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买套八仙桌
李大妹道:“猪草我们早上就给她扒拉好了, 衣服本来想叫她随便搓洗几下就是了!结果她不敢,怕被他奶骂,我叫二弟三弟在那里搓着呢, 到时候洗好了提过来给她带回去。”
闵希道:“哦哦。”
李大妹哼道:“我跟她说将来赚了钱, 跟她娘远走高飞,才不受她奶的气!”
闵希噗嗤一笑,赞道:“嗯嗯,很有想法!”
“嘿嘿!”
张丫头低着头, 却没说话, 沉默地学着刺绣。
这时,黄志丽跟李二哥李二嫂一起来了。
黄志丽笑呵呵说:“这么多人在呀, 我也来凑一份热闹。”
李二哥李二嫂打了个招呼,继续去砍竹子做秋千。
年幼的孩子在他们的院子里面玩秋千,闵希想将正在的秋千放在院门外,他们院外的路够宽, 将杂草一除, 竹林也砍了些后,更加空阔了。
到时候孩子们在屋里屋外玩都方便一些, 也不会太妨碍屋里干活的人。
黄志丽本就是刺绣的好手,又勤于研习,闵希一下子就觉出不同来,不需要像那些小姑娘小哥儿一般手把手教,几乎一点就透。
看大家都在绣, 闵希也拿出自己的针线活一边绣着一边指点他们。
最后围在一起问的人有些多了,他索性起身一个个去看这些孩子们学的怎么样。
基本都是大的小孩教小的,他们还会彼此讨论,黄志丽也主动的承担起大徒弟的责任, 教这些小姑娘。
闵希满意的点点头,回来坐到自己的座位旁边,他的座位跟李大妹张丫头靠的近。
张丫头突然说:“我娘可不可以也来学?”
她声音虽小,但闵希有一直在关注她,她一说话便听到了,但却没听清楚她说什么,闵希说:“啊?”
张丫头小声怯懦的说:“我娘也可以将收入的一半给你,甚至将一年收入的全部给你都可以!”
闵希松了一口气说:“哦,你是想让你娘来学是吧?可以啊,直接让她来便是了,不需要给我什么。”
说完,闵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黄志丽。
他如此偏颇行径只希望黄志丽不要介意才好,就算她介意也没办法的,只能将钱退给她。
黄志丽正在跟教李大妹似乎并没有听到这些,不过他们座位靠的这般近,估计也是听到的,只是假装听不到。
闵希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黄志丽还是会做人的。
黄志丽转过脸来,看到闵希还在看自己,冲他笑了笑,爽快的说:“师傅想收谁,是师傅的意愿,我能学到多少是我的能力。”
闵希感慨道:“你能这般想便是好了。”
他倒是不怕黄志丽说不学了。
他这门技术也不是随随便便几两银子就能买断的。
黄志丽笑道:“放心吧,师傅,我还会帮你多多教教这些小师妹!”
闵希笑道:“那便多谢啦。”
说完,不再多言,继续低头刺绣。
张丫头没敢呆多久,在李二弟李三弟提着一桶衣服过来的时候,张丫头赶紧溜了,在她溜之前,闵希跟她说:“有空可以叫你娘过来!”
张丫头连连点头,提着桶红着脸跑了,突然又红着脸跑回来,深深鞠了个躬,大声喊:“谢谢师傅。”
脸一下子窜红到耳根,快速的跑了。
她很开心,她得到了师傅的赞叹!
师傅说她很聪明,只要下定决心好好去学,一定能赚大钱!
她跑得飞快,步子也跨得很大,心想回去叫阿娘学,阿娘天天说,可惜没有钱,自己也没有一技之长,不然就带她远走高飞了。
学会了刺绣,他们真的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再也不用受气,阿娘不用被阿奶说被阿奶打骂,自己也不用天天饿肚子天天有干不完的活!
只感觉自己长出了翅膀,要会飞了那样。
有了黄志丽,闵希着实轻松不少,跟黄志丽说的点,她也不是那么容易参悟透。
闵希索性起身去搞他的活字。
许多男孩都没见过这么好玩的玩具,一个个埋头在那里看闵希弄。
这活字可贵了,现在是闵希的生存工具,可不能给他们当玩具玩,但闵希还是心血来潮,拿了张废纸,把字印在上面,心情颇好的教他们学字。
他就指着读了几遍,让孩子们拿着纸去外面的地上用树枝在地写着练,叫他们好好珍惜纸张。
雕刻的字是反刻的,有时候闵希也需要用废纸将字印上去才能知道这是什么字。
有个年纪稍大的男孩咬着手指,许久没出去,闵希见他有话想说,笑道:“想说什么?”
那男孩指着他活字上的字说:“这字好像反过来的!”
闵希笑说:“是呀。”
男孩没有再说闵希也继续去拼他的活字,拼活字反而是整个印刷过程最繁复的工作,不过拼成了就很有成就感,闵希还是挺沉浸其中。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直到夫君来喊他去吃饭了。
闵希将最后一片木片卡进槽里,整个活字印刷版就结结实实的。
闵希放下印刷版出去,黄志丽系着围裙,正端着菜,笑嘻嘻地说:“师傅出来了,快看看我的手艺如何?”
八仙桌挪到了外面的院子里,上面布满了饭菜,闵希洗了手,心想还是要再搞一个八仙桌,不然油渍落在八仙桌上,他再将纸铺上去,岂不是将纸张都废掉了?
如此一想,他便想立刻去做,当即就想吃完饭拉夫君去县城里买个八仙桌。
等闵希上桌吃饭的时候,他就没空想这些了。
锅一打开来闵希就闻到了肉香,还夹杂番茄汤的酸甜香,色香味俱全!
放在八仙桌正中的是一大盘子菜,番茄汤汁色泽鲜艳,汤汁鲜红还有猪肉覆盖其上,一看就甚是可口美味,可以想象这菜的口感定是酸爽的,一看就很开胃。
等把猪肉翻开,才发现下面覆盖着许许多多在他食材,有豆腐,豆芽,黄瓜,青菜,萝卜,等等,一大堆……
都充分的浸泡在番茄汤汁里,色泽鲜艳,豆腐的表皮还是焦黄的。
闵希拿勺子勺了一碗,放到碗中尝了一口,不单是酸爽,还带点微辣!
正冒着热气,刚刚出锅,带着满满的锅气,又给这份好吃加了分,真是顶顶好吃了。
闵希吃了一口,便连连赞叹:“黄姐姐做饭真是好吃!”
旁边他夫君吃饭的动作一顿,有些幽怨的看过来,刚要开口,闵希立刻凑近他低声说:“夫君做的也很好吃,不,是更好吃!”
夫君终于笑了,靠近他耳畔也压低声音说:“晚上我给你做更好吃的!”
黄志丽笑盈盈地看着他们两道:“小两口在说什么呀?”
闵希脸颊微红,笑道:“我在跟他说一会要再出去买个八仙桌才行。”
“好不好呀,夫君?”他转头看向傅言深,后者点头:“嗯。”
闵希尝了一口豆腐,味道很足,外焦里嫩,炖得有些软烂了,裹着番茄酱汁,一口吃下去又鲜美又酸爽,很不错,那猪肉反而要逊色了。
这里面竟然还夹着芋头,闵希也挑了一颗芋头来吃,粉糯的芋头拌着番茄酱汁加一点点的微辣,闵希恨不得再拌一个酱,让它味道来的更浓烈些。
这一锅菜闵希吃的相当满足,拌着汤汁将剩下的所有米饭都吃完了!
这是一个大锅炖,其他的小孩子也吃得相当满足,吃完之后舔着嘴角,脸蛋红扑扑的,眼睛都在发光,乖巧的自己给自己洗了碗。
闵希发现自家的水缸水都是满满的,不知道是夫君去挑的,还是这些小孩帮他们挑的?
他看着一切都觉得很舒心。
那边,李二哥李二嫂早吃完了,赞了两声说真不错,又忙不迭地去做秋千。
听说他们要去买八仙桌,李二嫂笑道:“我们村口那边就有个陈木匠,可以做这些桌椅的。”
闵希这就拉着傅言深到那边去看。
路上闵希道:“夫君,那菜是你买的吗?”
傅言深道:“不是。”
看来就是黄志丽自己买,闵希叹息一声,道:“还是将她的钱都还给她吧,让她来买肉菜来做也好啊。”
现在有黄志丽帮忙做饭,也减轻了夫君的负担,让夫君可以好好安心的读书,考秀才。
到了陈木匠家,远远就看到一大堆木材堆在门口,陈木匠在院子里面刨着木,满地的碎屑。
还是陈木匠的儿子陈须生先看到来了人,笑道:“两位来买什么?”
傅言深道:“买套桌椅。”
陈须生立刻带他们到了库存,这里有桃木桌,有杉木桌,还有各种其他木材的桌子,闵希挑中了一套桃木的。
雕刻还算精致,有四条长凳,一问价格要六百文。
傅言深看夫郎很是喜欢,也没有过多说话,直接付钱。
这桌凳沉重,陈须生直接帮他们送到家里去,用驴车拉的。
两个大男人一起抬上去,还挺沉。
八仙桌一放到院子里,闵希迫不及待就回房间将纸张,与印刷版一并拿出来摆上去,只觉得特别舒爽,太畅快了
陈须生将最后两条长凳搬进来,忍不住好奇道:“这是什么?”
闵希笑道:“这是雕版。”
他看了看八仙桌上面的雕花,笑道:“你们应该也是可以雕的。”
陈须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们不识字,雕不了这种。”
“这样呀?”
闵希沉吟片刻说:“有模板的话,应该是能雕出来的吧?”
陈须生立刻道:“那自然是可以。”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这个字可以给我看看吗?”
他看了一番,啧啧称奇道:“你这个多少钱?”
闵希道:“我这个上好的梨木所雕,上百两银子吧?”
具体多少他也不知,毕竟是宫匠雕的。
陈须生啧啧称奇:“这一副有多少个?”
闵希道:“那倒没有数过,至少有数千个?”
闵希正担心以后活字坏掉,又或者木板坏掉了没得换,现在遇到木匠,那便好,到时候可以请他们帮忙雕刻。
闵希道:“这一个字,让你们雕得多少钱?”
陈须生道:“便宜的很,绝没有这么贵,丢个上万个也不会够百两银去。”
闵希道:“这字要求高,可是得精致些。”
“闵夫郎请放心,我家里是三代老将了,我自己不敢说,我父亲再繁复的花纹都有雕过!”
“我们可以不收你钱给你雕,再给你重新做一套都行!”
“啊?”
闵希万分讶异,陈须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是我们想留个模板,以后可以卖给其他人,不知可不可以?”
“我家以前没有读书人,后来出了我弟去读书,才知道这书卖的贵,原来是雕版贵……”
接下来就不必说了,闵希知道他们的意思。
那么大的一套八仙桌都不如小小的活字零头值钱,谁不眼馋呢?
闵希道:“让我想一想。”
陈须生立刻道:“闵夫郎慢慢想,有事随时去叫我们,随叫随到!”
等陈须生离去,闵希想的却是其它。
他之前只知道印刷挺赚钱,却没想这么多。
现在一想,一本书一百文,他印刷便独占了四分之一。
那流通搬运纸墨人工呢?
难怪这书本价格压不下去,平民也不能普及读书!
他看向自己的活字印刷板。
印刷之所以贵,是因为雕版印刷的价格贵,大多数人又不识字,无法使用活字印刷,活字印刷就传不下去。
他这一副活字几乎囊括了所有常用的字。
如果他将这一套活字传下去,如果所有的人都会识字……
那一定能将书本的价格压下来,至少能便宜个二十文!
这个念头蹿上脑海,他就觉得无比的激动!
看着可能只是一本书便宜二十文,但是一定会产生许多他不知道的效果,这是一个积极而正向的事情!
他想如此去做。
但是钱绝对不是让陈家独赚,他不是要培养一个大富豪大财主,他是要将这门技术传播出去!
就像刺绣一样传出去,不是所有人都藏着掖着。
而是人人有饭吃,人人有钱花。
对,就是大同社会,他看到书中描述的大同社会的时候是兴奋的。
但是,那该如何做呢?
他把想法传递给夫君,让夫君给他想办法。
傅言深听到他说辞时微微一怔,有些愣怔的看着自家灼灼而谈的夫郎。
他向来不喜多管闲事,就算他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入朝为官,只是想自己站在权力的巅峰,报复所有欺负过他的人,却没有想过什么名留青史的抱负,但这一刻却觉得自己的夫郎在发光。
他似乎在成为权臣的路上有了另外的事情要做。
他温声说道:“现在我们暂时还无法控制这个,可以让他们先做,把一套模板留出来给我们,如果有可能再让他们收个徒。不过,我觉得他们应是不愿的。”
闵希道:“嗯,也是,如果他愿意的话,我们就可以立刻将模板给他,我还可以给他们补充没有的字!”
傅言深点点头。
闵希道:“不过收徒,那让谁去学呢?”
傅言深目光扫到外面:“到时候就让这些孩子自己选吧。”
“我们到时也可以收些利,夫郎也可以不必如此辛苦。”
闵希脸颊微红:“这……”
傅言深道:“夫郎不必羞,该收的钱就是要收,你我有钱之后可以做更多想做的事。”
闵希点头,他只是觉得自己没啥出力,一时也没想要从中获利这件事。
不过,该如何分成,这还得好好想。
这时,闵希再出门,发现李二哥李二嫂已经走了,两个新秋千留在门外,早已一群小孩子围绕上去,玩的不亦乐乎。
闵希去问李大妹,李大妹不好意思的说:“阿父阿母说了,昨天收的钱已经够多,今日就不好意思再收了。”
这小姑娘很聪明,见闵希还想说些什么,立刻移开话题道:“希哥哥,你看我这绣得如何?”
不知黄志丽跟李大妹说了什么,李大妹已经不绣荷包了,专注于绣花,短短半日,绣了许多花,有模有样,正在往复杂一些的方向走。
闵希满意的点头说:“嗯,很不错呀,相信不久大妹就可以请希哥哥吃糖啦。”
李大妹嘻嘻笑道:“黄姐姐也这么说。”
李大妹嘴甜得已经开始跟他一起喊黄姐姐了。
借此机会,闵希将早上黄志丽给自己的荷包还给她,里面银钱原封不动,道:“黄姐姐,最近劳烦你帮忙做饭,我夫君急着考试,有些忙不过来,你的钱我也不需要,只需要你帮忙在午间做一下饭。”
想了想闵希又补充:“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帮忙买菜。”
黄志丽故作嗔道:“师傅这是看不起我呀,买菜哪能吃的了这么多钱!”
“之前我自己一天就能赚三五十文,现在有了师傅教导,我一天不能来个百文钱?”
“哪家吃顿饭吃得这么多钱?”
闵希忍不住笑了,这个黄姐姐还挺豪爽的。
他偶有听到传闻,这位黄姐姐在村中风评不好,寡妇门前是非多,她膝下无儿无女,丈夫也死了,她自己反而过得逍遥自在,这比许多人都要过得痛快些。
闵希反而羡慕她这般潇洒的生活。
在她的推拒下,闵希又将钱收了回来,心想算了,还是一顿一顿数目算分明吧,绝不能让人费了力又费钱。
闵希道:“那到时你花了多少钱就跟我算清楚。”
黄志丽道:“放心吧,一定会算清楚的!”
闵希便跟她算了今日午食,竟只花了二三十文闵希颇为意外。
“哈哈!”黄志丽笑道:“这些孩子们回家里拔菜的菜,蔬果的蔬果,有什么都拿些过来,这便煮成了一顿,就是买了些肉。”
那也是好的,闵希心中感概。
这村子毕竟是比较富裕些,李大妹家是比较穷的,其他大多人家蔬菜瓜果都是不缺的。
只是肉不能经常吃到。
转眼到了傍晚,先前买肉的老板还真将肉运过来了:“傅相公家的,这肉还要不要了?”
半价的肉哪有不要的道理?闵希赶紧道:“要,自然是要的!”
肉都折了价,全部卖出去,五斤多,只收了四十文钱。
又是一群孩子,将肉切成一条一条,他们昨日都切过了,特别娴熟,如今一边切一边馋得流口水,昨日的烤肉那一个香呀!
烤焦了外表滋滋滋地冒着油,还往火堆里滴,香的不行。
放些盐,吃上一口,直接快活似神仙。
闵希算算价钱,今日吃食得花七八十文,这还好。
他打算慢慢地将手头的工作给这些大些的孩子让出去,比如说让他们来印刷,这工作单调而重复,只需要细心些便能做好,外面的书本哪一本不是普通工人刷的?
现在就把这些活计交给他们,将来县城印刷发达起来,也能迅速将他们招入使用。
很快能找到份稳定工作,这对一个靠天吃饭的农人来说是最好不过的!
这孩子多,他们轮流着刷,倒也不会很忙。
他自己可以多刺绣赚钱,到时候还可以从肉老板那边多买些肉犒劳他们。
看着殷勤切肉分肉的大孩子们,闵希觉得可行。
到时姑娘哥儿学会刺绣,男孩学会印刷如果他们能学会雕刻,那就更好不过了。
有了闲钱就可以读书写字,读书写字的人多了就可以开阔思路,发明更多有用的东西。
也可以反过来改良农作工具,种出更多的粮食,养活更多的人。
整个村子都会往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
如此想着他就很兴奋,串了一串肉,一边烤着一边问大一些的孩子:“今日的字熟了么?”
几个孩子刚把字正写歪写反写都学会了,就还没有人问,正无处炫耀,此时一问,立刻欣喜道:“学会了!”
他们连连点头拿了炭木在地上开始比划。
他们不懂笔画,就束成的纸,有一些束得歪歪扭扭的,看着特别有意思,闵希觉得好笑。
这时,他们将一个小孩推出来:“春飞写的好,让春飞来写!”
几个孩子就将春飞推上去。
第52章 第 52 章 收到徒弟钱啦
这是个沉默些的孩子, 小心翼翼地写了一个字,闵希看到愣了一下,这简直跟印上去的字上的字一模一样了。
闵希赞赏道:“真不错呀!”
小孩脸颊微红, 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我还可以反过来写!”
闵希一愣:“怎么反过来写?”
小孩将字反过来写了一遍给他看。
闵希一看这不跟雕版上的字一模一样吗?
这完全就是个天才呀, 真是个意外的惊喜!
很明显,这个孩子的字也是束成的,完全没有学过读书写字,应该也是家中略穷的孩子, 当然能读书写字的孩子也不会一整天都待在他们这边, 早上学堂去了。
如果不是他心血来潮将字印上去,给他们学, 真的发现不了埋没的天才!
到时没有的字,自己写一遍,让他反写,然后给陈家用来当模板。
闵希点了点头, 用肯定的语气对春飞说:“你好好练这些字, 将来也能发挥大用!”
小孩说:“能赚钱吗?”
闵希一怔,道:“当然能!”
小孩的眼眸闪着光。
闵希心中暗暗叹息, 这么小的孩子就想着要赚钱了。
闵希道:“放心吧,能赚很多的钱!”
“够给阿娘看病的钱吗?”
“啊?”
小孩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不说话了。
这时其他人帮他说了:“春飞娘亲生病了,吃药花很多钱!所以你没看到他娘过来,这是他的弟弟妹妹。”
那两个小孩都瘦巴巴的, 当然这里也没有胖的小孩。之前倒是有的来这里蹭食,拉帮结派蛮横霸道被赶跑了。
傅言深闵希也绝不允许有人在此作威作福!
闵希揉了一把孩子的脑袋,道:“不但可以给你阿娘治病,还可以吃肉!”
他打算明天就让这个孩子试一下印刷, 让他帮自己拼活字。
给他一些工钱,如果上手好的话,直接就可以给他二十文,虽然这价钱跟之前给李二哥做秋千的一样高,但是,知识无价。
也要从小给孩子们培养这种思想,让他们知道单调重复的劳作比不上灵活的思绪赚钱。
如此,他们便会多想,有更多的发明,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闵希这般想着连香香的肉都有些留不住他了,好想赶紧去试一下,看这个春飞能不能迅速认识那些反过来的字,能不能快速从一堆字里面找到需要的字?
不过印刷跟纸张都珍贵,他也不可能就此满手油脂去触碰这两个东西,肯定得先吃完饭。
闵希跟春飞说:“先吃完饭,一会我带你认认别的字,看你能不能找得出来。”
“如果能找出来,明日便可以给你工钱来我这干活了。”
小孩眼睛亮得能发光了,很快又羞涩道:“多、多少钱?”
说完他有些懊悔,悄悄拿眼睛瞥闵希,希望他不要生气。
闵希道:“不一定,得等饭后我给你试一下才知。”
他有两块活板,就算这孩子拼得慢些,也不算耽误事。
总之一切都得饭后再说。
话音未落,那孩子迫不及待的将所有的饭菜都噎嘴里了。
闵希无奈的看着他:“倒也不必吃这么急,你也得等我吃完不是,慢慢吃,不要急。”
想了想,闵希还是将大概的工钱告知他:“你一开始估计拼不快,后面快了至少会给你二十文一天!”
大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多少?”
闵希笑道:“二十文一天,这还是最少的价格。”
一众孩子都羡慕地看着春飞,一个孩子能赚这这么多钱,谁敢想!
闵希道:“你拼出一版活字就给你二十文,不能有一个错字,错一个字扣十文,错两个字没有钱了!”
他这个毕竟是卡槽式的雕板,错多拼多,对槽有极大磨损。
他严肃道:“一定要细心!”
春飞用力连连点着头:“一定细心!”
他捏紧身上衣料,有些发抖地说:“熟、熟了后会有多多少钱?”
闵希沉思片刻道:“如果像我那般熟练,至少也得有四十文一天!”
春飞捂住了嘴巴,双眼水雾盈盈的,连他弟弟妹妹也是满脸惊喜的看着哥哥。
他们耳语了几句,有一个已经迫不及待的跑回家了。
可能是要告诉家人,闵希还想喊住他,最后想想算了,先让孩子高兴一下吧,其实到时候估计还要给他更多钱呢。
闵希很开心,回头一看自己碗里面肉都满了,而他夫君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闵希轻咳一声,坐回了他旁边,低声道:“我这不是有些太开心了吗?”
等吃完饭闵希就拉过春飞,让他将手脚洗干净,衣袖挽起来,带他去指认活字,看他能不能认出书里面的字是哪一个活字。
活字很多,要想从一大堆活字里面迅速拼出一个字,这还是有难度的。
当然,他这些字也不是毫无章法乱拼在一起,他跟春飞说了大概的寻字方法,接下来就要看他能不能迅速地在一大堆字里面寻到那个准确的字了。
一开始春飞找字找的艰难了些,在闵希提醒下慢慢有了概念就找得快了一些。
不过还是得多练。
现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了,闵希就让他先行回家,明日再过来练,跟着自己拼几回就熟了。
许多孩子双眼热切地看着他们,羡慕不已。
闵希将活字一个个收回去,笑道:“没关系,你们以后也会派上用场的,只要肯用心,我还是会给你们派些工作。当然,若不能像春飞这般有一技之长,也不会有太多的工钱便是了。”
孩子们期待道:“那那我们现在要要做些什么?”
闵希道:“先好好认字,把字都认完了再说。”
“哦,”他们顿时泄了气,认完字,那得好久好久。
有一个孩子推了一把泄气的孩子小声说:“你懂什么,认完字都可以当先生了!”
“哇!”一下子所有的孩子双眼都发起亮来,不过很快,又有聪明的疑惑起来:“我们所有人都当先生吗?那也太多先生了吧?”
闵希好笑道:“当然不是所有人当先生啦!”
他们又丧起来:“那不当先生,还怎么赚钱?”
闵希耐心道:“不当先生,也有很多赚钱的门径,只要你识的字够多,许多商铺店铺都乐意收你。”
“比如现在这些字,你若是识得,你就可以抄书,抄书也是能赚钱!”
“哇!”
仿佛给他们打开新世界大门那般,感赞不已。
闵希笑道:“快回去吧,明日再来认字,到时还想让你们帮我印刷!不过你们的工钱可没那么多,估计也就那么一两文?”
先给他们降下燥,别太兴奋了。
但是他们还是一个接一个的点头,这年头小孩还能赚个钱,可是罕见,听说一两文一天了,随便给点吃的就能将他们打发来打发去。
大家回了家,闵希松了口气,一转过头来,面对夫君,莫名又紧张起来,完了又剩他们俩了。
傅言深走过来,自然地揽着他的腰,在他额上亲吻一口,低声说:“先去洗澡吧,衣服已经给你寻好,放在澡间了。”
闵希浑身都被夫君的低音搞得一颤,他也有一个小小的烦恼,夫君太缠人,怎么办?
……
春飞一大早就来了,在院门口外不敢说话,闵希刚刚出门就看到他,甚是不好意思,他跟夫君才睡醒又折腾片刻,傅言深出门打水也不跟他说有人在外面等了。
闵希尴尬地将他招进去,说道:“不需要到这么早的。”
春飞很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方才这男主人出来的时候,看到他都不说话也没打招呼,便知道不合礼仪,刚想回去,谁料闵希便出来了。
父母是有说过,不能一大早去人家家,但是帮工的话都是一大早就去人家家里的。
他以为自己来帮工了,所以才来的早,结果原来不用来这么早的么?
闵希道:“你们吃粥这么早吗?我们都还没吃呢。”
春飞有些局促道:“嗯。”
闵希将活字捧出来让他拼。
小小少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夫夫俩煮粥吃完,闵希如今没有书抄了,但还是习惯读一下书,就起身陪夫君伴读,读了有半个时辰,他这时才神清气爽,跟春飞道:“以后这个时候来就是了,不需要来那么早。”
春飞尴尬的连连点头,这时候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来了。
姑娘哥儿们继续学刺绣,至于男孩子们,闵希带他们去洗了手脚。
这纸张很昂贵,男孩又调皮,闵希将他们招过来,先恐吓一番:“要好好印刷,不可以搞废一张纸,废了一张纸,把你家卖掉都赔不起,到时候还要叫你卖去给人家做牛做马!”
他这一句话吓人得紧,许多小孩都不敢造次。
闵希道:“好好洗干净手脚,不可以大手大脚,这里有墨水,要小心墨水,别将墨水洒掉了将纸张搞得脏污!不光纸贵,墨比纸还要贵!”
“纸张印刷完毕,要先放到一旁乘凉片刻,不能直接就叠到另外一张纸上!”
他一边说大家一边点头,闵希看他们都听上去了,这才松一口气。
纸张跟印刷与墨水,这都是书本卖价昂贵的大头。
闵希以前都有跟外祖家的表哥参观过他们家的造纸产业,大概知道一些造纸的原理,如若可能,到时候也可以去研究一番,不是说他要做出多么漂亮的纸,而是先造一些粗纸供孩子们读书写字也是可以。
一开始他还得一个个监工,让这些孩子们轮流试着去印刷,放慢步伐,庄肃得犹如上学的学子一步一步来,刷完墨之后,纸张要放正,对准印刷版,再用干净的刷子,轻轻刷纸的背面,让它完全沾上墨汁。
再取出来,如此一张印刷好的纸便成功了。
这原本便是非常简单的事情,没有半点技术。
唯一便是担心孩子贪玩泼了墨废了纸。
自然闵希也没傻到将所有的纸都搬到这边来,将所有的墨都磨好给他们泼,自不可能。
他们得磨墨,手不沾墨,刷完了墨身上还是干干净净的,这才再给他们印刷,一轮又一轮倒是废了一些纸张,但没关系,他已经筛选出了能干的孩童。
有五六个,看他们刷的质量如何,刷一版三十张纸可以给个十文钱,五人分,一人就拿个一两块钱。
至于那些落选的,让他们自己回去沉思一下,以后再说。
闵希想不到这天又来了个不速之客,阿务货郎又来了!
看到他,闵希有些不好意思,他就绣了一个。
“唉,”货郎连连叹息,还是给了他二百五十文。
不过他听说黄志丽在这里学艺倒是很开心,
黄志丽拿了三个荷包过来。
闵希也是讶异:“想不到黄姐姐一日多些就绣好了四个!”
黄志丽笑道:“我回去闲着也是闲着,就将师傅教的都认真琢磨一下,好好绣着呢。”
货郎一看绣工真是不错,也给她提了些价钱五十文一个。
黄志丽很开心,说:“果然师傅教的好!”
一下子入账二百文,她将其中的一百文交给了闵希。
闵希难为情道:“一开始指点可能见效迅速些,但是后面估计就不一定了。”
黄志丽也是如此觉得,连连点头说:“是,还是有赖师傅多多指点。”
闵希拿着这一百文,万分感慨,其他人学了技术赚点钱或藏着掖着,不肯将钱分给师傅,而她却还要回去连夜点灯,然后又主动将钱拿出来分给他。
闵希将这一百文交给了夫君,顺便问一下他现在身上还有多少钱。
傅言深沉吟片刻道:“七百多文,近八百文。”
闵希松了一口气,那钱两还是挺充足的。
货郎又过来看看李大妹道:“小姑娘今日不卖啦?”
李大妹羞涩道:“今日没绣好,黄姐姐叫我先好好学好绣花,到时候再赚钱,急不了这一时片刻。”
货郎:“哦哦哦,那倒是。”
“既然你们嫌绣荷包费工夫,那也可以绣手帕,手帕才是紧要货儿,人人都要用,不管男女老少!”
“可以么?”李大妹下意识转过头来问闵希。
闵希笑着点头,道:“那自然可以啊,阿务哥说的肯定没错。”
李大妹惊喜道:“那我明日便绣手帕!不,今日便绣!”
货郎笑道:“手帕价格便宜些,两个手帕我可以给你一文钱。”
手帕价格便宜些,还可以给他与荷包一样的价格,这变相在说她绣工好了!
李大妹连连点头。
院子里一片喜气洋洋。
做印刷的男孩们也在有条序地印刷着,一片欣欣向荣,只是闵希想起一个人:“丫头今日没来么?”
李大妹有些尴尬,道:“我去他她寻她,又到河边寻她,都没寻着,就没有再寻了。”
话音未落那边一个声音传过来:“我们、我们来了……”
声音不是很大但充满了兴奋。
闵希扭头看去,只见张丫头来了,后面还跟着个高高瘦瘦的妇人。
年纪却不大,不过三十出头,看起来就像四十出头的,已经有了些白头发,苦难在她身上具象化了。
不用说,就是张丫头她娘,张丫头跟她娘长得还是有七八分相似的,看着是从一个模子刻出来!
张丫拉着她母亲兴奋又羞涩地说:“我、我阿娘也想来学。”
这位母亲比她女儿还要腼腆内敛一些,一直低着头,都不太敢说话。
闵希给她也送了些针线,希望她们好好学。
院子里大家都静悄地各忙各的,偶尔讨论些针法。
闵希看了一会便进去看那些印刷的男孩子们,只见他们此刻已经完成了一版,正要拿给闵希验收。
闵希坐下来好好查看一番,每一张纸上的字都板板正正,他甚是满意,还是很不错的。
他点点头要过去看春飞那边,春飞还没拼完一板字,动作有一些慢,口诀记得不甚好。
闵希安抚他道:“不着急。”
外面不知道是谁家送来了石榴果子,闵希拿了一些进来给他吃,让他将注意力挪一挪再去拼。
至于其他孩童,也让他们出去玩耍玩耍。
这种石榴果子不是他们常见的那种剥皮里面一颗颗红色颗粒的石榴果子,是另外一个品种,浅绿色的,吃起来寡淡无味,咬一口有淡淡的清甜,里面是粉红色,镶嵌着硬硬的籽。
这种石榴在这边是最为常见的水果之一,还有蕉葡萄荔枝龙眼黄皮桃子等等。
一年四季,孩童倒是有些果子吃的。
这种石榴以前在京城的时候,闵希是不屑于吃的,许多人会觉得它硬邦邦的无甚滋味,现在吃起来倒也觉得别有味道,甚至觉得还挺好吃的,果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吃完之后,闵希提醒着春飞,帮着他一起挑字,两人很快将一块板子拼完。
张丫头母女俩不能停留多久,在准备吃饭的时候就回去,她们拿着针头跟布一起回去,打算回家借着闲暇时悄悄学。
吃完饭闵希叫上男孩女孩,放松游玩之时教了他们几个字。
一听闵希说每天都教他们几个字,不管是男孩女孩,眼睛都是澄亮的,读书写字是城里人才有的资格,他们现如今平白拥有了识字的机会,哪能不珍惜?
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去拔竹子,在地上抄写。
还是春飞抄写的最是工整,像刻出来的,并且很快就能将字反过来写,闵希对他赋予厚望。
下午陈木匠跟陈须生提着猪肉上门了,一进院子陈木匠说:“哇,这么多人?”
陈木匠颇为稀奇,平日里一个个调皮捣蛋的男孩女孩都被教得服服帖帖的,在院子里安安静静像学生一样交头接耳,在学习切磋。
“真是稀奇,不说我还以为进了书孰呢!”
他这么一说,闵希确实是想建个书孰,他原本就有这种想法。
闵希见他提了猪肉上门笑说:“为何这么大礼?”
陈须生不好意思地说:“闵夫郎不知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闵希点了点头:“都考虑好了,不过这一套雕板,我目前还在用。不过,过些时日,半个月左右,我与夫君要到郡府里去,到时候可以将这一套雕版借给你们。”
这时,傅言深从屋里出来了:“不过你们得给押金!”
闵希也正想说这句话,闻言笑了笑,跟夫君相对一笑。
陈须生道:“没关系,没关系,我们把房产地契都交给你们都可以的!”
说着,直接就将一堆房、地契都掏出来。
大家听得耳朵都直了,这陈家在这村子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竟然把多代积累的房产地产就抵这么小小一套活字!
所有孩子们越发珍惜起来,春飞的手也越发轻拿轻放,这东西竟然如此贵!
还好他们一直都很珍而视之这一份工作,一直都是轻拿轻放。
闵希原本想说倒也不必如此,结果他夫君大言不惭道:“好。”
闵希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就让他夫君来说吧。
傅言深道:“我们可以跟你们合作,具体的合作事宜,到时再议,大抵是取你们收成的一半!”
陈木匠顿了一下:“取我们所有收成的一半?”
“取你们雕版收成的一半。”
陈木匠松了一口气,但是依然是心里沉甸甸的,皱眉想了很久,道:“也行!”
闵希的声音柔和一些:“我们的目的不是赚钱,而是让这门技术传播出去,让天下人都能够买得起书本读得起书。”
陈木匠与陈须生均是点头,读书是真贵,他们家中就供了一位,都有点入不敷出了。
陈木匠严谨道:“我们想来先借两个回去看一下能不能雕的这般精细?”
闵希点头,给他们看了整板活字雕板的构造,活字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卡槽设计得十分巧妙。
看完闵希给他们送了两个活字回去雕,而他们也将房契地契留下了。
既然孩子们已经知道了这印刷版如此贵重,担心他们心生邪念。
闵希便对他们敲打一番道:“这东西贵重,千万不要心生歹念,除非能把它全部偷出去,不然一两个字没有用的!”
第53章 第 53 章 鸡汤南瓜饼
时间一天天过去, 院子里学习刺绣的姑娘跟哥儿开始赚钱了,李大妹的荷包从两个一文钱变成一文钱一个。
春飞拼字也越发娴熟,有记忆好的男孩帮着他一起拼, 他们两个人完全顶过了闵希, 闵希每日陪读、监视,然后便是绣绣花,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姑娘哥儿们的针绣活肉眼可见地成长起来, 李大妹也能卖个十文一个荷包了, 手帕是五文一个。
其他姑娘哥儿也或多或少能卖钱了,就连练得少的张丫头跟她娘都能卖个几文钱了。
黄志丽也能涨到六十文一个, 但是她转行绣手帕去了,一个手帕能卖四十五文,她不吃不喝一天就能绣个三四个。
当然,这自是玩笑话。
总之, 从他们边儿收来的徒儿钱完全够弥补孩子们的吃喝, 甚至还稍有剩余,够给印刷的孩子发些工资, 春飞跟另外一个拼活字的孩子就多发些,闵希另外出钱给他们,到最后两天,他们能有四十文一人,那两天他们几乎一人能拼出两块板。
领了四十文钱的工资, 春飞跟另一个男孩都喜上眉梢,骤然听说明日就不用来了,两人都有些发愣。
一日拼两块板,又闲又能赚大钱, 跟玩儿一样。
他阿娘近来有肉吃,脸色都好了许多,已经能下地了,这时才发现原来是因为没吃的又辛苦,阿娘才那么容易生病!
而现在这么好的工作,竟然说没就没了。
不光是他,那些负责印刷的男孩也眼巴巴的看着闵希。
他们有十个男孩负责印刷,分另外的八十文,工作也是异常轻松,一人几乎刷个十二张就有八文钱拿,刷一张纸差不多一文钱,去哪里来这么好的工作!
虽然他们知道这是特意的,一家挑一个孩子来干,变相地补贴他们。
闵希叹息道:“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有一技之长!不过别担心,明日我去看一下陈家需不需要你们。”
“不过可能去那边学也没有钱!”
他们纷纷点头表示想要学好手艺。
黄志丽道:“师傅不比担心,六月就要农忙了,他们也并非完全没有活干。”
众孩子都点点头,因为这份差事比较赚钱,他们优先做,实在没活干那就回去干农活了。
闵希一时都忘了他们是有田地的农家孩子。
闵希跟夫君去通知了书店与陈家,让书店把印刷好的书搬走,而陈家,则让他们来挑选孩子学做木工以及将整盘活字带走。
闵希跟傅言深收拾一下,他们得提前去郡府了,闵希清算了银两。
他嫁过来不足一个月,但也算一个月了。
如今他身上有十七两银子,之前剩的九两,黄志丽拜师给的二两,还有印刷书本赚的六两,自己十来天绣了六个荷包,得一两又五百文钱,夫君手中也有几百散钱。
闵希好生欣慰,小一个月就赚了这么多,这下他可以安心跟夫君到郡府了。
在这之前,闵希得去跟小香儿跟香姨见一面,告诉她们近况,希望下个月底,自己回来就能帮她们赎身了。
这时小香儿还小,十五两银子就能赎身了,大了就得二十两甚至五十两百两!
接下来还是得省些花钱,只是不知这一趟去郡府得花多少钱。
将他们送走,闵希背了包跟夫君一起进了县城。
又遇到了阿财,给了阿财些钱。这次他们有钱了,直接给了五十文,又另外出了一百文,希望他将香儿香姨带出,另外的一百文是打赏给那些可以帮香儿香姨分担活计的家仆。
阿财拿了钱比谁都开心,满口应允,果然没多久就将人叫出来了。
香儿看到许久未见的少爷,远远就跑过来,大声喊着:“少爷少爷!”
闵希刚要上去,傅言深拉了拉他:“寻个偏僻处吧。”
将他拉到了偏僻地方。
香儿一上来就抱住了闵希的腰,傅言深皱了皱眉。
香儿抱着闵希哭,闵希心中也是万分不舍,跟她说:“别哭了傻丫头,少爷这一个月赚了十七两银子,说不定下个月就可以将你们赎出去了。”
香姨跟香儿都是很开心。
香儿道:“少爷好厉害,居然一个月就能赚这么多。”
两人又说了一会,闵希说:“我之前吃到过很好吃的东西,给你们也尝尝!”
闵希喊了声夫君。
傅言深道:“我这就去买。”
傅言深到了那糕点铺子,又买那云浮软糕,道:“来十个。”
那伙计一愣:“几个?”
他不敢相信地大声道:“十个吗
旁边人的目光都被这一声吼过来了,大家议论纷纷:“这该死的饼,竟然还有人买十个!”
傅言深拧了拧眉,冷声道:“赶紧!”
那伙计被冻得一哆嗦,赶紧就给他烤了十个饼,递到他跟前说:“四十五文!”
对面那个俊冷的书生还是一脸不爽的看着他说:“要十个!”
那伙计再次震惊了,他卖这个饼,贫穷的人太多了,所以都把九文钱的算是两个,而这位书生把九文钱的算一个。
真有钱!
虽然这一次伙计没有大声嚷嚷了,但大家都悄悄竖起了耳朵,都听到了,眼睁睁的看着这好看的书生掏出一大把铜板,数也不数,提了东西扭头就走。
伙计着急地喊:“哎!”
他拼命的数着钱,九十文,分文不少,分文不多,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抹了一把汗,还好没有直接跑上去挡住书生,不然铁定又是一记眼刀!
哪家书生这么凶?到那时候娶了媳妇,这可如何是好?还能不能好好贴贴了!
傅言深不知道在他离开的背后,大家还在议论纷纷。
一个吵闹不休的三岁孩儿纠缠着自己阿爹要吃云浮软糕,那夫郎捏着自己儿子的耳朵说:“天天就知道吃吃吃吃吃,这薄薄两片九文钱,它不贵吗!”
有眼尖的看到他道:“李夫郎对继儿就是要比自家亲儿好呀,真是好人!”
李娇财向那人一眼扫去,不屑地哼了一声,最近他在村子里风评极不好,以为这人在冷嘲热讽自己。
结果那人说:“方才你继子买了九十文的这云浮软糕呢!”
李娇财心头一震:“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那人指了个方向。
李娇财也顾不上自己的亲儿子了,匆匆的将九个铜板塞给他说了声:“在这跟我!”径直往那个方向去了。
傅言深提着十个油纸盛的云浮软糕,大步流星地回来,看到夫郎了,嘴角才溢出一点笑。
香儿远远就看到了傅言深,笑道:“姑爷回来了!”
看到柔情满溢的姑爷,忍不住赞道,姑爷真是好啊,风度翩翩的君子,少爷嫁得真好!
等她拿到云浮软糕越发地发现姑爷的好了,竟然买这么多!
好的以前不是没出过来,不是不知道这东西贵,每次经过都馋得流口水,从来都没吃过!
好的以前还想着,哪怕就舔一口,现在姑爷竟然直接给好的买了十个,不,是二十个!
好的想到过最美好的事情是,买两片跟少爷阿娘分着吃。
结果现在姑爷直接就给了她四袋!
她阿娘也分了四袋!
反而是少爷跟姑爷他们拿着一个油纸袋里面的两片,各分一片。
香儿原还想说她们这里还有很多不必分着吃,但是姑爷跟少爷对视了一眼,两人眉来眼去间是她读不懂的柔情蜜意。
她顿时收了声,那一眼看得她怀里香香的云浮软糕都不香了,下意识地看了阿娘一眼。
但是阿娘并没看她,而是看着少爷姑爷露出欣慰的笑意。
香儿毕竟年纪小,吃了两口云浮软糕,就啥都忘了,真是好吃。
她却不舍得再吃一片,舔着嘴角问少爷:“少爷,你真的不要再吃一块吗?”
闵希摸摸她脑袋,笑道:“吃吧,你吃就行啦,我跟你姑爷吃多了容易腻,我们在外面随时都可以买的。”
小香儿又吃了一片,就不太舍得吃了。
闵希道:“没关系,现在吃不完便到时候回去慢慢吃。”
香儿点了点头,又忽然凝了凝眉,这时阿财的声音出现了:“这位夫郎干嘛呢,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闵希回头看去,只见一道匆忙逃去的背影。
阿财挠着腮奇道:“那谁呀,这么奇怪?”
他走了两步,看到少爷姑爷又笑起来:“少爷姑爷不是要去参加考试吗?我刚刚看到县太爷发了通靠,说明日派人送你们这些赶考的童生上郡城呢!”
小香儿开心道:“哇,恭喜少爷姑爷,不过,少爷,刚刚那是谁呀?好怨毒的眼神,得小心些他!”
闵希叹息道:“应是夫君的后娘。”
香儿哦了声,道:“确实要小心些他!”
闵希点点头,他反而不担心自己,而是说:“你们近些日子小心些吧,等我跟你姑爷存到钱,再来将你们赎出去。”
说着他们就此分开。
闵希有些忧心,傅言深安抚道:“别担心。”
闵希道:“嗯,我听香儿说他们还没有回来,还在外面远游,估计下个月才会回来。”
傅言深道:“这是好事。”
闵希也觉得。
他拉着傅言深一起去看了方才阿财所说的榜文,果然看到了。今日贴出来的,说是明日晌午就送一众赶考童生上郡府。
竟然如此之赶!
不过,对于闵希来说,却是恰到好处,现如今无事一身轻,正是去郡城的时候,他也想到那边看看,还没看过。
后娘一事令他稍稍不安,他们离家要有一段时日,人不在,他担心李娇财将他们家给搬空了,然后一把火烧掉。
他终于也能体会到一开始结婚时,夫君去扛麻袋,将他留在家里的感受。
他们家太偏了,被人一把火烧了都没人知道。
到时候还是得请人帮忙日夜看一下家。
他们现在有了闲钱,这都不算太大的事。
闵希把想法跟傅言深一说,傅言深道:“没事,明日早晨再说。”
而今晚,他将只想跟夫郎好好享受独处时光。
他们买了一个南瓜,傅言深说做南瓜饼。
夫君说南瓜饼做得好吃,要比云浮软糕还要好吃。
闵希一开始是不信的,直到金灿灿的南瓜饼出炉,香软滑腻,他从来没有吃过如此柔腻的东西,有着南瓜的清甜,确实也比云浮软糕还要香柔!
更重要的是,虽然软趴趴的,但却有些嚼劲,把外面焦黄的表皮咬开之后,里面才是真正的软烂香甜,入口即化的口感。
实在很惊艳。
其实他也吃过南瓜饼,但是少有做得这般滑腻的。
吃了两片之后,夫君立刻就给他端上了鸡汤。
这鸡汤是老母鸡所炖,这边口感清淡,虽然闵希的口感偏重一些,也觉得这鸡汤十分惊艳,鲜美可口,每一口都是鸡汤浓郁的香味,就是老母鸡加了姜蒜还有一些红枣枸杞,最后往里面加些盐,仅此而已。
炖得久了,肉质也是软烂,闵希咬了一口鸡肉,口腔里满是纯净的浓浓的鸡肉味道,肉质香鲜,越吃越好吃,闵希都没有再去蘸辣椒酱跟豆豉。
夫君炖了半边老母鸡,又将另外的半边埋到土坑里面做叫花鸡,等他将碗里的肉吃完了,这才将叫花鸡从火坑里面掏出来敲开。
泥土刚刚破开,闵希闻着那浓郁的味道,今夜的幸福感达到顶峰。
不光是他,两只小狗还有三只猫本已经吃饱,躺在地上露肚皮,现在又咕噜咕噜一下子跳起来。
小狗摇着尾巴过来,小猫尾巴尖儿高高翘起。
但傅言深将包裹叫花鸡的荷叶拆开之时,丝丝缕缕的香气争腾冒出,在荷叶撕开露出肌肉的那一瞬间,夹着荷叶清新的鸡肉香味扑鼻而来。
人生达到了顶峰!
猫猫狗狗生也达到了顶峰。
它们一只只热情的直往闵希手上拱,五只小动物,完全不像之前所担忧的那般会吵架,相处和睦,当然偶尔也是有争吵。
比如闵希吃完骨头往地上丢的时候,它们扑过去总是要吵闹一番。
这边傅言深卷了荷叶,将一块鸡腿扯下来。这鸡腿表皮一片金黄,冒着腾腾热气,汁水直往下淌。
闵希实在抵挡不住诱惑了,咬了一口,轻轻一撕,一大片鸡肉就被他撕咬下来了,有一些烫,他张着嘴嘶哈两下,夫君的手一下子放到了他嘴下边,道:“吃不了就吐出来!”
闵希忙嚼吧嚼吧咽下去道:“没事没事,好吃好吃!”
真的好吃,他眼睛都泛着跳跃的火光。
这么好吃的肉都吃到嘴里了,怎么还能叫他吐出来!
肉质软软烂烂,肉香浓郁,轻松脱骨,饱含汁水,还挺有嚼劲,一整个鸡腿很快就被他炫完了,一点都不觉得腻,还想再吃。
他都没能将鸡腿上的肉吃完,猫猫狗狗已经爬到他脚上来了,伸着爪子拼命的想扒拉他的鸡腿,闵希将身子直往一边偏。
猫猫在他膝盖上,殷勤地挠爪子,丝都要被它们勾出来了,还好这衣服是破旧的衣服,到时候缝个补丁便没事。
乡下谁的衣服没几个补丁。
傅言深过来想将猫狗提溜丢走,闵希说:“别了别了,我吃完了,这就给它们!”
说着又在鸡腿上狠狠地嗦了一口,这才依依不舍地拿出去,才稍稍转身,鸡腿一下子就被最年长的猫给叼走了。
其他得不到的喵喵喵追出去,大猫几步蹿远了,消失在视野里。
真是母慈子孝。
小猫凄烈地惨喵一声,又喵喵地跑回来看着闵希。
傅言深过去给它们剁了鸡屁股跟鸡头,分别分在碗里面,摆到跟前,它们嗅嗅,这才愉快的各吃各的。
闵希支着脑袋看着它们愉快吃饭的模样,松了一口气,真是幸福的烦恼呀。
他与傅言深一人分了一些叫花鸡,最后把它通通干掉了。
闵希完全没有吃饭,摸着肚子满足极了。
他吃的好饱呀,倒是傅言深还吃了一点饭,将最后的那些鸡汤都吃完了,南瓜饼还剩了些,他用筛子盖好,放在厨房里,要拿重物来盖住,不能让小猫扒拉开来吃里面的南瓜饼。
它吃还没关系,就怕它不吃还浪费。
处理完一切,他就坐到了夫郎的旁边。闵希坐在秋天上惬意的荡着,看到他坐过来,不由有些矜持。
羞涩的撇了撇一丝头发。
许久没能跟夫君一起如此享受一个安静的夜晚了。
那些孩子都回家得晚,他们吃饭也晚,吃完休息没多久就睡觉。
虽然在床上也挺温馨的,但还是格外珍惜此种惬意悠闲的时光。
不过他夫君似乎对这些不甚爱好。
傅言深坐下来,先是亲了亲他脸颊。
他就知道自己夫君不是一个肯陪他安安静静享受生活的人,一定要动动手脚。
果然傅言深抱了他一会,已经不满足于简单的搂搂抱抱,亲了他一口低声说:“夫郎我们洗澡睡觉吧。”
闵希被他喷薄在耳边的气息灼烧着,羞涩的点头:“嗯。”
话音未落,失重感骤然袭来,夫君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一夜风雨,气氛适宜,此刻睡眠恰是舒怡时。
一向就不早起的书生搂着夫郎更不愿起床。
将脑袋埋在夫郎温热的颈间,细细吮吸那阵软香。
无时无刻,他都觉得夫郎撩人得紧。
看夫君又开始不老实了,闵希推了推他羞羞怯怯道:“已经日晒三竿了,夫君。”
他贴在男人胸膛上的手掌柔软无力,只让男人觉得越发的心软难耐。
闵希又推他道:“再迟一些,我们就不能吃饭了。”
他又委委屈屈的说:“我有些饿了。”
他说别的什么话都不甚有用,这一句唤起了夫君的良知。
傅言深拉着他的手亲了亲说:“嗯,好,起来!”
一大早起,想不到小猫就迎过来了。闵希欣喜地迎上去,突然见它嘴里是不是叼着什么东西。闵希伸手过去一摸,小猫将一个东西放到闵希手上,闵希一看,吓得惨叫,傅言深赶紧进来:“怎么啦?”
闵希道:“老鼠老鼠,它给我送老鼠!”
傅言深松了一口气,安抚道:“不怕不怕,洗一下就没事了,它喜欢你,才将它最喜欢吃的老鼠捉了来给你。”
闵希很欣慰:“原来如此,那帮它把老鼠烤了吧!”
傅言深:“……”
他是有几分讨厌老鼠,但还是听着夫郎说的话,将老鼠给穿起来烧烤。
等将老鼠皮毛烧焦之后,闻着竟然还挺香。
不过傅言深并没有多闻,将肉烤完之后往猫猫那里一丢,看都没看一眼,拉着夫郎说:“我们出去吃吧!”
闵希也不喜欢老鼠,但是他喜欢喵喵叫得欢的小猫,那么大的老鼠也吃得很开心,一会就将老鼠给撕咬掉了。
夫君拉着他,他还在回头看。
码头人来人往,大家都很熟悉这一对年轻夫夫。
傅言深拉着闵希坐到牛肉粉摊前,道:“两碗牛肉粉。”
此言一出,大家都回过头来。哪有人一大早就来吃牛肉粉的,真是少之又少,前几日这年轻书生还跟着他们一起扛麻袋呢,这短短不到一个月,娶了夫郎就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傅言深完全没有理会他们的感慨,自己嗦着粉,早晨不管吃些啥都是油腻,最好是吃粥,但总不能真吃粥吧。
汤粉便是最好的替代品。
况且这牛肉汤粉他们一直都觉得很香,很好吃,清汤清澈见底,上撒着葱花,扁长的细粉沉浸在可口的汤汁里,一块块牛肉沉浮其中,丝丝缕缕冒着蒸气,闻起来香,吃着更香。
闵希吃着吃着胃口全开,忍不住往里面加了辣椒,又加了萝卜丁,酸爽开胃。
吃完一碗,连汤都喝了,只觉好吃还想再来,奈何已然饱腹,吃不下去了。
时辰尚早,夫夫俩又牵着手回了家,家里离县城有一段路,就当是散步,他们走得有些慢。
回到村中,却突然听到打骂声,一群人围在那里看热闹。
傅言深头也不回就过去了,闵希稍微回眸,刚想跟着夫君走,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猛地再扭过头去。
傅言深道:“怎么了?”
闵希道:“好像是张丫?”
说着也不等傅言深反应,松了夫君就往那边走。
傅言深眉头微拧,跟在他身后。
扒开人群一看,吓得魂飞魄散,果然是张丫!
第54章 第 54 章 到郡府了
他奶拿着一条大扁担就往小丫头身上抽:“叫你不好好干活, 就知道偷懒,就知道偷吃,好吃懒做的东西, 现在还知道偷家里钱了!不想活了我就早点送你去投胎!你这害门精, 你这赔钱货!”
张丫一开始咬着唇还能忍一下,最后实在是太疼了哇的哭出来。
呼声惨烈,越哭越大声,也不是没有人上去阻拦, 但是她奶发了狠心的要打死她。
“这个贱丫头, 偷家里的钱,吃了雄心豹子胆, 不干活还敢偷懒,还偷家里的钱!”
劝架的人说:不会吧,丫头一直老实,不可能偷家里的钱啊!“转过头来又问张丫头说:“丫头, 你到底有没有偷钱?”
丫头一边抹着眼泪, 一边凄厉哭着:“我没有偷钱,是我自己赚的, 我没有偷钱!”
她奶上来用力扭他胳膊,咬牙切齿说:“没偷钱,这钱怎么来的?”
“我说最近干活怎么这么敷衍,这么懒,还长胖了这么多啊, 原来偷家里的钱去吃喝,吃不死你!”
“我没有,那是我自己赚的,那是我刺绣赚的!”
她奶骂骂咧咧的, 嗓门比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大,哪里听到小姑娘抽抽噎噎的辩解。
一听她说话就更加愤怒了,恨声说:“你竟然还敢顶嘴,还敢顶嘴!”
她推了一把小姑娘,将人推倒,抡起扁担又要打人。
闵希一步上前,握住了扁担:“我能作证,她的钱是她自己赚的。”
老妇人眉头一皱:“你是谁?”
闵希还没开口,立刻就有一个胖胖的男孩张口说话:“阿奶,就是他!上一次就是他们打了我,抢了我吃的,还打我!”
闵希扭头一看,这胖胖的男孩不就是之前在他家院子里横行霸道,欺负其他孩子的那个小胖墩吗?
当时他把自己手里的东西吃完了,要去抢其他人的,一眨眼之间就被他抢去了三四个。
那些小孩一个个哇哇大哭,大一些的小孩不肯给他抢去,他揪着人家的手又打又砸,最后还动脚去踢人
傅言深一步上前,直接提着他的后领将他像小鸡一样丢出了门外,他那时候还顾着往嘴里轮囫囵塞东西,傅言深皱着眉头一把甩在他手上,食物丢到地上,傅言深狠狠碾压,冷声道:“以后不许你再来!”
当时闵希就站在傅言深身后,安抚着那些哭泣的孩子,那小胖墩当时就恶狠狠的看着他们,还口出恶言:“你们等着,总有一天我要弄死你们,把你们家都烧掉!”
傅言深瞪了他一眼,他一边哭着一边跑了,大声说:“你们欺负我,你们欺负我!我叫我奶来打杀你们!”
闵希摇摇头,他觉得这个小胖墩已经无药可救了
不过当时他倒没有带他奶奶。
现在两方终于对峙上了。
张阿婆一听说眼前这个哥儿就是欺负自家宝贝孙子的人,火冒三丈立刻就要上来撕闵希:“好啊,你这个贱胚子竟然欺负我宝贝孙儿,你这个贱货,赔钱货,竟然还敢欺负我家宝贝疙瘩!”
傅言深一步上前,一把打开她的手,冷冰冰地看着她:“是我打的,不是他!”
张阿婆愣了一下,这个男人异常高大,站在那里,令人不寒而栗。
她伸手就要打傅言深,被揪住了手,男人咬着后槽牙,丝毫不客气地紧箍,他的手腕犹如铁一样箍在她手上,不断的收缩,眸底一片冰寒,想要杀人的阎王那般。
张阿婆只觉得后怕,一下子大声嚎出来,哇哇哇的大哭,比张丫头哭的还要惨。
闵希说:“夫君。”
傅言深松了手,一脸嫌弃。
张阿婆知道打不过,立刻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道:“啊,你们这些人欺负我们老的小的,欺负我家里没有人,等我儿子回来,你们就知道怎么死!”
一边指着别人的鼻子骂一边撒泼,也是搞笑。
哭了一阵,见没有人理她他,大家都在看热闹,她突然又起来冲到张丫头旁边,捏着张丫头的耳朵说:“都是你这个贱坯子,让我丢人,你去死吧!”
有人上去阻拦的。
张阿婆喝道:“你管干什么?这是我们的家事,你管得着吗?我想怎么弄死她就怎么弄死她!早知道刚出生的时候就应该让她阿父给她淹死,让她活到现在,这样气我,这样丢我脸,我们张家祖宗十八代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她还在骂着,骂得很难听,张丫头撕心裂肺的哭着。
地上散落着铜板。
闵希心中堵塞,想起小姑娘换到铜钱时那一脸开心的表情。
闵希经常给张丫头塞个鸡蛋,现在她也长的健康了些
好几次过来的时候,闵希看到他都是眼睛红红的,应该又是被打了,但还是有乖乖的学刺绣。
那时还以为张丫头的日子在一天天变好。
现在他真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傅言深冷声道:“再打就报官了!”
其实报官也没有用,清官断不了家务事,但是对村民还是有些震慑力的。张阿婆一顿,很快又狡辩起来:“你不要吓我,你以为我不知道?青天大老爷才不管这个!”
傅言深道:“你尽管试试!”
张老婆眼光扫过这一圈看热闹的人,大家都是指责她的,气不过拉着张丫头狠狠地将她扯回家。
小胖墩上去踢了两脚:“打死她,打死她这个贱丫头,帮着其他人欺负我,我早就想打死她了!”
张丫头抽噎着,一直回头看他们。
那扇门砰一声关上了,隔绝了小姑娘求救的目光,或许也隔绝了她求生的希望。
闵希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一道身影冲过来。
旁人喊道:“哎呀,张二嫂,你怎么这时才回来?你家闺女被拖进去了,她奶估计真要把她打死!”
“快去救她,快去救她!”
张二嫂满眼是泪,冲过去不停的拍门。
里面是她姑娘激烈的哭声。
村民说:“你光是这样拍门没用啊,你想些办法呀!”
二
张嫂一咬牙,高声喊道:“婆婆,你再打她,我就死给你看,到时候让你儿子再纳门媳妇去吧,我看他能不能娶得到!”
里面丫头哭声停止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终于起些震慑力了!
门砰的一声,就从里面打开了,开门人非常用力,出来一下子揪住了张二嫂的手。
“好啊,你这个贱货,你也是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以为没了你,我儿子就娶不到了?我儿子是会娶到更多更好的!既然你这么想死来,那我现在就打死你。”
说着她不管不顾,就往张二嫂身上抽。
终于,他们张家本家来了。
这事闹得太大,在村中实在不好看。
就是他们本家都很难跟张阿婆交涉。
张二嫂死死地抱着她的丫头,两人都在哭。
最后,张阿婆恨声说:“让他们饿死在外面吧!”砰的一声关了门。
大家都无奈散去。
闵希没有走,回头看她们,最后忍不住问:“你们打算去哪里?”
张二嫂只是摇头,她在田里忙碌了一上午,啥都没吃,就有邻居跑到她田边说:“快回去,你婆婆要弄死你丫头,这一次是真的要打死她了,你回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这句话说的实在严重,她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丢下锄头就跑回来了
回来看她婆婆真的是要把她丫头往死里打,那么大的扁担落在瘦小丫头的身上。
等了好久她才说:“我们没有地方去了。”
闵希说:“我家倒是还有一个侧房,如果你愿意……”
张二嫂摇摇头:“多谢,不用。”
闵希还想张嘴,她说:“谢谢你好心。”
闵希顿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傅言深一把拉过自己的夫郎,冷声道:“她不愿意就算了,、想死的人拦不住。如果不想死的话,我家西厢房虽然破了些,收拾一下也是能住人的,谁还不是如此过的!”
说着,将闵希拉着走了。
闵希一路忧心忡忡,她们不会死吧?
傅言深说:“人都有求生的欲望,她们没有,那也是她们自己想要的结果,与你无关!”
回家又蒸了昨日没吃完的南瓜饼,香香软软的,味道依然惊艳,闵希又吃了两片,不开心的事,一下子都忘记了。
他虽然很可怜张二嫂她们,但是,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被困于那个府上,他想逃出来,但是张二嫂她不想逃出来,没有人帮得了她,纠结再多也没有用,所以他一下子将这个甩开了。
他们就此收拾东西去县城。
要离开家,闵希诸多都不舍,又抱抱猫,又抱抱狗,给它们喂了上郡府前的最后一顿。
虽说知道自己还是会回来的,还是要担忧它们。
夫夫俩刚要去请李二哥。
还没出门,大家都过来了,大人小孩,都是些熟悉面孔,提着大大小小的篮子,篮子里装着瓜瓜果果、糕点面食。
闵希笑道:“我们都要离开家了,这些东西我们要来何用,都带回去吧!”
众人道:“哦,对对对对对,等到傅相公高中回来后我们再来!”
闵希笑道:“多谢吉言!”
刚好李二嫂也在,闵希便将想请李二哥过来帮忙守夜的事情这么一说,还道:“每日给二十文,夜间守夜,早晚两顿喂下狗猫即可。”
李二嫂道:“就守个夜,哪里用得着二十文这么多,五文都是多的!”
闵希也不想多说,便敲定了十文一夜,家里米粮还足,之前又叫阿肖哥背了米来的,五月份,他们是买了两次米。
闵希尴尬道:“到时麻烦你们自己搬个旧床过去,或者我们出钱买张床也行。”
总不能让他住他们的婚房。
李二嫂道:“不必担心,他一个糙老爷,又是大热天的,搁地上这么一躺不就能睡了?实在不行到时搬块木板过来。”
李二哥白天要忙农活,晚上才能去守夜,他们夫妻俩早去晚归,闵希还是有些担心白日无人看守,被那李娇财钻了空子。
黄志丽笑道:“师傅放心,他们要农忙,我又不需要,到时候白天我就早早过来看,绝计不会让你们家出事的,我们这一村子人,怎么可能让你一家在我们眼皮底下出事呢?是不是啊!”
她这么一说,大家纷纷附和。
闵希心中欣慰,笑道:“多谢大家。”
黄志丽说做就做,索性也不回去了,这便到院里抽了板凳出来,坐在那里刺绣。
夫夫俩拿过收拾好的行李,告别一众乡亲,这便出发了。
到了县衙门口好几辆马车,已经等候在侧。
傅言深上前递了文书。
衙役一见文书,笑道:“原来傅相公来了,快里边请,快里边请!”
小夫夫俩相视一眼。
傅言深道:“进里面是做甚?”
“这不晌午了么?先到里面吃喝一顿,然后大家好一起赶路!”
傅言深又看了一眼夫郎,闵希点头,傅言深便拉着夫郎跟着一起进去了。
县衙里摆着一个个八仙桌,上面摆满酒菜,早已经来了,不少人都落满了座,傅言深拉着闵希随便找了个少人地方坐。
他们来得都算迟了。
这县是个大县,赶考的书生还挺多,以前县衙哪里管这个,今日竟然大摆宴席,还要送上郡府!
闵希感叹:“这么多人!”
放眼看去,有不少考生带人,有带媳妇,有带爹娘。
但是吃饭还要拉着夫郎手的,独他相公一个!
傅言深只往夫郎碗里框框夹菜道:“多吃一些!”
闵希羞怯地挣扎一下道:“夫君,吃饭我也得有手才行。”
傅言深道:“我也可以喂。”
闵希羞得推了他一把,傅言深这才悻悻地收手。
小两口吃着自己的饭,也不管那些阿谀奉承。
许多书生走席敬酒,走到傅言深这边,这人根本听也没听,闷头吃饭。闵希甚是尴尬,但也只能当做没听到。
夫君实在冰寒,其他人都被他冻得退避三舍,这桌就他们两人。
闵希默然吃饭,突然在穿梭的人流中扫到一道有几分熟悉的身影,一怔。
“怎么不吃了?”
夫君温和的声音响在耳畔,闵希机械地扯扯他的衣袖。
傅言深顺着他目光看去,眉头凝起。
他一眼就看到了之前请他喝酒的那位贵公子。
目光对上,那人一笑,举着酒杯,文质彬彬地往这边走来。
走的近了,阮或目光扫到傅言深,只觉浑身一颤,这人依然想刀他!
不是,给他寻了如此好的一个夫郎,方才他进来的时候都一直拉着夫郎,万分体贴甚至连座位都给夫郎搬好,还给夫郎夹菜。一个冷冰冰的人,竟然能如此去照顾一个哥儿,可见喜欢之甚。
这不挺满意这桩婚事的么?
只是为何他还想刀自己!
真是寒气逼人,难怪他们方圆几桌都没人落座!
阮或差一点就要被冰得后退,硬着头皮忍了。
然而还没靠近。
傅言深一下子起身,横在他跟前,将夫郎护在了身后,寒声道:“你来做甚!”
阮或:“!”
这一个乡野男子异常高,居高临下看下来,他又想起前世悲惨的经历,浑身都在颤抖。
说话都颤了几分:“兄台,你别生气我,我也算你们两位的媒人吧?”
闵希知道这人身份尊贵,绝非自己夫君惹得起的,连忙扯扯夫君的衣袖,自己也站了起来,走到了夫君前方,笑吟吟欠身道:“多谢公子牵线之恩。”
阮或看到了自己的菩萨,松了一口气,道:“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但是一抬头又看到那尊冷面的杀神,又是一个胆颤,赶紧挪开目光,不敢再看。
“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阮或道:“呃,我、我也是考生。”
闵希:“哦?”
这让他觉得纳闷,这位可是京城来的,为何会在他们小小县城考秀才?
阮或没有过多解释,笑道:“两位不介意我敬两位一杯吧?”
闵希转身,倒了两杯酒,一杯给夫君,一杯自己拿着,抬起酒杯,道:“多谢公子牵线之恩,闵希先干为敬。”
说罢他将酒一饮而尽,一手扶着衣袖,将酒杯微往下滴,半滴酒也没剩。
阮或赞道:“闵公子好酒量!”
闵希不动声色地碰了碰夫君,他夫君心不甘情不愿举了杯,随便一饮而尽,随意将酒杯半倒,没有酒滴下,一句话不说,讲杯子放回酒桌上。
夫君对这人充满敌意,闵希实在无法说服。
闵希只能说:“抱歉,请多多海涵。”
其实他也不想与这人有来往,只希望井水不犯河水。
他跟夫君只是普通平民,不想卷入什么权贵的斗争之中,至少现在不要卷入。
阮或自觉头疼,为何那个女人那么嚣张跋扈的一个人,竟然能跟这么冷的一个人合作?
那是得跪下去舔他吗?
等人走了,闵希还是忍不住敲打夫君:“你怎地那么凶?”
傅言深委屈道:“他想抢你!”
闵希失笑:“怎么会?就是他把我推到你身边的,怎么可能还抢我?”
“他这时回来定是觊觎你!”
“他对其他人不笑,一看到你就笑盈盈的!”
闵希感叹一声,好生安抚:“不管是谁来,都绝对抢不走我,我只会呆在夫君身边,哪里都不去!”
傅言深定定地看了他好一阵,突然道:“谁敢从我身边将你抢走,我必将他扒皮抽筋!不管是谁!”
闵希:“!”
他那一脸严肃的凶神恶煞模样,闵希都被他逗笑了:“就你这么凶,谁敢抢你夫郎啊,快吃吧!”
两人吃完,率先到马车上去了。
傅言深抱着夫郎,相互依偎着,天气潮热,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突然,一道大嗓门将他们吵醒了,看到钻进马车的妇人,闵希羞涩地从傅言深肩膀上抬头,傅言深轻轻摁住他的脑袋道:“别动!”
随即冷冷地横了一眼大声说话的妇人。
车内顿时鸦雀无声。
妇人想想有些坐立不安,最后还是出去了,跟别人挤去。
等人走后,闵希拍了拍夫君,让他不要这么凶。
傅言深还挺委屈的说:“她那么吵,都把你吵醒了!”
“就算你不睡觉,也不能这般吵,我们还不如包车去!”
倒也是这个理。
读书人本来就喜静,特别是他夫君。之前家里人多,但是院子大还好,现在空间如此狭窄,吵吵闹闹说话,那便不好了。
没多久,又进了对年轻夫夫,都不说话,还坐得挺远,那做相公的一身麻布,甚至打着补丁,那做夫郎的穿着华贵。
那相公上车就拿出一本书来看,而他夫郎则绞着手帕。
跟他们俩十指交握几乎粘在一起,形成鲜明对比。
车厢很安静。
这还好,突然又进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正是阮或,这人刚钻进来,看到他们头皮一麻,立刻就想退出去。
闵希礼貌地冲他颌首。
他点头微笑,硬着头皮坐进来了。
整个车厢静如死灰。
那煞神搂在他身上夫郎的手仿佛更紧了几分。
时刻感受到如刀锋般的犀利眸光,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
对方将下颌贴在夫郎的发顶上,静静的不说话。
阮或稍微放大了些胆子,这才看清楚他的菩萨紧紧地拉着煞神的手。
好彩好彩!
县城离郡府还挺近的,马车晃晃悠悠,尚未傍晚就到了。
阮或只恨距离太远,怎么不快点到!
车厢内另一对夫夫死人一样动也不动,更别提说话!
到了目的地,差一点连礼仪都不要了,阮或只想逃。
他被那来自地狱深渊的眼神盯了一路,差点都要吓哭了
上一辈子他就是被这个眼神注视到死!
下车时他都腿软,差点没跪下去。
闵希看到了,担忧道:“没事吧?”
阮或忙道:“没事,只是有些腿软了!”
一看到闵希身后的傅言深几乎要哭了:“你、你不要过来!”
闵希看着他苍茫逃去的背影,不由叹息一声,小声与夫君道:“你还是不要这样盯着人家了,太凶了!”
他夫君顿时比什么都委屈,埋怨道:“你说我,你帮他说我!”
之后很受伤的模样,闵希赶紧拉着他安抚道:“没有,我没有帮他说你只是……”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像要听话的模样。闵希索性将他拉到一边,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好了好了好了,别气了行不行?”
他一连亲了三口,男人的嘴角才扬起来。
闵希拉着他走,心中叹息,真是个爱生气的男人!
第55章 第 55 章 腻歪
县衙给他们统一订了客栈, 原本傅言深不想跟那些书生住一起,闵希拉着他去了,跟谁住还不是住, 好歹这房子跟考场靠得近。
条件有限, 一名考生配一个间房。
在领房时,闵希又看到了之前那个同车的夫郎以及他的夫君。
两人一起走向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妇人,妇人身后跟着一众丫头婆子。
书生上前拱手道:“母亲。”
那夫郎也做了个揖,道:“母亲。”
妇人完全没有看向这位年轻哥儿, 而是看向了书生, 挽着书生说话:“我儿考取功名要紧,但也切莫累了自己。”
又殷切吩咐良久, 终于转过头来对那夫郎说话,又是另外一副面孔:“既然跟着来了,就好好照料自己夫君,别整日端着千金大少爷的架势!”
那夫郎低眉垂眼:“是母亲。”
言语间却不甚恭敬与亲切。
两人仿佛有仇。
那书生跟他母亲关系也是寡淡, 他母亲说话, 他点头应着,有没有听进去就不知道了。
那位妇人道:“放了行囊, 我们一起去吃饭。”
书生道:“我们吃过了。”
“吃过了?”妇人皱着眉:“不刚下车么?”
书生道:“车上饿了便又吃了些,如今没胃口,母亲自行去吃吧。”
闵希心想:骗人,他们根本就没有吃!
妇人道:“罢了,那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书生随即跟他夫郎一起进了这县衙定的客栈。
这对夫夫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闵希拉着夫君的手也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房还挺好的,有帘子隔着床,外面是一个小厅堂,摆着桌椅茶水, 还有书桌案榻供读书写字。
此番进城时日还早,距离考试还有五天时间。
他们放下行囊,便想出门走走,正好也出去觅食吃饭。
一出门刚好又碰到那一对夫夫。
他们也是刚刚放了行囊正要出门,一前一后走得有些远。
那位夫郎在前方走,那书生手里还卷着一本书,真是走到哪里都要看一下。
这两位很明显也是出去找馆子的,一路上闵希都能看到他们。
那位夫郎的路倒是明确,没多久就停在了一家装潢陈旧但落满了客的馆子。
他站在门口稍停片刻,那书生走近了,那夫郎才进去,书生也跟着进去了,从始至终没有一句话。
闵希拉着夫君也在这馆子门外停下,闻着那诱人的香气,闵希道:“夫君,我们也在此吃吧?”
他们被拼到了那一对夫夫的桌前,四目相对,略有些尴尬。
主要是闵希跟那位夫郎尴尬,闵希稍一颌首,对方也给他报以一笑,就此不再多语,双方各点各的菜。
对方点菜娴熟,很快就点好了。
闵希这边请店小二介绍本店热销菜品,这店客多,店小二也多。
他们一招手,店小二就过来了,热情道:“热销菜品啊?”
店小二一指对面:“不就是他们点的那一些!”
于是双方点了一模一样的菜。
红烧肉闵希一向不喜欢吃,但是这一家的红烧肉酱香浓郁,色泽鲜明,肥瘦相间,上面洒着青葱跟鲜艳的酱,相得益彰,看着更有胃口。
热喷喷的出锅,一口下去,味道香滑,有淡淡的甜味,入口即化,肥而不腻,瘦也不柴。
吃起来实在太香了!
接着又上来一碗,虾仁豆腐,这一盘菜亦是色泽鲜明,它与红烧肉不同,它是清淡艳丽的色泽,一眼看下去也是极涨胃口。
黄豆腐红虾之间橙黄的汤汁缀着细细的香葱。
丝丝缕缕冒着凝人的清香。
这一碗菜跟方才的红烧肉又截然不同,味道鲜美至极,豆腐一口咬下去,鲜香滋味灭顶。
连对面那个沉寂的书生脸上都有了一些神色。
那位夫郎嘴角勾起,眼中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得意也有些不屑!
这两口子,就很复杂!
傅言深跟闵希这边就简单多了,他们吃得很香,闵希一个晃神,夫君就往他的碗中夹了许多菜。
他们俩就点了这两道菜,而那一对夫夫点得更多一点。
闵希这边吃完之后,傅言深直接将盘子都拌了饭,连汤汁都消灭得干干净净。
对面那个书生明显没有傅言深吃得多,但是他们的菜还在上!
那位书生都有些愣,但也就一瞬,之后漠然地继续吃,不会跟他夫郎说什么话。
傅言深没管这些,他吃完放下碗筷,拉着自家夫郎结账去了,这一顿相当便宜,竟然只需百文出头。
毕竟这是郡城,闵希还以为要比县城贵许多,结果大差不差,反而还要便宜些。
傅言深一直拉着闵希的手,外面的目光瞧多了,闵希也没那么多羞涩,异常满足地摸摸微微隆起的肚子。
这个馆子菜品真是色香味俱全,价格还意外的划算,下次他不是不可以蹭这位夫郎看上的馆子。
天色已暗,华灯初上。
街上人来人往,手牵手的年轻夫妇比他们县城里更多些。
闵希本就不奇怪这个,之前在京城便十分常见。
年幼时还看到有当街亲吻的呢。
虽然街上手牵手的人多,但大家都频频看他们,闵希有些顶不住,想松开牵着夫君的手,但很明显,夫君不允许,他一有这个动静,夫君就很幽怨的盯他。
最后闵希有些扛不住,提前回了客栈。
回去之后他才知道惨了,夫君非常殷勤地给他准备水洗澡。
水房里有热水,要自行去提。
他们的房间有自己的澡室,用屏风隔着,有大大的浴桶。
傅言深先提了冷水将浴桶里里外外清洗了几遍。
闵希看着忙碌的夫君,好几次想出言,倒也不必。
虽说他们要在这里住好一段时间,但这大热天的,用什么热水泡澡?
他红着脸看着夫君提来提去,他不单是一只手提的,他两只手左右开弓,一边一桶水,走路还挺快,谁敢相信这么一个单薄的书生,竟如此强悍!
不一会一浴桶的水都灌满了。
傅言深抹了抹汗,笑道:“夫郎,洗澡了。”
闵希磨磨蹭蹭却不愿去洗。
他有不好的感觉。
那边傅言深自己脱了外衣,挂在一旁,他还要再脱,闵希羞赧道:“不是我洗吗?”
傅言深笑道:“我就是有些热,将上衣脱了。”
闵希心想你最好是。
见傅言深还有继续脱里衣的节奏。
他羞羞涩涩地小声提醒道:“夫君,你可以出去了……”
他话一噎,夫君已经将衣服脱下来了,下身倒还是穿着。
傅言深穿着衣服还显得斯斯文文的,一脱开来就浑身肌肉隆起来,刚刚提过水,暴起青筋未曾消下,十分健壮,胸肌隆起,腰肢紧窄。
跟闵希脑海中的读书人相去甚远,可是他夫君穿着衣服读书写字的时候,确实斯斯文文的一介书生。
闵希很少看到他这副模样,羞得不敢与他直视,想到即将可能发生的事情,越发眼神闪躲。
闵希不留神夫君就从后面抱住他,在他耳廓上亲了一口,低声道:“我给夫郎宽衣!”
对于别人所说,他直接没听到。
指尖麻利的给闵希解衣带。
一下子就脱得只剩里衣,闵希提着松散的衣服低声说:“夫君!”
傅言深又亲了他一口,继续没听到,指尖一挑,将他束发的青簪勾了出来,满头黑丝煞时如布散落。
傅言深喉结滚动,看着夫郎白里透粉的小脸蛋,只觉得越发明艳照人,忍不住又亲了亲,低声说:“夫郎快快洗漱吧!”
这哪里是推促,分明是索命勾魂来的。
他松开闵希握着衣服的手,一下子就将人身上的衣服拔得精光。
将人凭空抱起来时,他额上青筋暴起,直接将人往浴盆里面放。
满溢的浴桶,水哗啦啦啦的流出,将他的裤头尽数打湿,布匹湿趴趴的粘在大腿上,勾勒出结实的轮廓。
还有一坨隆起。
闵希自然看不到这些,但他之前就感受到了。
默默地将自己埋进适宜的温水里面,面红耳赤。
傅言深殷勤的拿了香皂给他擦洗头发,用旁边桶里干净的备用水,给他擦洗,修长的十指插入他发隙间按揉着头皮,层层叠叠的酥床之意堆叠起来,闵希舒服得有些昏昏欲睡。
别的不说,他夫君是真会伺候他的。
洗完头发将泡沫悉数冲干净,傅言深抚摸着他如布的长发,轻嗅道:“很香!”
闵希仰着脖子迷糊的想,夫君是夸头发还是夸他呢?辗转流连在他颈脖间,一边轻咬他的耳廓,一边说很香。
闵希滚身都发麻,忍受着层层叠叠的痒意。
很舒服,甚至有些心痒痒。
下一瞬,夫君一句话将他惊醒了。
傅言深道:“夫郎可洗好了?我可不可以进去?”
闵希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傅言深也没有等他的回答,自顾自地将方才用来给闵希洗发剩的水,往身体从头到尾冲下去。
一下子,他乌黑的头发,俊美的脸庞,健壮的躯体以及挺拔的下身,都湿透了!
滴滴答答的往下淌着水。
一步步走过来,在闵希绯红脸蛋上亲了一口,哑声说:“我要进去了。”
闵希白皙的手紧紧的捏着浴桶边缘,紧张到极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不管他说什么,夫君都不会听的。
这个人只会选择性听他的话。
他的心跳砰砰直跳,不敢看。
男人捏着他的脸,在他额上亲吻一口低笑道:“就这么羞么?我都还没脱衣呢。”
闵希悄悄张开一只眼看,他的裤子确实还没脱下。
刚刚松了一口气,下一秒那湿答答的裤头就在他眼前坠地了。
浴桶里面的水哗啦啦的,一直往外淌,等到他们出来的时候只剩下小半桶。
傅言深将有些疲乏的夫郎抱到床上,揽着他,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轻柔地拿布给他擦着头发。
闵希绵软无力地靠在他胳膊上,羞涩道:“夫君,要不先容我穿衣服?”
傅言深道:“不急,这夜还长。”
……
这夜着实是长,闵希醒来之时,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
恍惚许久才想起,原来他们在赶考的客栈里。
旁边的夫君睡得还熟,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搅他们。
之前在家里睡太晚,闵希还是有些担心有人过来寻,如今在外完全不必担心这件事。
唯一就是闵希被夫君压得有些麻了,想动弹一下,然后这个人就醒了。
傅言深迷糊张开眼睛,看到他又抱紧了一些。
闵希嗓音软软的低声埋怨道:“夫君,我手麻了。”
男人对这一幕早就习以为常,立刻抱着夫郎翻身,自己平躺在床上,让闵希伏在他身上。
他眯了一会眼睛,恢复了些力气,手又不安分的在闵希身上游走。
闵希打了几次都打不走,最好索性平躺由他了。
血气方刚的汉子真是如狼似虎!
闵希羞赧地想。
还好,外面的帘子跟蚊帐都是落下的,有些模糊暗黑,看不甚清楚。
……
陌生的环境没能让闵希睡眠变差,反而更好了一些。
好不容易停下之后,他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迷迷糊糊间被人摆弄了起来,擦洗着身体,然后又套上衣服。
他依偎在夫君怀里时,被夫君咬耳朵:“能不能出去吃?”
他脸一红,推了一下人,没推动,低声说:“你去买回来吧。”
傅言深道:“那你在房里别动,我去去就回。”
闵希还是去了一次茅厕,他发现这里有厨房,许多人忙忙碌碌的在煮食。
那位书生竟然也在煮,不过闵希看了一下,他煮的似乎只是一人的份,不知道煮的是他自己的还是他夫郎的。
没多久,闵希就知道了,他回来之时遇到了书生的夫郎,这人提着食物从外面回来,也是一人份。
在走廊里面相遇,两人皆是一愣。
那夫郎尴尬地跟他打了个招呼,闵希还没应回去,后面有人低声说:“借一下。”
他回头一看,就是那个书生。
他们夫夫俩一前一后地走,都没有说话。
他们的房子就在闵希后面一些,闵希看着他们进去了,还是有些发呆,他们这是共享呢,还是各用各的?
他摇摇头,很快不去想这个,进了房没多久,傅言深便回来了。
傅言深买回来的饭略多,今日本就起得晚,吃完又可以睡午觉了,而傅言深买的饭比一顿还要多。
闵希脸上一烫,他担心这是他们一天的吃食,然后两人整日闭门不出。
联想到更不好的事情,他心里面叫嚣着:不要啊不要啊,他想出去!
不过他现在浑身软绵绵的,有些乏力,确实也是想睡觉,但是他又想到睡觉要发生的事情,一下子又不好了。
如果他一直呆在房里面,夫君一直就会想那档子事,那他一天都会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一直反复,他就再也别想出门了。
闵希低声说:“吃完做些什么啊?”
傅言深道:“吃完先休息。”
闵希脸更烫了几分,鼓足勇气说:“那么我们就只是休息可好?”
傅言深眸光暗沉,看了夫郎一眼,过来将他按在座椅上:“到时再说。”
那一眼就将闵希看得像小鹿一样,不敢乱动,呆呆的让他摁在那里。
吃完之后没多久,傅言深将他至案旁,站在他身后,扶着他的手,要教他写字,他本来就会写字,夫君偏要教他写字。
他当时就觉得夫君没憋好屁,手一直放在他腹中,时不时的轻咬他的耳朵说不对。
他越教闵希心跳的越快,字写的越歪。
他被折磨的实在是难受,索性将笔搁置一旁,转过头来,红着脸道:“夫君,你想做什么就赶紧吧!”
夫君眉开眼笑起来,搁了笔一下子过来将他抱起来,大步走在床边,将夫郎放下去,关了帘,隔绝了外界的光线。
客栈的床榻很好,古色古香,那么好的质量依然有些承受不住,轻声吱呀。
承受最重的闵希,反而没有这般声音,而是低声轻哼。
哼的重了些,就咬男人的胳膊,男人将他明媚艳丽的五官尽收眼底,反而动作的更狠。
都快一个月了,就这么不知足吗?
闵希心想好吧,这一次索性就让你知足个够!
当男人泄了,他又攀上去,水蛇那样缠在男人身上轻声道:“夫君。”
之后好几天都没出门。
他想让男人知足个够,但是反而越来越食髓知味,索取越狠。
行,他现在知道了,男人还年轻,这搭子事一时半刻是做不腻的,还是要多多鞭策他,让他消耗力气,才没有时间想这种事。
如此想着,好不容易下得了床的闵希,拉着傅言深要出去逛街。
他们去了个书店,夫君却不拉他看正经的书,而去带着他去了张着鲜艳晃子的一角,有帘子隔绝。
光线微暗,人竟不少,一个个含羞待怯的在挑书本。
闵希偶然看到一些内容,顿时脸羞得通红,这都是夫妻之道的书籍,而且甚是直白!
夫君竟然拉他来这种地方!
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挑!
闵希整个人都麻了,脸涨的通红,不敢说话。任夫君拉到哪里就去哪里,夫君在那里翻书,他就在旁边站着。但傅言深还是要一只手拉着他,时不时地拿过来给他看一眼。
“这本如何?”
然后将里面的内容翻开,看着他羞羞的模样,笑了一声,便将书买了。
这还不是最折磨人的时候,回去时候才是最惨的。
整整五天,他们几乎都是在房里度过的,前三天自己摸索,后面两天就是参透书中内容。
前三天时,闵希还说夫君不看书就要赶考了,这下好了,最后两天,夫君一直都在看书,只是看着不是很正经的书,然后在他身上实践。
终于要开考了,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关门,而在一个时辰之前,傅言深还伏在闵希身上,闵希咬着唇说:“夫君,快点不走了,再不快点就要迟到了!”
他不喊还好,他喊出来的时候自己都控制不住声音。
不过还好,外面很吵,大家都在准备着上考场。
床的吱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闵希握着被单,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了,压抑的呻吟出来。
傅言深索性将他抱了起来,下了床,让他扶着床板。
这一次真的很激烈,他每动作一下闵希都忍不住叫出声,最后只能咬着一块布,时不时的还回头说夫君快点。
傅言深额角直跳,伏在他身上,咬着他耳根低声说:“这还不够快啊?”
闵希红着脸蛋说:“不是不够快,而是时间不早了,快点吧。”
傅言深掐着他的腰肢说:“好吧,那我要你见识一下。”
闵希见识到了,他甚至不能去送夫君进考场。
傅言深搬水给他擦洗一番,自行准备去进考场了。
临行亲了亲闵希的额角,声音混着未散的情欲,又磁又哑:“我去给夫郎赚个秀才!”
闵希软绵绵的搂着她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说:“好。”
这么多天了,这个人老是借着“他要赶考了,这都不能满足自己吗”来要他。
真是太能磨人了,闵希终于盼到这一天,突然又有些舍不得,接下来夫君要考三天,整整三天不能出来!
闵希又睡了过去,等他起身时发现外边桌面堆满蔬果食物干粮。
闵希不由好笑,夫君是怕他饿死在客栈吗?
他就吃了一些,还是想出门去看看。
这几天在房子里,不是跟夫君读书写字就是睡觉。
除了第一天第四天匆匆逛一下之外都,没怎么出来走动。
他想出门寻些东西吃,随便找找看哪一家烟火气足。
结果没想到一打开门出来,就跟之前频频相遇的那位夫郎又撞了个正着。
两人先是一愣,那夫郎忽然笑说:“你夫君真疼你。”
闵希脸颊微红,低声应了声。
两人出门,结果发现是同道,那人便说:“我叫裴昭。”
闵希松了一口气,也自我介绍:“闵希。”
两人便是相识了,又随便聊了些,裴昭突然道:“我看你气质不凡,应该出身大户人家,怎地配他一介普通书生?”
闵希奇道:“你怎知他是普通书生?”
裴昭笑了:“看他穿着。”
闵希道:“我穿着也是普通。”
其实不算太普通,但比起绫罗绸缎还是差了。
裴昭道:“你气质不普通,你应是低嫁。”
闵希心想这人眼光倒是毒辣,点头道:“确实。”
裴昭:“你家是做甚的?”
闵希不知如何作答,他家是没落的世家,早就在他祖父那代就没落了,之后靠外祖父家苟存残喘,至少他父亲为何能攀上外祖父如此强的外家,纯纯因为不要脸——爬床。
第56章 第 56 章 回家
裴昭道:“也是经商么?”
很快, 裴昭便否定了自己的说法:“如果经商不会穿的如此贫寒,你家应该是没落的门阀世家?”
闵希脸一红点了点头
裴昭顿时来了兴趣:“那你夫君必定十分了得,竟然愿意将你许配给他!”
闵希摇头:“那倒未必, 只是阴差阳错之下成了。”
裴昭哦一声道:“好吧。”
没再打听, 闵希松了一口气,他反而说起自己的。
“我跟我那家那位你也看到了,不甚熟悉,我们俩是……”他顿了一下, 在斟酌词语, 终于道:“联姻,也算是联姻, 他要我家的钱读书,我图自由快活,他想要做甚,我不理他, 他也不理我。”
闵希:“哦!”
回想撞到这对夫夫时的种种, 难怪如此陌生。
闵希道:“他母亲不知此事?”
裴昭道:“不知。”
他倒是随性,说:“我父亲也不知!”
闵希有些尴尬:“如果将来他纳妾你该如何?”
裴昭洒脱道:“不如何, 随便他!”
“不过他倒是有几分真才实学,说不定将来我们会在京城相见。”
闵希点头道:“嗯。”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一间客栈。
裴昭道:“相识即是缘分,我请客吧!”
闵希:“……”
他还想拒绝,就被裴昭一手拉着进去了。
这一次订的是雅间, 裴昭眉宇间多了几分喜气,跟上一次与他夫君同食时完全不一样,爽朗笑道:“直接把店里面最好的都给上了!”
店小二走了,他又笑道:“我告诉你啊, 这一家才是最好的!”
闵希心中感叹:这是位有钱的主!
一道佛跳墙,一道豆腐藏肉,每一道菜都是精调细琢。
闵希吃过才发现这家比第一天打牙祭的那一还更加惊艳,当然价格绝对也更加贵些。
裴昭笑眯眯道:“好吃吧?”
完全不似车厢里所见的那般冷淡。
闵希点头说:“好吃。”
外祖家以前都得皇上赐菜的,他不是没吃过宫廷盛宴。
是以也不会表现出十分稀奇,味道鲜艳,但是农家小菜也别有千秋。
闵希奇怪道:“你为何不带你夫君来吃这家?”
裴昭哼道:“他一个糙老爷们,怎么配得起我请吃这么好的?”
闵希:“……”
罢了,他不跟他讨论这个。
正好这几日夫君不在,闵希跟着他去走走玩玩,倒也开心。
裴昭请餐都太贵,闵希回不起,盛情难却,除了第一顿吃的过分好,之后就吃普通些。
裴昭对此地十分熟悉,带着他游山玩水。
他们玩的不亦乐乎,几乎不怎么回客栈。
闵希发现郡府里的人所用手帕大多都绣着花纹,这跟京城没什么区别。
他特意到商店问了价格,从高到低价格不等。
花样简单些有卖几十文,复杂些有卖上百文、上两甚至上百两的银子。
卖荷包的,那就更加千奇百怪了,价格更是五花八彩。
而包包确实也有,很贵的,随随便便一个样式简单的,都要数十两!
闵希不敢相信,多问了几次。
当然,这是一个比较高档的商店。
裴昭对闵希的挎包异常感兴趣,道:“你这个包才好,不知你是从哪里买的,我也想要!”
闵希羞涩道:“这是我自己绣的,有空倒是可以给你绣一个。”
裴昭道:“好呀。”
两人也算就此有了个约定。
今日已是第三天,傍晚的时候,赶考的书生出来了。
闵希跟裴昭双双赶到考场门口,裴昭明显没有闵希那般期盼,神情寡淡,看看门口又转过来看看闵希。
见后者翘首以盼,莫名的也有一些触动,稍稍对那三天未见的死鬼丈夫有些期待。
附近有卖花女逢人便问要不要鲜花,闵希在京城,曾经看过英俊潇洒的探花郎骑着高头大马去摘鲜花的明艳场景,情不自禁就给夫君买了鲜花,裴昭也跟着买。
朱门打开,闵希终于看到了阔别三日,不对,阔别两日的夫君。
男人神情冷漠,一脸疲惫,看到他那一瞬间,眼角眉梢的冰雪消融,漫上暖暖笑意。
他大步走了过来,闵希将手中的鲜花塞到他怀里。
傅言深直接将他连人带花一起抱起来转了个圈,伏在他耳边低声道:“夫郎,为夫好想你啊!”
闵希心中感动,揽着他的腰轻声道:“我也想你。”
闵希捧着傅言深的脸颊,心疼不已,三天两夜,真不是人干的。
傅言深在他脸颊上亲吻一口,闵希脸蛋迅速红了,迅速推了他:“我们先去吃饭吧。”
傅言深点头,他正是饿了。
闵希挽着他手跟旁边的裴昭打了声招呼,便先行离开。
这时裴昭的夫君出了门左右看看,也走过来了,裴昭将鲜花塞到他怀里时,疲惫的书生捧着花满脸愣证。
闵希拉着夫君到了一家馆子。是这些日子裴昭带他去过的、他认为最好的馆子。
他们来得早,那些书生以及家人都还没到,他们早早的定了个好厢间,在临窗的好位置,能看到好风景,又可以独享二人时光。
点了菜,店小二没多久就将菜端上来。
很明显,男人饿极了,低头吃饭。
一道青椒酿肉,肉质鲜美多汁,有着青椒的特别辣味,别有风味,怎么吃都不腻。
男人一口气就吃掉了五个,青椒酿肉就着大米饭。
闵希看他吃的香,充满幸福感,将男人垂下来的额发别到耳后,柔声说:“别吃这么急,其他菜都还没上齐呢,别一会你就吃饱了。”
傅言深冲他一笑:“不会的。”
闵希越发心疼。
没多久,又上了一道虾仁滚丝瓜汤,放了鸡蛋,汤汁鲜黄,看着特别可口。
虾仁的鲜夹着丝瓜的鲜,越发鲜美可口,一口下去鲜到醍醐灌顶。
傅言深喝了一口汤汁,直竖拇指,哗啦啦的又扒拉了一碗饭,闵希怎么摁都摁他不住。
最后一道酸辣土豆丝,上来的时候,他夫君都吃饱了。
闵希幽怨地看着夫君,他特别喜欢这种酸酸的辣辣的、味道特别重的菜。
傅言深这时已经放下筷了,又默默的将筷子拿回去尝了一口。
那土豆丝切得特别的细,夹着青红辣椒丝,卖相特别好看,一股酸辣味儿,直扑鼻。
一口下去清脆酸辣。
傅言深被呛了一下,依然竖着拇指。
闵希给他抚着背,埋怨道:“叫你不要吃这么急!”
傅言深道:“好吃,真好吃!”突然就在闵希脸上亲了一口,说:“多谢夫郎带我吃这么好吃的饭菜!”
一句话,将闵希说得眉宇间皆是笑意。
夫夫俩开开心心的将一桌子菜吃完,打开厢房出去的时候,外面人来人往,吵吵闹闹的,大家都在等菜上来。
闵希挽着夫君的手,开心地出去了。
外面早已张灯结彩。
书生佳人无数。
闵希原还想跟夫君逛逛街,但他看夫君拢眉搭眼的,一副疲惫模样,心疼地拉着他回客栈。
谁知这人一到客栈,立刻就清醒了提着两只水桶去打水,这时大家都还没回来,客栈静悄悄的,他也不用排队等水,很快就将一个沐浴桶的水都倒满。
随后,闵希就被他抱进了澡间,动也不用多动,全程有人伺候,比任何殷勤的奴婢都要贴心些。
闵希还以为夫君考完试累了会消停点,然而并没有。
前两晚没有在一起,他反而要趁着这个机会找补回来。
早知道就在外面多逛逛了,就不该心疼这个狗男人!
闵希攀在桶沿无力地想。
……
不过某人好歹是考完了,当他再纠缠着说我刚考完,闵希也不从他,推开他。
“好好睡觉,别老是想东想西!年纪轻轻,务点正业!”
闵希强行拉着他出门游街,尚好某人对夫郎是不敢不从。
除了第一天考完那个晚上,闵希心疼他,早早回去,被折腾了一夜。后面闵希都玩得很晚才归。
闵希看什么都喜欢,他喜欢热闹,看到漂亮的东西,就算是见了千次百次,还是忍不住去看一下,拉着夫君去看,同其他人看的感觉又不一样。
傅言深也有喜欢的东西,就喜欢拉着闵希去买书,买些不正经的书。
闵希都惊奇了,他夫君明明以前半点不正经的书都没有,为何现在脑子总是这档子事?
在夫君软磨硬泡之下,还是被拉着去买了几本。
他挑书的时候还非要拉着闵希,然后一起去结账,整个过程他脸不红心不跳的,闵希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方将自己封起来。
走出书店,闵希才松了一口气。
郡府里的繁华看多了,闵希念着家中的猫猫狗狗,加上县城的马车也要回程,两人就一起随着马车回去了。
马车早晨出发,晌午时分他们就到了县城。
许久没有回来,闵希只觉空气都清新许多,这一算也有十天了,不想在县城里耽搁,只想赶紧回家,看看小猫,看看小狗。
他们想买一点猪肉就回去,肉铺老板看到他们也是万分兴奋,说:“许久没见你们来,考得怎么样?”
还要将肉半价卖给他们。
只剩下十来斤了,闵希索性一并买完了,老板又要送用驴车将他们送回去。
事实上闵希还未曾问过夫君考得如何。
倒不是他不在乎,而是考完之后便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但他看夫君气定神闲成竹在胸,应该是考得不错的。
小两口坐在驴车的后面。道路两侧一片金黄,闵希看着田间忙碌的农民,他们几乎都低着头,没时间抬起来看四周。
满脸汗水,滴滴答答直淌。
虽然他没干过割禾之事,但跟夫君上山时,稍微割了下野草,被那草锋利的草芒割到脸手也觉得难受。
而他们站在热烈的太阳底下,一站就是一整天。
真是辛苦。
经过一片田地之后,就是村子,孩童们在田间无精打采地干着活,一看到他们,无神的双眼都瞪亮了。
立刻奔跑相告道:“希哥哥回来了!”
许多孩子追上来跟着驴车跑,热情欢呼着。
闵希也很是开心,不过他又忘了买小零食,只能说:“晚些到我家来吃肉!”
大家都说好呀好呀,欢呼声一片,闵希也是高兴。
一路上都围了人,有大人小孩,不知谁喊了一句:“傅相公考得如何?”
闵希笑了笑,看向傅言深:“问你呢,考的如何?”
傅言深勾着嘴角挑挑眉:“自然是必中的,我以为你知道。”
闵希推了他一把,轻声说:“就知道说大话!”
然而,他那自信满满的一句已经被人听了去,大家都在起哄:“傅秀才傅秀才秀才公秀才公。”
闵希有些羞涩,傅言深不同,他只看着夫郎,夫郎开心他便开心。
一路摇摇晃晃到了家门口,小狗早就摇着尾巴出来了。
黄志丽也从屋里头赶出来,一见他们,满脸笑容:“老远就听到声音,就知道你们回来了!”
三只小猫也一下子从远处蹿过来了。
白毛小猫喵喵喵的声音都叫的急促了很多,扒拉着闵希的膝盖,闵希弯腰,将它抱进怀里,摸摸它的脑袋。
黄志丽笑道:“你们不在,它们都不来这边吃,一看到你们回来,立刻就跑过来了。”
闵希蹭蹭猫猫的脑袋,心里开心不已,蹲下身去,一只只摸摸脑袋,安抚它们,低声说:“不是不要你们了,只是夫君要去县城考试。”
黄志丽看他们两夫夫俩回来了,应是有许多话要说,就此告辞。
肉铺老板也离开了,院子里再次变得安静起来,只剩他们夫夫二人以及三猫两狗,傅言深忙着烧火煮饭,闵希抱着猫猫狗狗坐在冷亭秋千上。
他们的院子在竹林旁,风一吹,沙沙的竹叶声,院子里也甚是清凉。
闵希摸摸猫猫摸摸狗子,等它们没有那么热情了,这就去帮夫君的忙。
事实他也帮不上什么,夫君淘米下锅烧火炖汤。
又切了些肉来烤着吃,一边等汤熟等饭熟,一边就直接烤着肉吃,狗子摇着尾巴汪汪蹦蹦跳跳过来,猫猫也翘着尾巴叮叮叮欢快地奔过来,蹲在旁边拿圆圆的脑袋直蹭他们膝盖。
在肉香散出去时,院子门口钻出了一颗脑袋,是闵希从未曾想到过的人,张丫头!
在所有孩子都忙碌着夏收之时,她竟然有空出现在此。
闵希欣喜喊道:“丫头,快过来吃肉。”
他招着手,一开始张丫还有些羞涩,不过很快就走过来了,小声说:“你们回来了啊?”
闵希往她手里塞了一串肉,道:“你怎么在这里?”
张丫掩不住兴奋道:“我跟阿娘搬到这边来住了。”
闵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道:“你们搬到这边来了?”
张丫道:“我我我……”
她太紧张了,说不出话来,突然就跑了。
不过不是往榕树那边的路口跑,而是往后山的方向跑,也就是他们的西厢房方向。
闵希还在纳闷,傅言深说:“或许是搬到西厢房去了。”
闵希一听顿时欣喜,烤肉也顾不上吃了,直接站起来,就要出去看看。
傅言深也连忙熄了火,跟着出去。
他倒不是关心那一家,只是要跟着夫郎。
他们的正屋院子特大,还得走好一段路才到西厢房,这时,张二嫂迎了出来,看到他们,脸上是羞涩又是期冀的笑,有了希望,整个人看着都不同。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冒昧借用你家。”
闵希笑道:“没事,想住便住,反正荒着也是荒着,我们能进去看看么?”
张二嫂不好意思的往耳后撇了撇头发,点头说:“嗯,还没收拾好,刚刚搬过来。”
闵希笑说:“没事。”
说着他跟夫君随着张家母女,一块儿进了西厢房。
西厢房的布局其实跟东厢房大差不差,只是这里已经杂草丛生,四处都是破败的墙壁,瓦顶也被茂密的树林遮盖了,坍塌下来。
闵希未曾进来,看到只觉得震惊,可以想象,他现在所住的东厢房当年是多么破败,然后被他夫君收拾成那副模样。
倒是侧房被她们收拾出来了,但是屋顶还是空空的,没有盖瓦,破败的墙壁被她们推了一些,房屋矮了许多。
张二嫂不甚好意思道:“暂时先住着。”
闵希道:“嗯嗯,恰好我之前学会了如何搭瓦,我可以帮你们搭瓦。”
张二嫂有些惊喜,更多的是不好意思。
她们还是有些怕爬高。
闵希说:“不要客气。”
说做便做,撸起袖子回家拿背篓,刚要出门就被夫君拉住了手,傅言深不慎开心道:“先把饭吃了再出门。”
闵希蔫蔫道:“哦。”
他被迫乖乖坐着吃饭了。
但是吃的很快,一下子就将烤肉跟饭都扒拉完了,换了衣服出门,傅言深拦都拦不住,无奈地换了衣服跟着出去。
闵希背着篓,袖子卷起,一手提着柴刀,十足一个农家小民夫。
傅言深跟着他一起忙碌,去砍些新鲜的竹子削成片用来架屋顶,又去四处捡瓦,捡瓦还是闵希捡的多,毕竟傅言深不太敢爬高。
把正屋能用的好瓦都拆完了,闵希擦着汗,指着道路别一侧的破败房子说:“夫君那边的瓦可以拆来用么?”
傅言深还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一回头就看到他直接从屋顶上跳下来,吓个半死。
“夫郎,你小心点!”
“嗯嗯,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傅言深摇摇头:“还是小心点!”
对面的那个房子正屋里面有棺材,不是他们家的房子。
傅言深眉头微蹙:“我不知道这是谁家的房子。”
张二嫂说:“我倒是知道,是陈四哥家。”
傅言深又确认了一番:“是哪个陈四哥?”
得到了具体的房屋地址,他直接就上门去了。
闵希就先帮着一起除草,将屋里面的破败泥土全部清出去,没多久傅言深又回来了。
傅言深道:“可以用那边的房子,我们可以清理一番,把棺材破掉。”
张二嫂搬来这边,最怕的就是那一口棺材了,张丫头也怕,每晚都要抱紧阿娘才能入睡。
两母女瑟瑟发抖道:“那棺材里面不会有人吧?”
傅言深摇摇头,也没说话,拿了柴刀背了大竹篓就过去。
闵希跟在他身后,走的离那院子近了,不由得揪着他一点衣角,大气都不敢出。
傅言深反过来牵着他的手道:“别怕!”
他已经想处理这口棺材许久了,进去直接将棺材板掀开。
闵希看都不敢看,立刻闭过了眼睛,拉着傅言深的手都用了力。
一阵灰尘扬起,傅言深扫了扫,等灰尘过后,凝眉一看,里面空空如也,没什么东西,倒是许多破败腐烂的枯草落叶,棺材板上面本来就是破的,一些小牲畜钻进去。
傅言深直接就将板砍了,丢在一边道:“到时候当柴火烧。”
闵希这时才敢回过头来,睁着一只眼睛看,看到什么都没有,松了一口气,心想他可不敢烧。
傅言深手脚利落,很快就将本就破败的棺材板砍成了片片。
没有了棺材,这屋虽说也还是阴湿潮暗,但总是舒心了些。
闵希试着往屋顶爬去拆瓦,他身姿灵动,一下子就爬上去了,就是这个瓦顶虽然还好,只是落着厚厚的枯枝落叶,长满了青苔,挺滑的。这个房子吓人,连瓦也长得如此吓人!
闵希拿枝条拨开落叶,迅速地往背篓里放瓦,他提心吊胆的,不敢分心,只想速战速决。
突然感觉身后有动静,一回头,他夫君竟然爬上来了!
男人脸色发白,颤颤巍巍往这边走。
闵希赶紧迎过去扶他:“你怎么上来了?你不是怕高么!”
男人咬着牙说:“我来陪你。”
闵希看他害怕的发颤,感动道:“你是怎么爬上来的?”
傅言深说:“那边有个破梯子。”
闵希低头一看,果然墙边靠着把梯子,可是那把梯子已经破败不堪,夫君竟有勇气爬上来!
傅言深道:“别、说了,快点搬吧。”
有夫君陪着闵希稍稍安定,很快将瓦放进背篓里,自己先从上面爬下去,然后接颤颤巍巍下来的夫君落到地上,傅言深几乎虚脱。
闵希好笑的给他拭去额角汗水:“下一次你还是别上去了。”
傅言深只是摇头,并不言语。
闵希叹息一声,只能说他夫君是真好,闵希回去往屋顶安置了瓦片,再过来的时候,傅言深终于回过劲来了。
傅言深扫了一眼这屋子道:“到时候将这边也清理一下,把那三个秋千搬过来。”
闵希:“啊?”
傅言深拧眉道:“让他们在这边玩!”
他又看了一眼闵希:“到时候把咱们正屋也收拾一下,让他们到正院绣去!”
闵希:“……”
傅言深过来揽着闵希有些委屈,道:“我不喜欢他们来吵我们!”
“唉,”闵希长长出了一口气:“行吧?”
他夫君是读书人,喜静。
见夫君还不高兴,闵希又道:“好的好的都依你!”
第57章 第 57 章 聚餐
说完闵希要往上爬去拆瓦, 一回头,夫君也跟着要爬上来。
闵希笑道:“你不必上来了。”
这屋顶被他拆了一大半,天光露出来, 屋里面也没这么阴暗潮湿, 他也没那么害怕了。
但某人没听,执拗地要爬上来,待在旁边,闷闷无声地给他拾瓦。
如此反复一直忙到了入夜, 傅言深用棺材板点起了火堆, 一群孩子过来了,热热闹闹的说:“在你家那边没看到人, 原来都在这边!”
一下子就冲散了这老破房子的阴森鬼气。
闵希笑说:“稍等一下我先搭完了吧,再下去大家一起吃肉。”
傅言深道:“算了,别搭了,天色晚了, 别不小心摔着。”
他又推了几次, 撸着袖子还要爬上去,闵希只能说:“好啦好啦, 从上面下来了。”
转头跟张二嫂说:“还要再忙两天才能将这屋顶全部搭好。”
张二嫂不好意思道:“先放着吧,到时候请人。”
闵希道:“怎么行呢,六月多雨水。没事的,就忙个两天,正好我们现在也没事做。”
大家热热闹闹的开始生火做饭, 闵希问他们近况。
大家主要都是在忙农活,季夏有个双抢,抢收抢种,赶紧将稻谷收割回去, 又要赶在七月中旬之前将秧苗插下去。
基本都是全家齐上阵,绣花活计都放下了。
有大人有小孩过来,大人提了东西放下就回去,小孩还留在这里。
送过来的东西还挺多,玉米花生发糕糍粑都有。
闵希直接分来吃了,能直接吃的就直接吃,不能直接吃的也可以烤着来吃,就不煮了,又也是各自分到碗里自己烤着吃,就在正屋的院子里,没回去。
傅言深是铁了心要将东西搬过来,不让人再打扰自己的小屋。
他甚至还打算再买一套锅碗瓢盆,不想跟他们共用。
他在闵希耳边幽怨的说道,闵希只能拉着他的手叹息道:“好啦好啦,都依你。”
“再买一套就再买一套,到时候张二嫂她们也可以用。”
如今张二嫂她们的锅碗瓢盆比他刚入嫁时还要简陋。
虽说自己夫君也是这般过来的,但两个女人可不能跟一个汉子比。
都成了邻居,能帮则帮。
而且他也挺开心,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多了邻居。
他们的正屋院子其实有一口井,只是被孤枝落叶掩盖了。
傅言深道:“到时候将那口井清理出来,大家挑水也不用这般远。”
闵希无比赞同,心想这得花好大一笔钱。这一趟去了郡城,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他没有心算,晚上回去也得好好算一下。
烤肉正香的时候,黄志丽来了。
她笑骂道:“这些熊孩子都不给你们小两口休息的时间,这就来打扰你们了!”
闵希有些脸红,小声道:“没关系,过两日再休息也是一样的。”
这意思就是过两日他们就不想接待如此多的客人了。
黄志丽心中了然。
大家吃喝谈笑了一阵,黄志丽笑道:“最近有什么打算?”
闵希说:“不知道呀,也不知道陈家雕得如何了?”
黄志丽笑道:“他们雕的如何我不知道,不过……”她突然掏出一两银子塞到闵希掌心:“我倒是赚了不少钱,请师傅笑纳!”
闵希稍微有些惊讶,想不到她一天能赚二百文了!
不过黄志丽向来也是勤劳。
这时其他女孩哥儿也陆陆续续地将钱塞到闵希掌心,大多都不太好意思红着脸说:“最近农忙绣的少。”
闵希清点了一下,十几个二十个女孩哥儿也有个七八百文,李大妹也给他塞了,她更多,一个人就有百来文。
这些小孩加起来也差不多有一两银子。
如今是农忙时分,谁不忙的死去活来,他们因为有一技之长会刺绣,割完禾回家绣绣花,不需要再忙别的,也算是休息了,轻松的活计,还能赚几文钱,给家里买个肉吃,这对他们来说是很开心的事。
以前哪里敢想天天吃肉?
到了男孩子这边,闵希先看了春飞:“最近在陈家过得如何?”
他没有藏着掩着,应该陈家已经发现了春飞的特殊之处。
结果想不到春飞红着脸说:“跟他们一样。”
闵希奇道:“他们没发现你会反过来写字?”
春飞摇摇头说:“我没告诉他们。”
闵希还是挺震惊的:“你不知道你告诉他们能赚更多钱吗?”
春飞捻着衣角,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是希哥哥发现我的,所以我只会为希哥哥赚钱。”
闵希都被这个小豆丁逗笑了,莫名有点感动,揉了揉他脑袋,说:“没关系的,你去跟他们说,你也能赚钱,更何况我们跟陈家也有合作关系,他们赚钱了会将一半钱给我们的。”
“哦哦。”春飞羞红了脸,真为自己的自以为是觉得羞涩,闵希又挠了挠他脑袋,笑说:“谢谢你。”
突然感觉到一道灼灼的目光,一回头,他夫君恶狠狠地瞪着春飞,对上他的目光,夫君一下子耷拉下去,变得委屈。
闵希:“……”
他只能放开,跟夫君低声说:“他就是个小孩。”
其他的男孩大差不差都在家里忙农活,倒也有去陈家帮工的,但他们是学徒,学徒没钱。
他们这时越发觉得希哥哥的好了。
他们这种小豆丁哪里是赚钱的时候,但希哥哥就是给他们钱。
又等的晚了些,快要散场的时候,陈家竟然来了,陈老头子跟陈须生一起来的。
陈老头子手里提了两斤五花肉,不好意思道:“哎呀,来迟了。”
黄志丽笑道:“可不是来迟了,有酒的话得罚你们三杯!”
陈须生突然提起另一边手道:“刚好带了酒。”
黄志丽笑道:“哎呀,你这倒霉孩子,你这么一说,你爹不得就得喝!”
陈老头子也跟着嘻哈笑,骂了两声,不过这只是开玩笑,酒是珍贵的东西才不是用来给他们自罚三杯的。
说笑两句就说起了正事,陈老头子说:“那个雕版暂时还没刻好,还得等些时日。”
闵希道:“没关系,我们也正打算休息几日。”
这时农忙,大家都在忙,这些孩子也是闲里偷忙里偷闲来这么一日,以后也不能来了,趁着入夜,他们反而还要多多做些,不然白日太阳晒不好做活。
农民秋收也就望着这两月了。
陈老头子说:“那便好,那便好。”他又有些难为情的说:“我们之前跟那书店商议,他们倒也想要一套印刷版。”
闵希道:“哦?”
陈老头:“卖不卖?”
闵希:“多少钱?”
“有二十五两。”
闵希道:“你们觉得如何?”
“我们就想问你,毕竟你们……”
闵希笑道:“不必担心,就跟他们成交吧。不过价格得稍微提点,问他们三十两是否愿意?”
“好好好!”
陈老头子喜上眉梢,放下东西立刻就回去了。
他其实很有把握对方能答应。
闵希是想将价格压低,而不是提高,只是这第一次嘛,可以稍微贵一些,他先将钱赚了,将小香儿跟香姨赎出来再说。
如果有三十两进账,那他可以分到十五两。
加上今日得的接近二两,他一下子入账十七两。
很是开心,又张火将陈家父子带来的肉一并烤了,酒也喝了两杯,他喝不出好喝的滋味,就醉醺醺的了。
等大家散后,傅言深将他抱回去。
这时张二嫂尴尬地上来,打开了一个手帕,里面藏着几文钱,羞道:“我们是赚了一些钱,但是,都被他们抢光了,,暂时没钱给你,算算这段日子应该是赚了也有百文钱,等以后赚了钱再还你那五十文。”
傅言深没空理她们嗯了声,抱着自己的夫郎回家去了。
醉醺醺的夫郎,脸颊粉红,不能喝又要喝,躺在他怀里呼呼的睡觉,澡都忘了洗。
傅言深打来热水,给他擦洗身子手脚,将人放到床上去,自己随意去洗了澡,换了衣服也躺了上去。
这一次,他难得按捺住了自己没有压上去,抱着夫郎亲了又亲,着实有些燥热难耐。
到半夜闵希口干醒了,傅言深起来喂他喝了点水,傅言深刚放下水杯,夫郎就蛇儿般缠上来,搂着傅言深脖子,娇柔地喊沛瑜哥。
傅言深只能一手揽着他的腰,怎奈他说:“哥哥你怎么不亲亲我?”
傅言深便去亲亲他。
闵希跟他蹭蹭脸蛋,又说:“你怎么不跟我做羞羞的事情?”
傅言深本来就难受,浑身燥得慌。
他压着嗓子说:“你确定吗?”
闵希蹭着他脸蛋说:“要夫君亲亲。”
傅言深看着懵懂无知的夫郎,突然暴戾之气横生。
“好!”
傅言深一开始还想在郡城多呆些时日,现在才发现在家中才是最好的,夫郎放得开,勾着他的腰叫得欢。
真是意外的惊喜,他突然觉得那酒也是个好东西。
……
清晨闵希醒来的时候,将自己蒙在被窝里,没脸见人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嗓子干哑的,说不出话来。
想起昨晚种种行当,真是羞愤欲死。
他不只主动坐到傅言深身上还将傅言深摁下去,骑了一阵,又趴下去……
现在回想过来。
他直接涨红了脸,他怎么做的出这种事?
而他那个时候不觉得有异,还去蹭傅言深,跟他亲吻。
唇舌相交。
以前在书上学到的东西,基本都被他折腾出来了。
现在他已经不想做人了。
傅言深进来几次,搂他亲他抱他吻他,他都不出来,将脑袋埋在被子里面都闷出汗来了,小声说:“你你出去吧,让我自己安静一下!”
傅言深嗓音温柔:“昨晚不是挺爽的吗?你自己都说很开心的!
说着,他自己反而委屈起来:“为何今日就不肯见我了?”
傅言深闷闷的说:“昨晚我好舒服呀,我还想以后都这样呢。”
“别说了,别说了!”被子里面的人突然出来捂住了他嘴,难堪的说:“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不说?我们都已经是夫夫,同眠共枕这么多久了,既然你我都舒服……”
闵希再三捂他的嘴都被他扒拉下来,索性亲上去,用唇堵住了他的唇。
随即不由分说地将人推了出去,砰的一下关了门。
等他好不容易穿完衣服出去的时候,门外的人比谁都委屈,一看到他就抱上去了,埋怨道:“我还有什么不能看的,居然将我推出去!”
说着,他低头要亲闵希,闵希推了他,红着脸去涮洗了。
洗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快,赶紧擦干了水,去抱着那个一直跟在他后面的人。
大热天的,他阴森的像女鬼。
闵希踮起脚尖,跟他亲吻了一会,渐渐被他搂着腰,勾着脖子压了下去。
闵希被他亲的有一些换不上气来,好不容易将人推开,羞涩道:“夫君,我饿了。”
他也不是故作推辞,而是肚子真的咕咕饿了。
傅言深搂着他说:“一会吃了饭可不可以?”
闵希推开他:“吃了饭再说!”
傅言深难耐的咬了他一口,转身殷勤地去做饭了。
闵希坐在旁边,果真是许久没有享受两人独处的时光……
他突然脸一红不对,他们天天独处,只是独处的时候不是酱酱就是那样,没有像现在这般悠闲。
他支着脑袋看着夫君生火,看着跳跃的火苗,脚边营绕着两只狗子。
它们现在比之前已经长大了许多,挺机灵的。
闵希摸了摸他们狗头。
很快,他们吃了饭,闵希放下碗,闷声不吭出门。傅言深放碗出来的时候,已经迟了一步,他夫郎背着背篓出去了,跑的很快。
闵希到西厢房张二嫂家忙了好一阵都没有看到夫君过来,心中担忧,跟张二嫂说要回家看看,就此离开。
回到家见夫君闷闷的坐在堂屋,哪里都没去,一看到他就转过身去。
闵希迎上去说:“你怎么了?”
傅言深闷声说:“你答应过我!”
“我哪里就答应了?”
“我不管!”
他自己又生了一回闷气,突然过来抱闵希,将脑袋搁在闵希肩膀上,闷闷说夫郎。
下一瞬就被他抱了起来,进了房间。
房门关上了,他身上衣服没来得及换,就被压到了床上。
他红着脸说很脏,傅言深道:“没关系,这就脱。”
闵希再也不好意思去张二嫂那里了,而是按张二嫂他们说的,让他们自己请人吧。
他夫君不喜欢,他也没办法。
他着实不甚喜欢刺绣,起床后背着竹篓跟傅言深进了山,经过西厢房还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这时候他发现里面已经有两个汉子了,都是来帮忙的,屋顶有一个屋里面有一个。
张二嫂与丫头在院子里头干着绣活。
母女俩一天就能赚二三十文,想来想去还是不如请人。
毕竟闵希天天来,她们也不好意思。
傅言深拉着闵希进山,根本就没往那边看一眼。
只要能跟夫郎独处,他便是开心的。
两只小狗跟了去。
他们先是到芭蕉处,傅言深割了几张芭蕉叶。
野生的芭蕉树还长了一串芭蕉,傅言深将芭蕉花坨砍掉了,让它不要无限制地结子,好好养大已成的芭蕉。
傅言深道:“等些时日再来,估计就熟了。”
闵希点点头,将芭蕉花坨捧起来,看着挺漂亮的,不过实在有些沉,他玩了会儿放下了,回去时再顺上。
茅莓处,好多过熟的果子都掉到地上,不知被什么动物咬过,破破烂烂的。
傅言深道:“小心有蛇。”
茅莓红艳欲滴酸甜多汁,甚是好吃。
傅言深摘了往芭蕉叶上放,闵希自己则摘来吃了几颗。
狗子摇着尾巴往跟前凑,闵希放手掌心给它们喂食。
它们舔了几下,竟然也吃,尾巴摇得更欢。
闵希甚是无奈,还要再摘,傅言深一把拉过他的手,道:“别管它们了!”
他将摘到的饱满茅莓塞到闵希怀里,道:“你吃。”
闵希哪里吃得完这么多。
之前没钱,他在家中时常想过来摘果子给孩童们吃。但奈何这里是深山野岭,虽说野兽早被猎人打没了,也有蛇与毒虫,怎能随便带些小孩儿进山。
到时他们奈不住继续往深山里面走,先不说会不会遇到野兽毒蛇,就是迷失在深山里也是可怕。
摘完茅莓又去摘了许多皂珠,这一次两人都背上了背篓,有的是空间来放,虽然没有大钱,但能赚些小钱也是快乐。
山中潮湿倒是冒了许多蘑菇,但在当地人也眼中,蘑菇都是有毒,不敢吃。
闵希以前在京城倒是吃到过鲜美的蘑菇,但也听说过蘑菇有毒,不能乱吃。
傅言深又拉着他去看了那一片蜜蜂,它们的巢穴又大了些。
他突然扭过头来问闵希道:“想吃吗?”
闵希忽然有很不好的预感,连连摇头:“不不不不不!”
傅言深笑了一笑。
转身就去砍了一条长竹竿,用麻绳将踩头捆在竹竿的一端。
回头冲闵希道:“你走远点!”
闵希拉着他的臂弯,担心得直摇头:“别了别了!你打算怎么样?是把它们砍下来吧,砍下来蜜蜂还在那里啊,你如何把它搬走?”
他夫君顿了一下。
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
突然,他拧了一下眉头,说:“那我们明天再来,我把它们全烧掉!”
“啊?”闵希忙道:“那也不必,我也没这么想吃。况且你把它们全消掉了,那下次岂不是就完全没有得吃了?”
“走了,我们有钱可以去买糖,现在我们背的这些山货出去应该也够买些糖了!”
他拉着夫君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山上野果子特别多,闵希看到之前没吃过的果子,狗子走到那边汪汪直叫,似乎要闵希摘给他们吃。
这果子有黑的有红的有青的,上面有盖子。
闵希捏了捏轻的,又捏了捏红的都挺硬,最后捏了那个看起来最不能吃的黑色的,软乎乎的。
有一些黑得发紫的果子许是被虫蛇吃过了,破破烂烂的。
闵希便觉得这应该是能吃,他也没问夫君,直接摘了一颗来吃,傅言深叫停的时候已经迟了。
他反而更加快速的塞进口中,双眼倏地一亮。
他吃的这颗肚子很饱满,软软的,很好吃的,入口即化,裹着一些药味儿的醇甜,饱满多汁汁,但没有茅莓那般多汁。
闵希道:“夫君,这果子还挺好吃的,要不要也摘一些?”
“呃……”说实话,傅言深不知道这是什么果子。
闵希将果子丢给狗子,狗也在吃。
闵希道:“这应该是能吃的,不然它们不会吃!”
傅言深皱着眉头吃了一个,他挑了挑眉,很快又一个,再一个,眉头渐渐舒展,修长的指甲捏着这漆黑的玩意儿道:“还挺好吃的!”
闵希开心道:“是吧是吧?”
傅言深也笑着点点头。
两人愉快地往背篓里又摘了许多。
直到把黑得发紫的摘完了,剩一些红的,闵希尝了一口,酸的不行,赶紧吐掉。
在深山里逛了这么一大遭,这时天色已经不早。
夫夫俩愉快地背着满满的山货进城,狗子没带去,放进了家中。
经过张二嫂家的时候,闵希看了一下,两个男人干活就是快,房间瓦顶已经盖好了,院子也已经清理完毕。
暂时可以住人,其余房屋可以慢慢收拾,不急。
母女俩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忙碌着烧水煮饭。
她们条件跟他们之前一样简陋,拿着破釜炖粥。
但围着火堆,有说有笑,看到他们虽还腼腆但也热情的打招呼。
闵希笑了笑,心想真不错。
昨日倒是在黄志丽那听到了一些她们的事情,大概是他们离开县城的那天晚上,张二嫂跟张丫很晚才回去,许是吃了些饭,张丫又被揪着一顿狠打。
自那之后,隔三差五的变本加厉,她们终于忍无可忍就出来了。当时,张二嫂终于爆发了,老实本分的女人,什么都不要,带着女儿毅然决绝的离开了家。
住到了他们这里。
这个地方偏僻萧瑟,没有人烟,如果不是闵希住在这边,村民都不甚敢来!
而这西厢房比闵希所住之处还要萧瑟许多,可以说是鬼气森森。
一开始下不定决心,终于出来了,反而是舒心的。
张阿婆还口出狂言说,要不了明天你就知道死,就知道赶回来。
所以也不留人,任她们母女出去,甚至恨不得她们饿死在外面。
回去就是继续给她做牛做马。
张二嫂是铁了心的不回去,就在那么荒僻的地方住了几天。
大家都纷纷伸出援手,黄志丽也给了她们些自己不用的锅碗瓢盘。
之前傅言深结婚时被泼了粪的那张床,她们都搬过来了,洗洗还是能用。
猪圈都睡过,更何况只是泼了粪的床。
第58章 第 58 章 买小鸡
这时已近黄昏, 城里人来人往的,在买肉买菜。
夫夫俩用芭蕉叶垫了地,将满满的山货摊出来。
他们卖的十分便宜, 只希望快些卖完。
两堆果子, 鲜艳的、黑漆漆的一左一右堆在那里,视觉冲击力特别强。
皂珠一大堆,刚从山里出来的。
都黄昏了,还有人出来卖新鲜的山货, 也是稀奇, 不一会功夫就好多人上来问。
在他们这里,夜晚的东西都卖的便宜, 早上看到新鲜的,问的人或许少,但晚上看到新鲜的问的人绝对多。
一听皂珠一块钱一大把,大家十文十文的买, 根本就不够卖, 还有人索性说:“我全买了,你帮我送上家吧?”
这皂珠挺沉, 虽然不用闵希背,但他也不希望夫君再累一次,摇头婉拒。
那人遗憾地买了十文钱,自己拿篮子装回去,看着果子鲜艳, 也分别买了些。
茅莓他们依然卖两文钱一堆。
但是这时围在茅莓身边的人反而少了,大家都围着那堆漆黑的果子。
有人蹲下来挑选道:“这稔怎么卖?”
终于有人识货,闵希挺高兴,但之前也没见人卖过, 所以一时不知如何说。
旁边有人也蹲下来跟着挑,说:“这是什么果子,从未见过,怎么吃?”
先蹲下去的那人说:“这是棯,可以直接吃,也可以泡酒,特别补,是个好东西,就咱们这边有,北一点的地方都没有的。”
闵希完全要多谢她了,不说自己还不知道。
另外,那人又道:“既是如此好的果子,怎么之前都没见过?”
“哈哈,”知道的那人笑道:“这果子也叫阴湿果啊,专门整在坟头的,山上许多。吃过的人都在山上摘了吃,没吃过的人自然也不会知道。”
她抬头跟闵希笑道:“卖多少钱呀,小夫郎?”
闵希道:“我也不懂,你看着给个价格吧,我们也是第一次卖。”
“这么新鲜饱满,实属少见,你们是在坟头摘的吗?”
“啊?”闵希噎了一下。
他有些羞涩:“你看着给钱吧。”
傅言深道:“不是坟头,五文钱一推。”
大家七嘴八舌道:“这么贵,能不能试一下?”
傅言深说:“不可以。”
闵希赶紧抓了他一下,笑道:“可以!”
那没吃过的尝了一口眼睛顿亮,真是意外,还想再尝。
许多人试过的基本都买了,这种果子确实是非常意外。茅莓他们还见得多,这种果子真是见过的人都会再买,没见过的人试了也会卖。
那些人一听坟头里长的,都嫌弃不已,尝过之后一个个都老实了。别说坟头整了,直接在鬼头上长的都要扒拉来吃!
有个买了十几文的笑呵呵道:“小时在山里摘稔,还被马蜂追着直跑,疼几天,哈哈!”
闵希也笑了笑,山里面确实许多马蜂,还好他们没有被蛰到。
稔的价格着实有些高了,闵希道:“买三把稔,我们送一把茅莓。”
此言一出,原本只买了一把的人也跟着买三把,凑两文钱的茅莓。
这边人对茅莓其实有不甚好的印象,容易滋生小虫。
特别是匍匐在地的蛇莓果,许多爬行动物都喜欢吃,经常看到它上面是坑坑洼洼的。
老人家都会骗小孩说这些果子不能吃,吃了会生病,会肚子疼,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稔不一样,稔是饱满的皮,有没有被小虫子吃过一眼便知。
稔摘的本就不多,来了三四个人就买完了,有人没买够十五,还在苦恼,闵希也一并送了茅苺。
一番盘算下来,赚了近百文钱!
但也不是每日都这么好赚的,那稔成熟的基本被他们摘完了,不知过多久才能再去一次。
闵希跟夫君去看了蜂蜜。
一小罐竟然要一两银子!
不过卖蜂蜜的人满头是包,惨兮兮的,没啥好说。
闵希特意扯了扯傅言深:“看到没有,还敢不敢捅蜜蜂窝了?”
傅言深道:“我直接把它烧了。”
闵希道:“你烧也烧不了这么多,它还是会跑出来,还是得蛰你!”
闵希指着满头包的采蜜人道:“你以为他就没烧吗?怎么可能?”
傅言深眯了眯眼睛,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告诉他,让他去采,他给我们引路钱!”
闵希:“……”
“那么多蜜,至少得给我们个十几两。”
闵希道:“算了吧,他们怕是要被蛰死了!”
傅言深张张嘴,分明想说些什么,又闭上道:“好吧。”
闵希敢相信,如若不是他在,他夫君是真这么做。
闵希拉着傅言深去买东西,之前傅言深说想再买套锅碗瓢盘放在正屋,给那些来学绣活以及玩耍的孩子们用。
所以闵希拉着傅言深去看了看,轻车熟路地走到了他们之前买釜之铺。
老板一看到他们就热情迎接。
“小夫郎、小郎君又来了!”
闵希稍有些稀奇,每日人来人往,这老板竟然还能记得他们。
老板笑说:“你们长个啷个儿俊,还是一对这般俊的,看一眼哪能忘记?”
闵希脸上一烫。
他们买了两个釜,这次买的要比家里的要大许多,两个就花了七十文,送了四只碗。
傅言深道:“再买一个釜。”
闵希:“啊?”
傅言深道:“我们炖汤要。”
“嗯嗯。”闵希点头。
闵希原还想再买些碗筷,被傅言深拒绝了,他是一个人都不想请回家。
闵希想着再买个肉就回去了,这时都想起忘了跟肉铺老板说这几日不需要送肉入村了,过去肉铺一看,那摊子早就空了。
看来老板又送肉进村给他们了。
闵希心想,罢了买就买吧,多吃些。
但又怕出意外,搞得晚上没肉吃,闵希跟傅言深又去买了牛肉,这时天色已灰蒙蒙地黑,肉价便宜下来,但也得四十五文一斤。
傅言深买了一斤多,掏的是他们的旧钱。
提着一大块肉,夫夫俩很开心,吃牛肉总是开心的,牛肉要比猪肉鲜得多,口感也更妙,夫夫俩都爱吃。
傅言深又买了些调料。
闵希一个不留神,他就买了一瓶酒。
闵希不由想到昨日,脸颊发烫,等夫君付完款出来,闵希小声道:“为何要买酒?”
傅言深冲他笑道:“留着晚上喝,我俩一边吃肉一边小酌怡情。”
傅言深眼看着夫郎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像熟透的桃李,只觉越发心痒难耐,拉着他赶紧回家。
路边有稚嫩的叽叽声。
闵希稀奇凑近一看,一群卖小鸡小鸭。
闵希觉得猫与鸟都是顶好看的,小鸡嫩黄嫩黄的长得像鸟儿,也很好看。
他又想养了。
天色不早,卖鸡鸭苗的妇人急着要归家:“小夫郎诚心要,我便便宜卖了。”
闵希是真的诚心要,但他见过自家猫扑鸟,就落地一会儿的鸟都被它们扑到了,这嫩黄的小鸡哪够它们一爪子。
闵希遗憾摇头道:“我家有猫。”
妇人也颇为遗憾,挑着笼子赶紧回家了。
闵希原想就些算了,旁边有个老妇招手道:“那位小夫郎过来过来,我这边有母鸡带小鸡崽的一块儿卖,这个不怕猫!”
母鸡带小鸡,那母鸡是异常凶猛,小鸡一见有异便躲在母鸡脚下。
闵希原还想伸手摸摸小鸡,那老母鸡张着翅膀咯咯咯就啄过来,尚好闵希眼疾手快躲过了,心跳砰砰地,有些吓着了,却又意外惊喜,就是要这样子能护小鸡的母鸡!
闵希一下子就买了。
这母鸡挺贵,得四十文,那小鸡是五文两只。
闵希在村中呆了有一个月,时不时跟人聊起鸡苗之事,倒也有些了解。
鸡苗得分公鸡母鸡,母鸡价高。
此刻五文两只,若全是公鸡,那不划算,公鸡才两文一只。
老妇人道:“小鸡公母参半。”
闵希不懂识别,一时不知真假。
老妇人给他指着辨认,一看果然是公母参半。
一共有八只小鸡,闵希一应买了。
老妇人将笼子也给了他们,闵希心满意足地提着笼走,那笼做工简漏,竹片之间间隔得远,不过好在下面垫了稻草干,也不至于让小鸡漏出,挺好。
傅言深在后边付钱,拢共是六十文。他眉头也没眨一下,亦没砍价,暴力扯开系钱的麻绳,丢了一串钱赶紧追上自己的夫郎。
夫夫俩提着满满的货物,兴高采烈往家里走去。
到了村口,忽见那半价卖他们肉的好心老板就在他们村口。许多村民围在旁边,高兴地提着一点肉走。
闵希颇难为情道:“真是不好意思。”
老板笑道:“无事无事,哈哈,我拉进来看你们无人在家,一问旁边,原是出去了。我便半价卖给乡亲,大家三三两两来买,五文几文的卖,这会也要卖完了。”
闵希笑声了谢,看他案上还有些碎肉,索性一并买了,也不多,一斤都不足,有骨头有瘦肉,回去炖些汤吃也是好的。
老板也是大气,近一斤的肉只收五文钱,笑呵呵说早些卖出去自己也能早日归家。
他将案板搬回车上,笑道:“因着想卖不完也能在小夫郎家半价出完,我这一月都多卖了许多肉,你们不在的这半月,我们就是这般半价走村叫卖的,虽是辛苦了些,钱是不少赚!”
闵希笑道:“那便好,多谢老板了。”
那案板重,闵希刚想放下鸡笼过去帮忙。
傅言深道:“我来帮。”
傅言深背着两个篓,篓中背一口釜,手提着另一口釜,其余事物一并放在背篓里,他本想帮闵希提鸡笼,被闵希拒了。
此时若不是闵希要上前去搬,他绝对旁观。
肉铺老板年纪稍大,但腰圆膀粗也是常年干力气活的,跟那看着文质彬彬的书生一抬案,不由赞道:“傅相公真是好力气,想不到一介读书人也这般有力气!”
那案板他几乎没出力就被傅言深麻利地抬上去了,随即沉默地回去拿回闵希帮他提着的釜。
村中的泥路稍脏,他们不想放地上。
傅言深自己提釡不觉得重,但是夫郎双手都提着东西,他怕累了夫郎。
听着肉铺老板的话,闵希有些脸热,他夫君确实是厉害的,晚上折磨他时也没少出劲。
告别肉铺老板,走到榕树根,还没到家远远的,两只狗子在院门内汪汪直叫,那三只猫也早趴在墙上,一听到主人的声音,立刻从上面伸伸懒腰跳下去,在闵希到院门前,就已经蹭上了闵希的腿。
闵希将鸡笼递到一旁,夫君顺手接了,他将小花猫抱起来,蹭了蹭狗毛茸茸的脑袋,心中着实开心。
一路猫猫狗狗都特别热情,简直就像帝王下凡巡视江山,百姓夹道欢迎。
闵希好不容易才从猫猫狗狗堆里面脱出来。
傅言深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都放了地上,小鸡也开了笼门张了灯。
不过这始终是陌生环境,它们没敢出来,猫猫狗狗看到有新物种加入,都嗅着鼻子凑过去,在鸡笼前绕圈圈,多手的猫咪还去扒拉笼子。
闵希道:“不要不要!”
赶紧将猫抱走了,生怕它们一爪子过去把小鸡抓死。
那母鸡咯咯咯叫得凶,小鸡都团在它脚下。
猫狗太多,闵希没抓到的时候,有一只猫伸着爪子过去,被母鸡啄了一口。
它喵了一声,老实了。
其实它们作为村猫也不是没见过鸡。
围观了一会就没劲了。
傅言深处理牛肉,一点点将外面黑了的肉削掉,放在碗里,到时煮了喂狗。
干黑的外表削去之后,露出牛肉原本模样,真是鲜嫩好看,光是生肉看着就很想吃了。
牛肉真贵,吃的人少。
就连闵希他们也不是日日能吃,看着鲜嫩的牛肉,只觉得怎么煮都是香的。
夫夫俩围在火堆前吃饭,提了把椅出来放碗筷。
闵希感叹道:“到时候还得买个小案子。”方便他们边烤火边吃。
傅言深做出来的牛肉跟饭店不同,他没有放生粉,肉质不够滑腻有些才,但是闵希觉得别有滋味。
放了姜蒜小辣椒,炒出来的牛肉也是鲜美多汁很好吃。
傅言深没有全部切片煮完,有一些切了块,或是放在火上烤,又或是放在烧锅上煎,基本就放一点点盐,吃起来就很香了。
肉太大块,不能煎太老,越嫩吃,香喷喷的,别提多鲜美。
要是想吃得多滋多味些,还可以加些别的调料。傅言深买了许多香料,比如那来自外域的胡椒黑椒以及啥椒,就一点点,能花个上两银子。
闵希尝了一下,还好,这东西滋味很强,稍微放一点点就很有味道。
夫夫俩吃得心满意足,旁边狗狗疯狂摇着尾巴,猫猫也一直叫,叫得可撩人了。闵希实在有些抵挡不住它们的热情,奈何饭还没熟。
好不容易等饭跟菜都熟了,夫夫俩赶紧给猫猫狗狗喂食。等它们回去吃自己碗里的,闵希才松了一口气。
傅言深还炖了骨头烫,放了萝卜玉米,喝了一口汤,清甜鲜美。
闵希心满意足:“还好夫君有远见,知道再买一口锅。”
一句话说得男人眉眼嘴角都翘起来。
吃完,闵希揪了一小把米出来喂小鸡,想将它们引出笼来。
不过在那里蹲了好一阵,它们光叽叽叫着就是没出来,也就只能先去洗澡。
临行,闵希跟傅言深说:“看着,千万别被猫猫给咬了、”
他提了油灯进去洗澡。
母鸡带着小鸡好不容易从笼里出来了,小鸡叽叽喳喳地啄着米。
那些想过来嗅嗅小鸡的猫狗,被傅言深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猫狗都通灵性,也知道这个主人在没有另外一个主人在的时候,对它们不甚友好,它们也就不敢凑近。
待闵希洗了澡出来欣喜地发现,小鸡已经开始啄米了。
他坐在小木墩上,在旁边看,不敢凑的太近。
傅言深突然道:“夫郎,我们买个大浴桶吧。”
闵希一噎,他有不好的念头,浮上脑海,羞的满脸通红,不过买也是好的。
傅言深道:“冬日冷,还是要买。”
闵希羞怯地点点头,不用说,他也是同意的。
傅言深道:“过了这阵子农忙,我们便请人翻修那两座屋子,我们的房子就我们自己来翻新吧。”
他指的是正屋以及那陈四家的屋子,闵希道:“也好。”
傅言深:“正屋可以好好修整,也可以拆了重修,到时方便香姨他们入住。”
闵希红着脸蛋点点头,他夫君这是铁了心不让别人来!
傅言深又道:“到时我们可以将另外一间侧屋改做澡室,你可以在里面洗澡。”
如今澡室有些小,即使能容得下浴缸,那也是三面环壁。
傅言深又道:“届时冬天我们可以边烤火边泡热水澡,也可以将那侧房改成两段,里面做澡室,外头我们可以做个火炉,到时我们在里边做饭,也不必在外面受着风寒。”
闵希小声道:“把房间改成澡室不好吧?”
他怕水将墙根给浸烂掉。
傅言深道:“没事,房子烂了,我们拆了重修,反正也是好几十年遗弃的老房子了。”
闵希张了张嘴,顿时无话可说。
反正这是他们的房子,随便折腾,而且这房子实在是够破旧,也就无所谓了。
到时发现不对,提前撤离便是。
而且他也确实挺想澡室大一些,这个澡室实在有些太小了。
闵希看小鸡之时,傅言深进去洗澡,闵希便趁着闲暇稍微算了下身上还有多少银两。
原是想昨日算的,但最后喝醉了又折腾了一晚。
他与夫君之间都没花多少钱,反倒是跟裴昭在一起的那三天多花了些,你来我往地请客,花了有二三两,他跟夫君也花了一两多,拢共有三两多。
十七两就剩了十三两多,回来那天入账二两,是以他身上整银还有十五两。
他只收大钱,剩下的都在他夫君那边,闵希想他夫君应该也有个几百文在身。
在乡下自己做饭,几百文还是能花挺久。
也够他们先忙一段时间别的,闵希暂时还不想刺绣,刚好跟夫君一起上山,捡捡山货,做做家务事,修修家里。
他刚算完钱,傅言深就从澡间出来了。
出来先抱着他亲了一口,随即去拿了酒。
傅言深本是打算边吃肉边喝酒,最后想夫郎还没洗澡就此作罢,于是这时才喝酒。
酒杯小小的,傅言深倒了两杯,一杯递给闵希,一杯自己攥在手里,要跟他喝交杯酒。
夫夫俩手腕相交,傅言深眸光一错不错的落在闵希身上,眉眼含笑。
闵希含羞待怯的不敢直视夫君。
接近六月中旬,皎白月光落在庭院中,穿着单薄里衣的两人,皆是长发飘散。
闵希喝了两杯就觉得有点头晕目眩,偎在夫君怀里。
傅言深抱着他:“还喝吗?”
闵希扶着昏昏发沉的额角道:“不喝了。”
“好。”傅言深放下酒杯,抱着人回房,说:“天色晚了,我们歇息吧。”
闵希推他道:“鸡!”
傅言深回头一眼那鸡已经入笼,母鸡孵在稻草堆里,不见小鸡踪影,不用想也知道在母鸡身下。
傅言深道:“不要紧,它自己会照顾好。”
说着打横将人抱到房里去了,砰的一下关了门。
……
夫夫俩起得晚,走出房门之时,已然日晒三竿。
母鸡带着小鸡已经开始出笼巡视,而且看到他们还会咯咯咯叫要饭吃。
小狗子也汪汪直叫。
傅言深挑水做饭洗衣裳,看着是个勤奋的农家小子。
还特别殷勤的将闵希抱出来放在院子里冷亭上,让他乘凉风,闵希推他都推不掉,只能任他抱了。
这凉亭秋千做的着实是好,坐在上面摇摇晃晃,还挺舒适,不时闵希又有一些昏昏欲睡。
昨日有些好转的嗓音,如今又是哑了。
但他清晰的记得,昨日自己是如何亢奋。
他会骑马,他真会。
他告诉傅言深:“夫君,让我教你如何骑马吧。”
……
他羞得没边。
吃过朝食之后扫洒了院子,傅言深翻出了一本书,闵希凑过去一看都不知夫君何时买了这样一本书,写的是修葺之事。
傅言深早已看过,只不过再翻一次已确认,如今成竹。
傅言深拉着闵希到后山去挖黄泥土,这里坑坑洼洼,应是许多人来这里挖。
之前他们进山就看到了。
第59章 第 59 章 挖井
回来之后傅言深在空地堆了黄泥跟切碎的稻草, 往里面倒水和稀泥,先刮到堂屋的墙壁上,刮上之后感觉良好。
闵希看着这一层粗糙的墙体, 虽说比直接的泥砖好看, 但这跟他平时看到的白墙不是那么一回事,依然很是粗糙。
傅言深道:“到时再刮一层石灰墙就细腻了。”
闵希道:“哦哦。”
原来是如此。
这毕竟是堂屋,墙壁高耸,即使傅言深身材高大, 也是有触摸不到的地方。
傅言深原本想踩在桌面上, 他们的桌子崭新漂亮,傅言深踩上去后大大的泥印留在那里, 他下来的时候夫郎看着他,虽没说话,但也肉眼可见的心疼。
他只能就此作罢,去砍了竹子, 打算做个梯子。
砍了两根大的竹竿, 在对应的地方钻洞,又砍了稍微细些的细竹, 削成几段,一一插入进去。
如此一顶简陋的竹梯就做好了。
傅言深踩上去没有墙顶那么高,呼出一口浊气,等适应之后提着木桶开始刮墙。
闵希在旁边帮着递东西,递了一会, 他有些受不了自己光是看着不做。
本来他爬梯比夫君就是要好些的。
他自己也寻了个破桶过来,破桶装不了水,但是装泥浆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他将泥浆提进去打算刮墙是,发现自家夫君有些坑, 只买了一套砌墙的工具!
傅言深砌完一桶下来,回头一看,自己的夫郎一声哼。
他忙放了东西,脱了手套,揽着夫郎道:“怎么了?”
闵希道:“我也要动手!”
傅言深道:“好好好。”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
现在身上脏兮兮的,也不想做饭,傅言深拉着夫郎背着竹篓便进了县场。
中午吃的馄饨饺子,饺子的皮呈亮像水晶一般,刚出炉的时候软绵好吃,不过等凉一些后有些硬硬的。
咬开里面倒是挺惊喜的,有玉米鲜肉饺,也有韭菜鸡蛋饺,还有香葱猪肉馅。
一个个皎白晶莹,真好吃!
傅言深吃得很多,也吃得挺香。
这一顿花了三十文。
付了钱闵希问他:“好吃吗?感觉如何?”
傅言深道:“不错!”
闵希开心起来,他觉得也很不错。这边人不怎么吃饺子,傅言深喜欢,那将来应该也会喜欢京城里的生活。
之后夫夫俩一起去买了闵希所要的砌砖工具。
买完之后闵希道:“还有什么要买的?”
他总是记得自己有什么东西想要买,但是忘记了。
“嗯,”傅言深想了一下:“买一个案几,回家时经过陈家让他们帮做便是了。”
闵希道:“好啊。”
“还有我们的浴桶,还是再买一对水桶吧,省得以后他们过来借。”
“……”闵希只能点头:“嗯嗯嗯,好好好。”
想了想,傅言深又道:“感觉浴桶不甚好,夏天还好,冬天冷得快,时不时就要去添热水多麻烦,我们还是在侧房砌个灶,放个大铁锅烧水。”
闵希羞涩道:“我们要在铁锅里洗澡吗?”
“对呀。”
闵希脸一红:“那得多大的铁锅?”
“是很大,价格也得贵,实在不行,我到时候多多抄书!”
闵希想起夫君这个狠人,一下子将好几本书抄完。
赚钱一事暂时还用不上他。
不过冬日泡澡不会冷的大铁锅谁不想要?
闵希也是期待,回村头铁匠铺子一问。
能容两人的铁锅少说也得二三十两。
闵希瞪大了眼睛,他想到贵,但没想到这么贵。
夫夫俩对视了一眼。
闵希暗暗地揪夫君的衣角,摇头小声道:“算了吧。”
他们现在也就只有一半钱,实在买不起。
傅言深蹙着眉头,如若不是要给那两人赎身,他是真的要买。
看他那么可怜模样,闵希只能道:“等存够五十两之后再存钱买。”
傅言深道:“我可以抄一个月的书,努力赚这一笔钱!”
闵希真是有些怕夫君了,就他那狂劲若真抄一个月的书,不知道手还能不能要了。
闵希赶紧捧住他脸:“你在想什么呢?这不是还是夏天吗?我们还是可以用木桶的。”
到了陈家,之前送到陈家来的学徒都已经回家农忙了。
夫夫俩问了大浴桶的价格,小的哥儿姑娘用的才三百文,大的也就六七百,真是意外便宜,闵希赶紧定了一个大的,七百多的,又买了一对水桶,洗菜的大盆子,烧烤时放菜的小案子。
陈家给他们打了折扣,只需一两银子。
随即,陈须生很开心的告诉他们,书店同意了三十二两买一副活字印刷雕版。
“到时磨损我们这边四十二文一个字给他们雕字,雕版的话一个百文,若刻一个新字,也需百字,到时还得麻烦你这边帮忙出模板。”
闵希笑道:“那也好,倒是个长期的活计。”
“对呀,我们也这般想。”
然后他将一袋子银两塞到闵希盘里,说他们就付了一半的定金,这是八两银子
闵希稍微看了看着实是八两又从那八两中拿出一两给他们。
他们随后会将货物送到,闵希跟傅言深先行回家。
闵希挽着傅言深的臂弯:“陈家父子倒是可信,分明将价格定低,后面磨损每刻一个字的价格定高一些,对他们更好,他们却没有这么做。”
傅言深道:“嗯。”
他们的存银来到了二十二两,再多三两就可以换一锭银元宝了。
倒是也有五两十两的银锭,但他们没有去换,总想再存存,等一个大一点的元宝。
然后两个元宝就可以将香姨小香儿赎出来啦!
回到家中傅言深还想拉着闵希去睡觉,后者说什么都不要去跟他睡觉,那还了得!
肯定起不来床了!
虽说他们也没什么真正需要忙的,但是一回来就睡觉就做那档子事,那真不好。
闵希面红耳赤地反过来拉着傅言深道:“不要再睡了,赶紧先砌了墙吧,我们的房也落太多灰了。”
特别是他们的文账,真是很容易脏,几乎隔个几日就要洗一次。
不知是不是错觉,一开始嫁入门时,那文账还没这般容易脏。
许是最近太激烈了,床榻吱呀,碰到了墙壁,屋顶也跟着落灰,就挺心堵的。
他们的床现在已经四面不着壁了。
夫夫俩洗了手,换了木屐鞋继续混泥浆。
闵希让夫君在下方抹,他在上方砌,忙碌一片,到傍晚堂屋才砌好一半。
闵希都有些累了,他夫君倒还干劲满满,说要将正面的这一堵墙都砌完。
闵希吓了一跳,赶紧拉了他说:“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他实在不知他夫君是真不累,还是能忍,只觉得自己也不能这般体质差,得好好锻炼才是。
体力都是练出来的,他夫君倒是很多时间练,晚上也是。
……
他如今确实懈怠了。
他也明显感觉到,这些年来自己的身体都大不如以往,譬如他的拳脚多年没有勤加练习,都已经生疏了。
他每日还是得多练练。
至少不至于一遇房床事就焉焉的。
他们刚刚闲下来洗了手脚,那边陈须生就拉着牛车运他们所买的东西过来了。
陈须生有些不好意思道:“有些晚了。”
闵希说:“不晚,来得恰是时候。”
傅言深过去帮着他们一起将沉重的物甚搬下来。
搬那个大浴桶的时候,陈须生说:“摆到哪里?”
傅言深刚想说话,闵希就拦住了他道:“先放这里吧!”
傅言深拧眉道:“帮我搬到侧屋。”
他完全不听闵希的,跟着陈须生就搬到侧屋去了。
闵希羞得脸红,不好再去看,回了房。
等陈须生离开了傅言深自己进了房,看闵希坐在梳妆桌前,过去黏黏腻腻好揽着对方的腰:“怎么了?突然生气了?我们不是商量好了,要放旁边房子么?”
闵希说:“让别人知道多不好,我也可以跟你搬进去!”
傅言深道:“他不帮我搬进去就不知道啦?这桶都是从他那里买的,难道他不知道这个桶大的足以放下两个人?”
闵希顿时哑口无言。
他突然想到什么道:“夫君这桶这么大装水很多,我们要挑这么多水吗?”
他拧着眉摇头:“算了,我不想洗了!”
这桶比他们水缸还要大得多,不知道夫君得挑多少担水,就算他帮着挑,那也得挑许久啊!
傅言深道:“没事,到时我将那口井给挖了,也可以在我们院中挖一口井,到时候近井边还不随便担 水来用?”
闵希点点头,也有些心动:“到择日不如撞日,那不知明日就寻人帮忙挖井吧?”
傅言深道:“嗯,挖两口吧,那边一口,咱们这边也一口。”
闵希唉一声叹息,他夫君是真的真的不想让别人进自家院子呀!
“行,都依你!”
他只能希望,挖一口井的费用不是那么贵。
心心念念买回来的大浴桶没用着,闵希不许傅言深去挑水,水无法灌满就无法用。
第二天一早闵希就起床,打了一套拳脚功夫,顿时浑身都舒畅。
傅言深坐在后面一边烧火煮朝食一边幽怨的看着他,闵希硬着头皮,只能当做没看到。
今日他一咕噜就爬起床了,傅言深拦都拦不住。
他得改掉这朝晚一日的坏习惯!
等他打完了,傅言深还是凑上去,从身后抱着他说:“就这么不喜欢跟我……”
闵希身体一颤,赶紧转过身来,堵住他的唇,道:“我们快点吃了,去找师傅帮忙打井吧!”
他满脸羞的通红低声说:“你就不想早点泡上澡吗?”
这一下子,他夫君终于不折腾了,垂眸亲了他一口,道:“好,赶紧去找!”
一口井报价二两银子包出水,傅言深道:“那冬日没水了怎么办?”
他们这地方夏日雨水多,冬季雨水少,就连他们村中的大井也是,春夏还能从井口冉冉流水,到秋冬就不甚行了,特别是冬天,那水位低得几乎够不到。
师傅道:“冬日必定也得保证出水,不出水我们这边再来补挖,莫怕,我们这百年老店已祖传三代。”
闵希道:“祖传三代不到百年吧?”
那师傅一噎。
片刻,咳咳咳咳咳道:“差差不多差不多,总之已经在此开业许久了,周边哪个不是我们打的水井,莫要怕我们跑路!”
傅言深道:“若都你们打的水井,周边为何还这般多挖井铺?”
那师傅又是一噎,脸红脖子粗半天说不出,终于忍不住:“哎,我说你们小两口怎么回事,别人说一句噎两句!”
闵希噗嗤轻笑,傅言深看他一眼,嘴角有点微微有笑意。
“放心吧,童叟无欺,不骗你们小夫夫,到时候跟你们进了村,人家也能认出我们,一问便知好不好!”
闵希收住了笑意道:“行,请问两口井有没有便宜些?”
师傅心中一喜:“你们要挖两口井?”
闵希点头:“嗯。”
师傅却皱了皱眉:“啊,这都是苦力钱呀,小哥儿,这还哪还能便宜些的?”
傅言深道:“那我们一口在你这边挖,一口在你旁边挖!”
说罢,他拉着夫郎转身就要走,师傅赶紧拦住了他:“哎哎哎,行行行,可以便宜,行,可以便宜,给你便宜个两百文可以了吧?”
傅言深转身又要走。
“哎哎哎,五百五百文不能再便宜了!”
傅言深道:一口井便宜五百文?
师傅一张脸皱成苦瓜:“那怎么行呢?这这……”
傅言深转身又要走。
那师傅啊半天啊不出话来。
夏日挖井的不多,特别是这个时候挖井的就更不多了,大家都在忙着农活呢。
他们闲着也是闲着,这活不是不能做,只是这都是辛苦钱了。
“行吧行吧,我同意了,只希望以后还来我家挖井!”
傅言深道:“哪来这么多的井挖?”
师傅又是一噎,说不出话来了,悻悻地。
傅言深道:“一口井得挖多久?”
师傅道:“十天半个月吧。”
傅言深道:“十天半个月!”
师傅吓了一跳:“呃呃快些也得十天八天……”
傅言深将五百文拍上去:“给我两天挖完!只有一口井急些,另一口不管。”
师傅一把拿了钱:“好嘞老板!”
突然想到什么,师傅颤颤巍巍地说:“可、可不可从明天算起,明天后天这两日?”
傅言深咬着后槽牙盯着他。
这一次,师傅咬紧牙关,不敢松口。
终于,傅言深不爽地道:“行。”
师傅松了一口气,闵希也松了一口气。
他们给了定金,回去之时,发现那师傅带着工具还带了一人也跟着他们一起去。
闵希回了几次头,有些不敢相信,师傅讪讪道:“哈哈我们今日就要去打搅一下,探探地。”
闵希道:“也好。”
到了家,师傅探了地,问一声:“方便不方便?”
他专挑了好说话的闵希问。
闵希愣愣道:“方便。”
师傅立刻换上道袍,就开始摆桌跳大神。三杯薄酒,三根香,一番吟唱之后烧了蜡烛纸元宝。
道袍一掀,又换了旧衣裳,直接就开始下地,看的人都一愣一愣的。
他带去的另外一个人认了路就赶紧跑回店叫其他人了,这时也来了,一共五个汉子,还担了许多青砖来。
闵希这下子算是明白了,两天估计是不行的,所以他们要趁今日也挖一些。
闵希也不管他们了,就任由他们做,自己跟夫君在那边砌墙。
砌墙的工作越发娴熟,虽然出去花了一个早上,但是堂屋总算是被他们砌好了,看着还挺整齐的。
另有发现这些挖井的比他们还要激情,晚上他们都吃完饭了,这些人还没打算走,闵希也不好意思进去洗澡。
傅言深站在旁边,皱着眉头,瞪着他们。
领带头的师傅,一开始还想装作看不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走吧走吧走吧走吧走吧,别打扰人小两口。”
终于所有人走了,闵希松了一口气。
傅言深委屈的上来抱他要亲亲,折磨了好一阵,才放闵希去洗澡。
闵希洗得快,傅言深也洗得快,很快回房,又是一夜。
这一夜闵希不敢太过折腾了,他有预感,明日那些师傅还得早来!
果然不出所料,那些师傅们天刚蒙蒙亮就过来了。
闵希打着哈欠出来,见他们干得激情满满的,扭头看自己怒容满面的夫君,轻叹一声,拉着他赶紧吃了粥,然后赶紧出门。
他们今日没有去挖土拌泥浆,而是进城买了糯米熟石灰,石灰得等卖家运到家里来,另外,老板另外还给他们送了一些生石灰,让他们拿回去自己发着玩,到时一并送去。
他们先提着糯米到傅家祠堂的侧屋磨糯米。
闵希还是第一次亲自磨糯米,觉得挺新奇的。
糯米洗过后放了水,从小小的洞口一勺一勺的舀下去,傅言深在旁边推磨,闵希也试着去推了一下,一开始不动的时候推起来倒是沉,推动了就还好。
傅言深推的很快,一圈又一圈,很快的下面流出了白色的米浆,很是浓稠,他们磨得不是很多,就几斤就回去了。
糯米还挺贵的,得四五文一斤呢。
等从祠堂出来,运石灰的车也刚好到了他们祠堂外,一起回了他们家。
院子里挖井的工人还在忙忙碌碌,旁边挖出来的黄泥堆了一堆又一堆。
一桶桶的石灰放下来,卖石灰的老板离开了,闵希先拿着那些生石灰,学着老板说的样子,洗干净破桶,将生石灰放在里面倒了一些水,它滋滋滋的开始冒热气,还冒泡泡。
傅言深拉他走得远远的,以免那些泡泡四处溅过来。
冒完泡泡最后变成膏状,真是稀奇。
傅言深将熟石灰跟糯米浆混了,再打了一些鸡蛋清进去,夫夫俩又开始砌墙,砌完一片闵希觉得还挺好看的,干得越发起劲。
闵希去了他们傅家祠堂,看着那青砖房黛瓦,再想想自家泥土屋子真是寒碜,但是这样一抹下去顿时觉得还是挺好看的,挺整洁!
可惜一堵墙还没砌完就入了夜,闵希勉强将最后一些收了工
出来的时候,挖井师傅终于非常识好歹的离开了。
他们的完成度似乎也挺不错,今日已经出水了,明日一大早就要过来给井周砌青砖。
想着明日之后井也修好了,正屋也砌好了,闵希便是开心。
小鸡在家中待了几日,也熟悉了,现在开始四处乱跑,小猫咪也不再蹲着它们看。
唯一有一些不好的是,小鸡会四处出恭。
傅言深直接将它们丢到正屋那边去养。
草草洗漱吃过,夫夫二人上了床睡觉,闵希实在拗不过又跟他折腾了一番。
次日清晨,挖井师傅依然很早便来。
傅言深很幽怨地看着他们,他们已经完全充当提线木偶,没办法,不来这么早,井盖不出来!
赶早不赶晚。
闵希也开始起床干活,吃了肉粥,闵希精神抖擞,撸起袖子想着今日就要将堂屋完工。
夫夫俩又开始忙碌,比起昨日,他们娴熟多了,刮了白墙的堂屋,看着真的漂亮,停下来的挖井师傅都要夸奖两句。
在他们干得热火朝天时,接近傍晚,挖井师傅们收工了。
闵希回头看着那新冒出来的水井,井口上方架着个小小的凉亭,转动把手可以滚动圆柱,圆柱上的绳子跟着伸长或缩短,将吊着的水桶送入井内或拉出。
夫夫俩抹了一把汗,去打了一桶水,打出来的水澄澈干净。
桶沿也不粘泥。
这说明这口井是做好了。
闵希赞叹不已,这口井做的真是工整好看,又可以防止小孩在院中乱跑,掉入水井。
当然,如果自己要跳下去,还是防止不了。
得到主人家的赞叹,师傅抹了一把汗,笑盈盈道:“下一口井,我们歇息两日再来挖。”
闵希道:“也好。”
那一口井他们就不急了。
结了这一口井的钱,师傅们离开了。
闵希跟夫君继续抹墙。
一直到入了夜,整个堂屋终于抹好了。
看着亮堂堂的屋子,闵希大大的出了一口气,真是漂亮!
夫夫俩对视一眼,双方眼里都有笑意。
虽然腰酸背疼,但也值了。
劳碌一天,他们都没有好好吃饭,决定到县城去打牙祭,临出门前去正屋那边看了看,小鸡母鸡咕咕直叫,赶紧给洒了一把米。
第60章 第 60 章 修房子
闵希又看了看西厢房那边, 不见人声灯光,黑漆漆的一片,估计已经睡觉了。
闵希也没理, 跟着夫君一起去县城打牙祭。
一道肉末豆腐, 苦瓜酿肉,又配了一道酸辣土豆丝。
三道菜热腾腾的上来,劳碌一天的两人大快朵颐。
肉末豆腐上撒了青葱,鲜而不腻, 豆腐浸了肉汁, 嫩滑爽口,更是美味。
许多人都不喜欢吃苦瓜, 觉得它苦。
然而加了肉的苦瓜,就像青椒酿肉那般大大减少了青椒本身的青辣味,不喜欢吃青椒的人都会多吃几个。
苦瓜酿肉亦是如此,苦瓜被炖得软绵, 浸在肉汁里面, 一口下去鲜汁在口腔里爆烈开来,那滋味自好, 只想吃苦瓜,也不想吃肉了。
闵希咬了一口,只觉意外惊喜,他夫君也是胃口大好,大口大口地吃。
一道酸辣土豆丝就不用提了, 它的味道一向很开胃,喜欢吃酸吃辣的,几乎可以天天拿它下饭。
闵希就很喜欢。
他们原还想剩菜就打包回去给狗子猫猫吃,结果汤汁都不剩一点。
傅言深只好去找伙计给他们打包了些剩饭剩菜带回去。
他实在不想再折腾给它们煮饭吃。
如此想来, 还是鸡好养,随便撒把生米就行了。
回到家许久,饿极了的狗子猫猫,汪汪喵喵。
闵希给它们喂食,傅言深过去烧热水洗澡,两口锅子通通上了水来烧。
如今有了水井,做啥都方便许多。
水烧开还得费些功夫,因为这几日挖井师傅在,闵希都没好意思洗衣服,此刻拿出来,夫夫俩一并洗了。
等衣服洗完那边水才烧好了,傅言深将热水倒进大浴桶里,继续加水烧,放了许多柴将火烧的旺旺的。
又提了一桶水,倒进大浴桶里。
好不容易灌满了小半桶的水,闵希用一些热水洗了手脚,擦了身子,悄悄地进了浴桶,舒服得一下子喂叹出声。
傅言深直接用凉水冲了身子,进来的时候赤着膀子,里裤也打湿了,关了门,这才将衣物全部褪去,也进了浴桶里。
闵希含羞待怯的不敢回头看他,只装作自己很忙,低着头往身上洒水。
水位波动一下子往上涨,从胸口之处一下子没到过了肩,他没回头,身后就被一具炽热的身体揽入了怀里。
他闭着眼睛,轻轻喟叹一声,也是很舒服很放松,有些头皮发麻的酥麻痒意。
……
有些变本加厉的,清晨他们起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晚许多。
分明已来过一次,傅言深摁着他还要再做闵希忍不住咬了他一口。
好不容易起床,闵希饥肠辘辘。
他夫君又快乐起来了,前两日凝聚在脸上的阴霾,一应扫光。
他还道:“夫郎,你若喜欢,我也可以给你做苦瓜酿。”
闵希欣喜道:“好呀。”
一句话本来绑着脸要撒气的人,笑起来。
他自己都有些难为情起来,傅言深过来亲了亲他眉眼,说:“今晚就做。”
闵希羞涩道:“那倒也不必,昨晚刚吃倒没这么想吃。”
傅言深道:“也行,那我给你做些别的。”
他想了想道:“我们做糍粑吧,上一次你吃的那个年糕跟糍粑应是一样的东西,我也可以给你烤来吃。”
“嗯,好。”闵希一下子变得笑盈盈的了。
傅言深又亲了亲他,今日倒是没这么急着要抹墙了。
他们又可以放慢速度,好好享受一下夫夫生活。
他们正屋对面还有一片空地,也是杂草丛生,闵希说:“夫君那片空地也是我们家的地盘吗?”
傅言深道:“是呀。”
闵希便道:“那我们把那片空地修整一下,把鸡养在那边吧。”
每次过正屋那边喂鸡,他觉得不甚好,他想一下子就能看到自家的小鸡。
吃过午食,他们起得晚没有朝食直接是午食,夫夫两拿着锄头铲子柴刀,出到院前方,开始清理杂草,枯枝落叶还有许多长刺的杂树。
傅言深拿柴刀将这些长刺的杂树一一砍下来,得很小心,可不能被划到了手脚。
这里荒废太多年,长了太多杂草乱树,潮湿阴暗,容易滋生虫蛇,不过好在他们养有猫狗,五只小动物非常好奇地趴在他们的锄头旁边。
一看到锄头下有什么东西翻出来,立刻蹿过去,猫也是,狗也是。
这种时候,它们是最兴奋的。
树砍的多了,傅言深还是不小心被刮出了几道伤口,结实的手臂跟俊美的脸庞也有了丝丝的血痕,闵希有些心疼,拿了就衣裳给他缠住脸,又强迫他戴了手套。
闵希亲自帮他将手套套进手里,男人的嘴角弯起一些,又在他脸上亲了亲,闵希嗔道就不嫌脏吗!
夫夫俩清理了两天,才将这一片地清理出来,闵希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他夫君倒是还好,腰劲挺好的,特别是晚上。
只要清理了杂草,其余都还好,他们需要再搞个围栏,搞个鸡窝,不让小鸡四处乱跑,也不让猫狗乱进入鸡圈。
清晨一早,傅言深就开始砍竹子,用竹子来编围栏。
也用之前砍下来的带刺的树干当围栏,闵希将它们敲进土里面围成一圈。
没干多久,挖井的师傅们又来了。
这一次,他们的仪式做得好看许多,引来了许多年孩童围观。
傅言深实在不习惯有人打搅他们安静的生活,眼看夫君又要不开心,闵希赶紧拉了说:“我们就先不忙了,趁着如今改造不如一并将正屋也改造了,现在到县城里去寻找工人帮我们修整一下正屋吧。”
他夫君这才开心起来,笑着跟他一起离开家,去找工人翻新原本说不急的正屋。
这时候家里田地少的汉子也忙完出来寻工做了,工力倒是有,就是要比闲时贵一些。
贵几文,闵希也觉得无所谓,这本就是辛苦活,他愿意多给些钱。
他们去了码头那边招工,这边长年招苦力,可太多人来寻工了,不是每个来找工的都能找到活干。
这些人多的是干过修房子的。
卸货大哥跟其余年长一些的工人一听说就都想去。
四十三文兄也在迟疑,不过日日在这里扛麻袋也着实是累,而且最近许是农忙了,麻袋的量反而少了许多,得等过了夏日稻谷干了才能重新又忙起来。
想了想也就去了。
但他们要不了这么多人,傅言深看了一眼,从中挑了五六个。
都是他觉得比较可以的。
缷货大哥跟四十三文兄都异常开心,自己竟然被这尊冷面佛挑中了!
将他们带正屋,傅言深冷冷地说:“三十文一天,你们修这个屋子,给我修好一点,每人加十文钱,自己出去吃,绝对不能到东厢房打搅我们,否则所有钱全扣掉!”
众人:“!”
他们心中狂喜,这就已经给三十文一人了,还再添十文,他们扛麻袋辛辛苦苦的也没包吃呀。
众人立刻点头,但又有些为难的说:“那这个屋顶如果要新瓦的话,如何是好?”
傅言深看了一眼闵希,闵希非常识趣的掏出几两银子给他,傅言深将钱塞给卸货大哥,说:“先用着,想买什么就买,千万不要再烦我们,最多五天烦一次。”
“在我院前竖个牌,到时我看到会过去找你们。”
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不许呆在我们院子前!”
“呃……”
众人都是有些愣了,缷货大哥捧着那三两银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全身家都没这么多钱,真是烫手的紧!
“这这钱……”
“你们自行分配!”话毕,傅言深拉着夫郎甩手走了。
依然还是那尊不好相与的冷面杀神呀!
一众汉子捧着钱兴奋道:“四、四十文一天啊哇哇哇哇,一定给他搞得漂漂亮亮的,当成我家搞,不,得当成祖宗家搞!”
“那我们去哪吃,到时吃啥?”
“我们自己埋个炉来烧饭吃呗,省钱。”
这家正屋里面已经放了水桶,跟几个釡碗瓢盘。
挖井师傅们在院落一角忙碌,他们已然不像前几日那般忙出屁来,此刻抽着旱烟悠闲聊天,看到他们还跟他们打个招呼。
这下子就很热闹了。
不过等他们聊完之后,突然发现,哦吼,没有工具,一点工具都没有!
想去邻居家借,发现此地鬼气森森,旁边就住了一对母女,那小姑娘还非常好奇地站在墙角看他们这边热热闹闹的,一见他们看过来赶紧羞涩的跑回去了,他们汉子咋好意思敲门进人家家。
商议一番,只能先回去,明日各自拿工具来,有菜刀的拿柴刀,有啥拿啥。
不过今日他们倒是还可以大概商议一下,要如何翻新这座破房子。
屋顶要添瓦,要添新泥砖,要买木板……
正屋也有左右侧房,还有厨房澡室柴房一应许多小房间。
到时候要给它砌灶起炉,把一切搞得漂漂亮亮亮亮堂堂。
商议一翻,众人离开进城添瓦砖,先跟谈好了价格。
之后各自离开,今日就不算工钱了,毕竟四十文,就算干足一天也是拿之有愧的。
闵希没管这些,他被夫君拉着回去,两口子继续圈外面的围栏,傅言深砍竹子搞鸡窝。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多少鸡呢,结果就养了一只母**只小鸡。
夫夫俩又花了一天时间架鸡窝,看着湛然一新的场地,闵希心中欣慰不已,到时候还可以将狗窝也搬到这边来。
这几日正屋那边忙起来又有许多小孩子过来玩,傅言深墙也顾不上抹了,拉着闵希去加高院墙。
刚好正屋那边拉了些泥砖过来,他们直接拉过来先用了。
闵希不是没去看过正屋那边,大家如火如荼地干着,搞得倒还是挺好的。
傅言深用泥浆将院墙砌高了,倒是又留了一扇侧门,方便出入看鸡狗。
将院墙砌高后又开始砍竹子做门,砍的都是粗壮的竹子,做了三个门,两个院门,一个堂屋的门。
这又花了好几天的时间,院墙都比傅言深高。
之后才又开始刷墙,这时刷到房间了。
他们出门挑泥的时候,经过西厢房看到出来玩耍的张丫头,张丫头冲他们笑:“好忙呀!”
才几日,这丫头的笑容越发明朗了。
闵希笑着点头:“嗯。”
之前将买回来的水桶釡盘搬到正屋的时候,跟她们说了,可以随时来用。
西厢房跟东厢房一样,也是有走廊通到正屋这边的。
听说要给正屋这边也挖一口水井,张丫头开心不已,天天都凑过来看,她们也是可以用的。
井口选中的地儿就跟她们西厢房近,到时她们取水也方便许多。
张丫头原来还想还帮闵希他们,不过先问了这里的工人,说那家主人不许打扰,就没去了。
她闲了就过正屋这边来帮帮忙,这里的工人见了她,也给她些小零嘴吃,有闲了还会去帮她家也处理一下。
……
在房间里抹了两天泥浆,等抹到白墙的时候,傅言深道:“要不要加些颜料抹成其他颜色的?”
闵希顿了顿道:“你想抹成什么颜色?”
傅言深:“红色?”
闵希有些心动,跟着夫君一起去县城问了颜料价格。
他自然不是想涂成红色,他是想涂成其他雅一点的颜色,比如青。
一问价格就老实了,这亲略贵,最后还是买了红,但他们颜料放的很少,让他稍微有一些些红,粉粉嫩嫩的,很素淡的颜色。
接下来就是铺地砖,傅言深研究了许多方法,最后选择了一个最简单的,直接买地砖。
就是稍微有些花钱。
依然先铺了堂屋,然后再铺房间。
终于,整个家干干净净,整整洁洁,唯一就是他们做饭的灶台还没有!
这一通忙活下来,竟然已经十余天了。
旁边的水井早已挖好,搬运工们也叫他们去验收房。
闵希巡视一番下来真不错,正屋贴的不是地砖而是三合土敲成的地板,墙面抹的是泥墙,尽量地抹得光洁整齐了。
有灶台有烟囱澡室也做得干净漂亮,整整齐齐,焕然一新。
破落的墙角都已经修好了,屋顶也砌好了瓦。
水井搞得很漂亮。
院门堂屋是用竹子做的,重要的房间门都是用的木门,非常结实。
如此一对比,他们精心修整的东厢房也不值一提了。
另外那个陈四家弃宅,打算用来给孩童玩乐做的,此时也修整得很不错。
这都不止,还给他们东厢房的外墙都给抹了黄泥。
屋子外表抹得干干净净,东厢房跟正屋连接的走廊也清理出来了,搞了个扇门。
这实在是搞得有些太好了,闵希忍不住说:“要不,还是请他们帮忙砌一个灶台吧?”
傅言深道:“我也会!”
闵希抿抿唇,不好说话了。直接回去拿工钱去付的时候,他傻了,手往抽屉里面掏银一下子,竟然没掏银!
他一惊,赶紧将抽屉打开,一看,里面孤零零的躺着五颗碎银。
他们竟然只剩下五两银子啦!
之前还想着存够二十五两换一个银锭,现在转眼间接近二十两就没有了!
之前一直都只顾着往里面掏钱,而没仔细看,也没有仔细数过。
此刻一看,真是心惊!
不过他们也为正屋那边添了一套的桌椅凳床,锅碗瓢盘什么都有了。
这钱花的也真是快,竟然不知不觉就花出去了,他们还都是自己干的活!
傅言深见夫郎许久没出来,进来寻,见到失落的站在那里过来抱着他道:“怎么了?”
一将夫郎掰过来,只见他一脸忧伤,看着真是楚楚动人。
傅言深大惊:“怎么了?”
闵希难过道:“夫君,我们还是请他们帮忙砌灶台吧,没钱了,我们得赚钱!”
他摊开手,五颗银两孤零零地摊在他手掌心,傅言深偏眼一看旁边抽屉,空了。
而他们还有一两的工钱还没付。
傅言深:“呃……”
眼看着房子变得越来越好,夫夫俩很开心,天天犒劳自己,没有赚钱就流水这般的花钱。
让别人砌,一天估计就完事了,他们自己动手还得好几天。
傅言深叹息道:“没事,钱没了,我们还可以再赚。”
闵希小声道:“夫君,你好久没学习了!现已经快七月了,你的考试结果还没出来么?”
傅言深一噎:“对哦,这时是应该出榜了。”
如若他中了秀才,也应该通知到家了,为何没有半点声响?
“那我们到县城看看?”
临出门,他们还是请那几人帮砌灶台,厨房一个侧房一个。
傅言深冷声道:“希望你们今日就能完成,一人百文!”
说完直接将钱给了他们。
五人忽然打了一阵冷颤,齐齐用力点头。
砌灶台用的砖原本就买好了,直接就可开工。
闵希叹息一声罢了,他知道他家的钱是如何用得如此之快的了。
不过他也没说啥,夫夫俩一起去了县场。
不看不知,一看,孙山是最后一名,他果然名落孙山。
夫夫俩站在榜前,一阵沉默。
闵希悄悄地拿眼角余光去瞥夫君,不敢说话。
说了明年要给他考进士的男人,此刻该是如何面色难堪,他不敢想象!
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男人突然转过来,很委屈的看着他,一副欲泪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傅言深道:“夫郎,我没中!”
闵希尴尬的说:“我看到了。”
傅言深道:“可是我不可能不中的!”
闵希又尴尬又难堪,脸红红的,大家都往这边看,他只能先将自己的夫君拉了出去,谁敢说自己一定会中呢?
就他夫君敢这般理直气壮。
傅言深却不走,指着榜上第一名说:“就他这文章……”
闵希双眸瞪大,跳起来捂住他嘴,连拖带拽地把人拖走了。
带着他到县城里最名贵的餐馆,包了个雅阁,听着舞台上戏子咿咿呀呀的声音,他夫君却没有心情,将脑袋搁在他肩膀上,伤心道:“我说过要给你考举人的。”
闵希心里面也不好受,叹息道:“没事,以后再考也是可以的。”
其实不止这么简单,等农忙过后就会有征劳役了吧?他最怕这个了!
傅言深是个青年壮汉,虽然未满十八,但虚岁已是十八,估计也要去上。
他心里面惴惴不安,如今的日子过得太幸福美好了。
花钱也大手大脚都忘了,万一夫君要派去劳役,如何是好?
这还不是最惨的,万一要打仗,夫君要征兵,那更如何是好!
当然,他们现如今还是太平盛世,暂时没那么多仗打。
他们也没有心情在里面享受太久,闵希拉着夫君找路边的商贩问了要多少钱来免除摇役?
一年要服役二十天,可以拿布匹钱粮来抵,而且交多了还可以累到下一年抵消。
直接用钱来抵的话,是三十文一天,拢共也就交个六百文。
原来竟是如此便宜!
闵希大大松了一口气,他原还以为要个几十两,恨自己近日花钱花的太多,现在一看,他们身上的钱交个免役是绰绰有余的。
告知他们的商贩说:“你夫君要免役啊,那赶紧去,七月之后就要开始了!”
闵希赶紧拉着夫君去县衙,果然那里排着长长的队,许多县城里人都在交钱,征役榜上赫然列着他夫君的名字。
闵希赶紧交钱,一口气交了二两银子,往后三年都不用再来烦这事了。
再次跟官差确定了这钱可以存续三年,闵希长长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没有人能将夫君从他身边强行带走!
出来时恰好路边有卖芒果的,闵希开心地买了几个芒果。
拉着夫君到一个凉亭下面吃,湖里面栽着荷花,袭袭夏风裹着清凉的湖水拂来,实在舒适。
芒果香甜多汁,味道浓郁,好吃得很。
傅言深坐在旁边,皱着眉头想事情,回过神来看自己的夫郎满脸是笑,忍不住也跟着笑道:“这么开心?”
闵希轻轻点头,愉悦地晃着腿,道:“夫君,能够一直陪着我。”
他轻轻笑着,娇俏的脸蛋粉扑扑的。
傅言深忍不住在他脸颊上,又亲了一口,忽然觉得许多烦心事都没那般烦心了。考不上也好,一直过着如此清闲幽静的日子也挺好的。
他也吃起了芒果,这芒果吃起来不甚优雅,再小心翼翼也要染脏了手,还好旁边有个水井,出水口冉冉地冒着水。
过去洗一洗便是了,这里也许多行人在此游玩,天气炎热,还有直接喝流出来的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