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玉兰水榭 霍砚辞不紧不慢地将手镯……


    霍砚辞不紧不慢地将手镯推到他手上, 垂着眸子,视线在他手腕上久久不散,细白的腕子, 果然戴什么都很好看。


    叶秾晃动着手腕, 手镯也跟着动, 宝石散出更加复杂多变的绚丽色彩。


    他的手直直地往霍砚辞眼前凑, 霍砚辞似是无奈地笑笑, 温热的手捏住他的腕子,忽地将其紧紧攥入手中, 叶秾的手很冰, 却也很软, 握在手里, 像上好的玉, 手感颇好。


    叶秾腕上传来男人手上滚烫的温度,暖得人心里似乎都冒着暖气儿,心脏跳得好快, 他颤着手抚住心口, 想把这不听话的心跳捂住, 不叫别人听去。


    霍砚辞心里却慢悠悠地思忖着, 这样昂贵的奢侈品叶秾戴几日会腻,总是那样三心二意的叶秾在霍砚辞心里是没有丝毫信誉分的。他总是很容易地喜欢上一样东西, 又很容易地将其抛弃。


    然而,见一个爱一个经常性把持不住的叶秾对待霍砚辞却实在是掏心掏肺,霍砚辞对此有时候也是分外惊奇,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感,最终称不上自恋的霍砚辞将其归结为魅力过大的缘故。


    诚然,霍砚辞怀着并不光明磊落的心思进行着他的婚姻生活, 但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忍让,维护着在他眼里岌岌可危但在叶秾眼里坚若磐石的婚姻。


    因为一个是工作狂,另一个是只娇生惯养的米虫,很多时候两都处于话不投机的状态。尽管叶秾总是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但却并不能引起霍砚辞的很多兴趣,起码近乎八成的时间,霍砚辞都在敷衍。


    而一向专注自我感受的叶秾并不会在意别人给出怎样的反馈,哪怕旁边蹲着条狗,他都能自顾自地说上大半天,这样看来,叶秾又是很公平公正的。


    叶秾很开心地趴在霍砚辞怀里,不怎么安分的手摸来摸去,四处点火,脸上的笑是那么地狡黠,像偷了腥的猫。


    霍砚辞心脏微滞,却还是按住他的手,抱着他重新塞进被窝里,叮嘱他好好地休息。


    叶秾被裹得只剩下一颗脑袋露在外头,充满怨气地盯着正在换衣服的男人,脸上还带着羞恼,不甚均匀的呼吸尽是燥动。


    霍砚辞挑挑眉,眼眸里漾出笑意,漫不经心地扣着纽扣,健壮有力的肌肉随着逐渐扣紧扣子掩入衬衫里,它像一只充满诱惑力的妖,引诱着他的猎物上钩。


    然而,它是它又是那样的吝啬,想要空手套白狼。尽管他不知廉耻地诱惑到了他的猎物,却不肯分一点腥给他。


    拿错过叶秾生日这件事来说,虽然霍砚辞不认为他在这件事情上有错,可能是两个人观念的缘故,他从小对生日就不是很执着,这一天与平常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同,总不过都是很无聊的日子,因为他的情绪是那样的吝啬,总是很少从一些事情上获得愉悦感。


    但叶秾不是这样的,把这样的日子看作是天大的事,他充满仪式感地去纪念它,认为怎么庆祝它都不为过。


    他今日的怨念又是那样得大,使他不得不花一些没必要浪费掉的时间去哄他。


    霍砚辞想,从这一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两个人天差地别,命运真的非常有意思,偏偏让两个本不相交的平行线意外地相交了。


    霍砚辞在叶秾的脸上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郑重地答应他会给他补上十份生日礼物,但现在他要去工作了,只能晚上见了,还有一件事,这个镯子也算十分之一。


    瞧瞧,他是多么地会精打细算!


    既然都有这么多份礼物了,叶秾也就不会在意少了一份。


    窗外传来车子驶离的声音,叶秾怔怔地回过神,双手支着下巴,高兴得眉眼弯弯,像皎白的月牙儿。


    他晃动着小腿,心里浮露出隐隐的期待,他该收到怎样的礼物呢?


    接下来的每一天,叶秾总会收到礼物,一开始他确实很快乐,但他很快就对千篇一律的饰品感到腻烦,在最后的一天,他颐指气使地向霍砚辞讨要了自己想要的生日礼物,带他出去游玩一圈。


    霍砚辞似是有所预料,让付远笙整理了几个可供游玩的地方发给叶秾,任他挑选。


    同时,小惟也得到了玉兰水榭的消息,玉兰水榭是个小型庄园,最出名之处便是它的人造汤泉,原属于萧家名下的产业,待唯一的Omega萧白榆出嫁时做了陪嫁。


    后来经林家开发,逐渐打造成了高级度假酒店,但每日招待人数非常有限,加之服务地非常到位,不少名流都会选择光顾玉兰水榭,以获取片刻放松。


    小惟听到这儿,意识到蓝洛安和林怀远可能跟这个玉兰水榭有密切关系,也不知是因利驱动的关系,还是因情驱动的关系,但不外乎这么两点。


    若是谈利的话,他们两个能有什么利害关系,一个有权有势,一个无权无势,进一步来说,一个是军方的人,一个老公隶属司法部门,有关系又好像没有关系的感觉……谈情倒还是可以理解一二,这显然又有些说不通。可按照当年的桃色新闻来看,谢枫当年对蓝洛安可谓是宠爱有加,而林怀远当年也是极力地讨好那个叫萧白榆的Omega。


    当然,还有另外的可能性,就是抛开那些虚假的桃色新闻来谈,事实是,他们并没有表面上说的那么亲密无间,而是背地里蓝洛安和林怀远两人一起背叛了他们的爱人。


    这太有趣了。


    “八十六,你告诉我关于萧白榆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萧白榆不属于隐藏剧情剧情,关于他,八十六可以知无不言言而不尽。〕


    小惟心里鼓擂起来,急急地催他,“那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这一段可狗血了,林怀远、萧白榆、司渊三个人一同长大。萧白榆与司渊二人两情相悦,但因司渊家世没落再加上只是个普通的Beta,萧家人不同意他们两人的婚事,反而更倾向于一直对萧白榆一往情深的林怀远,为此,两人想一走了之,此事被林怀远知道后,他便暗中设计杀死司渊,并趁萧白榆悲痛欲绝之际,强行标记了他,致使珠胎暗结,不得已两人成婚,萧白榆在婚后生下一子,取名林酥,并移居青园,足不出户,也不再见人。〕


    小惟啧啧称奇,怪不得订婚宴那天并没有见到林酥的另一位Omega父亲,原来是这样。


    可总觉着哪儿不对,咕咕哝哝低着声说,“那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捕风捉影的娱乐新闻真不可信。”


    突然间像是醍醐灌顶了似的,小惟不再咕咕哝哝,反而大着声好奇地问,“你这么说的话,萧白榆可能就只有林酥一个孩子,那么林南淳是哪儿来的?”


    〔隐藏剧情剧情,请宿主见谅。〕


    小惟非常没有礼貌地说,“呵呵!”


    叶秾翻着资料,面露犹豫,白森森的牙啃咬着指甲,“刷刷”地翻完,也没从带有精美图片的资料里选出一个中意的。


    百无聊赖地将其扔在茶几上,仰靠着栽到软和的沙发里,掰手指,发现该吃的东西已经吃,游戏也轻而易举地玩通关了,脑中杂念穿流而过,哦……今天还没有看电影,想到有事做的叶秾懒洋洋躺回影音室里,随意放着一部不知道放了多少* 遍的老片子。


    荧屏上的光打在活动量还没有只猫大的叶秾的脸上,他专心致志的眼眸那么地天真。


    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他的确过很幸福,吃喝不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沾沾自喜,他的脑子永远不会思考那么多,也就不会在过度思索中自怨自艾,杞人忧天。


    他总是毫不留情地忽视令他伤心的蛛丝马迹,从而变成一个实际上的快乐人,那强得可怕的自我保护机制无时无刻地不在运转着,完美得好像一点缝隙都没有。


    也许对叶秾这样的人来说,打破他的自我保障的屏障,让他去见识外面的好风景,这无异于是将他推入了地狱。因为他是那样的不成熟,那样的幼稚,又那样的幼小,见不得雨吹不得风,好像永远长不大。


    在小惟诚心诚意的建议下,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得到了叶秾的点头答应,霍砚辞驱车载着叶秾和两个孩子到达玉兰水榭。


    谢天谢地,这里的侍应生是个活人,他的脉博心脏都在跳动,小惟被侍应生抱进独栋的小院,装修典雅的木制小屋顶上是用青绿的琉璃瓦铺就,院内鹅卵石散了满院,并裁了四季常青的花草作为装饰。


    屋后雾气蒙蒙,冒着雪白的水汽,似是人造温泉所在。


    霍砚辞要了几道菜,便叫侍应生放下孩子下去,叶秾顺势亲手牵着,高高兴兴地往屋里走,故作好奇地东瞅西看,相比于他去的顶级的度假地,这里到底差点意思。不过,今日也不是瞧个好地方的时候,一家人能够整整齐齐地出来玩就很令人很开心了。


    屋内装潢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错来,也没有外人说的那般高明。


    第62章 萧白榆司渊 精致可口的饭菜被端上……


    精致可口的饭菜被端上来,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用完餐,叶秾便迫不及待地想去泡汤泉,手忙脚乱地替两个孩子换好泳裤, 赶鸭子似的将两只幼崽赶到汤泉最浅处, 自己则亲昵地坐到霍砚辞旁边, 在他耳旁嘀嘀咕咕, 闹得原本在闭目养神的霍砚辞眉头深皱, 一味地敷衍地点头。


    泡了不多时,霍砚辞便以小孩子不宜泡太久为由将他们赶回了屋子。


    没了两个小电灯泡, 叶秾变得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整个人挂在霍砚辞身上, 水中影影约约显出他的白皙双腿来, 斜搭在霍砚辞健壮有力的长腿上。


    微蜷的脚指滑过男人的小腿, 力道轻得像羽毛飘拂划过,带出丝丝的痒意。


    霍砚辞如玉般冷白的喉结轻轻滚动,粗粝的大手抚上叶秾腻白柔润的细腰, 他的手是那么宽大, 稍稍一握, 便拢住了大半。


    他不得不承认, 他又被叶秾诱惑了。


    更显而易见的是,叶秾也被他迷惑了。


    叶秾大胆地骑到霍砚辞的身上, 急不可耐地俯身吻上霍砚辞的唇,舔着他饱满诱人的唇珠。


    霍砚辞并不如叶秾一般闭紧眼,而是耷拉着眼皮,一双绿莹莹如野兽般的眸子沉静如深渊,而深渊中,似乎又肆无忌惮地酝酿着风暴。


    霍砚辞放轻呼吸, 感受到他唇上湿乎乎的热意在滚烫着他的情欲,无形中生出的欲枝催促着要把他裹进去,让他失去理智,变成情欲的奴隶,而他却甘之如饴,太多放荡的画面闪过,令他头皮发麻,心头发酥,**更加火热。


    像所有开头一样,他启唇放叶秾嫩红的舌进来,任他像猫崽子似地吮吸索取。


    叶秾似乎总操控不了自己的尖牙,也把控不住力道,像个强盗似的急吼吼吼地掠夺,这也是霍砚辞说他吻技差的原因。


    霍砚辞双手桎梏住他的肩膀,将他从身上略略推移,半眯着的眸子沉沉地看着他,白皙的脸颊浸染得过分地红,细白的身子还在颤栗,太过强烈的视觉冲击令霍砚辞眸色更加幽深缱绻。


    叶秾似乎还没反应过来,闭着眼,嘟着一张嘴拱过去,一幅要亲亲的急色模样。


    霍砚辞忍无可忍地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大手扼住他的下巴,令他被迫地扬起脖子,他一幅任君采撷的模样引得霍砚辞粗暴地吻上他的唇,不容置喙地掠夺着他的呼吸。


    叶秾晕乎乎地伸出手揽上他的脖子,乖巧地任他动作。


    汤泉横生水波,一时春情无限。


    ……


    小惟躺在床上正和八十六商量进一步该怎么走,屋外就传来几声道不明说不清的声音,这令小惟完全黑了一张脸,给睡得正沉的一一戴上了耳罩。


    他心里已经开始对霍砚辞破口大骂,话脏得让八十六都默默隐身了。


    好一会儿,才静下心,叮嘱八十六,“记得把话带给萧白榆,这个隐藏剧情我吃定了。”小惟的眼里是势在必得的坚定。


    〔宿主,您这样做,是不是不太道德?萧白榆都平静地过了这么多年的日子,要是让他知道当年的真相,那不是把他往火架上扔嘛……〕


    “他知道真相难道不好么?与其活得糊涂,还不如有仇报仇呢……”


    〔可萧白榆未必是这么想的,他只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Omoga。〕


    小惟皱皱眉,并不想和他白费唇舌,撇嘴道:“你还想不想完成任务?”


    〔当然想啊!〕


    小惟实在搞不明白,一串数据怎么比他这个人还会伤春秋呢?于是冷声道:“那还不快去!”


    说完,就一头栽在被窝里,正打算睡觉,却又觉得外面太过吵闹,于是朝八十六呵道:“你能不能让那两人消停点!”


    八十六委委屈屈地冒出头。


    〔这是人之常情,要不……您去?〕


    小惟难得被噎得说不出话,半晌,才不服输地说,“虽然我十五岁了,懂得也多,但我现在是个小孩啊……更可怕的是什么?外面那俩不知羞耻的货是我爸爸和小爸,我去……那多尴尬啊……还是你去。”


    〔这我……也尴尬啊……〕


    “你一串数据还懂什么是尴尬哇……”小惟假惺惺地笑笑。


    〔宿主,再怎么说……您也不能侮辱人家的统格!〕


    小惟的耐心总不是很多,如果可以,他并不想理人,这是多么麻烦的一件事啊!


    更何况,他迫切地想睡觉,于是说话的力度也重了些,“我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哦。〕


    八十六默默地也有了自己的判断,他选择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的宿主弄晕,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才能万事顺意。爽!


    次日,小惟阴沉着脸,天不亮就起床跑到玉兰水榭西南角的高处眺望邻近的青园。


    青园并不大,是一处很普通的小院子,最吸引人眼的便是院内薄透的温室花房,花草被打理得很好,其中,一盆硕果累累的樱桃树最吸人眼球。


    从这里往下看,可以将院内瞧得一清二楚。


    尽管天色刚刚露白,寒意也是那样凛冽,但他还是早早地起了床,只单单穿着睡衣在花房里发呆,偶尔会焦急地来回踱步,面露犹豫地盯着手里极其原始的通信设备。


    他心里很拿不定主意,花房里突然出现一个电子手环,并附着一句简单的话,事关司渊。这很像骗子没的圈套,但他接近二十年都有再听别人提起司渊,万一这不是个圈套呢?


    萧白榆其实很刻意地不再去想司渊,回忆过于美好,现今没有他在,萧白榆总感觉太过孤独,仿佛他被这个世界冰冷地放逐了。


    许多年以前,萧家和司家还是邻居的时候,萧家老三在一个坠满星子的夜里诞生了,取名白榆,他的作息很奇怪,白日里睡得沉如死猪,晚间哭得简直是在大闹天宫。


    他的嚎叫声是那么地响亮,震得隔壁喜欢开窗赏星星的司渊虎躯一颤,吓得闭了窗。


    那时候的司渊才四岁,生活在房子很大的独栋别墅里。


    因为妈妈早逝,再加之爸爸就职处特别行动部时常不在家,被仿生人照顾长大的他很孤独,于是便喜欢看云看太阳,赏星赏月亮,这看起来很无聊,但的确很容易打发掉孤独的时光。


    司渊并不如他的名字般沉如深渊,反而他很爱笑,总做一些别人看起来莫名其妙的事来哄自己开心。


    他的胆子大脸皮也厚,听到有人鬼哭狼嚎的第二天,就备好自认为非常珍贵的礼物去拜访并不相熟的邻居。


    萧妈妈开的门,她是一个性子很软和的Omega,对于小小的幼崽,总是和颜悦色,至于她的邻居,她了解不得并不多,因为她是那么地深居简出,也从不打听旁的事,只专注地照顾着自己的孩子。


    见到司渊,萧妈妈因缺少睡眠而显得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笑来,“小司渊,你有什么事吗?”


    “阿姨好,我听别人说,你生宝宝了,我是来看宝宝的。”司渊咧开嘴笑,样子很傻。


    “哦!这样啊……那快进来了……不过,他现在正睡着呢!”萧妈妈笑着引司渊进了屋子,大厅沙发上坐着两个孩子,一大一小。


    司渊认得他们,大的叫萧焕,是个男孩,今年六岁,小的是个女孩,叫潇笙,今年才一岁多。


    司渊把自己的礼物交给萧妈妈,然后被引到了楼上,见到了还不满三个月的萧白榆,小小的一只,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面颊酡红,小嘴吮吸着自己的小指,好可爱!


    司渊扒在床栏旁,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就像看云看星星那样,一看就是大半天,大把的时间从眼中溜走。


    一转眼的功夫,萧白榆小朋友磕磕碰碰地长到了三岁,他眼中的世界只有小小一方,觉得最遥远的距离,就是迈着小短腿从自己家溜到司渊的家。


    但这不算什么,司渊家的诱惑力是相当大的,那里是没有任何拘束的,他可以像个野孩子似的满院子跑,在司哥哥精心打理的草地上打滚,就算弄脏了衣服,司哥哥也会把他洗得白白净净再送回家。


    司渊种了一颗樱桃树,期望着它可以结出大颗大颗的红樱桃供萧白榆享用。


    但直到它变成一颗大树,开出满树的花,结出青涩的果子,也没挨到成熟,便淋了满地。


    萧白榆为此见一次就抹一次眼泪,司渊心疼地想找斧子砍了樱桃树,结果被萧白榆狠狠瞪了一眼,吃了白眼的司渊到底是没想明白萧白榆为什么瞪他,但他一向心大,并没有纠结太久便忘了个一干二净。


    樱桃树逐渐枝繁叶茂,夏日里能遮住好大一团阴影,萧白榆总爱将脑袋枕在司渊的肚子上听他讲故事,透过树的枝桠,他看见零零碎碎的蓝,风过树梢,那蓝似乎在晃动。


    听完故事,萧白榆漫不经心地发问,“司哥哥,你说小学是什么样的呢?而且林怀远好烦哦!我不想和他呆在一个班了!”


    “不要太担心,等暑假过了,你不就成了小学生……唔……至于林怀远,其实还好啦!虽然爱逗你玩,但你不要担心,我会保护你的。”司渊揉揉他毛茸茸的发,瞧见远处的云,才惊觉很久都没有看云看月亮了。


    第63章 我不要变成一颗灰扑扑的小星星,你会看不见……


    司渊似是想到什么, 担扰地问,“萧阿姨怎么样了?”他有所耳闻,萧阿姨这一胎怀相并不好, 一身病气的她一直困顿于医院。


    六岁的萧白瑜太过懵懂, 再加之萧妈妈有心不让他知晓, 所以他领悟不到司渊的忧心, 只是充满憧憬地说, “妈妈说,我马上会有一个弟弟或者是妹妹, 他(她)一定会非常可爱, 我一定会当个好哥哥的。”


    “嗯, 小白鱼一定是个好哥哥。”司渊笑嘻嘻地揉捏着他的脸, 逗弄似地说, “你像个小猪猪。”


    萧白榆不赞同地瞪他,从他怀里爬起来,挣扎着要捏司渊的脸, 满院子里都是他脆生生的笑声。


    然而, 很多事情又是那么猝不及防地发生, 萧白榆将将见识了小学生活没多久, 萧妈妈生下了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后,便难复春华, 油尽灯枯。


    失去了这样一个柔若春雨的人,萧家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低沉之中,而那个先天性不足的女婴病得连病房都出不了。


    萧印在经历过丧妻之痛后,抽空去瞧了一眼,她太弱了,令萧印不得不怀疑她是否能活下来, 不知是出于哪种情绪,他离开地很快,临走前叮嘱护士照顾好她。


    萧焕十二岁,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尽管心里是撕心裂肺的疼,但他必须要坚强起来,好好地照顾弟弟妹妹。


    七岁的萧笙哭得最凶,钻牛角尖似的问最亲近的哥哥,为什么要生这个妹妹,如果不要妹妹的话,妈妈是不是就不用离开她,一向不善于表达的萧焕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于是只干巴巴地说,“妹妹也是无辜的。”


    尽管他有相同的想法,但他绝对不能说出来,因为他已经懂了一些事,然而他又没有完全懂。


    他心里那么幼稚地想,但被世事浸染了一点的他知道这是不对的,怀孕的妈妈很辛苦,然而妹妹也是无辜的,可又不能真的做到一点坏情绪都没有,这时候,选择隐藏便是无可厚非的。


    萧白榆猝不及防地被告知妈妈离开了,伤心地哭了好几天,接着便反反复复地开始生病,萧焕忙看照顾萧笙,还要去探望无人问津的妹妹,已然自顾不暇,只好将他托付给司渊照顾。


    夜色是灰蒙蒙的沉寂,裹杂着丝丝夏的燥热。


    萧白榆发着烧,睡梦的呢喃中都在喊着要妈妈,司渊轻声安抚着他的不安,等他沉睡后,推开了窗子,没来由地想去看看外面的星和月。


    可却是那么地不巧,乌云沉沉地挡住了月和星光。


    他不知不觉中便趴在桌前沉睡过去,被萧白榆虚弱嘶哑的声音叫醒之时,心里一慌,惊出了满身冷汗,但他马上又放松下来,脸上挂起笑,“你啊你……差点吓死我。”走到床边,摸摸他的额头,发现没有那么烫了,暗暗地松了口气。


    “司哥哥,窗外好多好多星星哦!你带我去看好不好?”萧白榆气若游丝,声音是那么地小。


    司渊下意识看向窗的方向,不知何时云竟散了,满天都密密匝匝地坠着一闪一闪的星子,这么多又这样亮,整片天都好似套上了清澄的滤镜。


    这绝对是他见过的最美的星空,可为着萧白榆的身子着想,司渊犹豫不决,最终只说,“在这儿看也很好,窗那边风大,着凉就不好了。”


    “哥哥说,妈妈变成了天上的星星,我要去看看,她变成了哪一颗?”萧白榆倔强地坐起来,一幅强硬的态度。


    司渊总是拒绝不了他,捏捏他消瘦了几分的脸颊,用毯子裹好才舍得放到窗边的椅子上,半路又回去取了帽子给他戴上。


    萧白榆大大的黑眼睛在天上搜寻着他的妈妈,嘀咕道:“妈妈一定是最温柔的一颗。”


    司渊半拢住他的肩,“周身一定散发着柔和的光。”他补充说。


    萧白榆重重点头,却不自觉地说,“妈妈说,我出生那天是个很美丽的夜晚,星星特别多,所以她给我取名白榆,是星星的意思,可我这颗星星,却找不到同样是星星的妈妈。”


    司渊太过了解他,安慰地说:“找不到,那就不找了,满天星河,总有一颗会注视着你。”


    “不是的,司哥哥,我看了一圈,都发现没有一颗像妈妈,我太笨了,连妈妈都找不到。”萧白榆这几日总是那样爱哭,一边说着,圆滚滚的泪又落下来,砸在司渊的手背,湿润的温度令司渊心里梗塞般地发疼。


    司渊并不想戳破这个善意的谎言,抽出纸擦掉他的眼泪,哄着他,“星星那么多,很多人都找不到的,就算有人找得到,那也是他们的爸爸妈妈告诉了他们,阿姨走得急,忘记告诉你她是哪一颗星星了。”


    萧白榆抽抽噎噎地问,泪眼朦胧地问他,“真、真的吗?”


    “那当然,小白鱼,你看到那颗最大最亮的了吗?”司渊手指了一颗格外闪耀的星星,骄傲地说,“那颗就是你要去的地方。”


    萧白榆盯着那颗星,呆呆地问,“那、那你呢?”


    “……唔,它旁边不是紧挨着一颗嘛,那颗就是我。”司渊大大咧咧地说出来,“我们说好永远在一块儿的,就算变成星星了也要呆在一块儿。


    “它好小哦,还不闪亮,司哥哥,要不你变成最亮的那颗吧!”


    司渊被他吸着小鼻子还在挑刺的模样逗乐了,挠挠他的下巴,“那你愿意变成最小最不亮的嘛?”


    萧白榆皱着眉诚实地摇摇头,“我不要变成一颗灰扑扑的小星星,你会看不见我的。”


    “那就说好了,你是最大最亮的一颗,我是你旁边最小最不亮的一颗,旁人一瞧见最大最亮的你,都不用移眼,肯定也能瞧见最小最不亮的我,因为我们靠得是如此的近。这样我也算是沾到你的光呀!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厉害?”


    萧白榆眼睛一亮,反射着晶亮的光,骄傲地挺起自己的小胸脯。


    觉得自己以后会很厉害的萧白榆拍着胸口保证,“我会保护你的。”


    司渊将萧白榆揽得更紧一些,轻声说,“我也会永远陪着你,无论我们变成什么模样,无论你需不需要我。”


    十二岁的司渊身子逐渐抽条,有了少年人的模样。尽管是个没人管束的野孩子,但他仍然像倔强的野草般散发着勃勃生机。


    他的性格渐渐定格,逐渐蜕变成一个脸上爱挂着笑,待人真诚有礼的小少年,他开朗的性格使得交到了不少的朋友,在小学毕业之际,春心萌动之时,不少同学都在猜测他会分化成Alpha还是Omega。


    他俊美得过分的容貌、白暂的皮肤和细心体贴的举止都让他像个Omega,然而,也有人认为他会分化成Alpha,从他优异的成绩和不输Alpha的体力可以看出。


    没有人认为优秀的他会化成一个普普通通的Beta,然而,事实是,他的确分化成了一个Beta,这让很多人大失所望,嫉妒他的人也纷纷跑来冷嘲热讽。


    因为上的是同一个小学,萧白榆自然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专门跑去司渊家,想了一番措辞去安慰他,结果狠狠的被揉了一通脸,被司渊好生打趣一番。


    萧白榆郁闷地问他,“你怎么一点都不难过呢?还有那帮人……真的是太过分了!我得去找哥哥让他好好地教训一下他们。”他捏捏自己的小拳头,一副疾恶如仇的可爱模样。


    “你可别,我觉得Beta挺好的,不会被信息素嚯嚯。而且,就算他们说Beta平庸又如何?我的成绩依然是第一,这就超越了大部分Alpha,我的样貌也是顶好的,不至于讨不到老婆,最重要的是,有你呆在我身旁,这样一想,我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司渊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只要旁人不踩着他的底线,他根本不在乎旁人说什么,因为旁人说什么,与他又有何干系?


    大多数闲言碎语他都会一笑而过,当做没听见,因为总有人会对他不满,如果一个一个地去计较,很累。


    这是不值得去浪费的时间,因为他还要花更多的时间忙着将自己变得更优秀,还要好好地照顾陪伴萧白榆。


    萧白榆呆了一瞬,不可置信地问他,“这样就是最幸福的人了吗?我的成绩也是第一,我也长得好看,还有司哥哥一直陪着我,可我觉得这样还不够哇……我想要巧克力蛋糕,还想要吃樱桃,昨天Tolly家新出的那个小兔叽玩偶也很好看……这些我都想要,如果没有它们,我会觉得我不幸福的。”


    司渊被他逗得笑个不停,黑漆漆的眼睛浮出泪花,一霎时烂若星河,“小白鱼,你就是个傻小孩,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我说我幸福有那些就够了,但你的幸福不一定仅仅只有这点东西,你的幸福当然包括很多很多东西……只要你想都可以。”他的眼里是期待,似乎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在里头逐渐被构建成形。


    司渊将洗好的红樱桃端给他,萧白榆伸着脖子将嘴拱里头,张开血盆大口,囫囵吞了好几颗进去,腮帮子被樱桃撑得圆鼓鼓的。


    等塞了满嘴后,他才抬起头,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看着司渊,幽怨地很,司渊很快反应过来,刚刚光顾着说话,这是忘给他剃核了,于是手忙脚乱地找碗好让他吐核。


    第64章 司渊本该就是一个复杂的存在 高中……


    高中毕业后, 司渊以极其出类拔萃的成绩考入第一军事学院指挥系,成为名义上的军团预备指挥官,前途无量。


    指挥系每年仅招收十名异常优秀的学生, 他们毕业后会直接被送入各大军团成为核心要员, 往上升的速度是常人的好几倍。


    这块香饽饽从来都被强大的Alpha盘踞着, 司渊像个异物一样闯入了这个强者为尊的指挥系, 然而他并没有落了下风, 凭借着超强的记忆和孜孜不辍的努力,无论是理论成绩, 还是实战成绩都位例第一, 让一群Alpha望尘莫及。


    再加上性格使然, 相比于三言两语不合就要大动干戈的Alpha, 司渊总是很能沉得住气, 偶尔当个粘合剂,解决一下他们的内部矛盾,无形中令他们心生好感。


    像这么一个实力强悍脾气还不错的人, 很容易就让慕强心理极重Alpha心生尊重, 渐渐地有了几分“小老大”的气势。


    这一年的萧白榆外表虽然有几分小少年的模样, 但内心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动不动就要撒娇,以满足自己的各种小愿望。


    院里的樱桃枝繁叶茂, 枝桠延伸,生机盎然,然而,它到底是长不出成熟的果实。


    司渊新搭的秋千椅放在桃杷树下,抱枕小垫全是萧白榆最喜欢的樱桃红,上面印着可爱爱的小兔子图案。


    夏日的午后, 闷闷不乐的他卧在秋千椅上望着枝叶镂空出的蓝天发呆,眼皮慢慢紧闭,瞌睡虫上脑,他悠悠地打了个哈欠,眼里沁出泪花,小毯子一卷沉睡过去。


    “小白鱼,醒醒,起来吃饭。”


    萧白榆听到有人叫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觉身上黏糊糊的,一摸头,发丝都濡湿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他呆愣愣地看着汗津津的手心,有气无力地在司渊的搀扶下坐起来,郁闷地嘟嘟囔囔,“这樱桃树遮光真不好,晒死人了。”


    司渊捏捏他肉感十足的手腕,促狭地调笑他,“哪能怪树?这么热的天,你盖着毛茸茸的毯子,捂得严严实实,小心中暑。”


    萧白榆哼哼唧唧,用手背揉揉眼,世界才在他眼里清晰起来,他这才瞧见司渊穿着一身雪白笔挺的军装制校服,皮肤晒黑了点,眉眼越发地成熟,这样的司渊令萧白榆感到陌生,心脏却莫名发颤。


    他忽视这样的异样,像往常一样,撒着娇要他抱着进去。


    司渊熟练地托起他的屁股,抱小孩似的将他嵌进自己怀里,萧白榆的两条肉肉的腿盘住司渊的腰,双手缠住他的脖子,整张脸缩在司渊的颈侧,炽热的呼吸喷洒在司渊脖子里,像是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很痒,他下意识腾出手,将萧白榆的脑袋推远一点,“你好好呼吸。”


    萧白榆不知所措地瞪圆了眼,他为什么没有好好呼吸?不对!呼吸还有好好的和不好好的么?于是认为司渊没事找事的萧白榆恼羞成怒地在他脖子上轻咬一口,留下个口水印子。


    司渊不觉得疼,同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话有些莫名其妙,于是也不和他计较了。


    进了屋,把他放在餐椅上,低下头,看见他神情恹恹,似乎打不起精神,关怀地问他,“怎么了?是谁惹你生气了?”


    憋了很久的萧白榆立马打开话匣子,叽里呱啦地诉说自己的委屈,“爸爸他带回来了一个女O,说要和她结婚,可我不想要他结婚,也不想要后妈。而且,而且……我听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那爸爸肯定就会变得偏心,本来爸爸就不管我们,总是忙工作,要是……那就更不爱管我们了……漓漓呆在病房里,他都不去看她。”


    司渊心绪有些复杂,他和小白鱼真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处,都有个管生不管养的爸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想得很通透,从小到大他只见了四五次一直沉默寡言的父亲,两人从不扯什么虚无缥缈的父子情深,甚至连一声爸爸他都从没喊过,只当他是个陌生的过客。


    这方面他从不奢求,纵然在大部分人看来这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但这对从没尝试过的他也没什么所谓,总而言之,他有更宝贵的东西,也就不会去奢求注定拥有不了的东西。


    当然可以说,他是个极其容易满足的人,但这极其容易的满足,却带着某种程度上的不近人情和排他性。


    司渊的思想很自由,因为从小没人教他“规矩”,也没人告诉他父爱是必须品,但他的智商又是那样的高,即使没人教导,他也会下意识地模仿照顾自己的仿生人,把自己塑造得像人,融入人群,规避潜在的危险。


    四岁时,他基本继承了仿生人的所有性格特征,宽容友爱,爱笑待人有礼,糟糕的是,因为仿生人没有羞耻心和恐惧感,这也造就了司渊脸皮厚胆子大的特点。


    他第一次被吓到,可能是萧白榆那晚鬼哭狼嚎的哭声,这太令人震撼了,像是一股脑儿地想要哭死过去似的,这让总是很无聊情绪起伏不大的他生了兴趣。


    后来,接触了萧家,见到了更多的人,他也琢磨出了一套看人看物的独到见解,但他从不表现出来,因为太过标新立异,当然,如今高度社会化的司渊更不会去胡言乱语。


    模仿了很多人后,他逐渐变成了一个游刃有余的人,同时也是一个叠加了许多假面的人,有时候他也会问自己,除去那些虚情假意的东西,真正的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但他又很快地想通,不再过多去钻牛角尖。


    因为无论是虚假的还是真实的,哪怕再不堪,都是属于司渊的一部分。


    司渊本该就是一个复杂的存在,看透世事却仍憧憬未来,遭受孤独却仍心怀炽热,就连他自认为的虚情假义也并没有他所想的那般冷漠,就像很多朋友说的那样,司渊是个有温度的人,让人着迷的人。


    萧白榆又是一个很独特的人,他被妈妈和哥哥教过“规矩”,也受过同伴的同化,所以想得更多,也更看重他的父亲。


    司渊对这些东西虽然不屑一顾,却也不会强迫别人接受自己的古怪看法,更何况这是萧白榆珍之又珍的东西,他舍不得狠心打碎。


    于是只能尽力安慰他,“萧叔叔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不会偏私的,而且那个Omega应该是个性格不错的人,要不然萧叔叔也不会娶她。”


    萧印像朝羲城所有的Alpha一样,能力强事业心极重,感情在他的世界里并不是很重要。


    像这样一些人已经完全被朝羲城的制度驯化。


    在他们眼里,Omega被物化,是一个照顾家庭的必需品,所以,失去一个,即使他们会伤心,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找下一个。


    萧白榆闷闷地“嗯”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娓娓道来,“她其实……很可怜,因为生不出Alpha,所以他的丈夫出轨了,后来小三怀孕,她和她的小O崽被净身出户后赶了出来,要不是爸爸接济了她,她就会被卖进……”说到这里,萧白榆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司渊心疼地揽住他的肩,拿出惯用的帕子俯身替他擦眼泪,“听你这样说,她性子应该很软和,再加上萧家给她容身之所,她现如今一定满怀着感激,定会善待你们的。”


    萧白榆环上司渊劲瘦的腰,缓缓合上眼,“司哥哥,我一定不要分化成Omega,这太可怕了。”


    司渊十二岁时分化,林怀远更早,十一岁就分化成了优性Alpha,注定卓* 尔不群。相比于他们,十四岁的萧白榆迟迟没有分化,不过,这也正常,青春期总是有迟有早的。


    司渊笑容潋滟,“你啊……还是个小孩,满脸都是婴儿肥,分化离你还远着呢!”司渊私心里更希望他做一个Beta,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萧白榆将脸埋在他腰上,气闷地说,“我不肥!”虽然他确实有些微胖,脸蛋圆圆的,胳膊和腿也肉乎乎的,肚子上也有肉肉,但这叫珠圆玉润,不叫肥!


    司渊闷声笑出来,“你怎么听话只捡难听的听,不是肥,是婴儿肥!”


    萧白榆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睁开一双杏眼,伸出肉手捏司渊腰上的肉,却发现很硬,根本捏不动,不由地更加郁闷,好想很久很久以前……司哥哥腰上的肉也是软乎乎的。


    从什么时候变的呢?


    萧白榆不知所措地说,“司哥哥,你要变成一个男人的了吗?”


    “我什么时候不是男人了?”司渊挑挑眉,好笑地问他。


    萧白榆不服气地说,“哥哥说没长大时叫做男孩,长大了才能成为男人。”


    “哈哈……你怎么看出来的呢?”


    萧白榆莫名生出些忸怩,“不告诉你!”


    ……


    不幸的是,十六岁时,萧白榆还是分化成了一只Omega,信息素是樱桃酒味。分化后,他被强制送进了Omega学院。


    这一年,司渊的父亲因公殉职,给本就日薄西山的司家致命一击,司家失去了最有前途的后辈,逐渐泯然众人,尽管司渊十分优秀,但因为是个Beta,司家并不十分放心,司渊逐渐被边缘化。


    第65章 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萧白榆在……


    萧白榆在Omega学院过得并不开心, 不知是没有交友的欲望,还是和他们没有共同的兴趣,反正他总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


    这里的课很无聊, 家庭管理, 社交礼仪, 烹饪技巧……老师严厉得像教导嬷嬷, 然而尽管如此, 所有的Omega仍旧非常努力,以期待成为优秀毕业生, 未来找一个万里挑一的Alpha。


    萧白榆浑浑噩噩地水过所有课, 周五放学后乘车回家, 正赶上晚饭, 饭桌上的人却并不全, 萧焕萧印两人还没有下班,继母凌雨见他回来,笑着叫他坐下来用餐。


    萧白榆很礼貌地应了一声, 坐到常坐的位子上, 对面是萧笙, 萧笙旁边是凌雨带进萧家的Omega萧诺, 今年十三岁,瘦小怯懦, 听说脑子被他Alpha父亲打得不太正常,可能治不好。


    萧诺没什么存在感,平日里只爱黏着他的妈妈和继姐萧笙,而令萧白榆吃惊的是,一向无法无天脾气爆的萧笙竟也会给萧诺一点好脸色看。


    落坐后,先向萧笙问了好, “姐,你在第一军事学院过得怎么样?”


    萧笙分化成Alpha后,萧印就打算等她高中毕业后把她送进第一商学院,毕业后直接管理自家公司。


    但萧笙硬要唱反调,神不知鬼不觉地更改了志愿,等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她才高调地宣布,她被第一军事学院空间技术工程系录取了,生米已然煮成熟饭,任萧印如何地大发脾气也无计可施,更加无法改变结局。


    萧笙夹了个肉丸放在萧诺碗里,随后放下筷子,将及背的大波浪卷发往后拢了拢,抬起头,露出冷白纤细的脖颈,格外立体的五官昳丽非常,深邃的眼窝里的眼睛黑漆漆的,暗含几分桀骜不驯,初显上位者的强势。


    她挑挑眉,不答反问,“你呢?在Omega学院过得怎么样?”她含笑的声音似乎在问,你有没有被驯化呢?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接着说,“今天遇着林怀远了,和司渊一样,入了指挥系。”


    萧白榆脸色立刻变得臭臭的,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呶呶嘴,“你提他做什么?”


    萧笙好整以暇地耸算肩,“他很殷勤。”


    “你以后不要理那个讨厌鬼了。”萧白榆愤愤不平地说,夹了好大一个肉丸,塞进嘴里,恨恨地嚼嚼嚼。


    萧笙喝了口果汁,意味深长地说,“我理不理不重要,爸爸很看好他。”


    萧白榆真想捂住耳朵,不想听姐姐说的话,简直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这时候凌雨出来打圆场,“白榆,今天知道你要回来,我专门做了你喜欢的樱桃奶冻,你尝尝看。”


    萧白榆连忙笑着说,“谢谢凌姨。”


    “客气什么。”


    饭后,天色渐渐暗下来,萧白榆趴在窗口望着邻座的别墅,直到灯亮起来,他连衣服也来不及换,穿着睡衣就往司渊家跑,一进门,正发现司渊打理着悉心栽种的花草。


    “司哥哥,你忙完所有的事了吗?”尽管很亲密无间,但萧白榆也不敢明目张胆地问他爸爸的后事处理好了没。


    司渊略显疲惫地撩起耷拉着的眼皮,放下手中的剪刀,给他倒了杯热水,坐到他旁边,骨节分明、线条利落的手理了理萧白榆略显凌乱的前襟,“都忙完了,不用担心。”


    萧白榆心疼地盯着他青黑的眼圈、下巴上的青茬,话里的关切溢满,“司哥哥,我把肩膀借你靠靠,你要不要?”


    司渊怔愣一瞬,低头凝视着矮他一头的白净少年,水汪汪的眼睛里映着他的轮廊,头脑昏沉中司渊点了点头,笑着说,“好啊!”


    司渊如今长成结实挺拔的青年,分量并不轻,他放纵自己将整个人挂在萧白榆身上,掩着面色,微不可闻地喃喃细语,“本以为会不为所动,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司哥哥,我今晚不想回去,就这么一直陪着你,好不好?”萧白榆没听清他的喃喃细语,但感觉他的心情一定很糟,于是轻轻地抚着司渊宽厚的脊背,打定主意决不回去。


    司渊轻轻“嗯”了一声,微不可闻。


    这夜,萧白榆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正搂着一个人亲他,却怎么着都看不见那人的面目,后来,他听见男人喘着粗气,同他说,“我给你种的樱桃结了果子,你看!”


    萧白榆顺看男人指的方向,瞧见了院子里的樱桃树,风过树梢,带起繁叶,露出硕果累累的樱桃,阳光下,灿若红宝石。


    他收回眼,正想说些什么,却猝不及防地睁开眼睛,素雅的床帐映入眼帘,萧白榆心有余悸喘一口气,拍拍还在怦怦直跳的心脏,转头,瞧见窗外的月光打进来,延到了床边,照得满室暗暗地生出亮来。


    背对着月亮翻身,整张脸凑近还在沉睡的司渊,他心虚地收回眼,轻手轻脚地下床去了一躺浴室,重新躺回床上时他又怅然若失起来,从来没有哪一刻让他这样清晰地意识到,他对司渊心动了。


    他没忸怩太久,就想,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世界上,再没有人对他这么细致入微了,也没有人这么独一无二不可替代,令他这样地怦然心动,从他出生,变成小孩,长成少年,从来都有司渊陪伴,他们是如此地契合。


    爸爸有他的事业,哥哥忙着让自己变优秀,姐姐喜欢独来独往……萧白榆得不到的关心,司渊都给他了,而他,也会奉上他的所有,他们是如此地不可分割。


    小时候,他们是关心彼此的伙伴,长大后,他们会变成亲密无间的爱人,然后,他们一起慢慢地变老,最后安详地离开这个世界,平安顺遂。


    萧白榆趁月光在司渊脸上打上柔和的光时,颤着睫毛,虔诚地偷吻了他的脸,这是只有萧白榆知道的吻。


    次日,司渊驱车带他去了医院,十岁的萧漓小小的一团,只有五六岁孩子的体量,苍白的脸比雪白的被子还要白上三分,呆呆地望着窗外。


    听到有人开门,下意识望过去,见到来人霎时露出笑脸,“哥哥,司哥哥,你们来了。”


    萧白榆盯着她蓝莹莹的眼睛,不由得有些思念妈妈,他们兄弟姐妹四人,只有萧漓遗传了妈妈的蓝眼睛,长得也最像她。


    萧白榆收回神,“我们放学了,当然要来陪漓漓,今天我碰着医生了,他说研究所研制的修复舱很成功,很快,你的病就可以好了,到时候,你也能去上学,以后还会遇见喜欢的人……”


    萧白榆叽叽喳喳地替萧漓畅想了大半天未来,直到被司渊按在椅子上,才停了话头,一脸无辜地看向他,“干嘛?”


    司渊无奈地说,“漓漓需要静养。”


    萧漓笑了一声,“哥哥多说点,我很爱听,等我病好了,我一定会一直一直陪着哥哥,听着哥哥讲。”


    接着又问:“哥哥说会遇见喜欢的人,那哥哥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呃……这个嘛……让我想想……”说着就扯扯司渊的衣襟,“司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人,胖的还是瘦的?Beta还是Omega……”咕哝哝地说完,觉得自己特别机智,不但祸水东引,还可试探试探他的口味。


    司渊不是头次被这么问,指挥系的Alpha闲得发慌时,也会聊聊这些打发时间,一般他都会用最正确的“女Beta”作为回答,但萧白榆这么暗戳戳地给他发眼刀子,一时让他有些踌躇,好像一些东西逐渐变了质。


    这场谈话以司渊承认自己喜欢稍稍胖一点的为结果。


    萧白榆很高兴地决定不打算减肥了,虽然有些肉感,但也不是那么夸张地不可绕恕,这叫微胖,司渊说很可爱。


    两年后,司渊毕业,上头决定将他调入第七军团,八月份正式报到。


    而萧白榆总算以还算合格的成绩从Omega学院毕了业,无所事事地在家里猫着。


    八月末的天气令人燥热难耐,萧白榆窝在樱桃树下正琢磨着如何跟司渊求婚,如今再也拖不下去了,一想到要被送去匹配相亲就头疼得厉害。


    司渊端冰饮从屋内出来,就看到小恋人窝在秋千椅上咬指甲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凑近他吻上他的唇,轻啄一下,才问:“怎么了?”


    萧白榆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结婚。”说完就羞羞答答地有些后悔,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我接到了一个任务,要去异月湾一趟,等回来就去你家提亲。”司渊再次亲了亲他。


    萧白榆偷瞄一眼司渊,白T恤下鼓鼓囊囊的肌肉就很有诱惑力哇……忍不住咽了嗯口水,手诚实地顺着衣摆摸上他硬硬的腹肌,色色地捏几下,手感好绝。


    司渊闷闷地笑出来,放下冰饮,把他压在秋千椅上,抓住他的手,低声问他,“你怎么跟个小色猫似的?”


    “哪有……我只是想,要是爸爸不同意怎么办?”


    “不管怎么样,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都会为我们想好退路,不会让你陪我吃苦。”


    司渊迫切地想要升得更快一点,让自己变得更有份量,唯有去刀山火海里走一遭,他才会获得更加丰沛的报酬。


    第66章 此后经年,故人不归 司渊这一去就……


    司渊这一去就是近两个月, 回来时被送进修复舱休养了半个月才恢复如初。


    正如司渊萧白榆预想的一样,萧印十分反对他们交往,到后来, 他直接利用林家在军部的势力打压初出茅庐的司渊, 简单到了扯破脸皮, 无所不用其极丧心病狂的地步。


    司渊功绩被抢, 擢升无门, 考虑到自己不足以和庞大的林家抗衡,于是决定带萧白榆离开朝羲城, 前往朝羲城势力之外的异月湾。


    前不久前的任务中, 他结识了厄诺斯, 那个沉默却又强悍的男人正在逐步建设异月城, 强势地收复着异月湾各派势力, 正是用人之际。


    厄诺斯曾对司渊发出过邀请,司渊当时出于某中考虑,并未拒绝, 只说他愿意的话会去找他, 厄诺斯表示随时恭候。


    当然, 司渊不止准备了这一条退路, 然而目前看来,这是最安全也是最能给萧白榆优渥生活的一条。


    萧白榆有些惆怅, 他想过爸爸会反对,却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绝情这样的不惜血本,但无论怎样,他都想和司渊在一起。


    他看着卧室,发现也没有什么必须要带走的东西,挑挑拣拣地拿了几个值钱玩意儿, 塞进书包,望向邻边上黑沉沉的别墅,没来由地感到低落。


    一片寂静中,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格外地大,萧漓探出个头,“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说着,就慢慢地走了进来,坐到萧白榆的床边。


    “啊……有点睡不着。”萧白榆和她并坐在一起,揉揉她不甚丰腴的脸庞,有些心疼地说,“以后记得多吃点,像我一样白白胖胖的。”


    萧漓笑得天真,“哥哥以后多喂点,我一定全部都吃完。”


    萧白榆原本晃悠的腿停顿一瞬,“就算没有我喂,你也要多吃点,健健康康地长大。”


    “唔……哥哥,你是想跟着司哥哥离开么?”萧漓突兀地发问,脸上忧心忡忡,垂下头,长直的发遮住苍白的面容,失落地说,“你要抛下漓漓了吗?”


    萧漓离开后,萧白榆到底是难以安眠,于是蹑手蹑脚地离开卧室,轻车熟路地跑到司渊家。


    他本以为司渊有任务在身并未归来,却不想他倒是在家,但他并未安眠,似乎是在忙什么工作。


    萧白榆也没打扰,径直往他床上一躺,迷迷糊糊中感觉身侧有动静,唇上传来的真切触感令他冲开困顿,睁开了眼,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松开牙关,让身上的人侵略进来。


    他单薄的睡衣被撕裂,莹白的上半身露出来,男人的大手在他周身点火,萧白榆被吻得气喘吁吁,眼眸沁出泪光,他情动地呓语出声,难耐地伸手抓住男人的背。


    就在萧白榆以为会擦枪走火之时,司渊虽情难自禁,但到底是停了动作,翻身躺在萧白榆身旁,慢慢地平息下来。


    萧白榆迟顿地转动眼球,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忘了呼吸,忙深深地喘了口气,他将自己缩在司渊怀里,玉润丰腴的手搭在司渊小腹上,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摩挲着他紧实的腹肌。


    萧白榆昂着头,月光下,他瞧见他线条利落的下颌线,性感的喉结一起一伏地动,月光给他打了一层圣洁的光,从没有哪一刻让萧白榆觉得他是如此地诱人心魄,他鬼使神差地吻上去,翻身压在他身上,一字一句地说,“我愿意的,我也想要你。”


    后来发生了什么,想来都是十分地凌乱,但他清晰地知道,他偷食了禁果,和司渊一起偷尝了禁果。


    他在司渊怀里醒来,司渊爱怜地亲吻他,仔细地为他穿好衣物,给他做了最爱的早餐,之后,司渊说有事要出去一趟,等他回来,就带他离开,到新的地方生活,他们俩以后一直一直都不会分离。


    萧白榆也不敢在司渊家停留太久,便先行溜回了家,换好衣服,抱着小书包缩在床上等司渊来接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模模糊糊中拖着疲惫的身子睡了过去。


    直到萧漓敲响他的房门,他才睁开眼睛,让她进来,萧漓有些局促地捏着衣角,在她含糊不清、颠三倒四的陈述后,萧白榆愣了半晌,不知所措地说:“你开什么玩笑呢?司哥哥说要来接我的……怎么会跟你说的一样……”


    萧白榆慌不择路地从床上爬下去,鞋都顾不上穿,跌跌撞撞地跑向邻座的别墅,细嫩的脚被擦出一道又一道伤口,鲜血淋漓,火辣辣的疼意也抵不上他心口的钝痛。


    好不容易跑到别墅门口,却发现铁制的大门紧闭,上面挂了一把陌生的锁,明明、明明早上他离开的时候,它还开着啊……


    隐隐黑下来的夜幕在他背后悬叠。


    背负伤痛的少年捂住胸口,似乎……原来人真的可以痛得难以呼吸,只能彷徨地张大嘴巴,像脱水的鱼般卖力地吞咽冰冷刺骨的空气,呜呜咽咽的哭声绝望又困顿,他挣扎着,蹒跚地向外跑去……


    若非亲眼所见,他是绝不信的……说不定只是个玩笑……只骗他的玩笑。


    却终究像个笑话,情非所愿,求而不得,欲壑难填,物是人非。


    此后经年,故人不归。


    少年时愿两心同携,临到头却孑然一身。


    萧白榆再不知何谓人世间,只化为灰扑扑的小星星,离群索居,不问世事。


    ……


    年逾四十的萧白榆纤细、苍白,暮气沉沉,甚至变得漠然。


    他的记性变得很差,往往上一秒做着事,下一秒却全都忘却了,于是又重复地去做上一秒做的事情,偶然间,才发现他做了好几遍,这时候,他的脸上会浮出呆滞的神情,几秒后,又委屈地泛起泪花。


    擦擦泪花,他从回忆中抽回心神,病弱的身子令他几息间便面色发白,细细喘几口气,缓缓地坐到椅子上,胳膊倚在桌上,尖尖的下巴微扬,圆大的眼睛细眯着,露出复杂的眸色。


    萧白榆清楚地知道,无论他如何地犹豫,他都会拨通这个号码。


    细细的指尖按下去,很快,电话被拔通,那头直截了当地提出他的要求,并亮出他的筹码,对萧白榆说不难,但实在恶心。


    萧白榆没有踌躇太久,便道:“可以,但你最好不要骗我,等此事结束后,你最好告诉我真相,记住,不要耍任何花招。”


    随后他挂掉电话,电子手环被他谨慎地掩在花草之中。


    小惟收好手环,便忍不住吐糟,“你的变声器真难用。”


    八十六委委屈屈地说。


    〔您买的最便宜的一款,可不就是最难用的……您想用好的,得多花点功德值才行。〕


    “黑心贩子。”小惟冷嗤一声,眼眸却望着远处辽阔的天空,天色已然大亮,纤云细细,莹光薄染,浅浅蓝镜似被清水洗涤过,清澈澄明,真是一个好晴日。


    小型飞行器的轰鸣声划破碎空,缓缓降落在青园前面。


    小惟探头望去,只见飞行器裂开一道口,里面迈出个长得孩子气穿着也很孩子气的大人来,水灵灵的一双鹿眼,眼角极钝,瞳仁极大,颜色很浅,是淡淡的棕色。


    一件斗篷样式的米黄色外套及至膝头,灯芯绒的直筒裤衬得腿格外笔直,毛茸茸的小熊帽子裹住头和脖子,只露出一张格外稚气的脸来。


    他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木讷,在门外踌躇一会儿,最后跺跺脚,生怕后悔了似的匆匆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萧白榆的声音,“谁啊?”


    “哥哥,是我,诺诺。”


    萧诺三十多岁的人,智力却永远停在十岁左右,是一个残疾的Omega。


    萧白榆打开门,打量着这个突如其来的访客,上一次见面还是他和姐姐的婚礼,真是许久不见,恍然如梦,他没有怎么变,还是那么单纯不谙世事。


    诚然,萧白榆跟他算不上熟悉,想来有事,于是问他,“好久不见,是出什么事了吗?”


    萧诺犹豫不决,嘴唇张了合,合了又张,小心翼翼地说,“妈妈说,想让你回家看看爸爸。”


    萧白榆猝然怒上心头,手攥得死紧,毫不留情地说,“我不会回去,你回家吧,背着姐姐乱跑,她该着急了。”


    萧诺见萧白榆面色沉下来,向来唯唯诺诺的他被吓得快要缩成一团,结结巴巴地道完歉,飞似地逃了。


    萧白榆看着他慌不择路的背影,叹口气,闭上门,给萧笙打去了通讯,好一阵儿,才被接起,那头传来一道清冽严肃的女声,“白榆?”


    “是我,姐姐,刚刚诺诺跑来找我,他……那样,你怎么让他一个人乱跑?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了,你最好停下手头的工作去看着他。”萧白榆忍不住碎碎念起来,一个人乘坐飞行器,出了意外该怎么办才好,为什么没人看着,里面的人孤立无援多让人无助啊……


    萧笙的声音有一瞬的沉寂,声音既疲倦又无奈,安抚道:“白榆,自动驾驶很发达,也很安全,而且,青园和蓝苑是很近的一段距离,你不要太过忧虑。”


    萧白榆似乎根本在乎萧笙说什么,一个劲儿地劝他,“你应该去瞧着他,这样才是最安全的,你怎么能不去呢?”


    萧笙叹口气,自从司渊飞行器失事后,萧白榆对相关话题总是很敏感,像患了莫名其妙的强迫症,多疑多思,心情总是大起大伏,眼瞧着日渐消瘦下去,就算萧笙生性无法无天,做事一意孤行,从不顾忌他人感受,此时也不得不妥协。


    “我会去的,别担心。”


    第67章 绿茶……白月光?! 小惟瞧见萧白……


    小惟瞧见萧白榆进了屋, 这才折返。


    这么大清早的,只有霍砚辞早起,站在窗边, 不知在和何人通讯, 小惟不大感兴趣, 招呼都没打, 径直往卧室里走。


    霍砚辞似是听到动静, 微微转头,撩起薄薄的眼皮, 灰绿色的眸子在阳光下呈现薄翠透彻的澄澈感, 悠长的目光打量小惟几眼, 最后一言不发地收回视线, 背过身同对方继续, 声音都轻了几分。


    小惟皱皱鼻,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根本不在意他和别人说什么, 绝不会去偷听。


    八十六看着藏在门后, 透过门缝眼睛直往客厅里蹦哒的小惟, 觉得他人设有点崩塌。


    〔宿主, 您不是不屑于偷听么?〕


    小惟:“你懂什么?我这叫策略,怎么能和偷听那等腌臜丑事混作一团?我不这么做怎么能完成任务呢?”


    〔可……〕您日复一日地不是在愉听就是在偷听的路上。


    “闭嘴, 你太过分了,再这么吵下去,我真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八十六小声叭叭,本来就什么都听不到啊……


    这次玉兰水榭之行还算圆满,叶秾不知道从哪儿淘来一个橘猫小吊坠,憨态可掬的小小一团儿, 挺得小惟欢心,也就勉为其难地戴上了。


    一月多的时候,倒出了一则大新闻,云栖奉命收复反叛的极地避护所,大获全胜,一举擒拿首领艾伯特,不日将押送回城。


    令朝羲城人最开心的事还是缴获的大批殃石矿,这无疑为朝羲城提供了大量的资源,使本就日上中天的朝羲城更加如虎添翼。


    一时这般英雄少将愈发风头无二,深受城民追棒,他的英雄事迹广为流传,激励更多的人参军入伍,有力地强化了朝羲城的军备力量。


    差不多是这个时候,萧白榆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


    电子手环那边传来的声音很冰冷,不带多少情绪,“我借林怀远的势,从蓝洛安嘴里套出了不少东西,但以防万一,你先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司渊当初上的是林怀远的飞行器,而林怀远架驶飞行器活着回来了,所以,司渊并非死于飞行器失事,你当年所见到的事故现场,也是别人故意伪造的。”小惟不愈隐瞒,言简意赅地说完。


    那边似乎沉默了很久很久,沉重的呼吸裹杂着某种难以言说的伤痛。


    许久,他才说:“当年,蓝洛安嫁给谢枫并非心甘情愿,他大抵瞧不上四十余岁还是个Beta的谢枫,但为了他的权势,选择并不多的蓝洛安还是嫁了。后来,又耐不住寂寞,被林怀远引诱,受他蛊惑,诬陷谢枫参与走私,谢枫进去后,林怀远怕夜长梦多,于是让蓝洛安以他们的孩子为要挟,逼谢枫自尽。但事后……林怀远翻脸无情,想要毁了蓝洛安,蓝洛安情急之下,求助于叶家家主叶锦城,装疯卖傻之下才保了一条命。”


    小惟听得吸了一口气,真是无法想象,他能骗那么多人还骗这么多年,“所以……蓝洛安其实并没有疯?”


    “谁知道呢……装疯卖傻这么多年恐怕连自己也给骗了。”


    这番话解释得通,目前来说,没什么问题,只能说,贪心不足蛇吞象,自作自受,报应不爽,斟酌一番,小惟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谢枫和蓝洛安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年龄多少?”


    “……唔,我没太关注,隐隐只记得他叫谢阳。”


    小惟隐隐只觉好像什么东西说得通了,但一时连不到一起去,于是只好先断了通讯,打算复盘复盘。


    “哥哥,牙刷掉下去了。”一一委屈的声音从浴室传来,小惟忙将电子手环藏兜里,跑了进去。


    一一翘着食指,站在小凳上,指着洗漱台上的台盆,一枚粉粉嫩嫩的儿童牙刷正孤零零地躺里头,一一的眼睛里满是恨铁不成钢,嘀嘀咕咕地说,“这个我才用四……呃……八、九天!


    小惟看一眼,前天给他新换的那支,不过……这不重要,于是任劳任怨地找出新的牙刷递给他,让他继续刷。


    一一似乎并未满意,又翘着手指着洗漱台上被水雾糊住的镜子,明确他的需求,“我要照着镜子刷牙。”


    小惟一边跟八十六吐糟他事儿多,一边爬上洗漱台擦镜子,镜子被抹去水雾,逐渐变得光亮,清晰地映出人影来,小惟站在洗漱台上,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镜中的小孩鲜活,橘猫吊坠从衣中露出来,坠在胸口的位置,在灯下,竟闪出红色的色彩来。


    小惟忽地凝目看去,不……不对!


    小惟低下头,打量着这个橘猫吊坠,心道:“八十六,你快给我检查检查这个吊坠,我觉得它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惟的直觉告诉他,他可能被人算计了。


    〔叮!扣除一功德值!〕


    过了好一会儿,等一一刷完牙爬上床,八十六才悠悠地冒出来,语气莫名地幸灾乐祸。


    〔宿主,您还记得那个猫爪手链吗?同理,您也被监视了,不过,请宿主放心,八十六刚刚切断了监视。〕


    小惟气得解下项链,恨不得把它捏碎,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被鹰啄了眼。


    〔宿主,叶秾这么做不符合他的人设啊……这太奇怪了。〕


    小惟冷哼一声,“你懂什么,小爸他只是被利用了,真正的主谋怕是霍砚辞,他倒是机敏,上次……也怪我们打草惊蛇了。”


    〔就是就是,谁让您用便宜的猫爪手链,您应该用高端大气上档次的……〕


    “你给我闭嘴!我一遭殃你倒是很会幸灾乐祸,还有……我能说不代表你也能指责。”小惟越听越怒上心头,胸口闷闷地难受,被人耍的滋味并不好受,挫败又郁闷。


    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霍……变态。


    默默地将这几天做的事细数了一遍,虽然经常联系八十六,但从未出过声,这方面没什么担扰的。


    除了和萧白榆的对话,也就在叶秾面前多说了点他的坏话,反正也不对付,也就不用太过在乎。


    但和萧白榆的对话肯定埋了不少祸根,霍砚辞那贼人指不定怎么蛐蛐他,一个幼崽做出这样的事,怎么多想都不为过。


    还有一点令人生疑,目前来说,霍砚辞和蓝洛安这个隐藏剧情毫无关系,可……为什么他总会在某个节点**一脚。


    还有……谢阳……谢阳……阳……阳……


    小阳哥??!!


    小说里的巧合总让人心生疑虑,小惟不确定地问八十六,“主角受小时候不叫云栖吧?”当时八十六复迷剧情时,从未提过主角受的童年。


    小说一开头,主角攻受两人就是情人关系,共患难完成了两三个危险任后,感情逐渐加深,这时,白月光带崽出现,主角受主动退出,离开特别行动部,任第七军团少将,随后,攻陷极地避护所,恰遇林怀远倒台,便顺理成章地任第七军团上将。


    后来,主角攻和白月光成婚,主角受与男二祝靖川公开交往,几番周折,白月光变白饭粒,主角攻抛弃白月光,与男二同台竞技。


    白月光疯魔绑架主角受,被主角攻所救,然后和好。


    说到这里,小惟就忍不住吐槽,白月光他见过,一幅坏心思写脸上的蠢模样,主角受他也见过,滴水不漏心机深沉,体格还健壮,真不知道主角受是怎么被白月光绑架的。


    〔是的,小时候名唤谢阳。〕


    一切都对上了,霍砚辞多半是为了云栖才来插几脚,而云栖是想……报仇!


    接受完信息,小惟躺到床上,心思千转百转,临睡前朝八十六道:“你去找找主角受的联系方式。”


    〔叮!扣取一功德值!〕


    第二日,霍砚辞难得不用去上班,抽出时间陪着叶秾。


    小惟处于其种心虚之中,暂时也不想和霍砚辞呆在同一空间下,于是灰溜溜地* 滚回了房间。


    不多久,一一也委屈巴巴地回了房间,哭得可怜兮兮:“哥、哥哥有香香,甜甜,是不是不要一一呐?一一让、让哥哥压力大了嘛?一一好笨,都照顾不好自己,害哥哥这么累,一一这就去找别的哥哥,拖累别人去。呜呜~”


    听听,这三分委屈,三分善解人意,四分赤果果的威胁……


    小惟:“八十六,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八十六心虚地不能自己,思来想去,其实也没有必要瞒着,毕竟木已成舟了嘛。


    〔这……小说有续集,你是知道的,主角攻的儿子长大后也是个主角攻,他有个绿茶白月光……你能理解叭?〕


    小惟看着怀里娇娇弱弱的幼崽:“绿茶……白月光?!”心里激起千层浪,他大抵是不想知道的。


    洛熠宁和一一不打架就算好的,还白月光,想什么鬼呢?


    小惟好生一顿哄,才将他哄好,真想骂人,谁他妈造他谣。


    捏捏他哭得通红的脸,诱哄道:“谁告诉你香香甜甜什么的?”


    一一歪了歪头,吸吸鼻子,“爸爸啊。”


    小惟:至于么他,不就在小爸面前多说了几句坏话,真是睚眦必报的小人。


    第68章 宿主,这都是您邪恶的臆想 鉴于霍……


    鉴于霍砚辞不做好事的性子, 也出于某种程度上的心虚,小惟贼头贼脑地做了几天耗子,日常绕着霍砚辞走, 就跟那老鼠见了猫似的, 看得八十六啧啧称奇。


    但令小惟不可置信的是, 霍砚辞并没有拿他怎样, 只是对他换了换态度, 从之前的爱搭不理,变作了现如今的似有若无的试探, 偶尔还夹着意味深长的讥笑, 似乎在说, 我在等你露出更多的马脚。


    基于某种共同利益, 小惟同萧白榆并未断了联系, 最近他传来新的消息,艾伯特招供,萧印和萧焕进去了, 貌似和走私案有关。


    事情不过一个月, 林怀远被监禁, 军方随即对他展开清算调查, 一查不得了,林家暗地里做的卖买, 都可以让他们枪毙个五六七八次。


    不久后各大媒体闻风而动,当年蓝洛安和林怀远俩人的桃色逸闻也被挖出来,网络上逐渐流传起谢枫被害的阴谋论,此事一旦有了苗头,后续就凭空捏造出了数十个版本,其狗血程度, 涉及豪门恩怨、替身爱人、强娶豪夺、老王梗……


    就在此时,云栖作为谢枫的后人强硬上诉,不但指控身败名裂的林怀远,还指控他神智不清的亲爸。这起陈年旧案被翻出来,予以重审,甚至到后来,萧白榆都成了这起案件的关健证人,一时为人茶余饭后的闲谈。


    这起案件证据充足,结案得很快,林怀远被处以死刑,蓝洛安和萧印被判无期徒刑,终身监禁,萧焕因不知情被无罪释放,林家和萧家一时墙倒众人推,门庭冷清。


    由于林家土崩瓦解,且如今臭名昭著,处于旋涡中心,出于某种利益考虑,叶宵意和林酥的婚礼被搁置,但林酥身怀有孕,因此,两人只好先行领了证,确定了法律上的夫夫关系。


    小惟浏览完新闻,关闭智脑,从沙发上跳下来,悠悠地叹口气,伸伸懒腰。


    关于蓝洛安的隐藏剧情完成度已经达到了90%,那么剩下的10%……


    小惟若有所思地拔出通汛,对面接通很快,小惟不想废话塞暄,单刀直入地说,“我已经成功说服萧白榆出庭作证,而我的报酬……你不会失诺吧?”


    对面沉默几息,笑着说:“不会,原是我利用在先,也该给秾秾一个真相,但我好奇的是……你为什么这么做?秾秾他……大约是不想知道的,他那样的人,是宁愿自己被蒙在鼓里的。”


    “伯伯,你不觉得欺骗自己的行为很愚蠢么?为什么要对一直看不起自己,不爱自己的人付出自己的所有期待呢?这是个不太值得的,也没必要的亏本卖买。”小惟目光淡淡,声音也浅薄,同霍砚辞相像的灰绿色眸子仿若清浅碧波,慢慢悠悠地瞧着窗外,理所应当地说。


    一月将尽,天渐渐地不那么冷冽,不过天色不算好,厚厚的乌云密密实实地挤着挨着,不让一丝金光撒下来,莫名让人生不出好心情来。


    那头的人温和地笑笑,很有余地得不再多说,反而若无其事地开着玩笑,“伯伯?我也没那么老……”


    小惟不搭他的话头,反倒是试探性地漫天要价起来,“还有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你应该会答应吧?”


    “哦……什么事儿?”


    小惟漫不经心地说,“报仇雪恨,大义灭亲,这戏场已经散了,你看故人,与他诉诉衷肠……带上我。”他圆润的手指抵上落地窗的玻璃,晨起的雾气还沾着,划拉几下,就是道道痕迹。


    “……唔,这是我的私事,而且……你为什么要去见蓝洛安,无论从哪方面说,你们没任何瓜葛。”隐晦的拒绝从他的话里透出来。


    小惟耸耸肩,随意找了个借口,“只是长长见识,你知道的,我小爸很讨厌他。”他也不是一定非去不可,他只是好奇一些事情……然而不管如何,小惟基本可以确定,属于蓝洛安的隐藏剧情即将收场。


    “抱歉。”


    小惟见云栖实在不愿意,也不再勉强,礼貌地告别,便断了通讯。


    〔宿主,您让云栖告诉叶秾霍砚辞利用他的事实,真的行吗?〕


    “不破不立,小爸也该清醒清醒,瞧瞧霍砚辞的真正面目,虚情假意,自私自利,全然不是个正直的人,更何况,他太过偏执,骨子里安放的灵魂仿若掺夹着天大的恶意,就见不得别人好,他无时无刻不高傲自大,面上把自己伪装得彬彬有礼,让人觉得他是个周到的人,私下里还指不定看我小爸呢!”小惟一口气吐了这么长一句话,心累地复窝回小沙发上,懒洋洋地摊成一团。


    〔宿主,这都是您邪恶的臆想。〕


    “你别和我争,霍砚辞那就不是个正常人,别人看到好宝贝一定抱回去收藏,但他一定会砸烂,然后找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埋好,让它不见天日,瞧瞧,多么阴暗的人哪!”


    〔不争就不争,那然后呢?〕


    小惟扬扬肥嫩的下巴,“离婚啊……这都不离婚……留着过年么?霍砚辞多么地罪恶深重,骗小爸他根本不认识云栖,利用小爸寻到蓝洛安,要不是萧白榆下手够快,蓝洛安早落他手上了,一计不成,反过来借小爸的手设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当真是不择手段,猪狗不如。”


    〔宿主,您不觉得自己夹带私货了么?〕


    小惟难以置信,忽地瞪大眼睛,瞳孔紧缩,圆圆的脸蛋皱成一团,声音突地心虚起来,摸着衣角说,“怎么会?我最是宽容不过了……”


    八十六觉着,他的宿主越发地虚伪起来。


    ……


    朝羲城的监狱。


    拥有特权的云栖径直走进去,幽暗的监狱打着沉沉的光,蓝洛安在最里间,形容枯槁,瑟瑟缩缩地团成一团。


    铁槛隔出来的长长廊道空旷没有尽头,军靴踏在地上,“啪嗒啪嗒”作响,不徐不急,似乎泰然自若,却又莫名沉重,步步响声似在撼动着人心。


    幽暗中,一双枯萎的眼睛亮出来,干皱发白的嘴皮蠕动许久,很多话在口中打了个转儿,又被咽下去,最后只是熟稔地说,“你来了。”


    “嗯,我来了。”云栖冷肃的脸上瞧不出多少情绪,他耷拉着眼皮,隔着铁槛觑着角落里的蓝洛安。


    蓝洛安抑着一张生了细纹的脸,眼里细细地落下泪来,“对不起,是我错了,如是不是我,你本该……”似是悔恨至极。


    云栖不耐烦地打断他,“所以呢?”


    “所以、所以,你救救我好不好?带我出去,这里太黑了……黑得我都看不出外头的阳光。”枯萎的眼似是重焕了生机,泛出浓重的贪婪来。


    云栖面无表情的脸裂出一丝讥诮来,他似笑非笑地说,“……哈,这么多年了,你果然丝毫未变,始终如一。”


    云栖从小就没从得到蓝洛安的好脸色,但好在爸爸很爱他,他也就不觉得遗憾,但最令他恨之入骨的却是蓝洛安把他当作筹码,从而害死了爸爸。


    一无所有的他被人追杀,势不得已流落厄镜,过着饥一顿饱一顿、风餐露宿的日子,在每一个天寒地冻,瑟瑟发抖的黑夜,他都在想着复仇,捏碎那些丑恶的鬼怪,亲手把他们进地狱。


    蓝洛安呆滞一瞬,不明所以,似乎没想到以前任打任骂的儿子竟会嘲讽他。


    ……啊……这个贪婪的蠢货已经彻底疯魔掉了。


    云栖看着仿佛年久失修的蓝洛安,漠然道:“有时候我真希望爸爸没遇见你,即使这样不会有我。”


    ……


    〔叮!隐藏剧情完成度100%,奖励发放中……〕


    〔1000功德值发放成功,请宿主及时确认!〕


    小惟确认后,查看了下余额,1117功德值,够用很久了。


    于是问八十六,“既然隐藏剧情已经探索完毕,那么,蓝洛安的那10%到底是什么?你该告诉我了。”


    〔从审核机制传来的消息看,应该是蓝洛安对云栖和谢枫的为数不多的悔意。蓝洛安年轻时想要的太多,一连吊着好几个Alpha,想从中选一个最优秀的作为伴侣,但那些Alpha怎么容易被糊弄?一旦有人察觉过来,他的后路便逐渐的断了,就算好糊弄的Alpha不愿意断,他们背后的家人岂会放纵?后来,嫁给谢枫,却又为了所谓的爱情出轨,抛夫弃子,弄了个家破人亡,他如今悔不当初,若不是被引诱,那么,他现在应该过着富足的优渥生活。〕


    小惟思索片刻,蓝洛安的是悔意,那么……甘晓的是什么?对叶锦城的求而不得,亦或是其它的什么东西。


    那叶锦城呢?他到底为什么厌恶甘晓,甚至闹到分居的地步,仅仅是因为一个蓝洛安吗?


    经八十六一说,叶锦城可能只是蓝洛安池糖中的一条鱼,那叶锦城又该属于哪一条鱼?好糊弄的还是不好糊弄的?


    “八十六,你说说叶锦城属于哪一种鱼?”


    第69章 他的Omega是这样地不守诺言,愚蠢天真……


    〔毕竟是初恋, 当然有一些滤镜,所以,可能……是比较好糊弄的那一条?〕


    小惟沉吟不语,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背倚在小沙发里, 垂头睨着角落里叶片泛黄的盆栽, 这小小的书房还是太过干燥。


    眸色微闪, 莹莹的绿意逐渐幽深,嫣红的唇角微翘, “甘晓那个剧情向完成度已经封顶, 那么, 为了方便行事, 你应该透露一点细节给我。”


    〔宿主, 经过您的明察秋毫,他们基本上没有秘密可言。〕


    “这可不一定,凡事都有条线, 你就从他们小时候讲起叭。”小惟理所当然地说, 他才不会在意八十六的废话, 他只要知道他想知道的就好。


    〔叶家和甘家是世交, 叶锦城和甘晓两人也算青梅竹马,感情还不错, 直到甘晓分化成Omega,青春萌动,渐渐地对叶锦城动了心,表白被拒后,娇贵的小少爷怎么能甘心?便追着叶锦城死缠烂打,叶锦城不胜其烦, 于是决定匹配个Omega,早早娶个伴侣。幸运的是,他和那个Omega情投意合,然而,叶家老太太查觉到蓝洛安并不简单,勒令二人分手,叶锦城不依,但叶老太太是什么人?打压威胁蓝洛安一番,蓝洛安便识趣地离开了。〕


    小惟眼珠子动动,扬扬下巴,像一只慵懒的猫,“所以……叶锦城就和甘晓成婚了?可……以他那样的性格,怎么能应?”


    〔有甘叶两家的长辈施压,再不情愿也被迫着情愿了。〕


    小惟稍稍一琢磨,“叶锦城却因此对甘晓生厌,两人婚后一地鸡毛。”


    〔差不多,叶锦城许是为了报复,弄出了不少花边新闻,两人也就一直地不停争吵。直到甘晓怀孕,叶锦城才消停了一点,然而这只是个开始,怀孕后的甘晓情绪阴晴不定,很快就耗尽了叶锦城为数不多的耐心,他又开始夜不归宿,时时避着甘晓,导致甘晓患了产后抑郁症,叶家老太太见甘晓对孩子不问不闻,只好带回去自己抚养。〕


    “然后呢?”


    〔甘晓后来生下叶秾,把所有心力都放在他身上,并彻底与叶锦城分居,两人冷战了几年,又因为叶锦城和蓝洛安的绯闻大吵一架,甘晓负气乘飞行器带着叶秾离家出走,直至出现意外。〕


    小惟唏嘘一声,这个外公有点渣啊……可又觉得哪里不太对,他见到的小小是一个娇纵可爱,随心自在的人,哪像八十六说的那么偏执……也有可能是相处太少,了解得不深。


    若是甘晓的遗憾是叶锦城的话,这事恐怕有点难办,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哇……


    这个隐藏剧情有点难……还是调查调查小舅父及他的弟弟比较靠谱。


    在思索中度过不算愉快的上午时光,午饭过后,叶秾说要出去一趟,让他们乖乖地待在家,小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叮嘱八十六,让他盯着点。


    八十六挺狗腿地应了,透着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整个下午,小惟都呆在客厅陪着一一搭积木,这款积木设计得极有代表性,铁灰色泽的建筑物拔地而起,一排排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巍峨大桥若腾空之巨龙,朝羲大厦拔地而起,城主府沉建古逸。


    精巧繁复的积木极有巧思地描绘出朝羲城的一笔一画,让这座空中浮岛完整地呈现在小惟面前,它很复杂,这让两个幼崽花了好些时光,才在这个不甚明媚却又格外静谧的下午大功告成。


    有事可做,时间总是很快过去,果冻做的晚饭荤素搭配,很是营养均衡。


    时针走向晚上八点,两个大人还没有回来,一一窝在沙发上,下巴靠抱枕支着,头一点一点的,似乎下一刻就会撅过去,眼睛一张一合的,眼前的动物世界似乎也让他生不起兴趣。


    小惟瞧他一眼,“马上就要九点了,我们去睡觉吧。”


    一一昏昏沉沉地点点头,迈着虚软的步子跟小惟上楼,洗漱后,卷了被子就睡过去,但小惟并不着急,微微开窗,倚着窗将头探出去。


    无边无际的夜色笼罩着这片沉寂的庄园,楼上庭院也裹上了一层夜色,乌漆墨黑,从窗子里头打出去的光很微弱,但小惟却透过光,瞧见了零零星星的雪白小花,似乎又下雪了。


    大风呼啸而过,卷起一片片乌漆墨黑在夜色中摇曳,细弱的小雪花晃晃悠悠,东倒西歪地往下坠,落下看不清底的黑暗。


    小惟漠然地凝视着这片夜色,似乎过去了很久也似乎没有过去多久,霍砚辞先行回来了,夜灯渐渐亮起,打着昏黄的光。


    他的步履沉甸甸的,似乎是不太舒服,也可能是过于疲惫,细长有力的食指触上太阳穴,旋着按了几下,才往屋里走。


    灯下,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小惟心思一动,从屋里走出去,贴着墙往楼下看。


    霍砚辞昂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神情渐渐放松下来。


    稍许,有通讯打进来,霍砚辞皱着眉接通,沉沉默地听着对方的话,等对方说完之后,他冷冷的问了一句,“哪个酒吧?”


    不消多时,霍砚辞猛地站起来,似是在爆怒边缘的雄狮,脸色晦暗又阴鸷,额头青筋浮露,胸膛剧烈起伏,他显然是气到极致,但也忍到了极致。


    最终是甩门而去,小惟收回视线,坐在墙角,等着暴风雨的降临。


    客厅格外静谧,锃亮的灯照得客厅光华夺目,指针啪嗒啪嗒地往前走,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这番故作镇静很快被打破。


    虚遮的门被大力踹开,惊得小惟心下一慌,下意识朝门口看去,叶秾是被抗着回来的,他醉眼朦胧地半瞌着眼,嘴里咕咕哝哝地不知道在说什么,但面上却是埋怨。


    霍砚辞的坏脸色比刚才还更加地糟糕,醉得不成样子的叶秾被他毫不怜惜地扔在沙发上。


    叶秾并不懂得收敛,在沙发上扭动,叫着热,还要酒,骂骂咧咧地说着霍砚辞的坏话,骗子、渣男叽里呱啦一连串骂出去,瞧着越来越爽快。


    霍砚辞面色越来越沉,阴云密布,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的Omega,发丝凌乱,酒气混着杂乱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简直是将不守夫道两个字刻在身上。


    诚然,他从没有这么生气过,但他努力地克制着,微蜷着的手张张合合,他陡然生出一种可怕的念头,他想要捂住他的嘴巴,让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最好让他变成一个哑巴,以后连叫喊的资格都没有,就算被他关起来,却发现连呼叫都没有办法做到,只能乖乖地呆在他的床上,哪儿也去不了,哪怕掉干眼泪,也不会放他去外面的花花世界。


    他的Omega是这样地不守诺言,愚蠢天真,喜新厌旧……简直是个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的坏学生,他太容易上当了,似乎任何人都可以将他骗走,可偏偏他自己不知道,自作聪明地认为自己真是一个“聪明”的人。


    想到这儿,他想他要好好地和他谈谈,犹记得上一次两人吵架,毁诺的惩罚是离婚,当然用这个去威胁,的确是百试百灵。


    但从实际出发,离婚很不现实,抛开霍叶两家利益不说,叶秾当真是名声不太好,找下一任丈夫很难,而且他人这么蠢,有厌蠢症的人都会讨厌他,就算大部分人没有厌蠢症,还愿意娶他,这便很不怀好意了。


    这一番琢磨下来,霍砚辞当真觉得再没有人同他一般这样大方地愿意包容一个蠢货,离开了他,叶秾一定会有悲惨的下半生,这是霍砚辞深信不疑的一件事。


    但是现在,他要好好地教训教训他,以离婚去做威胁显然不太管用了,既然他自己约束不了自己,那么就由他制定规则,把他教养成一个合乎规矩的Omega。


    叶秾的叫骂声愈发地难听,霍砚辞审视着不修边幅的Omega,桌上的玻璃水壶的水满满当当,在灯下晶莹剔透。


    霍砚辞忍着怒气,怀着某种目地,拎起水壶,揭开它的薄盖,稍稍倾斜,一指粗细的水注直冲着叶秾艳丽莹白的脸浇下去。


    叶秾本来就在张着嘴骂人,骤然被人浇了一脸的水,不但脸上发冷,嘴里也不得劲,被呛得直咳嗽,猛吸一口气,从沙发上挺起来,睁大朦朦胧胧的醉眼,先是模模糊糊的、不太真切的一道虚影。


    倒水的人见他醒来,非但没有收手,反而加大了倾斜力度,倾盆大雨似的水,一瞬间便将叶秾的整个人淋湿,弄得他浑身湿漉漉的。


    叶秾彻底清醒了,用手背揉揉眼睛,再睁开眼,人影凝实了,待看清楚是谁,他心里阵阵发冷,身子都在细细地发颤。


    记忆渐渐浮现,叶秾眼里盛满伤痛,眼里沁出丝丝的泪花,模糊了视线,他支起脑袋,缓缓地看过去,一瞬间,便撞进霍砚辞幽暗的眸子,两人四目相对,霍砚辞仍旧高高在上地审视着,夹杂着似要藏不住的怒火。


    叶秾瞳仁微动,犹豫不决,他要不要问问,说不定是假的,是别人骗着他玩……


    第70章 你、你是不是根本不爱我? 然而还……


    然而还不等叶秾开口, 霍砚辞冷丝丝的声音像是冰块落在寒铁上,没有半份温情,“你还记得你上次答应过我什么吗?”他明知故问。


    叶秾像个鹌鹑一样, 心虚的低下头, 无处安放的手指蜷缩着, 忽而虚虚揪住衣角, 有些濡湿的衣角传来来凉呼呼的触觉, 黏腻得让人不适。


    这下他连询问的勇气都没有了,沉默不语。


    “看来你还记得。”他稍稍俯下身, 骨节分明的手捻着他的下巴, 强逼着叶秾抬起头看他, 略显讥讽地说:“那你怎么就不长教训呢?出尔反尔, 轻诺寡信, 满嘴里出来的好似都是做不到的虚伪谎言。”


    叶秾被逼得愣愣地瞧着他幽暗的眼睛,里面似有旋涡,迫不及待地想将他吞噬进去, 听着他的话, 叶秾没来由地委屈起来, 纵然他身怀瑕疵, 但这般世道上,谁又可曾完美无缺?


    口口声声说着他背信弃义的丈夫, 又何曾是个完美天仙?他照样还不是对他处处欺瞒,事事利用?


    这样一想来,霍砚辞所有的坏又一幕一幕地浮现在他的眼前,连带着他的面目突然狰狞丑恶起来。


    叶秾控制不住地伸出双手,想要推开面前的人。


    霍砚辞反应极快,似是觉得他的动作可笑, 伸出另一只手桎梏住他的双手,扯下叶秾脖上绑得精致的丝巾,将他的双手牢牢实实地捆起来。


    叶秾早上百般炫耀的宝贝丝巾,在霍砚辞看来毫无用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反而真是有了用武之地。


    “那、那你想怎么办?我们会离婚吗?”叶秾的双被绑得紧,隐隐有些发疼,很多时候他都是怕提离婚这个字眼的,但不知怎的,他好像懂了点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悟出来,总归,他还是心怀惧怕地问了。


    霍砚辞沉吟不语,忽的笑了,嘴角扯出了抹极冷硬的弧度,薄薄的面皮却没有笑的意味,他伸出的手在叶秾颈上摩挲,意味不明。


    叶秾查觉出了一股危险的气息,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脸上露出讨饶的神情,可怜又可爱。


    霍砚辞似乎觉得他识趣,面色缓了缓,将他横抱自己怀里,令他的脑袋靠在他的胸前,他大发慈悲地说:“我们不会离婚,但从今天以后,你就好好地待在家里,不用出去了,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少玩,最好把关系也断了。”


    叶秾听了,身子一僵,眼泪扑籁扑籁地往下掉,在他结婚前,他身边围着的人就没少过,狐朋狗友,正在交往的,备胎,搞暧昧的,热热闹闹,花天酒地中就是糊里糊涂的一天。


    吃喝玩乐的每一天他都很忙,忙到都没有时间去品味孤零零一个人时的无边寂寞,因为下一秒,他马上会有新的乐子。


    这个上流社会,对Omega的要求很高,似乎又不太高,出众的容貌很不可控,但优秀的毕业成绩又是可控的,他们都在说,从Omega学院获得优秀的成绩便可以嫁给优秀的Alpha,所以,Omega们都很努力。


    但很多时候,又会出现很滑稽的现象,一个容貌动人但成绩很差的Omega会引来众多Alpha的配对请求,一个容貌感人但成绩优秀的Omega会被Alpha拒绝匹对。


    叶秾见过太多这样的事,很不屑地想,这是个悖论,是一帮蠢货愚弄Omega的手段。


    但他只能想到这么多,饶是这么多年,脑袋空荡荡的他再摸不出别的了。


    这样一看来,这个社会对Omega也挺宽容的,只要有一幅好样貌,它对Omega的要求就不太高,没人去逼着一个Omega有个聪明的大脑,也没人去逼着他们去努力拥有一份好工作。


    恰好,叶秾是个Omega,还是个美貌的Omega,混混沌沌地上完小学,便被送进Omega学院,早早看透这一层的他,学习从不努力,所有老师都对他头疼,但只要他交上一份惨不忍睹的作品,那么,他就可以毕业了,没有人会恶劣地阻碍Omega的花嫁。


    一开始匹配,就有几十份上百份的匹对请求发送给他,他来者不拒,找一个顺眼的先处着,其余的通通都钓着,尽管他脾性娇纵,但Alpha们看着他美艳的容貌,线条诱人的身段和高贵的家世,都会想娶回家去。


    但他不甚高明的手段很快被他们识破,骄傲的Alpha们怎么肯忍,但又惧怕叶家,明面上不敢做些什么,背后的小动作却是不断,立志于将他水性杨花的名声传出去,给予他Omega最畏惧的惩罚。


    诚然,叶秾被甘晓教得脑回路显然有一些不正常,甘晓通过自己不堪的爱情,总结出了一套常人无法苟同的爱情理论,与其把自己的爱分给一个注定不爱自己的人,还不如地爱分成很多份,送给更多的人,总有一两个人会为你死心塌地,让你身体愉悦。


    叶秾记住的东西不多,但这一条记忆深刻,那天,他的小爸坐在小沙发里,旁边就是落地窗,手里拎着一瓶酒,落日暖黄的光打在他身上,美得像动画片里的妖精。


    但美艳的妖精红着一双醉眼,冲通话那头的人破口大骂,“叶锦城,你好样的,你敢和蓝洛安那贱人纠缠不清,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他那可是犯罪,要是牵连到甘家,我跟你没完……”


    叶锦城不知道说了什么,气得甘晓冷笑出声,“我公主病?呵!我告诉你,我还真是,你最好小心着点,要是你让我不开心了……我就弄死你和你的一堆小情人。”


    如此恐吓、神经病质的讥讽令早已撕破脸皮的夫夫吵得不可开交。


    越到后面,甘晓的面色越发难看,他几近是咬牙切齿地说:“我出个轨怎么了?就你跟个种马似的天天发情找情人,不准我出去打野食,这是个什么破道理?你要理解我……我们分居这么久,我也是有需求的。”


    甘晓停了话头,听着对面夹怒的话,猛灌了一口酒,长呼了一口浊气,迷离的眼沁出些泪花,在沙发里伸了个懒腰,“行了,我确实好不到哪儿去,但你也是个烂人,我俩烂人一双,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这么的吧,谁也别去祸害旁人。”


    末了,眼珠子诡异地闪了闪,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不搞私生子。”


    不等对方说什么,甘晓果断地挂掉通讯,看了眼呆住的叶秾,冲他招招手,“宝贝,过来!”叶秾缩进他带着酒香的怀里,听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不着四六的话。


    没多久他就出去了,不知道多晚,叶秾醒了,哭着找爸爸,他摸着下楼,看着小爸抱着一个五官艳丽得有些锋韧的男人,和动画片里的妖精一样。


    他呆了,眼泪都忘了掉,张着的嘴鼓成“O”形,呆呆的,指着男人问:“小爸,他、他是谁?”


    不等甘晓说话,那个男人调笑似的说:“你可以叫我爸爸。”


    叶秾觉得这个陌生的叔叔太奇怪了,他心想,他是个有爸爸的人,不需要新的爸爸。


    甘晓讪讪地在男人手上拍了一巴掌,说了什么,把男人赶走了。


    第二日,他又兴冲冲地说有了新的飞行器,带他出去玩,顺便离家出走,以示赶走蓝洛安的决心。


    往事浮现,仔细想想,他和小辞哥哥也没到那一步,小辞哥哥既没有出轨,也没有和他天天吵架,更没有说过不爱他不喜欢他。


    可不出去,那他可就太无聊了,自从结婚以后,他从每日的花天酒地变作一周一次,后来犯错多了,已然是一月一次,不让出去,天天盯着老片子,他会无聊死的。


    叶秾觉得他让步太多了,这次不能让,难得强硬地说:“不行,我要出去的,你不能这样做。”


    霍砚辞对他的忤逆感到十分烦火,不由地口出恶言,“怎么?酒巴里的Alpha就那么好么好?”


    叶秾觉得霍砚辞轻看了他,侮辱了他,不由地陈列他的种种坏处,“你总是这样,天天说我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你自己其实也不好,骗我说你不认识小阳哥,其实你最记得他,哄我说你会帮我,其实是为了一己私欲,想要去小阳哥面前邀功,你总是利用我。”他哭得不能自己,好不可怜。


    霍砚辞身子晃了晃,他竟然被指责了,被一个他从看不上的蠢货指责了,这太荒谬了,更可怕的是,他竟无法反驳,在他口中,他和他一样,是个卑劣且满口谎言的人。


    霍砚辞头一次这么清晰地认识* ,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他,其实也是个固执己见且双标得彻底的人,他对别人的小事极尽苛责,对自己的缺陷却绝口不提。


    但霍砚辞又怎么会承认,固执地说,“这是两码事,反正你以后不许出去。”心里却是颇为恼羞成怒,惹得耳廓都在发红发烫。


    叶秾顿时哭得更凶,似乎要背过气去,抽抽噎噎地说:“你、你是不是根本不爱我?你喜、喜欢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