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一更） “我们和好吧！”……
橘子香气环绕清梨, 清梨的呼吸拂在祝今宵的脖颈，有细细密密的热意和痒。
围墙上的两只小猫不知何时跳落下去，斑驳砖墙外的柿子树随夜风摇晃。
连一声猫叫都不闻, 唯有马丁靴踏地的脚步声。
巷子快要走到尽头，祝今宵仍然专注于解开法阵。他察觉到怀中清梨的动作。
“别乱动。”他轻声。
清梨尖牙微微停顿片刻, 在他脖颈停住不前, 秋水眸微微眯起,
而后，她动作幅度猛然加大, 故意在他怀里用力前倾, 惹得他胳膊往下一坠, 又赶紧调整力度抱稳她。
清梨越加在他怀里贴紧，脸蹭到他的脖子。
就乱动, 就动，就动！
她愈加往前，嘴唇已经亲到脖子, 触碰到他的肌肤。
祝今宵今天特意穿了没有配饰没有纹路没有法阵的衣服, 但他也不能确保一定对血族安全。毕竟他家里曾经连空气清新剂都是谷雨炼制过的武器。
他心里想, 脖子就脖子, 正好这里没有法咒。
他心中已然允许清梨这样贴着，目光还在盯着半空猎人才能看到的星星点点纹路法阵，手拍拍她, 安抚般摸摸她后背。
清梨小心翼翼，确保学长没有看她, 没有注意到她。
她贴紧，尖牙刺入肌肤，注入麻醉。尖牙中的血族毒素即刻见效, 麻痹一切猎物。
却没有立即吸血。
她确定学长已经被麻到失去这块肌肤的感知，而后，她的嘴唇贴住学长肌肤，在脖颈印下吻痕。
唇纹与他的脖颈小痣交错贴合。
像是在标记她的猎物，她的所有物。
清梨的嘴唇贴在学长脖子，尖牙抵在脖颈。身躯的热度传递过来，她能听到血脉啵啵流淌的声响，响在她的鼓膜。
尖牙愈发弯曲，最尖端已经刺入肌肤。像是热刀切入黄油，如此自然流畅。她咬紧学长的脖子。
血珠从脖子伤口沁出，流入她的舌尖。因为是脖子颈动脉，血流出来更急更快更多，几乎是源源不断涌上来，她一口没喝完，另一口又涌过来。
清梨赶紧加速吞咽，离他的脖子更近，嘴唇把那块温热肌肤含住，不让一滴血珠溜走。
她早就观察过了，不愧是从心脏主动脉分出来的颈动脉，血液的味道果然更加可口饱腹。
她几乎错觉，在静谧急速的猎食过程中，她加速的心跳和学长的合成一拍。
这就是咬脖子的感觉啊，这就是正经血族进餐的标准啊。太爽了！开心！
清梨咬紧脖子含着鲜血满意喝完，舌头舔舔师兄的脖子。她伸出舌头，舌尖小心舔了舔他。
她仔细看看，今天伤口好像咬得有点宽，她舌尖又上下轻移，小心又舔了舔。
学长喉结滚动，发出了声不可控制的闷哼。
她赶紧不动。
围墙上的猫又跳上来，一只扑着另一只的尾巴追逐打闹。清梨待在学长怀里，装作无事发生，甚至贴心把他脖子口红印擦擦。
祝今宵的目光在短暂的失神后，又很快聚焦在半空法阵。他耳尖已经红透，带着陡然升高的热度。
“要到了。”他突然开口，两步之外就是巷尾那个清梨熟悉至极的蓝白色掉色机器猫井盖涂鸦。
清梨刚刚蹭到学长发烫的耳垂，她诧异抬头，又很快被这句话打消注意力。
她立刻双手牢牢缠绕学长脖颈，屏住呼吸，又回头看垃圾桶，那杯奶茶可千万不要再次飞回来。
祝今宵是郎首领的学生，能解开他的法阵。
清梨听见，学长的心跳依然沉稳，步伐谨慎。
就差一步就到出口了。
祝今宵突然停下，耳朵动动，似乎在听不远处的脚步声。
他迟疑半秒，耳尖的红更盛：“你的脸，可以往我脖子这里，更贴近点。”
他又快速补充：“巷口风大。”
清梨本就内心忐忑巷尾法阵，怕被再次传送回去，又怕学长发现异常。闻言，果断乖乖贴过去，埋在他橘子香气的怀里，脸藏在学长脖颈处。
祝今宵黑靴踏过蓝白涂鸦，小巷中流动的风好似停止一瞬，柿子树上的暗绿叶子在空中静止。而后风再次流动，树叶再次哗哗摇晃，一切如常。
学长抱着清梨走出了那条时间暂停的巷子。
清梨长舒一口气，揪紧学长衣服的手松开力度，脸却仍然懒洋洋埋在他怀里，心安理得躺好。
又走了几步，清梨心想，这里是篮球场，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是如果被人看见也不大好。
她手掌抵在学长胸膛，正准备推开他，却猛然被不容拒绝的力度勒住腰，又被抱回怀里，贴得更紧，耳畔声音低沉：“别动。”
学长语气带着谨慎和严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有缓慢的脚步声靠近，一步一步，带着上位者的矜傲。
清梨看不见来人长什么样子，气息又被学长环绕。她猜测可能是学长的某个熟人。
路灯闪烁一瞬，好似被鸟的翅膀遮住。
不知道是不是清梨的错觉。她隐隐约约记得，她今夜初见学长时，学长好像在路灯下放了个带翅膀的黑乎乎玩意儿。
她鼻尖嗅到微弱魔物气息，但是当时眼睛中只有逆光而来的学长，对别的东西没看仔细，也可能只是个普通的鸟。
祝今宵能解开郎副首领的法阵。同样也了解他的为人性格和作战风格。
果不其然，老江湖杀了个回马枪回来。郎首领穿着灰蓝色老式行政夹克，站在路灯下。
祝今宵仍然抱住清梨，一手圈紧她的腰，一手搭在她后脑，完完全全毫无死角遮住她的脸。
丝毫不给双方互相探究身份的机会。
“小祝啊，”郎首领的目光落在清梨红裙上一秒，又觉得不礼貌，赶紧撤回来，偏过头去。
谷雨也真是的，怎么没说自己学生有对象了，自己这大半夜碰上真不好意思。
“你有在巷子里，闻到什么味道吗？”郎首领还是要核对确认异常。他布置下的法阵被触动，有魔物的气息。
他不能把话讲太明确，这里还有第三者，大概率是普通人，万一吓跑小祝的对象多不好。
祝今宵尚未说话，清梨心中浮现轻微警惕和疑惑。来人是来查巷子的？也是猎人？他会发现我的身份吗？
“爸爸！”那边小巷里突然传来一个熟悉而热情的少年声音。
二五高高兴兴，手高高举起，还揪着祝今宵之前尚未处死的那只猫头鹰黑点圆斑的羽毛：“爸爸，我抓到魔物啦！”
他浑然不觉前辈还在场，只一路狂奔过来，一心一意想在父亲面前表现自己：“爸爸，我去巷子里看了，一定是这只猫头鹰碰到了你的法——”
“郎叔叔，”祝今宵突然出声打断，好似是十分担心猎人的秘密在普通人面前泄露，皱眉，“她扭到脚了，我要送她去医务室。”
他没有给郎首领再次投来目光的机会，只抱着清梨走远：“改日再拜访叔叔。”
“嗯，你走吧。”郎首领不止一次提醒过二五，不要大庭广众下说猎人事务，他自然认为小祝是怕暴露身份，忙应声放他走。
待到祝今宵的身影消失，郎首领才松开捏住二五嘴巴的手，开始仔细检查儿子抓到的这只猫头鹰，带着些许欣慰。
祝今宵去找清梨时，提前带了个别的魔物放进去扰乱气息，此刻倒是解决了一个危机。
到校医院的这一条路倒是灯火通明，桂花香气幽幽浮动。
“学长。”本就没有伤的清梨被抱了一路，倒是难得生出些不好意思。倒也不完全是不好意思，主要是怕露馅，“我脚好像好了，你放我下来吧。”
“要不要去校医院检查一下？”祝今宵没放下，坚持，“还是去检查一下吧。”
A大的校医院是二十四小时值班，医生来回按按清梨脚踝，确实没查出什么异常。倒是看着她泛起热度的脸，甩甩温度计，直接让她夹住。
清梨心中清楚，自己就是没有病啊！别说受伤了，自己还吃得饱饱的。她是健康又快乐的小女孩！
再说了，谁家吸血鬼在人类校医院看病啊！人类自己都不信任校医院呢。
令清梨诧异的是，量出来的体温，还真的发烧了。
因为她今夜召唤出翅膀再收起，在血族伸出翅膀的那一段时间，体温会出现变化。但是因为没有吸血鬼认真量过，所以这点还真是没血族知道。
体温稍微高了一两度，倒像是人类的低烧。医生说今天床位空着，休息休息观察下。
清梨默默记下数据，发挥科研人严谨谨慎的精神，心想这可真是填补了吸血鬼体温数据的空白。下次就该和舅舅说，血族也搞个核心期刊，我要篇篇拿奖。
今天已经很晚了，清梨虽然是夜行生物，也被小巷子的法阵折腾掉不少精力，打个哈欠。
好消息是她是可以吃人类的药物的。
之前小师妹生病，她陪小师妹来住过院。
当时小师妹低烧，在那里神志不清喊着：“我绝对不会原谅，我绝不会原谅我生病时看到一本烂尾小说的！”
“我要喝甜的999，不要喝苦的。”
清梨拿开水给她泡好后，自己也拿勺子舀一口尝尝，确实蛮甜的。
小师妹喝着药，又哭起来：“我的cp也能这么甜吗？也能这么热吗？”
小师妹哭哭啼啼重复她的遭遇。
她高高兴兴看cp，大数据给她迎头照面推了一张对家亲密图。
她在玩乙女游戏，大数据给她推了个两男主的bl本子。吃百家饭，遭百家雷。
清梨安慰她，等她出院就给她约最好的画师画一整套手书，再请配音演员配音和某站剪辑手剪踩点，给她的cp拉郎做菜，给足了小师妹情绪价值。
好消息是学长现在也给足了她情绪价值。床已经铺好，热水倒在床头柜，开的药数好放旁边，牛肉粥和奶茶都是她喜欢的店家，隔壁超市买的香包放在枕边，冲散酒精气味。
清梨心知肚明这种“低烧”不过是人类体温标准的衡量，她收起翅膀后，过一会就能好。
但是她累了，懒得动，打个哈欠，钻进学长铺好的被子里睡觉。
医务室的窗帘只有半扇，早上，日光透进来，清梨迷迷糊糊醒来。
屋子里空旷，床头柜收拾干净。枕边的香包尽职尽责驱散酒精气息。
但是香包毫无用处，因为学长就在这里，她靠着学长就能闻到足够诱人的香气。
学长没有离开，就在她床前。此刻趴在她的白色床铺旁闭目睡着。
清梨往旁边移动几寸，避开薄弱但确实存在的日光，从被子里钻出来，眼睛放光，立刻去看学长睡颜。
眼睫纤长浓密，安然合上。呼吸声平稳均匀。
清梨视线在他脸上依次滑过，又下移，看到脖子上的伤口。
真奇怪，明明血族咬出的伤口很快就能愈合的。但是学长脖子侧面还是有两个很小的红点。
简直要用纳米来衡量的伤口大小，所谓的红也完全不明显。普通人绝对看不见望不着找不到，但是火眼金睛的吸血鬼一眼就能看出，这是被人标记享用过猎物。
清梨从被子里伸出手，指腹按压学长侧颈。真奇怪，为什么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她又很快梳理明白，是因为昨晚她太紧张了，少舔了几下！
一个优秀正直的血族贵族是要对自己吃过的猎物负责的。
清梨左右看看，四下无人，寂静安全。她探出身，弯腰小心翼翼往学长处凑过去，决定补上要舔的几下。
她从被窝里出来，牵扯到床单也动，荡出云朵纹理，老式板床吱呀响。
学长铺的床真是严实，两边都结结实实掖好，半夜可能又把她的被子铺紧了，她此刻还是费力才钻出来。
她不想弄出声响吵醒学长，一切动作放慢放轻，慢动作挪动半天，才弯腰贴近他。
她的呼吸拂过学长侧颈，伸出舌尖，舔到他的肌肤。
像是小猫喝水，舌尖上下舔了两下，仔细又认真，学长的伤口肯定愈合上。
但清梨突然悟了，我舔都舔了，干嘛不咬？
反正我都碰到脖子了，咬一口不亏！
她的舌头停住，而后再度露出尖牙，直接咬。
两枚尖牙照着昨天咬出来的痕迹再度用力刺进去，不偏不倚仍然是同样的地方。
那两枚细小微红的伤口，尚未痊愈超过数秒，又再度被尖牙入侵，温热醇香的血液流淌出来，顺着清梨的舌头滑过。
清梨攥着床单的手捏成拳攥紧，捏出白色起伏漫延的褶皱。
美妙的早餐！早起的吸血鬼有血喝！
反正学长已然在旁边睡着，清梨又大口咬住他的脖子，含住那块最好下口的角度，喉头吞咽，再次饱饱喝血。
等她吸够了血，舔舔嘴唇离开，突然发现，自己被学长环住腰。
他的胳膊隔着被子搭在她的腰上，但没醒。
清梨低头看看在腰上的手，又抬头看看学长安然闭目的睡颜。可能是昨晚就搭在这里的吧，她起床时只看学长的脸，没有注意到这条胳膊呢。
虽然学长是睡眠中，但是禁锢的力度好像不是很小，不太好拿开的样子。
现在如果大幅度动，可能会惊醒学长。
清梨想，好吧，那再给他抱一会。
她大度极了，反正已经喝饱了，那就等学长起床吧，让他帮我买牛肉粥小笼包。
她等着等着，意识渐渐黑甜模糊，自己再次睡着了。
清梨再醒来时，窗帘已经被拉上，严严实实遮住她的床铺位置，不露出任何光亮。
医务室逐渐喧哗起来，不断有脆皮大学生进来看些被猫抓了被仓鼠咬了下楼梯摔了八百米晕了感冒发烧之类的病症。
学长左手提着热粥，右手摸摸她的额头，掌心纹路贴在她额上片刻：“不烫了。”
清梨心虚，额头本来就不该烫的。但是没关系，她的胃可以喝饱饱的血，热热的牛肉粥，包热乎的！
*
又是一天平平无奇的实验日。
小龙不靠谱的兼职，还真给应聘上了，他带着刀疤妆，贴上满胳膊纹身贴去帮人要押金。
那边小师妹却被骗了钱，连翘带她去报案报备一下。
小师妹关爱冷cp，在某个同人平台上她追的冷cp的tag里突然有太太发文，前半段写得可歌可泣，只是少了后半段，文章末尾放了个彩蛋，彩蛋里贴了个链接，小师妹顺手就给点进去了。
众所周知，深夜看文，只要出现镜像翻转和链接，那就说明有好东西呀！
谁想到里面是个陷阱呢？谁能想到点一下她的情她的爱她的钱全没了呢？
谁能想到这是骗子啊！怎么会有这种骗术啊！她只是个想吃饭的同人女啊！
实验室里又只剩清梨和祝今宵两人。
仪器滴滴答答，烘干箱在嗡嗡工作。
清梨咽下鸡肉培根贝果的最后一口，又拿起斑斓乳酪红豆欧包，大口大口吃。
学长在厨艺上真的很全能，甚至会做欧包，且能在欧包上割出银杏纹。
这次的狼人危机已经彻底渡过，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猎人那边出手了。
清梨想，如果学长他不对付我的话，留在身边帮我对付别的小麻烦也很不错。
清梨又决定冲着脸和美食再给次机会。
操作台这边祝今宵正在装东西，一个四四方方的首饰盒，是二五刚刚送过来的。
这是谷雨看中的新款项链。她之前送过几条同品牌给猎人姐姐们，在女孩里很欢迎呢。
二五逛商场打电话叽叽喳喳说起这件事，祝今宵正好付了全款，当作送谷雨的礼物，让二五帮忙买好带过来。顺便质疑为什么二五没有盯梢而在玩乐，快点滚回来做任务。
清梨吞下斑斓乳酪红豆欧包，手指左右滑过黑芝麻榛子仁贝果和流心巧克力软欧包，皱眉犹豫不决，小公鸡点到谁就先吃谁，又瞥见学长的盒子。
带反光的珠宝品牌标识，确实是女生最钟爱的高奢珠宝牌子。清梨果断凑上前：“我要看看。”
我要看看学长为什么会买珠宝！他想送给谁！
祝今宵也还没有打开过，只是听二五说而已，没见过款式图样。
他一听清梨说要看，便立刻听话打开。他不甚熟练地拧开锁扣，盒子一弹开，里面的项链熠熠生辉。
标准十字架形状。
啪，他瞬间又合上。
清梨压根没看见什么样的，很不满：“学长遮遮掩掩对我有秘密。”
祝今宵好在能讲实话：“是送我妈妈的项链。”
清梨的气消下去了。好吧，是送给妈妈的，那没有关系。
以前小狐狸问清梨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清梨的理想型就是“帮妈妈买完菜，给女朋友买花”的身材和脸都俊秀好看的男孩子。
后来她又觉得这一句好像默认假定了买菜做饭是妈妈的工作，所以又改成“会给妈妈和女朋友买花”的身材和脸都俊秀好看的男孩子。
清梨又坐回位置，边检查烘干箱时间温度，边吃完流心巧克力软欧包。
祝今宵不想话题冷下来，他还是想和清梨说话，绞尽脑汁想话题：“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送你。”
他有点失落地想，清梨大概是会拒绝他。
但是清梨眼珠一转，拍拍手上面包碎屑，仰起头，猫猫唇翘起：“有啊，超想要的，学长送我吗？”
祝今宵一下子觉得天气晴好起来，窗外的薄云从月亮旁拂开，连实验室的白炽灯都亮了几度。
他忙问清梨要什么。他想，清梨战斗力强大，大概是年轻血族里最最厉害的人。她应该是要武器披风药水寻宝图等魔法宝贝。
就算是巨龙看守的宝藏，他也会努力去抢来。
“我要爱马仕凯莉银色鳄鱼皮。”
祝今宵愣了一下：“爱马仕？那是人类的东西？”
“什么？”
“哦没事。”
“师兄嫌贵啊？”清梨的眼睛又眯起来，以为他觉得爱马仕价格夸张。
“没有没有。”祝今宵再迟钝也意识到这是个台阶了，赶紧买包。
好消息是谷雨买了足够多的奢侈品，不用再等，很快就可以将包和一堆配货带回家。
清梨发现师兄好像没有那么穷，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毕竟人类的财富在吸血鬼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
但是有些话，还是要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问清楚。
祝今宵低头，很小声：“为什么不理我了？”
清梨放下贝果，积攒许久的账终于开始清算。
她问：“师兄讨厌我吗？”
祝今宵急了：“我喜……不讨厌你。”
清梨在原地张开手，要抱抱：“那你过来抱我。”
祝今宵愣在原地，怀疑自己终于出现幻觉，亦或者太想得到清梨原谅而还在梦中。
他迟疑不前，手别到身后，悄悄掐了一把虎口的肉，挺疼。
清梨仰头：“你什么意思呀？”
对别人亲近，对她还是连贴贴都不可以吗？
她一直在反复计较小狐狸的话，人类的喜欢是什么样子，她得一件一件慢慢学。
学长的拒绝，像是沙砾一样，在她心里来来回回碾压，夜里睡不着都想翻身坐起来朝着空气打一拳。
清梨声音放高，语速加快加速数落：“你玩游戏的时候不和我贴贴，就是讨厌我的意思！你为什么要——”
话未说完，被祝今宵扑过来抱紧。扑面而来的橘子香气，不容挣脱的灼热拥抱。
祝今宵圈住清梨的腰，小心翼翼亲她发心。
他低声重复：“我不讨厌你，不讨厌你。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呢。”
学长的双手紧紧扣住她的腰，下巴搭在她的头发。
清梨仰头，要和他贴贴鼻尖，她踮脚，朝他的脸愈加靠近。
祝今宵弯腰，与她的距离贴近。
履行那个迟来的，未完成的游戏。
她靠近师兄的脸，蹭到他的鼻尖。
她蹭一下，又很快推开，去看学长的反应。
学长耳尖发红，桃花眼中却只有她，如此虔诚专注地望着她，允许她的一切行为。
于是她追逐过去，又继续蹭。
肌肤相贴，温度传递来。学长的体温总比她高，
她感到腰侧被圈紧，她在学长怀抱中，心安理得贴近，像小猫咪般贴贴他的脸。
越贴越近，红唇之间，就差不到半厘米的距便就要碰上。
呼吸无限靠近，她能感受到学长陡然剧烈起伏的心跳声，和混乱失序的急促呼吸。
祝今宵在她腰间的手已经扣紧发白。
清梨眼中突然闪过狡黠，猛然推开他的怀抱，不管他的愕然呆愣，她背过身拿起试管，秋水眸微眯，嘴唇翘起，语调风轻云淡：“做实验啦。”
祝今宵呆站在原地，而后他立刻跟上前，从背后牵住清梨的衣角，轻微晃了晃。
“那以后，可以理我了吗？”
清梨转过身，低头看看他揪住衣服的手，依然攥紧到发白。又抬头，看他的脸，学长的眉头皱起，神色紧张，忐忑不安。
像是等着他唯一的神明落下审判。
她点点头：“嗯，我们和好。”
第18章 第18章（二更） 是学妹她自己让我摸……
隔壁城市出来新魔物, 正好导师又安排了个调研交流会，祝今宵要去出差两天。
二五倒是自在得很，完成了A大的任务, 高高兴兴跑来实验楼，提着两盒哈根达斯。
“找谁？”刚站到门口的小龙警惕, 一看来人手上没有玫瑰花, 心中盘算怕是别的不好卖二手的礼物, 他今天可没空帮学姐在天桥下摆摊。
“不谈实验的免入，恕不接待追求者哈。”
二五茫然：“啊？不是说应学姐单身吗？”
“咋滴啦, 单身就一定要给人追啊。”小龙左手应学姐请的奶茶, 右手祝师兄改的文章, 大声，“人啊, 要有眼力见。这是社会学不会的。我瞅你也浓眉大眼的，咋没有一点眼力见呢？”
二五还是茫然摸摸头，而后把冰淇淋捧过去：“好吧, 那请你吃冰淇淋, 夏威夷果味道的。”
小龙双手都占满了东西, 低头望向那一盒递到胸前散发凉气的盒子, 不敢置信地抬头又瞧瞧二五朴实阳光的脸，确认这孩子有点缺心眼。
“哎，我瞧着你不是缺女朋友, 你是缺朋友。来来来，一起打牌, 三缺一。”
二五书念得不太行，A大又是顶流学府，一聊天容易暴露智商, 确实缺朋友。
他被小龙一招呼，果真点点头，兴高采烈的被小龙拉着胳膊进实验室。
连翘不在，清梨小龙小师妹打扑克牌，都打不了斗地主只能玩捉小偷。
做实验就是这样子，加热保温要漫长等待，过滤要等待，烘干要等待。等的时间比纯粹动手操作累计起来的时间都长。
但你也不敢真的走，就怕走掉的那一小会就出现问题。
小龙把二五带到桌子旁，清梨刚刚补好唇膏，瞥了眼这个比师兄更菜的菜鸟猎人，毫不在意对镜子抿抿嘴唇，把橙子香气的唇膏棒扔回她的爱马仕银色包包里。
小龙倒没有立即带他玩，而是开始依次摸过实验室器材，嘴里念念有词，虔诚：“你是最棒的水浴锅，你是最棒的离心机，你是最棒的旋转蒸发仪。”
二五以为他的做法已经结束时，小龙又扑腾一声跪地上，双手合十给高效液相色谱仪咣咣磕头，祈求跑柱子顺利。
二五目瞪口呆，旁边的清梨倒是见怪不怪，边拿出牌边热情招呼：“你要南瓜子还是葵花瓜子啊？”
小龙回到座位，接过应学姐洗好的牌开始分发。
现在他们师门三个要开始假装不在意实验数据，只专心打牌。
只要假装不在意数据，它就能好好跑。
清梨和老奸巨猾的特高阶猎人比起来算年轻，但是她和二五比起来，简直是毫不费力的智商心机全方面碾压。
清梨摸着牌，有意要诈一诈二五，尽可能盘问出些关于猎人，关于学长的消息。
“你和小祝师兄很熟吗？”
二五连连点头，甚至有点骄傲得挺起胸脯。
“嗯嗯，我和他都是一个家属院子长大的。”二五这次记得加点修饰遮掩了，“只是他太聪明太厉害了，少年时就开始做各种各种高难竞赛，他家也很早搬出去了。我要是有他那么厉害就好了。”
清梨望着他打出的对三，心想怎么菜鸟还崇拜起菜鸟来了呢。
啪。小龙扔出一对K，瘪嘴严肃脸，意有所指：“既然很熟，那就不要背着祝师兄，冒然行事。”
二五眨眨眼，心想他没做什么啊，难道是在说他趁前辈不在来找应清梨学姐吗？
他疑惑，可是他没有背着呀。他来的时候还给前辈发消息了呢。
徽章上可明确写清了：【前辈，清梨学姐在实验楼吗？我做完任务可以去追她吗？】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前辈没回，猎人公众频道里倒是唰唰出新刷屏消息。
说是祝前辈瞥了眼徽章后杀魔物的速度猛然提升，瞬间秒了魔物，创下斩杀速率新高。又头也不回急匆匆返回学校，可能是想任务学业两手抓吧。
二五崇拜的在频道里点了赞，前辈真是厉害！
清梨心中起了点疑惑，二五这语气倒像是猎人世家。那天他喊爸爸的，大概率也是个猎人，不然不会讲出魔物这样的词。
他怎么会跟师兄一个院子，师兄也是世家？她继续盘问：“那你认识小祝师兄的爸妈？”
二五点点头，当然啦，谁能不认识首领啊。不过猎人间工作负责的部分不同，二五他也很少看到谷雨阿姨和祝叔叔呢。
他道：“阿姨叔叔都很好，只是和我家里人工作不同，他们很早就搬家了，我和前辈也就没怎么联系了。”
工作不同。清梨点点头，把世家这条划掉，可能只是刚好住在一起。
小龙和师妹要挂机水网上思政课程时长，两台手机关闭声响，静默直播外交新闻画面。
有熟悉画面一闪而过，某外交官员结束发言，二五手一指，兴奋：“哎，那是前辈他爸，祝叔叔！”
几人闻言回头，画面已经闪过去，切回到主持人报下一条通稿。蓝白主色的字幕栏滚动，又是另一条关怀民生新闻。
小龙瞪大眼：“哇，真的假的，学长他爸能上电视啊。”
知道学长富，没想到他还贵。
“学长果然非富即贵。”小师妹倒是早有预判，“他一身都是大牌，那些新款，巴黎时装周走完秀就到了他身上。”
她推推眼镜，深藏功与名：“我们养oc的，就是会深度钻研服设。”
清梨倒是依然紧紧盯着屏幕。
这条民生新闻是猪肉即将降价。
清梨皱眉，猪肉很贵吗？学长家因为能控制猪肉价格而上电视吗？
那是还挺厉害，毕竟吃肉最重要了。
斗地主又换成打麻将，实验室里噼里啪啦响。
麻将打着打着，二五把他前辈全卖了。
“我前辈，好厉害的，他数学能考满分哎！哇，我都没见过满分长什么样子。”
“他还兼职当过赛车手，九转弯道雨天山路还能拿第一。”
“他能做五百个俯卧撑不喘气！”
“嗯？”听一串成绩都平淡无波的清梨突然偏过头来发问，“他真的能做五百个俯卧撑不喘气？”
二五连连点头。
“哦。”清梨摸出一张牌，耳尖却悄悄红了。
她想，嗯，我可能还是想听他喘。
水浴锅发出响声，清梨正好起身，脸红着去调节水浴锅温度。她确实需要用科研冷静一下，她真是个容易想到很坏事情的小女孩。
*
小龙又想到了个新兼职，批发了一沓头盔，准备在交警检查骑电动车的时候卖，在检查点转弯处摆个摊。
清梨说挣钱要看时间点，今天万圣夜，你就该早早批发记号笔，胶水，美工刀，等一系列做万圣装扮的手工工具。
学校今夜有学生摆摊活动，还提供免费的摊位和帐篷。
小龙恍然大悟，可惜已经竞争激烈，市场饱和。
最后清梨还是想出了招数，从农学院灰狼弟弟的地里无成本拿了一车南瓜，卖南瓜灯，卖得很好。
一开始，他们的摊位是循规蹈矩卖普通杰克南瓜。
然后有学妹过来了，问能不能雕刻出她纸片人老公的角色，清梨点点头说可以。
而后她进了四四方方的小帐篷里，飞速用牙咬出一个。
纸片人老公栩栩如生，怀里抱着一截蜡烛。
学妹双眼发亮，把这个消息发到大群里去了，这个小摊瞬间被大家包围，刻什么的都有。
小龙吆喝：“都可以，都可以，但是要先加钱！”
清梨抱着一个个南瓜进小黑屋般的帐篷，严肃：“这是我们内部特有机器，还在研发申请专利中呢，不可以看。”
事实上帐篷里只有她，她捧着南瓜，飞速发挥吸血鬼的敏捷和尖牙，对着图片，啃出一个又一个定制款南瓜灯。
还有一个想刻辅导员头像的，把院长辅导员还有各科老师的全刻下来，镂空头像在南瓜外围围成一圈，中间的蜡烛闪烁，忽明忽暗。学生高兴说他要回去供起来，一定能拿满分。
最终南瓜没一会全卖出去了。清梨和小龙二人高高兴兴收摊数钱。
小龙潇潇洒洒和清梨摆手，拿着钱去进货批发头盔。不过他的钱会被藏在南瓜中的小精灵偷走，这都是后话了。
清梨告别小龙，自己在学生万圣市场逛街。
她给自己也做了个南瓜灯，店长自留款。四周都是最可爱的小蝙蝠，翅膀连成一圈，胖乎乎的。
她一直逛到全部收摊，期间吃了八个手卷凉皮，学生做生意用量太实在，就差把店员给她卷进去了。
还买了二十五根烤串，串串一面焦糊，摆摊学生不好意思地说再送你三串烤豆腐吧，结果豆腐三面焦糊，学生说别慌，我再送你三串烤香肠吧。
最终清梨吃了七十七串烤串。
她吃饱喝足回宿舍，此时月上中天，湖水倒影月影，静谧无声。
清梨雕刻了太久南瓜，觉得肩膀酸酸的。
她想，反正现在没有人，露出翅膀透透气好了。
唰，血族的翅膀露出。
纯黑如玄铁的骨骼，薄翼却足以割破喉咙。翼面外侧光滑细腻，利于血族高速破空，里侧带着细小绒毛，包裹成茧时刀枪不入。
外侧珠光，内侧哑光。
清梨的翅膀漂亮又实用，形状优美又具有力量，敏捷和爆发力都是血族第一名。
清梨站在湖畔大树下，左手提着南瓜灯，左边翅膀听话地伏下，弯曲到胸前，右手摸摸自己不输利匕的翅膀尖尖，拍了拍。
羽翼便又回到背后，伸展开来，如最流光璀璨的黑宝石雕刻的交叠枫叶。
清梨玩够翅膀，悠然转头，却猛然愣住。
她看到了很熟悉的身影。
本该出差到第二天才回来的学长，站在离她不到两米的树下，双手插兜，薄唇紧抿，不知看了她多久。
清梨大脑一片空白，愣在原地。
梧桐叶落下一片，飘摇着落到水里，惊起一圈涟漪。
祝今宵轻咳一声，先迈步走过来。
清梨胆战心惊，内心近乎绝望，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暴露。
祝今宵发挥了高情商，在沉默半晌后，他沉着冷静开口：“今天万圣夜，你的装扮真好看。”
清梨大脑飞速旋转，悟出来他的意思。看来学长是以为自己的翅膀是cosplay的道具了。
也是，今天万圣夜，大学又是最自由开放的地方，路上奇装异服扮鬼的人可多了，从仙女教母到南瓜成精都有。
“是，是吧。可，可好看了。”清梨结结巴巴。
她心乱如麻，嘴快：“师兄你要摸摸吗？”
话语一出，空气时间再度静下来。
清梨只觉得要想咬断舌头。
快拒绝我！快拒绝我啊！
祝今宵刚刚超绝发挥完，已经预支完一个月份量的高情商，直男本性回归，读心术也没开，哪里看得出清梨的内心。
他也愣在原地，心思百转。
应该、应该不能摸吧，猎人教科书里明明说了，血族的翅膀不能随便摸啊。
可是这是学妹自己邀请的啊。要是不摸，会不会不礼貌，让学妹生气？
她要是不理我了怎么办？我们好不容易才和好。而且鳄鱼皮包包好像已经断货买不到第二个了。
不行，我不能做出让师妹不高兴的事情，我要把“让清梨生气”几个字从字典里删掉，我绝对不会拒绝和忤逆师妹的。
祝今宵脸红到脖子，真的上手摸了。
清梨有些呆愣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已经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的翅膀，竟然还不由自主展开，好似习惯性想第一时间得意秀出自己的强大优美。
学长的手摸过来，指腹搭在翅膀骨骼上，冰凉独特的触感，坚硬如玄铁。
他又指尖下滑，落在绒毛处，灰色绒毛排列整齐，按压下去会有反作用的弹性，他在某处停顿片刻，又往下顺毛，细密柔软的绒毛被他抚摸。
清梨的翅膀轻微颤栗，她的脸红起来，努力克制第一次被人摸翅膀的异样感，喉头压制住低l吟。
祝今宵收回手，轻咳：“很逼真。”
清梨观察他的表情，看他确实没有看出来，舒了一口气。
“我给你带了礼物。”祝今宵找到话题。
他从看到二五的短信，一路疾奔回来，可惜还是没赶上陪清梨过万圣夜，只能参加明天的万圣节活动。
送的是一条青金石手链，清梨还提着她的胖乎乎南瓜灯，祝今宵直接把手链在她白皙手腕戴好，扣上口子。
他好像不太擅长扣这样的细小金链子，左边的调节扣和右边的圆环，他扣了半天才对齐，期间还因为没抓紧那小小的锁扣，让手链从她手腕单方向滑落几次，又急急忙忙抓回来。
清梨闻到他身上的香气，看着他脸上好似研究论文课题般的严肃表情，身后的翅膀不自觉摇摆两下，好似自在惬意，又生生被她忍住。
夜色已深，学长送她回宿舍。
清梨为了不暴露，硬是露出翅膀，一直到宿舍。
毕竟再鬼斧神工的道具，也做不到唰的一声全部收回到皮肤下啊。
她不敢当着学长的面收翅膀，以暴露出翅膀是活的。这还是她二十年来第一次，伸展翅膀，却走路。
一条路如此漫长，南瓜灯摇摇晃晃，在昏黄蜡烛下，拉长影子。雕刻出来的小蝙蝠在地面围成圈飞舞。
清梨有一搭没一搭回应学长的话，不时分神控制翅膀静止别乱动。
终于到了宿舍楼前，清梨舒了一口气，朝师兄挥手：”师兄再见。”
祝今宵却没有走，他轻声提醒道：“学校里人很多，你的翅膀……你做的翅膀很精巧，我担心会碰坏。要是有人见财起意，就更不好了。”
清梨连连摇头：“我今晚就拆掉放箱子里，不会有别人看到的。”
今天只是偶然，她怎么可能大意到随便露翅膀。
祝今宵便点点头，放下心。
鬼使神差，清梨道：“师兄，要抱一下限定款带翅膀的师妹吗？”
祝今宵正准备走的步子又停下，转过身微微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清梨摸摸鼻子：“就今晚。”
身后的翅膀却轻微抖了抖。
晚安拥抱而已，学长不会想太多的。
祝今宵几乎是跨步过来，抱住她的腰。
片刻后，手心往上，碰到她的翅膀。
学长的手摸在她的翅膀最里端，带着奇异的痒和莫名的安心。
清梨轻微颤抖，脸埋在师兄怀里更深。
她又想，她的翅膀可是血族里最棒的，学长能碰到是他运气好。
“我的翅膀超漂亮吧？”清梨果然还是没忍住，炫耀起自己的翅膀，甚至没忍住小幅度抖动两下。
她想，我要得到猎人的赞美。
我要听一个血猎，赞美一只血族的翅膀好看！
学长点点头，她的肩膀感到点头的力度。
“很漂亮。”他说，“一直都很漂亮。”
从他望见她的第一眼，她就如此漂亮，她的每一处都无与伦比的漂亮。
第19章 第19章（三更） 抱住的一瞬间心跳过……
A大附近的游乐场极度重视这次万圣节, 办了美食街啊鬼屋冒险啊各种活动，急于迎合学生喜好，割下最新鲜的韭菜。
师门几人约好一起去玩, 约定的时间是下午四点。游乐场的优惠券是小龙兼职送的，票钱是祝今宵付的。
为了搭配学长的马丁靴, 清梨特意也买了马丁靴, 配红色连衣裙, 外面黑色长款风衣，再戴上黑色贝雷帽, 斜挎小南瓜包包。
师兄已经和小龙等人等在游乐场门口, 他穿身黑色竖纹风琴褶棉纱衬衫, 领口红色金属麦穗。正在抬手看表，表带是红色的。
清梨看了看, 十分满意。
师兄的容貌，师妹的荣耀。
祝今宵见她来了，嘴角不自觉上扬, 递过手上的蛋挞盒子。
新出炉的蛋挞, 中间还有黄桃。
清梨分完一盒, 自己还剩三个。
她把热乎乎的蛋挞放入嘴里, 外皮焦香酥脆，内里滑嫩甜润，还有黄桃果肉增加层次感。
蛋挞太好吃了, 没有人能忤逆蛋挞！
“走走走，”小龙反戴棒球帽, 双手插牛仔背带裤兜里，“咱几个非要把这一等奖赢回来。”
冒险鬼屋，一共三关, 只要玩家全程心率不过一百三，能拿走一等奖。
四处都是大大小小南瓜灯，还有小恶魔，间或蝙蝠装饰。
清梨戳戳蝙蝠灯，发表意见：“我喜欢万圣节，蝙蝠比我们试验的小白鼠还要可爱。”
二五也被小龙带来玩，闻言皱起眉头：“不是吧，蝙蝠也太……反正还没有老鼠能让我接受呢。”
清梨生气：“蝙蝠就是最可爱的！”
她找帮手：“师兄，你说是不是！”
祝今宵正在撕吸管包装袋，把焦糖奶茶递给她：“嗯？嗯，是。”
“别吵别吵。”小龙戴好心跳检测的手表，“别激动，咱可不能刚进去就心跳过速。”
祝今宵碰碰猎人徽章，他昨夜收到的任务是，有真正的魔物混进来了，就藏在鬼屋之中。
下午四点，这个时间点巧妙，鬼屋里没有汹涌的人潮。
师门几人进去，屋子里的灯只有一盏，时不时闪烁着灭一下，营造出恐怖氛围。
第一关，入眼第一个场景是经典的冥婚场景。
婚床大红色，戴着红盖头的npc捧着一个牌位。
“这不对吧。”小龙吐槽，这是万圣节啊，又不是中元节，“是不是把七月半的装扮直接搬过来了啊。”
清梨久违想起来，自己还要立下聪明勇敢有力气的人设，有意表现自己。
她撸起袖子，动作迅速开始寻找线索。
场景不算精致，场地却不小，三四个小房间。
祝今宵给二五一个眼神，意思是让他注意混进来的魔物动向。
二五会错意，乐观：“嗯嗯，我和应学姐一起……”
啪嗒。不知何时出现的藤蔓冒出来，绊倒二五。祝今宵完全没有扶他，长腿一迈，绕过二五，温声问清梨要如何配合她帮忙。
小龙跨过二五，摇头叹气：“唉，有人有眼睛，可就是不用。”
连翘和灰狼弟弟一组，一起进了左边房间。二五爬起来，又乐观：“我去帮连翘姐姐。”
啪嗒，又被地上藤蔓绊倒。
小龙看不下去了，拎着他的胳膊拽起来：“唉，你跟我一起吧。”
清梨的锦鲤天赋名不虚传，果然就被她找到了关键线索。
右边房间里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清梨一看，乐了，血族的必备物件。
就是太塑料太简陋了些，完全比不上她的大师经典豪奢限量版棺材。
“哎呀，这甚至还没有我家仆人的……”话到一半，清梨及时收住。
她后退一步，眼帘垂下，秒换人设，咳咳：“师兄，我好害怕哦，不知道棺材里有什么呢。”
她挽住祝今宵的胳膊，一副柔弱无依的样子。
她可不能暴露自己和这玩意很熟，最好反过来装害怕。
祝今宵抓住她挽在胳膊的手，又带着她的手往下，垂落牵紧。
“我一个人去看看。”他并不揭穿，只温和提议。
“不要，我一个人也害怕。”清梨拒绝。
为了演得更真，也为更好贴贴，她两只手都抓紧师兄的那只手，左右上下摇了摇。
师兄的手长得真好看，就算现在灯线昏暗，她也能感受到骨节的挺直修长。
她没忍住又捏捏，肌肤温热，骨肉匀称，手感真好。
她有些贪念，便又扣紧他的手。指缝相贴合，掌心相对，热度从手心传递过来。
房间不大，门口到道具也就两三步距离。祝今宵便一手牵过她，一边迈步过去，弯腰查看。
清梨晃晃他的手，很满意那双手能将她的手包裹住。
她又接着扮演柔弱。
“哎呀。”清梨站在原地，一手牢牢扣紧师兄，一手横过遮在眼前，好似实在不敢看，“好害怕哦，我都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可怕的东西。”
道具上贴了行字，过关提示：需要体验者躺在棺材里，一分钟，不被吓得叫出来就算过关。
大概率是里面有道具，局外摄像头盯着。
其他几人也聚在门口。
听起来没什么难度。
清梨虽然想证明自己聪明勇敢有力气，但是更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她后退：“怎么会有人躺在棺材里睡觉呢？真是难以想象。”
她又怕别人不敢过关，左右看看后，跃跃欲试：“不过如果大家都害怕，那我就……”
“二五敢。”祝今宵突然点名，“他胆子大。”
突然被点名的二五：？
但是前辈说的一定是对的，二五勇敢迈进去。
棺材合上。计时开始。
但是清梨耳朵一动，她敏锐察觉到，这里多出了别的东西。
真正的魔物来了。它在二五耳边吹气，不过也只是吹气，实在很小儿科。
这样也好，本来就笨笨的猎人，就对付些笨笨的魔物吧。
她这样想着，又把师兄的手牵紧些。
她又高兴地想，我强强的，师兄菜菜的，他瞧不出我的身份才是天经地义嘛。
计时结束，掉落线索。清梨举起掉落的地图，边走边看。祝今宵怕她跌倒，牢牢牵过她的手给她引路。
完全忘了二五还在道具里。
“不对。”二五揭棺而起，皱眉，“前辈和应学姐的手怎么是牵着的？”
他望向小龙：“他们是……”
小龙摇摇头，叹气：“你眼睛是照明的。”
二五：“他们是特别好的朋友？”
小龙：……
算了，傻人有傻福吧。
第二关，推开门是西幻巨龙场景。
巨龙张开翅膀，傲然威武站在金币山上。但是在巨龙另一边，是一堆末日丧尸。
要求是在丧尸的追杀之下，找到三把钥匙，打开锁着的门。
“我就说吧，这个商家的场景是东拼西凑的。”
小龙摇摇头，又羡慕地望向金币山，抬头凝望巨龙：“这位前辈一看也是祖上富裕，不知道后辈怎么样了。”
他顺手拿走一枚金币，拨开包装咬了口巧克力。
第一把钥匙压在一只丧尸的手下，清梨眼疾手快，伸手去抓，没想到只要一动，就会激活道具，丧尸从地上弹起，手里还抓着电锯。
清梨一愣，战斗本能激发，一拳秒过去。
“警告！玩家不可以殴打道具！”
所幸最后关头还是收了力气，没把道具打散架，不过喜提警告。
“是它自己撞到我的拳头上的。”清梨委屈。
祝今宵认真捧过她的手：“疼不疼？”
“好疼。”有便宜不占白不占，清梨心安理得把手放他手心，“要师兄吹吹才能好。”
祝今宵便低头，视线里认真的只有她的手，拇指轻柔在她骨节上揉揉。
真的像哄小孩般，吹了吹。
温和的风抚到清梨手背，像是最轻柔的浪，带起一朵一朵绽放的浪花。
他安慰：“好点了吗？”
“没好。”清梨望着他带着极浅金色的眼睛，不依不饶，“你要说，‘疼疼飞走了’，才会好。”
祝今宵笑起来，耳尖薄红，他不好意思说，揉着她的手，像是做了会心理建设，语调很慢，在手背处一字一顿：“疼疼，飞走了。”
“还是没有好。”清梨还是不放过他，“你要说，‘亲亲宝贝好清梨，疼疼飞走了’。”
这次祝今宵说不出来了，耳尖红意更盛，只画圈按揉，不说话。
“师兄为什么不说，”清梨凑近，“师兄不希望我好起来吗？”
他眼睫毛颤动，偏过头。耳尖的红色很好的隐藏在不甚明亮的照明中。唯一的煤油灯火苗晃动，墙上映出两人的影子，交错靠近。
“师兄？”清梨又凑近。
祝今宵轻咳一声，试图躲开清梨视线，可是实在太近了，避无可避。
他能感受到清梨的眼神，期待，灼热。
他的手仍然按在清梨手背，却没有像刚刚那样，对着手背吹气。
他偏过头来，对着清梨的耳朵。
昏暗视线下，如同冰糖相碰撞的嗓音响起来，轻声细语，细密的热风拂来，带着橘子香气和痒意。
那句话压低音量，在她耳中却如此清晰。
“亲亲宝贝好清梨，疼疼飞走了。”
清梨耳朵动动，好似被拂来的热浪碰撞。
她点点头，眯起眼睛：“嗯，我好了！”
她扬起笑脸，猫猫唇翘起。伸展开那只被按揉过的手，又牵过说完话就彻底脸红的师兄，十指扣紧。
“但是我还是看不见路，我要学长牵着我！”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
“我真的受够了。”小龙拽住要进房间的二五，像抓住一只憨傻但有力气的金毛，“你相信我，你前辈现在不想你进去。”
他同时还得保持住小师妹选的绘画姿势，让小师妹画好素描，给她的同人画做好素材。
小师妹玩鬼屋的唯一目的就是给自己的cp踩点取材，找好画同人的场景情节。
此刻她抿唇低头严肃，下笔如有神。
剩下来的两把钥匙，一把在钓鱼池里，灰狼弟弟用吸铁石鱼钩钓起来塑料小鱼，从磁石鱼嘴中取出来。一把在龙爪下的金币堆中，被小龙吃巧克力时硌到牙而吐出来。
三把钥匙集齐，打开门进第三关。
中间过道的场景布置得用心。
墙壁像是巨大的沙漏，白骨黄沙中，两具相拥的骨骼躯体。
好似千万年流逝的时光中，即便只剩下骨骼，亦紧密相拥不离。
滴滴！突然响起心跳过速声。
小龙不满：“你怎么回事？这是塑料的啊。”
小师妹捂嘴：“我嗑到了。”
小龙咬牙切齿：“那也是塑料的！”
第三关大概是为了吓人而吓人。
还是一如既往的拼接，主题是百鬼夜行，场景却是精神病院。
这边突然窜出来一个披头散发npc，那边突然掉落一个长条生物，转身又突脸一只牛鬼蛇神。
清梨混在一群长脖子鬼夜叉河童中，高兴地想，百鬼夜行，有我这只吸血鬼耶。
几个人选择不同的道路找出口。
那边突然冒出来一个阿飘，差点把灰狼弟弟挤下独木桥，连翘顺手拉他一把。
滴滴，灰狼弟弟心跳过速报警。
小龙遥遥喊：“为了一等奖，你们坚持一下啊！”
清梨拽着学长进了最里面一间屋子。
她一眼就看懂了房间机关，转过头对学长得意解说：“师兄你看，这里就和捕鸟一样，天花板有个罩子，触发机关会落下来。”
天花板某处看起来比别的地方矮上一层，实在是同色伪装，藏了一个罩子。
“但是呢，”清梨牵着他往前，“有机关的地方一定有好东西。”
她猜测通关的钥匙就在这张床上。
果然，清梨在枕头下摸到了钥匙。她心满意足，自己拿到宝贝还没有触发机关呢。
“学长，”清梨拍拍床单，热情邀请他坐下，“我已经摸清楚规律了。”
祝今宵迟疑片刻，在她身边坐下。
清梨叽叽咕咕跟他说，她早就看到了，地面有个北斗七星阵，只要不踩到就完全没问题。
清梨看着场景里的大输液瓶，整整齐齐的针筒。又瞥向地面红砖石头北斗七星阵法。
这个鬼屋，还真是东方和西方结合，科学和玄学交融。
清梨拿到钥匙，又盘算了一下，连翘和灰狼在闯独木桥，小师妹和小龙在隔壁房间记录同人文素材。好像都有事做，都不着急，那也没必要急着出去，不如休息休息。
她没算到二五。
此时此刻，二五终于找到了一只魔物，掏出武器追踪，他终于有了反侦察意识，一路躲避摄像头，行为动作极度扭曲。
二五的招数歪了，惊扰了魔物，魔物惊得飞起乱窜，撞到了门口巨大花瓶。
啪。花瓶摇摇欲坠，砸到了门口第一块北斗七星砖石。
清梨视线还盯着学长侧脸，听到异动时她转身，尚未来得及发挥出吸血鬼的敏捷。
咔哒，床铺突然下陷下去，连带着天花板机关兜头掉落。
咔哒咔哒，连环机关。比清梨猜测的还要多。
房屋的门窗被锁紧，天花板罩子下落，四四方方困住人，只剩下小小的空间。
床所在位置的地面下陷，床身凹陷，刚刚还在床边的人摔倒在一起，困在凹下去的床中，又因为下陷倾斜的角度，只能撞在一起。
“学，学长。”清梨趴在学长身上，在床下陷的一瞬间，她抓住了学长，随着倾斜的角度扑向他更近。
她感受到学长在察觉机关触发的那一瞬，也皱起眉望向她，于是她顺理成章扑倒了学长。
而后就被困在这片黑暗之中。
橘子香气扑面，怀抱的热度贴身传来。她突然觉得这里的空间真是逼仄，比她的棺材也大不了多少。
“嗯。”祝今宵回应她。双手圈在她的腰上。
可能是无所谓玩闹的机关，可能是觉得困住也没关系，这样的密室，困住了最强大敏锐的吸血鬼和最优异出众的猎人。
“学长。”清梨语调透出焦急害怕，手却稳得很，只往不该摸的地方摸。
她精准环住他的肩膀，隔着衣服捏捏肩，又继续往后摸。
“怎么办呀，我好害怕。”她凑得更近。手没闲着，继续摸。
隔着一层薄薄的黑色衬衫，她摸到学长的背部轮廓，肌肉的凸起与走向。学长的肌肉线条好漂亮哦，感觉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她从胸膛到肩膀到背后摸遍，还不忘悄悄从他胸口抬头，去看他的脸。反正学长又不知道她的夜视能力佳。
她衡量出来，背部肌肉最是流畅好摸。希望以后可以在这里留下指甲印。
她又往下，开始揉乱黑衬衫，摸劲窄紧瘦的腰，学长的腰线是真的完美。希望以后她也能有机会圈住，并且不是用胳膊圈。
“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清梨语调难过。
困得好！接着困！
“别怕。”师兄圈在她腰间的手上移，安抚拍拍她后背。像是给一只小猫顺毛般，从上往下轻拍。
靠得实在太近，师兄的呼吸拂过清梨的侧脸。
清梨干脆趴下来，彻底和师兄贴紧。
甚至百无聊赖，指尖在他腰后画了个圈圈。
她趴在师兄怀里，只隔着布料，她的裙子和他的衬衫，体温却在传递，密室之中，心跳交叠。
学长却动作僵硬下，而后不自在动了下，一只手从她腰间拿开，撑着床面，试图往上移动。
“师兄也不安慰我。”清梨疑惑，从他怀里抬起头，“怎么还躲我？”
“不是，你，”祝今宵刚刚贴身感受到比云朵还软的事物贴紧他，带着热气。
在过于窄小的空间里，这份柔软便灼烫起来，他实在不敢贴上。
“你不用靠那么近。”他偏过头，深吸一口气。同时默念猎人口诀，压抑下从被抱住的那一刻就陡然加快的心跳。
清梨生气，又不给贴贴！就要贴！
“我害怕。”清梨再次贴过来，语调依然柔软可怜，双手却用出足以抓住一只棕熊的力量，牢牢按住学长双肩。
她埋在学长怀里，蹭蹭，把他衬衫的风琴褶都蹭乱。
热意传递。清梨的种族让她太占体温和心跳的便宜，本就比人类低的体温和缓慢的心跳。这使得这份贴着肌肤的温度更像是学长传给她，像是一层琥珀在温柔流淌包裹。
清梨抱紧学长，脸又埋到他脖颈。
黑暗中，她悄悄做出张口的动作，鼻尖蹭过他侧颈，虎牙贴住他的肌肤，动脉就在尖牙下。
学长的心跳好像又慢一拍，他一切动作骤然停止。
她却又收回牙，只扑倒在他怀里，嗅着血液与橘子香气。心满意足，双手又不安分乱动，在他后背乱摸。
掌心从学长左肩滑到右腰，从肩胛骨滑到腰心。脸也一会蹭他下巴一会蹭他胸膛。
简直疑心自己都要沾染上一身橘子香气。
黑暗窄小的空间，好似时间都停止。祝今宵任由她趴在怀里，双手圈抱住她，不在意时间的流逝。
他默念了太多遍静心口诀，终于安然适应清梨的乱动。
“我再找找。”清梨心满意足趴了好久，担心连翘她们找过来，她终于懒洋洋行动起来。
她撑起身子，“可能破局机关也就在床头呢。”
她伸长手去够床头栏杆。
空间窄小，她伸手够不到，便努力往上扑，在他身上蹭，膝盖抵着床面作为支点，难免蹭到学长的长腿，祝今宵不自在地往旁边移开。
清梨继续努力，好胜心激起，眼里只有机关，还差一点就能摸到栏杆外的墙面。
她用力挺身，带着那片柔软又蹭到他胸前。
祝今宵心中再次默念静心口诀，一遍比一遍快速。
就差一点点就能够到机关了，清梨努力一跃，全力出击。
与此同时，清梨的嘴唇，擦过祝今宵的侧脸。
梨花香气扑面，温润柔软的唇，蜻蜓点水，如梦幻泡影般，蹭过他的脸。
如此不小心不经意，却又如此真实。黑暗的空间里，拂过的梨花香和温热依然停留停滞，无限放大。
滴滴。
祝今宵心跳过速警告。
第20章 第 20 章 她才是真魅魔
“还是我师姐们可靠！”
最终七个人出了鬼屋, 四个心跳仪器没响。小龙抱回一等奖的礼盒，对着连翘清梨竖大拇指。
“不过话说回来，”小龙看着二五, 倒是意外他的心跳速率正常。“你怎么会没跳呢？”
最后一个房间，清梨摸到了钥匙, 打开机关出来。她还是扑在学长怀里抱着他脖子耍赖不离开, 正巧碰见了急急忙忙进来找魔物的二五。
清梨忙一把推开学长, 拍拍红裙站起来，热情问二五要找什么线索, 她来帮忙。
学长被她推倒坐在床上, 手依然牵着她垂落的手。
小龙纳闷看二五, 你就没有意识到，你闯进去时, 你前辈看你的眼神很不友好吗？你还没看出来应学姐和师兄是什么氛围吗？
你发现自己三番五次打扰你前辈追应学姐，你就不心跳加速吗？
“哦，”二五呆呆抬头, 恍然大悟般, “我摘下仪器后才反应过来的。”
小龙：……行吧, 还真傻人有傻福。
*
次日。
清梨吸着大杯杨枝甘露, 揭开透明茶壶，往导师的茶里放了一把红枸杞。
保温养生茶壶咕嘟咕嘟慢炖出泡泡，茶汤澄澈泛红, 底下是爱马仕配货的茶杯垫。
这正是他们赢回来的一等奖，大牌养生壶, 一键茶水分离，由中老年最爱的歌星代言，六百八一个, 送签名照一张，送给导师。
虽然不知道一个刺激鬼屋的奖励为什么要是保温茶壶，但是赢回来就好，赢回来就是胜利与尊严。
这边小师妹在电脑屏幕上查看照片，是在万圣节游乐场里拍的。
用的设备是实验室唯一一台公用单反，师门一起出门聚会时会带上。
这还是小龙参加大创项目时拿的奖品，那次奖金挺丰厚，悉数弥补了他此前帮导师申请经费时申报了五块钱的致命财务空缺。
小师妹指着分类：“这几张是小龙拍的，这几张是学长拍的，哎呀这个模糊的应该是二五拍的。”
清梨拿着杨枝甘露，看完小龙拍的，又点开学长拍的，一张一张审阅。
祝今宵站在旁边，观察清梨的表情。
清梨的目光紧紧粘在显示屏上，右手隔很久才会按动鼠标点动下一张。
她的嘴角是猫猫唇，平时总带点自然上扬的弧度，但不一定是真的开心。
祝今宵生出紧张，读书时老师随堂测试，猎人考核时刀剑擦身而过，他都沉着冷静，但是现在清梨翻看照片，他却紧张起来。
她会发现自己总是在拍她吗？
南瓜灯温暖又俏皮，她红裙在橙色灯光中走过，又回头对他笑。他很难不拍她。注意力在哪里，镜头就在哪里。
清梨翻到了他拍的单人照。
有一张里甚至有他的小心思，他把自己路灯下延伸的影子和清梨拍在了一起。
这是他拍完才发现的，影子正好在她垂下手指的地方，是他最喜欢的一张。
清梨情绪却依然非常平淡，和刚刚看到集体照景物照时的情绪一样，没有很大起伏，只是带着批改作业的仔细。
祝今宵的手慢慢攥紧，他总是猜不透清梨的心思，他打开读心术，又是空白。
他等着清梨阅卷，等着清梨的评价，好看，还是，不好看？
清梨认认真真看完，包括边角细节，最后指着屏幕挑出几张，点点头：“能用。”
小师妹从椅子上仰头看过去：“是吧，我也觉得是能用。”
两人熄灭电脑屏幕，一起去导师办公室，顺便把小师妹已经包装好的，拿吧唧套精心装帧的奶奶辈明星的签名照送给导师。
祝今宵回头：“‘能用’是什么意思？”
要么好看，要么不好看。要么喜欢，要么不喜欢。
能用是什么意思？
小龙伸个懒腰：“就是我俩拍的都不咋滴，但是也都不算太差，七十五分吧。她们不能直接拿着发朋友圈，但是修修图也能用。”
祝今宵站在原地皱眉。
他平时不怎么拍照，拍照都是猎人任务中拍证据弱点，直达中心，放大魔法生物的种族特征和存在证据。
难怪清梨刚刚皱眉删掉了几张，因为自己点了放大！把她拍的整张屏幕只有一张脸！
清梨好看，我居然能把她拍得不够好看，我有罪！
小祝师兄自责握拳捶了下。
“对了。”清梨却突然返回，问小龙，“你还拿了个拍立得吧？”
小龙点点头，款式很旧的拍立得，只能拍十张相片。不过胜在拍出来的照片色泽氛围感极好，富有纪念意义。
万圣节游乐场里，除了第一张小龙做开机测验，拍了张正在摩天轮下等人的祝今宵外，其他几张都是清梨她们三个女孩互相拍的氛围感照片。
在旋转木马前，三个女孩都已经拿走了自己的那张，自身美貌加上技术，再加上场景和相片氛围感，出来的图足以参与“人生照片tag”。
她们当即就分好照片，放兜里收藏，甚至已经在为这个相片买相册。
“那个还不好看吗？”小龙问，“那个是你们自己拍的，我看着每张都特别好看呀。”
清梨笑：“不是，我想要别人拍师兄的那一张。”
*
“你看表白墙了吗？有人脚踏八只船被扒出来了。”
“听说了吗？有个渣男，一箱拉菲草骗了女方一辆大奔。”
“哎呀，我听说的，好像不单纯是感情问题了，是真的骗局杀猪盘呢！”
近日，A大里几则传言沸沸扬扬。
据说是有感情骗子，连续骗了多个受害者，受害者男女老少都有，还都骗得惨烈，即使被告知是骗局也不认，要么精神失常，要么要死要活要跳楼。
最严重的一个是舞蹈学院的学生，隔着手机就被骗了两百万，结果还被分手，相关部门来调查时，学生对钱都不在意，不接受对方不爱自己，直播跳了河，所幸救回来了。
可是受害者各不相同，从性别到年龄都差距巨大，他们描述的骗子形象也千人千面。
最年轻的被骗走了儿童手表，年纪最大的被骗的要卖假牙。
“搞不懂哦，怎么连七十岁老太都骗感情呢？”
“哎呀，也不能这么说，七十岁也有爱的权利嘛。”
“哦哦我的意思是，这个骗子没良心没道德。”
即便是实验室，也充满对这件事的交谈。
只是清梨从这些只言片语的信息中推测出，这可能不是人类作案。
整个事件中，受害人都呈现出很强的精神被控制性，远远超出人类PUA。
PUA还要潜移默化有做局时间，而这几十起例子中，有的受害人从初识到深爱再到被骗一百万也不过短短十二个小时。
倒尤其可能是魅魔。
千变万化，擅长玩弄人心，吞噬别人情谊而活的魅魔。
危险又狡诈，高级魅魔甚至能隔着手机，通过文字载体就能蛊惑人心，把人害得倾家荡产后，依然执着迷恋它。
但是魅魔评级巨高，仅仅次于她们美丽优雅强大的吸血鬼。
现在狼人事件过去没多久，讲不好校园里的猎人还戒备着，清梨不太方便出手。
清梨拿杯牛油果奶昔，心想，算了，只要它不找上门，我就懒得管。
“师姐你看，”小师妹美滋滋递过手机，“这个人给我的每篇文都红心蓝手点收藏呢。”
“就连参与不过个位数，cp冷到北极圈，不，北极点的文，她都给我打赏了奶茶礼物呢！”
她双手握住手机交错按在胸前，闭目感叹：“很难不爱上我的客人啊！”
清梨点点头，继续咬吸管，想吸上来牛油果奶昔中的巴旦木碎。
冷圈还能有同好确实太难了。每次写完文一刷，月榜周榜只有小师妹她自己。
一谈起自己的冷门推，别人问，哇，这是你的oc吗？确实没见过呢。
“师姐，”小师妹又低头戳手机，“这个同好还说她想来和我面基。啊，她已经来A大了。什么？她为了来见我，还欠下一笔路费，现在还缺住宿费，想找我借点。
“啊，她想借一百万？”
清梨咬吸管动作猛然停住，抬头眨眼，谨慎辨别小师妹的话语。
但是小师妹已经皱起眉头，真情实感发起愁来，她握紧手机忧心忡忡在实验室里转圈，甚至清梨喊了她几声她也不管。
“我得给她钱，我想想法子，就算贷款都要凑齐钱。”
“我能卖点什么呢？色谱仪？”
“我一定要给她借钱！不，我要送钱！她不用还我，我要给她三百万！”她越加焦虑，“我把自己的论文卖掉！我去接代写！我要偷导师的论文……”
啪。小师妹倒在最近的椅子上，身后是清梨刚从她脖子的手刀。
清梨捏紧奶茶杯，拿过小师妹的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对话栏。
她想，这个魔物，它死定了。
*
祝今宵从教学楼出来，将密密麻麻字迹的摄影技巧笔记本放入包里，他刚刚听完了摄影社团一整节讲座。
猎人徽章剧烈灼热起来，祝今宵在它响起前，已经抬头皱眉遥望学校某个方向。
S级别气息。极度危险。
猎人自然也对种种异常格外重视，很快锁定目标是魅魔。
这是个极为棘手的魔物。
“前辈前辈！”二五兴冲冲跑过来，又忐忑不安又觉得刺激，“我和你一起吧。”
他又道：“前辈，你魔物鉴定课第一名，你肯定第一眼就能看清魔物伪装！都不用读心！我在后面加火力和你配合就好了！”
“不。”
祝今宵直接拒绝。魅魔是仅次于吸血鬼的超高风险魔物，这一只能迷惑这么多人，造成的损失巨大，可见道行不浅。
二五的能力对付个B级就差不多了，这还是他不心软不犯错的情况下。S级，怕是上了就是送。
要是二五被魅魔蛊惑，反过来对他进攻，就更麻烦了。带的人越多越麻烦，不如单打独斗。
祝今宵几个兔起鹘落，已经到达静谧小巷子。
这是条近乎废弃的巷子，紧靠大学围墙，以前周围还有水果店小吃摊，后来一直修路修路，修了两年还没修好，只有某个小众快递点还在这里，除了拿快递外，这里几乎就不再有人来。
他探查到，魅魔就在附近。
祝今宵立刻启动法阵，将魔物禁锢在方圆几里，甚至逐渐收紧范围，越加往小巷子里收。
接着，他得找到魅魔的真身，对着真身才能攻击。
二五说的对，祝今宵的眼睛能第一眼辨认出魔物。
可是魅魔不能看。
人不能直视它的眼睛。
魅魔会变成任何你喜欢的人模样。看到它所变换模样的那一刻，就已经中招被蛊惑。
祝今宵进入小巷子狩猎。
他拿出炼制过的赤色细窄长条绸缎，蒙住眼睛，赤色带子系在脑后。
手上不再是常用的枪械，而是凭空一柄黑色长刀。
魅魔虽然能变化出各种华丽皮囊，但它真身极丑，身躯如同肥虫，两边薄翼。翅膀上共六只眼睛，要用刀将那些眼睛全部戳瞎。
因为蒙眼，所有的声音都愈发清晰。
祝今宵全神贯注所有声音，魅魔的气息逐渐变弱，近乎消失，但法阵透露出它还困在这里。
想必是已经发挥技能特长，隐匿气息变换模样准备突围。
四下寂静。快递点已经过了取件时间。巷子中落下夕阳红霞，光影寂寞。
突然，有轻快的声音，带着手腕铃铛声。有人哼着歌撑着伞，伞边缘装饰叮当响动。
少女甜美的嗓音在狭窄小巷中清脆响起。
“是学长吗？”
*
祝今宵沉默不语。
清梨？或者，魅魔？
魅魔能窥探记忆变出最想见的人。如果魅魔想对付他，确实会变成清梨。
他依然戴着赤色裹眼布条，发带在身后飘扬。左手执刀，窄长的倒影冷漠映在围墙。
少女撑着红伞，微微仰头，伞靠在她右肩膀，她歪头，声音微带埋怨：“师兄怎么不理我？”
响在耳中的声音也与清梨撒娇时一模一样，尾音拖长，如羽毛般时常勾得他心痒。
他嘴唇紧抿，上前一步，靠近来人。
他不能用读心术，可能会被魅魔反噬，但他有其他的办法辨认。
少女仍然撑着伞，抬眸望他。
他突然攥住清梨手腕，蒙着眼，低头在她脖子嗅了一口。
他的力度太大，直接迅疾圈紧她的手腕，手腕的铃铛手镯叮叮当当响起来，哗啦啦响在空中，银铃连连乍响。
手腕有温度，温热触感在他指腹漫延。
但这不足以证明什么。魅魔连体温，掌纹，发丝，都能逼真至极。
他弯腰低头，鼻子嗅在清梨脖颈间。
赤色发带落下，一根飘在清梨胸前，另一根，缠在伞柄上随风拂动。
他的唇抿成一条线，鼻尖越加凑近，能感到肌肤传来的暖意，以及少女散落下来的柔软发丝飘过来时极细微痒意。
少女抬头望他，任由他动。她执着黑色蕾丝绕一圈银色风铃的伞，红色裙子的影子在墙上飘扬。
她放任他的行为，秋水眸中光芒荡漾，甚至饶有兴致，期待与玩味并存，猫猫唇翘起。
祝今宵仍然在嗅。
魅魔并非完美。它唯一不能变化出来的，是香气。
清梨周身有自然温和的梨花香气，清雅又迷人，远不是魅魔这种竟然敢低劣模仿清梨的东西能模仿出来的。
祝今宵谨慎嗅在来人脖子间，呼吸拂过，辨认每一丝传递到他身前的气味。
夕阳越加倾斜，照在伞面，落下的光照在他的身影上。
风拂过，伞面边缘铃铛又再度振动，左右摇晃，音符叮当跳响，晚风特有的气息飘散在巷子里。
更有泥土气息，远处食堂气味，桂花味，掉落的柿子气味。
风又勾起发丝，柔软触碰在他脸上，像是戏闹。发带飘扬起伏，从伞柄飘过，又勾勾缠缠追逐少女的手。
祝今宵更加专注，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嗅觉，辨认所有气息中有没有他印象深刻的那一抹。
他嗅到了，带着暖意传递来的气味。
梨花香气。
颈部肌肤温热，香气不散。又一缕头发被吹过来，梨花香更盛。
独一无二，他能准确辨认出来的，梨花香气。
真的？！
是真的清梨？！
风停止，伞面风铃停住声音。
祝今宵心中一乱，攥紧她手腕的手猛然松开。
他匆忙后退一步，黑色马丁靴差点没站稳。他有些慌乱地摆头往左右看，又用食指摸下鼻子。
视线中还是黑暗，大脑中却是空白。
怎么真是清梨？那自己刚刚在做什么？她全看见了，自己怎么解释？
清梨挑眉，秋水眸中笑意更盛，看着近乎狼狈后退一步的男人。
他的脸望向一边，红绸下看不清眼神，但是耳尖已经透出薄红，身后发带仍在无风乱飘。
清梨想，我天，蒙眼的学长是真的带感。
奇怪的癖好苏醒了，在她脑海疯狂尖叫！她要试，等她真的拿下师兄，她一定要试试蒙眼！
她不轻不重旋转伞柄，蕾丝轻旋，那一圈哨子般的长管风铃又叮叮相碰。
“学长。”清梨主动上前一步，开口，“你在做什么呀？”
肯定是抓魅魔。清梨心知肚明。
她浏览师妹信息，知道这个混账魅魔约她去后巷。她就过来抓了。
显然，现在猎人已经得到消息，与她同时来剿灭魅魔。
但是为什么是找师兄呢？他很菜啊。
可能因为他离得近？
祝今宵的大脑是空白的，战斗本能却是刻进基因的。
清梨的伞挡住夕阳，不远处，是坑坑洼洼的路和沟，高高堆起的黄土。
黄土旁挖掘机的漏斗里，突然跳出来一只小野猫。狸花猫舔舔粉色爪子，大摇大摆要绕过他们走。
清梨的眼睛眯起来，祝今宵的刀振动鸣叫。
在清梨犹豫纠结要不要先打晕学长再动手时，祝今宵的长刀已经如闪电般刺过去。
“小猫”嘶叫，奋力躲闪开，弓起腰全身的毛竖立起来，接着竖起来的毛像是一层往上悬浮的皮，黑灰条纹变形，露出六只眼睛。
蛮聪明的魅魔，知道人类喜欢小猫，小猫又好打消警惕突围成功。
魅魔从化形到变回真身的一瞬间，是千载难逢的攻击好机会。
祝今宵不打算等，红绸裹眼，发带飘扬，提着长刀振袖出击。
跳上围墙开始追击。
底下清梨仰头，全神贯注看细节，记下招数，嘴上不忘：“哇，好可怕的东西呀，天呐，我是在做梦吧，学长加油呀。”
祝今宵追着魅魔在巷子里狂奔，几次过招。
潜意识却在想，清梨看着我打架，得打帅一点。
他刻意做出高难度动作。
打得不错嘛。清梨在下面看着一举一动。
不错。她赞许点点头，学长没有浪费他窄腰长腿的好皮囊，打戏流畅。
好像有点有力过度。没关系，正常的，可能菜鸟猎人见到高级魔物为了拿奖章就是会打得猛一点吧。
清梨仰头看学长打架，身旁突然听见一声尖叫。
“我的同好！”
小师妹不知何时过来了，一手捂嘴一手指过魅魔。
与此同时，她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法阵，和已经跳到半空劈刀的学长。
“嗷呜。”小师妹瘫坐在地下，双眼失神，“我没睡醒。”
她一个科研人员的唯物主义观受到了冲击。
“不对，”她又站起来，“学长在打我同好？”
不久前清梨打晕小师妹，借口低血糖让小龙过来把她背到医务室，照顾好小师妹。
小龙边架住她胳膊抬她下楼，边叹气：“唉都说了多吃糖少吃刀，你看你，低血糖了吧。”
他又摇摇头：“唉，也是，你们冷圈没糖吃。”
结果只是小龙出去打个电话的时间，师妹在病床上猛然睁眼，感受到魅魔在后巷的呼唤，跌跌撞撞又跑来。
啪。熟悉的手刀。身后的清梨闪现过来，小师妹再次被清梨拍晕。
半空中，祝今宵和魅魔酣战到最后时刻。
祝今宵蒙眼，魅魔最擅长的伎俩对他无用。但同样蒙眼也是限制，难免出招偏移。
他已经辨认出魅魔方位，最后一招，一个高阶猎人都难以做成的斩杀。
祝今宵有自信将这套练习过上万次的招数打得利落潇洒，一定能赢得清梨的夸夸。
但在出招的前一瞬，他猛然想到，不对，会露馅！
在清梨眼中自己不可以是高阶以上！
可是战斗已到关键时刻，极好的战机不容错过。
“前辈！”突然有熟悉热情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毫无心机。
二五过来了，边举手边高喊，“我想起来了，以前我爸爸托关系，借到了一张高强度法阵！”
“就算是我这样的水平，都能靠它打出特高的实力呢！我现在就借给你！你去打它！”
他毫不在意周围还有没有别人，乐呵呵：“成绩算我们俩一起打的好不好？你九我一！”
话音落，那张封印特高阶阵法的符纸就被二五准准扔到他面前。
祝今宵拆下蒙眼窄绸，接过那张笔迹眼熟的纸条。
看着自己的字迹，祝今宵心里想，你爹托关系，托的就是我啊。
但是现在没有时间犹豫。
祝今宵拿过纸条，暴喝一声：“破！”
唰。
整个小巷中的空气似乎静止一瞬，然后猛然震荡，每一个微粒分子简直都要化为利刃，铺天盖地的力量压制而来，如同被猛然积压的泡沫般越缩越紧，逼得魔物无处藏匿，简直要被压挤绞杀。
魅魔显形，嘶哑尖叫。
法阵覆盖的空气中，无数无形尖刀压下来，牢牢困死魅魔。
魅魔真身浮现，丑陋至极的模样，如同被两个翅膀夹住虫子。翅膀上六只血丝眼睛疯狂转动，简直要突破薄薄翼面。
祝今宵快步跳过去，拔l出刀飞速刺过去。
长刀刺破翅膀，刺穿那转圈的眼珠，刀尖直接穿到背面，血淋淋露出半截刀身。
又带出残影般拔出去，又迅疾刺入下一枚眼珠。
最后左边翅膀三颗眼全灭，右边戳灭两颗，留它一口气。
魅魔掉下来的位置是清梨视线死角，她不想暴露自己的瞬移，便慢悠悠撑伞走过去。
她走过来时祝今宵已经收招，在空中振动刀身抖干净血，收入鞘。
二五也小跑过来了，目光被黑刀吸引：“哎呀，这个刀是我爸爸——”
是我爸爸好羡慕的。
“对。”祝今宵把长刀递过去，抢先开口，“是你爸爸的，送还给他。”
二五傻乎乎接过。
清梨看看刀，心想，这场战斗里是刀察觉异常，刀去攻击。学长好像是蒙着眼，只听刀的指挥。
那看来就是刀厉害，不是学长厉害。
她靠着伞柄，她本来还以为师兄打不过，准备等师兄被打昏迷，看不到她的动作，她再出手帮忙。
虽然学长暴露了他是猎人，但现在她可无辜得很，她仍然是个普通无辜又可爱的女孩。
清梨同时复盘战斗，最重要的是最后那个从天而降，降伏魅魔的法阵。
也不知道是哪个猎人高手。
还真有几分本事。
清梨又望向法阵残留痕迹。她微微眯眼，从法阵看，这神秘人的实力，我都要忌惮几分。得汇报给舅妈，帮我查查。
魅魔还剩一口气。需要抓住它去解开被谋害的人。
“它这个，”二五看着原形，他语言表达不太行，想说这个翅膀也是薄薄的，“这个有点像蝙蝠翅膀。”
清梨一下炸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蝙蝠的翅膀多好看！它的翅膀多丑啊！”
祝今宵给个眼神，让二五闭嘴。
魅魔喉咙里发出嗬嗬声。
祝今宵看眼清梨，清梨收起伞，黑色锋利的伞尖尖正在戳魅魔仅剩下的那只眼睛玩。
戳一下眼珠跳到另一边，她又追着戳，乐此不疲。她翘着嘴唇哼着歌，心情很好的样子。
趁师兄不注意时，她还替小师妹踹了魅魔一脚，小声：“真恶心，连同人女的感情你都骗。”
见师兄看过来，清梨迅速往身后遮起伞柄，往他身边靠近：“这是什么呀，我好害怕哦。它好丑，好可怕哦，都比不上小猫百分之一，比不上蝙蝠万分之一。”
“这是魅魔！”没有心机的孩子先开口，二五指着它，“它要讲话！”
反正已经暴露是猎人，索性听魅魔要讲什么。
魅魔最后时刻讲了个故事。它还是一只小魅魔，非常年轻的时候就来过A大，和一个少女相爱。
但是后来它去沉睡修炼，再回来时，少女已经近60岁，当着高校英语老师，仍是孤身一人。
它感到错过少女很多年。
少女为了它而不愿意踏入新的恋情。孤独很久，额角已经有皱纹。
所以它绞尽脑汁去谋取能量，想全部献祭给少女，让少女重回青春。
它讲完故事。
二五泪汪汪：“前辈，它有点可怜哎。”
清梨却往前一步掐腰：“不原谅不原谅。”
“我明白其中逻辑了，但不会原谅。”
“任何以爱情的名义破坏别人幸福的行为都是不道德的。”
二五又点头道：“也对也对，应学姐说的也对！”
祝今宵头疼，明天就给二五加抵抗嘴遁术的特训。
“而且，”清梨转转眼睛，“你说的不会是欧阳老师吧？”
魅魔的眼珠，即使在祝今宵的强硬钳制下，它的身躯也微微往前，翅膀颤栗，有些激动。
然而清梨却接着说：“人家欧阳老师可是退休返聘的优秀老师！桃李满天下！
“你知道人家做出多少研究吗？教科书都是她参与编撰的！”
“她单身是因为她就是单身主义，才不是因为你！”
“她昨天还在课上坦然说要接受眼角皱纹，这是自己时间的证明，不是别人所下容貌的定义，你在这里说她老？说要重返青春？”
她拿出导师追的奶奶辈女歌星：“人家70岁了，也还在追梦在舞台上唱歌呢！”
“人家根本不在意你！单身过得好好的呢，你以为非要爱情美满才是人家追求的吗？她的人生有很多精彩的东西，爱情有就有，没有也不是必需品！”
“你都被人忘到犄角旮旯了呢！”
“而且我最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的深情了！”
“你自己做坏事就自己担着，别还打着为别人的名头，恶心心！”
“哇哇哇，”二五疯狂鼓掌，“应学姐胜利！她讲得太有道理了！”
魅魔在原地呆愣愣的，竟然有些可怜。
而后它眼睛抖动两下，最后一只眼睛，不用人戳，自己先闭上了。好似最后一丝想利用同情而突围的狡诈计谋落空，突然凭空撤去力气，彻底放弃，老老实实，心死就擒。
祝今宵拎着魅魔，逼它给小师妹解了蛊惑。
他又拿出失忆喷雾。
猎人活动不能被普通人知晓。血猎中研发出的失忆喷雾，可以无害无痛，平和模糊掉人类看见猎人活动的这段记忆。
他对着沉睡的小师妹按下按钮，水雾喷出，小师妹眉头紧锁又松开，继续沉浸睡眠中。
他又抬头，拿着失忆喷雾，望着清梨。
清梨后退一步，楚楚可怜看着他。
祝今宵沉默一下，把魅魔往二五这里一扔，让他去做善后。
二五这次终于开窍了，一手拎着魅魔，一手往背上扛起小师妹，先去医务室再去解惑，费劲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寂静的小巷子里又只剩下清梨和祝今宵两人。
祝今宵的左手还拿着喷雾。
清梨后退一步：“不要。”
她露出害怕的模样，可怜兮兮：“师兄是猎人吗？就是抓怪东西的猎人。小说里都说过的。”
“那这肯定就是让人失忆的东西。”她露出伤心的表情，甚至咬咬红唇，“不要，明明我该是师兄信任的人呀。”
她又望向师兄，秋水眸中的光亮，有害怕，有欣喜，又有崇拜。
甚至还有一丝豁出去般的坦然与决绝。
她揪住师兄袖子，来回摇摇：“师兄，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替你保密，好不好？”
“哪怕师兄做坏事，我也包庇哦。”
祝今宵叹气，失忆喷雾对吸血鬼起不起作用他也不知道，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对清梨用。
他收起所有武器，心中盘算如何收场，如何解释。
“师兄，”清梨却先开口，她指指脖子，“你这里有伤口。”
“小事。”祝今宵不在意。
“不是小事，学长的事情都很重要！”清梨严肃起来。
祝今宵心中微动，有暖流滑过。但是直觉让他开启了读心术。
吃饭的事情很重要！少女固执的心声震耳欲聋。
学长的脖子怎么能有淤青！那是我吃饭的地方！
不行不行，追求优雅进食的吸血鬼不能接受自己的猎物颜值有损！
祝今宵心中咯噔紧张，倘若颜值有损是不是就要被更换？
他立刻道：“是，是要处理。”
清梨眼睛亮起，收起身后准备把师兄打晕再疗伤的手，她嗯了一声，开始在自己的南瓜托特包里翻翻找找药膏。
旁边有一个涂鸦了凯蒂猫的小石凳，尚未落灰。祝今宵在清梨的眼神示意中坐下。
清梨拿出来红白相间的药膏盒，祝今宵视力清晰看到了上面的醒目大字：蝠蝠家自留款美容香膏！温和养颜！绝对不留痕！
他疑惑：“不是应该用活血化瘀药吗？”
话语落他意识到说错话，想咬舌头。
清梨却听见了，她认真点头：“嗯嗯，要的，要的！”
她在祝今宵面前张开手掌，又握拳收紧再张开，像是在放烟花，充分展示自己从指腹到掌心的存在感：
“所以是我帮学长揉揉！一定要活血化瘀不留痕呢！”
香膏打开，血红色泽，沾到肌肤上又变成乳白近透明色。
清梨右手指腹沾起一抹，看学长：“你怎么还没解开扣子？”
祝今宵低头，他觉得自己今天的衣服领口微敞，应该是方便她涂药的，已经有一颗最顶上的没扣了。
“没关系。”她没给学长解释机会，很快动手，左手出手极快，“我单手解扣也很棒！”
咔咔，扣子又解开两颗到胸前。
清梨解第一颗黑底带银色银杏叶花纹扣子时，觉得指腹被灼烫一下。但是她的药膏也自带灼热效果，所以并没在意。
她解到第二颗时，有一点犹豫，会不会显得自己功利性太强，于是她的指甲犹犹豫豫在扣子的缝纫线出上上下下划动。
咔，第二颗扣子掉落。
清梨无辜望向师兄，你看，不能怪我，是你自己衣服不结实。
清梨抹第一抹药膏时，还挺装模作样的。
因为她脑子里同时在想学长猎人身份的事情。
现在这个猎人身份就是走了明路，她已经知晓，不用再装不知道。
同时，祝今宵悄无声息开启读心术，开始小心翼翼听清梨的想法。
他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因为她的手反反复复在同一个地方按动，按的那根手指下的淤青处酥酥痒痒，但是别的受伤处却根本没有沾到药膏。
她也没有紧盯着他的脖子，露出想吃的表情。
祝今宵想，清梨可能在想身份问题，要是清梨问，他就说自己刚刚升阶，升到了中阶。但反正不能让她知道他是特高阶，打死也不能。
读心术发散。
果然，清梨看似跟他说话，却同样心思百转。
我要不要问问学长是什么品阶呢？
不行，我现在是普通人，那我怎么可能知道猎人有“品阶”？问了反而起疑心。
再说，假如他为了虚荣谎报呢？谁还没有点虚荣心表现欲呢。
讲不好，他欺负我是普通人不懂行，直接说自己是特高阶。哼，笑死，我才不信呢。
要是没有那位神秘人绘制的法阵，他还搞不定呢。算了，不问了，反正师兄最多中阶。我又不嫌弃他。
清梨想通了，中阶好低阶妙，反正都瞧不出她的身份，能被自己控制，悄无声息喝到血。
她越想越高兴，手指不经意按得更用劲。
“嘶——”祝今宵没忍住。
清梨忙忙把手拿开，那块淤青硬是被她按出来一个指腹大小白色痕迹，旁边还多出来一个月牙状美甲印子。
清梨在伤口处摸摸，又沾上一抹药膏，涂上去。
因为两人的身高有些差别，清梨觉得还是跪坐在石凳上涂比较方便，但是石凳冰凉又坚硬肯定不舒服，所以她想了想，还是果断坐在了师兄腿上开始涂药。
那药膏在她指腹是红色，衬托得手洁白无瑕，又很快变为乳白色，渐渐透明。
清梨指腹沾药，在学长的脖子处轻柔画圈圈，顺着画两圈，逆着画两圈，又快速画成个小爱心。
祝今宵感到脖子一阵粘稠凉意，又逐渐被她的手指摩挲出热感。
清梨又趁机道：“师兄你看，要是让我失忆了，就没人照顾你了呀。”
她又挖出一块药膏，快速抹上去。
学长现在的扣子敞开了三颗，修长脖颈完全露出来，连带着匀称凸出的锁骨。
这对她涂药动作的方便性提供了微小的帮助，对她视觉上的愉悦性提高了极大的帮助。
她目光往下望去，猫猫唇翘起弧度，对自己的迟早要得到的囊中之物此时露出的部分表示满意。
祝今宵感觉，药膏红色时，有点灼热发烫的感觉，又很快随着变色发凉。
清梨发现，红色抹在学长冷白皮上，很有审美价值。她起了兴趣，连忙挖起几块，趁着没变色，飞快抹上去，越抹越多。
肌肤白到反光，配上交叠变色的红，色差对比中愈发艳丽勾人。
清梨慢悠悠涂，当颜料般在学长脖子画画。
祝今宵感受到她的笔触，时快时慢，时轻时重，杂乱无序。他没有闻到药膏的气息，只闻到越来越近的梨花香气。
因为涂太多，还是有一小块没有化掉。
清梨想，既然这里涂多了，那应该抹到别处，加大面积。
她的指腹点在药膏处，又逐渐往下，往下。
她在红色处往下随意涂抹，绘制出的山水图画面延伸出溪流，在锁骨处聚集起漩涡，又飞出一笔，笔直往下。
（审核你好，这里只是在涂药，别再锁了谢谢你！）
“不可以。”祝今宵及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铃铛再响。
“不可以什么？”清梨的手还停在那里，她手腕的铃铛手镯又响起，仿佛画中那道溪流仍在叮当流淌。
她的目光澄澈干净。
“我只是涂药。师兄，不可以什么？”
祝今宵被她反问得耳红，他偏过头去，松开手。
药膏还在锁骨处，河流就好似依旧延伸，心跳加速。
清梨手指停下，望了望还差一点点化掉的药膏。
她眨眨眼，突然俯身低头。
对着脖子吹了吹。
祝今宵的脖子肌肤激起痒意，像是风吹起山上旗幡，河面涟漪。
幡动涟漪起。连同他的内心。
药膏已经涂完大半，清梨盖好红白色盖子，并没有从师兄怀里离开。
清梨佯装不懂：“师兄，魅魔是什么，是指很多生物都喜欢它吗？”
祝今宵点点头。
“那小动物们都喜欢学长，学长是——”
祝今宵望向他。
“是迪士尼公主！”
清梨说完，自己先乐呵笑倒，扑倒进他怀里。
祝今宵有点无奈。
清梨笑够了，她扑在师兄身前，手搭肩膀上，拇指指腹划过两侧锁骨。
她心安理得欣赏自己的杰作，甚至贴得更近，自信学长的脖颈会白皙干净。
会是自己最钟意的餐品。
清梨拍拍学长肩膀，她没有说离开，祝今宵便任由她坐在自己身上。
小巷子里的风稍稍停下，清梨拂过他肌肤的发丝也随着梨花香落回去。
那药膏融合彻底好，飘动的幡，荡动的涟漪，好似全都已经恢复平静。
他却又听见了清梨的心声：蝙蝠也是很可爱的小动物哦！
祝今宵的心跳突然急如擂鼓。
他想，可能自己从不出错的鉴定出了问题。
师妹可能不是血族。
她才是真魅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