门了。


    “所以现在这个情况是这里之前死过人, 死去的人被现场的另一个人摆出了奇怪的姿势,现在变成了那张皮。”李蕂缓缓开口, 说完后有点烦, 胡乱抓了抓头发,“难道没有什么顺着这玩意找到后面之人的办法吗?”


    “有。”陆端午说, “但这个不够。”


    听见有亮眼的李蕂泄气:“白兴奋了,那走吧,回公司去下个任务。”


    “谢谢你们啊。”姜为手紧紧贴着口袋力的荷包,感激笑笑,“要不是你们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这些天不要松懈。”李蕂都走出几步,忽然想起什么,折返到姜为面前,“那个东西很有可能会继续缠着你。”


    姜为面色一白,又听李蕂说:“但有这个荷包在,它没办法靠近你,这点放心。”


    姜维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其他同事才反应过来这件事,围着姜为啊七嘴八舌问了起来。


    “吵什么。”主管打开办公室大门,“这种事有什么好讨论的?都回自己位置上继续上班,不许再说了,都当不知道。”


    既然知道存在这种事,就没办法当做不知道,几个同事直接忽略主管,继续和姜为讨论。


    “不然辞职得了,本来在这里工作压力大,还有那东西。”


    “我是第一次见到这场面,之前一直以为世界上没有鬼,今天长见识了。”


    “不是已经解决了吗?辞职干什么?”


    “别说了,经理估计马上就来了封嘴了。”


    “……”简单讨论过后,经理果然来了,语气郑重地让所有人别把今天发生的事说出去。


    ……


    李蕂开车来的,回去的路上不相来时那么赶,一个半小时才回到公司。


    到了公司空无一人,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又低头看了眼时间。


    “这都快到下班时间了,公司一个人都没,全出任务去了?太吓人了。”


    “鬼节马上到了。”陆端午简短道。


    “就算是这样,任务也太多发了。”李蕂叹口气,走进茶水间拿了两杯咖啡,递给陆端午一杯,“今天很有可能又要加班了。”


    陆端午接过道谢,两人把带回来的东西封好,准备去下个任务之前,李蕂想起什么,站在电梯口。


    “不对啊,我们这些员工忙是正常的,副局长呢?我都好多天没见到他了,最开始还以为他也出去帮忙解决任务,但我问过组长了,副局长从不参与任务。”


    陆端午偏头看向办公室,没有说话。


    “他不是跟局长一样,就这么突然失踪了吧?”李蕂一拍脑袋,惊呼出声。


    “应该不会。”陆端午说,率先走进电梯。


    李蕂快步跟上。


    电梯空间窄小安静,他目光落在变化的字数上,刚打算说什么,电梯门打开,一层到了。


    陆端午抬脚走出去,李蕂连忙追上:“等一下,这任务是外地的,需要坐车。现在开车去火车站,你来开还是我来开?”


    “我来。”陆端午接过钥匙,“你之前开了,现在休息吧。”


    突然从她嘴中听见类似于关心的话语,李蕂一怔,莫名失笑:“感觉你这人跟刚来的时候变化太大了。”


    最初进公司时,他多少是看不顺眼陆端午的。


    觉得她这人身边就像是有几百个屏障,把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后来就没有这种感觉了,只是觉得陆端午性子淡,很难看到她有什么波动,像极了那种活了太久,看过世间一切而沉淀漠然的人。


    陆端午上车的动作一顿,勾唇一笑:“是吗?那不是挺好。”


    “是挺好。”李蕂赞同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坐上车,陆端午松下手刹,开车前行。


    *


    王平顺发现手机多了一个从没见过的APP,名字叫做见你。


    图标是一个空白的圆圈,再加上奇怪的名字,他以为是误点开了什么网页下载的,长按想卸载,找半天都没找到卸载按钮。


    “奇怪。”王平顺嘀咕一声。


    “什么?”旁边的女同事听错了,“你在和我说话吗?”


    “不是。”王平顺指着手机屏幕,“你见过这个软件吗?”


    女同事瞥了一眼:“没见过,名字真奇怪。”


    “是吧。”王平顺点点头,谁家APP会叫这么一个看不出是什么软件的名字。


    他带着浓重的好奇心点开,本来想的是一有不对就恢复出厂设置,没想到这APP挺正常的。


    是一款能帮你打造形象风格的APP,设计简洁,功能不少。


    穿衣、发型、造型打分……


    王平顺个人形象还真不怎么好,用女同事原话来形容就是整天好似睡觉睡到一半被强行拉来上班。


    话说难听了,就是邋遢。


    他抓了抓乱如鸡窝的头发,偷偷看向女同事,可能因为目光太过专注,女同事发觉。


    王平顺立刻收回目光,假装对着手机理头发。


    他动了心思,拍了张照片上传到这个见你APP。


    “请稍等。”屏幕出现三个字,接下来没了动静,像是卡住了。


    原本抱着期待的王平顺瞬间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冷水,手机一扔,继续工作。


    还真以为有用,看来就是个垃圾APP,卡成这样子。


    下班后,组里要聚餐,王平顺推脱不掉,只能跟着来了餐厅。


    他这人无趣至极,在公司人缘不好,其他人聊得热火朝天,早就喝红了脸,王平顺这边安静无声,只能一个人喝了几杯闷酒。


    聚餐结束后已经晚上九点半,王平顺抬手拦下出租车,到家打开手机准备付钱,才发现那APP请稍等三个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他整个人形象改善的建议。


    甚至连微笑到什么程度都标注出了。


    还有这么神奇的APP?


    王平顺没着急下车,打开车内镜子,尝试笑到平时微笑的一半,发现这样还真顺眼起来。


    “师傅,我这笑得怎么样?”王平顺问师面向师傅。


    一心只想等着收钱接下一个顾客的司机瞅他一眼,敷衍点头:“好看,笑容非常标准。”


    王平顺道谢,付钱下车。


    给出的建议太多,他一下记不住,截图之后把重点划出。


    穿浅色衣服,发型换成微分碎盖,笑不露齿。


    下面还有直接用他的照片生成的穿衣建议,光看着王平顺就忍不住笑出声。


    好看到简直不像他。


    可惜现在时间太晚,不然他直接奔去商场,按照这建议买衣服。


    第二天早上,王平顺先去理发店换了个发型,才去公司。


    刚坐在工位上,隔壁的女同事就发现他换发型了,多看了两眼。


    “怎么突然换发型了?”


    “换换心情。”王平顺笑着回答。


    “挺适合你的。”女同事说。


    王平顺心脏激动到乱跳不停,按捺住上扬的嘴角》:“谢谢。”


    他打开购物软件,按照穿衣建议下单了差不多款式的衣服,顺带买了几双鞋子。


    一个月工资几乎花干净,王平顺有些肉疼,更期待东西收到后的效果。


    他真能有那么大的变化吗?


    想到这,王平顺找到穿衣建议图片看了又看。


    “这是你?”女同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侧,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注意到屏幕中的图片,一脸惊诧地问。


    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虽然衣服不是,但也算自己吧?


    王平顺腼腆点头一笑:“算……是我。”


    “这和你现在差别太大了。”女同事上下扫他一眼,“你平时怎么不是这样子?多好看啊。”


    王平顺不知道怎么回复,笑笑揭过这个话题:“那个,你这周末有空吗?”


    “怎么了?”女同事问。


    “想约你出来吃个饭。”王平顺眼神四处乱转,小声说,“谢谢你平时和我说话。”


    “这有什么好谢的。”女同事愣住,喝了口咖啡笑出声,“不用麻烦了。”


    “要谢的。”王平顺看向她,郑重道,“我来公司这么久,只有你愿意和我聊天。要不是你,我估计已经离职了,根本坚持不到现在。”


    女同事见他神色认真,不像是随口说说,犹豫片刻后点头应下:“好。”


    王平顺松了一口气,催促卖家尽快发货。


    由于换了发型,他一整天在公司的存在感明显增加了,从一开始的透明人,变得时不时被人提及名字。


    王平顺不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多少有些不自在,一下班就迫不及待坐地铁回家。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才吐出一口气。


    洗完澡,站在镜子前,王平顺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发型影响,他的脸变好看了一点。


    具体说不出是哪种变化,但就是比之前要好看。


    他凑近镜子,仔细看了半晌,发觉皮肤似乎变好了一点。


    王平顺以为是洗完澡的原因,没放在心上,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找了部剧,点好外卖。


    半小时后,外卖送达,他坐在桌前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


    一切都很平常,直到桌上放着的手机突然亮起屏幕,没有消息,也没人动。


    王平顺一怔,以为手机卡了,打开检查,依旧没发现消息。


    没动和没来消息通知的情况下,还亮屏幕,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注视屏幕时会自动亮屏。


    可他刚刚一直在吃饭,没看手机,这房间里也只有他一个人,那是谁看的手机导致亮屏了?


    一刹那,脑子里出现各种恐怖的鬼故事,王平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虽然没多怕,但也被搞得吃不下饭,简单收拾完垃圾回到房间准备睡觉。


    这次手机拿在手上,屏幕朝下,都自动亮起,好似有一个人趴在地上,仰头对准他的手机屏幕,故意让手机亮起逗他玩。


    王平顺被自己的想象力惊到,直接把注视屏幕亮屏功能关掉。


    这下总算正常了。


    他躺在床上,尝试搜索,发现网上有不少这种情况的,说是因为这个功能时不时会抽风。


    往下一翻,有个人想法跟他差不多,怀疑是闹鬼,底下有人解释一番才打消了这个想法。


    王平顺翻个身,放下手机睡去。


    房间拉上窗帘,四周昏暗无光,一片死寂中,原本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亮起屏幕。


    刺眼的白光略微照亮房间,模糊的黑影萎缩在床头,静静地伫立在那。


    王平顺睡不安稳,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这种感觉渗透梦境,他做了无数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最后一个梦境停留在房间,手机无人触碰自动亮起,甚至解锁屏幕,打开那个叫做见你的APP。


    随后手机悬空,飘在空中对着床上睡得正香的他拍了一张照片。


    “卡擦”一声,手机落在原位,屏幕上出现形象分析,下方的穿衣建议照片中的人脸苍白如墙壁,透着一种不好形容的森然感,越看越令人头皮发麻。


    下一秒,原本毫无动静的照片中人眼睛忽然开始左右转动,与王平顺对上视线,抿唇一条直线的嘴角缓缓上扬,笑容诡谲,令人发怵。


    明明是自己的脸,可在这一刻变得陌生到极致,好似恶鬼想从手机里爬出来一般。


    窗帘微微扬起,月光从窗外泄露一点,房间变得明亮。


    王平顺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身冷汗,抬眼一看窗帘真的掀起一角,月光照射进来,差点从床上滚到地面。


    他慌忙打开灯光,喘着气观察着窗帘,确定没什么东西之后才松口气。


    枕头旁边的手机并无异样,王平顺拿起,打开见你APP,分析记录只有一条。


    悬挂着的心终于放下,他擦掉额头上的冷汗,被这么一吓再无睡意,身体疲惫无比。


    王平说下床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睡衣,将原本被汗水浸透的睡衣塞进洗衣机中。


    此刻凌晨一点半,洗衣机比较静音,关上房门更是听不见一点动静。


    他觉得有些过于安静,掀开窗帘,仔细听了听外界。


    这个点吃烧烤的人很多,平时外面总能听见喝酒说话声,此刻却静谧到仿佛不在原来的世界。


    王平顺洗了一把脸,不再胡思乱想,躺在床上刷着沙雕视频,总算冲淡了梦境带来的紧张感。


    迷迷糊糊中,他睡了过去,直到听见洗衣机“叮”一声,提醒洗好衣服,意识陡然清醒。


    想睁眼的那一刻,异常灵敏的耳朵忽然听到一声容易被忽略的呼吸声,顿时僵住。


    王平顺背脊发凉,敢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那道呼吸声不属于自己,但确确实实存在于房间中。


    或许因为过于紧张,身体犹如沉入寒水之中,凉意彻骨,他咬紧后槽牙,仔细分辨着房间里的动静。


    没有声音。


    正当他已经尝试睁开一条缝隙,陌生的呼吸声再次响起,这次近在耳畔,就仿佛有人躺在他身侧,鼻子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呼吸一般。


    那呼出来的气息冰冷刺骨,王平顺耳朵都木了,肩膀抖动着,最后没忍住大叫一声起身开灯。


    床上除了他以外再无其他,什么呼吸声也不见了。


    王平顺摸摸耳朵,还能感觉到那残留的冷意。


    他从没这么疑神疑鬼过。


    王平顺咽咽口水,起身走进卫生间,衣服确实洗好了。


    他弯腰打开洗衣机,拿出衣服,正往阳台靠近,动作倏然一顿。


    原本混合在脚步声里的怪异响动随着他的停下消失,王平顺都要怀疑自己听错了,可当他抬起脚再次走动,“沙沙”声清晰回荡在耳边。


    背脊感知到危险僵硬住,王平顺拿着衣服的手缓缓收紧,眼珠子瞪得极大,牙齿甚至因为过于紧张而开始微打颤。


    不对劲。


    这房子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存在,而此刻就在他身后,蹑手蹑脚地跟着他。


    恐怖的想法在脑子里蔓延,侵入身体每个细胞,王平顺不知怎么想的,抬起肩膀的同时,颤动的喉咙发出一声吼叫,用力将手里的衣服砸向身后。


    “噗哒”几件衣服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动,身后空空如也,连个蚊子都没有。


    汗水顺着额头滑至眼睛,王平顺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短短一会儿工夫,他惊出一身汗。


    他尝试动了动,没再听见什么“沙沙”声,反倒是楼下的人被他吵醒,站在阳台窗户那里骂了他一声。


    “大半夜不睡觉发什么颠,再吵一句试试。”


    王平顺尴尬地捡起衣服,塞进洗衣机里重新洗。


    前后这么折腾,他再无睡意,主要是弄不清心里那种怪异感从何而来,让他如此不安。


    王平顺躺在床上,拿着手机漫无目的地刷着视频,两眼虽正对着手机屏幕,却没一点神采,思绪早就乱飞了。


    一切不对好像都是从他手机里平白无故出现那个APP开始,而且还做了恐怖的噩梦。


    难道这个APP有问题?


    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退回桌面,长按那个APP想要卸载,可依旧没出现卸载两字。


    王平顺烦躁地挠挠头,一想卸载了自己穿搭形象方面没参考,只能忍住。


    一个APP能有什么问题,就算是鬼想害人,也不可能利用APP啊。


    他翻个身,强迫自己盯着天花板上的白灯,没一会儿眼睛就被刺激到疲惫发涩,眨两下就闭眼睡了过去。


    一夜相安无事,早上起来,王平顺再回想先前的事只觉得自己确实有点胡思乱想,晾晒好衣服,洗漱完毕出门上班。


    早餐随便吃了两口,透过路边的玻璃,王平顺发现自己状态非常萎靡,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他捏捏太阳穴,晃悠着脑袋进了公司。


    那种受人关注的感觉让人浑身不自在,王平顺放下手机,悄悄抬头打量着周围,发现那些平时不说话的同事也都在打量着他。


    “小王。”不知道是谁说了句话,“你是不是整容了?怎么变好看这么多?”


    王平顺浑身一个激灵,从没想过有一天你能和整容两字扯上关系:“没有啊,我也不好看。”


    “瞎说。”有人笑起来,“你这比之前好看精神多了,这衣服我见你穿过,那个时候穿平平无奇,现在多好看啊。”


    精神吗?


    王平顺瞥了眼电脑黑屏中的倒影,两眼无神,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哪里有半点精神。


    “不用害羞,是不是私底下开始健身了啊?”


    “跑美容院了?”


    “说起来你好像没有女朋友,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


    “……”


    几个人讨论起来,话题中心的王平顺十分惶恐地摆摆手:“不用,谢谢大家,我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没有吗?”同事打趣,“你跟许诗然不是关系挺亲近的吗?我还以为你喜欢她呢。”


    王平顺根本不知道这话是谁说的,抬头去找,许诗然刚好进来。


    他不知道许诗然有没有听见这句话,尴尬地低头找事做。


    “今天状态不错啊。”许诗然笑着夸赞。


    王平顺原本的尴尬荡然无存,咧嘴道:“谢谢,你也是。”


    上班时间到了,没人再围绕着王平顺讨论,他才得以放松,开始工作。


    网购的衣服全部到了,王平顺没抱太大希望,原本以为穿上效果就那样,等真穿上对着镜子一看,和APP里的图片差不多。


    就是他皮肤没那么白。


    他对镜拍照,随手给了图片好评,放下手机将衣服扔进洗衣机里,开始试鞋子。


    等到试完鞋子,再拿起手机,发现他山路久给的评论莫名其妙有很多人看过,底下都是夸他问他要其他衣服链接的。


    “兄弟裤子哪家的,推荐一些。”


    “帅啊,原本还犹豫,看到你这图我直接下单了。”


    “模特?看身材挺像。”


    “求裤子链接。”


    “好看,裤子是这家的吗?”


    “……”


    王平顺怔住,反复退出打开,确定这些评论都是给自己的。


    他放大图片看了又看,并不觉得自己这图片好看到让这么多人问自己。


    何况王平顺还把脸遮住了,就这还有一堆人夸他帅。


    王平顺将图片发给许诗然:“好看吗?”


    他是真心实意地发问,并不是想炫耀,或者是求被夸。


    但许诗然误会了他的意思,给了好几句夸赞,弄得他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评论太多,王平顺挑了几个回复,退出软件时还飘飘然地,毫无真实感。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似乎真的变好看了。


    想到这,王平顺没忍住笑出声,又用力给自己一拳,强迫大脑清醒。


    ……


    第二天,王平顺比许诗然先到火锅店。


    四周全是人,他刚巧赶上最后一个位置,坐下没两分钟,店内排队人员就有十几个。


    王平顺放下奶茶,用手机发消息问许诗然到哪里了。


    消息发出的刹那,头顶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等很久了吗?”


    王平顺抬头,看到许诗然笑着摇摇头。


    “路上有点堵车……奶茶是我喜欢喝的那个,你竟然记得。”看到奶茶,许诗然惊讶道。


    “见你点过几次。”王平顺说,注意到许诗然的目光,不自在地动了动,“怎么了?”


    “感觉你又变好看了。”许诗然撑着下巴,直勾勾地打量着他,“变得都不像之前的你了。我来的时候站在门口找了一圈才发现你坐在这里。”


    “是吗?”王平顺身体略微僵硬,不知道怎么回答,半晌才讷讷地说,“可能是我穿衣风格变了。”


    “对对对。”许诗然点点头,颇为赞同,“我就说你哪里变了我又说不出,这个风格非常适合你,以后就这么穿吧。”


    王平顺松口气,招呼她点餐。


    吃饭前他去了趟卫生间,打开“见你”APP,对镜拍完照片后上传。


    三秒钟后,根据上传的图片,APP给出了建议。


    “您的状态非常好,请继续保持,发型方面建议您可以尝试一下寸头。今日形象打分:89分,请您加油,继续提升形象。”


    在此之前,王平顺拍过不少照片上传分析,评分从没超过70分。


    看见89分,他信心爆棚,出去的步伐都充满自信,刚回到座位,就有人来要联系方式。


    王平顺一边拒绝,一边打量许诗然,发现她表情有些形容不出的古怪,看他的眼底满是惊疑不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王平顺心脏莫名加速跳了起来:“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你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我……”许诗然犹豫片刻,才说出来,“我看到你身后好像跟着一个黑影。”


    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王平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许诗然苦恼至极, “你从卫生间出来,我看你身体跟有重影一样,就……你后面还有一个你……可能是我看错了。”


    估计是发觉王平顺脸色不好看, 话说一半,许诗然打住了, 重新换了话题:“刚刚别人问你要联系方式你怎么没给?”


    王平顺被她那两句话吓得心里七上八下,恨不得跑到镜子前去研究自己身后到底有没有东西, 闻言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口:“我有喜欢的人。”


    他想起前天晚上发生的事,面色白了几分,拿筷子的手轻微抖动了下。


    “你说的是真的吗?”王平顺声音轻到直接被四周喧闹的动静淹没。


    “啊?”许诗然没听到, 夹了一块毛肚放在碗里,疑惑问,“你说什么?”


    “没事,这火锅挺好吃。”王平顺没再继续问。


    黑影而已, 很容易看错,再加上许诗然也说了不确定。


    今天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他得好好把握。


    王平顺吐出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再胡思乱想。


    “谢谢你请我吃饭。”许诗然双眼微弯。


    王平顺让她不用这么客气。


    “我来公司的时候要不是你,早就不干了。”


    “为什么?”许诗然狐疑。


    “太尴尬了, 在公司里就跟个透明人一样, 谁也不搭理。当然, 我自己也有问题,不爱说话。”王平顺挠挠头, 又想起来那段心酸的日子, 嘴里不自觉叹息一声。


    “没关系。” 许诗然笑道,“你现在融入得挺好, 而且我觉得你有变化了,以后会越来越好。”


    王平顺高兴地道谢,两人围绕着公司工作展开聊,最后聊到了个人情况上。


    王平顺差点就把“你有谈恋爱的想法吗”问出来,关键时刻还是忍住了。


    “怎么了?”许诗然不解地盯着他,“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没。”王平顺不自在地摸摸后脑勺,心想还是算了吧,等后面他变得更优秀的时候再说出自己的心意。


    一顿饭结束,王平顺有些不想分开,一步三回头和许诗然告别回了家。


    一到家他就瘫在沙发上,回想着和许诗然吃饭时的一幕幕,忍不住傻笑出声。


    “……你后面还有一个你。”耳边忽然回荡着许诗然说过的话,王平顺猛地从沙发上坐直身体,紧张兮兮地打量着四周。


    最后他冲进卫生间,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确保自己身后确实没跟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松口气的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没发现,王平顺回到沙发前,不放心地拿出手机搜索,想看看有没有跟自己差不多情况的人。


    换了许多个平台都没搜出来,他开始觉得自己疑神疑鬼,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让身体放松下来。


    王平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等到再有意识,有一阵风吹过来,他以为是空调,但想起自己没开空调。


    又以为是从窗外吹进来的风,赫然反应过来阳台离沙发太远,吹不到。


    再加上这风越来越阴冷,王平顺开始打哆嗦,种种不对劲的情况迫使他睁眼醒来。


    室内一片漆黑,头顶的冷风消失不见,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可抬手去摸额头,发现那里的皮肤冰到一点温度都不存在。


    天就黑了。


    王平顺一骨碌从沙发上下来,打开客厅灯,下意识要去洗澡。


    结果灯光不像平时那样亮起,他不信邪又反复开了好几下,还是没任何反应。


    停电了?


    王平顺嘀咕着试了试其他开关,依旧没用。


    看来就是停电了,洗不了澡。


    他闲着没事回想那阵冷风,打开手机手电筒,本想看看客厅天花板是不是有问题,没想到微弱的灯光照在客厅的那一刻,余光骤然注意到客厅不对劲。


    靠近阳台的两个角落分别站着个黑影,直直地立在那,乍一看还会以为是立式空调。


    王平顺出租的房子里根本没有立式空调。


    一刹那,关于黑影有了很多种猜想,哪一种都让他担惊受怕,手机快要拿不住了。


    王平顺咽咽口水,再一次用余光偷偷看去,这一看发现原本在左边的那个黑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右边那个。


    在哪?


    心里生出无数寒意,王平顺僵在原地,几乎不敢动弹,直到莫大的恐慌差点将他吞噬,才抬头努力瞪着眼去看。


    外面有光,客厅没那么黑,因此他能一眼注意到右边的黑影。


    离得有些距离,他无法分辨出黑影是什么东西,只能确定左边的黑影确实不见了。


    自己难道是在做梦?


    王平顺紧张到口水都无法吞咽下去,卡在喉咙处,他觉得呼吸困难,只差一点就能直接晕过去之际,身边吹起一阵冷风,贴过他的耳朵。


    王平顺一个激灵,直接跳开原地,动作太大,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没等他因为疼痛尖叫出声,瞬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东西,正是左边消失不见的黑影。


    心脏仿差点停止跳动,王平顺呆在原地,瞪大眼珠子,死死地盯着那个黑影。


    他想让自己转移目光,可眼睛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用力按着强迫他看一般,挪动不了分毫。


    随即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黑影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的有了轮廓、五官、皮肉……


    最后影子被**代替,完全变成了他的模样。


    王平顺双手撑在身后,用力往后退去,背脊撞在差几上,他惊慌失措地改变方向继续后退,脑子在这种情况根本不会思考。


    到底是什么东西?


    呼吸越发急促,王平顺后背寒意一层接着一层,他差点窒息,身后响起脚步声。


    一扭头,后面的那个黑影也不知何时变成了他的样子,正朝他靠近。


    两张一样的脸上挂着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微笑,前后夹击,王平顺双手双脚发软,根本使不出一点力气。


    他没撑过去,双眼一翻,晕倒在地,失去意识前还能看到另一个自己蹲在他面前,嘴角快要咧到太阳穴的诡异笑容。


    王平顺猛地从沙发上坐起,呼吸沉重,满头大汗。


    窗外月光皎洁,隐约能听见外面还有人散步聊天的声音。


    王平顺愣住,左右张望,没有黑影,更没有另外的自己。


    他马不停蹄地爬起来,跑到开关处打开灯。


    索性灯光亮起,柔和温暖的光驱散了他的恐惧。


    满头大汗的男人失力坐在地上,心脏还没从压抑恐怖的梦境中逃离出,宛如被一只大手用力地掐着,无法跳动。


    他抚摸着胸口,又起来把其他灯光打开,这才冷静下来。


    再来几次这样的噩梦,他或许会吓成神经病。


    王平顺不安地抿唇,起来喝了一杯温水,进入卫生间准备洗脸,刚打开水龙头弯腰捧起水,猛地抬头看向镜子。


    弯腰的那一刻,他看到自己身后跟着一个黑影,紧紧地贴在他身后。


    因为太近,几乎可以说就在他背,但镜子里的人没有任何不对,和他表情一样。


    王平顺呆滞在原地,分不清刚刚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只下意识身后摸了摸后背。


    什么都没有。


    可那种犹如蒙上一层阴影的诡谲感依旧没有消失,反而更加严重。


    王平顺低头,慌到手都在颤抖,他咬紧后槽牙,做好心理准备后用力抬头。


    镜中倒影安静地与他对视,没有丝毫变化,背后只能看到敞开的卫生间大门。


    王平顺喘了一声,随便洗完脸拿上手机奔出家门,去了附近的网吧。


    喧闹声不停,伴随着几句叫骂,坐在沙发上的那一瞬间,王平顺内心彻底安定,什么黑影都不怕了。


    回想起自己在家害怕这儿害怕那儿,他更是觉得好笑,边摇头边打开机器。


    通宵玩了一夜游戏,回到家洗完澡对着镜子时,王平顺发现自己形象糟糕到极致,简直和路边的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他下意识拿起手机,打开见你APP,把自己的照片上传。


    分析结果很快出来,这次评分只有二十九,后面跟着一大堆建议。


    王平顺搜索发型教程,耐心花时间跟着教程搞好头发,又翻出差不多的衣服穿上,镜子里的人总算有模有样起来。


    练好微笑,王平顺深吸一口气出门上班。


    一到公司他就困得不行,眼皮都在跳舞,坐在工位后倒头趴在桌上眯了会儿,直到他听见议论声。


    “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帅了?”


    “昨天看你还普普通通,今天就跟带着滤镜上班一样。”


    “我看着都心动了,你这小子是不是跟王平顺学的,偷偷做美容去了?”


    听见自己名字,王平顺揉揉眼坐直身体,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是一个和他差不多性格的男同事,此刻被人围着夸赞,全程不好意思摸着脑袋,嘴里说着谦虚的话语。


    王平顺和其他同事想法一样,这人确实变好看了。


    他瞥了眼桌上的手机,再抬头看男同事,怀疑男同事手机里也有这个APP。


    “你跟王平顺肯定背着我们干了什么。”


    不知道谁说了句话,王平顺和那个男同事肉眼可见地僵住了。


    “没有。”率先开口的是男同事徐雷,故意避开王平顺所在的方向,“我昨天睡得很早,早睡早起还是十分有用的。”


    王平顺没说话,只趁着上班时间到,大家都散开时,悄悄走到徐雷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然动作有些突兀,但徐雷整个人就像是被闪电劈中般,反应超级大,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眼里充满警惕。


    看见王平顺,他吐出一口气,问:“你有事吗?”


    王平顺觉得他奇怪,也没多想,说出自己的目的。


    “你手机是不是突然多出一个APP?”


    徐雷呆住,激动起来:“你也有?”


    “我有。”确定猜测,王平顺轻松不少,要是这APP有问题,多一个人跟他担着。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昨天晚上才发现。”徐雷压低声音,“那个,这APP虽然很好用,但肯定有古怪。”


    说起这个,王平顺想起自己这些天提心吊胆的经历,连忙问:“什么古怪?”


    徐雷欲言又止,王平顺催促两声,他才小声开口:“昨天晚上使用这个APP后,我老觉得有人跟着。你刚刚拍我,吓得我以为这种感觉成真了。”


    王平顺控制住不住地拔高声量:“我也是!”


    霎时间,无数目光寻来。


    他冲众人尴尬笑笑,拉把椅子坐在徐雷身侧:“我用得比你早,一直做噩梦,还总疑神疑鬼,不知道跟这个东西有没有关系。”


    “肯定有。”徐雷笃定道,“我没见过这种自动出现,卸载不掉的软件。非要说的话,只在鬼故事种看过。”


    王平顺注意力都在“鬼”字上,本就用得挺煎熬,听见他这么说,压力更大。


    “那你还用?”他问。


    徐雷说:“我就试试,虽然有效果,但不敢再用了,我怕出事,更怕被鬼缠上。”


    王平顺身体一抖,勉强笑笑,自我洗脑:“哪,哪有这么严重,这东西挺正常,跟普通软件没什么区别。”


    “说不定我们以为的错觉不是假的,真有东西跟着我们。”徐雷拍拍他的肩膀,“我对脸、气质没那么在乎,何况我马上要换工作了。”


    这表示他不会再继续用这个APP了。


    好不容易有点放松的王平顺再次紧绷,皮笑肉不笑道:“这样啊。”


    “你也别用了,实在不行换个手机。”徐雷说。


    王平顺含糊应下,回到工位仔细思索着徐雷的话。


    不用这个APP?


    他斜睨了眼桌上的手机,将APP隐藏起来,打算以后不再使用。


    想得非常好,可第二天一起来,看着镜中的自己,王平顺觉得哪都不对。


    肤色暗沉,双眼发黑,重点是他发现五官自己好像变丑了,无论再怎么穿衣打扮,都显得萎靡不振。


    王平顺破罐子破摔地来到公司,本以为其他同事再不济也会和他打个招呼,没想到所有人都当他不存在,看都没看一眼。


    这变化……


    王平顺咬牙坐在位置上,说服自己不要在意,就跟之前那样。


    “没休息好吗?”许诗然端着水杯从他身后路过,随口问了句。


    “没有。”王平顺反射性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看你不太精神。”许诗然说,坐在旁边打量着他,“一副虚脱的模样。”


    王平顺连忙摆手解释:“我昨天睡得很早,现在这样……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的原因。”


    他可以确定那APP有问题,更不敢用了。


    许诗然点点头,继续做自己的工作。


    王平顺有些垂头丧气。


    同事不再偷偷听着他看,夸他好看就算了,他发现许诗然也对他不再热情。


    这一变化比之前当透明人还让人难以接受。


    坚持到下班,王平顺直接上网发了一个求助帖。


    或许是内容太过搞笑,又或许是他提到了“鬼”字,帖子浏览量非常高,评论一个接着一个,都在让他抽时间去医院看看。


    只有个别评论让他别再打开APP。


    直到评论突破一千条,王平顺无意间看到一条回复:“这个APP,我好像也有。”


    不止徐雷,其他人也有?


    王平顺立刻私信对方询问。


    对方说自己还没有打开:“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我以为是病毒呢,打算刷机的时候刚好看到你的帖子。”


    “你用这个APP,有啥问题吗?”对方又问。


    王平顺把帖子不能说明地私发过去:“感觉有鬼跟着我。”


    对方不知道是不是不信他说的话,没再回复。


    王平顺被平台警告,只能删除帖子,没想到不仅没找到办法,反而更加郁闷。


    更让他破防的是,他发现就算自己不使用APP,被什么东西跟着的感觉依旧存在。


    *


    夜里,第三次从噩梦中醒来的王平顺擦掉额头上的汗水,气到脸色铁青。


    此刻凌晨三点,他失眠好不容易睡着,没想到会一小时做三次噩梦。


    床头柜上的手机没有人动,自动亮起屏幕,在寂静的深夜中似对他的无情嘲讽。


    王平顺心脏憋屈得难受,抓过手机被备份好资料,将手机恢复出厂设置。


    自从有了这个APP,他就没怎么睡好过。


    王平顺面无表情地等着手机清除数据。


    他是倚靠着床头坐着,眼角余光能够看到旁边的飘窗,由于拉上窗帘房间太黑,今天他特意没拉。


    原本应该被路灯照亮的外面漆黑到什么都无法看清,王平顺心里正疑惑怎么没开灯,陡然注意窗外的夜色轻轻抖动了下。


    不是夜色。


    是有什么黑色的东西飘在窗外,贴着玻璃,只是恰巧能与黑夜融为一体,难以分辨清楚。


    发觉这一点的王平顺毛骨悚然,背脊串上一层形容不出的寒意。


    他僵着两肩,眼珠机械地眨动着,想扭头确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又害怕看到不该看的。


    长久的静默能将人吞噬,整个天地仿佛只剩下王平顺一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汗水顺着下巴滴在手机屏幕,他才骤然回神,瞪着眼望向窗外。


    夜色深沉,窗外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


    手机恢复完成,等待设置。


    王平顺不过眨了下眼,余光快要看不见的地方黑影闪过。


    他顿时想起先前贴在后背的影子,仿佛被钉在床上般动弹不得。


    呼吸开始变得费力,大脑缺氧,以至于发不出命令,只能傻傻地坐在那。


    随着黑影越靠越近,王平顺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自己的脸。


    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黑影直挺挺地停在他面前, 顶着那张与他一样的脸咧嘴狞笑,嘴角上扬的弧度毫不夸张地到达了眼角。


    自己面对着自己的脸,是一种无法准确形容出的恐怖瘆人。


    王平顺一动不动, 脸白到刷墙都不为过,嘴唇颤动, 不停想发出尖叫,可嘴巴就像是糊住胶水般张不开。


    黑影微微弯腰, 几乎贴在王平顺脸上。


    它没有呼吸,鼻腔处两个黑洞,眼珠死死地盯着王平顺, 似抬起了手。


    但它没有手的实体,一团黑气扑面而来,打在脸上,森凉刺骨。


    那一刹那王平顺觉得自己被塞进了冰箱冷冻层, 大脑像被推土机从头到尾推平,只会单面思考, 重复抖动身体,再无法做出其他反应。


    冰冷的寒气停在他的下巴,王平顺生出一种怪异的第六感。


    这东西似乎想把他的脸皮撕下。


    撕下干什么?变成它的脸皮吗?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吓到,不知从哪来的力气, 拿起枕头用力打向眼前的黑影。


    黑影一拍即散, 宛如喷洒在空中的散粉, 只留下一点细末,最后连那细末也无处可循。


    王平顺大口喘着气, 使劲抓住手中抱枕, 左右查看,确定那黑影不见了。


    他不敢放下抱枕, 也不敢放松警惕,直到十分钟后,房间里依旧只有他一个人,才稍微放松身体。


    睡衣被汗水浸透,几乎可以拧出水来,王平顺呼吸沉重,觉得再这么来几次,自己流汗都能流干身体。


    他跑进卫生间洗完澡,又跑回房间,缩进被窝里直接催眠自己入睡。


    一夜非常难熬,王平顺几乎没有睡着,最要命的是从床上爬起拿手机一看,其他是恢复出厂设置了,可手机桌面上还是存在那个诡异的APP。


    王平顺摔了手机,头疼欲裂,公司都不想去了,给老板发短信请好假,戴上帽子开始出门找懂这方面的人。


    他目标很明确,直接奔着小区大爷大妈,趁着赶集时间,目光迅速在周围路过的人身上转悠,最后锁定一个人,急忙冲过去。


    “阿姨,你有没有懂处理不好事的人介绍。”


    大妈上下打量他:“什么不好的事?你身体哪里不好?”


    王平顺解释道:“不是身体……也算身体吧。就是被缠着那方面。”


    “大早上说什么呢。”大妈反应过来王平顺是什么意思,瞪着眼,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大早上讨论这种事的确有点晦气,王平顺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被打击到,继续下一个目标。


    一小时过去,那方面的人没有找到,挨了不少骂。


    王平顺有气无力地坐在路边,越想越觉得自己悲催。


    他拿出手机,打开那APP,和之前一样,没任何变化。


    一个APP,怎么就闹那玩意呢?


    王平顺抬手想摔了手机,手臂忽然被人拍了下。


    “小伙子,你是要找人看看是吧?”站在他面前的女人摘下墨镜,“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真的吗?”王平顺激动道。


    “是啊,我是专业的,听见她们一直在讨论直接找过来了。不过我先说清楚啊,我这人明码标价,不免费帮人。”女人伸出三根手指,“这个数,怎么样?”


    “只要能解决,三千块钱不是事儿。”王平顺说。


    “谁说三千了。”女人摆手。


    王平顺心里“咯噔”一声。


    难不成是三万?虽然很贵,但比起来命也不多。


    他刚打算答应,女人继续说:“三百就够了,哪里要那么多,都是看人的,你不需要给那么多。”


    王平顺顿时松了一口气,高兴道:“这个价格可以,我现在就能给你转。”


    “不急。”女人将墨镜彻底拿在手中,整理了下略微凌乱的头发,“我还不一定能解决你身上的事。解决了你再把钱给我。”


    王平顺闻言一愣:“您不能解决吗?”


    “是不一定。”女人打量着他,叹气道,“我看别人一眼就能知道招惹的什么东西,你这看不太明白。我试试吧,你跟我来。”


    王平顺连忙起身跟着她。


    两人七拐八拐来到一栋楼前,王平顺知道这栋楼,是最早盖的。


    女人示意他跟上。


    楼里太黑,一进去冷飕飕的,不知道从哪里灌出来的风。


    两人进去电梯,来到四层,女人打开门。


    王平顺站在门口迟疑道:“你不会是骗子吧。”


    “怎么可能。”女人失笑,“不过你有警惕心是好的,起码不会被那些东西耍得团团转。”


    王平顺放心进去,刚坐下,女人就拿了个符纸塞进他手里。


    一放入手中,那符纸就如同烫手山芋,根本拿不住。


    王平顺抬手就要扔,女人连忙阻止:“别扔,就一直拿着,有反应才正常。”


    他只能紧紧捏着符纸,


    刚开始还好,只是热,像有蚂蚁在他手指爬,到了后面完全拿不住。


    那上面就好似藏着千万根针,疯狂扎着他的皮肉,带来的灼热痛意穿过皮肉进入骨头中。


    王平顺身体仿佛被放进了火炉中,热浪一波波袭来,打得他理智全无。


    女人说:“有效果,你看你身上的黑气。要是再晚一些,命都要没了。”


    王平顺迷迷糊糊低头,身上确实跑出来很多黑气,还带着让人头皮发麻的阴冷感。


    “这是什么?”王平顺问。


    “鬼气,也是阴气。”女人解释出声。


    “那现在是等这些鬼气全部消散吗?之后我就安全了?”王平顺满眼期待。


    “不是。”女人近乎残忍地说,“我最多能帮你驱散一些鬼气,让你好受一些,在此期间你要赶紧找到能够帮你解决问题的人。”


    “你不能吗?”王平顺惊恐道。


    他要是能找到这方面厉害人士,也不至于在小区里问大爷大妈了。


    “这不明显能看出来。”女人无奈摊摊手,坐在一旁椅子上叹气道,“我要是本事大,不用跟你多说直接就帮你解决了。”


    “那我是为什么会被这东西缠上?难道还真有鬼藏在APP里面诱使我使用?”王平顺颓然问。


    “这都算是小儿科。”女人拍拍王平顺的肩膀,“你别害怕,我见过比你还严重的人,人家最后活的好好的。”


    他这都算小儿科,难以想象那些碰到更加恐怖状况的人。


    “那你能看出我招惹的是什么东西吗?”王平顺舔了舔干裂的唇,有气无力地说。


    “看不出。”女人摸着下巴,围绕着王平顺打量,眼睛时不时眯起,最后才给出结果,“我只能说这东西应该死了很久,缠上你应该不是意外。”


    王平顺听不太懂,迷茫地坐在沙发上,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符纸。


    可能是符纸有效果,心脏那种不安的情绪消散很多。


    “是有目标的。”女人接着说。


    电光火石之间,王平顺想到先前的同事徐雷,脱口而出:“这个APP好像很多人都下过,难道说目前不止我一人发生这种?”


    “很有可能。”女人颔首,“不然再怎么说,我也不可能看不出这东西的来路。小伙子,这世界上的能人异士非常多,只要你肯用心找,总能找到救你命的。”


    王平顺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淡,直到最后一缕消失,手中的符纸瞬间自燃。


    他吓了一大跳,脸色苍白地甩开符纸,然而让人诧异的是燃烧的火焰明明已经烧到手,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反而还有一种非常温暖的感觉。


    王平顺看着地板上逐渐烧成灰烬的符纸,眼神越发茫然。


    “好了。”女人惋惜出声,“虽然这符纸很难得,但给你用也算是尽我所能了。你只有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要么你死,要么缠着你的东西死。”


    本以为过来就算得不到解决,也会有头绪,没想到更像无头苍蝇。


    王平顺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头顶仿佛悬挂着一个生命计时器,他甚至能听见每减少一下的声音,犹如地狱传出,使人不得安宁。


    “别发呆了。”女人笑着安慰,“我能看出来你命不该绝,能活很久,所以赶紧去找吧。”


    王平顺心里好受一些:“您有认识的吗?”


    “有的话直接就告诉你了。”女人说,“这种事多打听,这里不行就去别的地方,自己找不到就问亲戚朋友,总会有结果。”


    王平顺道谢,出门时能明显感觉出自己和来时不一样。


    步子轻松,心情舒畅,连呼吸都少了那种紧张的压迫感。


    他回了家,那种被跟着的怪异感消失。


    王平顺不敢再使用目前的手机,打车去附近商场,随便买了个千元机,重新注册新卡。


    一切完成,他开始在网上重金求助,发了几十张帖子。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发对,所有帖子石沉大海不说,没多久就被删除了。


    王平顺把能联系的亲戚都问了遍,又私聊同事,没想到问一个笑一个,都认为他精神出问题了。


    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他接着问,最后点进了许诗然聊天框。


    正犹豫要不要问许诗然时,她先一步发来消息。


    “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


    关切的话语让王平顺仿佛能看到许诗然着急的样子,眼眶一热,憋住差点外泄的情绪,准备打字,许诗然又发来消息。


    “公司都在讨论你,你要是碰到事了可以和我说,说不定我能帮上你。”


    王平顺:“我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要赶紧找懂这方面的人处理,不然可能会死。”


    许诗然:“!!你怎么才说。我知道这种人,你等等,我找下联系方式。”


    没多久,许诗然推荐一张名片:“你加这个人,把你的情况跟他说明一下。”


    王平顺无比感动:“谢谢你,事情解决后我请你吃饭。”


    “这种事等你好了再说,现在保命要紧。要是他不能帮你,你就让他推荐别人,这个人那种圈子里的,比普通人知道的多。”


    王平顺添加好友后又是一顿道谢,好在对方很快同意了好友申请。


    他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对方一直没回复。


    太久没吃饭,饿得不行,王平顺进了一家饭馆。


    前脚刚吃完饭出饭馆,后脚手机震动几声。


    对方:“手机APP?你确定?”


    “第一次见APP闹鬼。”


    “如果确定的话,把你的生辰八字发给我。”


    王平顺:“我确定。”


    他没犹豫,发送自己的生辰八字,焦急地站在路边等消息。


    对方许久都没发来消息。


    王平顺越等心越凉,差点怀疑对方是骗子,要用他的生辰八字做坏事时,对方终于回了消息。


    “你这个事,我大概知道了,但我不好解决。”


    “别说我不好解决,这天地下能解决的人几乎没有。”


    王平顺心里不停咯噔:“那我是没救了吗?”


    “不是。”对方发来语音消息,“很难解决,不代表没有能解决的人。只是你身上碰到的事太过特殊,我可以简单跟你说明情况。”


    “你的生辰八字比较特殊,有人想整死你,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现在还不算晚,做这事的人还不少,而且跟你一样中招的人很多。所以这件事比较特殊。”


    王平顺只想知道自己怎么办,刚想询问,对方发来一串地址。


    “你去这里碰碰运气。切记,到了之后站在原地等,等到你觉得不对的人出现,直接上去说明你的情况。”


    地址是外地,而且离这里不近,王平顺想过去,又怕白忙活一场。


    对方就好似能猜到他心中所想:“这是最后救你的机会,不要犹豫了。”


    王平顺打字道谢,买了最早的机票,打车到达机场。


    到达目的地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他站在路边,不停抬头确定眼前的街道。


    看上去就是普通的路边店面,难道他要进去问问吗?


    王平顺皱眉,正不知所措,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这路上多了两人。


    他没有看错,那两个人是突然出现在人流中,奇怪的事他们就像是知道自己是突然出现的,直接夹杂在人群中往前走去。


    想起许诗然推荐的大师说的话,王平顺连忙追上去。


    “等一下。”


    那两人似乎要去什么地方,坐上路边的车子,王平顺腿都快跑断了,终于在车子行驶的前一秒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等一下,我有话跟你们说。”他喘着气,发现车里不止有刚上车的两人,驾驶位和副驾驶还各坐着两人。


    对上那么多双眼睛,王平顺愣住,差点没缓过气憋晕过去。


    “你……”坐在他身侧的男人刚开口说话,副驾驶的女人忽然开口打断,“先开车。”


    刹车松下,车子迅速冲了出去。


    王平顺手忙脚乱地坐好身体,系好安全带:“那个,我碰到了不对劲的事,实在解决不了,有人让我来这里找你们。”


    “我特意飞过来的,你们能解决我身上的事吗?别人说我要是明天解决不了,就会死。”


    话音落下,身侧的男人抬手扣住他的眼皮,往上一翻,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睛片刻,收回手道:“你的情况不严重。”


    王平顺愣住:“啊?那,不用处理吗?”


    “处理。”正在开车的赵早说,“所以带上你一起了。”


    王平顺听不明白,好奇地打量着车里坐着的人。


    坐在他隔壁的男人看起来倒是挺好接触,但老是拧着眉,这一拧就显得人特别的凶。


    最左边的女人一直看着窗外,王平顺无法打量。


    正在开车的人神色严肃,看着倒是平和,开车的技术十分凶猛,好几次差点把他晃吐了。


    剩下副驾驶的女人,王平顺只能看到那一头很难养出来的漂亮黑发。


    车内安静无声,只能听见轮胎滚过地面的响动,王平顺主动打破沉默:“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解决跟你这种差不多的事。”微玄扭头,冲他笑了下,又飞快看向窗外。


    王平顺注意到她几次倾斜的脑袋,以及蠢蠢欲动的手,满脸疑惑。


    “我这种事很多吗?”他过了会儿问。


    手机上的大师说这种事很多他还在怀疑,现在信了。


    “很多。”这次回答他的是李蕂,“解决了一部分,还有很多。”


    “有人跟我说,我被当成了目标,生辰八字比较特殊,所有有人想整死我。”王平顺努努嘴。


    “你说对了。”李蕂准确无误地报出他的生辰八字。


    王平顺一脸震惊。


    车子急刹停下,微玄第一个冲下车,双腿软到走一步颤一下,就这么狂奔到一旁空地,弯腰张嘴吐了起来。


    李蕂还好,活动下身体就恢复精神了。


    打开车门下车的赵早看到这一幕傻眼了:“我开得不猛啊,你怎么晕了?”


    “非常猛。”微玄边说边竖起大拇指。


    王平顺打量着四周,发现旁边是一栋快完工的烂尾楼。


    四周除了这栋烂尾楼外空空如也,门口杂草丛生,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一楼满是垃圾杂物。


    王平顺仰头数了下楼层,一共十三层。


    “来这里是为什么?”他这才下车,询问一旁的李蕂。


    “解决任务。”李蕂说,“跟你这样的。”


    “我好像是从用了一个APP开始出事了。”王平顺想起什么,说,“跟我这样的,是指也是用了这个APP吗?你们可以先帮我吗?我感觉我非常不好,可能不过今天就被那东西弄死了。”


    “别急。”李蕂拍着他的肩膀安慰,“解决上面那个时可以连同你的一起解决。”


    王平顺顿时松了一口气,连连道谢。


    “我好了。”微玄迅速漱完口,拿起背包,说,“进去吧。”


    王平顺犹豫几秒,指了指自己:“我现在跟上去吗?”


    “跟着。”回答他的是这一路比较沉默的陆端午。


    王平顺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跟在李蕂身后。


    一进入烂尾楼就是一股子难闻的腐臭味,熏得人鼻子都能失去嗅觉。


    地面灰尘厚厚一层,上面满是凌乱的脚步,通过还没重新覆盖灰尘可以看出痕迹都是最近弄出的。


    不远处就是楼梯,四处透风的环境有风正常,但随着她们几人深入,一开始在门口还燥热的风变得阴凉冰冷,吹得人心里直发慌。


    “现在夏天。”王平顺哆哆嗦嗦道,“怎么会有这么冷的风?我手臂都要冻僵了。”


    他搓着双臂,跟着李蕂才走上一个台阶,头顶“咚哒哒哒”声不停,吓得他连忙抓住李蕂手臂,根本不敢去看。


    “哒哒哒”声越来越近,直到一个小石子掉在台阶上滚下来。


    看到是石子,王平顺松口气,冷静下来,抓着李蕂的手却还是没松开。


    “上面是人吗?”他小声问。


    “是。”陆端午走在末尾,闻言回了一句。


    是人就好,起码不恐怖。


    王平顺彻底放心,开始跟在几人身后。


    随着上去,温度越来越低,他被冻到嘴唇发紫,脚步越发虚浮无力。


    “我走不动了。”王平顺忍不住开口,手扶着一旁的墙壁,气喘吁吁地停下休息。


    不知何时,周遭变黑了,连人脸都无法分辨清楚。


    要不是能清楚听见几个人的呼吸声,王平顺会头也不回地离开跑下去。


    “你在这里等着。”李蕂说,“我们先上去看看情况。”


    “等等。”听到他的话,王平顺顿时精神起来,“如果上面有人,你们上去了,万一他们跑下来,或者是这下面也有人……”


    他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认真分辨了一会儿,抓住李蕂的手臂说:“我上去,还是跟你们一起上去吧。”


    没有人说话,几人沉默无声地往上面走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王平顺很快觉得不对劲。


    “不对啊,这楼十三层,我们都走了二十多层了,怎么都该到了。”


    可是他们目前还在楼道之中,眼前是无尽的黑暗,烂尾楼就好似被什么东西吞噬进肚中一般,没有一丝光亮。


    “嘘。”李蕂凑近他低声开口,“别说话,这周围有东西。”


    王平顺身体骤然僵住,动弹不得半分。


    他紧紧咬着后槽牙,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开始上演各种恐怖故事场景,满脸冷汗。


    这种情况,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碰到类似于鬼打墙的事了。


    “能感觉到在哪边吗?”黑暗中王平顺只能听见被刻意压低的声音,好像是那个晕车厉害的女人问的。


    “后面。”赵早回头看了眼身后,视线所及之处伸手不见五指,却能明显感觉到那藏匿在空气中的阴煞之气。


    “我也觉得在后面。”微玄嘀咕道,“我刚还听见脚步声了,应该在偷偷跟着我们。这种情况是鬼遮眼吧?”


    “算是。”赵早说。


    窸窸窣窣声音响起,王平顺被吓到,紧紧抱住李蕂的手臂:“什么动静?是鬼来了吗?”


    “不是。”李蕂无奈至极,推他的手发现推不开后只能放任他抱着,“拿东西呢,不是鬼。这东西要是敢出来也不至于跟在我们身后那么久。”


    包里东西太多,特别是符纸,微玄带了十几种。


    本来想用手机照明,发现手机变成无用的砖头后放弃,微玄盯着符纸眼睛都快看瞎了,也没看清符纸上的符箓,放弃往前一推:“符纸我带是带了,看不清,挨个试吧。”


    赵早一顿:“这要是运气不好,那东西说不定直接魂飞魄散了。”


    微玄笑笑:“那也没办法,谁让它跟着我们,一直把我们困在这里。”


    “你俩别装模作样吓它了,要是真会被吓到,还会一直跟着我们。”李蕂说。


    “咚咚咚。”这话才刚说完,身后忽然响起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听着像是有几十个人正在上楼。


    “陆端午呢。”李蕂看不清人具体位置,下意识开始找陆端午,“一直没听见她说话,难道没和我们在一起?”


    “在。”一直沉默的陆端午回答。


    “你快出手。”李蕂说,“别和它磨叽,直接弄死它。”


    陆端午顿了顿:“你是说前面那个,还是后面那个?”


    还有两个?


    其他人皆是一惊,她们只能感觉到后面跟着的东西,没想到前面也有一个。


    “一起解决。”李蕂大喊出声,“你解决不了招呼一声。”


    不过这句似乎是废话。


    陆端午都解决不了的东西,就算招呼出声,她们也没办法处理。


    现在陆端午已经是他们组最厉害的了。


    “解决得了。”陆端午轻声开口。


    没人听见动静,只是眼前亮起火焰时,陆端午双指间已经夹着一张燃烧着的符箓。


    火焰无风摇曳不停,离手指万分近,可她却没有丝毫反应,似乎感受不到那温度般。


    “你怎么有符?”微玄惊讶地睁大眼睛,问,“你们不是都没带,就我带了吗?”


    “随身携带了几张。”陆端午说,夹着手中符纸在空中划了个圈,瞬间朝前方抛去。


    燃烧着的火焰一分为二,朝着前后分散开,空旷漆黑的走道因这火亮起。


    每个人的脸上都映照着橘色的暖光,其他人还好,李蕂目瞪口呆。


    他揉揉眼睛,左右张望,极为匪夷所思:“不是,这是什么操作?我没见过,你能再来一次吗?”


    “没符纸了。”陆端午言简意赅。


    话音落下,原本悬浮在空中的火焰分散成无数小火苗,慢慢汇聚成一个人形,就在他们身后。


    王平顺距离那火苗人形最近,见状嚎叫一声,直接跳上李蕂身上,抱着他各种吼:“这是不是鬼,是不是?快往上跑,啊啊啊!鬼要杀人了!”


    声音震耳欲聋,李蕂人都快被吼麻了,抓住他,硬生生扯下来:“安静点。现在不能跑,前面也有一个。”


    第155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王平顺抬头才看到前方不远处也立着一个火苗人形。


    他咽咽口水, 压住了所有恐惧的尖叫,小心翼翼地往人多的地方凑了凑:“那现在怎么办啊?”


    “等着解决。”微玄说,“别害怕, 那些东西无法靠近你。”


    别说靠近王平顺了,被困在火苗中的模糊人形根本无法动弹, 完全被禁锢在那了。


    “刚刚那个扔符的是不是很厉害?”王平顺悄悄打量着陆端午,随即压低了声音问微玄。


    “当然, 我们之中……”微玄说到一半改了话语,“我们公司最厉害的。”


    这句话宛如定海神针,王平顺紧张与忐忑一刹那消失得一干二净。


    “那就好, 那就好。”他念叨着,放心的地吐出一口气。


    有大佬在,就不用怕那些东西了。


    嘶哑难听的晦涩声音回荡在四周,无法让人听清, 火苗中的人形似乎在挣扎,导致火苗扭曲成各种形状。


    “我开始好奇陆端午了。”李蕂忽然开口。


    “你不是从一开始就在好奇吗?”赵早纳闷睨他一眼。


    “不是那种。”李蕂摇头解释道, “一开始只是单纯好奇她身份,现在觉得她来头不小,很多东西别说见过了,我连听都没听过。”


    赵早没说话, 反倒是一边的陆端午倏然认真开口:“我听得到你们说话。”


    李蕂揉揉鼻子:“我也没特意避着, 就正常讨论。”


    与其说是正常讨论, 不如说是他故意这么说,想看看陆端午会不会顺着他的话点出自己的身份。


    四周陷入诡异的沉默, 火光摇曳, 陆端午那张脸变得有些晦暗不明,只能看到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


    她似乎并没有听出李蕂的话外之音, 偏头看向前方的火苗:“这火能把你们烧死,死后不入轮回。就算这样,你们还要继续僵持吗?”


    火苗乱晃,“沙沙”声不停,身后仿佛有几十个人乱跑,隐约能感觉到楼体震动。


    王平顺心都悬挂起:“怎么回事?”


    “没事。”李蕂安慰道,“假的,用来迷惑我们的。”


    即使听他这么说,王平顺也紧张得不行,双腿发软,根本没有支撑力,最后扶着墙壁,哆哆嗦嗦道:“那个,这个楼我们到底能不能上去了?”


    “当然可以。”微玄笑道,“马上就可以上去了。”


    这话才刚说完,被困在火苗中的人形影子扭曲晃动几下,漂移到旁边不动了。


    与此同时,后面的影子一点点往后退,直到再也看不见。


    黑暗褪去,属于楼道昏暗的光显现出。


    王平顺兴奋地环顾四周,发现他们还在一楼,并不像记忆里的那样已经走上去了。


    他才张嘴,话到嘴边,蓦然注意到站在前方的白色影子,眼睛一翻,差点晕过去。


    穿着破烂衣服的女鬼安静地站在楼梯拐角处,脸色如白漆,再找不出其他颜色,一双瞳孔几乎融于眼白,差点让人分辨不出。


    “你们不能上去。”它轻声开口,“我的任务就是拦住你们。”


    “你拦不住。”李蕂说,“我们就当没见过你们,可以直接离开。”


    女鬼没有说话,无神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几人。


    “它们离不开这里。”陆端午说,“上面的人给它们下了东西。”


    李蕂恍然大悟,语气带着几分同情:“你们躲起来,等我们上去把人抓起来后,你们就可以去该去的地方了。”


    女鬼没有说话,似是默认。


    “走吧。”微玄说,注意到脸色难看的王平顺,拍了拍他的肩膀,“实在不行你在门口等我们?”


    “不,不行。”王平顺霎时间清醒过来,还有另一个鬼现在不知道在哪里,要是自己在门口,万一被那只鬼缠上了怎么办。


    陆端午率先往楼上走去,女鬼往后退了两步,这次几人没再碰到什么,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十二层。


    “嘘。”李蕂抓住着急想上去看看罪魁祸首的王平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冲他摇摇头示意等着。


    王平顺乖巧点头,没再轻举妄动。


    几人刻意压着动静来的,也不着急冲上顶楼,就在十二层静静等待了会儿。


    很快,可以听见顶楼响起说话声。


    “我们就在这里守着?”


    “不然呢,万一有人找过来,得有人摧毁。”


    “我都快无聊死了,那谁呢?还在里面?”


    “对,一直在里面没出来呢。”


    “……”


    听这话,上面应该有最少三个人。


    陆端午看了其他人一眼,无声开口:“我先上去看看。”


    “一起吧,我们人多。”赵早说。


    陆端午微微颔首,抬脚往楼上走去。


    李蕂原本还想说什么,见状只能先跟上去。


    随着靠近,说话声越来越清晰,还能听见脚步声。


    一开始微玄以为是自己发出来的,紧张地低头,直到陆端午停下,她差点撞上,才发现脚步声是从十三层发出的。


    “完成了?”之前说话的其中一人问。


    四周陷入短暂的沉默,随即是一声没多少起伏的话:“嗯。”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字,但几人还是察觉到不对。


    “这声音好熟悉。”李蕂挤眉弄眼。


    “我也觉得。”微玄仔细回想,“好像在哪里听过。”


    陆端午往前走了一步,眯眼看去。


    楼道里太过昏暗,可见度很少,只能分辨出模糊的人影,但只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谁。


    在对方若有察觉前,她没什么反应地收回目光。


    撞上微玄几人疑惑的目光,陆端午沉默片刻,无声张嘴:“等一下。”


    微玄点点头,分别给其他人使眼色,示意先藏在这里,别轻举妄动。


    “是谁?”李蕂挤眉弄眼,“我们认识的人?”


    陆端午微微颔首,李蕂无声咒骂了一声。


    他们这些人能认识的还能有谁,除了公司里的同事,没有其他人了。


    答案不言而喻,上面他们觉得声音熟悉的人,是公司的同事。


    赵早猫着腰,探出脑袋往上看去。


    前面站着四个人,都看不清具体面容,其中三人身形看着陌生,只有其中一人,无论是站姿还是轮廓都无比熟悉。


    赵早怕被发现,不敢再看,缩回脑袋用气声说:“确实有个人很熟悉。”


    就算是公司里的同事,他们平时也只是打照面,能觉得熟悉的,那都是接触过不只几次的。


    她下意识看向陆端午:“我看不清,你能看出是谁吗?”


    “不太确定。”陆端午说。


    “那现在怎么办?”听得一头雾水的王平顺问,“我们不上去吗?万一他们跑了怎么办?


    “下楼的地方就这一个,跑不掉。”李蕂道,“你别说话,小心暴露。”


    王平顺想应声,反应过来点点头,不再开口说话,安静藏匿在黑暗中。


    “不确定的是谁?”赵早说,“我们对对。”


    陆端午:“魏明兆。”


    赵早瞪大眼睛:“你不说还好,你这么一说,上面那人都不用怀疑,就是魏明兆。”


    “魏明兆?他怎么会在这?”李蕂闻言差点失声叫出来,关键时刻捂住嘴,“他难不成跟踪我们来的?不对,他难道是卧底?”


    公司对于卧底这个问题猜想过很多次,甚至进行过大排查,但因为没有线索,实在无从找起。


    没想到现在直接送到她们面前了。


    李蕂下意识拿出手机,准备在群里通知。


    结果手机屏幕亮起微弱的光,在昏暗的周围太过显眼,等他想去遮时已经来不及。


    “谁?”楼上的人暴喝一声,凌乱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听着就知道正在逃跑。


    李蕂没多想,收起手机玩命地爬上最后几层阶梯,往人影所在的方向冲去。


    “他们要跑,快抓住他们。”


    没等他提醒完,几人就已经追了过来,原地只剩下发呆迷茫的王平顺。


    “好啊,还真是你。”透过窗外淡淡的光,李蕂一眼认出略显悠闲的魏明兆,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率先朝着他抓去。


    “是啊,我比你们先到这里抓人。”魏明兆耸肩,完全没有暴露被抓的慌乱,反而像是在悠哉漫步,“公司怕你们组人手不够,派我过来支援。我刚来这里,抓住这几人,你们就到了。”


    “你这话谁会信。”赵早挑眉,“把人当傻子呢?”


    “别胡说啊。”魏明兆极为无辜,“这话是你们组人说的,可不是我说的,我可没把你们当傻子骗。”


    耳边声音吵吵嚷嚷,陆端午没有理会,抓起地上的板砖,对着准备从窗口跳下去的人狠狠砸去。


    “砰。”砖头毫无意外地砸中对方的背脊,疼得他哀嚎不停,捂着后背倒在地上打滚。


    另外两个准备跳下去的人瞬间呆住,僵在原地不敢随意妄动,几乎根据本能看向魏明兆所在的方向。


    “我怎么跟你们说的。”看到这一幕,魏明兆叹口气,一脸无奈道,“我都说了,等她们来了你们没好果子吃,别给你们背后之人卖命了,把该说的都说出来,我们自然会好好待你们。”


    他回避掉两人目光,靠着水泥墙,双手插兜,面对眼前的几人平静到令人赞叹的地步。


    “你别说话。”微玄说,“你现在有很大的嫌疑,等回公司再说。”


    “什么嫌疑?”魏明兆摊手,“你们没证据就说我有嫌疑?我倒是想听听我有什么嫌疑。”


    赵早环顾四周,这一层有三间空房,她给微玄使个眼色,分别进入房间搜寻。


    可惜的是,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见到她面无表情的回来,魏明兆促狭一笑:“我都说了,我只是比你们早来一点时间。实在不信你们打电话问公司啊。”


    “不用问了。”李蕂翻看着手机,刚好注意到小组群里,百北在他们来时发的一条消息。


    “公司怕你们解决不了,这次任务二组人会帮你们。”


    陆端午扫了眼消息,目光这才落到魏明兆身上:“就你一个人?”


    “对啊。”魏明兆说,“其他人在附近解决其他任务,我先过来增援。”


    他上前一步,用下巴示意窗边两人:“你们要再不信,问问他们,我来的时候苦口婆心劝了多久。”


    “是是是。”那两人连连点头,生怕晚一秒就会出事。


    “别骗人了。”李蕂冷漠道,“我们到的时候已经听见你们几人在密谋,事到如今还装,不累吗?”


    “哦,你说那个啊。”魏明兆耸肩一笑,“那是我跟他们说,我跟公司方面解释他们提供线索,有功劳,到时候放了他们会给些钱。”


    按照到达时听见的“完成了”三字,魏明兆说的还真能对上。


    微玄说:“证据呢?你不是说跟公司说了吗?”


    “在这里。”魏明兆打开手机,抛给微玄。


    屏幕闪着幽暗的光,上面内容还真是魏明兆说的那样。


    “我这里找到了三个能提供线索的人,他们说提供完线索,要放他们离开,并给他们一人三万块钱。组长,你觉得可行吗?”


    时间正是几分钟前。


    一切太巧合了,巧合到让人无法相信,特别是对象还是一直以来都很奇怪的魏明兆。


    李蕂把手机亮给陆端午,示意她看看。


    陆端午没看,缓缓走到那蜷缩在地上的男人身边,蹲下来后淡声问:“你们之前在做什么?”


    男人眼神躲闪,不与她对视:“没做什么,就跟那边的人说的一样,我们在商量线索换钱的事。”


    “什么线索?”陆端午说。


    “就是这次软件害人的线索。”男人挪动着身体往后退,直到背脊靠着墙,目光不断往魏明兆那边瞥,直到李蕂挡在他和魏明兆之间。


    “你说,我听听是什么线索。”陆端午微微一笑,“能不能值三万块。”


    男人卡壳了,脸色铁青,额头逐渐出现细密的汗珠,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


    “都打算用线索换钱了,怎么说不出来?”陆端午问。


    她的语调很轻,轻到没有一丝情绪夹杂其中,本该让人放松的,可不知道是环境导致,还是四周有其他人盯着,让男人感知到了一种头皮发麻的危险。


    他喉咙发紧,口水都难以吞咽下去,在这样逼迫人的氛围中几乎处于崩溃边缘,只能用手不停扣着墙壁来延缓恐惧感。


    “我现在不想说了。”男人终于挤出声音,“我之前是跟他说好的,又不是跟你们。你们这么多人冲过来,还砸我,我不说了。”


    “谁稀罕你说。”李蕂翻白眼,“嘴里不知道能吐出来什么三瓜两枣,还以为自己多有能耐呢?”


    男人冷笑:“那看来你们是知道这次事情的幕后黑手了,既然如此我就更没什么好说的。”


    “你下一句该不会想说放你们走吧?”微玄打断他张嘴还想说的话,神色鄙夷,“害人姓名,专门做一些阴沟老鼠一样的事,还想好好离开?想得美。”


    “我现在就报警。”


    人的事她们没办法正常解决,自然有正常解决的人。


    “别。”男人听见报警反而害怕了,立刻阻止,“我跟你们说。”


    “其实我们也是兼职的,知道得不多。”男人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道,“来这里就是为了等人,然后顺便摆了几个东西,除此之外真没做啥了,报警抓我属实犯不上。”


    “等人?”陆端午重复他话中重点,似笑非笑地睨了魏明兆一眼,“看来是等到要等的人了。”


    “没有没有。”男人顿时否认,“我们一直没等到那人来,再加上地点暴露,被你们找来了,就打算离开,没想到被那边的人拦住了。”


    “那你要等谁?”李蕂不耐烦道。


    “不知道,和我们联系的人只说对方会过来找我们,没说是谁,什么样子。”


    “摆了什么东西?”赵早问,她在周围排查过来,什么东西都没有发现。


    男人忽然不说话,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李蕂更加不耐烦:“你说不说?不说报警了。”


    “我真是兼职的。”男人不断看向魏明兆,发现他回避后干脆破罐子破摔,“我知道的很少,我摆的那玩意也不知道是什么,你们要是想知道我再摆一次。”


    “摆。”赵早催促,“那边两个,跟他一起。”


    三人颤巍巍地站着,随后分别进入房间,站在中心点不动了。


    “动手啊。”李蕂道。


    “没东西了。”背受伤的男人弯着身体,尴尬道,“之前的东西用完了,现在什么都没有,摆不了。”


    “那你说的不都是废话。”李蕂勃然大怒,“浪费时间。”


    “你描述一下,摆的什么。”陆端午说。


    弯着腰的男人说:“我们摆的东西都不一样。我摆的是符纸,你们应该知道符纸吧?就是把十几符纸,围绕着中间那张,形成一个菱形。”


    他比划着,说完看向另外两人。


    另外两人争先恐后开口:“我也是一样,都是中间有张符纸,四周摆着符。”


    “我的也是。”


    从始至终,魏明兆都站在一旁,没说一个字,没有任何眼神表情变化。


    一直在刻意观察他的赵早故意碰碰他的手臂:“听过这种东西吗?你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吗?”


    没等魏明兆说话,她又继续问:“你觉得他们说的是实话吗?”


    魏明兆失笑:“怎么突然问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实话,我没听过这种东西,毕竟进入公司也没多久。”


    赵早微笑:“你比我们早来这么久,没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本来是可以的,这不是你们赶来了,打断了我套线索的机会。”魏明兆一本正经道。


    “听你瞎胡扯。”李蕂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你绝对有问题,回公司我一定要告诉大家。”


    “没关系,你可以尽情说。”魏明兆弯了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那笑意任谁都看得出来,虚假至极。


    他倏然敛了所有表情,眼睛转向陆端午,皮笑肉不笑道:“你们问我没用啊,应该问她,这种东西她应该最了解。”


    “你不知道?”陆端午抬眸,面无表情地对上他的眼睛,语气沉稳中带着些许冷意,“你看起来不像是不知道的样子。”


    打哑谜般的方式让微玄听得一头雾水,左看右看,抓住想要趁机溜走的一人:“别乱动,乖乖待在这里,等会跟我们回公司。”


    “该说的都说了,你们放我们离开。”弯着腰的男人一脸乖顺的笑,“钱我们也不要了。”


    “我应该知道吗?”魏明兆满脸诧异,双手环臂,沉吟片刻,“那我仔细想想,说不准能记起来什么。”


    “别跟他废话。”李蕂愤怒道,“他这样子估计就在拖延时间,摆的东西回公司在研究,先把这三个人还有他带回公司。”


    这个他不言而喻。


    魏明兆频频点头:“我赞同这么做。”


    “看不透。”微玄一边抓着男人的肩膀,一边凑近赵早,低声询问,“我怎么感觉这个魏明兆哪里怪怪的。”


    “是他这个人怪。”赵早无奈叹息,“这事还没解决,先回公司再说吧。”


    如此大规模害人,幕后的人看样子不打算躲了,要和他们正面碰上了。


    李蕂一手抓着一人,往楼下走去,想到什么,回头看了陆端午一眼:“不对啊,我们上来的时候可是碰到了拦路的,这拦路的是谁弄得?”


    “不关我们事。”没等陆端午回答,三人急忙撇清关系,“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除了摆那个东西,再没做过其他了。”


    “不是你们,不是我们,那还能是谁?”李蕂意有所指地开口。


    魏明兆笑眯眯道:“不用点我,不是我做的。”


    她们一行人上来后,那两个东西早就跑了,现在就算想重新抓回来也不可能。


    李蕂撇嘴,没再说话,先带着三人下去了。


    “那我,我怎么办?”一直安分站在一边的王平顺指着自己,焦灼道,“我的事情还能被解决吗?”


    “快了。”赵早安慰道,“别害怕,事情调查出结果,你的事就会解决。”


    王平顺:“那大概多久?我是回家还是……”


    “你先在附近住下来。”微玄说。


    “一周。”陆端午看向王平顺,“你身上的事就会解决。”


    要想解决这件事,就得找到幕后之人,听见陆端午果断地说一周,留下的人统一看向她。


    “你是发现什么了吗?”赵早低声问,“还是想到办法了?”


    “暂时没有。”陆端午说,“一周差不多。”


    听见这句话,魏明兆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陆端午说一周,那大概就是一周了。”他慢悠悠地开口,“我还挺期待一周后的结果。”


    第156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别说话了。”微玄被他这话弄得浑身不自在, 总觉得他在暗中嘲讽,搓搓手臂说,“人太多了, 我打车回去吧。”


    “坐我的车吧。”魏明兆说,“我开车来的。”


    她们到达时并没看到车, 赵早表情怀疑,魏明兆看出来, 解释道:“我停车的地方离这里有些距离。你们四个都坐我的车子回去吧,刚好。”


    “你们跟他回去。”陆端午拍掉衣服上沾染的灰尘,“我跟李蕂一辆车, 公司见。”


    李蕂那边一人拖着三人,要是发生意料之外的事不好控制。


    赵早点点头:“好,路上小心。”


    魏明兆没说话,只是在陆端午临走前抬起手挥了挥, 露出一抹明显假意的笑:“公司见。”


    陆端午没有看他,快步走出烂尾楼。


    “其他人呢?”见她出来, 刚把三人绑在后座的李蕂关上车门问。


    “坐魏明兆的车回公司。”陆端午说。


    “那魏明兆肯定有鬼。”李蕂嘀咕着,抬眼见魏明兆刚好下来,没再多说什么,坐上车。


    陆端午坐在副驾驶, 系好安全带, 李蕂松开刹车踩油门离开。


    路上, 李蕂一直在嘟囔魏明兆的事,最后发现陆端午没回应, 不太适应道:“你咋不说话了?”


    “你说得挺有道理。”陆端午说。


    “对吧, 但是我不明白,他要真是卧底, 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我们逮到了,跟故意送上门的一样。”


    “也许就是故意的。”陆端午用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风景说。


    “那有什么用?”李蕂更加迷茫,“故意暴露让我们知道?”


    “对。”陆端午说,“至于原因……可能是不想藏了。”


    …*


    车子掉头后停在公司门口,李蕂下车抓下来三人,见他们贼眉鼠眼地打量周围,抬脚踹了他们一下:“别东张西望,你们跑不掉。”


    “没跑,没跑。”弯着腰的男人讨好笑道,“我们就是随便看看。”


    魏明兆和赵早几人也到了。


    王平顺下车找了个酒店,离开前抱住李蕂,死活不肯松手,让几人给他保命的东西。


    微玄递给他一张符,他快速放进口袋,又担忧道:“一张会不会不够?”


    “够了。”陆端午按住他的肩膀说,“你在酒店待着,没事别出来,等我们通知。”


    “好好好。”王平顺立刻应下,捂着口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周围人来人往,看见她们一行人站在这里,忍不住侧目张望。


    几人分开,等人少了些才挨个进入公司。


    “我特别好奇一件事。”进入电梯后,魏明兆突然开口。


    “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等半天没等到他好奇的事是什么,李蕂翻翻白眼,没好气道。


    “据我所知,一个人就算活得再久,样貌是不会发生太大变化的。”魏明兆说,“你说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是为什么?”


    他直勾勾地盯着站在门口看手机的陆端午。


    谁知陆端午根本没扫他一眼,像没听到般,电梯门一开直接出去了。


    “回来了?”百北在群里看到微玄总结的消息,早就坐在工位上等待,见几人回来,一指副局长办公室,“副局长今天在,你们直接进去把今天的情况说一下吧。”


    “谁去?”微玄问,“要不然我去?”


    “别谁去了,你们都进去,包括那三个人。”百北挥挥手。


    微玄应下一声。


    办公室挺大,但这么多人挤进去就显得狭小拥挤。


    陆端午最后一个进来的,刚关闭电梯门,就听见前方有人叫她:“陆端午呢?她不是跟你们一起出去的吗?”


    “后面。”赵早说。


    “我在这里。”陆端午绕开人群,站在办公桌斜对面,确保坐在电脑前的厦顷能够看到自己,一本正经开口,“副局长有何指示?”


    “指示谈不上。”厦顷抬抬眼镜,笑道,“只是想听你总结一下这件事。”


    事情没什么好总结的,甚至讲起来有些小儿科,陆端午三言两句讲了下,着重点放在了魏明兆身上。


    “副局长,他绝对有问题,你看他就不像个好人。”李蕂指着魏明兆,“绝对是那些人藏在我们公司的卧底。”


    “我要是卧底,我不继续隐藏,做这么容易暴露的事干什么?”魏明兆说。


    “那是因为你们按捺不住了。”李蕂愤怒道,“在电梯里他还在那阴阳怪气,说什么人活久了,不可能大变样之类的话。”


    话音落下,办公室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坐在电脑前的厦顷饶有兴趣地将背脊贴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魏明兆:“比起其他,我更好奇这个话题。魏明兆,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看到网上的新闻,随口一问,毕竟我被怀疑是卧底,气氛有些尴尬,想活跃一下氛围。”魏明兆无奈一笑,“真不是阴阳怪气的意思。”


    “我看你倒是故意的。”李蕂鄙夷道。


    “是吗?”厦顷拿下眼镜,耐心细致地用眼镜布擦拭着,眼睛锐利藏有锋芒地盯着魏明兆,慢悠悠道,“那你把那个新闻拿出来,让我看看。”


    说完话后,他眼神轻飘飘地掠过陆端午,停留时间连一秒钟都没有。


    虽然短暂,还是被低着头的陆端午发觉,缓缓抬头看向厦顷。


    “没事的话我先出去。”陆端午说。


    “其他人先出去。”厦顷重新戴上眼镜,冲着众人一笑,“陆端午和魏明兆留下。”


    赵早几人一愣,虽然满肚子不解,但也没多问。


    临走前,微玄指着站在墙根的三人:“那这三个人怎么处理?”


    “我会处理。”厦顷说。


    几人前后离开,办公室留下的人谁也没有说话,静默得可怕。


    站在墙根前的三人率先受不了这恐怖的氛围,故意发出各种声音,直到厦顷不冷不淡地瞥了他们一眼。


    “副局长还有事吗?”魏明兆打破僵持,笑着开口,“陆端午已经将事情解释一遍,副局长还留我在这里是因为什么?”


    “我说过了,对你口中的新闻事件好奇。”厦顷手指敲击桌面,“来,把你看到的新闻页面翻出来。”


    “只是随便一看,找不到记录了。”魏明兆一动不动。


    “是吗?”厦顷又露出那种意味不明的笑容。


    “陆端午怎么看?”他话锋一转,将话题放在陆端午身上。


    “我没任何看法。”陆端午眼观鼻鼻观心。


    不同于魏明兆懒散放松的姿势,她站得极为笔直,表情从始至终都很淡漠,似乎天地间没有值得她变色的存在。


    厦顷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她,手指漫不经心地扣动着桌面:“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


    就这样?


    墙根专注听她们说话的三人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没有暴力,没有审问的吗?


    “那我先出去了。”魏明兆转身离开办公室。


    陆端午慢了一步,出门前,厦顷倏然开口:“你觉得世界上存在着魏明兆说的那种情况吗?”


    “不存在。”陆端午动作一顿,低声说完离开办公室。


    身后响起一声微不可察的轻笑,她面无表情地回到自己位置上。


    “怎么说?”刚一坐下,李蕂顿时凑过来,“魏明兆被开除了吗?”


    陆端午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他嫌疑这么大,还能留在公司?”微玄瞪大眼睛,“为什么?”


    “要非说有嫌疑,公司确实知道他来协助我们。”赵早撑着额头,说,“要说没嫌疑,谁都不知道我们没来之前,他和那三人在干什么。”


    “对了,他们三个人做的事我们不知道,副局长肯定知道。”李蕂一锤掌心,起身冲进办公室。


    没多久,他一脸复杂地从办公室出来。


    “知道了?”微玄期待道。


    “没有。”李蕂叹息道,“组长似乎知道,但他没告诉我。”


    “……”李蕂看了陆端午一眼,欲言又止,“而且组长说我要是实在好奇,就问问陆端午。”


    赵早和微玄同时看向陆端午:“你知道吗?”


    “副局长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知道。”见她们都盯着自己,陆端午沉思片刻,“不过我见过类似的。”


    “是什么,快说来听听。”李蕂迫不及待地抓过一把椅子,坐在陆端午身边。


    陆端午说:“很久之前存在一种可供人驱使的傀儡。”


    “傀儡?”赵早听见感兴趣的话题,瞬间看向陆端午,“什么样的傀儡?”


    “皮傀儡。”陆端午沉声道,“人皮。”


    短短两字,让四周之人惊出一声冷汗。


    微玄搓搓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太吓人了,这东西是怎么存在的?不会是活生生把人……”


    周遭陷入寂静,几人谁也没有再说话,等待着陆端午来解惑。


    “不算是。”陆端午解释道,“是死人皮。”


    更瘆人了。


    微玄瑟缩了下脖子,坐立难安,起身活动了下身体。


    “人死之后,皮弄下来经过特殊处理,再将人的魂魄禁锢在里面,就成了可以听人驱使的皮傀儡。”陆端午沉声开口,“这种方法很难,按理来说,应该早就不存在了。”


    “这一年算是什么都见过了。”赵早靠着椅子盯着天花板,“再出现什么东西我都不觉得稀奇了。”


    “果淇怎么还没回来?”李蕂想起什么,环顾办公区域,“其他组员几乎都不在,任务又开始堆积了?”


    “是啊。”其他组员听见他这句话,有气无力道,“真是邪门了,几乎都是这边任务还没结束,又接了个任务,连轴转了。除了正常睡觉时间,其他时候都在跑任务。我都记不清我多久没休假了。”


    “那我们估计也有任务了。”李蕂挠挠头,“但这次任务还没解决呢。”


    “看副局长怎么说。”赵早扭头看向办公室,不知道为何,突然开口,“这么久了,局长还没出现,你们说局长是不是……”


    还以为她会说出局长不在了这种话,李蕂和微玄提心吊胆地看着她,结果赵早憋出来一句:“不干了?辞职离开公司了?”


    “不太可能。”李蕂说,“在怎么样,这公司算是他创建的,不可能出现离职情况。”


    “你觉得呢?”他说完后问陆端午。


    “我觉得不会。”陆端午打开电脑,快速浏览最近上传的任务总结。


    她不过几天没看,已经堆积了几十个总结,足以看出最近公司忙成什么样。


    “最近一年解决的任务都稀奇古怪。”李蕂撑着下巴,一副焉了吧唧的样子, “要放在之前,出现一次都够稀奇了。”


    陆端午没说话,目光直直地盯着电脑屏幕。


    赵早和微玄低声讨论着什么。


    见没人理自己,李蕂叹口气,左右张望:“组长怎么也在这里了?之前不是还在吗?又跑到哪里偷懒了。”


    任务确实多,基本都和这次的情况非常相似。


    特别是里面有四五个任务都是和他们这次任务有关联的。


    软件杀人。


    虽然软件已经被紧急下架了,但那些被软件祸害的人身上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端午伸手活动着身体,余光瞥见厦顷办公室门打开,他站在门口,冲趴在桌上休息的魏明兆喊了一声。


    魏明兆睁眼,起身进入办公室。


    “怎么又把魏明兆叫进去了?难道要把他开除了?”李蕂摩拳擦掌,极为兴奋,他早就看魏明兆不顺眼了。


    “应该不会。”赵早说,“估计有事交代吧。”


    “他都有嫌疑还交代事情?”李蕂皱起眉头,起身拿着椅子坐在距离办公室最近的工位,试图听见点什么。


    可惜办公室隔音做得非常好,最后他起身贴在办公室门上也一个字都没听到。


    “搞什么。”李蕂嘀咕着,扭头撞见微玄亮晶晶的眼睛吓了一大跳,“你干什么?”


    “我也想听听。”微玄咧嘴一笑,“你听见什么了吗?”


    “一点动静都没有。”李蕂摸摸后脑勺,“不听了,趁着这件任务还没解决,又没新任务,我去补觉。”


    他回到自己工位,说睡就睡,倒在桌上还么三秒钟就响起了呼噜声。


    微玄小心翼翼地贴在门上,还没来得及屏气凝神,门忽然被打开。


    魏明兆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在对上她眼神的那一刻露出微笑,越过她快步离开。


    微玄有些尴尬,刚准备关门离开,里面响起一道声音:“微玄,你进来。”


    她一怔,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要进去听骂,僵着身体走进办公室。


    “不用紧张,把门关上,我们聊聊其他事。”厦顷坐在椅子上,笑吟吟地看着她。


    微玄随手将门关上,略微紧张:“什么事?”


    她以为厦顷会问工作方面的事。


    没想到厦顷打开抽屉,拿出一张照片过来:“你母亲的事。”


    微玄一怔,接过照片,在看到那张熟悉却年轻许多的脸时不禁恍然。


    ……


    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蒋冬秀已经三天没休息好了。


    新租的房子环境不太好就算了, 一到半夜楼上就开始无休止制造噪音。


    更过分的事,每当她顶着两大黑眼圈上去敲门,想好好讨论一番, 对方都会不开门,继续制造着烦人的噪音。


    公司同事见她萎靡不振, 对着电脑不止一次打盹,关切地问了句:“没事吧?你这脸色太吓人了。”


    “别提了。”蒋冬秀摆摆手, 欲哭无泪,“我家楼上不知道发什么疯,凌晨以后不是蹦跳就是摔东西, 中间消停半小时,又开始听歌,天一亮就消停了,真不知道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人存在。”


    “不能报警吗?”同事听着跟着愤怒起来, “这种人就是故意的吧。”


    “警察来过。”蒋冬秀想起什么,面色不太好看, “没人开门,家里没人。”


    “没人怎么发出的声音?”同事愣住。


    说起这个,蒋冬秀也纳闷。


    住进来半个月,噪音已经连续十天, 她最开始都是直接莽到楼上想质问, 后来发现没用后报了警。


    但警察到的时候噪音消失了, 一直敲门都无人理会,等到警察离开, 蒋冬秀回到自己房间, 噪音再次开始。


    还没离开的警察再次返回,依旧敲门没人打开。


    直到后面对门的人被吵醒, 开门告诉他们这房子里无人居住。


    听完蒋冬秀的话,同事脸色苍白,打了个哆嗦:“什么意思?房子没人住,噪音是谁发出来的?”


    她想到了不好的可能,蒋冬秀比较迟钝,还没发觉她话中意思,只继续道:“不知道啊,我也纳闷,主要这噪音一天比一天大。之前我困了还能睡着,现在根本没办法入睡。我现在怀疑是楼上的楼上,那家住人了,但没办法联系上。”


    “噪音一出现我就去敲门,里面有人声,人家不理我。老小区又没有物业,在小区群里问也没人理我。报警我又不确定是不是这家。”


    她叹口气,趴在桌上,本就困到极致的眼睛更加无神:“现在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搬出来啊。”同事建议道,“这种情况最难解决了,一不小心还会升级纠纷,你直接搬出来呗。”


    “已经交了半年的钱。”蒋冬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得选。”


    这确实没得选。


    同事跟着叹气,最终只能说出一句嘱咐:“你小心点,别一个人上去问了,直接报警,跟着警察一起去看。”


    蒋冬秀点头道谢。


    趁着午休,她睡了一觉,精神好了点。


    晚上不用加班,蒋冬秀回到家饭也没吃,倒头就睡。


    一直睡到十二点,噪音准时响起,震耳欲聋到仿佛就发生在她耳边。


    蒋冬秀被吵得无法继续睡,揉着眼从床上坐起身,看了眼时间。


    她才睡了五个小时,可能是长久睡眠不足,比不睡还要难受。


    眼睛到了一种睁不开的地步,蒋冬秀眯着眼,非常想拉开窗户破口大骂。


    但她太困了,蜷缩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试图继续睡觉。


    “咚咚咚,砰砰砰。”敲击声,蹦跳声清晰地传入耳中,折磨着神经。


    大脑突突发疼,像是钻入了一个电钻般疯狂转动着,蒋冬秀无奈地掀开枕头,听着那声音整个人快陷入癫狂状态。


    简直没完没了,蹬鼻子上脸。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结果因为太用力,眼前一个晕眩发黑,直直地倒在床上,差一点就能摔到地上。


    这让蒋冬秀更加生气,理智被再次响起的声音折磨得荡然无存,她穿好衣服,随便扎好头发,拿着手机走出卧室。


    站在客厅,噪音更加清楚,好似有几十个人在头顶蹦迪,太阳穴刺疼无比,蒋冬秀冲出房门,大步踩着楼梯来到八层。


    大脑被愤怒占据,胸腔一起一伏,但在抬手想要拍门的那一刻还是恢复理智,改为小幅度地敲击,蒋冬秀佩服自己都被这么欺负了,还能如此冷静。


    敲击声在无声的深夜格外突兀,特别是走廊漆黑死寂,只有手机传出的微弱光芒。


    “咚咚咚。”没人理会,她又耐心敲了三声。


    声音回荡在周围,给寂静的走廊平添了几分惊悚氛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蒋冬秀觉得空气好像变得森冷起来。


    她搓搓手臂,再次敲击,心说再不开门就先回家,白天报警好好找这家人确定一下。


    不料这次敲门结束,门一下从里面拉开,穿着睡衣的男人满脸凶狠地挡在门口,脸上耷拉的肉因为愤怒而颤了颤。


    “大半夜不睡觉,敲什么门?你是不是想挨打?”


    蒋冬秀没做好心理准备,被这话吼得一时没反应过来,见男人骂骂咧咧准备关门,她也火了,用力抓着门框不放,怒道:“这话我还想问你呢。你们家是不是半夜不睡觉制造噪音呢?”


    “你没事吧?”男人一开始的凶狠表情转为惊愕,随即勃然大怒,“我家早就睡了,要不是被你吵醒,一觉到天亮,你还贼喊捉贼了。”


    “我住楼下,楼上一直有声音。”蒋冬秀稍微冷静下来,言简意赅,“我怀疑是你家发出的。”


    “你住几楼?”


    “六楼。”


    男人神色狰狞:“你住六楼跑八楼来找我事?真是开眼了,滚下去找七楼去。大半夜的真晦气。”


    他又想关门,好不容易有机会能确定是不是他家,蒋冬秀连忙阻止,这次人已经彻底清醒,语气缓和道:“七楼没人住,我来这里只是想确定是不是你家发出的。这么晚了,一直有声音吵得人睡不着。我已经半个月没睡好了。”


    她的语气并没让男人有任何神色变化,反而更加不耐烦:“你没睡好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过来找我麻烦?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真的不是你家吗?”蒋冬秀努力往房间里看。


    “不是,说了多少遍,你找楼下吧,什么噪音,我怎么没听见。”男人暴躁道,“实在不行你去医院看看你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这还上升到人身攻击了,蒋冬秀怒火冲天,拉着门就要进房间。


    男人见状不由分说就要关门,嘴里的脏话一直没停过,直到对门邻居突然打开门,一脸无语地望着两人。


    “你们睡不睡?不睡到楼下吵去,别影响别人行不行?都成年人了。”


    男人语气和态度瞬间好起来:“不好意思,碰到个神经病,非说我家有噪音。”


    “是不是你家让我看一眼就知道了。”蒋冬秀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情。


    她知道自己目前行为不太好,可现在不确定是不是这家人,后面再想确定就难了。


    而且她觉得多数就是这家人的问题,毕竟那噪音听着就是从楼上传来的。


    “你让我看就看?我还没找你事,你还想进我家看?”男人用力将她推出门外,“赶紧走,不然我报警告你扰民。”


    蒋冬秀一肚子火,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你让我站在门口听一下。半夜敲门我向你道歉,我最近实在被折磨的情绪不太好。”


    男人这次倒是没拒绝,双手环臂站在门口,示意她赶紧。


    四周静下来,蒋冬秀站在门口侧耳仔细听了片刻。


    男人家里确实特别安静,一点动静都没,最重要的是,她平时听见的噪音此刻完全消失了。


    明明最开始敲门的时候那声音还存在。


    蒋冬秀皱眉,男人翻翻白眼:“听完了吧?这次放过你,再敲门我跟你没完。”


    他关上门,没再给蒋冬秀说话的机会。


    蒋冬秀一脸挫败,只想赶紧回家听听那噪音还在不在,回头才发现对门的邻居还没离开,站在门口一脸若有所思。


    “抱歉。”反应过来自己之前确实打扰到人,她歉意鞠躬。


    “没事,我还以为是故意不睡觉玩呢。”邻居脾气好,丝毫不在意,反而在蒋冬秀下楼时叫住她,“你住六楼?”


    “对。”蒋冬秀步伐一顿,敏锐感觉到这位似乎知道什么,几步返回,“那个噪音你听过吗?”


    “我没听见什么噪音,不过你要是住六楼的话,可能声音是从五楼发出的。”邻居摊摊手,极其无奈道,“有时候楼下发出的噪音就会被认为是楼上发出的,你不如去问问五楼。在你之前,五楼已经被很多住户投诉过噪音问题,在你之前住六楼的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搬走的。”


    蒋冬秀恍然大悟,特别是听见上一任租客因五楼搬走,心里更加确定是楼下的噪音,感激道谢完回了家。


    让她气不打一处来得是刚到家,发现那噪音停了。


    不过总算能睡觉了,蒋冬秀没心思与精力多想什么,倒在床上两眼一闭就睡着了。


    睡梦中,她恍惚觉得房间里有人存在,被这种潜意识活生生吓醒。


    窗外天光大亮,她昨天两次都睡得着急,没有拉窗帘,一看天亮了有些发蒙,半天才回过神,仔细打量着房间。


    没有什么异常。


    好歹睡了觉,身体得到休息,疲惫感消失,蒋冬秀伸着懒腰进入卫生间洗漱。


    精神好,心情都跟着好起来,蒋冬秀哼着歌来到工位。


    先前关心她的同事见她这样子笑道:“噪音解决了?”


    “没,但是昨天消停了。”蒋冬秀说,“楼上的人跟我说可能是楼下发出的,我打算下班后去问问。”


    “倒也有可能。”同事点点头,“现在因为噪音事情动手的特别多,你要小心。”


    她这么一说,蒋冬秀才想起自己昨天半夜降智行为,尴尬一笑,用手机下单买了个水果篮,预约好下班时间送到家,打算到时候给楼上大哥道个歉。


    午休时,蒋冬秀上网刷帖子全是关于租房噪音问题,越刷越后怕。


    特别是看到那些因为噪音不得不选择搬家的回复,蒋冬秀再次头疼。


    她特别怕这噪音解决不了,影响到自己生活。


    晚上下班,蒋冬秀提着果篮向楼上大哥好好道了歉。


    大哥没多说什么,收了果篮,临走前和对面邻居说了差不多的话。


    “你去问问五楼。”


    蒋冬秀道谢,没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五楼敲门。


    出乎意料的是,她在门口敲了十分钟,没有任何动静。


    更让她惊喜的是噪音消失了。


    蒋冬秀从最开始的心惊胆战,到后面完全放松下来。


    连续一周都没听见噪音,蒋冬秀脸色恢复之前的红润,认定这噪音不会出现了,也没再想着去五楼询问。


    就在她舒服早睡半个月后,那熟悉该死的噪音再一次出现。


    蒋冬秀烦躁地起身,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灯,眯着眼看向床头柜上的时钟。


    凌晨十二点半,又是这个时间点。


    蒋冬秀这次没犹豫,直接下楼敲门。


    站在门口就能听见房间里传出的噪音,这下她确定一直以来就是五楼发出的声音。


    以为又会没人,蒋冬秀做好了敲不开就报警的准备,结果还没来得及敲第二次,房门打开。


    “有事吗?”站在门口的女人皱眉询问。


    看她一脸清醒,完全不像是被自己敲门吵醒的,再加上她身后吵到无法忽略的蹦跳声,蒋冬秀挺直背脊,咬牙道:“能不能收敛点?你不睡觉我还要睡觉呢。”


    女人像是明白她的来意,对她的话无动于衷:“哦,你要是受不了就搬走。”


    “你要是不会管孩子可以不管。”蒋冬秀回击。


    “我家没孩子。”面对她的怒火,女人只是微微一笑,那张脸在灯光的照耀下毫无血色,再加上有些说不出奇怪的微笑,一时间显得极为诡异。


    “没孩子你家狗发出的声音啊?”蒋冬秀说,“好歹有点素质。一点声音也就算了,你听听这声音,吵得人根本没办法睡觉。”


    女人脸上的笑容更多了,有一种做的事被人揭发,不心虚反而自豪的感觉。


    蒋冬秀气到鼻子都快歪了:“你笑什么笑?我是来解决问题的。”


    “解决不了,你报警吧。”女人轻飘飘地说。


    这夜深人静的,本来就挺吓人,眼前之人还一副阴森森的样子,蒋冬秀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办。


    正忧愁着,房间里发出噪音的人就像是听见她们的对话不爽了一样,动静更为吵闹,几乎将人耳膜刺破。


    更加让她想不通的事,这声音这么大,楼下和对面竟然没有人出来。


    想到八楼的人说的话,蒋冬秀觉得这些人估计是习惯了,知道说也没用,一时绝望涌上心头。


    “还说吗?不说我关门了?”女人嘴角上扬,笑容僵硬。


    蒋冬秀抓住门,一字一句道:“你就不能让他消停点吗?”


    “不能。”女人继续笑着说,“我管不了,你们也管不了。你不服气就别在这里住。”


    怎么会有如此蛮不讲理的人存在。


    都这么打扰别人了,还理直气壮得不觉得有什么。


    蒋冬秀当下选择报警,对方一听地点,长叹一声:“又是这家。”


    听着就知道很多人因为这噪音报过警。


    “我们过去也没用,最多劝劝,她们家消停一会儿后又会继续。”


    “那不能把她抓起来警告一下吗?”蒋冬秀说。


    “没用。之前闹得很凶,拘留过好几次了,回去后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甚至更过分。”


    蒋冬秀大为震惊,原本还有些瞌睡,这下清醒无比。


    “那她们家是谁发出的噪音?”


    “就是她,她独居。”


    蒋冬秀愣住,想起之前女人开门,那还不消停的噪音。


    不可能是女人自己弄出来的,除非她放的是录音,可录音穿透力不会那么强。


    她住在楼上,能明显感觉出是有人在来回蹦跳。


    怎么回事?


    蒋冬秀站在原地,莫名手脚发凉。


    “你要我们过去调解也可以,但就像我说的那样,后面还会这样。”


    蒋冬秀想了想,拒绝了。


    挂断电话,她盯着手机屏幕,实在想不通女人到底是怎么发出那种噪音的。


    手机手电筒的亮度有限,只能照清她所在的位置,其余地方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蒋冬秀莫名打了个寒战,有一种正在被人偷窥的别扭感,这种想法一出现,一股寒意传遍全身,让她无法再待下去。


    蒋冬秀吐出一口气,打算请假,明天白天再下来和这人好好谈谈,结果刚抬脚迈出一步,“咯吱”一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


    她动作一顿,下意识扭头,就见对面的门开了一条缝隙,一双眼睛正从缝隙中小心地打量着她。


    蒋冬秀被吓了一大跳,差点叫出声之际,门被彻底推开,那双眼睛的主人顿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借着手机光,蒋冬秀看清了对方。


    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满头白发,脸上皱纹不少,不过能通过那发亮的眼睛看出她精神很好。


    “进来说吧。”老太太邀请道。


    蒋冬秀犹豫片刻,慢吞吞地走进去。


    “外面说对面能听见。”等她一进来,老太太立刻关上门,动作轻到仿佛外面存在着什么不能被惊到的猛兽。


    “我是吵到您了吗?”蒋冬秀尴尬挠头。


    “不是。”老太太打开灯,示意她坐在沙发上,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房子装修得很温馨,东西摆得整齐干净,有很多年轻人用的物品。


    蒋冬秀猜测这里除了老太太估计还住着她的孩子。


    “我孩子之前和我一起住,后来受不了对面搬走了。”老太太解释道,坐在蒋冬秀对面,“你要是有条件也赶紧搬吧,我是住在这里久了,有感情了不舍得搬。”


    这一听就是知道对面很多事,蒋冬秀连忙开口:“奶奶,对面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都这样了还没办法管?”


    “谁能管得了。”老太太抬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说,“对面那人脑子有问题,平常办法根本没用。”


    “那噪音是怎么回事?”蒋冬秀问,“我报警,警察说她是独居,可我去敲门,她打开后那噪音还在响着,是她放的录音吗?”


    老太太摇摇头,满脸无奈:“是独居,不是录音,没人知道啊。”


    没等蒋冬秀询问,她继续解释:“这人不让进房子,一进去就要死要活的。报警之后,警察偷偷进去过,里面就住着她一个人,也没录音之类的东西。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发出声音的,为什么要发出声音。”


    “你要说她精神不好,她在白天的时候还挺正常的,就是这一到半夜……唉。”老太太叹气道,“留下的人都习惯了。你年轻,估计受不了,能搬走就搬走吧。”


    “不能把她送进精神病院吗?”蒋冬秀皱眉,“或者是联系她的家人。”


    “没有家人。”老太太说,“她之前有个老公,因意外去世了。可能因为这样受打击了,所以才这样。再加上这房子是她买的,啥办法都没有。”


    蒋冬秀越听越心凉,抬手揉揉太阳穴。


    她们聊天的时候那噪音还算小,不仔细听听不见,这一停下来,对面的人就像知道她们没再说话,“砰砰砰”声震耳欲聋。


    蒋冬秀有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对面的女人之前就好似为了偷听她们说话,所以动静才会变小。


    她很快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过于多疑,忍不住笑笑,起身道谢:“谢谢奶奶,我明天再找她聊聊,不行的话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没用。”老太太直接摆手,“在你之前,折磨走十几个人。”


    蒋冬秀彻底死心,离开前特意站在走廊,仔细听对面的动静。


    非常诡异的是,她侧耳的一刹那,那声音消失了。


    蒋冬秀一往楼上走,那声音再次响起。


    她背脊发寒,那种发怵,令人不安的感觉遍布全身,驱使着她赶紧离开,又同时吸引着她走到501门前。


    声音再次消失,四周静谧得可怕。


    蒋冬秀握着手机,盯着大门上的猫眼,咽了咽口水。


    理智叫着让她赶紧离开,可好奇心令她定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猫眼。


    灯光从门缝泄露出,里面开着灯,如果这猫眼没有做特殊设计,她应当能够窥见一点里面。


    蒋冬秀屏气凝神,遮住手机手电筒光,缓缓凑到猫眼前,努力分辨着里面。


    运气好的是可以看见里面,非常普通的客厅,什么人都没有。


    蒋冬秀听见自己因紧张而过度加速的心跳声。


    她再次咽咽口水,抿着嘴,呼吸轻到几乎没有,把能看的地方都看过来,确定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时,刚准备后退,猫眼前的光线不知为何变暗了一些。


    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只充满红血丝的眼珠死死地贴在猫眼上,眼白部分的红血丝密布到令人头皮发麻,就像是一张巨网,将人笼罩其中无法呼吸。


    第158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似乎发现她的存在, 门后响起尖细且充满恶意的笑声。


    与此同时,那原本消停的噪音骤然响起。


    “砰砰砰,啪啪啪, 咚咚咚。”


    “……”


    蒋冬秀被吓到心脏都差点跳出胸腔,她遏制住到嘴边的尖叫, 来不及多想,挪开脑袋, 快速往楼上跑去。


    直到回到自己家,她心脏都没恢复原来的速度,疯狂逼近嗓子眼, 吵得她大脑空白,什么想法都没了。


    怪不得搬走了那么多人,这女人压根不正常。


    蒋冬秀坐在沙发上,捂着脑袋, 努力平复着心跳。


    小区虽然旧了,但离地位置很好, 因此一室一厅,半年的房租就要两万。


    让她搬走,无疑是浪费了这两万块钱。


    现在要么转租给别人,要么就只能在这里住着, 因为她目前没有钱再去另租一套房子。


    蒋冬秀越想越气, 实在无法理解楼下女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吐出一口气, 想让自己放松,努力睡觉, 可那声音一下比一下吵, 吵到让蒋冬秀觉得底下有人正踩着天花板蹦跳。


    荒谬的想法一旦出来就无法止住,更加可怕的是, 她安静聆听了一会儿动静,发现自己这个想法也许是真的存在。


    “咚咚咚。”地板随着声音颤动。


    最开始那声音还在远处,随着时间流逝,很快集中在她所在的区域。


    蒋冬秀很想忽略,可那动静大到实在让人无法忽略。


    脚底踩着的地方,另一面就宛如有个人倒挂着,踩着天花板,一蹦一蹦,故意让她不得安宁。


    蒋冬秀再也无法坐下去,站起身回到卧室,戴上耳塞,趴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闭眼催眠自己睡觉。


    耳塞原因,声音没那么大了,可多了朦胧感,使得那动静变得有些许恐怖。


    蒋冬秀翻个身,拼命洗脑自己,努力想着工作上的事。


    不知道过去多久,就在她意识模糊,差点睡过去时,“砰”一声巨响,将她吓得从床上坐起,看向声响来源。


    ——卧室门。


    那声音近到像有人用力跃起身体撞在了门上一样,最重要的是这一声之后,所有噪音再次消失了。


    她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卧室门,一种无法形容的毛骨悚然在寂静的四周蔓延开,直到遍布所有。


    蒋冬秀开始觉得呼吸困难,喘不过气,大脑嗡嗡作响,最后竟然在高度紧张之中,眼睛一翻晕倒在床上。


    ……


    蒋冬秀猛地惊醒,看着头顶亮着的灯光,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明。


    混沌的大脑一点点恢复清醒,她想起之前的事,连忙爬起来。


    卧室门关闭着,房间里除了她以外并无其他,一夜过去,外面太阳高照,此刻已经早上九点。


    虽然晕过去了,但好歹算休息了一夜。


    或许是窗外明媚的阳光给了蒋冬秀勇气,她打电话给公司请了假,洗漱完穿好衣服直接奔向楼下,打算找那个女人谈谈。


    可惜的是,她站在501面前敲门许久,都没得到回应。


    最后是出去买菜的老太太回来了,看到她示意到自己家里来。


    “对面天一亮就出去了。”老太太说,“你找不到她,别找了。”


    “太过分了。”蒋冬秀愤怒道,“我昨天被那噪音吓晕了。这噪音就像是有人在天花板上跳动一样,我实在想不通这是怎么发出来的。奶奶,你说是不是她房间有什么道具,让她踩在天花板上玩。”


    听见她的话,老太太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所有想说的话化作一声叹息。


    “你听我的,别想着能解决这件事,趁现在刚住进来没多久,赶紧搬走吧。”


    “我就是好奇,想弄清楚。”蒋冬秀难受道。


    “弄不清楚。”老太太看出她不到黄河不死心,左右张望,随后缓缓靠近蒋冬秀,小声说,“我实话跟你说吧,对面住的人没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蒋冬秀反应不过来。


    “她可不单单是精神出了问题。”老太太直言道,“她身上有不好说的事。”


    蒋冬秀心跳瞬间开始加速:“什么不好说的事?”


    “你觉得那噪音是她发出来的吗?”老太天问。


    蒋冬秀立刻摇头。


    “那你觉得是什么发出来的?”老太太凑得越发近了,蒋冬秀能清楚看见她脸上的皱纹。


    “不,不知道。”氛围弄得太过于紧张,导致蒋冬秀情不自禁开始结巴起来。


    “我怀疑那噪音,是她死去的老公弄出来的。”老太太说完坐直身体,各种无奈摇头。


    听见这句话的蒋冬秀脑袋直接“嗡”一声炸了。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也怀疑过很多,但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老太太现在说的话对她来说无疑是一记重锤,锤得她浑身发毛,后背浮现一层冷汗。


    “所以为什么让你赶紧搬走?”老太太说。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蒋冬秀用好不容易回来的理智压住混乱的思绪问。


    “她老公死于意外,之后她就这样了,在家里还经常自言自语,再加上这噪音,你不觉得她老公还在她家里吗?”老太太说多了话,嘴巴干得不行,喝了一杯水后不想再开口,挥挥手示意自己不说话了。


    蒋冬秀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脑子因为老太天的话各种胡思乱想。


    老太太住在这里,算是对对面女人最了解的,而且她发现老太太这种说法真有可能。


    毕竟正常人怎么能发出那种噪音?而且还给人一种踩在天花板上蹦跳的感觉。


    蒋冬秀久违地产生出害怕,搓搓手臂,站起身道:“谢谢奶奶,我先回去了。”


    “好。”老太太冲她微笑,“赶紧搬走吧,到时候身体受影响就不好了。”


    蒋冬秀站在门口,听见这话忍不住回头,还想和老太太说些什么。


    房子光线不好,虽然外面太阳很大,但却没有多少阳光照射进来,四周有些昏暗。


    老太太坐在木椅上,直直地面对她,脸上挂着微笑,或许是因为她上了年纪,再加上满脸的皱纹,以及环境,导致那张挂着微笑的脸在此刻有些形容形容不出的别扭,甚至越看越有一种瘆人感。


    蒋冬秀浑身一个激灵,愕然回过神,勉强一笑,走出去顺带将门关上。


    她站在门口,盯着对面的门,久久未动,直到楼下响起脚步声。


    蒋冬秀上前几步,顺着楼梯扶手往下看,是对门的女人,手里提着菜篮,正往上来。


    想起老太太说的话,她后退两步,又不甘心,再次瞥了女人一眼。


    不同于昨天半夜看到死气沉沉,阴森苍白的模样,现在女人拿着篮子,生气十足,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什么怪异感都消失不见。


    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女人抬头,看到她后愣住一秒,随后没多少表情低头,翻找着菜 。


    半分钟后,女人站在蒋冬秀身边,掏出钥匙开门。


    这和昨天半夜截然相反的样子让蒋冬秀实在疑惑,在她要进去的时候忍不住开口:“我们谈谈吧。”


    意外的是,女人什么都没多说,直接把门打开让她进去。


    蒋冬秀呆滞片刻,下意识抬脚走了进去。


    关门前,女人神色有些奇怪地瞥了眼对面老太太的房子。


    蒋冬秀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环顾四周,房子非常正常,电视柜上还摆放着一家三口的合照,沙发上和地板有很多没收走的孩子玩具。


    和她想象里的奇怪房子一点都不同。


    蒋冬秀看向三个卧室,试图找出不对劲的地方。


    “你有事吗?”女人主动开口,进厨房放下菜篮,递给蒋冬秀一瓶牛奶。


    “我想和你说一下噪音问题。”蒋冬秀挺直腰杆,说这句话时耳边回荡着老太太说女人老公的事。


    “噪音?”女人皱眉,“我家孩子上学去了,我才买菜回来,早上家里没人,不可能有噪音。”


    她满脸疑虑,仿佛昨天什么都没发生。


    蒋冬秀比她还要疑惑:“我不是说早上,我是说半夜的时候。”


    接下来女人说的话更让她不解:“半夜怎么了?我家半夜都在睡觉,从没发出什么噪音。”


    女人一边说,一边回头看了眼大门的方向。


    蒋冬秀傻眼了:“你是不记得昨天半夜我来找你的事吗?”


    “我记得。”女人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蒋冬秀,“昨天晚上我刚准备睡觉,你就来敲门,所以我当时语气不够好。”


    “不是。”蒋冬秀试图理清思绪,慢吞吞开口,“我昨天来找你的时候,让你别发出噪音,你态度非常不好地让我搬走和报警。”


    女人瞪大眼睛:“没有啊。你昨天半夜来敲门,我问你什么事,结果你也不说话,就一直盯着我。我最后关门的时候你还站在门口偷看猫眼,把我吓住了,我差点报警。”


    怎么完全对不上?


    寒意窜遍全身,蒋冬秀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脑子空白到没办法准确捕捉出,她肩膀抖了抖,想起自己昨天晚上报了警,连忙翻出通话记录。


    好在通话记录存在,提醒她报警的事是真实的。


    蒋冬秀有录音习惯,打开录音给女人听:“楼上说噪音是你们家发出来的,我就来找你,然后你让我搬走,我就没办法报警了。”


    录音和她记忆里的一样,但她昨天和女人的聊天对不上。


    听完通话录音,女人欲言又止,一脸犹豫与纠结。


    蒋冬秀收起手机,直勾勾地盯着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是独居。”女人半晌才开口。


    蒋冬秀理解不了话中意思,打量着四周:“对面的老太太说你是独居,警察也说你是独居。”


    女人脸上表情更加怪了,甚至有些难看,眼神中还夹杂着些许惊恐:“对面老太太是独居。”


    短短一句话,让蒋冬秀陷入莫大的恐慌中,凌乱的脑子终于抓住那条线,逐渐理清。


    女人不是独居,老太太是独居,她昨天和警察的沟通中也没提到其他,所以无法确定警察和她说的都是女人。


    那要说是老太太也正常,她难道一直以来弄错了楼上和警察口中的人?


    蒋冬秀疯狂眨眼,想起昨天进老太太房子里,还有刚刚临走前看到的老太太,咬紧后槽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人叹口气:“昨天你来找我我就觉得怪怪的,原来以为噪音是我家发出的。其实不是,是对面弄得。”


    “那老太太在这里住了几十年,老伴前不久意外去世了,她精神状态就不怎么好了。有个儿子,在外面工作,只有偶尔才过来看看老太太。几个月前就开始有噪音了,最开始都确定不了,以为是我家发出的,后来才确定是老太太那里。”


    “找人来说了,也报过警,都没用,更奇怪的是,没人知道那噪音到底是怎么发出的,能让一整栋的人都能听到。”


    蒋冬秀听傻了,这和老太太跟她说得完全不一样。


    她该相信谁……


    “我们家孩子要上学,费钱,没多余的钱去租房子,所以一直住在这里,把能隔音的办法都尝试过来了,现在已经麻木了。”女人说,“搬进来的租户没有一个撑过一月的,你也趁早搬走吧。”


    蒋冬秀沉默片刻,轻声说:“我昨天半夜去过老太太的房子。”


    女人惊讶:“她家里警察都不让去,能让你进去?”


    “她告诉我,噪音是你家的,你老公前不久意外去世……”蒋冬秀嘴唇干裂,说完后渴得不行,打开牛奶几口喝完。


    女人一脸见鬼的表情:“她说什么啊,有问题的是她,我老公和孩子都好好的。这老太太,天天弄噪音,现在还这么说我。”


    “她还说你家闹鬼。”蒋冬秀再次想起老太太的面容,肩膀哆嗦了下。


    “她家闹鬼还差不多。”女人愤怒道,“她家不闹鬼的话,那噪音怎么发出的?难不成她一个这么大年纪的老太太天天在家里蹦跳?”


    “她说是你老公回来了。”蒋冬秀说。


    女人瞪着眼,这次干脆准备出门去找对面的老太太算账。


    蒋冬秀脑子乱到根本想不明白,她最开始压根没怀疑过老太太,现在因女人的话她细细回想,发现老太太从一开始就特别不对劲。


    万一这两个人都在说谎呢?


    毕竟自己昨天晚上确实跟女人说过很多话,可她说出来的却完全不同。


    蒋冬秀背脊发寒,被自己的想法惊吓到,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蹭”一下站起身。


    “那个,你知不知道解决噪音的办法?”


    “我要是知道,我还会让那噪音一直存在吗?”女人叹息道,带着蒋冬秀来到卧室,“这是我家买的隔音装备,好歹有点作用,你要是也想买我发链接给你。但我劝你最好尽快搬走。”


    看到隔音设备,蒋冬秀已经彻底相信女人,脑子乱如麻,最后道谢完匆忙离开了。


    站在走廊,她看着对面老太太的大门,鬼使神差地来到猫眼前,贴近试图老太太还在不在里面。


    房间里昏暗无光,什么都无法分辨清,隐约可以看到客厅里空无一人。


    后颈忽然窜起一阵凉意,蒋冬秀若有所觉般回头,那老太太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离她只有一个脑袋的距离,目光阴沉地盯着她,


    那原本应该慈祥和蔼的面容此刻显得阴恻恻的,令人浑身发毛。


    蒋冬秀惊叫一声,下意识往楼上跑去。


    结果还没跑两步,手腕被一只手死死抓住,疼得她眼前一黑,深吸一口气努力冷静看去。


    是老太太。


    她瘦的手腕只剩下皮包骨,与其说是手抓她,不如说是骨头抓她。


    “你是不是进去了?”老太太说着满脸警惕,“你进去了对不对?”


    “什么?”蒋冬秀咽咽口水,不知道她的是什么意思。


    “你要是进对门了,就赶紧跑吧。”老太太松开手,意味深长地开口,“当初有人就进去走了两下,没多久就失踪了。你要是不想一样失踪,有多远跑多远。”


    她眼底流露出的担心并不是假的,再加上可能是蒋冬秀打开了手机灯光的原因,那张脸并不像一开始那么吓人。


    蒋冬秀扫了眼女人所在的房间,艰难挤出一句话:“我是进去了,但……”


    她生怕自己说出来的下一秒这老太太就把自己吞了,努力把想说的话咽回肚中。


    哪知道老太太冷哼一声:“对面那女人是不是说发出噪音的是我?”


    蒋冬秀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眼神无声诉说着——你怎么知道?


    看她那样子,老太太就知道自己说对了,打开房门,站在门口说:“我说了她精神不好,见到每个人都这么说。你信不信明天你要是再碰到她了,她会说声音是你发出来的。”


    可女人家里看不出什么异常。


    蒋冬秀沉默了。


    老太太也没多说,关门前语重心长地嘱咐道:“我能跟你说的就一点,尽快搬离。”


    大门关闭,蒋冬秀还能听见她最后说的那句:“这栋楼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蒋冬秀身体哆嗦着,费劲地爬楼,十几层阶梯走完,出了一身汗。


    太迷糊了,完全不知道应该相信谁,她想起房东,这房子住户要是有问题,房东肯定清楚。


    蒋冬秀立刻拨打电话,万万没想到从房东这里得到了极其意外的回答。


    “说什么呢。”房东听完她的话纳闷道,“楼下住的老太太说对面的女人制造噪音?女人又说老太太制造噪音?”


    “对。”蒋冬秀说,“我被折磨很久了,我之前不是给你发消息说有噪音吗?你没理我。”


    “只要有楼上,多少会有点声音存在,这是正常的。”房东不以为意道,“现在重点是你说的话。”


    “我的话怎么了?”蒋冬秀疑惑道。


    “你说的话像是精神患者。”房东语气颇为怜悯,“你随便找个人问问,楼下住没住人。”


    “什么意思?”之前所有一切都没让蒋冬秀有太大的反应,可房东那句轻飘飘的话让她犹如坠入了冬日,手脚冰到刺痛,一种奇异的感觉通过背脊窜进脑子里,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咽咽口水,催促着房东快点解释那句话。


    没住人的话,她看到的老太太和女人是谁?


    难道是……


    蒋冬秀猛地开始打嗝,没耐心等下去,再次催促房东:“你说啊,没住人的话,我怎么看到了?还进去了。”


    “你还进去了?”房东语气瞬间拔高,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这让蒋冬秀更加惊惧:“对啊,进去了怎么了?”


    “楼下根本没有人住,你却看到人了,还进去了,你说怎么了?”房东嚷嚷起来,“要不就是你有病,要么就是闹鬼了。”


    虽然心里早有猜测,但听见房东说出这句话,蒋冬秀还是呆住了。


    “不可能啊。”蒋冬秀呢喃道。


    她一直怀疑老太太有问题,可现在两个人都有问题。


    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事情反转在反转,脑子接收的信息太多,开始变得刺痛。


    蒋冬秀揉着太阳穴,一直在嘀咕着不可能。


    房东被她弄得也快疯了:“你赶紧的,你要是真见到不干净的东西了,赶紧离开那,我把钱退给你,押金我也不要了。住多少天收多少天的钱。”


    “等一下。”蒋冬秀终于抓住一丝希望,底下有没有人住,她下去看看不就行了,反正现在是白天。


    想到这里,蒋冬秀飞奔到楼下。


    501和502大门和她记忆里的完全一样,可无论她敲了多久的门,都没人理会。


    从她离开上楼不过十分钟的时间,这两人不可能同时不在家。


    这次蒋冬秀没犹豫,直接通过猫眼看向里面。


    和她之前进去看到的没任何区别,就是没有人在。


    电话还没挂断,蒋冬秀轻声问:“那她们跟我说的事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没听过。”房东说,“在你之前的租户是因为就租了那些天,找到更合适的房子就搬走了,我念他刚来这里工作,就没要他押金。哪像你说的那样,因为噪音问题搬走的。小区里那么多人,我从没听过有人说起过噪音。”


    可她明明听见了噪音。


    楼下没人住,她看到的到底是什么?听见的声音又是什么?


    难道楼上那大哥和对门邻居也是假的?


    蒋冬秀站在走廊,双手无力垂在身侧,整个人隐匿在昏暗中,大脑从未有过的晕眩,快要失去正常的分辨力了。


    “喂?你要实在不行就去医院看看。”房东念叨着。


    蒋冬秀应下一声,道谢后挂断电话,看着齐面前的门,遍体生寒,再也待不下去,迅速跑到自己家门前。


    意外的是,下楼声响起,昨天晚上被她打扰到的大哥正在下楼,看到她嘴角还抽搐了下,摆明认出她是昨天半夜闹腾的人。


    “你……”看到他,蒋冬秀确定楼上的人是真实存在的,颤颤巍巍指着楼下,“楼下没有住人你知道吗?”


    “知道啊。”大哥没好气地回答,准备继续下楼。


    “等等。”蒋冬秀顿时拦住大哥的去路,为昨天的事情重新道歉,“我被噪音弄得糊涂了,实在对不起。”


    大哥低咳一声,挺直背脊:“行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有什么话想问就问吧。”


    蒋冬秀脸上的慌张遮都遮不住,任谁一看就知道绝对是碰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了。


    “你对面住人了吗?”蒋冬秀想先排除一下大哥对门的问题。


    “住了啊,昨天半夜你不是和他说话了吗?”大哥说。


    蒋冬秀松了一口气:“楼下之前住着什么人你知道吗?什么时候开始不住人的?”


    “大半年了吧。”大哥仔细回忆,“好像502是个老太太,501是一家人。”


    对上了。


    蒋冬秀紧张地屏住呼吸:“那她们是搬走了还是?”


    “都死了。”大哥说到这里,表情无比严肃,“你问这个干什么?这小区住的人不多,就是因为楼下那两家死得太奇怪了。”


    “怎,怎么奇怪?”蒋冬秀听见自己声音抖得快不成句。


    “我没看见,不过听人说……”大哥微顿,朝着蒋冬秀走近两步,刻意压低的嗓音更令人头皮炸开,“死得时候,身上的皮都不见了,只剩下肉和骨头。”


    蒋冬秀差点吓哭:“那我之前看到了她们是怎么回事?”


    大哥脸色扭曲了一刹,抬脚离开:“这我不知道,我要不是穷我才不住这里。至于你看到的……多半是那啥,你自己……自己想办法吧。”


    眼看着大哥迅速离开,蒋冬秀连忙开门进去,将门反锁才放心一点,瘫坐在地上,拿出手机给同事发去消息。


    “我见鬼了,你知道该怎么办吗?”


    同事惊讶到连发了三次问号:“见鬼??你不是被噪音困扰吗?怎么突然见鬼了。”


    “那噪音就是鬼弄出来的。”蒋冬秀头发都被汗水浸透,难受地理了理,继续打字,“我去楼下看情况,碰见了老太太和一个女人。她们互相说对方有问题,把我弄糊涂了,还在怀疑到底谁是真的。结果给房东打电话,房东说楼下压根没住人,我向楼上邻居求证了,是真没住人。那我看到的只可能是鬼了,再加上那噪音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弄出来的……”


    同事许久没说话,聊天框头顶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蒋冬秀耐心等着,脑子一刻不停歇地转动着,思考着这些天发生的事。


    怎么这么倒霉。


    不过事到如今埋怨没有任何用,只能想想怎么解决这件事。


    身体一放松就感觉到困意,就在蒋冬秀躺在沙发上,差一点就要睡过去时,手机震动两下。


    她解锁屏幕,眯着眼睛看消手机,在看清消息的那一刻,原本的瞌睡瘾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你看到楼下的人是假的,房东万一也是假的呢?”


    蒋冬秀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以至于看到这消息的那一刻,身体僵硬如雕像,拿着手机足足有五分钟没反应。


    房东也是假的?可能是鬼?


    不可能吧……


    好不容易冷静一下的脑子再次混乱,蒋冬秀趴在沙发上,快被一连串的事弄疯掉。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回想着和房东打电话的细节,吸吸鼻子打字回复同事。


    “不可能。房子是我租的,租房子那天见面给的钱。他如果是假的,我之前碰到的大哥会跟我说。”


    “那个人也不知道你看见的是不是真房东。”同事回复,“这小区太吓人了,你赶紧搬出来。”


    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


    蒋冬秀脑子沉甸甸的, 犹如塞满了沾了水的棉花,思考能力都快消失不见。


    她从沙发上坐起,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发呆,直到电话铃声响起才回过神, 猛地拍拍脸。


    胡思乱想什么,明知道这个小区不对劲, 现在最重要的确实是离开这里。


    还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


    想到这里,蒋冬秀立刻翻出背包,随便塞了几套衣服, 拿上电脑。


    等去拿手机时,发现电话是同事打来的,因超过一分钟没接听自动挂断。


    蒋冬秀打开微信,发现同事发了一堆消息。


    “我去查了一下你这个小区的事, 发现事还不小。”


    “你赶紧跑吧,我说出来都怕吓到你。”


    “你人呢?没事吧?”


    “你别吓我。”


    “我直接发给你看, 你要是看到消息立刻回复我,离开那里!”


    后面跟着的是一个网页新闻,标题极为恐怖。


    震惊,某小区一夜之间死亡十八人, 尸体诡异……


    拿着背包的蒋冬秀下意识点开链接, 看到了完整的标题。


    尸体诡异, 只剩下骨头和肉,而皮不翼而飞!


    底下是长篇大论, 蒋冬秀紧张干地粗略翻看着, 越看越心惊肉跳。


    直到看到熟悉的小区名字,眼前扭曲了一刹那。


    她所在的小区竟然发生过这么吓人的事, 而且至今都没解开这个谜题,完全不知道凶手是谁,皮怎么消失的,为什么消失。


    最重要的是皮与骨肉分开的太过完整,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


    翻到后面,可以看到事情发生的楼,正是她居住的这栋。


    身体毛孔似乎感知到危险,不停张开,蒋冬秀来不及细看新闻,拿着背包夺门而出。


    她用力关上门,朝楼下飞奔,急促沉重的呼吸声回荡在耳边,脑子不停想着房东和楼上大哥的事。


    如果那老太太和女人是鬼,大哥呢?发生这么大的事,他没有提是不知道的住户,还是和老太太两人一样都是鬼?


    以及房东……


    蒋冬秀越跑越快,好几次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去。


    直到后面她发觉不对。


    六层楼梯,她跑得这么快,按理说早就应该到达一层,可为什么现在依旧在楼道中?


    蒋冬秀抬头,赫然注意到楼道标注着红色的数字4。


    她不敢停留,更加不敢深想,继续往下跑,心里默数着。


    又跑完一层,抬头一看,本该是数字3,可那依旧是4。


    蒋冬秀冷汗淋漓,不知所措,手指死死地握着手机,脸色越发苍白无血色。


    楼道里不知何时越来越黑,等到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几乎被黑暗吞噬。


    蒋冬秀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面跑去,一边跑一边拨通同事的电话。


    让她松口气的是,电话很快接通,响起同事关心的声音。


    “你没事吧?再不回我,我都要报警了。”


    “有事。”蒋冬秀努力绷住语气,不让自己哭出声,“我现在在楼道里,出不去了。”


    同事:“什么意思?”


    “就是我一直在往下面跑,结果一直是4层。”


    又跑完一层抬头,不出所料又是4层。


    蒋冬秀心脏乱跳不停,呼吸声不断在周围回荡着,大到她耳边都快听不清同事的声音。


    “你这是碰到鬼打墙了?”同事着急道,“我现在过去接你。”


    “真要是你说的,恐怕你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你。”蒋冬秀苦笑一声,翻找着脑子里为数不多的知识,想起碰到这种事破口大骂或许有用。


    她挂断电话,和同事开了位置共享,随即开始骂骂咧咧往楼下走去。


    不知道骂了多久,还是走不下去的第四层。


    蒋冬秀嘴巴都骂干了,嗓子嘶哑,很难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她停下来,一看时间才过去五分钟。


    同事正在过来的路上,蒋冬秀看着前方昏暗的楼道,打开手电筒,破罐子破摔道:“我没有招惹你们。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去找害你们的人,找我干什么?”


    蒋冬秀抬头,突发奇想。


    她一直往下走,走不出四层,那往上走呢?


    就算离不开,在家里待着总比被困楼道里安全。


    想到这里,她往上跑去,结果依旧还是4层。


    蒋冬秀绝望坐在阶梯上,彻底没力气了,原本的恐惧与愤怒也因为身体无力逐渐趋于平和。


    她开始试图讲道理:“你们困我干什么?让我出去呗,或者是你们有什么事找我,可以和我说,别把我困在这里。”


    冷风不知从何处而来,蒋冬秀被吹得浑身一个激灵,紧张地左右张望,并没有看到什么吓人的存在。


    “能不能放我离开?”蒋冬秀再次开口商量,“我不是故意租这里的房子,也不是故意打扰你们。你们只要放我离开,我不会再回来。”


    没有任何声音,蒋冬秀浑身发冷,搓搓四肢,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寄希望于同事身上。


    她看着手机屏幕同事位置昏昏欲睡,里可能是在黑暗中待太久习惯了,那种恐惧感完全消失不见。


    她甚至觉得自己现在这种情况有些好笑。


    早就应该离开,可偏偏在这里拖拉着。


    这种事就算解决应该找什么人?


    警察?恐怕没用。


    抓鬼的?


    蒋冬秀越来越模糊,到最后手扶着楼道扶手,逐渐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是被人声吵醒的,蒋冬秀缓缓睁开眼。


    四周至少有七八个人围绕着她,将阳光全部遮住。


    蒋冬秀大脑空白,还没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下意识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身体软得跟没骨头一样,半天都没成功起来。


    “醒了就不用报警了。”围观的人说。


    蒋冬秀张嘴,发出沙哑的声音:“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啊,这大白天的,你躺在马路边,可危险了。”好心人解释道,“我们把你挪到这边了,发现你一直昏迷,正纠结要不要报警你就醒了。”


    蒋冬秀忽然响起晕倒前发生的一切,猛地看向周围,发现环境陌生,完全没见过。


    她从楼道里出来了?


    蒋冬秀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努力回想晕倒之前发生的一切。


    她拿出手机,想找和同事的聊天框,结果翻来找去都没找到,甚至搜索都搜不出来。


    蒋冬秀还以为自己不够清醒,拍拍脑子,打开通讯录想直接打电话。


    让她想不到的是,手机通讯录压根没有同事的手机号。


    蒋冬秀脑子里快速闪过什么,连忙抓住身边的好心人:“请问,这附近有叫名望小区的吗?”


    “没听过啊。”对方愣住,仔细想了想,“只有个叫东湾小区。”


    东湾小区?


    蒋冬秀迅速在地图上搜索起来,地理位置正是自己印象里的名望小区。


    说话的人似乎想起来她说的这个名字,神色怪怪的,想说什么最后又忍住了:“没这个小区。”


    一连串乱七八糟的事打击的蒋冬秀实在无法理清头绪,抓着头发,坐在地上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到最后只觉得脑子刺痛,眼睛一翻,再次晕过去。


    ……


    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鼻尖,蒋冬秀很讨厌这个味道,被刺激醒。


    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耳边有人正在说话,见她醒了高兴道:“终于醒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蒋冬秀转动着眼睛,注意到病床边坐着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


    “你是谁?”


    “你之前在路边晕倒了,是我把你送进医院的。”对方笑了笑,“你要是觉得没问题,我就离开了。这是费用单,到时候你自己缴一下。”


    蒋冬秀接过费用单,轻声道谢,想起什么,连忙叫住要离开的人。


    “请问,你知道名望小区吗?”


    这句话一出来,病房陷入死寂。


    蒋冬秀不明所以地环顾四周,发现病房里其他几个患者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神怪异。


    “怎么了?”蒋冬秀干巴巴地笑着,觉得自己好像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没事。”送她来医院的好心人转身说,“我没听过你说的这个小区,不如问问别人,或者是上网查一下。”


    她这么一说,蒋冬秀才想起来同事的问题,飞快拿出手机检查着里面的联系人。


    确实没有同事,更为重要的是,她上班的公司群聊也不见了。


    所谓的公司和同事,就好似根本不存在,是她一个人幻想出的。


    自己难道真的有病?


    蒋冬秀捂着脑袋,将自己埋在被子上,整个人前所未有的慌乱。


    那小区碰到的奇怪邻居,跑不出来的楼道……都是她一个人的幻想吗?


    她这些日子在干什么?


    蒋冬秀试图寻找线索,脑子又开始刺痛,她被迫躺下,目光空洞地看向窗外。


    “那个。”病房里突然有人说话,“你之前提到的名望小区。”


    蒋冬秀顿时看向四周,寻找着说话的人。


    是她对床的一个老太太,精神不太好的样子,倚靠在病床前,对上她的目光温和地笑笑:“你为什么要打听名望小区的事?”


    蒋冬秀无力道:“我之前住在这个小区里,还住了一个月左右。结果现在发现好像没有这个小区,我不知道是自己有问题,还是碰到鬼了。”


    这么直白的一句鬼字,让病房里的氛围更加奇怪了。


    老太太低咳一声:“你为什么觉得自己碰到鬼了?”


    蒋冬秀把自己这些天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这下不光老太太看着她,其他几个患者同时盯着她。


    那眼神太过奇怪,其中还有不少抵触恐惧的,令蒋冬秀起了好奇心。


    “名望小区,是真实存在的。”老太太叹口气,缓缓开口,“但这小区出过事,出事之后小区就改名了,叫做东湾小区。”


    蒋冬秀瞬间坐直身体,东湾小区她听过,当时她问别人名望小区时,有人回答那附近只有个叫东湾小区的。


    “出什么事了?”蒋冬秀连忙问。


    “死人了。”老太太说,“死了十八个人。”


    死亡人数和同事发来的那个链接新闻中的人数一模一样。


    她试探性开口:“这是十八个人死状是不是很奇怪?比方说……没有皮了?”


    老太太诧异地望向她,眼神无声诉说着她怎么知道。


    “从那之后,名望小区就空了,谁都不敢在那住。后来没办法,就改了个名字,就是东湾小区,住进去的人都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就比如你这种。要真像你说的那样,你赶紧搬出来,趁早跑吧。东湾小区根本不太平,住在周围的人都说里面闹鬼,经常能听见哭声,还能看到一些没有骨头的人四处飘荡着,说就是那些死去的人找不到的皮。”


    蒋冬秀痛苦道:“可是我不知道我碰到了什么,我现在快分不清现实了。”


    “还用想吗?”另外一个患者冷声说,“你肯定是被那东西缠上了。它们就是喜欢让人分不清现实梦境,让人奇怪的死去。你这还不算严重,等到后面说不定不知不觉就死了。趁现在还不严重,能找人就找人吧。”


    蒋冬秀张张嘴:“你是说我去找那种抓鬼的吗?叫什么……天,天师吗?”


    “管你找什么,能解决你碰到的事就行。”对方揉揉眼角,声音冰到刺骨,“实话告诉你,我见过很多和东湾小区有关系的人,最后惨死自己家中。”


    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蒋冬秀,一字一句道:“这些人的皮全不见了。”


    房间里明明开着灯,可却让人仿佛坠入黑暗,眼前密密麻麻的网笼罩的人喘不过气。


    蒋冬秀拼命呼吸着,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没皮尸体的场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为什么我会被吃缠上?就因为我住进了东湾小区吗?”她发呆许久,呢喃出声。


    “谁知道呢。”老太太无可奈何摇头,“那地方邪门。出事的时候就有人说了,这种大规模的死亡,可不止是凶手杀人这么简单。”


    “那还能是什么?”蒋冬秀艰难道,“难道是在做什么坏事?”


    “你还是听那人的,赶紧找人解决吧。”老太太温声提醒,“其他事不是我们能知道,能想明白的,保命最要紧。”


    蒋冬秀生活圈太小,朋友都只有几个不太好的,她根本想不通自己能去哪里找能解决这件事的大师。


    想到这里,她颇为泄气,把自己的经历发在了贴吧,希望有个能懂这方面的人帮自己解释一下,碰到的这些事到底是什么。


    或许是因为这种事关注的人很多,帖子刚发出去没多久就有人开始分析。


    “我去,跟看电影一样,反转再反转,楼主疯了不?”


    “吓人,这不得原地变成疯子啊?”


    “所以目前楼主的同事不存在,出租房的邻居不是活人,公司也不存在,那房东呢?房东应该是真的吧?不然楼主怎么租到的房子?”


    蒋冬秀找到房东联系方式,拨了过去。


    她以为会得到空号,或者是没人接听,没想到响了几秒就被接通了。


    “有事吗?”房东说,“你现在还没搬出去吗?”


    听起来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语气让蒋冬秀愣住:“那房子有问题,不是,那小区有问题你不知道吗?”


    “什么问题?”房东懵了,“除了有些闹鬼的传闻还有什么问题吗?”


    蒋冬秀激动地把自己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下傻眼地轮到了房东:“这房子是我前不久买的,买之前根本不知道有这种事,而且这小区看着挺正常的,我也问过其他邻居,都没事啊。”


    蒋冬秀沉默,最后憋出一句话:“那房子我不租了,你把钱退给我吧,我不敢继续住了。”


    房东骂骂咧咧,最后倒是没多说什么,直接把房租退还了。


    蒋冬秀把进度报告在贴吧里,引起了几百层的讨论,最后有人给出了完整的总结。


    “首先楼主应该没有工作,意外住进了这小区里,房东没问题,房子也存在。问题可能就是从入住之后,楼主就被里面的东西影响产生出了幻觉,以为自己在公司上班,还有个关系不错的同事。但要知道到我们身体是很敏锐的,能够感知到危险,后来楼主听见的噪音应该就是身体的提醒,想让她从幻觉中清醒。”


    “楼主这些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想从家里出来是真的。楼道里一直出不去应该也是真的,至于最后是怎么出去的,我估计当时楼主应该是出来了,但脑子还被欺骗中。最后醒来才会在马路上,一问三不知。”


    “最后,这个事情如果不是编出来的话,楼主赶紧找人处理吧。”


    “……应该不是编出来的,这楼主虽然没说具体城市和小区名字,但我好想知道是哪个地方了。”


    “我去,我还以为就我认出来了。这地方非常邪门,应该说整个城市都很邪门,建议大家近期不要去这个城市。”


    “知道的别打哑谜,赶紧说出来让我们避雷啊。遮遮掩掩我们怎么猜的出来。”


    “懂这方面的人劝大家一句,在这个地方的少出门。那个小区是被选中的地方,比较适合做一些不好的事,所以……嗯,大家最好离那个地方远远的。”


    “懂行的+1,要变天了。能说的就这么多,大家太听天由命吧。”


    ……


    本来上网是寻求办法的,万万没想到看完贴子里的回复,蒋冬秀更加绝望。


    她迷茫地拿着手机,最后咬牙打出来一行字:“这么多知道的人,就不能说说这个小区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就算不直接说明,简单说一下总可以。我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碰到了什么事,如果真的说不出来,我希望大家能给我介绍一下能解决这种事的人。”


    帖子被一条条回复顶上了热门,一直飘在首页,回复的数量越来越多。


    蒋冬秀几乎快看花眼,天黑之后,终于有人出来总结名望小区发生的事。


    “我之前住在里面,所有事都知道,只能说很邪门。你们既然这么好奇,我就说说,不信的人不用回我,我不想看到。”


    “事情真正发生的时间在半年前。发生的地点是小区四号楼,从一楼到十四层都出事了。当时我正在睡觉,听见小区楼下有很多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还以为听错了没当回事。后来反应过来,我听到的这个应该是那些东西。


    等第二天我睡醒,听说小区里昨天夜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十八个人死了不说,所有人的皮都消失不见了,并且剥得非常整齐,完全看不出割的痕迹,根本看不出来是怎么做到的。


    来了一堆警察,封锁了那栋楼,据我所知当天晚上在那栋楼里的人都死了,而且没有凶手。根本找不到凶手。无论是监控,还是目击证人,全部都没有。


    很多人猜想起来,不少人说这是鬼杀人,那些人因为某些原因被鬼选中,所以杀了他们,把他们的皮剥去。


    事情发生当天夜里,就有人看到奇怪的东西。像是飘在空中扭动的衣服,等走近了一看,发现是没有东西支撑的皮,展开摆成站着的姿势,飘在半空中。


    对方吓疯了,从这之后,小区就开始接连出现闹鬼事件,人皮一直不断出现,闹鬼的事传开,但被封锁。


    最后没人敢在名望小区住下去,小区改名成东湾小区。”


    这层网友发出来没多久就有了十几条回复,前面大多都是阴阳怪气地嘲讽。


    “编故事呢老哥?你咋不去拍电影。”


    “哈哈哈,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你说的,还编的这么上瘾。”


    “鬼把那些人杀了,皮弄下来了,这种话真的有人相信?别开玩笑了。”


    “最后说到的皮是什么存在?皮为什么会活?”


    “这个层主说的是真的,只是这件事当时影响太大,所有人都被警告不许乱说,不能说出去。还有很多细节楼主都没讲。”


    “这事情在我们当地上过新闻,很快就下来了,并且还有专业的人来处理过,只是好像没处理成功,前几层的人在发什么癫?你即世界?没见过就说没有?”


    “太好笑了,我只能说这小区确实邪门,专业的人来了三波都没解决,最后只给下了一个没用的封印,跟着小区的人,包括这个楼主自求多福吧。”


    帖子到最后因为有人吵起来,直接破了上万条回复。


    蒋冬秀把一些重要的看完,根本没心思再细看其他,掀开被子交完费用,办理了出院手续。


    她根本不敢去名望小区那里求证一番,打车来到火车站,买了最近一般回老家的车票。


    等坐上火车,确定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蒋冬秀才敢打电话回家。


    “妈,我碰到不好的事了,有鬼跟着我要弄死我。”


    对面的母亲一听还以为她工作压力大疯了,顿时说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实在不行去医院看看,大晚上的说什么有鬼要杀你。”


    “真的。”蒋冬秀紧张道,“我没有疯,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现在正在回老家的路上,你赶紧想想能不能找到懂这方面的。”


    说话声太过激动,引起旁边人不断扭头看,蒋冬秀只能压低声音:“妈,你别怀疑了,帮我找找人。”


    母亲沉默片刻:“真的啊?”


    “真的真的。”蒋冬秀说,“我租房子导致的,快帮我找。”


    电话挂断,她猛地松了一口气,看向窗外,调整着呼吸,努力让自己睡一觉。


    眼睛一闭上,脑子里全是各种幻想的恐怖场景,蒋冬秀睁开眼,出了一身冷汗。


    不敢睡觉,又没有其他事做,她只能打开手机,翻到之前发的帖子,发现回复已经破了两万。


    蒋冬秀表示自己已经在想办法,让网友不用担心自己。


    五个小时后,火车停下,天蒙蒙亮。


    蒋冬秀没带东西,当时离开出租房时的背包丢了她也没有回去找,也根本不敢回去。


    蒋冬秀朝着出租车挥手,打车回了家。


    看到母亲的那一刻,她彻底放松,瘫在沙发上。


    “到底怎么回事?”母亲说,“你父亲已经去找其他人打听了,你赶紧说说。”


    “我也不知道,太倒霉了。”回想之前发生的事,蒋冬秀就觉得浑身难受,闭眼道,“妈我先休息一会儿,我好久没好好睡觉了。”


    母亲应下一声,给她盖好被子。


    蒋冬秀很快没了意识,等再次清醒的时候,听见了异响。


    她以为是母亲在客厅发出的,翻个身嘀咕着:“妈你在干什么?”


    没有声音,那异响倒是突然停下。


    蒋冬秀觉得不对劲,倏然睁开眼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窗外不知道何时黑了,客厅里没开灯,只能透过外面的一点光分辨着客厅里的东西。


    对面角落中缩着一个看不清的身影,只能看见那东西上下浮动着,摩擦着墙壁发出了“嗤嗤”声,且因为速度越来越快,声响大到刺耳的地步。


    蒋冬秀僵在沙发上,眼珠四处转动,卧室门敞开着,没开灯,再加上周围太过安静,父母不在家,整个客厅只有她一个人,还有那个不知道什么玩意的东西。


    随着摩擦声加大,蒋冬秀根本不敢乱动。


    直到门外响起脚步声,客厅墙边的感应灯亮起,蒋冬秀猝不及防地看清了那东西。


    是一张皮,蜷缩着只能看清一部分,贴着墙壁上下移动。


    似乎发现她的目光,那东西动作停下,声音消失,整个客厅安静到天地间都静音了。


    下一秒,那张蜷缩的皮慢慢张开,展现出人形,随即脑袋的部分出现了模糊的五官轮廓,蒋冬秀甚至能感觉到这张人皮在与自己对视。


    第160章 第一百六十章


    门外的脚步声停止, 紧接着房门打开,进来的父母见她醒了,一边换鞋一边问:“饿不饿?你睡一天了。”


    蒋冬秀像是被抛掷岸边长时间缺水的鱼, 又被扔回海中,瞬间得以呼吸。


    她大口喘息, 眨眼的时间,那角落的东西就消失了。


    蒋冬秀浑身冷汗, 脸色惨白如纸。


    父母发现不对劲,立刻过来扶着她:“怎么了?”


    蒋冬秀嗫嚅道:“那东西好像跟回来了。”


    她根本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只知道是一张人皮,想到贴吧贴子里的回复, 吓出一身冷汗。


    “跟回来了?”父亲脸色极为难看,“你到底招惹上什么东西了?”


    “不知道。”蒋冬秀哆嗦道,“爸,你打听到人了吗?”


    “打听到了。”父亲叹口气, “人家说年纪大了,不干这行了。”


    蒋冬秀不抱希望地问:“那还有什么办法吗?”


    父亲说:“明天我再托别人问问, 你别着急。”


    蒋冬秀瞥了一眼角落,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可她总觉得那里藏着一个自己看不见的东西,此刻正在那里偷窥着自己。


    “你看什么呢?”父亲疑惑地问, 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角落, 没发现什么东西后又是一声叹息, “闺女,以防万一, 明天早上你跟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我没病。”蒋冬秀震惊道, “我没发疯,我跟你们说的那些事不是我幻想出来的。”


    “我知道, 我就是觉得应该排除一下。”父亲说。


    蒋冬秀拗不过他,只能点头同意。


    简单吃了晚饭,蒋冬秀洗漱完后躺在床上,白天睡了那么久,她根本没办法在睡着,翻来覆去脑子清醒到可以当场编出一本小说来。


    手机玩不下去,蒋冬秀打开灯,盯着窗帘发呆,大脑空白。


    就在她逐渐生出困意的时候,忽然看见窗帘动了下,这种动作并不是被风轻吹动,而像是窗户那里站着一个人,抬手抓了下窗帘,导致有些重量的窗帘扯动了下。


    蒋冬秀揉揉眼睛,再次看向窗帘,没有什么异常。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身体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没来由地颤抖了一下。


    寒意席卷全身,蒋冬秀直勾勾地盯着窗帘,那种不对劲地感觉充斥着全身,让她警惕地下床往后退去。


    打开卧室门的那一刻,对面的窗帘在她眼睁睁地注视下忽然开始向两边张开。


    这要不是有人拉开,根本不可能做到。


    蒋冬秀惊恐大喊:“爸,妈。”


    父母骤然惊醒,一边回应着她一边出卧室。


    “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让蒋冬秀略微放松,指着窗帘:“有东西。”


    父母说:“哪有?”


    蒋冬秀再看去,原本打开的窗帘此刻好好地关着。


    她愣住,对上父母疑惑的目光,紧张地指着窗帘:“那里之前真的有个东西,窗帘都被拉开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


    父亲没磨叽,直接上前大力拉开窗帘。


    蒋冬秀闭了闭眼,没听见什么动静,悄悄睁开一条缝隙。


    窗外夜色浓稠,窗口处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母亲说:“实在不行你跟我睡吧,让你爸睡这房间。”


    要是平时,蒋冬秀不会同意这个决定,但目前她脑子乱到话都说不好,点点头同意了。


    “别怕。”母亲抚摸着她的背脊安慰,“可能是你压力太大了,那东西应该不敢跟进家里。”


    蒋冬秀想否定母亲的话,最终话到嘴边,对上母亲关切的目光停下了。


    那东西已经跟到这边,就是不知道纠缠自己想干什么。


    难道也想把自己的皮弄下来吗?


    蒋冬秀躺下,盖好被子,盯着漆黑的天花板,身体越来越凉。


    听着母亲平稳的呼吸声,她逐渐有了困意,眨了眨眼,最终眼皮越发沉重,闭上眼睡了过去。


    睡梦中,或许是因为蒋冬秀整个人处于极大的恐惧中,做了许多噩梦。


    睁眼醒来看到窗外阳光的那一刻,所有噩梦内容完全模糊。


    她起身换好衣服,出门时刚好碰到面露喜色的父母。


    “刚好你醒了,走,先去医院做个检查,萨利姆我带你去见个人,他说看下你,说不定有办法能解决。”


    蒋冬秀连忙洗漱,跟着父母出门。


    医院检查完,结果没任何问题,去找人的路上,她忍不住打听对方是谁。


    “咱隔壁村的,本来不在家,刚好今天回来了。”父亲解释道,“听说可厉害了,在外地经常帮人看这种事。”


    蒋冬秀难得笑了笑。


    不过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目的地是一栋有院子的二层楼房,大门关着,她们没办法进去,只能站在门口喊。


    没多久,一位中年阿姨过来开了门:“找周的?进来吧。”


    蒋冬秀率先进去。


    踏入院子的那一刻,有种疲惫到身体受到洗礼般,所有的难受与慌乱不安尽数消失不见,心情变得平和放松。


    蒋冬秀觉得自己有救了,迫不及待地跟着那位阿姨进入房子。


    “我没办法。”才刚进去,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布局,蒋冬秀听见一道冷淡的声音。


    “啥,你还没看,怎么就没办法了?”中年阿姨瞪着眼睛,催促着,“你看看,看看再说啊。”


    “不用看,能感觉到。”


    蒋冬秀顺着声音看去,就见前方餐桌上坐着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此刻正在喝粥。


    他太年轻,看上去不到三十岁。


    本来以为会看到一位上年纪的人,蒋冬秀有些意外。


    “你都没办法了,难不成只能等死?”父亲颤声问。


    “只是我没办法而已。”男人喝完粥,放下碗筷,抬眼看来,“其他人或许有办法。”


    “那她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就无缘无故招惹到了那些东西。”母亲扶着蒋冬秀。


    “运气不好。”男人淡声说,“成了那被选中之人。”


    蒋冬秀听不明白,茫然地盯着他:“那我现在能做什么?”


    “往东边去找。”男人站起身,缓缓开口,“我会的本事也就那些,帮不了你。但我能看出来,你命不该绝,东边有生机。”


    东边大了,这么一个模糊的范围无疑大海捞针。


    蒋冬秀面色苍白,再也挤不出一丝笑。


    男人说她命不该绝,她应该松口气,可一想到昨天看到的那东西,她就觉得脖子上面悬挂着一把刀,随时能够砍下,将她的命终结掉。


    “谢谢。”蒋冬秀轻声开口,抓着父母准备离开。


    到门口时,她倏然停下步伐,没有回头,只是略微侧了点身体问:“你知道跟着我的那些东西是什么吗?鬼?”


    “不是鬼。”男人回答她,“是一种比较邪门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不好说,毕竟我没和它们打过交道。”


    蒋冬秀再次道谢。


    三人垂头丧气地坐上车,原路返回。


    蒋冬秀无精打采地将脑袋抵在车窗,有气无力道:“等会回去之后我收拾下东西就走。我自己去东边找,省得你们和我一起折腾。”


    “这是什么话?”父亲责怪道,“都这么危险了,什么折腾不折腾的。”


    “东边那么大,你怎么找?实在不行掉头回去,我们再求求那个人。”


    “没用。”蒋冬秀摇头,“他自己都说了,自己知道的不多,肯定是把能说的都说了。”


    车内随着她这句话说完,陷入长久的沉默。


    蒋冬秀拿出手机,只能寄希望于能在网络上找到比男人还厉害的人。


    贴吧那个帖子因为讨论度太大被删掉了,蒋冬秀早有预料,没什么反应,重新发了个咨询帖,问自己目前这种情况应该做什么,有没有高人推荐。


    一些不明所以的人以为她在说瞎话,各种嘲讽,部分昨天看过旧帖的人认出她的名字,给她出各种主意。


    “昨天的帖子好刺激,可惜被删了。我记得很多人都在讨论楼主碰到的事是有预谋的。有人预谋这种事,肯定有人能解决,不然世界乱了。楼主努力找找吧,祝你成功。”


    “我还以为昨天看到的是假的,没想到是真的。楼主你要不然去寺庙里躲躲?那东西难不成还能敢跟去?”


    “不好说,在里面不敢进去,总不能一辈子都在里面。”


    “找找高人吧。这帖子可以一直顶,说不定有高人闲着没事,关注我们这个吧,看到了这个帖子。”


    “楼上说的有道理,让这个帖子一直飘在首页。”


    “帮忙顶帖。”


    “……”


    蒋冬秀一直刷新帖子,等到晚上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之前在的地方就属东,她买了返程车票,打算回去碰碰运气。


    听到她要回去,父母无比担心:“你就是在那边被跟上,回去会不会更加严重?”


    那也没有办法。


    一切看命,希望她运气好点。


    蒋冬秀揉揉太阳穴,盯着天花板缓缓吐出一口气。


    晚上休息得并不好,灯一关,蒋冬秀觉得哪里都藏着那张皮,哪怕母亲躺在身侧也没有用,只能打开一盏小台灯,到最后才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蒋冬秀简单收拾了下东西,吃过早餐和父母打了声招呼,返回了N市。


    下午两点到达,蒋冬秀没有地方去,只能在市中心的酒店开了间房。


    她不敢去人少的地方,无论是吃饭还是如何,都只能往热闹的地方挤。


    简单吃过饭,天就黑了,蒋冬秀不想回酒店,一头扎进了旁边人多的网吧中。


    开过机子,她登录贴吧,想再看看里面有没有能用的信息。


    有不少网友给她介绍了很多联系方式,让她问问。


    蒋冬秀挨个打电话,不是骗子,就是说解决不了的。


    等到后面联系完已经深夜,网吧安静不少。


    蒋冬秀常试趴在电脑前睡觉,耳边响起敲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压低声音的咒骂声。


    完全无法入睡。


    她坐起身,戴上耳机调整坐姿想继续睡,忽然想去卫生间,只好摘下耳机往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在整个网吧的尽头,这边位置几乎都是空的。


    喧闹声被甩在身后,蒋冬秀进入卫生间,刚关上门,头顶灯光开始闪烁。


    “滋啦,滋啦。”


    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蒋冬秀心都揪起来了。


    她咽咽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开卫生间门。


    没上锁的门就像是从外面被锁了,她打不开分毫。


    蒋冬秀用力往后拉,头顶灯光闪烁得更加厉害,到最后“砰”一声,灯光熄灭,卫生间陷入漆黑。


    整个四周静得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蒋冬秀站在门后,目光逐渐下移。


    下方黑到连门缝都看不见,不对劲,外面网吧亮着光,就算卫生间的灯坏掉,下面也该透着光。


    如果是网吧停电了,那外面的人早就骂起来了,不会这么安静。


    蒋冬秀越想身体越僵硬,手拉着门把手,一动不敢动。


    冷汗顺着脸颊滑落脖子,死寂一片中,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蒋冬秀眼睛瞬间转向右边,想转过身看看,可又怕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顿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静。


    脚步声大到无法忽略的地步,且离她越来越近,到最后蓦然消停,而最后消失的位置就在她身后。


    只要她扭头的瞬间就能看到身后有什么。


    蒋冬秀闭上眼,催促自己赶紧动起来,可双腿像是被胶水黏在地上了,动弹不得半分。


    她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尖叫着向后打去。


    “砰。”拳头打中了软乎乎的触感,卫生间里响起另一声尖叫。


    蒋冬秀被那声比自己还要恐惧的叫声弄得傻住,放下手。


    可能是在黑暗中待太久,眼睛适应了黑暗,她能够分辨出眼前站着一个女人,此刻捂着自己的脸。


    “你神经病啊。”对方放下手,怒吼道。


    愤怒的腔调再加上这声音,蒋冬秀差点喜极而泣。


    原来是人,不是鬼啊。


    听见她竟然笑出声,女人勃然大怒,抓住她的脑袋给了一掌。


    “我不是故意的。”脸颊虽然疼,但让人更加清醒,蒋冬秀连忙道歉,解释出声,“这灯突然灭了,门又打不开,我比较害怕,然后这个时候又听见脚步声,以为是鬼。”


    “鬼个头啊,难道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在?灯坏了而已,神经兮兮的。”女人不爽说完,推开蒋冬秀,握住门把手一拉。


    门轻松开了,说话声瞬间闯入耳中,与之前完全是两个天地。


    女人更加生气,恶狠狠地瞪着蒋冬秀,到最后或许是因为也打回去了,并没再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蒋冬秀松了一口气,不敢关大门,迅速解决完,洗干净手不敢在待在卫生间。


    回到位置上,左边坐着个一直打游戏的青年,键盘都快按冒烟了,听着那动静,蒋冬秀无比心安,吐出一口浊气,戴上耳机催眠自己睡觉。


    很快,蒋冬秀意识模糊,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朦胧中听见很多人说话声,等她清醒一些,才发觉那根本不是说话声,而是响动太大,让她错以为是。


    耳边全是窸窸窣窣声,像是脚步声,仔细分辨又似有东西在地板上拼命摩擦。


    没等她确定,声音骤然改变,仿佛有尖锐的指甲在皮肤上拼命划着,发出了“擦擦擦”声。


    蒋冬秀还以为是网吧里有人在抓挠皮肤,稍微坐直身体睁开眼,想提醒对方小声点,却在睁眼后愣住了。


    入目一片漆黑,毫无光亮,以至于她除了确定自己在沙发上坐着外,是不是在网吧里都无法确定。


    蒋冬秀傻住,下意识以为自己在做梦,用力掐了一把大腿。


    很疼,不是梦。


    声音四面八方传来,根本没办法分辨出从哪里传出的,且当她侧耳去听时,变得无比杂乱,各种声响都有。


    耳朵被刺激得极为难受,眼前开始晃悠,努力睁眼去分辨周围,到最后连视线都变得模糊。


    蒋冬秀揉揉眼睛,受不了大喊一声:“有没有人?”


    只剩下她的声音回荡着,再无其他,就连那些乱七八糟的噪音也停下了。


    蒋冬秀愣住,起身尝试摸索着往前走,身边什么东西都没有,她好似来到了另一个天地。


    等到蒋冬秀想返回沙发上时,发现沙发也无法找到了。


    她站在黑暗中,听见了那密密麻麻的声响。


    脑子里像是塞满了沉重的棉花,阻止人思考,蒋冬秀只能挪动着步伐慢慢朝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喊着。


    到最后她破罐子破摔,开始大骂起来,越骂越气,满心愤怒,整个人气到脸颊都燥热起来。


    一直回荡在周围的声音忽然停止,四周又陷入了死寂,就连她的呼吸声都捕捉不到。


    蒋冬秀被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太黑了,哪怕过了这么久眼睛也没办法适应。


    蒋冬秀只能继续尝试往前走。


    一开始怕有东西藏在周围,到最后她浑身难受,拼命朝着前面奔跑,越跑越快,只能听见心跳声。


    长久在这种环境下,她理智全无,只能让自己不断往前跑,直到最后被一只手猛地抓住了衣服。


    蒋冬秀一愣,扭头什么都看不见,可那种被抓住的感觉太过强烈真实,不是假的。


    她瞬间想起了那东西,尖叫一声挣扎起来,试图甩开那只手,可却被抓得更加紧。


    蒋冬秀呼吸乱到快喘不过气,嗓子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掐着,她挣扎越来越用力,直到最后听见一声:“别跳啊,有啥想不开的。”


    蒋冬秀一愣,所有黑暗尽数褪去,她看到对面的高楼灯光。


    只要再往前走两步就能坠下高楼。


    蒋冬秀霎时间惊出一身冷汗,左右张望,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楼顶,后面站着七八个人。


    抓住她衣服的是位大哥,以为她还想继续跳,苦口婆心劝道:“你下来吧,有啥事可以跟我们说说,别想不开啊。”


    “这么高,掉下去直接没命了。”


    “下来冷静一下,别站在那里了。”


    蒋冬秀根本不想跳楼,此刻反应过来要不是这些人,自己已经从楼上坠下去了,双腿一软,差点失去所有支撑力。


    她扶着围栏,哆哆嗦嗦道:“怎么回事?我记得自己坐在网吧里,我根本没有上来的意识。”


    听见她这话,抓住他的大哥一愣,连忙扶着她:“你先过来,别在围栏外面了,太危险了。”


    翻过围栏,确定自己安全了,蒋冬秀瘫坐在地上,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干了般。


    她努力调整着呼吸,想到自己之前在黑暗中乱跑,头皮发麻,冷汗淋漓。


    那东西想让她死,她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恐怕已经从网吧跑上来了,准备跳下去。


    难以想象要不是有人拉着,她现在说不定也成了没皮的尸体。


    “我们在楼梯抽烟,你摇摇晃晃过来,撞到人了也不道歉,继续往楼上走。我和朋友让你道歉你也不理,当时就觉得奇怪,跟着你上来了。没想到你直接翻过围栏准备往下跳。”大哥叹口气,“我还以为你是发生了什么想不开,但听你刚刚说的,你自己都没意识。”


    “要不然去医院看看?”大哥又说,以为她是有某种精神疾病。


    “谢谢。”蒋冬秀感激道谢,又对其他人道谢。


    “你刚说的没意识什么意思啊?”站在一边的人好奇道,“你自己不知道自己上来了?”


    蒋冬秀摇头,对方随口道:“你莫不是让鬼迷着了。”


    这话刚说完,在场所有人脸色巨变。


    蒋冬秀还没来得及点头,其他人各种说起来。


    “大晚上瞎说什么呢?”


    “就是,什么鬼迷着,她看起来就像是有问题的,说不定脑子出问题了。”


    “这栋楼早些年好像出过事,说不定真是。”


    “嘘,这么晚别提这个字,多吓人啊。”


    “……”


    蒋冬秀张张嘴,想说自己被鬼跟着了,看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她再次对大哥道谢,浑身黏糊糊的,打算洗个澡,但她不敢回酒店,更加不敢一个人,正纠结怎么办的时候,大哥碰了碰她的手臂。


    “你是不是碰到啥了?”


    蒋冬秀一怔,连忙点头。


    “我就说不对劲。”大哥说,“你这么说我就理解了。”


    蒋冬秀说:“大哥你知道什么吗?”


    “不知道,就是之前见过差不多的事。”大哥小声说,“你要是碰到事了,你赶紧找人解决啊,都差点让你死了,太严重了。”


    “找不到。”说起这个,蒋冬秀就绝望,苦笑道,“找过的人都说解决不了我身上的事。”


    “这么玄乎?”大哥闻言愣住,朝着自己的朋友挥挥手,示意对方过来。


    “怎么了?”朋友几步靠近,“不下去还在这里干什么?”


    “她身上有个事。”大哥指着蒋冬秀,“之前那件事你比我更了解,不然你俩聊聊?”


    “聊啥啊,我就爱八卦,打听了几句。”朋友瞪大眼睛,顿时挥手表示自己没什么能耐,“你这也太抬高我了。”


    “八卦也行啊,你把你打听到的都说说。这人被迷到差点跳楼了,非常严重。”


    或许是因为这大哥说到跳楼,朋友叹口气,瞅了蒋冬秀两眼:“看你也是身上有事的,脸白成什么样子了,还有这眼睛,明摆着没精气神。”


    蒋冬秀被他说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是一声苦笑:“我也没办法,不知道怎么就被缠着了。”


    “我之前八卦到的那件事也非常玄,不然我们下去我仔细讲给你听?这里人挺多的。”朋友环顾四周,示意回网吧。


    蒋冬秀看了眼那群还在围观的人,点点头,跟着他们回了网吧。


    两人的位置在角落,蒋冬秀换到他们那边,刚坐下朋友就开口了。


    “事情太长,我简单跟你说。我们村里当时失踪了很多人,大家还以为有人口拐卖的,各种报警找人都没用。那些失踪的一点线索都没留下来,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后来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有天半夜村里巡逻的人出来上厕所,就看见门口不远处站着几个人。路灯一照,他认出那些人是之前失踪的,还没兴奋通知失踪人家属,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人跟漏气的皮球,迅速瘪下去了。”


    朋友说到着停顿片刻,喝了几口水,低下脑袋压低声音继续说:“巡逻的人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或者是看花眼了,各种肉眼,没想到那瘪下去的人直接朝他过来了。


    就是他们瘪下去,不成人形了,地上只有一瘫什么都看不出来的皮。”


    “等等。”听见熟悉的字,蒋冬秀有些激动地开口,“皮?人皮?”


    “你别激动,这只是开头,你听我继续讲。好不容易想起来的,再打断说不定我就忘记了。”朋友说。


    蒋冬秀连忙点头,示意继续说下去。


    朋友停下来仔细想了想,打个响指。


    “当时巡逻的人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各种尖叫,村子里大部分人都出来了,那东西不知道是怕人还是如何,消失不见了。大家围绕着村子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最后只能说那些人估计都不在了,死得太冤,所以回来想让大家帮他们出出气。


    但村里的人有心无力,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找不到凶手。这件事很快过去,直到一个月后,又有人看到了这一幕。他好心上前询问凶手,结果那皮直接展开覆盖到他身上,活生生把他憋断气了。等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地上只剩下一具没有皮的尸体。


    没多久越来越多人看到过这恐怖的一幕,那堆皮中还有那天被憋死的人,大家都说这皮根本不是来叫冤的,是过来索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