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闹上门
一日都在外边玩耍, 都没带他好好逛过县城,正好今日有闲。
闵希原还想找一下香儿,看他们最近如何了, 但一直都没找到时间, 今日又去看了一下。
然而,在门口却意外的看到他那后母出门,闵希赶紧拉着傅言深离开,不敢再去。
他可不能让后母知道自己来找小香儿, 不然又得为难她们俩母女了。
闵希心有余悸道:“他们竟然回来了!”
“也不知道回来多久了?”闵希有些忧心重重。
傅言深道:“我问一下。”
说完他走了, 到离闵府最近的商铺。
问了一下,买了些东西出来了, 跟闵希道:“回来挺久了,有一个月!”
闵希心有戚戚:“回来这么久了!”
这时也没有心情游玩了,只想快点回家。
回家好好赚钱。
他拉着夫君往回走,突然看到一大群人围过去。
闵希也不算在意, 估计是劳役名单出来了。
这时已经傍晚, 傅言深拉着他说:“在县城里吃了再走吧。”
吃的饭菜闵希都没有心情了,吃饭后, 傅言深又拉着他去了书店
不中秀才也好,他可以好好抄书赚钱而不是被夫郎严令喝止在家中读书。
可以大大减轻夫郎的负担,让家里过上更好的日子。
如此想来,他读的书也不算白费,至少练了一手好字。
书店的伙计一看到他们那个, 高声喊道:“傅相公,希哥儿来了!”
掌柜的闻到声音立刻就出来了:“傅相公,那一手好字真是好卖,已经卖完了!”
“县里识货的不少, 之前还以为要到郡府才好卖,结果有人一口气将你五本书全买光了!”
傅言深不甚意外,淡淡道了声哦。
掌柜的道:“还抄书吗?”
傅言深道:“抄书。”
掌柜的道:“好,还是六百文?”
傅言深道:“八百文。”
“呃……”
“一两。”
掌柜的直接呛出声来:“什么?”
“一两二!”
掌柜的忍住咳嗽憋红了脸,道:“慢着慢着慢着!”
傅言深还要张嘴,他立刻竖起一只手:“好八百文!”
他还想说什么,傅言深道:“一言为定,大家都听到了!”
掌柜的:“呃……”
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还以为傅相公清高,不愿意抄书,结果真的单纯在提价!
“行吧……”他艰难地说。
傅言深道:“来三十本书。”
掌柜的眼睛陡然瞪大。
有些战战兢兢地说:“傅相公要要写多少天?”
“十五天之内。”
掌柜的大喜,开心道:“若傅相公十五天之内写完这三十本书,倒时一本可给一两钱!”
出了书店傅言深松一口气,三十本书他可以十五天内写完,赚三十两银子,不出意外的话,这一笔钱直接就可以将那两人赎出来,到时夫郎也不需如此担忧了。
他心情愉畅,然而一转过头来,夫郎拧着眉看他。
他惊道:“怎么了?”
闵希道:“你才是怎么了,十五天内抄完三十本书,你想上天?不允许!”
傅言深笑道:“不难的,抄完三十本还多两百文一本呢,很划算。”
傅言深拉了闵希好几次才把夫郎的手拉到。
拉着夫郎往家里走,快到村口的时候,远远就有人赶过来说:“快去回家看看吧,你家出事了!”
傅言深凝眉道:“何事?”
“不知道呀,但来者不善,你那后娘带着人来的!”
回到去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了他那后娘。
后娘身后还站着官差。
闵希心中咯噔一下,顿觉不妙。
那后娘看到他们,叉起了腰,冷言冷语道:“终于舍得回来了!”
傅言深拧着眉,语气亦是不善:“你们来此做甚?”
官差道:“你就是傅言深是吧?回来得正好,我们正要捉徭役,啊呸,我们正要……咳,你在徭役名单上,总之你要跟我们走一趟,别误了我们差事。”
闵希原还担心夫君语句太重得罪了人,此刻闻言他也不由得拧起眉来:“什么,我们不是已经交了免役钱吗?”
那官差道:“什么免疫不免疫钱的,我没收到,我不知道,你是这个傅大狗家的是吧?那你就要去服役!”
闵希一怔:“傅大狗?”
傅言深:“我父亲。”
闵希略略尴尬。
可是也容不得他尴尬,那边两位官差说着就要上前去抓傅言深。
闵希赶紧躲在夫君跟前:“慢着慢着!”
官差一把推开:“哎,你这个小哥儿想干嘛呢?”
傅言深赶紧抱着夫郎,狠狠地瞪着他们。
官差骂道:“赶紧跟我们走,别误了正事,否则掉脑袋都是轻的!”
傅言深皱眉:“你可别骗我,就算是误了时辰不去服摇役,也就是多赔些钱,掉脑袋是你不想要脑袋了么!”
他说声音清淡又有力,狠狠的怒视他们。
就算是律法最苛刻的时候,也没有不服摇役就掉脑袋的说法,都是旁人吓唬不懂法的小老百姓,而他们这个村子距离县城如此之近,时常有官差下来普法。
更何况傅言深本身就是读书人。
“我是童生,虽说还没中秀才,但你们对我说话也得客气些!小心我告到县衙处,到时大人治你们的罪,你就看看是谁掉脑袋!”
“哎呀,你还挺横!”说着就要上来打他。
旁边一个拉住了。
他们县城还算善待读书人,不然县衙也不会将他们统一用马车拉到郡城里,还包了近半个月的住宿费用。
“不管如何,只要你是傅大狗家的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难道让你后娘这孤儿寡母去?若是传出去,你这读书人的名声也怕是不好听!”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已经交过钱了,这三年我都不需要劳役!”
说着,他狠狠的将人手甩开,拉着夫郎回家去了,砰的一下,关了家门,有一根竹子吊着麻绳,可以将它卡到墙两边,外面怎么开都开不了门,除非把墙给踹倒。
回到家傅言深还在滋滋冒气,闵希则是忐忑不已,外面的骂声不断。
还有他后娘的声音:“真是反了天了,连官差都敢拒之门外,老傅家可真是造孽啊?”
围观的村民有人胆子大的说了:“你家这般有钱,免个劳役才六百文,你都不舍得给他出!”
有人悄声说:“你没听傅相公刚才说吗?已经出过了,又来收!”
“怎么回事?现在的官差都这般明目张胆收钱了吗?这可是读书人呐,这可是傅相公!人家两次考试都是第一!这般年纪轻轻就如此厉害,将来绝对是要考状元的!”
那几个官差的脸一阵燥一阵红的,不知道说什么,这村子离县城太近了,事儿闹大了可没他们好果子吃!
官差只得恼羞成怒的说:“你说你这儿子已经交了钱了,你也不好好说,尽会坏事儿!”
说着,气冲冲的走了。
李娇财站在那里臊红了脸,低着头听说大家都在对他指指点点,忍不住回头恶狠狠的骂了一句:“说什么呢,不得好死的东西,大半夜的没东西吃了,全家死光光了,在这里看什么热闹!”
还好他跑得快,不然就有人拿石头来丢他。
傅言深在家里还气着,这时有人敲他们的门:“没事的,傅相公不用担心,他们已经走了!如果他们强行拉你去扶摇役,我们全村人都可以去帮你说理!”
后门外一阵呼声说:“对我们全村人都会去给你作证!”
他甚至在其间听到了不少妇人哥儿姑娘小孩的声音。
闵希心中欢喜开了门出去说谢谢。
李二嫂道:“我们就住在你们路口,一看到他带人过来,就知道他没憋好屁!赶紧让我家娃把全村人都叫过来,看他们想要做什么!”
闵希只能连连说多谢多谢。
忍不住又回家去拿了些钱去发,当是夫君免了劳役的喜钱,不管大家要不要,大人不要他就强行塞到小孩手中,回来后神清气爽。
幸好他们在村中名声不错,有人想用阴招害他们是害不成的。
傅言深哼道:“我本就交了钱,不需他们作证,有本事就告到府衙!”
“那是人家的善意,你得感谢人家的善意,不是?”
傅言深道:“如果司法正明……”
“好了,”闵希赶紧打断他:“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你没有错,我夫君怎么会有错呢?我夫君行得直坐得正!”
傅言深道:“夫郎懂我。”
说罢还去亲他。
两人分别到厨房侧房查看,发现灶台果然已修好,漂漂亮亮,不过,水泥未干尚不能用。
这房不光是灶台,做好了那些大哥,还给他们抹了墙壁,虽然只是简单的泥墙,还做了个出水口。
如此漂亮整洁,闵希恨不得现在就买个打铁过来泡澡用了
不过他们现如今花钱实在太多了,还是先将这个想法压下去。
闵希打算明天就还是让他们回来跟着自己学刺绣吧,自己也得好好努力赚钱。
自己跟夫君好好的将三十两赚到,到时候中秋时节,闵家应该会发卖一些奴隶,每年都会做些所谓的善事。
闵希看着漂亮的家,抱着猫猫狗狗心中欢喜不已。到时候香儿香姨过来,看到一定会开心。
他抱了一会儿猫,傅言深过来了,一下子将他抱起来,嗓音低沉道:“夫郎该洗澡了。”
清晨起床,闵希推开夫君起床收拾整理,吃了朝食带着放绣活的篮子,就往正屋那边走。
临行跟傅言深说:“你在家里抄书吧,我过去了。”
他到西厢房找了张家母女,这两人一大早就在院中做绣活了。
听到走廊那边有声响,赶紧过去开门。
那几个工人大哥帮他们在通往正屋的走廊分别设了个门。
张丫头一开门就看到闵希,笑道:“希哥哥。”
闵希笑盈盈的说:“早啊,这么早就开始干活了,我也要开始干活了,我们都院子里面绣吧。”
张丫头早就等他说这句话了,赶紧跟她娘亲搬了桌椅过去。
闵希打扫一眼她家这院子,如今已经整整齐齐了,院中空地上也种了菜。
她们之前原来想还钱来着,闵希说你有钱先好好装修一下这屋,在外头看着也好看。
她们挺难为情。
闵希又道我们都是邻居了,你们搬到这边,我们也能热闹些。
把桌椅抬过来之后,张丫头小声问闵希要不要将李大妹喊过来?
闵希笑着点点头道:“都一并喊过来吧。”
他过去找张丫头是有点私心,就是为了让她将其他人喊来。
他未曾去过其他人家,还是有些羞涩的。
张丫头欢快的去喊人了。
闵希正要坐下来,忽觉有身影压过来,回头一看,夫君就站在身后。
对上目光傅言深有些幽怨道:“我一回头就看不到你了!”
闵希道:“你不是要抄书么?”
傅言深却不回答,而是问:“你来这里做甚?”
闵希轻咳一声:“我自然是来这里刺绣,顺便教他们一起刺绣呀。”
看傅言深还想说什么,他赶紧起身过去,将人推回东厢房,又哄又安抚的,又给他亲了一下,说:“我们先好好赚钱,其他的以后再说好不好?”
说着闵希脸有些烫,道:“我早上过去,晌午回来陪你,晚上任你处置,行了吧?”
傅言深喉结滚了滚,终于答应。
闵希又过去了,这时候大家都来了,热热闹闹的聚了一堂,连黄志丽也到了。
这些日子是农忙,他们所赚不多,连黄志丽也是悠悠闲闲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刺绣,十几天也就凑了一两银子。
闵希检查了一番他们的技术,初学那一个月长进飞速,如今反而没有太大长进了,许是能赚钱了,大家都忙于赚钱,也没有专注于技术。
闵希叹息道:“你们还是得先把技术学好,再想赚钱之事。”
姑娘哥儿们都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唯有黄志丽笑盈盈道:“师傅,那我呢?”
闵希点头道:“黄姐姐,确实很有长进一点就通,唯一就是……”
他沉吟片刻道:“有形无神。”
黄志丽叹息一声:“我也不知道如何把它绣活来!”
闵希点头,那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着实难以教学,只能自行体会。
他只能说多多钻研,多练,他日必有感悟。
黄志丽道:“师傅也是多练才有的感悟么?”
闵希脸颊微红,那倒不是。
他在这点上颇有天赋,刚开始绣时就活灵活,是以他也不懂如何去教。
他不是不喜欢刺绣,只是不喜欢一直刺绣,他初学时是很感兴趣的,沉浸其中,整整三个月,不停地乡,脑中好像有许许多多的想法。
那些荷包,都被娘亲拿去炫耀与送人了。
他那时年纪小,倒是还好,而且主要也是送的外祖家的人。
那时他没日没夜地学着绣,遇到问题逮着宫里来的绣娘不停的问,灵感犹如滔滔江水不断涌来,突然有一天他有要吐的感觉,自那之后他就再也提不起劲来了。
他们原还以为钱给少了,希哥哥会不开心,结果没想到希哥哥还反过来劝他们要好好下苦去钻研,而不是急着去赚钱。
闵希给他们下了一个目标,认真练习三个月,一个荷包能够卖到三十文。
宁愿慢点,也要慢工出细活。
然后再往更高的目标看。
“你们看黄姐姐,她不就是如此,向她看齐!”
黄志丽嘿嘿笑:“难得师傅夸我。”
闵希说:“黄姐姐是有一股韧劲啊。”
说完姑娘哥儿们,闵希这才看向一旁的几个男孩,有些头疼道:“你们,字学的如何啦?”
他们一个个赶紧在地上写字,字写的歪歪扭扭,倒也是成了,只有春飞写的像,依然是工工整整,犹如雕刻出来的。
不过闵希看着地上坑坑洼洼的泥土,忍不住拧了拧眉头。
他倒不是嫌弃他们将平整的地面搓起泥,而是这种方法练字着实有些笨拙。
他叹息一声,拿了个破筛子往上面装上泥荡平,在上面写字道:“以后你们自己搞个筛子,装上沙泥,如此来练字吧。”
大家连连点头,笔墨他们没有,但是筛子装沙土倒是大把。
闵希又问男孩子们:“你们都是没有工做了吗?”
这才是闵希真正头痛的地方,方才的字也就随便一问,打破沉默。
有的点头,有的摇头。
大家都犹犹豫豫,家里还是有农活要做,但能赚钱的活是真没有。
闵希看向春飞:“你也没事做?”
春飞尴尬地点头。
闵希叹息一声,一时也不知该给他们什么工作,只能又写了几个字,让他们回去学着,跟他们说,让自己想想。
这时他才想起姑娘跟哥儿们的字还没有问呢。
他过去问姑娘跟哥儿将之前留下的字学的如何啦,一问大家都面面相觑。
只有少数几个是写出来的,大多数完全没练过。
他们看到希哥哥眼眸中露出失望的神情,都将头压的低低的。
有个姑娘小声说:“我们姑娘家学绣花就好了,读书写字是男孩子的事。”
闵希仿佛被人在心中狠狠的插了一刀,他神情十分严肃道:“不能这般想!”
“我教你们读书写字,教你们刺绣,都是要让你们能有更多的想法,更自在,有更多的选择,而不是将自己束缚在这个笼子里!”
闵希摇摇头,他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了。
这些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小哥儿,竟然连黄姐姐都不如,他一教,黄姐姐就将那些字记下了,回去好好写,而这些年纪轻轻的小孩儿,竟然愚昧得跟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人般!
闵希放狠声音道:“如果在我这里不学字,那也不必再来这里学刺绣了,我教不好你!”
大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从未见过希哥哥有如此凶的一面。
李大妹也是其中不好好学字的一员,脸红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说:“希哥哥,我们以后会好好学写字的!”
大家也稀稀落落的开始说:“我们都会好好学的。”
看着他们稚嫩的脸庞,闵希的烦躁才稍稍舒缓下来,此路还长,不能一下子就能要求改变他们的思想。
其实他经常看到好几个哥儿姑娘看向黄姐姐跟张二嫂的目光都是带着些微异样的,他们受到了村中人的影响,觉得这样子的人是被抛弃的,很不吉利。
总有一天他会跟他们说这件事,自然不是今天,如果他开导他们,他们还依然要固执己见,那么他们就不必在这里了。
不过好在他们年纪还小,还有掰正的可能,一旦年纪大了,思想成型。那就很难改变思想,就像张二嫂都不知道她是受了什么样的折磨,才会想从那个地狱般的地方脱出来。
他正在般想着,突然有声音大喊道:“在哪里?在哪里?那个臭婆娘在哪里,那两个贱货在哪里?”
“我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留她们!”
“我看谁敢不给我张二蛋的脸面,也不看看我张二蛋是谁!”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个头矮小的男人身后带着几个高壮男人一起,气势汹汹的过来了,后面还跟着张阿婆。
张阿婆也是怒容满面:“我想着就在这边饿她两顿,她就回来了,结果她出息了,直接不回来了,还跟其他汉子勾搭在一起,羞不羞?知不知羞?跑到人家家里来住,定是跟这家男人有一腿!拖回去将她浸猪笼,打断她狗腿,我看她还能跑哪里去!”
张二嫂张丫头听到声音,顿时瑟瑟抖着往后缩,就要往西厢房那边跑。
来人怒气冲冲,一脚将正屋院门踢开,就闯进来了。
听到自己男人被骂,性格再良善闵希也要怒了,气冲冲地出门:“你在说什么呢?”
张阿婆立刻指着他鼻子道:“就是他就是这个死哥儿,将那个贱货那个贱丫头拐走的!”
张二蛋看到他呆住了,眼前的哥儿长得天姿国色,在这乡下哪里见过这般好看的人,一时之间都馋的流口水。
他抹了一把口水道:“是你男人跟我女人有一腿?好!”他突然就伸手过来要拉闵希:“那你就跟我回去吧!”
但他还没拉到,闵希退了一步揪起门上吊着的木棍,就往他手上打去。
一下子那手肿得老高,张二蛋顿时鬼哭狼嚎的。
张阿婆扶着张二蛋,大声骂道:“你这死哥儿你个贱货居然敢打我儿子,哎呦,我的心肝儿,我的宝贝儿!”
闵希冷声道:“你擅闯我家,我还不能打你了!”
张阿婆大怒,要过来踢闵希,闵希往后一躲,她自己脚下打滑摔倒在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那里还铺着硬石块颠得她腰椎痛,顿时放声大哭,拍着大腿说:“哎呀,打人了打人了,缺德玩意儿啊连老人都打。”
第62章 第 62 章 关系破灭
她还没哭完, 突然一棍落下来,真是照着她头来的,她赶紧就地一滚, 那手脚麻溜得很, 双脚并用的爬开。
这时再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提着扁担怒目而视,还要再打来。
闵希赶紧拦住他:“夫君夫君,别打别打!”
“你这一棍下去, 她就死了!”
傅言深咬牙道:“擅闯民宅, 本就该死!”
一棍接一棍的冲她头打去,虽然张阿婆每一次都堪堪躲过, 但吓得屁滚尿流,直接滚出了他们家院子。
傅言深还拿棍指她说:“再进来试试,不打死你们!”
他们这才开国百年不到,前朝混乱, 所以有擅闯民居者死, 主人将之打杀了,一律不追究的道理。
这一朝皇帝原是前朝的重臣, 也沿用了前朝的许多律法,包括这一条。
不过普通人也不会乱打杀人便是了。
毕竟要有多人证明他人是擅闯民居,这才能免罪,不然多少还是有点问题
不过打她倒没关系,打死打断腿都是活该。
张丫婆不懂律法, 拍着大腿喊:“没天理了,没天理了!”
黄志丽笑道:“对啊,别人就是没天理,你擅闯民居就是有天理的, 哎,您老人家没皮没脸惯了,做啥都是对的。”
张阿婆指着她的鼻子说:“你个贱货,没有人要的**,四处勾搭男人的狗东西。”
黄志丽撩了撩头发,说:“好歹我有男人要,你呢有吗?你男人死后,还尝过男人的滋味吗?”
张阿婆急道:“哎呀,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羞,你这个狗女人!”
“哈哈,我说什么?我说你这么多年还尝没尝过男人的滋味了?装什么贞洁牌坊,心里面不知道多记恨我有男人呢!”
“就是你这种阴沟里面的老女人,才会这样光盯着别人有没有男人上门来看!”
“是不是夜夜空虚寂寞冷啊,我呸!”
张阿婆气得发抖:“你你你口出狂言,你个不要脸的骚货!”
黄丽志道:“对呀,我就是不要脸的骚货,哪有你这么要脸,厚着脸皮上人家家里面撒泼打滚,你最要脸皮了,我却干不出这种事!”
张二蛋刚才看到那么粗大的扁担,也吓得屁滚尿流滚出来了,他带了一帮男人过来,此刻被羞得满脸通红,大声嚷嚷道:“别跟他们说这么多废话,打,给我打他们!我带你们来干什么的?给我打呀!”
此时有个汉子低声说:“你说给你充面子,可没说帮你打人呢!”
张二蛋气得从地上抓了把泥丢过去:“没用的东西,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
傅言深冷声道:“别来我们这边闹,要闹滚一边去!”
这边正吵闹不堪,突然有一个人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不好了,少爷不好了!”
闵希听着声音还熟悉,回头一看,正是阿财,吓了一跳,赶紧迎过去:“怎么回事?”
阿财许是跑得急,这时都有些匀不过气来,断断续续的说:“大少爷不好了,香儿她们……你快回去看看吧!”
一句话,将闵希整颗心脏都提了起来,也顾不上这边闹闹不休了,赶紧往闵府方向跑去,傅言深也顾不上许多,丢了扁担,赶紧跟着夫郎跑了。
闵希一路在想香儿香姨怎么样了?
难怪这么久没有看到她们,难怪几次找阿财都找不到!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们!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他总是觉得很不对劲,不好的事情,一波接一波地来
先是夫君没中秀,才接着就突然来,曾毅他们分明都交了钱,还有人来争议!争议不成,突然之间又有人跑过来跟他说香儿出事了。
这一波接一波的连环计,仿佛就是设定好了,想让他夫君离开他一样。
他就说那许夫郎怎么会这么好心放过他,回来整整一个月都没有找他麻烦!
他夫君考不上这件事说不定他那父亲也有一份!
瘦死的骆驼比马强。
稍微动用点权力,想要傅言深考不上,他就是如何都考不上!
王成脚跟天子脚下都有这种事情发生,更何况这偏远的县城郡府!
如今,夫君被他们盯上,真的难以有出头之日了。
闵希忧心忡忡,进了县城,还没赶到闵府远远就有人过来请闵希说:“少爷这边请。”
闵希一看这是闵家的丫头。
他母亲虽已过世,但许多人还是念着他母亲的好,见着他,至少也会恭敬喊他一声少爷。
闵希道:“香儿她们在哪里?”
“在后院。”
闵希不假思索地跟着从后门进了闵家,傅言深想拦他都拦不及了,闵府一大堆人的,若围起来打杀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傅言深咬着牙也跟着进去。
……
闵府上,许夫郎跪在地上。
闵老爷喝道:“放肆,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若不是郡守大人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瞒着我干了这种事,到底哪里招你惹你了?你要如此坏他的前途!”
许夫郎虽是跪着,却是面露出狠色:“老爷现在这事不做也做了,我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蝼蚁了,你那个儿婿难道是好东西?你别忘了他进门迎娶的时候,见了你跪也不跪,也不给你敬茶!他是个狠心的东西,绝对不会敬你的,将来就算是高中状元,也跟老爷你没半点关系,说不定还会问对我们当日待他夫郎不好之罪!”
“你那白眼狼一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三朝都没有回门!”
“老爷不做也做了!”
“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儿子,就被这种货色给霸占了,老爷你就忍得住这一口气?”
闵老爷面色一狠:“就按你说的做吧,做狠一点,别让他有翻身之日!”
许夫郎款款欠身道:“老爷放心吧,你先回避一下,恶是我担,好名你担,到时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推到我身上就可以了。”
他当然要这么说,反正到时出了事,老爷定是怪罪于他,还不如一开始说了讨一些好感。
然后他事实上并不担心会出什么事,毕竟只是一个小小书生,还能翻出浪来不成!
闵老爷道:“就怕那位管这件事。”
许夫郎笑道:“他管这一个小小书生的事干什么,他们又不认识!”
“老爷,你就安心吧,不是说了吗?有事到时候你就装不知道,都说到我身上来,那白眼狼至少还是要念在你是父亲的份上,为你求情!”
他也不是没有私心,如此也可以给他们家保存一条退路。
……
闵希进来的时候心脏都要裂掉了,他看到高高在上的许夫郎,以及跪在地上身形瘦弱、身上血痕累累的香儿跟香姨。
两母女抱头直哭。
闵希还想过去,却被家丁拦住了。
他终于看到了小香了,伤痕累累的、瘦弱的小香儿!
闵希心脏被狠狠地鞭笞,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闵希咬牙道:“你们好狠的心!”
许夫郎冷眉道:“你个不孝子,看到爹也不叫!”
闵希心知这时候再软让也没有什么用了,这时也撕下了脸皮,说:“你不是我爹,你这个冷心冷面的恶人才不是我爹,若是我爹,你会像对我这般狠地对你的吉哥儿吗?你们都不是我的家人,反倒是她们一对母女对我好,看着是奴仆,却胜似家人!”
许夫冷冷哼道:“那你也是做奴仆的命!”
“做奴仆也比入你家强!”
许夫郎冷道:“废话少话,一百两黄金,否则将她发卖到窑子,我看她到时是在窑子好,还是在我家好!”
闵希脸色一白:“你说什么?一百两黄金?”
“对,我不光要一百两黄金,我还现在立刻马上要!”
闵希道:“我哪有这么多钱?”
“那你就卖身为奴,只要你愿意卖身为奴,我倒是可以将她们放回良籍。”
傅言深咬牙道:“做你的春秋大梦!”
香儿抽噎道:“少爷,别信他们,他们绝对没有这么好心!我听到他们说姑爷考不中秀才是因为……啊!”
突然狠狠一边抽来,香儿都顾不上说话了,惨叫着哭个不停
许夫郎喝道:“贱丫头,就你话多!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忽然捏住她的脸,噼里啪啦的扇。
闵希喝道:“你们想干什么?到底怎么样才肯放过她?”
“说了百两黄金,要不你入奴籍,这不两条路给你选吗?传出去可不能说你后娘我狠心!”
闵希道:“你还不狠心吗?你要将我贩卖给人牙子!我都已经嫁入傅家了,你还如此对我,你们就如此看不得我好!”
“哼,早知道生了你这种白眼狼,还不如一开始就将你摔死捏死踩死,让你现在来这里气人!”
“是我白眼狼,还是你们心肠歹毒?”
许夫郎不想多说,只道:“怎么样?这两条路你们好好选一选!”
说话间,后面的打手悄悄的围了上来,傅言深紧紧的护在夫郎的身后,拉着他的手说:“别冲动,他们想要动手!”
被发现了许夫郎也不恼,笑道:“现在你们擅闯我们的府邸,将你们打杀了,都是轻的,把你直接将你捉去发卖又如何?你本来就是我家出的,你这婚姻我们不认!”
闵希道:“你!”
许夫郎陡然把眼一瞪:“上啊,还愣着做什么把他给我抓住?”
许夫人诡异一笑:“谁把他捉住了,就把他许配给谁,先让他给你们做几天媳妇!”
一句话说的那些个家丁群情激昂,流着口水双眼冒光就要扑上来,傅言深狠狠夺过一根棍,喝道:“谁敢!”
他身材是少见高大,又很健壮,怒目而视,相当有震慑力。
众家丁一下子吓得懵了。
许夫郎拍着扶手道:“怎么?你们不想要媳妇了?还不快上?”
他们仗着人多,还想冲过去,突然闵希将傅言深手上的棍棒一夺,一招横扫秋风,将他们一个个打扫在地,根本就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闵希冷声道:“你是不是忘记了,若不是因为哥儿不允许参加科举,我必定是武状元!”
“就这些杂碎还想抓我?以前在府上不想跟你撕破脸皮,给你个面子,现在你还敢到我面前来装牙舞爪了!”
说着,他狠狠地将那棍一丢,竟然是十分不屑,就要冲上来去抓许夫郎。
“你跟我讲要把我跟香儿发卖,那我这就将你也给发卖掉!”
许夫郎大惊道:“啊,你干什么?你个不孝子,你这个白眼狼,你居然敢说出这种话来?”
闵希道:“就你能说,为何我不能说!你吃的穿的用的全是我娘陪嫁过来的嫁妆!若不是我外祖在京中的势力,你以为你们会过的这么好!”
闵希狠狠地拽着许夫郎:“出来,给我出来,让我把你发卖掉!”
他真的抓着人就往外走。
许夫郎吓得大声哭嚎:“你你这个贱……啊!”
他刚说了一句就被傅言深用棍往头上一敲,顿时天旋地转,差一点没晕过去。
许夫郎咬牙道:“你、你……”
傅言深道:“再说还打!”
这时闵老爷终于出来了:“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上闯闵府,还在这里闹事!”
闵希一点也不意外,不屑道:“我为何不敢,我夫君连功名都不要了,今天我们豁出去了!”
闵老爷道:“你个逆子,逆子!”
闵希冷哼:“你有把我当儿子看吗?从来只是你往上爬的工具!你以为你假装不出面,就能在将来事发之时假扮慈父吗?想得美!这么大的事情,你会不知道?你当我傻吗?”
“今天我们一定要带香儿跟香姨走!“”
“我娘留下来的嫁妆足够买千个万个香儿香姨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她们!从今以后我与闵府恩断义绝,再无来往!”
他抢了一根木棍,那么大的棍子,一下子被他膝盖一顶,硬生生掰成了两段。
一众汉子吓得纷纷往后退去。
傅言深也瞪大了眼睛,慢慢的,眸光中露出惊喜的神情。
许夫郎道:“这是作孽啊,报官,快去报官!老爷快去报官捉他去坐牢!”
闵老爷皱了眉头,此地的县令不是个好相与的,他几次拜访,除了第一次喝了杯茶,之后对方都闭门不见。
若是报官,他们也绝计讨不到好处。不过倒是有一点,先让他们走,然后到郡府里面去报官,难道一个郡府还压不了底下的小小县令?
闵老爷咬牙道:“让他们走吧!”
许夫郎尖声道:“老爷!”
都闹成这样了,再闹下去可不好看,他们这本来就是在侧门旁,外面嘈嘈杂杂的声音,已经围了许多人。
闵老爷喝道:“让他们走!”
又冲着闵希,摆出一个被气到了老父亲的形象,道:“你个逆子走了之后,从此也不要再回来了,为了区区两个奴才这样对你父亲!”
闵希冷笑一声,一手扯掉捆绑香儿香姨的绳子,搀扶着人走了。
一出了那个侧门,外面挤了一堆人,手里都拿着棍棒,都是村子里面的人。
门一开,他们立刻迎上来。
有喊嫂子的,有喊希哥儿的,声音一片。
阿肖哥一步上前大声喊道:“嫂子你可出来了,不然我们就要打进去了!”
闵希心中感动,笑道:“没事,谢谢大家。”
大家浩浩荡荡的又回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造反了呢。
闵老爷前脚刚派的人上郡城通信,后脚本地县令就派人将他们唤过去了,喝了一杯茶,说了一些话,言语之间对他们在此地闹出的事颇为不满,甚至说此地风水不佳,不适合他们这种京门大族。
言语之间有赶人之意。
闵老爷听得恼火,小小一个九品芝麻官,竟敢如此对他说话,在京城里有名有望的人对他说话都要放客气些!
他冷着一张老脸道:“吴县令,你这样护着一介小小书,生怕是不好吧!他怕是已经不能考取功名来为你的政绩添上一笔了。”
吴县令拧眉看他许久,这届的考生,他也是有关注的,最有资格能够在秋闱考中举人的那人居然没中秀才!
他一当时就觉得其中有猫腻,这下子不必说了,肯定是他们跟上面的勾搭了!
他曾经派人去调查过那位书生的事情,调查到了书店,掌柜的开心地说,傅相公的几本书,被一个人高价买走了,那这是真好看,大人没早点来!
吴县令是看过他那笔字的,笔锋独特雄猛有力过目不忘。
他又去调查了买字那个人,发现竟然是一个名为二流子的混混,一个文盲土鳖!
那一个文盲土鳖怎么可能懂得欣赏人家的字?
深入调查就发现了更有趣的事,这二流子天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爬入那傅家,跟书生那后娘做些啥就不知道了,总之有好几次门都还没来得及关,那后娘就勾到二流子身上去了,门一关里面很快就传出了不宜之声,那门也跟着震动。
接下来的事,他一件件都有仔细去调查,包括他们夫夫俩过来交了二两免役钱,接着就有官差去他家说要征役,吴县令一点一点的听在眼中,按兵不动,他就想看一下他们想做甚。
结果这好屁憋在这里了。
他虽然知道应该是那后娘跟这闵家串起来要害那一对年轻夫夫,但他也没有办法,他在此地为官多年,后台不硬,上面的郡守也看他不顺眼,他也不知如何为这年轻书生沉冤。
不过如果他们再在此地为非作歹,那他就告到京城去,听说京城里也是有位会管闲事的主子。
虽是女子之身,但也权力涛天,在京城名声不太好,但她是真能办实事。
……
阮或还呆在郡城里,听曲解闷,突然想起一事:“慢着,之前我要你们去查我名次,为何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侍卫有些不好意思道:“殿下你没上榜。”
阮或拍案而起:“什么狗屁,我文采斐然竟然……”
忽然,他一噎:“不会、不会他也没上吧!”
侍卫也不知道殿下说的是谁,只见殿下着急忙慌地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忽然就跑出去了。
公告墙上张贴了本届的会试名单,阮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一遍,有些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没有傅言深!
到底怎么回事?上辈子傅言深一路过关砍将,直接中了进士的!
所以这一世傅言深的路被他改变了一丢丢,所以连都做不了啦?
他大惊,冷汗淋漓。
想到夜里会梦到那尊杀神黑着脸跟他说:“是你,都是你害的!我这辈子连官都没得当,我要让你不得安生,我要让你下地狱,我要让你剖皮抽筋!”
然后在梦里一次又一次地被他扒皮抽筋,新生的嫩肉又被他削去用竹签串起来,在火上烧着,然后喂了旁边的黑狗,耳边是挥之不散的阴暗潮湿的笑声。
“啊啊啊!”阮或突然恐怖地喊:“查,给我去查,赶紧去查!他绝对不可能不上榜!就算他考不上,也要把他的名字给我添上去!”
众人纷纷回过头来,看着这个疯子。
披头散发还赤脚。
左右的侍卫对视一眼,赶紧架着殿下将他拖走了。
这大庭广众之下口出狂言,到时不知大公主又如何拿殿下做文章了!
阮或是有些疯了,被拖住了,还在大声嚎叫:“给我把他名字贴上去,贴上去啊,贴上去!”
他的贴身侍卫有些头疼道:“殿下放心吧,我们这就派人去查!”
阮或抱着被子在那里哭,哭的比谁都惨:“怎么会没中?怎么会没中?给我查好好的查!谁敢将他的名给我挤下来的,全部诛九族,杀杀杀,给我杀!”
“放心吧,殿下,没有人可以在殿下的威名之下藏污纳垢!”
闵希直接将香儿跟香姨带了回来,松了一口气,不管如何,接下来的该面对就面对,总比天天在家里提心吊胆来得强。
他带香姨跟香儿去看了病,买了药,刚刚喝上药在正屋房里躺下休息。
闵希心中感慨,幸好之前将家安置好了,什么东西都买了。
傅言深安抚道:“让她们先好好休息吧。”
“嗯。”
闵希刚出来关了门,李大妹突然哭着扑过来了:“不好了,希哥哥不好了!丫头她被她阿奶捉走了!”
第63章 第 63 章 准备过节
闵希头疼,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咬着牙,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往张家而去,豁出去了!
傅言深要跟上, 闵希回头推他回去:“夫君, 你在家里好好抄书吧,我去就行!”
傅言深顿了顿,还是跟上了。
闵希带着一群妇孺老幼,像带着千军万马那般气势汹汹。
一群人撸起袖子:“让他们知道我们女人哥儿也不是好惹的!”
一时之间群情激昂, 大家都看着自己家平时贤淑的媳妇夫郎, 一下子变得气势汹汹的,凶的不行。
张家大门紧闭, 但是里面的惨叫声怎么都关不住。
还有人想要去敲门时,闵希说:“不必。”
他一脚就将门踹开了。
当时这木门本来就挺破,不过也够惊人的了。
站在最外围的汉子们惊得瞪大了嘴,纷纷偏头看向傅言深, 傅言深神情没甚变化, 跟着夫郎一脚跨进张家。
张阿婆看到来人,有样学样, 叉腰喝道:“现在是你们闯进我家了,来人呐,来人把他们打死!”
闵希哼道:“你打得过我再说!”
张二蛋道:“我打我婆娘是家务事,你管得着吗?报官也管得着吗?”
“说的好!”闵希将一根铁棍递给张二嫂说:“打他,反正报官官老爷也管不着!”
张二嫂被打得遍身是伤, 身上的所有钱两都被扒光了,女儿也被打的爬不起来,现在满心满脑子都是恨,拿着铁棍就往张二蛋脑壳上哐哐哐的直敲。
一副要将人往死里打的架势。
张阿婆看直了眼:“你个泼妇, 敢打我儿子,你不要命了,我让官老爷捉你们,哎呀……”
张二嫂打得太狠了,张阿婆再也说不下去,直接冲过去拦张二嫂。
张二嫂一把丢了棒喝道:“我就受够了!”
她扑过来跟张阿婆撕咬在一起,就算张阿婆壮了许多,但也抵不过张二嫂年轻力壮,一下子将老婆子压在地上,狠狠地打:“打死你个臭老婆子,仗着你儿子在一直打骂我们母女,我不打死你了!”
她仿佛疯了,拼命地往张阿婆脸上撕咬,一下子就将老婆子咬的满脸是血,好不惨状,终于不知道谁报了官。
官差终于来了,喝道:“干什么的,打什么打?”
张阿波连滚带爬过去:“青天大老爷替我做主啊,她打我老婆子,他们一群人打我们孤儿寡母!这个贱货,怂恿外人来打我们,除吃里扒外的贱货!”
旁边吃瓜的村民道:“官老爷没这回事,我们就是在这里好心劝架,是他们爷俩要打这两位年轻的,然后这两位不服就反过来打他们,这是他们的家务事!”
官差道:“那我们就管不着了呀!”
张阿婆气炸了个肺:“我们被打成这样,还是家务事?”
张二嫂道:“我难道就没被打的很惨?”
她索性也不顾了,一下子撕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整个背,大家看着伤痕累累的背部,都倒抽了一口气。
张二嫂拉过自己的女儿,抽抽噎噎道:“我闺女被打得才惨,她都十二岁了,天可怜见,长得跟不足十岁的幼儿一样,如果不是个闺女,我就给你们看看她到底是被怎么对待的!天天出门就说没在她小时候出生就把她捏死摔死!女人就不配活着了吗?”
张阿婆道:“女人本来就是传宗接代的,你连传宗接代都不……”
“闭嘴!”官差黑着脸说:“现在有个厉害的公主手持尚方宝剑,就在江南,不日就要南下,让她听到你们如此大逆之言,小心诛你九族!”
张阿婆顿时吓得不敢多嘴。
官差又道:“你能打她,她自然也能打你,既然你们过不下去,就散了吧?各自嫁娶,互不干扰。今日我们就给你写离书,以后不要再干扰对方!关于财产……”
张二嫂立刻道:“我们不要财产,只要他们把抢我们的钱还回来!”
张阿婆一听又怒了:“凭什么她想走就让她走?想得美!她是我们张家迎娶进来的,给了聘礼的,怎么能说走就走!”
“你们张家给了多少聘礼?”
“五百文!”
张二嫂冷笑:“我给你们做牛做马这么多年,早该值了这笔钱了!”
张阿婆一听又急了:“她还给没给我们生孙子,不可以走!”
官差懒得在这里跟她胡搅难缠:“你若是再这般,我就拉你去坐牢!”
又转头对张二蛋道:“你娘啥也不懂,你也跟着她胡搅,你就不怕传出去,你主家将你解雇的吗!”
张二蛋吓一哆嗦,他确实怕。
张二嫂喜气洋洋的拿着钱两回了家,而张阿婆张二蛋母子俩则垂头丧气的。
突然张二蛋跳起来踹了他母亲一脚,说:“都怪你,平时叫你对他们好一点!”
张二嫂将赚到的钱都抢回来了,好不扬眉吐气,直接就还了闵希的钱,现在是无债一身轻。
唯一就是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的闺女,她叹气说:“可能丫头以后就嫁不出去了。”
张丫头跺脚道:“阿娘,你说什么呢?我将来学好技术,赚一大堆钱,向黄师姐一样,照样还是可以活的好好的!”
张二嫂只是苦苦的笑。
闵希心想时过境迁,她或许会改变这种想法。
另外一边郡府里,文老爷的家丁刚到,就被一并扣押下来,008翻到了五本全是傅言深字迹的书。
008冷笑不止:“呵,难怪呀,原来一开始就知道了他的字迹,好大的狗胆!”
至于那空出来的秀才之位,顺藤摸瓜,又查出顶上的那位书生是郡守爱妾的娘家表哥。
008狂笑不止:“哈,孤查出这种贪赃枉法之事,父王还不得大大嘉奖孤!他终于也益了孤一次!快马加鞭去上报父王,这些狗官也可以去死了!”
侍卫劝道:“殿下你别任性,还是将他们关进牢里,到时押回京城待陛下处置吧。至于秀才顶替这事,殿下还是不要参与其中,不然只会毁了那个人的前程,陛下最讨厌拉帮结派!”
008愁道:“现在都已经七月了,待父皇来处理,那得是一月之后的秋闺,他还能赶上吗?”
侍卫道:“不管如何,那都是他命中注定的,我们改变不了。”
太子殿下心中虚的很,那才不是他命中注定的,人家命中注定就是连中进士的,被他这么一搞,估计就是将他从默默无闻拉到了众人的视线里,这才变成名落孙山。
他们那边发生何事闵希不知道,香儿跟香姨卧病在床。之前吊着一口气,还不知道伤得如此之重,现在直接卧病不起了。
闵希隔三差五的将大夫请来,又请了专人来照料他们。
只要她们能好起来,他倒不怕花钱,原本就是想赚几十两来将她们赎回来的,如今跟那家子一刀两断,反而不用花钱了,心里也痛快,唯一就是香姨跟香儿被伤成这样,实在是可恨!
以后那一家子不管如何都与他无关,形同陌路!
而且还是那种不好的陌生人,诸如张二蛋之流,绝对不会给一点好脸色,他日贫困落魄也不会施以援手!
等到香儿跟香姨终于能下床了,闵希才安心起来,让这母女俩安心在家中歇息,他在堂屋外继续教姑娘哥儿们绣活,也不影响她们休息。反倒是她们想出来看看,聊聊天,说说话心情也能愉悦些。
这又过了十来天,闵希心中有烦事,都没来得及给男孩子们搞工作,陈家父子还没将活板雕完,他们说至少要三个月,是以暂时不能做印刷工作。
只让他们学习读书写字,又教他们快速识别哪个字在哪里,方便以后雕版完成,立刻投入印刷工作,每个人都可以拼活子,其余时间则自行回去干活。
有几个男孩儿倒是也跟着姑娘哥儿们一并学了绣活。
闵希觉得他们能放下“只有姑娘哥儿做绣花“的成见也是好的,一并教了。
这天一直在忙碌着抄书的傅言深坐到了他身旁,小声说:“夫郎。”
有气无力的。
闵希扭头一看,夫君蔫蔫的,又有些幽怨,这段日子他着实是有些忽略夫君了。
闵希拉着他的手,将他拉回东厢房道:“怎么啦?”
傅言深道:“我已经抄完了。”
闵希微微瞪大了眼眸,过去一看,果然他夫君将三十本书全部抄完了,粗略算算日子从他们拿书回来到今日,这才十四天!
之前还叫夫君不要太过劳累,一没关注他,他自己就将书给抄完了。
估计所有多余的精力都发泄到这里来了。
闵希赶紧将书放小心放进背包里,这时还不去换钱更待何时。
临进县城,他先到旁边说了一声,让他们自己在那边好好练,自己要进县城了。
这时已近七月十四鬼儿节,所有的农户都闲下来了,都要为这个节日做准备。
跟夫郎一起出门,傅言深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书店的掌柜看到他们亦是眉开眼笑。
一检书籍,不禁惊叹:“傅相公,这是神手呀,如此之快还没错字!”
傅言深也没说话,就微拧着眉头瞪着人家,相当不满。
掌柜的尴尬得直咳,一时太过喜悦,忘记了不该如此说人,读书人写个字都能写错,那还考什么状元,回家种地去吧!
掌柜的恭恭敬敬给他封了两封元宝,一封二十五两的大元宝,一封五两的小元宝。
闵希将它们捧在手心,欣喜地看着夫君。
掌柜的看着他们笑盈盈道:“傅相公,还要再抄否?”
傅言深尚未开口,闵希赶紧截断道:“暂时不抄了,鬼儿节即将到来,我们得准备过节。”
掌柜的道:“哦,也是也是。”
七月十四鬼儿节,是这边农忙过后的第一个节日,甚是盛大。
至于七月七乞巧节,闵希心烦意燥,当时也没注意就过去了。
不过这边似乎也没像京城那般,真的乞巧,没见他们有啥动静,倒是鬼儿节,听他们说了好多次,入夜不点灯不开门。
乡下会做好吃的,去哄小孩。
这边县城所有好吃的食物几乎都离不开糯米。
闵希带着夫君去换了十斤糯米,糯米价格要比普通米更贵些,有三文的也有四五文的,闵希索性换了四文的,看看它到底有多好吃。
换完糯米之后就去买些牛肉,又买了两只鸡。
他们在外边等了一会,那鸡现杀现卖,卖鸡的老板还问他们要不要帮剁。
闵希跟夫君对视一眼,纷纷默契地摇头。
他们又馋那一口叫花鸡了。
闵希跟着夫君去买了些香料,到时候在鸡的里里外外都抹一遍。
这边中元节吃鸭,许是鸭子浮水,水通阴阳。
闵希不甚喜欢吃鸭,之前在京城有一道醉鸭,他每一次吃了都脑子昏昏沉沉的,那鸭肉也……
他想不起那鸭肉滋味了,许是不喜欢那味道,同时也以便概全觉得鸭肉不好吃了。
傅言深说:“十四日那天再买鸭肉吃吧,信我,我能做的好吃!”
闵希连连点头,不由得也充满了期待。
不过今日还是要先吃鸡。
买了些香料,还买了柠檬,到时候切了片抹在鸡肉的腹里中,如此熏出来的鸡肉,不柴不腻,汁水里还有丝丝柠檬的清香,光是想想那味滋味就甚诱人!
闵希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家了。
走到傅家祠堂之时,只见许许多多的人,提着桶要去磨糯米。
许多就是人去了桶放在外面排队,然后人又走了,挺多小孩在外边玩耍,等到之后就会去叫人。
妇人夫郎们则坐在石凳上聊天说家常,看到闵希两人还会打招呼,真是许久未见如此热闹了。
回到家,闵希提着东西进了正屋那边。
这会儿大家伙儿都回家去了,估计也要为节日忙碌。
香儿跟香姨立刻迎出来,给他们提手上的东西。
闵希道:“你们可快些歇息吧,好好养身体,我与你们姑爷忙便是了。”
香姨嗔道:“哪有这般娇贵的?”
她们俩都是闲不下来的,一定要干点活儿。
傅言深道:“这只鸡给你们,还有这些都给你们。”
香姨香儿一看里里有糯米,还有许多香料跟油盐酱醋。
傅言深道:“既然你们好多了,那你们自己煮自己的便是,我与我夫郎也自己吃。”
闵希慢了一步,又没能捂住他的嘴,让他将这话说出来了。
香儿难过道:“少爷不跟我们一起吃了嘛?”
香姨扯了扯香儿赶紧说:“哎,少爷成家立业了,应当自己吃的。而且哪家奴婢可以跟少爷姑爷一起坐的,不像话!”
闵希忙道:“香姨,千万别这般说,在我眼中你可不是什么奴婢,从此以后不要再提!
香儿道:“少爷,我还不能再叫你少爷了吗?”
闵希道:“叫吧,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以后若你们嫌这边人太吵,我们也可以将隔壁那块地给买下来,把它建成书塾跟绣场。”
香姨道:“没事,人多些也热闹,我们喜欢的,吵不着我们,而且这房子这般大,我俩住着也太空了。”
闵希道:“你们不介意就好,不过那边还是重建一下做书塾。”
正屋的院子实在是大,大家在这边聊聊天,讨论下针法也是好的。
闵希忽然感谢还好这边够荒,地儿多,可以容下许多人,柴火也是很足,可以砍砍竹子,又可以到后山去捡柴。
闵希跟夫君提了自己的鸡肉糯米回去了,临行香姨说:“你们不用做饭,一会我做了饭给你们端过去。”
闵希简直求之不得了:“好,香姨,你也别太累着了。”
“哪里就累着了?大夫不是说了么,多行动才能好得快!”
闵希笑了笑,回去跟夫君先刨了泥土,傅言深将鸡肉里里外外都腌制好,放了些辣椒香料柠檬汁,少量的酱油还有盐。
将它全身都抹了一片,然后包裹上荷花叶,用了两张荷花叶,然后再裹上泥土。
将它们放进烧热的灶里面。
灶上面都烧着热水,这砌好的灶可以放三四个锅。
一个烧菜的铁锅,三个热水的大小锅。
有一只小锅可以用来煮饭。
铁锅跟煮饭的小锅分别在灶台的两端,把灶台的通道给堵住之后,他们就是独立的小灶台。
现在一并都烧上了热水。
天色尚早,夫夫俩换了衣服,背了竹篓拿着菜刀带着猫猫狗狗,又开始上山。
这才是他们喜欢的生活,天天抄书跟刺绣闵希反而没那般喜欢。
经过西厢房的时候,跟里面的张二嫂张丫头打了招呼,她们也难得闲暇下来准备这些吃喝的。
她们家已经布置得有模有样了,不比东厢房修葺前差。
张二嫂眉眼间都多了许多笑容,笑盈盈的:“我们做芋头酿,待会给你们送些去。”
闵希笑道:“好!”
回头看夫君:“这下子完全不需要煮饭了!”
傅言深也笑了笑:“嗯。”
其实不用煮饭是不能的,毕竟他们还有猫狗。
不过香姨应该会煮饭,到时从那边打一碗过来喂猫狗就是了。
到了屋后,猫猫狗狗四处扑腾,到处乱跑,被闵希喝了回来。
看到那可怕的棺材,闵希还是有些畏惧,他们屋子那边已经热热闹闹,这边依然荒凉,杂草丛生,闵希道:“夫君,到时我们请人做法将这里收拾一下吧?”
之前没有余钱,现在又有钱了,这十来天,夫君赚了三十两银子,而他这边也有三两银子,他自己绣活赚了差不多二两,黄志丽有接近一两,姑娘哥儿们也有五百多文。
他们放慢了手速,慢工出细活,暂时还没出成绩。
关于姑娘哥儿那笔钱,闵希打算用来买布,他见这些姑娘跟哥儿将一块布反复拆来练,一点点的缝隙都要用上,舍不得拿一块新的布用来练手。
而且现在香姨跟香儿都回来了,他也不是那么紧缺钱。
剩下的就是买肉买菜,现在在他家做绣活的都顿顿有肉吃。
所以姑娘歌儿甚至黄志丽给闵希的钱几乎没有剩的了,但他自己跟夫君赚的那一分,还可以留下,这就挺好。
傅言深看了一眼,道:“好。”
心中暗暗想道不用做法,他自己明日就可以将这些棺材板通通砍掉,拿回去当柴火烧!
夫夫俩轻车熟路,先去看了之前长了一把芭蕉的芭蕉树,之前的芭蕉已经被人砍掉了。
闵希笑着摇摇头,无奈地看了一眼夫君,傅言深道:“没事,若你想吃,我们可以去买,或者我们也可以种!”
闵希笑道:“到时再说吧。”
夫夫俩剥了些芭蕉叶,又去摘了捻子,许久没来,不管是捻子还是皂珠还是茅莓,都长得特别好,不过可以看到也有人摘过的痕迹。
傅言深道:“许是农忙过了,大家都开始上山。”
闵希应了声嗯,这时他也不打算带去县城卖了,就随便摘一些拿回去分给大家吃。
闵希先给猫猫狗狗喂了一些,狗狗吃的欢快,猫猫嗅了几下就摇摇头走了。
夫夫俩又去看了那一锅蜜蜂,密密麻麻的,这一次没有再扩大了。
狗子看到这蜂窝汪汪直叫。
猫猫也是挺多手的,其中一只就想过去挠,闵希赶紧一爪子揪住它后脖梗,将它抓了回来,丢在背篓里,任它喵喵喵叫,直到离开这块儿才将它放下来。
夫夫俩提着满满的山货,兴高采烈地回家去了,先到了张二嫂家给她们送稔子以及茅莓,又给了他们一些芭蕉叶以及皂珠。
张丫头看到鲜艳欲滴的果子,好不开心,赶紧回去拿筛子。
闵希将好几张芭蕉叶叠在筛子上,这才往上面放捻子跟茅莓。
这都是熟透而脆弱的果子,不像苹果那样可以随便乱滚。
皂珠闵希就没放在上面了,而是放在他们家的石板上,他们支了一个石板,用来搓衣服。
闵希觉得很不错,跟夫君说:“到时我们也搞一个石板搓衣服。”
傅言深道:“都行。”
这时张二嫂的厨房已经炊烟袅袅了,有阵阵的香气溢出来。
她从窗口探出头来笑说:“再等会就能吃了!”
张丫头赶紧拿碗来洗了一些鲜果子捧过来要给闵希吃,闵希笑说:“你吃吧,我们回家有的是。”
回去经过正屋,又给香姨跟香儿送了些果子,这两个果子香姨香儿都没见过。
特别是香儿,她还是个小姑娘,特别兴奋,洗都没洗就一口下去,嚷嚷着好吃好吃!
是真好吃,果子熟透了,甜度强横又饱满多汁,谁不喜欢?
光是看着它那饱满欲滴的身子,闵希都有些馋了。
香姨吃了几口也直赞真是好:“都说南方果子丰富,果真如此啊!”
光是在这里住的这些日子就见村里小孩儿天天摘些果子来吃。
香姨又说了一遍:“饭跟鸡汤一块就熟,到时候给你们送过去。”
闵希道:“嗯嗯。”
香姨说:“鸡汤炖久些才好吃。”
傅言深道:“到时候我过来拿就是了。”
香姨道:“好的。”
回到家闵希先分别洗了两碗果子吃,傅言深进厨房里扒开了坑,翻出叫花鸡。
裹着叫花鸡的泥土裂开了一些,闵希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鸡肉香味,掌心里面好吃的果子都没那般诱人了。
他凑过去,拿棍子敲敲那只表皮被烧得焦黑的叫花鸡。
他期待地看着傅言深说:“夫君,我们什么时候吃?”
傅言深道:“你若喜欢我们,现在就可以吃!”
闵希想了想:“我们还是先洗澡吧!”
吃完饭他就有些懒懒的,不想动了。
傅言深立刻说好。
他们出门前就在锅里放了水,此刻都已烧开了。
傅言深很快将浴桶灌了大半桶,夫夫俩分别进入。
傅言深从后面抱着闵希,闵希扶在桶沿,脸颊红红,闷声不语。
第64章 第 64 章 想开铺子
洗完澡闵希直接被送进了床, 又折腾片刻,不知不觉天黑了。
看夫君还余兴未了,闵希推了推他道:“我听到香姨叫了, 先捧了吃食来, 不要让她们着急了。”
傅言深穿了衣服起身出去。
他走得快回得也快,闵希闻到了浓郁的鸡汤香味,还有芋头酿的香味,刚要出门, 夫君大步回来又将他压下去了。
闵希声音断断续续的:“再不吃, 汤就凉了,还是先吃吧……”
下一瞬他的唇被堵住了, 等他快要呼吸不过来时傅言深才放过了他,幽怨道:“你已经许久没陪我了!”
一句话,将闵希所有到嘴边的话都冲散了。
他眼睛一闭,红着脸不说话了。
……
等他们出来之时, 天完全黑了, 汤也凉了。
闵希捶了傅言深一拳,拿鸡汤去热。
傅言深重新将叫花鸡裏了, 放进去再热一下。
闵希用一点鸡汤拌了米饭喂猫猫狗狗,至于几只鸡,撒一点米切此碎菜就行。
喂完回来时,鸡汤热了。
傅言深道:“这叫花鸡还要再热一下吗?”
闵希道:“再热一下吧。”
芋头酿有的包在豆腐里面,有的包在菜叶里面, 口感鲜滑细腻,绵软绵软的,很是不错。
闵希还没吃过这种东西,不由得多吃了两口点头, 道:“真不错呀!”
傅言深也是点头:“不错。”
那个菜叶包的反而比豆腐包的更好吃一些,滑滑腻腻的,吃了一个还想再吃。
香姨的鸡汤也还不错,她喜欢往里面放各种配料,比如萝卜玉米淮山,还有许多其他的材料,一锅鸡汤特别丰富,但是也就导致了鸡汤的味道被分散了,那汤喝起来反而没有傅言深炖的鲜美。
闵希默默说:“还是夫君炖的鸡汤好喝。”
傅言深原本还在细细品着自己碗里的,立刻眉开眼笑。
待他们吃完放下碗,就闻到了独属于叫花鸡的醇香。
闵希就喊了声夫君,傅言深赶紧拿了个烧火棍将它扒拉出来,夫夫俩一人拿着一根前头烧得黑黑的烧火棍敲开泥土。
这时就更加香了,馋得人流口水。
傅言深小心提着荷叶包,将它从泥土中解脱出来,放在筛子上,置于八仙桌。
夫夫一起将荷叶揭开,一瞬间浓郁的鸡肉香味裹着荷叶的清香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闵希吸了一口气,顿时又饿了。
刚刚被扒拉出来的鸡肉很烫很烫,但是很香很香。
拿筷子一扒拉,鸡肉就从骨头上脱出来,不用想就知道这肉有多好吃,但他们还不能先吃,没有自己吃完了再给人家送去的道理,这不太合礼数。
虽说以前他们干过一次,但那时他们本来并没有打算送人吃。
他们将鸡肉撕出了一大半,分成三份,一份给香儿香姨,一份给张丫头跟张嫂,另外一份给李大丫家。
分完回来看着少了一大半的肉,傅言深说以后不分了,让他们自己烹去!
闵希道:“那我们也不要他们的?”
他就这么一说,意在调侃傅言深,结果傅言深说:“我们也不要他们的什么东西,我都可以给你煮!你不说了吗?鸡汤还没我炖的好喝!”
闵希迟疑了好久,迟迟不敢答应,毕竟那个芋头酿是真的好惊喜。
闵希道:“邻里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你看张二嫂这不是也给我们送来了芋头酿,多好吃啊!”
傅言深张了张嘴,最后说:“行吧行吧。”
他们俩吃的都挺多,一只叫花鸡都不怎么够他们吃的,实在是太美味了,吃了还想再吃,也难怪傅言深都不愿意分出去。
闵希心想下一次也不是不可以做两只叫花鸡!
对他们吃剩的骨头,猫猫狗狗可开心了,特别是狗狗咔嚓咔嚓的啃得非常起劲。
闵希摸摸它们的头,洗了手脚便去歇息了。
……
闵希从来未曾试过如此情况,他醒来的时候竟然不见夫君。
搞得他有些慌了,正要出门,然而才推开院子门,就看到了夫君。
傅言深背着竹篓拿着菜刀,满头是汗地回来了。
闵希奇怪道:“你去哪里了?”
一边说一边掏出手帕给他擦汗。
傅言深看到他远远就笑,到了近前,拉着他的手,微微俯身给夫郎擦汗,爽朗笑道:“这么早就起来了,我还以为我回来之后你才会醒呢。”
闵希脸稍红,轻轻推了他一把嗔道:“我啥时候不是这般早起,都是你害的我起不来!”
“嗯嗯。”傅言深到拉着夫郎回去了,闵希道:“你到底去做甚了,看你满头大汗的样子!”
傅言深道:“去砍了些柴。”
“哦。”
这日已是七月十二,要开始为过节准备了,他们吃过饭后提着昨夜浸泡糯米的木桶,也要去排队磨磨。
得去早些才行,今晚之前就要将小吃食做出来。
这边过节当日一般都是松松闲闲的,没事做,但过节之前都是大忙。
他们提糯米桶去的时候,许多人在那里排队,很是热闹。
傅家祠堂前方有一棵榕树,下面许多台阶,很多人就坐在那里聊天,孩子们也在那里玩耍。
闵希算是发现了,这边特喜欢种榕树,进他们家路口那边有一棵老榕树,这里也有一棵老榕树,这些榕树估约都有百年了。
在这边忙碌的都是妇人跟夫郎,至于男人们,则都在地里忙活着,又或者出去找工。
也就独他家带了个男人去磨磨。
闵希不甚好意思放了桶在那边排队就先行回家了,可以估摸着大概的时间再过去。
就算过了也没关系,后面的会先行补上,然后你的桶稍微往后推一些,等到你来随时进去便是。
这里人来人往,好在他们的桶上面盖了桶盖,倒也没关系。
闵希跟着夫君回家,要想进后山,两人都背了竹篓,提着柴刀。
经过正屋时,香儿也想去。
她身体虽然还没好利索,但实在好动,根本在家里闲不下来。
闵希刚想说好啊,回头只见一道灼灼的目光盯着自己,话又收了回去,笑说:“你去找丫头玩吧。”
香儿有些没劲儿道:“张丫头李大妹她们日日都在刺绣!”
闵希叹息一声,给了她一些钱两:“那你可以到村口去买些吃食。”
香儿一直摇头:“不了不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多无聊呀!”
闵希小声提点她:“这个时候你再去找她们,一定会去的!”
香儿双眸一亮,赶紧呼朋唤友去了。
闵希跟着傅言深去了后屋。
举目一看,这里竟然被人收拾过了,几口破烂的棺材已经不见了
空出来了一片地,残留一片漆黑的灰烬,是被烧过了。
闵希看向傅言深,傅言深笑道:“我早晨来收拾的时候烧的。”
闵希笑了笑,两人一起行动,先将那些带刺的野树放倒,这树比他们院外的那些长得还要高,很多趴地的杂草杂树,虫虫蚁蚁特别多。
闵希都不敢穿木屐了,浑身裹得严严实实。
傅言深亦如是。
傅言深是个汉子,力气大,不一会就砍倒了好几棵粗壮的刺树,将它们的刺刮掉,拖到阳光下晒着。
等晒干了些再砍断,用来当柴火。
闵希如今干农活越发娴熟,拿着新买的柴刀,几下就将树给砍断了,夫夫俩忙碌着,很快砍了一大片树,空了一大片地。
距离房屋近的地方树木太多就有一个坏处,那便是虫蛇多。
闵希还在门外见过蛇的,着实吓人。
听村民说得更恐怖些,有在床底下见到蛇的!
他们家的前方就有一个大竹林,前后左右都是荒芜之地,最怕蛇入屋了。
此次清理就清出了几条蛇,不是所有的蛇都很值钱,而且他们现在也不缺这一分钱。看到蛇,闵希拿着个木棍勾着它将它们丢远了。
都说蛇是非常记仇的东西,闵希在这里听到了许多传说。
譬如,看到蛇一定要远远避开它,谁家那个祖先以前进山看到蛇没有避开,用锄头把它锄了一下,将它上半身跟下半身截断。
过了几个月之后,祖先夜里睡觉闻到有嘶嘶声,起来一看,一条蛇在他的蚊帐上摇头摆尾,拼命的挣扎要钻进来咬他。还好时被他砍断断口结了疤太大,钻不进来,不然他就被咬死掉了!
其实这个故事有许多漏洞,但是他们说了,讲古不要驳古。
这是一句土话,就是说人家给讲故事的时候,就不要乱挖人家里面的漏洞,不然谁都没有故事听。
这个故事就是告诉人,蛇不要乱惹。
他们许多人还说,卖蛇的折寿。
闵希猜应该是上得山多终遇虎的意思,每日捉蛇就容易碰到毒蛇被毒蛇咬。
其实还是挺有道理的。
这边人就不太上山。
他们又清理了会儿。
没多久,张二嫂过来了:“你们在这边呢,正好我们也要来砍些柴草了。”
傅言深擦了一把汗,提起自己的背篓拉过夫郎:“那好,你们砍吧,我们也要回去歇息了。”
说着拉着自己的夫郎就走。
闵希有些好笑,但也刚好是累了,告辞张二嫂这便回家。
回了去,闵希这才想起自己的糯米,赶紧拉着夫君去磨糯米。
去到的时候,人家正提着他们的糯米去磨。
闵希赶紧过去,提起自己的糯米,接过扶磨开始磨。
磨糯米还是挺有意思的,当然主要是他们磨的不多。
不过也有五斤,男人力气就是大,没多久就磨完了。
糯米装了水更加重了。
提回去之后要用布袋裹着将水压出来,要压整整一个晚上,到次日才能做好吃的。
中午做饭吃的是昨日买的牛肉,昨日连饭都没吃,更何况是牛肉。
两人一闲起来就特别喜欢煮饭,傅言深在院中生火,两人一起烤肉。
不光是牛肉切来烤,连青菜玉米也放来烤一下。
只要把空着过后烤着吃,还是挺香的。
只是青菜烤着容易焦,他们在上面抹了油,不过后面发现有火还是容易焦。
他们只能学着熏叫花鸡的时候,将火灭了,用碳来烤熟。
但是一直拿着又有些累,闵希道:“要是有什么东西帮忙垫一下手就好了。”
傅言深道:“晚些我们去订铁锅时,顺便订一个铁网。”
铁不怕火烧,闵希道:“好呀。”
像他们经常烤着肉吃的,确实需要一个铁网。
烤了多次肉,对于牛肉,他们已经知道该如何烤了。
牛肉本身就很劲道,若是烤的过老就很难嚼。
这倒不是什么可怕的,唯一恐怖的是汤汁流失之后,实在有些干柴。
但是烤出来的肉味真是香。
还好,他们也不甚怕肉柴,两人都吃得很香。
吃完饭之后夫夫俩睡了个觉,醒来之时,浑身都舒畅,这种日子让闵希觉得舒服。
又赖一会床才起来的,准备一番,又打算去砍柴。
有些意外,张二嫂还在,不光是张二嫂在,还有李二嫂以及其他的村民。
清理得还挺好的,差不多都清理完了。
傅言深当时就想拉着闵希回去了。
哪有这种道理的,闵希将夫君拉着过去道:“你们没回去休息吗?”
张二嫂笑道:“这不是回去休息过了,又来了么。”
闵希只能夸他们勤快。
两拨人默默无语的清理着这一片荒地。
跟闵希一起可以干许久的傅言深,很快就累了。
几次悄悄偷懒去看闵希。
一群妇人夫郎说说笑笑的,闵希看傅言深这么一个大男人在这也是尴尬,索性说:“我们还有些事要忙。”
就拉着傅言深离开了。
闵希跟着傅言深到铁匠铺子订了个做浴桶用的大铁锅,给了二十五两银子,刚到手的三十两银子,一下子就没了一大块,闵希不得不感慨他们用钱之快。
之后两人进了县城,在街上遇到了小香儿张丫头跟李大妹还有其余几个小姑娘,还带着她们自己的手帕在那里叫卖,前方放着一个小桌子,每个人也手里提着篮子,别说还挺有模有样的。
闵希拉着傅言深走过去。
姑娘们一看到他们,羞得满脸通红,还想逃跑。
闵希笑道:“跑什么呢,这不是做的挺好的吗,卖出去几个了?”
姑娘们打闹嬉笑着说卖出去了几个。
闵希道:“卖多少钱?”
她们不太好意思卖贵,就跟卖给货郎的价格一样,闵希摇头:“这样可不行哦,一定要比卖给货郎的价格更高一些。”
姑娘们一听还能卖的更高,都十分开心。
姑娘们相视一眼,突然有一个想法:“那我们可以一直支摊子卖!”
闵希笑道:“我们不光可以支摊子卖,还可以开个铺子卖!”
姑娘们一听更开心了。
闵希笑道:“走吧,我们去看一下铺租如何。”
几个人跟着她们的希哥哥一起去看铺子了。
不问不知道,一问才知铺面是真的贵,还不是中心地带的铺面就已经一二两银子了。
位置好一些,直接四两开上,还不是大铺面。
至于那些大铺面,他们简直想都不敢想价格。
一遍下来,他们只能咋舌,真是勤劳都不如生的好。
乡下人一个月赚一两银子,都算是家庭富足的。
如此富足的生活,竟然连人家的半个铺面都租不到。
闵希沉吟片刻:“没关系,我们也不是不能租。”
今日这些姑娘们给了他一个开拓的思维,他们应该开一个店铺,而不是天天指望着货郎上门收货,如果有一天货郎不做了,他们岂不是没了门路。
他们开了店,既可以聘请村里面的孩子看店,给他们发薪资,又可以……
哦对了,他之前想的造纸呢,他说过要造粗纸的。
到时候看一下能不能用甘蔗的渣制纸。
现在还没有甘蔗卖,得等晚些。不过他也看到有一些孩子们捧着黄皮的甘蔗啃。
那些甘蔗还没长大,不知可不可以买一些来试一下能不能做成纸?
现在想这个还有些久远了,看着垂头丧气的姑娘们,闵希说:“不用担心,我们还是可以开个铺面的。再将铺面打造的漂亮些,不愁没有生意。届时我们在家里绣得闷了,还可以到这边来透透气,自己到街上像货郎那般沿街卖。”
其实这边很多姑娘家帮着家里卖东西,比如他们之前买的灯笼,就是姑娘家引着他们去自家的铺子。
一会儿功夫闵希就想好了,到时候以一个固定的价格收大家的绣品,如果他们想到店里自己卖的话,卖出去一个再额外给他们钱,具体情况到时再说。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到店里来卖绣品的话,赚的钱肯定要比他们自己绣少,除非实在是绣得很差。
闵希长长松了一口气,笑道:“姑娘们,我请你们吃些好吃的吧,都没跟你们在外面遇到过,既然遇上了,一起来吃个好吃的,你们想吃些什么呢?”
县城里什么都挺贵的,姑娘们一时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闵希笑道:“没关系,想吃什么就吃!”
看到好几个姑娘眼睛转向旁边的甜粥,这甜品粥实在是太贵了,她们都不敢说出口,但那甜甜的味道传入鼻里面,甜滋滋的,叫她们挪不开眼睛。
闵希笑道:“那我们去吃甜粥!”
香儿大方许多:“好呀好呀!”
毕竟她也是跟着少爷同患难过的。
她原本还想过来挽少爷的臂弯,被姑爷瞪了一眼,讪讪地又折回去了。
自从有了姑爷,她再也不能跟少爷好好说话了。
虽然夫君很不满,但闵希还是拉着他去了。
这甜粥有许多种,绿豆粥红豆粥八宝粥凉粉,许许多多。这季节暑气重,大多人都点绿豆粥。
绿豆饱满,像盛开的花朵,味道清甜,进入口腔又滑嫩又饱满。
吃了就叫人很满足。
但确实是贵,五文钱一碗,而且是那么一小碗,大家都吃的很慢,她们来县城次数不少,但很少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甜粥。
每次陪着父母出来买东西,都是只有看的份,就算是饥肠饿饿,就算是口干舌燥,也是得等回到家里吃白粥。
但她们还是喜欢出来,喜欢看这满目郎当的商品,就算是馋的流口水也喜欢看别人吃。
想象着别人的嘴就是她们的嘴,而今天她们终于吃到了。
她们吃的粥品各不一样。
有吃绿豆粥,有吃八宝粥,有吃红豆粥,还有吃其他粥的。
姑娘们分享着吃,你试一下我的,我吃一下你的,一人一碗,却尝到了好几种味道。
闵希也吃了一勺夫君碗里的,傅言深推到他跟前任他吃。
他们现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贫穷的自己了,虽然刚才就花去了一大锭银两,但似乎也没有别的大开支,以后还是能存下钱的。
吃的再慢也有吃完的时候。
闵希舔了舔残留一丝丝甜味的唇瓣,觉得还想吃,但是他没有再买,甜品多吃容易腻,还是让它永远保存那一份不满足的惊喜,这才是最好吃的。
姑娘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粥铺。
实在太好吃了,以后赚钱了,一定要天天吃!
回去一定要好好学好刺绣,像师傅跟黄师姐那样,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经过云浮软糕的时候,闵希停了下来,数了一下人头,给她们一人买了一片。
闵希是想激励一下姑娘们,让她们知道学好技术走遍天下都不怕,想吃什么吃什么!
就像现在他想买什么,傅言深没有一句说不的。
大钱还是掌握在他手里,夫君身上的只是一些小零钱。
一人分到一片云浮软糕时,姑娘们都是呆的,如此好的东西竟然会分到她们手上,简直不敢相信!
方才吃那一碗就觉得很贵了,现在竟然吃到传说中整个县城最奢侈的甜品。
既然九文钱有两片软糕,但这两片实在是很薄很薄,绝对没有那一小碗粥顶肚子!
但是云浮软糕热喷喷的拿到手之后,咬上一口,她们差一点都要哭了。
这简直不似凡间的食物!
软糕里面那一口一咬就融化的甜浆是怎么回事,不会太甜又不会太腻,外表软绵绵的,有点像发糕的味道,又完全不是,里面是炸心的,不知道炸了什么,好甜好甜,真是很好吃!
吃完东西,姑娘们愉愉快快的回家了,闵希也不许她们带回去。
盯着她们一个个吃完了,说:“你们吃完了不想要了才带回去,而不是自己还想吃就拿回去先分给别人!把你自己养好,把自己的技术练好,比什么都重要!”
第65章 第 65 章 中元节
在县城里夫夫俩并没吃饱, 还是要再煮饭,在祠堂外边的榕树下遇到了肉铺老板,大家围在一起买肉, 天色不早, 肉便宜了。
闵希也过去买了几斤排骨,给了一半香儿让她提回去。
到了东厢房,各自分道扬镳,香儿不由得再次感慨, 少爷终究不是她家少爷了!
但看着手里沉甸甸的肉, 又觉得啊,好香!还是现在的日子快活, 她蹦蹦跳跳的回去了。
傅言深炖了排骨玉米胡萝卜汤,汤汁鲜甜,肉质软烂,完全不需要再煮其他菜了, 有肉又有素。
骨头就着一点没啃完的肉, 拌了饭喂狗。
猫不太啃得动骨头,给了它们一些肉汤拌饭吃。
至于院子外围栏里的鸡, 闵希拿起鸡碗,那些鸡就咯咯咯地跑过去了,喂它们吃了饭,早早回笼睡了。
鸡一向睡得早,天未黑透就要去睡了。
喂完了狗, 也将它们赶到围栏那边去,让它们顺带照看鸡。
他们的鸡巢搞得干净,基本每日都要清理,用灶灰洒地覆盖鸡屎, 扫了堆在一处,用作肥料。
虽然他们暂时没有种田,其他人都这么教,他们也就如此学。
事实他们不需要自己动手,只要答应将鸡屎给人就大把人愿意帮他们处理,只是不是天天来处理。
这鸡屎可是就在他们家屋前,又不天天处理,岂不是天天闻着味道过日子?
这时闵希才知道自己当时想看着鸡长大的想法多么不现实。
还是要移到其他地方去养。
屋子前方的这块地还是种菜去吧,虽然种菜也要淋粪。
但闵希看许多人家院子里都有种菜,当然他们也在院子里养鸡。
只是会将菜地用围栏隔开,不让鸡飞进去。
烧了水,夫夫俩开始洗澡,又是一天过去,第二天便是七月十三中元节前夕,正是忙的时候,一大早香姨就过来敲门要糯米团去搓吃食。 ,
香姨拿去了一大半就给闵希他们留了一些,让他们随便做着吃。
闵希吃过朝食就开始跟夫君搓糯米团,衣袖卷起来,细白的手臂揉在糯米团上,有说不出的好看。
闵希搓得很起劲,他少做这样的家务事,只觉得很好玩。
最后面搓出一个个小球,丢到红糖沸水里去煮,这就成了小汤圆。
一人吃了一碗都觉得万分美味,软软糯糯的很好吃。
小两口忙完又去后屋砍柴,他们去到的时候,张二嫂竟然又在,这时后屋这片荒地基本已经清理出来了。
张二嫂笑吟吟道:“我想用这块地来养些鸡。”
闵希也笑道:“好呀,我也正想把鸡挪到这边来养了。”
张二嫂说:“嗯,那我们一起挪到这边呀,我还担心这边虫蛇黄鼠狼多呢!”
他这么一说,闵希也觉得了这块地方着实不宜养鸡。
闵希道:“那便算了。”
张嫂叹息道:“嗯,不过也没事,在这里种个菜也好。”
闵希就不跟张二嫂抢地了,种菜的话可以在屋前的那一片空地种。
种两三个人吃的菜根本不需多大的地,他们自己院子前边的地都绰绰有余。
一张床那般大小的地所种的菜都能吃到他们怀疑人生,当然前提是热天,空心菜就是如此,实在是太能长了,一出太阳它就发了疯的飙。
只有秋后寒冷了它才不太长,到时就要换其他菜,菜心生菜芥菜卷心菜等等一大堆,它们都不如空心菜能长。
闵希也只是听说,如何能长他还不得知,之前说要种菜,结果菜种子都被他们吃完了。
如今再要种菜的话,只能让阿肖哥再送些菜种子过来。
他也想体验一下种菜的收获喜悦,不过他也时常在外边买青菜,价格相当便宜,一文钱的菜吃到怀疑人生,他得分给香姨还有张二嫂才能吃完。
忙完回家,香姨喊住了他们,将做好的糯米果给他们吃。
闵希提回家打开篮子才知道原来糯米还有这么多做法。
不对,应该说他也知道,只是不知道这么多东西竟然都用糯米做的!
自己完全想不出第二种做法,就跟夫君搓成汤圆团子吃,里面还是没心没馅的,夫夫二人也吃得挺开心。
而香姨做出来的糯米果五花八门,有煎得香香的,也有白白糯糯的。
闵希捏了一个白凉的糯米果子一口咬开,热乎乎的吃起来滑滑糯糯,里面流出豆沙糖浆,香香甜甜非常好吃。
不单有白糯的,还有其他颜色的,红的,黄的,青的,紫的,绿的。
也不知道香姨如何弄出这么多颜色,好吃不好吃先不提,但颜色看起来实在诱人,都可以拿出去摆盘卖了!
每次闵希给香姨钱,她都不算好意思接,给她做饭倒是殷勤,闵希想着要不等过了中元节,就把铺面开起来,然后摆一角让香姨在旁边卖糯米果。
荷包手帕绣工漂亮,糯米果颜色鲜艳就很搭。
他看到村中也有些老人家编福结,编的简单,但也好看,他以前在外祖家的时候,那些福结更加繁复好看,京城里谁家没有福结。
可以的话,他想请人好好编福结去卖,也别说是卖,就是摆在那里也好看呀!
剪纸也是可以带上的!
说到剪纸,他就有些忍不住了,以前在京城,他倒也学过剪一些字,比如简单的喜字,他是会剪的。
他家堂屋有些太白了,也可以买一些红纸回来剪些纸贴上去。
琴棋书画,他不能说样样精通,但也是都熟悉,毕竟当年也是当做大家闺秀教养的。
京城贵女,哪个不是啥都会一些,要懂得鉴赏,而不是说出来什么都不懂。
闵希又拉着夫君就去了县城,买了红纸红绳,再买了几把剪刀。
剪刀还挺贵,一把五十文,但一看就结实锋利,他们买了四把。
又买了一堆红纸回去了。
出到郊外,路边嘎嘎嘎的一片鸭叫,中元节少有卖鸡的,大多都是卖鸭,一只只鸭子又肥又沉的,一见有人来,卖鸭的农户热情的打招呼:“要不要带一只返去?”
大多数人是买不起一只的,也有的农户支了个案板又杀又宰的,把鸭分开两半,又或者分成四半来卖。
闵希盘算了一会,今日明日都要吃呀,得买两只才行。
又买了两只鸭。
他们买的这家鸭子漂亮,但这农户不宰鸭。
闵希笑问农户鸭肉怎么做。
那农户笑呵呵道:“怎么做?想怎么做都怎么做,有用酒做的也有直接炖炒的,好吃的很!谁说鸭肉不好吃?鸭肉好吃,好吃的!肉质比鸡肉还是要醇厚一点,味道浓艳许多。做的好吃的话,鸭肉肯定比鸡肉好吃,只是鸭肉骚,做的好吃的人少,到时候啊,你回家好好炒一下,放些紫苏下去闷好吃的很!”
说着就把一大把紫苏塞给闵希,再次重复道:“到时候放到肉里面好吃的很!”
他不停的说好吃。闵希笑着说:“谢谢呀。”
旁边的支案宰鸭的农户笑呵呵地跟他们说可以帮他们宰鸭。
免费不用钱,闵希稍微奇怪:“这么好?”
他原还担心会被勒索,结果对方说:“鸭毛就归我们,其它包括鸭肠鸭心,我们都不会贪,除非你们不要。”
闵希说:“那我们都要呢?”
对方笑说:“那就要呗,都给你们装好,让你们好好带回去,把鸭子给你们宰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闵希同意了,先宰了一只,果然收拾的漂漂亮亮的,又宰另外一只,也是漂漂亮亮的,闵希松了一口气,高高兴兴的提着两只鸭回去。
路上还问傅言深道:“为什么他们愿意免费给我们宰鸭呀?”
傅言深道:“鸭毛贵呀。”
闵希感叹一声:“原是如此。”
村子的路上可以看到鲜艳的鸡毛,但是从来没见雪白的鸭毛。
不过省的他们动手也是开心的。
喜气洋洋的回到家,闵希想起自己不是说要造纸吗!
又傻了,他又忘记了。
只能跟夫君说,希望夫君能帮他记住。
鸭比鸡要大,一只鸭他们夫夫俩估计吃不完,闵希想分一半出去,分给香姨跟张二嫂她们。
鸭肉便宜,但是鸭子很重,一只鸭也要四十多文。
半边鸭就有四五斤,张嫂根本吃不了这么多,但还是给了他们一半的钱二十文。
丫头提着半只鸭子,喜气洋洋的,以前想都不敢想吃这么多钱的肉。
而现在他们也可以眼不眨心不跳的张口买二十文钱的肉了。
早知道出来生活过得如此舒坦,哪里还会在那里受气呢。
香姨心疼道:“要什么他人帮宰呀,下次直接买活的回来,我来宰,这鸭毛可值钱的,保暖的很!”
闵希只能说:“嗯嗯嗯,好的好的。”
香姨说:“到时候鸭毛囤多了,也可以绣个暖融融的围巾手套,多好呀!”
闵希又说:“嗯嗯嗯,好的好的。”
心里不由好笑,其实他们一年到头也吃不了两次鸭肉,那得存到何年何月。
剪纸搬到正屋这边跟着相姨香儿剪,刚好张二嫂跟张丫头都在,这下子剪刀就不够了。
香姨是在大户人家里做过的,还能成为闵希贴身嬷嬷,也是有自己的本事,会做吃食也会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不光香姨能剪出漂亮的剪纸,连张二嫂也能露两手,就是剪的普通了些。
不过还是让闵希充满了信心,越发觉得这店铺可以开起来了。
只要卖的东西多,总能赚回本!
单单只是卖绣品的话,他们或许还没有这么多绣品卖。
但是又不能大杂烩乱卖,只要都卖些精致昂贵的东西,应该就还挺不错,比如说他夫君的书本也是可以写几本放在那里卖,不知道能不能卖出钱。
到时候他的雕版回来了,也可以印刷几本书卖。
哦,他不是要造粗纸吗,到时候孩子们在粗纸上写的字也可以卖!卖便宜一些,让其余村子的孩子也能学到字。
读书写字是奢侈,跟荷包混着卖倒也无伤大雅。
反正他们的荷包也是有便宜的,有贵的。
闵希自己好好刺绣的话,一个月也能有个六两银子,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店铺。
越想他越是兴奋,不管了,等过了中元节,店铺一定要开起来!
不过选好地方的话还是有点难,至少也要七两银子呢。
那样的话,他就有点养不起了。
不过也是可以选比好地方稍微偏一点点的地方,他给自己打了个气。
拿黄志丽的钱,闵希是不甚手软的,黄志丽一个月也能给他一到三两银子,但他也不能太指望着黄志丽,人家有时候想要休息呢。
实在不行他到时候就勤快些。
闵希拿着红纸回去。
夫夫俩剪了个双喜贴在堂屋的正中,漂漂亮亮的,惹眼又好看。
到时再剪些别的贴纸就更好看了。
贴完之后,他们突然想起一件事,现在过的是中元节!
人家都在买纸元宝白蜡烛,和他们在这里剪红艳艳的纸。
那也没有关系啦,天色不早了,夫夫俩一起做饭。
傅言深先煮了饭,鸭下水跟头脚以及所有他们不吃的,都用一口小土锅炖着,熟了给猫猫狗狗吃。
这口小土锅是他们特意买来给猫猫狗狗炖肉吃的。
闵希刚放排骨玉米胡萝卜炖排骨汤。
这汤很简单,就将排骨玉米胡萝卜洗干净,切了块丢到锅里放水直接炖便是了。
复杂的汤,闵希可不会做。
做完之后,闵希坐在小凳子上支着脑袋看夫君处理鸭肉。
鸭肉着实是比较骚一些的,傅言深切成块之后,又好好的洗了一把,将血水倒掉,热锅下油,切了姜片放在锅里爆香,将鸭肉倒进去不断的翻炒,将表面炒至金黄,快出锅时倒一些烧酒,再翻炒片刻,鸭肉装盘,炒出来的油水一并不要。
铁锅重新洗过,重新热锅放入姜爆香,将盘里的鸭肉全部倒进去,依然是只倒鸭肉,而不要汤汁,继续翻炒炒到闻到鸭肉的香味,开始往里面放调料,放盐提味,放酱油与些微糖提鲜。
翻炒到入味,这时就可以加入热水,放入紫苏,翻炒片刻盖上盖子小火焖个一柱香时间。
等到鸭肉煮熟的时候,饭与汤都熟了。
尚未开锅就闻到了香香的紫苏味道。
傅言深打开锅,香香的鸭肉味道扑鼻而来,他翻炒了几下,将鸭肉起盘。
闵希早就给两人的碗里都打了汤,小的碗里打了饭。
刚落桌的鸭肉冒着腾腾香气,闵希闻了闻,真是好香呀,赶紧拿起筷子夹了一口。
不老不柴,也没有酒味更不会觉得甜,只是觉得很鲜,很好吃。
鸭肉的味道十分浓郁,第一口的感觉确实比鸡肉的味道要更香浓些。
唯一的缺点是没有鸡肉那般容易脱骨,啃骨头的话确实还是有些难啃的,但是滋味真比鸡肉好吃太多了!
也难怪烧鸭比烧鸡更受欢迎。
闵希被惊艳到了,他又夹了一点紫苏吃,双眼直接亮起来。紫苏浸泡了鸭肉肉汁,夹杂着紫苏独特的清香口感,吃起来真是鲜香不腻!
闵希又忍不住赞夫君了:“夫君真是煮什么都好吃,明天还要吃!”
说着,他把一片紫苏夹到傅言深碗里:“夫君快尝尝,这个更好吃!”
傅言深就着他送过来的筷子,尝了一口,不由得也点头。
夫夫俩很快就将紫苏吃完了,没多久又将鸭肉光了盘,两人皆是意犹未尽,喝了几碗汤,闵希实在有些吃不下排骨了。
这时,他们听到了敲门声,是从正房那边的走廊传过来的,不用想,肯定是香姨找他们。
傅言深正啃着排骨,闻言微微皱眉,闵希笑道:“我去开门吧。”
他一回头,果然夫君也跟着出来了,不由得好笑。
香姨端着一碗醉鸭跟他说:“哎呀,你们已经吃饭了呀,我们才煮好呢!”
闵希笑道:“我们都吃饱啦,吃不下了。”
香姨嗔道:“吃不下也得尝尝这醉鸭!”
傅言深转身回去拿了个筷子夹了一口给夫郎尝,然后自己又夹了一块尝。
夫夫俩对视一眼,傅言深静静的看着闵希,等他发表意见。
闵希认真的吃完,许是方才已经吃完了一碟鸭肉,现在觉得没那么好吃了,而且香姨煮的鸭肉充斥着酒味,都有点盖住了鸭肉的味道了,他才吃了一块,脸蛋就开始发烫。
他只能说:“我们吃饱了,真是吃不了的,香姨你们多吃一点吧。”
香姨一看这么一大盘肉,十分苦恼:“哪里吃得完哟?”
闵希笑道:“可以给李二嫂家送去,他们家可以吃的。”
香姨道:“好吧。”
闵希又回去端了盘排骨汤给香姨,让她回去喝。
香姨道:“昨天的排骨我们也还没吃完呢,以后不用给我们买这么多肉了,你们自己吃就是,我们哪里吃得完这么多肉呀?”
闵希笑道:“给你钱你也不要,只能多给你买肉了,不然我给你钱,以后你自己买肉吧。”
香姨老脸一红,说:“老奴怎么好意思要少爷的钱?”
闵希严肃道:“香姨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就把你当做自家人,我母亲死后,就你们对我最好了。”
“我呀只盼你们好好的,我才有个靠山!”
……
好不容易劝香姨拿了钱,闵希松了一口气,跟夫君对视一眼,都是放松一笑。
门关了,傅言深突然将闵希抱起,在他脸庞上亲了一口,低声说:“夫郎该洗澡了。”
闵希闭上眼睛,有些认命了。
……
转眼过了一夜,今日正是中元时,许是鬼节的缘故,天亮了也灰蒙蒙的。
闵希道:“今天不会下雨吧?”
傅言深看了看天:“应该不会。”
闵希道:“听说晚上城里会有社火,我还想想去看看呢!”
傅言深道:“没关系,下雨我们也可以去看看。”
这边雨多,还好他们买了油伞。
不过他们的油伞是红的,灯笼也有些红,在中元节这天,撑着大红伞提着大红灯笼出去,似乎有一点点渗人。
今日并没有下雨,到了晌午太阳就大了,闵希跟夫君又去了趟后山摘些稔子茅梅来吃。
听张二嫂说还有许多人用捻子来泡酒呢,虽然之前卖稔子的时候也听人说过,但以为是少数。
原来大家都是喜欢泡酒来喝。
闵希也打算多摘一些,到时候泡个酒试试,不过他不太能喝酒。
倒是傅言深,听说要泡酒的时候眸光亮了亮。
他是真的想用来泡酒,夫郎不甚能喝酒,但总会给他特别的惊喜。
反正今日闲也是闲,他们就多摘了些。
都说过节大家都会待在家里,闵希倒想知道今天到街上卖山货好不好卖。
他们摘了许多皂珠。
至于茅莓跟捻子,他想用来泡酒。
夫夫俩忙到晌午才回去,虽说卖山货赚钱不多,但每每看到收获满满的背篓,就很有成就感。
回到家他们也不打算在家里吃饭了,直接去县城。
闵希觉得今日这么多人,商品肯定好卖,有多少卖多少,他甚至打算卖贵一点。
如此想着他顺便去招呼香儿,大家一起摆摊有个伴儿,结果一去正屋,香姨跟张二嫂在那里边聊天边干活,笑道:“他们早就已经到县城了,之前到你那边喊你,终于见着人,他们就一起去了。”
原来小妮子们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
闵希跟夫君各背着大半篓子的皂珠进城,肚子正饿,原还想先去吃饭,没走几步,又看到了村里面的丫头,一看到他们赶紧笑着跑去喊其她姐妹,没多久大家呼啦啦的都过来了。
香儿笑道:“我就说了,少爷进城一定会来找我们!”
闵希跟她们笑谈了片刻,跟夫君将背篓放在这里,两人先去吃饭,实在是饿了。
香儿笑道:“少爷让我来帮你们卖吧。”
闵希笑道:“都可以。”
两人实在是饥肠辘辘了,随便在路边点了盅牛肉粉。
他们也确实对牛肉粉情有独钟。
汤汁鲜美,冒着腾腾热气闻着那清香的味道,看着那清澈的汤底,就很开胃,不管怎么吃都不腻,他们买了挺大的一碗,二十文钱一碗,比闵希的脸还要大。
第66章 第 66 章 开铺
店小二看闵希这瘦瘦小小的一个哥儿忍不住笑道:“你能吃得完?”
漂亮的小哥儿脸颊微霞, 店小二就被对面的男子狠狠地瞪了一眼:“与你何关?”
店小二尴尬道:“我就随口问问。”
那凶狠的男子说:“话不要这么多!”
店小二讪讪的下去了。
闵希将筷子递给夫君,忍不住笑:“谢谢夫君帮我说话!”
傅言深笑了,两人开开心心的吃着一大碗的牛肉粉。
吃完之后, 闵希觉得牛肉汤粉也不是不可以加进他的铺里面。
真的好撑好撑, 但是他连最后一点汁水都不愿意剩。
不过他还是分了许多粉给夫君,碗实在是太大了,他吃不完。
等喝完最后一点汤水,他支着脑袋看着夫君, 这个男人高高瘦瘦的, 看着文质彬彬,虽然脱了衣服很健壮, 但吃得确实很多,跟他以往见过的读书人都大不相同。
吃饱喝足,闵希才跟傅言深去看他们的山货。
今日逛街的人实在太多了,大家都围在那里说:“今日的皂珠怎么卖贵了?我记得之前有一对好看的夫夫还卖一文钱三把的, 今日怎么是一文钱两把这么贵?”
闵希看那好像是就是在他们摊子前买过皂珠的妇人, 立刻拉着夫君不敢过去了。
没错,就是他们卖的, 就是他们卖贵了!
姑娘们没有遇到过此种情况,一个个急得抓耳挠腮,倒是小香儿大户人家出来的,还是见过点世面,笑嘻嘻道:“嫂子呀, 这那山上新鲜摘下来的,最近天气也逐渐要凉起来了,再过些日子你想买都没得买了。”
“你这丫头真会说大话,现在才七月, 天天气好的很,哪里就这么快,没得买了?”
香儿嘻嘻哈哈笑着就过去了,要买的还是买嫌贵的,买不起的还是不买。
闵希看了两眼就退了回去,跟夫君在街上乱逛,今日多了许多卖纸元宝白蜡烛的。
傅言深原本想去书店看看,闵希没敢去,他有些担心傅言深之前写的那三十本书卖不出去,掌柜的来找他们算账。
他把夫君拉走了,有些无聊的四处乱逛,来到了县衙外张贴榜文的墙壁前。
看着上面中秀才的名单,闵希不由得唏嘘,看到最后一名时,闵希愣愣的眨了眨眼睛,最后一名竟然被划掉了!
那个名字被打了个大大的红叉,旁边用红字写着贿赂考官,考场舞弊。
触目惊心,可以想象这个人估计已经完了。
闵希奇道:“这会有后补的吗?”
傅言深看着那被划掉的名字,皱着眉头。
他们县城有二十个秀才名额,肯定得有人补上去吧?
不过下个月初就要开始会试了,只剩半个月,就算真补上去,估计也与此次考试无缘了。
罢了,他现在日子过得还挺好,也不急着考试。
不过他还是得跟夫郎卖一下惨,小声喊夫郎。
闵希赶紧从人群中出来,安抚夫君受伤的心:“没事的,我们今年不中,以后还可以再考!”
傅言深小声道:“我说嘛,我怎么会考不上?”
闵希可没这么大的胆子,敢夸下海口说补上去的那名就一定是夫君,只能点头说:“嗯嗯嗯,好了好了,夫君这么厉害,怎么会考不上呢?将来肯定可以考上的!”
“嗯,”傅言深突然道:“我给你考个状元!”
闵希的心脏瞬间提起来,终于终于,他夫君还是跟他说这种话了!
他赶紧摆手:“不必了不必了!你考中秀才,我就很开心了,如果你能考中举人,我更开心,你中进士,那我是非常非常开心,不一定要状元!”
为什么说探花都是俊美的男子呢。
科举里面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黑幕!
殿试再公平公正,那也是皇帝自己选出来的。
如果那一届京中有皇帝熟识的名门子弟一同考取,那状元绝对落不到他身上。
皇帝也得给世家大族点面子吧。
兜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皂珠都卖完了。
也亏得今日人多。
香儿将钱给他们,总共也就二十来文。
这一分钱赚得着实不容易。
他们也去买了些元宝蜡烛,这就打算回去了。
走到村口,闻到很香的卤味摊子,这个家卤味向来很多人在排队,闻着也着实是香。
闵希还想买些烧鸭来吃,结果已经卖完了,看不少人在买叉烧,闵希也跟着买了一条肥瘦相间的叉烧,闻起来有点糖蜜的味道,香香的,老板还给配了料汁,那料汁看着就好看,闵希闻到了酸酸甜甜的味道,还有一点辣味。
到了家门口,猫猫狗狗都围上来,鸡也咯咯咯直叫。
叉烧放锅里稍微热一下,倒了汤汁,出锅时香味扑鼻,肥瘦相间的叉烧不柴不腻,吃起来实在很香。
傅言深又炒了一碟紫苏鸭肉,紫苏裹着鸭肉,味道依然惊艳。
另外,香姨还端了锅老鸭汤过来,汤汁奶白,喝一口味美清润,好喝至极,身体都暖洋洋了。
可惜没买到烧鸭,不然就是全鸭宴了,不过叉烧还是很不错的。
家里的人天天吃肉,狗子都养得胖嘟嘟的,连几只小猫也是肥嘟嘟的,比刚来家里瘦巴巴的样子好看多了。
入夜吃过饭之后,听说少爷姑爷要到县里去,香儿跟张丫头她们都想去,还想拉上了李大妹她们,闵希挽着夫君的手出门,提着灯笼出门了。
一出门闵希立刻就被吓了一跳,路口的那棵榕树下,竟然罢着一套大红衣服跟一双红色绣花鞋,旁边烧着许多的元宝蜡烛还插着香,一口青瓷碗上面满满一碗饭,一双未曾用过的筷子,纸元宝也撒了满地,三根香还没有燃尽,冒着袅袅青烟。
这时候天已经蒙蒙黑下来了,榕树遮天蔽日,更显幽暗,乍一看过去,不是人间更像鬼镜。
两个小姑娘都远远的不敢往这边走,甚至都踩到草路里去了。
闵希也是害怕:“怎么会有这个在这里?”
傅言深道:“没事的,这只是普通的衣服。”
闵希轻轻的揪住了夫君的衣角,小声说:“虽说如此,看着也是吓人的。”
这是已经傍晚路上,路上跟以往明显不同,路的两边烧了元宝蜡烛,插着香还放青花瓷碗,还有酒杯倒酒的,纸元宝撒的满地。
家家户户都关门了,也没有光,死寂死寂的。
还好有月光,寂冷的月光照亮了村中孤寂的路,但很阴森诡绝,特别适合传说中的鬼路。
他们要去喊其他家的姑娘出来,张丫头在李家喊李大妹出来,李二嫂原本是不想的,但是看到闵希也站在院子门口,唉地叹息一声:“去吧去吧,回来跨跨个火盘就是了。”
闵希觉得好笑,回头跟傅言深说:“还要跨火盘呀?”
傅言深笑笑:“嗯。”
李家小孩都出来了,热热闹闹地各家敲门,一下子呼啦啦的叫了许多人。
在一个院子前等待的时候,闵希见夫君若有所思,问道:“夫君在想什么呢?”
傅言深道:“夫郎,我回去拿些东西,一会就过来,你们先去叫着人。”
闵希道:“好吧,那你快点回来。”
他夫君大步离开了。
没多久,傅言深就回来了,肩上多了一个包裹,闵希奇怪道:“这是什么?”
他笑笑:“没啥,就拿个东西。”
闵希哦哦两声,傅言深拉着他跟着一群小孩子到县城去了,人群中当然也有一些年轻人。
大街上的灯少了许多,就店里面零星点着灯笼,外面都没有挂灯。
街上一片漆黑,不复往日人来人往的热闹,但也有一种不一样的热闹。
还有人带着奇形怪状的鬼面具,不时出来吓个人。
刺激又热闹,闵希被吓了几次之后就不觉得恐怖了,反而觉得相当好玩。
大街上还有表演杂技,越看越好,神奇又好看又刺激。
闵希看得正入神,傅言深扯了扯他衣袖道:“夫郎,你先在这里等一会,我很快回来,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好啊!”
没等到夫君回来,闵希就遇上了讨厌的人。
那是许久没看到的许夫郎跟吉哥儿,看到闵希,说话阴阳怪气的:“哟,看看谁呀哟,原来这就是我们家出来的大少爷呀,啧啧啧,穿的这般寒酸样,这也敢称是大少爷,也不怕笑掉大牙!哈哈哈哈哈,亏你也敢说自己是从京城出来的!”
闵希站在那里盈盈而笑,只当没听到他们说的话,还背过面去继续看喷火表演。
听狗吠还不如看鬼怪表演。
香儿哼道:“你们真是没事干闲到慌,整日像苍蝇那样围着我们。你们不觉得无聊,我都为你们觉得无聊,你们这种不要脸的人,将来定像我阿娘说的要下地狱!”
以前香儿还不敢如此跟他们说话,这是越发胆子大了。
闵希笑道:“骂得好!”
许夫郎不敢打闵希一身火气没处撒,就指着香儿打:“贱丫头轮到你跟我们说话了吗?”说着一掌就要挥过来。
闵希握住了他挥过来的手,眸光森寒:“她是我的人,你们谁敢碰她试试!”
香儿得意道:“少爷说了,我不是奴才,我是少爷的家人!”
许夫郎哼道:“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自甘堕落的人,居然敢跟几个奴才自称是家人!”
恰好看到傅言深回来了,闵希跟香儿道:“香儿,别理他们,听狗吠有什么好听的?”
说着笑起来,看着夫君迎上去,开开心心地挽住男人的手。
傅言深看了眼他身后:“怎么了?”
闵希冲他笑笑:“没事!”
身后,许夫郎还在喊:“别得意,迟早有你们哭着求我们的一天!”
等他们彻底消失,许夫郎不满道:“你那死鬼父亲是怎么回事?都去郡府这么久了,怎么也跟那些个刁奴一样,一去一个不回来?”
这些日子他们都派了好几个奴隶上郡府了,没有一个回来的,闵老爷不得不亲自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结果去了也没能回来。
闵希掉头就把这件事忘光了,几个人一起买了炸酱饼,热乎乎香喷喷,一口下去嘎嘣脆,嘎嘎好吃。
又买了糖葫芦,山楂的糖葫芦闵希吃太多了,都有些吃腻了,他就挑了个与众不同的葡萄糖葫芦。
这边的土生葡萄闵希也是吃过的,酸酸的,能掉牙齿,不过成熟后倒是挺甜的,小小一颗。
葡萄穿了一大串,外面裹着糖浆尚不知酸甜,闵希跃跃欲试的尝了一口。
然后就不说话了。
傅言深道:“如何?”
闵希还是没说话,就眼睛眨巴眨巴的,傅言深拿过来自己咬了一口。
味道意外的不错,糖葡萄还是甜中有一点酸,很好吃。
傅言深又买了许多吃食,都一并分给孩子们吃了。
对孩子们来说,没有比跟希哥哥们逛街更开心的事情了。
小孩子玩的可疯了,整天在村里县城里乱逛乱跑,他们的父母在地里干活很晚才回来。
根本不用担心他们在这里的安全。
准备回去的时候,一个通知一个,大家一伙就回去了。
路上同行的人渐渐变少,走到路口的时候跟李大妹他们分开,就只剩下四个人了。
到了榕树下,闵希道:“奇了怪了,那套红衣裳跟鞋子怎么就没有了?”
傅言深轻咳一声,道:“是呀,好奇怪!”
闵希眨眨眼睛,看看夫君原本胀胀鼓鼓的包裹此刻已经松瘪下来,忍不住笑了笑。
中元节眨眼过去了,翌日清晨,大家一大早就聚到了正屋那边。
闵希起得早,带大家认了些字,对姑娘们遇到的问题,稍作回答就开始带着不学刺绣的孩子们准备伐木造纸。
带着一群孩子到路边砍甘蔗,已经跟人说好了,整遍田甘蔗都买下。
黄皮甘蔗小小一棵,皮特别硬,但是很甜。
闵希之前有看到人做腐竹的,就是将豆子磨成浆,然后煮之,上面结膜,取之晾干便是腐竹。
那腐竹皱皱巴巴的,造纸肯定不能直接捞起来晾干。
他们可做纱网装纸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将甘蔗搬回去,大家都放下手中活计,开始啃甘蔗。
这边物产丰富,糖虽贵,普通人不怎么能吃到,但甘蔗是不少吃的,特别是小孩子们,一个个“牙尖嘴利”啃甘蔗啃的贼快。
大家松闲下来聊天,一片欢声笑语,多希望能将纸做好。
甘蔗皮就不要了,用去当柴火,蔗渣留下放在一堆,到时开始造纸。
如何将甘蔗渣磨成浆,这一点闵希就费尽了心思,放水到石磨里面磨,把石磨都堵住了,也没磨出来。
傅言深到书店翻阅古籍,完全没有!
或许是他们这里太偏僻,又或许是技术太值钱了,根本没人将自己的技术分享出去。
他们甚至往甘蔗渣里放入鸡蛋清搅拌。
往里面倒油盐酱醋。
往里面丢菜,丢水果,丢柠檬,丢辣椒。
甚至丢喝剩的茶叶。
他们已经进化到可以泡茶叶喝了,很有些小钱。
将甘蔗渣不断的捶打成酱,又将它们放在沸水里面煮。
……
折腾了许久,那是备受折磨的甘蔗渣!
什么东西都丢进去了,吃的、不能吃的,最后还丢了用过的石灰粉。
大家啃甘蔗啃得嘴都要歪了。
大人们已经不行,还有小孩子在**。
过了几天,闵希终于将几张粗糙的纸晒出来了,颜色却不甚乐观,脏兮兮的。
大家都十分开心,终于造出来了!
因为往里面加的东西太多了,闵希道:“从今日开始,我们一样一样试,看到底是哪一个东西起了作用!”
于是大家分工合作,连手中的针绣活都不做了。
有人领了黄瓜,有人领了茄子,有人领了西红柿,有人领了石灰石,有人领了竹子……
还有喝剩的茶叶等等,之前丢进过去的东西全部分开来试验。
之前加的东西太杂,这一次他们加大了剂量。
不过那些贵的东西还是被闵希划掉了,比如说鸡蛋清、油盐酱醋,这都有些太贵了。
大家分工合作,其力断金,没多久结果出来了。
有蔬菜也有水果、石灰石与茶叶都可以将甘蔗渣软化成浆制成纸。
这时候做出来的是黄色的纸,等中元节那天洒在路上的元宝纸差不多,又黄又粗糙!
这个先不提,唯一一点是嘴啃甘蔗,实在是太费嘴了。
才不过几日,小孩也扛不住了,一看到这甘蔗就直摇头。
他们甚至搬到县城里便宜卖,一文钱一家人任吃任挑,但是要他们直接在那里吃完,不可以带回去。
大人啃了一根嘴就累了,张着嘴在那里怀疑人生。
“甜是甜,但实在是太硬了呀!”
老人直接啃不动。
闵希只能另寻他法,比如像磨磨一样,再定一套专门用来磨甘蔗的工具。
不但要磨出甘蔗渣,还要磨出甘蔗的汁,甘蔗的汁水才是最有作用的。
他们能够研究出如何制糖,特别是制白糖,那就最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闵希就很兴奋,他好想现在就来熬一下糖。
将甘蔗的水全部熬干,不信成不了糖!
但是他们还没有磨来磨甘蔗,只能自己抬起磨盘将甘蔗压扁,甘蔗汁顺着磨槽流下来,如此沉重的磨,还不能完全将甘蔗压扁,还需要再锤几下,不过再锤的话,磨盘都要裂掉。
实在太麻烦了,傅言深索性自己用刀背来将甘蔗的汁水砍出来。
这也不能完全砍干净。
又扭住甘蔗的两头像扭衣服那样将里面的汁水挤出来。
忙碌了一天,终于得到了小半桶的甘蔗汁,人都累得半死。
将它用布过滤掉甘蔗渣,连续过滤了好几次。
开始烧锅熬汁,水去了大半后不断的翻炒,手都发麻了,大家轮流上,又熬到了半夜。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香甜味,谁闻到过如此好吃的味道,从来没有!
大家都舍不得走,眼睁睁的看着。
正房堂屋里,灯火通明,大家还在刺绣。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快来看啊,快熬干了!”
不但是熬干了,都已经有糊味了。
“快别熬了,快别熬了,赶紧把锅端出来!”
傅言深立刻将锅搬出来。
闵希过去一看,果然看到了红糖浆,可真是太香了,空气都是甜腻腻的味道。
锅拿出来后慢慢的翻炒,直到快搅不动了,赶紧倒进准备好的模子里。
这下就是等它晾干了。
至于那还未能完全倒出来的锅底,总有一群小孩凑过去拿着竹枝在那里刮浆来吃。
这个浆可真是太好吃了,就像麦芽糖,不,比麦芽糖还要甜!
孩子差不多要将脑袋凑到锅里去了。
闵希也没管他们,就让他们刮吧,今日实在是开心,制出了糖,什么时候能制出白糖就更开心了!
不过今日是真的累了,大家散了,分别回去休息。
次日一早闵希先看了糖,已经凝结成块了,跟红糖一样一样的。
闵希松了一口气,又立刻开心起来,原来制糖这么简单。
但他还是觉得有一点很奇怪,甘蔗汁其实有奇怪的味道,就算是榨出来喝,也是一下能品尝出这是甘蔗汁,但是为什么熬干水份后,却变成了红糖?没有了甘蔗汁的味道?
奇也怪哉。
接着闵希跟傅言深去县城里找老师傅帮忙做磨。
他们这边也算是制糖的大县了。
老师傅直接就有图纸,收三两银子,三个月后给他运过去。
闵希眨眨眼睛,三个月这么久?
这都快八月了,收到货岂不是要等到十一月去。
老师傅道:“有一个老板订了两套,这两日就要做完了,可以帮你们问一下他能不能将另一套让给你,可能你们得给他们些好处?”
闵希看向夫君。
傅言深微一拧眉:“五两银子,问他们卖不卖?”
老师傅眼睛当时瞪大了:“不用五两!若你肯给我们四两,下个月就可以送货到你家!”
闵希又看向夫君,傅言深道:“好!”
交了二两定金,夫夫俩离开了磨坊。
他们开始去看铺子,这次是真可以开铺子了,毕竟他们又多了红糖可卖!
之前又给了香姨些银两,现在闵希全身家只剩三两银子。
很好,这三两就去一租个三两银子一个月的铺面吧!
铺面是看好了,闵希没想到竟然还要押金!
押二付一。
三两银子的铺面,要付九两银子才给他们用。
他们根本就没这么多钱呀!
突然闵希想到什么。
“可以用红糖来换吗?”
店主说:“可以呀,一斤红糖按市价五百文,你有多少?”
闵希愣了一下,原来红糖没有白糖贵呀!
他猜测一下,红糖吃称,大概有两斤,也就一两银子。
但人家要九两啊!
好啦,这下子店也开不成了,闵希悻悻地要回家。
傅言深一下子拉住了他道:“书可以抵押吗?”
店主道:“多少书?”
傅言深:“十箱。”
店主跟闵希同时瞪大了眼睛,闵希赶紧扯扯夫君衣服。
店主嘴角差点裂到耳根:“当然可以哇,如果你用十箱书来抵押,我还有更好的铺面给你!”
闵希赶紧扯傅言深道:“你不要读书啦!”
傅言深道:“还是可以再赎回来的吧?”
店主道:“可以,自然可以!”
她上下打量傅言深,笑道:“这位相公还是读书人呀?难怪一看就是风度翩翩文质彬彬!”
虽说这个朝代允许读书人经商,但是很多读书人不会做这种事。
大多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书是可以赎回来,但闵希是万万不允许傅言深如此做的,将书抵押租店,亏他也想得出来!
闵希跟店主说抱歉呀,赶紧拉着傅言深走了。
那店主还是心动不已,招手道:“没关系,不用书当抵押也是可以的,这位小相公给我们写张欠条就可以了。”
夫夫俩对视一眼,写欠条那自然是可以的。
店主拿了笔墨出来,笑盈盈道:“如果小相公还能教我儿几个字那就更好了。”
闵希还没说话。
傅言深道:“不行!”
店主的笑容僵了一瞬。
闵希也是尴尬。
两人处在这里,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傅言深自己写好了欠条,板着脸递给店主。
店主满脸尴尬,都不知道该不该接。
闵希接过欠条,笑盈盈的递给店主:“他不会说话,乱说,教几个字是可以的,他学问不高,不比夫子教的多。”
“我们在村中也在教小孩识识字,到时您孩子喜欢也可以到这边来学一起学字的。”
店主松了一口气,笑道:“好呀!”
闵希交了三两银子,店主带他们到另外一家店,还真的是人流更好的店,闵希一愣说:“多少钱一月?”
店主笑着挥挥手:“就三两银子不多收你们,这个铺面很好的!只是原先租这铺面的一家子搬郡府去了,这才转租出来。”
闵希喜欢不已,道:“那租期……”
店主笑道:“现在都七月末了,就从八月开始算呗,反正你也得装饰一下,当然,你想提前开工自然也可以提前开工!”
闵希笑盈盈道:“好,那便多谢了。”
走出好一段路,闵希才幽幽看了夫君一眼,叹一口气,真是拿他没有办法呀,哪有这样突然怼人一句不行的。
不过他也没拉说啥,拉着夫君走了,回家叫上大家伙儿一起来准备准备,明天就开业!
一听说店铺已租下,大家都兴奋不已。
要做一个牌匾,牌匾名字就写他们村子的名字——青花出品。
不做牌匾,他们打算自己剪纸来做,不然等雕刻出来,不知得要多久。
等不起。
这一次正是要跟货郎好好谈一下,换一种合作方式。
这个任务黄志丽主动请缨去接了。
现如今,姑娘哥儿们都在好好认真钻研技术,单凭货郎自己的能力也销不完如此多。
闵希打算将荷包全留下来,就不给货郎卖了。
他们得先为店铺准备一番,到时候青花出品的这个名号响亮了,对货郎也是很有好处的。
闵希完全不担心这个,黄姐姐一定会谈好的。
一行人借来了牛车,搬桌搬凳,带上一摞摞必要的东西,浩浩荡荡往县城出发了。
看到铺面,大家都夸位置好。
众人各显神通,给铺面进行装潢。
如此连续忙碌了三天,铺面布置得比最漂亮的货郎的货架还要好看。
第四天清晨到山上摘了些花,香姨又做了些发糕果,中午的时候花盆一摆,花瓣一洒,铺面开张啦。
进来的客户都可以免费品尝果盘。
一时之间,客来客往,川流不息。
年轻的姑娘哥儿们提着篮子各自到街上叫卖。
他们实在有些太过兴奋了,根本没有心情在家里安安静静的刺绣,忍不住来看。
不管是手帕还是荷包,甚至是福结,都是有便宜有贵的。
开店前几日闵希也是忍不住留在店中,买贵的绣品并没有太多人,但几文钱一个的手帕,着实是畅销,几乎是有多少没多少。
这些都是技术不太娴熟的姑娘哥儿们绣出来的,没那么多货。
但也给了他们巨大的信心。
看着人来人往,闵希也是开心,现在农闲下来了,更要多多教些村民,让他们也会绣些荷包。
偶尔他也去看看卖的甘蔗如何了。
那边越来越不她销了,他将甘蔗也搬一些到这边来买。
一文钱一人,不管大小老幼都是一个价格,啃完了,手脏了,还可以买个便宜的手帕。
村中的男孩闲着也是闲着,都自发过来帮忙。
第67章 第 67 章 招工
一开始熬出来的那块糖, 闵希也没有卖掉,而是给孩子大人们一人分了一些,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 虽说最辛苦的还是他家夫君。
他打算到时候石磨做出来了, 好好研究一下如何做白糖。
如何改良造纸也是得好好研究。
天天看着店铺也是无聊,他索性将咬出来的甘蔗渣拿回去造纸。
用菜刀来剁碎,用石锤来捶。
真是好费劲,闵希又想去找铁匠了。
不知道现在临时去喊停他们的大铁锅, 而改去做一个巨大的转轮刀, 有没有戏?
就是像石磨一样的,但是四周是刀, 转动石磨,刀也开始转,如此不就能快速地将甘蔗渣剁碎?
当然,还是先来一个小的试试, 以免切得不够细, 实在不行将铁熔了再做新的!
很快,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个东西, 甘蔗渣可以制纸,那么桔梗呢?
乡村里遍地可见的稻草桔梗,桔梗可是要比甘蔗渣来的方便太多了!
直接就有!
不过现在还是直接先去找铁匠,看一下能不能将先将铁锅换成大转刀。
还是先换一个小转刀吧,好用再换个大转刀。
开业三天闵希倒也赚了不少银两, 有个四五两,他可以拿走三两。
主要是这段时间的货都积在这几日卖了,以后可没这么多钱。
去跟铁匠说的时候,闵希还是有一些难为情的, 不知道三两能不能买一个小转刀。
铁匠还没做过这种东西,问闵希:“要多大的?跟磨盘那般大吗?”
闵希倒是想要磨盘那般大,但磨盘是石头,搬起来都很重,这铁疙瘩不知道会不会更沉。
铁匠闵希还有傅言深三人讨论了许久,最后面决定是如此的。
就将这转刀做得跟磨盘一样,让它固定在那里,转刀转动时,里头的甘蔗渣肯定乱飞,四周就要围起来,他们决定围一个倒扣的木桶,这木桶可以拆卸,也可以将上头的盖子盖上。如此就可以不搬动转刀,而搬动轻的东西。
这是很好的办法,唯一就是转刀搞出来,不知道好不好用。
是以他们要先搞一个小的。
这是新东西,铁匠自己也很兴奋,说:“你就给我十五两银子,我帮你搞出来,但是木桶的话就要你们这边去定做了。”
闵希脸颊稍红,一谈就是十五两的大生意,不过他觉得完全没有问题。
木桶好做,再贵的木桶也不过百来文。
闵希又去找了陈须生,让他来跟铁匠对接,陈须生带着村中招收的几个学徒去了,几个孩子看到闵希都羞涩又兴奋的喊希哥哥。
已经学了两个月,他们大抵也会做一些简单东西了。
闵希也为他们开心。
陈须生跟铁匠说了几句就明白了,说没:“问题,到时候他做好了,我们也能做好。”
闵希赶紧说:“那铁匠师傅帮忙先紧着这个转刀?”
闻言,傅言深有些不开心了。
离开铁匠家闵希这才安抚夫君道:“现在天气还热,铁锅先不着急啊。”
傅言深还能说什么,看着激情满满的夫郎,什么不开心都要憋回肚子里去。
村中有好几座牛棚,那牛在咔嚓咔嚓的吃着桔梗。
闵希过去摸摸牛头,问旁边的村民桔梗卖不卖?
这青花村几乎就没人不认识他们夫夫俩的,有孩子的都送到他家学习去了。
村民当时就乐了不就是桔梗而已,烂大街的东西,当柴草卖都没有人愿意用。
“你想要多少,立刻给你送去!你若要米我们米不多,但你要桔梗,哎呀,真是没啥比这个多!”
村民当时就捆了牛车,把好几扎稻草运到闵希家来,一车接一车的,闵希赶紧喊停,给了他十文钱,村民又乐了,头一回见稻草还能卖钱的!
闵希先试一小把,将桔梗洗干净,将之切碎烧煮,放入石灰水浸泡。
闵希这边在做桔梗,傅言深在那边做甘蔗渣,孩子们也在帮忙,实在帮得不多,闵希就给个一文钱一人。
等工具回来,再到就该大量生产而大量用工了。
到时也可以用大人帮工。
之前的甘蔗都做得太匆忙了,这一次闵希想泡久一些,这次就先用秸秆来造纸了。
几人一起将秸秆不停捶将它捶得烂烂的,捶打成浆,兑水后搅拌,让它草浆四起,纱网下去一捞,晾干,便是一张纸了。
工艺还是太粗糙了些,比甘蔗的还要粗糙,有硬硬的稻穗刺,下一次将稻草的头剁掉就行了。
没什么比发现桔梗能造纸更开心的了。
到时再慢慢精进工艺。
之前晒出来的纸,闵希给孩子们一人分了一张。
但是有纸无墨也是白搭,墨可贵了,怎么说呢,一块墨好比一块糖,寻常人家可耗不起这些钱来买墨。
但寻常生活中就有一个与墨非常接近的东西,碳!
不过碳太粗糙,根本无法直接写在纸上,碳的吸附性太不好,如果往碳身上加吸附性好的材料呢?比如说直接往它身上加油。
闵希试着抹一点猪油跟碳混在一起,再抹到纸上,感觉还不错,到时候再将碳磨得细腻一些,像猪油这般细腻,彻底的融进猪油里或许就好了。
墨块还买不起,但现在村民都已经能买得起猪油了,做简单的墨水还行。
想着想着,闵希不由感叹墨纸这些东西难怪这般贵呀,都是费命的!
罢了,以后再想吧。
他将方法告诉孩子们,希望他们回去自己研究,还说谁钻研得好,他还要大大地奖赏。
孩子们笑嘻嘻道:“赏什么呀?”
闵希想了想,眉头微皱,道:“三十两银子。”
这时,他旁边的夫君张大了眼,别说三十两了,他们连三两都没有。
闵希道:“钱不够,先欠着,一定会给!”
这下子不光是孩子们了,连屋子里干活的女人哥儿都停下了手,纷纷围了过来。
孩子们吞咽了一口唾沫:“怎怎么样的才算是钻研的好?”
闵希看了一眼傅言深,后者直接转身回屋,不多时拿出了一块墨。
闵希直接将这一块墨剪了,给他们几人分一点:“就是这样的。”
“墨不多,你们几个人分着看,绝对不允许藏私不给人看,实在看不到的也可以再来这边看。”
有人道:“如果大家都研究出来,怎么办?”
闵希道:“那肯定是给第一个啊,谁第一个拿墨过来教我制造方法,那三十两就给他!”
大家小心翼翼的抱着那一点墨,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闵希相信这件事一定很快在村子里传开。
玩的越广越好,传出县衙才好!
天色不早了,闵希收拾一番洗澡吃饭休息。
次日,闵希原以为那些妇人孩子们都在家里忙着研究墨而荒废了刺绣,结果大家还是来了,兴冲冲的研究探讨,主要是在家里面搞了半天,搞得手黑漆漆的,洗好久都没有洗干净。
黏黏腻腻的根本不成块!
闵希也就是听了一耳朵,继续到县城里店铺看看。
香姨已经开始在这摆摊做糕点了,昨日连夜包好的糕点,今早晨拿过来卖。
摆在店铺的一角,五花八门,啥都有些。
有麻糍,有糯米糍粑,有红糖糍粑,还有红豆糯米饼,更有个南瓜饼。
旁边另外一个妇人提了一大桶糯米饭出来,卖糯米饭团。
糯米饭团闻着实在香,闵希也吃买了一个。
妇人都不好意思收钱,闵希一定要给。
有加肉的,也有不加肉的,闵希自然是加了肉,不加肉的才二三文一团,加肉得五六文。
妇人将糯米团放在芭蕉叶上,里面放上料,有小萝卜丁,萝卜丝,炒香的花生地,饱满的熟绿豆,油炸的脆皮,还有其他的吃食。
有一勺不知啥的料汁,加完了用芭蕉叶包裹起来,团一团就塞给了闵希,闵希一打开,热气滋滋冒出来,闻着好香呀。
旁边摆了两条凳子,一个小桌椅,他就顺势在那边坐下,一口下去糯糯脆脆的,咔咔嚓,因为咬到了脆皮,里面的料汁吃起来真是惊喜万分,酸咸多汁肉也鲜香,很是爽口,越吃越觉得香,真是好吃!
傅言深也买了一个,吃的很大口,一个就吃饱了,异常满足。
这糯米实在香,一下子围上许多人。
有一些人捏着芭蕉叶团带回去吃。
回到家,索性无事,闵希带上锄头,就想跟夫君看看自家那谁都不想种的地。
到底是荒成怎么样,大家才懒得去种!
傅言深一开始还不愿意去,被闵希拽了两次,终于还是背着锄头出门了。
去到那里一看。
闵希沉默了良久。
傅言深轻咳一声,扯扯他衣袖:“要不还是回去吧?”
有那么一瞬,闵希甚至觉得要不还是任它魂归故里吧,让它回归深山吧!
这块地也太偏了,比他们后屋那个山的路还要偏!
七拐八拐,路还难行!
只见一块荒地,碎石无数。
野草丛中依稀还是能看到他夫君以前种在此间的木薯,有几株还挺顽强的,长出来了,但大多数都被野草遮蔽掉。
闵希感叹一声,撸起袖子热血满满的去清杂草,来都来了!
傅言深只好过去跟着他一起开荒。
傅言深道:“那我们种些什么呀?”
闵希想了想:“就种香蕉吧!”
傅言深沉吟片刻道:“香蕉树,一棵棵搬上来不好搬呀。”
“说的有道理!”闵希又想了想:“那就种松树吧!”
他们来的路上满地都是松树。
傅言深道:“好。”
两人便开荒先将杂草给除掉。
这片地还挺大的,光是杂草就清理了大半天,而且还没清理完,闵希扶着腰坐下来休息。
农忙过了才有人上这片地来劳作,其余时间大家都不太上来的,这个时候看看这四周几乎都没有人了,只剩他们夫夫俩。
这里种着各种各样的树,大多都是荔枝龙眼这些。
闵希就不甚想种荔枝龙眼了,果树每年都要上来修一次枝,挺麻烦的。
听说松树能长很久,就让它慢慢长吧,长大了可以用来做家具。
一直弯腰除草,腰都酸累了,闵希拉着傅言深想到处走走看看。
这个地方实在荒,许多鸟隐藏在树林里嘀嘀咕咕的叫,还有大鸟翱翔在天空一声幽鸣,整个天地都回荡着它的声音,显得特别幽深。
这还不是重点,这一片山地跟他们屋后面的深山不同,那深山没有坟墓,这边有坟墓!
一个个的坟包,坟包旁边是茂密的松树。
阳光几乎都透不进去,看着挺渗人的。
闵希走过去,将野草砍了一些,抚摸这硕大的松树。
都说松柏好闻,他拿菜刀将松柏砍出一个刀口,凑近闻闻真的是很凝人的清香,叫人欲罢不能。
他在地上捡了几块带着油脂的松枝,放到鼻间闻闻也是很好闻,气质清香优雅。
松柏树枝的柴比其他柴要好烧许多!
它的柴竿上覆盖着一层深红油脂,烧起来噼里啪啦的溅着火花。
闵希看到村中许多孩子拿着这一块块涂满油脂的柴玩耍,点火玩,烧出很大的油烟,很香!
他叫他们给了一些,一烧就特别喜欢。
自从烧上松枝之后,他也学会了点柴。
不过也就那一次,孩子们也找不到太多的松柴,有的话还会给他送来。
他觉得这真是个好东西,又香又很好点火。
他看到松树裂了一条缝,滴出来晶莹剔透的松脂。
他用过松脂做的肥皂,很好用且有清香。
但这边的人却没有收割松脂。他有点想买下这满山头的松树,用来收松脂做肥皂,这不比卖皂珠好吗?
摸着流出来的松脂,他觉得也不是不可以给他的纸添一点。
想想那黑漆漆的碳墨,墨也不是不可以添一点。
现在这松脂没人割,肯定是要比猪油卖得便宜的。
到时回村中问一下人才行,这都还不知道是谁家的,不能随便乱割。
从地里回去时,闵希已经好饿了,赶紧吃饭睡觉。
睡醒之后,闵希忽觉有些安静,竟然还没人来找他说墨的事,他便想出去看看。
出去一问,家里还在研墨的小孩子们就兴高采列地带他回家了。
每家都看了,就一个问题,碳不够细,猪油拌出来的墨不够稠,最后搞出来的品质很差。
他们也有的试过搓面团一般搓在一起,确实品质要好一些,但远远达不到那块墨的品质。
但闵希却颇为惊喜,他们竟然真的做出来了!
虽说还远远达不到那块墨的品质,但是可以写字了呀!
他们可以趁这个机会再慢慢的深入钻研,如何研究出更加好用的墨,那几个研究出成绩的人,他打算一人给一两银子,但现在身无分文,只能先口头应允,一下子就应允出了三两银子。
大家一听他是真给啊!
就一天,竟然就能拿到一两银子!
当然还没有拿到,但是傅相公家的应允的绝对没有拿不到的道理!
听到应允,他们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说都没做出啥,本来闲着也是闲,本来就该帮他们做的,再说自家孩子也需要用。
闵希笑说:“说了给一定给,希望大家好好钻研!”
他又跟他们说了自己想将山上的松树承包的想法。
大家都奇怪:“你承包那个做甚?”
闵希说想要那个松脂。
众人笑道:“你直接去采便是了。”
闵希转念一想,还不如让他们采自家的松脂来卖给自己。
不过,每一户分摊下来,所种的松树可能没那么多,赚不到什么钱。
不过还是那句话,农闲时分能赚点钱补贴家用就是极好的了,这些男人现在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肯定都想着找事情做。
到时候先看看多少棵树能产生多少松脂,又可以给多少文钱。
收集松脂还得买桶,桶可不便宜呀。
闵希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可以的话还是用竹筒来装!
竹筒两边结上穿个洞,将草绳穿过去,扎在松树上,这不就可以收集松脂了么!
这很省钱,但他们身无分文,根本请不起人工。
哎呀,真是哪里都要钱,闵希顿时头秃。
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贫穷过!
以前刚嫁过来时都还没觉得有这么缺钱。
不光如此,还欠着一大屁股的债,刚刚许出去的这三两钱,欠石磨坊的二两钱,店铺押二付一的六两钱,铁匠的十五两银子。
没算不知道,一算,他们竟然欠了整整二十六两银子!
闵希惊呆了。
现在只能希望让他背负重债的东西,能赶紧造出来。
不过明日之后他就可以卖纸跟卖粗制滥造的墨了。
其实算算人工,人工打出甘蔗浆也是很划算的,毕竟糖的价格实在很高很高。
闵希觉得还是明日直接开始聘人来制糖吧!
制糖跟制纸直接开始。
制糖与纸利润如此之高,技术传出去之后,估计就没有人卖甘蔗给他了。
不过也挺好的,他要赶紧先将第一笔钱给收到,先回个血。
然后出本书,将这些技术一一记下来,既然要便宜,就让它彻底的便宜下去!
然后请酒楼的说书先生说个三天三夜,让天下人都知道如何制糖!
他这就去店里看看有没有钱,有钱就先取过来用。
他们在店里卖的荷包要比外头卖给货郎时贵上不少。
毕竟昨日他就来拿过钱了,今日没多少,也就两三百文钱。
他脸颊微红,终于知道自己一下子许诺出去的钱财,还是略有些多。
傅言深轻笑一声,道:“我来抄些书来卖吧。”
闵希恍悟,对呀,他的夫君也可以抄书来卖,之前就可以卖一两银子一本,现在估计也可以稍微卖贵一点吧?
不过县城能买这么贵的书的人不多,但也不是不能摆在这里,先让他夫君抄两三本吧。
直接就可以在这店铺抄,说不定还能吸引人来围观,增加客流。
越想越觉得可行,闵希直接去买了空纸。
几两几两的银子,他们拿不出来,百来文还是有的,一下子就买了挺多纸,顺便将吃掉的甘蔗渣带回去。
现在他们村子里的人都忙着研墨,就让他们先行研究去吧,闵希跟傅言深去了趟码头,那边等着工作的工人多。
现在就可以招揽一批过来帮砍甘蔗,这时候傍晚时分,太阳不大,正好砍甘蔗。
糖卖价高,他出得起钱。年轻壮汉子给他砍四个时辰,他可以给四十文钱。
这言一出,男女老少都围过来了。
一看到他们,之前帮过他们干活的,立刻围过来。
其他人也一并围过来,这可是相当出得起钱的主呀!
不过今日只剩一个傍晚了,只有二十块钱,但也呼啦啦的招了一大堆人去,有十几二十个。
四十三文兄笑道:“傅兄,要得着这么多人吗?”
傅言深皱眉,还没说话,闵希立刻握住了他的手,笑道:“要的,甘蔗挺多,到时候周边的应该也会包下来,而且我们还有旁的活儿来做。”
“现在设备还没到,不然到时更加要人手呢!”
大家一听都放心了,现在就是怕没活干。农闲下来,找工的人多了,许多工都招满了。
农户还好,可以在家里种地,他们住县城的,找不到活干就没饭吃了。
闵希打算赶紧赚些钱,这两天将周边村子的甘蔗全部买下来!
工人们从傍晚干到了夜晚,也就两个时辰的时间,闵希就喊停了,还端来了香喷喷的饭菜,还有肉给他们分着吃。
他们以为要空着肚子回去了,结果一人分了一大碗饭,一大勺青菜,更重要的是还有一勺肉!
四十三文兄震惊道:“傅兄你、你这么吃,你家不会破产吗?”
傅言深撑着肉勺冷着脸说:“话真多,吃你的!”
闵希差不多将身家掏空,这才能付了工钱。
不过甘蔗砍出来了,这非常好!
但同时又有了个小小问题,哪来这么多桶这么多锅熬甘蔗呢?
他没钱买锅买桶了呀!
不知道铁匠跟陈木匠是否愿意赊他几个锅桶?
差一点他就要开口问这一群汉子明日可否带锅桶来作工了。
但暂且还没到这一步。
等吃完了,几个村妇将吃剩的碗筷拿去洗了,闵希让汉子们先行回去,明日辰时来。
到时洗甘蔗砍汁,熬糖浆!
第68章 第 68 章 卖红糖
大清早大家都来了, 忙着将甘蔗背去洗。
之后又统一将甘蔗背到陈四哥家空落的宅子。
陈四哥也来帮忙了,笑呵呵的,他家姑娘在这边学刺绣, 儿子也在本家的木匠那边寻了个当学徒的差事。
这日子一天天的很有奔头。
村民自发地借来干净的挑水水桶。
水桶干净, 向来不做它用,用来装砍下的甘蔗汁刚刚好。
大家试了不同的方法榨汁,有将它削了皮,砍成小段的, 放入石臼里用铁锤不停地捶打。
也有用刀背将它砍的没那么硬, 两人摁着木头两端将甘蔗压扁,这便出汁了。
都挺麻烦, 不过都是汉子做,有的是力气。
这边榨出了甘蔗汁,满满一桶,过滤掉甘蔗渣之后, 妇人们开始熬煮。
闵希突然觉得, 他们定的那个用来洗澡的大铁锅不是不可以用来熬甘蔗汁,当然他也只是想想, 不敢说出来,傅言深知道不要太生气呀。
现在就是各家拿些锅过来熬煮,一开始水多还好,煮到半锅水的时候就要不停地翻。
闵希也熬了一锅,累是累了些, 但是看到渐渐凝成的红糖,实在开心。
这东西五百文一斤呢,死沉死沉的,他这一锅就能有两三斤。
这可就一两多银子了, 真是赚大钱!
他熬得很认真,旁边默默地凑过来一个人,半个肩膀都暖呼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闵希低笑不回头,假装不知道是谁。
甘蔗糖一熬就是大半天,要两三个时辰呢,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味道,许多孩子围在院子外。
现如今,他们只能在道路外边玩耍。
秋千也搬到了门口外。
一边看着自家孩子一边打工赚钱,这对农户来说是极好的事情。
终于水快要干了,闵希赶紧将铁锅端开,让它离开火。
这个时候的砂糖是真的漂亮,搅拌翻炒起来黏黏腻腻的,这可是诱人的糖浆呀,谁不嘶哈嘶哈的想尝一口。
他们这些大人都有些挺不住。
直到铲子有些翻炒不动了,闵希赶紧将它倒入准备好的模具里。
这模具一格一格的,有漂亮的模型,到时候干了,拿出来的红糖就特别好看!
不过他们的模具不是很多,到时候还得找陈木匠再多定些。
陈木匠也是够忙的,现在一直忙着活字的事还没完成呢,又不停地接他的单。
每一单都挺急的。
希望他新收的徒弟可以帮到他减轻负担。
这边一熬好,铁锅空出来,孩子们一窝蜂上去,非常热情地帮忙洗锅。
这院子四处设了灶台,闵希为了不伤到他们,特意将铁锅端出来放到道路上,让他们到正屋那边清理去。
洗完铁锅还可以再熬一锅,但也不急。
这时已接近晌午,准备做饭吃了。
这真是挺好,空出来的铁锅刚好用来做饭!
趁着空隙闵希伸展一下腿脚,看着热火朝天的院子。
整个院子人来人往,烟雾四起。
灶台都是临时搭的,搭了十几口锅,锅都是他借的,一听说他借锅,大家宁愿饭不吃,也要将锅送过来。
当然,闵希自然不是不让他们吃饭,所有把锅送过来的一家老小都可以在这边吃。
闵希也不是所有的锅都要,挑挑拣拣的,选了十几口挺大的锅。
等到这一批货卖出去,他就在铁匠那里再订几口大锅。
也要砌几个大灶,用大铁铲来翻抄!
熬汁最麻烦的就是要一直看着火,不断的翻炒。
到时候锅大了,煮的多了,大家轮流着干,估计就没这么累了。
不过看着它渐渐成糖浆,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看着它从青绿色变成了好看诱人的红色,这个过程简直赏心悦目。
冬天就是能来这里熬糖,一定太幸福了,又烤火又人多热闹。
现在唯一就是甘蔗汁有点跟不上。
十几口锅,还有几口空着在那里等,一开始就没烧上过。
排在闵希后面烧着的那几口锅,这个时候也传出了清香,那霸道的香味弥漫到正屋那边去,干绣活的大人小孩们都受不住了,纷纷过来。
闵希索性将一锅即将熬成的糖浆端出来给大家分点尝尝。
这时天气热,闵希笑道:“下午要不要喝点甜粥?”
大家略愣:“喝什么甜粥?”
“绿豆粥。”
立刻有人笑道:“好呀!”
这天气热热的,喝绿豆粥解暑最好不过了。
绿道难煮,这时候就要开始准备煮。
这边一吱声,那边直接有人头也不回的,往自己家里去拿绿豆。
闵希心想自己还得找个数目分明的管事帮记账才行。
看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在香儿身上,闵希笑着招招手,香儿屁颠屁颠的过来:“少爷!”
闵希笑道:“香儿,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管事了!帮我记账,要记清楚,谁给了我们东西,都要还回去,不能寒了帮助我们的人之心!”
香儿乖乖地点头:“我这都帮少爷记着呢!”
旁边傅言深幽幽道:“我也帮你记着呢!”
闵希呛了一下,赶紧推香儿去做事,让她将方才绿豆一事记下来,到时一并给钱。
然后立刻去安抚自己的相公:“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但我夫君不是要读书吗?怎么可以记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那也太才小用了!”
自然只是安抚他,管事这件事可太重要了。要是村民老给他们东西,而他们都忘记了,将来谁也不开心。
数目是最要记得分明的。
香儿一直待在他身边,跟他学过字也懂得算术,虽说写字难看了一些,但是记账是没问题的。
而且人也算见过世面,不算太机灵,但也不会出太多事。
最重要的是是他知根知底的人,他用得放心,多少钱交给她都不担心。
闵希请了许多人,一时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了,汉子今日来了有二十个,妇人夫郎也有十来个。
一人要出四十文工钱的话,差不多一两五百文钱。
这么一想,闵希松了一口气,还挺便宜的!
他幽幽叹息一声,人工真是太便宜了。
看他刚才熬出那一锅够卖这个价了!
一口锅一天,至少也能熬出两锅糖。
主要就是甘蔗汁赶不上,妇人和夫郎们熬完之后也会过去帮忙,将甘蔗的皮削掉,帮他们按压,让甘蔗赶紧出汁。
趁着这个功夫,闵希拉着夫君又去县城了,想将木匠跟石磨匠都一并找来,看看他们能不能帮研究一些更容易压甘蔗的工具。
木匠跟石磨匠离得都不算远,大家也正要停下手中工作去吃饭。
闵希说:“不用准备饭了,我家就有,直接去我家吃吧。”
人多力量大,都去帮忙想想。
一伙人浩浩荡荡的去了。
闵希觉得工钱便宜,但是他这已经出的很高价了,不能再高,只能在吃食上面多下苦心,但是再贵的吃食也去不到一两银子。
木匠跟石磨匠家境都算好的,来到这里,闻到香喷喷的肉跟糖都忍不住馋的流口水。
石磨匠说:“傅相公家的真是舍得下本钱呀!”
陈须生吸吸鼻子,闻着香香的味道,笑道:“闵公子确实是大好人啊!”
石匠一听,赶紧也改口:“闵公子好人好人!”
几人看着热火朝天的院子,围在一起讨论了许久,到底什么东西可以让硬硬的甘蔗赶紧压出汁来。
其实没啥好说的,要想压得快,还是得要滚轮。
闵希还有太多想要的地方,他总觉得自己缺很多东西。
很快他就知道他缺啥了。
这时做墨块的村民了,大家双手都黑漆漆的。
看着大家端上来的墨块,闵希双手一拍,他说他忘了啥!
“我们可以买个小石磨来磨碳块,不怕它不细!”
闻言大家立刻鼓掌,其实他们敲打半天碳块也有些想到了,敲打得再细也没磨出来的细!
所有人都通通看向了石磨匠。
石磨匠道:“你们要多大的磨?最好是用石臼来捣碎,然后再放入石磨里磨。”
闵希点头,那他们又要石臼,又要石磨。
这个石磨匠可太熟了,他撸起了袖子,这一趟来的不亏。
差一点直接就要扭头回去,众人赶紧喊住了他:“先吃饭啦!”
这时放开了大铁锅端上来香喷喷的肉菜,一路摆开。
孩子们一个个拿着筷子拿着碗,闵希有钱了,终于能给所有人都买碗了。
大家拿着碗筷,打了饭菜,坐到八仙桌上,热闹朝天,仿佛在办喜事那般。
闵希则先去看看那装在破篮子里的墨,有搓成一条条的,有搓成汤圆似的,一团团,硬邦邦的看着还挺不错。
闵希很开心,拿了一条,小心翼翼摸着试试,又拿起了笔来试着写字,待墨水干后,黑的黝黑淡的成灰,还挺好的。
好开心哟,放下笔回头一看,自杀夫君幽怨的看着他。
七月底,大好的天气,他又要成女鬼了。
闵希好笑的去拉他,今日来的人多,傅言深不太需要干活,闵希确实有一些忽略他了。
闵希只能安抚夫君:“下午我们到山上看看吧,继续种我们的松树。”
男人这时候才有了笑,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
他们没在外边吃,端了饭菜回自家院子。
院子安安静静的,猫猫狗狗跟鸡都在外面凑热闹去了。
就他们夫夫俩静悄悄地在院子里面吃饭。
傅言深道:“到时候我们一声不吭就上山。”
闵希摇头:“不行哦,一会我还是要送一下他们,毕竟是我将他们请来的。”
在石磨匠这边要石磨跟石臼,在木匠那边要桶。
闵希想想还是要用桶来装松脂。
不缺钱的话,还是尽量买桶,得买百来个桶。
两边都有生意,不让人白来,但现在闵希身上没有钱付,还好陈须生跟他们已经是熟识了,还给他做保,跟石墨匠说:“放心吧,他还不上我们帮还!”
其实也是话好听,闵希根本不需要谁帮还,糖卖出去立刻就能回本。
现在这边人很多,还好院子够大,也不至于太过拥挤,不过闵希倒是想再建些房子,让外村的人可以在这里休息睡个觉,毕竟中午回去休息还是太累了。
如此想着,他不由好笑起来,钱都还没赚到,就开始想如何花出去了。
他又有一点担心糖,到时候卖不出去如何是好呀?
糖的成本不高,利润却很高。
一口锅一天熬两锅就有三两银子,十几口锅就有四五十两银子。
而它的成本就这么二三两,闵希可以直接将价格压低一半来卖!
如此一天也能入账二十多两。
不过他肯定不会一上来就将价钱大大的放低,而是慢慢的降低,降到年底就可以把它降成平价去。
希望那些纯糖的商户知道及早抛售,如果黑心还想囤货赚大钱,那就没办法了。
天地银庄庄主阎王爷来了也救不了。
闵希交代了一番香儿香姨,跟众人告辞,与夫君回家歇息去了。
过了中午,夫夫俩起床又到山头忙碌,依然是开荒,他们想种稍微大一点的松树苗,得等两天,至少得等明日糖卖了,才有钱买松树苗。
在家里面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傅言深不开心,到这里干活累得死去活来的,他可开心了。
不过闵希也挺开心的,别有一番清静滋味,就是太累了些。
看着满地的杂草一点点被清理掉,露出黄土,这个过程真是享受。
有时,闵希也是享受干活的,但是杂草除久了腰就累,真的没有熬糖浆好玩,看着跳跃的火苗,看着渐渐熬成的糖浆,真的是一件非常舒心的事情。
等忙完回去,他还是跟夫君将甘蔗汁拿回家里去熬。
夫君学习他熬糖,多好!
明日赚到钱之后,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比如去其他村,将其他村子的甘蔗也一并收购了。
存些钱之后请工匠帮忙建一个新房子,进他们家的那条路、榕树旁边,除了有李大妹家,还有一大片空地呢。
那片空地也是杂草丛生,他家周边真是没什么人住。
闵希回去,香儿笑盈盈地等在门口,一看到他就迎上去:“少爷,你怎么这时才回来?绿豆汤你都没得喝!”
闵希笑道:“没事,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姑娘立刻笑起来:“少爷,我们这边进了许多米,阿肖哥家的米都不卖了,都卖给我们!”
其实不单是阿肖哥,许多家都想将米卖给他们,但是他们暂时也用不着太多。
他们的每日伙食米饭菜都充足,提供一日三餐,两个成年男子一天能吃一斤多米。
青菜一斤肉半斤,闵希计划给他们十文一人一天的伙食。
自然并不分到他们手,而是在这里煮了给他们吃。
闵希说:“嗯,好呀。”
他现在没钱了,但晚上到了,忙碌一天的工人眼巴巴地看着他发工钱。
做糖的做纸的还有做墨的加起来有五十号人呢,一人发四十文也得有二两银子。
但他现在实在没这么多钱,他先去看了到底熬出了多少糖。
粗略估算,有近百斤的糖!现在还有在熬的,熬出来之后肯定有百斤。
这还是人力低下的成果!
一斤糖五百文,这就有五十两。
看着这五十号人,闵希朗声道:“我现在暂时还没钱,但是我们有糖在,明日卖了糖就给大家钱,实在不行的话,大家就先拿着糖当抵押?”
“这些糖都是大家新鲜熬出来的,可以按三百文一斤卖。”
市场上红糖可是要五百文一斤啊!闻言大家都惊呆了。
许多人都蠢蠢欲试。
闵希又道:“我们明日开卖,绝对不会低于这个价格,至少也要卖到四百文去,大家要的话就可以用工钱来换糖。”
四十三文兄赶紧举手:“我要!”
他喝过的糖水很甜,但他家夫郎还没喝过!
一时之间,心动的也跟着举手了,大家都称了小半斤。
一天的工白打了,明日还要再来帮免费打工,但提着糖的汉子都笑盈盈的回去。
看他们笑得这么开心,谁不眼馋,最后还是都买了一些,至少将今日的工钱抵了去。
反正老板也没钱发工资。
其他村子里的人要的少,反倒是他们自己村的要得多,直接一斤一斤地买。
特别是阿肖哥一口气就买个四斤,想留着过年吃。
刚到手的卖粮钱,他这边就想要花出去。
闵希赶紧按住他,小声笑道:“到时候还会降价,不急着买。”
阿肖哥说:“哦哦哦!”但还是买了两斤。
他刚卖了一千斤的粮,收入三两银子,有钱了任性了。
李大妹家也买了半斤,家里孩子们多没办法。
张二嫂也买了半斤。
其他绣工们也过来买一些。
这么好的糖,他们闻了一天了,香得都流口水了,谁不想回去再炖点。
闵希也没有太拦住他们了,他们村子原本就比较富裕的,除了类似李大妹这些人家较穷之外,其他家哪有吃不起糖的。只是吃的少,但是现在好歹有如此好的机会,大家又赚了点钱,谁不想多买一些来囤囤。
有一些人暂时拿不出钱,香儿就赶紧将记下来,到时候以劳代钱。
闵希半开玩笑似的说:“大家先把糖吃完,以免到时候又降价了!”
接下来这半年是甘蔗丰收的时节,他们这地方不怕没有甘蔗买。
买到糖的人离开没多久,又有一群人来,这群人没在这边做工,听说这边有三百一斤的糖卖,赶紧围过来了。
这价格实在是便宜得太出挑了,闵希道:“他们是工人,所以有内部价,但你们也是同村之人,也应该给个内部价,但是又不能乱了市场,一户最多买个半斤。”
方才买少了的人,顿时都后悔了。
一通忙活下去,上百斤的糖就去了三四十斤。
村子来了十几个人,这就干掉了近十斤。
入账三四两银子。
闵希原还想着等货郎来的时候,以三四百文一斤的价格卖给货郎,结果自己村子就消耗了这么多,到时放县城的铺子一卖,这一天的糖量都不够卖的!
如此想着闵希睡得安稳,但有人不给他安稳,硬要跟他磨磨蹭蹭。
大热天的挤到他身上来。
夫君的热情一直都太过浓郁,闵希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夫君,快点休息吧,明日早点起床卖糖了。”
男人不说话,动作更加重了,闵希说不出话来,仿佛这样男人才开心,在他耳边低声道:“不专心!”
闵希被折腾得说不出话来,只有破碎的呻吟,以及断断续续的求饶:“我错了,夫君……”
……
清晨,闵希同时在店铺与村里面摆了个摊。
县城里的卖四百五十文一斤。
村中的卖三百八十一斤,摊子就支在榕树下,阿肖哥在卖,只要是熟识的村中人都可以在此买红糖。
昨日没得到好消息的都过来买了,张阿婆拉着孙子要买,刚好张丫头看到了,立刻喝道:“不卖,阿肖哥不卖给他们两个!”
阿肖道:“我知道,肯定不卖他们的!”
张阿婆气道:“什么红糖,谁稀罕,我自己就可以到县城上买!”
说是这么说,但她打听到了这村子里卖得最便宜,一村子的人都在排队等着买糖,她哪里就不想蒙混过去。
但每次插入队中都被人推出去,根本不给她进来。
张阿婆气恼地骂道:“路是你家的呀!”
她眼珠子转了转,这里本来没糖,怎么莫名其妙就产出红糖了?她得去看看,说不定自己也能产糖了呢!
如此想着她一扭头,径直往闵希家那条路拐去。
小孩子在竹林里玩耍看到她都急了,知道这事不能轻易传出去的,被她看到那还得了,赶紧围在她前面想拦住她,她推推搡搡的将好几个小孩子推倒地面,哇哇哭起来。
眼看就要进去了,小孩子赶紧跑回去喊大人。
然而,她没能闯进去,张二嫂拿着一根火都没灭的烧火棒匆匆出来了。
一向良善的张二嫂看到她就破口大骂:“死老婆子,是不是又想来找打啊?我怕了你了?”说着撸撸起袖子就冲过去打人。
她真打,一大棍就要打在张阿婆的腿上,但是打偏了些泥土四溅,张阿婆哇的一声惨叫:“你这个疯婆娘,真打!连你婆婆你都敢打,你这疯婆娘,我我我我要浸你猪笼,我要弄死你!”
张二嫂道:“来呀来呀看咱们谁弄死谁!”
闵希完全想不到他自己没有刻意的去保守秘密,大家都在为他保守秘密!
不能说不感动,他越发想带全村一起致富!
张阿婆打输了,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扯着孙子要回家,她孙子还在地上哭闹着说要吃红糖,那些有糖吃的孩子站在家人后面拿着红糖舔着诱惑他。
张阿婆气死了,直接扯了根竹子就去揍孙子,揍的他满地打滚,哭的更加惨。
最好还是带着孙子到县城去买糖。
走遍所有的商铺,哪家不要五百元一斤,最后停到了青花出品店铺前。
只有这家店铺卖四百五十文一斤,但是气死了!
看铺子的都是他们村子里的人,这些人一看到她们就非常嫌弃的咦一声。
大家都在排队买糖,她过去直接就要硬买。
姑娘们赶紧说:“不卖,不卖给她!”
张阿婆急了,直接冲过去,过来推她的人越来越多,她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又开始撒泼大哭。
姑娘们哼了一声,回去拿张纸转成喇叭花的模样,站在她旁边大声喊:“这个老人在村子里仗老欺幼,我们小时候在村口玩,她过来都要踹两脚!她孙子欺负了谁,都是她有理,上门找我们就是几巴掌,还没见过如此穷凶恶极的老人!”
“试问谁家的娃不是宝,被她这样过路就要踹两脚的!”
“从那以后,村里的大人都不许我们跟他们家的玩!我们本以为从此湖井水不犯河水就算了,结果她还非要上门纠缠!”
“刚才大家也看到了,好好的队伍她非要插进去!”
对他们说什么婆婆欺负媳妇,重男轻女孩,大家是不管的,但是一说这个人蛮横,大家就知道了,方才就插了他们队,这下子一个个揪着她指指点点。
张阿婆一听急了大骂:“他们全村的小婊子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个老人家,还有理了!欺负我们孤寡老人跟小孩有理了!”
旁边有户人家买了糖,刚给自家小姑娘分了一些在掌心,小姑娘舔了舔,刚要喂给弟弟,突然那小胖子直接过去抢了。
张阿婆看到这边起争执,一股脑扑过来抱着她孙子,说什么就该她孙子吃,小姑娘家家的吃什么糖。
那家人一巴掌扇过去,打得小胖子哇哇大哭。
张阿婆气势汹汹的扑过去,就要跟人打起来,但她老了,哪里打得过人,人家也让她,几脚就将她又踹回地上,一边哭一边骂人家贱货,说什么吃你的怎么了,吃你的是给你面子。
大家简直观为赞止。
张阿婆一看,一群人围过来,她又哇的一声继续滚地里去了,这下子大家都知道她了,专门撒泼的,谁也不理她,继续买自己的糖去。
张阿婆哭了一阵,终于觉得没用,又站起来指着店铺骂:“等着!”
拉着孙子走了。
在店铺里卖糖的姑娘们却不在怕的:“叫我们等着啥呀?”
“哼,估计想让她那两个儿子过来打我们!”
姑娘们笑了:“来呗!”
想多了,还想打到其他家姑娘去,从来没有这个道理!更何况他们现在可以赚钱了,比哥哥弟弟还要好使,回到家就是祖宗,完全不用干活的!
第69章 第 69 章 货郎
闵希刚刚靠近路口, 就看到了这一幕,原本还想走快两步,结果发现姑娘们都处理的很好, 他又放慢了脚步, 甚至有心情在旁边买几个饼子吃。
傅言深看过去的眼神,万分的冷漠,莫不关己这般,但是收回目光跟夫郎吃饼干的时候, 却眉眼含笑。
惹的闵希止不住的抿唇轻笑。
他夫君看着实在是太冷了!
等到一切又恢复如常的时候, 闵希才跟傅言深慢悠悠的来到店铺,笑道:“卖的如何?”
姑娘们笑道:“别提生意有多好!”
就快八月了, 八月有一个重大节日—中秋节,谁家不吃点汤圆。
他们的汤圆里面都放糖。
虽说仅便宜了五十文,还是便宜不到哪去,但这不是必须买的吗, 买到就是不赚到!
一年到头也就中秋跟过年能大气点吃糖了。
这正是便宜时此时不下手, 何时下手?
有人好奇问:“听说你们村子才卖三百三百五一斤,是不是真的呀?”
大家完全不敢相信, 好想赶紧去进货,一个劲儿问:“真的假的?”
闵希笑笑也不说真也不说假,只说:“大家就先别买这么多。”
看他那表情,估计这县城里面的糖还要跌。
原本还想囤糖高价甩卖的,顿时歇了这心思。
大家有些不敢相信, 说:“红糖竟是如此便宜吗?”
闵希只说了一句:“甘蔗有多便宜?”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甘蔗很便宜。
也不算太便宜,但是相较于这个三四百五六百文一斤的红糖, 可便宜太多了。
大家顿时恍惚了:“那红糖到底能便宜到哪里去?”
闵希笑笑:“那还得好好研究,我们最近还会生产纸与墨,没太精致,过两天就会上架,届时希望大家也多多来光顾。”
虽然闵希没说价格,但是大家都来了兴趣。
这糖的价格就摆在这里了,那么纸跟墨更不必说!
县城里面的谁家没几个闲钱送娃儿去读书学两个字。
当时听说这糖买贵了,还觉得不划算,现在一听说他们村子研究出了纸跟墨,顿时没啥好说的,只希望他们高兴了紧着些研究。
之前闵希说让傅言深在这边抄书,但实在是没空,闵希拿了几张好纸过来,让他夫君稍稍写几个字给姑娘们学习。
他每日都要教孩子们几个字,姑娘哥儿们在店里工作,碰的都是干净的东西,没法像村中孩子们用沙盘练字。
只能让他们回家多练,不过这几日纸跟墨出来了,就先给他们供着。
摆一个书桌让他们时不时练下字,也可以吸引客流。
这年头能读书写字可太稀罕了。
傅言深默默写字,一大群人围过来:“就是这纸这墨吗?”
闵希笑道:“不是,没这么好,我相公不肯用那些纸墨。”
“哦哦哦。”
大家一开始还一脸莫名,直到那一笔字出来,连不识字的都觉得哇操字写得真他爹好!
人家这可不是练字啊,人家这堂堂正正的读书人,十年寒窗可是要考状元的!
这一笔好字写在差纸渣墨,岂不是废了?
不过眨眼之间,他就将一张纸写满了,将上面的字念了一遍,放笔拉着媳妇要走人。
闵希又将他拉了回来,笑的肚子有些疼:“你如此只念一次,他们怎么记得住呀?”
指着字让姑娘们又认了一次,等确定他们认出来后,这才歇了。
闵希清点了下银两,就一个早晨,村子里摆的跟这边摆的,共卖出了三四十斤。
足有十五六两银子!加上昨晚卖的三四两,这下子二十两了。
还有不断赶过来买糖的呢,这不闵希就看到了赶过来的铺主。
闵希看到她就将欠她的六两银子给还掉,将欠条赎回来,又给她送了十斤糖。
毕竟铺主给了他们较优惠的价格,这十斤糖虽说也有个四五两银子,但他们要长期在此租铺。
也顺便趁此机会立下五年的租约,啥也不怕,就怕铺主违约。
铺主看到傅言深写的那个一笔好字,再看看铺子里的姑娘哥儿们都识字,再听说这里还要卖纸墨,只恨不得铺子都卖给他们,更别说是违约了。
说签约立刻就签了。
一下子花出去了六两银子,闵希却觉得无债一身轻。
他拿着十两银子跟夫君先行回去了。
今日就开始可以再收购附近村庄的甘蔗了。
不过他这消息传出去,收购甘蔗的价格肯定会变贵。
所以卖糖给自己村民更便宜的价格也是合理的,毕竟一开始收甘蔗的价格就便宜了。
三叔公曾经读过些书,跟其他村子也有点威望,让他们一家去谈比较好谈。
现在阿肖哥基本就被闵希收做跑腿了,给他五十文一天。
他带了其他几个兄弟一起去,那几个闵希也一人给四十文一天。
这些都要告诉香儿,让香儿好好记账。
阿肖哥信誓旦旦一定会把活做好!
回到家时,阿务货郎才来,一看到闵希便笑道:“想不到短短几日,你们就做出了这么多好东西!”
闵希笑盈盈地跟他谈了一下价格。
可以给他三百五十文一斤的糖,让他到邻近的村子或者其他县城去卖。
不能低于四百五十文一斤。
这利润挺高,阿务有一些犹豫,想到卖不完还可以自己吃,便爽快的答应了,三百五十块一斤啊,去哪里买!
闵希笑了笑,拿了十斤给他,阿务将糖抱在怀里,后知后觉的想扇自己几巴掌。
三百五十文一斤,他竟然还迟疑!
主要是他卖糖都不怎么能卖出去,一个月卖个十斤都厉害了,糖太贵了啊。
听说纸跟墨还得等些时间,阿务货郎有些遗憾,但还是愉愉快快地拉着糖走了。
让闵希有点始料不及的是,他刚跟村民们说了要请人割松脂,跟夫君回去休息片刻,正打算拿锄头出门干活,就看到了前来拜访的其他货郎。
来了好几个,他们没有阿务货郎那般有钱,扁担挑着普通货架。
闵希看到他们还是有些奇怪。
他们有些不好意思说,也想买糖,老板能不能以零售低价卖给他们。
闵希有些遗憾道:“可惜糖都不够卖了,得等明天呢。”
其他商家看到他们不停的有新糖上,一定会大大的降价的。
到时候他们的糖也没那么抢手。
这个时候货郎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刚好闵希不知如何是好,他们自己就来了。
具体价格闵希暂时不想商谈,得等等。
香儿就在旁边听着,闵希说近段时间还是先以这个四百五十的价格卖,到时候再酌情降低价格,估计得等个一个月吧。
现在快八月了,还有四个月过年,一个月给降五十文,过年卖到二百五十文一斤也差不多了。
如果大家都拼命制糖的话,那还得再卖便宜一些!
卖到三十文一斤,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到时候纸跟墨也有了,这都是利润大头如此大动干戈的降价,触及别人利益。
估计得被找事。
甚至找事都是轻的!
但他不后悔,人工本来就不贵。
这些东西就是费些人工,成本也不高,竟然卖的如此贵!
宁愿一田田的甘蔗荒在那里压低甘蔗的价格,也不去熬糖。
这都是甘蔗种植户告诉他的,往年他们的甘蔗都很难卖出去。
那些商人拼命的给他们压低价格,不然闵希一问也不会卖得那么快。
闵希如此跟香儿说了自己的打算,让她再去雇一批人,现在有钱了,抓紧时间雇人来制纸。
说着,他就将十两银子全部放到香儿这里,所有人用钱都直接来香儿这里取。
而他只想跟旁边幽怨满满的人去种松树。
上山清草,回来的时候去订树苗。他们可以定些稍微高大的树苗,十文钱一棵,还包送上山。
那树苗都有人高了,闵希自然愿意,定了近百株。
接下来几日便是不断的种树种树了。
转眼便是八月初二了。
今日他们在田里忙活,突然有人跑过来。
上山清草,回来的时候去订树苗。
他们可以订些稍微高大的树苗,十文钱一棵,还包送上山。
那树苗都有人高了,闵希自然愿意。
赶紧定了百株,自然不是让他们一口气扛上山,他们夫夫俩也刨不完这么多坑啊!
挖坑时候就傻了,树苗大挖的坑就要深。这土地硬邦邦的,许才挖出一个坑,然后还要给它浇水。
不过还好,这边山上面有山泉水,也有挖好的渠,只需放水将整块地浸满。
闵希突然想到一个不好的事:“松树怕不怕水呀?”
平时看到的松树,基本都是长在山上的。
但是山上的田是梯状的。
只有一条沟渠蜿蜒盘旋,不是每块田都能去到。所以就要通过田与田之间的落差,放水下去。
比如他们的田要用水就要到沟渠那边挖开一个缺口水,从其他人家的田里面流过,这才流到他们这里,也就是说别人家要用水的时候,水也会流过他们的田里面。
那么问题来了,松树怕不怕水?
当然人不是那么笨的。
不会让漫山遍野的水将自己的田地浸过去,那样会容易滋生杂草。
他们会在自己的田间挖一条小渠,让水流过,而保自己田间无恙。
而种树也不会满地平铺直种,也是要立垄。
一场春雨,满地杂草,到春天的时候就会看到冬天原本孤寂的田地,一片绿油油的,那便是因为水。
水分太过充足,就会滋生杂草。
立垄种树可以在树需要水的时候再去浇。
种树的垄可以稍微大一些,不需要像种菜那般将地都锄松,多余的泥土都挖上垄去。
种树不需如此,可以两列树立一垄,直接挖坑将树栽进去,最后将渠挖出来就行了。
这山地不是什么好地,硬邦邦的。傅言深沉默地挖了半天,终于刨出了第一个坑。
闵希拿着另外一个锄头在旁边挖坑,才破开了一些泥土,就被傅言深喊了:“夫郎快来种树吧!”
闵希一扭头看过去,忍不住赞道:“夫君好棒哦,这么快就挖好了!”
闵希赶紧过去把树栽下去,好好的给它埋起来。
希望它能茁壮成长。
他满目慈善地看着那棵被他种下去的松树一眼,一扭头,旁边的傅言深差不多又将坑挖好了。
这硬邦邦的土地,他锄头都快抡出火星了。
气息比之前更加不稳,抹了一把道:“夫郎,种树。”
闵希忍不住笑道:“你这么急着做什么?就这么想赶紧完工回家吗?跟他们一起忙制糖跟造纸吗?”
傅言深瘪瘪嘴:“不想!”
闵希道:“那你还不慢点!”
傅言深放慢了速度,夫夫俩种树慢悠悠的,将十棵树种完,给它们浇了一些水便回家了。
这满山遍野的野生小松树,不可能就他们种的死掉!
李二哥已经带着大家将水桶买过来了,一看到闵希回来,立刻迎上去。
闵希道:“收割松脂大家会吗?”
一个老汉站出来说:“我会!”
闵希道:“好呀,那你便教他们,明日可以开始收集了。”
那老汉想了一下,打算早上去割,桶放在在那里装松脂,或者第二天早上去收,到时候再割一刀。
闵希道:“先收一天看看?”
他知道松脂可以做蜡烛卖,一根小蜡烛就要二十文。
但他目前还不知道一棵树可以收多少松脂,多少棵树的松枝才可以做一根小蜡烛?
暂时也不懂如何给钱。
只能对那个知道如何割松脂的老汉说:“陈大伯,你先行教大家割松脂,到时候我一定收的,具体看有多少,好吗?”
这是工作短缺,闵希这边也招不了那么多人了,他们闲着也是闲着,能赚一点钱便是一点。
虽然还不知道价格,但一听说有钱赚,大家都纷纷点头同意。
当夜就想进山去收松脂。
其实有人看到闵希夫夫两种松树,也有些蠢蠢欲动的。
毕竟这夫夫俩几乎干什么活计都是能赚钱的,而且突然就闷声发大财!
脑瓜灵活的早就扛锄头出去种了。
闵希刚想回去,立刻又被喊住了,那一群货郎跟着阿务货郎一起来了。
闵希微怔,很快笑道:“难得看到你们一起过来。”
阿务货郎笑道:“哈哈,有钱大家一起赚。”
闵希点点头,他着实是这般想的。
阿务货郎将一个穿着破旧打着补丁的小伙子推到闵希跟前说:“这是我新收的徒儿,叫阿布,阿布还不快叫希公子!”
这阿布眼看就十五六岁模样,小小一个,瘦瘦黑黑,这就要出来当货郎了。
阿务介绍道:“阿布家不好,他娘犯了病,阿父前些日子不在了,我想带带他。”
闵希点点头,他觉得阿务还是很不错的,不然也不会跟阿务一直做生意。
新的红糖要熬出来了,还是一百斤,短时间之内产量升不上去。
阿务货郎一口气就买了三十斤,其他货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咬牙也买了十斤,他们是一起买了十斤,上有老下有小,不是每个货郎都那般赚钱,县城附近的生意基本都被阿务吃掉了,他们就吃剩下的残羹,也就勉勉强强可以过日子而已。
他们也有天天盯着阿务,谁不想多赚点钱呢,盯着他吃剩下的看自己能不能啃。
现在这糖卖的这么好,阿务还肯给他们一份蛋糕,就算将来县城卖完了也可以出远一点的地方卖,比如郡!
但他们七八号人抠抠搜搜的,拿了全身家,最后也就只能换个十斤的糖。
这买卖也不是全无条件,希公子说了,他们卖出去的价格只许比他们店铺卖的价格高不许低!
这是很有风险的!
到时候卖不出去怎么办?
还是有人纠结这一件事。
所以也不是所有货郎都没钱,有钱的怕卖不出去,没钱的就没钱买。
闵希看着他们分了糖,观察着他们的神情,一人大概也就一斤糖。
有一个直接买了两斤的,估计是恨自己没这么多银子,神情严肃地盯着闵希搬出来的糖。
这个货郎叫阿属,出门之前兴冲冲地告诉妻儿,今晚就能有糖吃,而且能赚大钱不用挨饿了!
他拿了全身家出来,也就只能买两斤糖。这还是他第一次接到如此高利润的货物,这老板真是菩萨心肠,给了他们这么便宜的价格,才三百五十一斤,他们出去卖四百五一斤,一斤就纯入账一百文!
他只能买两斤,也已经有两百文了,其实他不应该觉得不满足。两百文呐将这两斤糖卖出去,就有两百文啊,他哪天赚到过两百文这么多的?
他们大多数要从店家那边拿货,又或者从村民这边拿货,从村民这边拿货,还能赚点差价,从店家那里真的是被压缩到极致。
而且大多数村民都是自给自足的,跑一天能赚多少钱呢?除去成本也就十来文真的只够糊口。
跑到鞋子都破了,他都不怕跑,他就怕赚不了钱,一年到头都吃不了肉!
娘子操劳过度都生病了,还没钱买药,这才是最怕的!
两斤糖就能赚两百文,他肯定能卖出去的,跑断腿也要卖出去!
他暗暗咬牙,深沉的眸光也有了些希望。
这些个货郎一共卖去了四十斤。
闵希看着他们眼馋,又小心翼翼珍藏的模样,又看看阿布,忍不住给他们分了一些红糖,说让他们现在就尝尝。
大家都惊讶地看着这位年轻的哥儿。
年轻好看的哥儿笑盈盈的给他们分糖,用红纸包裹着,外面套上干净的荷叶说:“你们自己尝尝才能更好帮我推销。”
大家连连点头,无不惊喜,但然而让他们想不到的是,还有更惊喜的事。
闵希跟他们说道:“你们暂时没这么多钱也没关系,可以先欠着,货先拿去卖。现在店铺那边估计也卖不了这么多,可能需要你们跑远一些,如果是十分偏远的山村,倒也可以稍微卖便宜一点,但不可以低于四百文一斤!”
“嗯嗯。”大家连连点头。
闵希还给他们分了一些红纸,让他们包装红糖用。
这些红纸不是春节时贴的那些红纸,而是粉粉的,纸质有一些粗糙,但柔韧性挺好。
众货郎奇怪道:“这纸?”
闵希盈盈笑道:“这纸是我们自己造的,过不了两天就可以让你们也拿去卖。”
因着造纸,他们今日又请了一批人,也是二十人,十个男人,十个女子哥儿。
女子哥儿细致些,可做熬煮、捞纸浆成纸的工作,男子粗壮辛苦些做捶打工作。
大家分工合作倒也有来有往。
女子哥儿往纸浆里面加入了红色的花瓣,于是就成了这种粉粉的纸。
闵希带他们参观了自己的纸坊,也就是在正屋院子,大家忙忙碌碌的。
有切桔梗的,有烧锅煮草的,有捶渣的,有用纱网捞纸浆的,有晾纸的。
他们去县城铁铺买了好几个大铁锅,是那些卖给寺庙做大锅饭的大铁锅。
唯一的不好之处就是要煮很久。
捶甘蔗渣跟桔梗渣,都是用大木锤捶的,昨日汉子们就搬来了一块较平整的大石头,将渣放在上面,不断的翻捶。
真是千捶百炼。
众货郎完全想不到闵希竟然将如此机密直接摆给他们看。
有个货郎小声说:“希公子,你就不怕我们之间有人传出去吗?”
闵希笑说:“没关系你们倒也是可以传出去。”
众货郎面面相觑,他们心里面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绝对不会传出去。
而他们不知道闵希是真的希望他们传出去,这造纸真的就是赚个辛苦钱而已。
他想将价格压的很低很低很低,想让人人有书读。
知道的人多了,大家的想法都开拓出去,日子只会过得越来越好,那墨不就是他想不出来的,人家给他做出来的。
砍甘蔗跟熬糖浆一共请了四十人,而这个制纸只请了二十人,倒不是他看不上制纸赚的这点钱,而是……
虽说正屋的院子很大,但已经里面已经挤了几十号绣娘了。
没错,现在老一些的农妇也过来学几针绣法。
闲着也是闲着,而且这里人多热闹,谁不想多学几门技术呢?
堂屋再大也装不下这么多人,都已经搬出来了,在院子里晒太阳,他们就占了一角,这些忙碌制纸的人也要占一角,实在容不下这么多人了。
虽然张二嫂几次提出说可以到她院子那边。
闵希还是婉拒了,自己的东厢房完全不给人进,也不能人家的西厢房就让人进了。
他反而想让香儿跟香姨也一并搬到西厢房去住,这边彻底留出来给工作用得了。
不过香姨在这边住惯了,一时没同意,也随着他们了。
他们这里实在没地儿了,所以制墨的那些人都在自家院子里制。
院子里还摆着几块村民送过来的墨,正在墙头晾晒。
文房四宝只有阿务卖,阿务看着这些墨惊叹不已。
“还挺像那么回事的,这怎么卖?”
闵希反问道:“你觉得怎么卖?”
阿务沉默片刻,如今一块好墨就要一两银子。
他们这个质量差上许多,但也可以卖个几百文。
阿务道:“可以卖个两百文吧?”
闵希笑了笑,摇摇头道:“卖一百文。”
阿务陡然瞪大眼睛。
其他货郎看他如此惊讶,立刻也想到这肯定能赚非常非常多钱!
闵希笑道:“这成本其实很低,只是费些人工。”
可是现在他缺人工吗?
糖那件事可以不这么快砸其他商家饭碗,但这个可以先砸一砸。
纸与墨,他都要非常便宜地卖!
想了想,他又笑道:“或者说,卖五十文?”
他甚至还想更便宜些,比如说十文。
他粗略的算了一下,除去人工跟成本,十文钱一条墨都是有赚头的!
可以想象商户的利润有多恐怖!
没错,是他们发明了技术,然后他们把技术握在手中,不外传出去,将价格抬的很高,自己过的丰衣足食。
这是合理的,那么他打进来,打破这种格局,将价格大大压低也是合理的,这是他的选择!
他现在请来制墨的人不多,就几号人,而且鼓励他们制出来先自家用着。
这几号人都是有妻儿或夫郎在为他们工作的,所以也是心甘情愿的在家里研究。
一个人在家里做一天就可以给他带来十几块墨。
不是一块两块是,十几、二十块这么多!
还是闵希让他们放下速度,好好钻研的结果。
放猪油太油腻了,是不是可以放些其他的代替猪油?比如说松脂!
明日他就能采到松脂,后日就可以试验一下。
他们真的有在不断的尝试,比如说造纸浆的也是在不断的尝试,打了纸之后会分出一小部分纸浆继续捶打,放入其他更多的昂贵材料,鸡蛋清糯米浆什么的。
等松脂回来了,一定要放松脂的。
就看什么时候可以研制出更加好的纸墨!
众货郎都充满了期待。
一个个热血沸腾,都到香儿那边又买了些糖。
一下子又出掉了三十斤,这三十斤却是没有出钱的,货郎大多都没钱了,先赊着账。
大家都是同个县城的,多多少少都有人知道彼此,闵希也不担心他们提货跑路。
如此丰厚的利润,如果只想着眼前的利益,那也不必理会。
一点点红糖,他也赔得起。
第70章 第 70 章 种树
忙完之后, 闵希松了一口气,扭头一看,夫君幽幽的看着自己。
闵希失笑, 赶紧过去拉他:“又怎么啦?又不开心?”
傅言深心情不太好, 说话有些低落:“那倒不是,只是觉得夫郎实在是太耀眼了。”
“啊?”
“没什么,我们回去吃饭吧。”傅言深拉着他回家。
香姨赶紧道:“还回去干嘛呀?这边就要开饭了!”
这时候大家从西厢房的走廊那边走出来,抬着大大的铁锅锅。
闵希这才知道, 原来还是占用了西厢房, 这边都不够地方做饭了!
他们如此多人,搞得像办喜宴那样。
八仙桌摆到外面的大路上去了。
外面玩耍的儿童主动过来帮布碗筷。
又要吃饭了, 又是有鱼有肉的一顿!
这个地方江河多,渔产丰富,县城的另一侧就有一条全国都知名的大江流过。
鱼肉比鸡鸭猪肉都要便宜,几文钱就能买一大条, 又肥又好吃, 就是刺有一点多。
再贵的也不过二十来文。
当然,再再再贵的就有点望尘不及了。
他们搞的是清蒸鱼, 自己得小心将鱼刺扒拉掉,小孩子都得让自己的阿父阿母带着吃。
一边吃着鱼,一边喝骨头汤,吃肉嗦着骨髓那滋味,别提太美了。
大家有说有笑, 想不到这么早就可以收工回去了,一天轻轻松松四十文到手,还有鱼有肉。
之前哪个不是披星赶月大半夜的才回到家,娃都睡了, 自己也就洗个澡,累的倒床就睡。
吃的也不过是冷馒头,又或者是在家里婆娘热好的饭菜。
而现在有些汉子自家婆娘跟孩子都在这里,虽然没有工作,但婆娘可以跟着其他人学刺绣,孩子们的跟其他孩子玩耍。
他们宁愿多交一点钱当伙食费,也想让家人也吃上这么好吃的。
香姨那边便按人口收了,多一口人就多收两三块,一日三餐都包了。大人加收三块,小孩加收两块。
一些带媳妇的家孩子有个五六口人的,也就多个十来文。
越来越多的外村汉子学着这个方法,将妻儿带来这边
四十三文兄也忍不住说:“明日我将我夫郎也带过来,他自己在家也是无聊。”
大家都笑呵呵的,这日子越过越有盼头。
闵希跟傅言深打了一些菜就回去了。
最近都挺忙,夫夫已经好些日子没在家里好好做饭了。
大家一起吃也很开心,但总不比在家里自己做来的精致。
更重要的是,闵希被拉着手往家里走的时候,能感觉到自己夫君很高兴。
刚才自己在忙事情,一扭头看到他就是冷着一张俊脸的。
现在才开始高兴起来。
夫君不是很喜欢与人交往,闵希觉得要不还是让他继续在家里学习得了。
三年后再考秀才举人,可以的话,中个进士,省的他现在天天在这里忧郁。被夫君拉着闵希走到身后,看着夫君回头看来的笑颜,忍不住也跟着笑。
走快了两步,笑嘻嘻道:“夫君。”
傅言深道:“嗯?”
闵希道:“你还是在家里读书吧,好吗?”
傅言深笑容瞬间消失了,拧眉:“为何?”
闵希道:“你天天跟着我出去也不开心,不如你自己就在家里好好学习,等你考了功名,你去哪里我都陪你,好吗?”
傅言深这才转怒为喜道:“等我们种完了树再说。”
“嗯嗯。”闵希连连点头。
这下两人都开心了。
想到自己考到功名之后,夫郎就会随着自己想去哪就去哪,远离这个一大堆人抢他夫郎的地方!
傅言深道:“这次没有考到秀才,下一次一定会考到的。”
闵希连连点点头,笑道:“嗯嗯,我夫君最厉害了!”
年轻的夫夫看着彼此都有些舍不得挪开目光。
回到家,家里安安静静的,猫猫狗狗都在外面,跟外面的人混熟了,外面热闹,都喜欢跑出去,连鸡也跑出去在外面觅食。
夫夫俩烧火烤牛肉,在正屋那边拿了牛肉过来,因为知道他们喜欢吃牛肉,香姨他们去买菜的时候总会买一些好牛肉留着给他吃。
傅言深道:“夫郎想吃牛腩汤吗?”
别说想不想了,光听到闵希就口齿生津连连点头。
他们在外面闻到的牛腩汤,真的好香。
傅言深道:“明日我们去买一些,炖个牛腩萝卜汤,很好吃的!还有羊肉汤,如果你喜欢,到时候都可以一并炖来吃。”
“嗯嗯嗯,”闵希点头说:“都吃都吃。”
看着信心满满的夫君,闵希觉得很开心。
一边9煮着饭,一边过来拉闵希的手:“我会做很多好吃的给你吃,就算不会做的,我也会好好钻研!”
“知道啦,夫君对我最好了!”
傅言深对他笑了笑,拉着他的手,舍不得松开。
牛肉鲜嫩,有架在碳上烤的,也有炒。
他们已经买回一个铁架了,刚好用来烤牛肉。
这香喷喷的烤肉味,很快就将那几只不搭家的小牲畜召唤回来了。
远远就听到汪汪汪的叫门声。
扭头看去,猫猫已经爬上墙头,喵的叫了一声。
闵希赶紧过去开门,把两只狗狗放进来,它们现在都吃的圆滚滚胖嘟嘟的,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长大了许多,差不多是可以看家护院的小狗子了。
闵希顺手抱了墙头上面的猫猫,将它们一只只抱下来,它们不是不能跳下来,而是喵喵喵的非要主人抱。
抱到最后一只小白猫时,闵希索性将它揣在怀里,回去继续吃烤肉,把它放在腿上,摸摸它柔顺的毛发。
他穿的是普通衣裳,倒也不怕被它的爪子勾出线。
没吃多久,天渐渐黑了,外面的传来了咯咯咯的鸡叫。
看来鸡也回笼了,一只大母鸡带着八只小鸡,八只小鸡现在都褪去了黄毛,开始长羽毛了。
没有年幼时毛茸茸的招人,但闵希依然喜欢它们。
每次看着小鸡,闵希都有些为难的想,以后该怎么忍心吃它们呀!
母鸡还说可以留着生蛋,公鸡该怎么办呢?让它们打鸣吗?
四只公鸡一起打鸣,不用睡觉了。
闵希继续回去吃饭,狗狗猫猫都殷勤地凑过来,这牛肉五六十文一斤,贵的很。
趁傅言深不注意,闵希给它们撕了一小块下来。
虽说他知道夫君是不会阻止他的,但是他就是不好意思当着夫君的面做这种事。
其实傅言深也看到了,切肉的动作故意放缓了些,嘴角噙着一点笑。
等闵希终于扯下五块肉分给猫猫狗狗,傅言深,才端着一碗切好的牛肉过来,这一碟牛肉用来炒。
热锅下油姜蒜小辣椒爆香后放肉。
那滋滋滋的味道,惹得还没吃完嘴里肉的猫猫狗狗都抬头看了过去。
太香了,闵希也觉得好香好香,忍不住坐到了夫君旁边,看着锅里面香喷喷的牛肉,馋的又有些流口水。
傅言深笑了笑,往牛肉里面倒了一些酱油,提鲜也稍微染个色。
他炒牛肉从来不多放别的东西,什么青椒炒肉,他一般不这样炒。
直接炒的肉才更有更浓郁的肉香味,吃起来也更加香,一口下去,满满都是肉汁,没有被任何东西分散肉的味道。
突然傅言深想到了一道菜道:“夫郎,明日我们还可以再做一道芋头焖鱼头。”
如果说什么肉一定要跟其它菜搭配着炒,那一定是鱼头。
鱼头焖芋头,绝对是人间美味,吃过的都说好。
香糯的芋头浸泡在鱼头汁里,裹满了鱼头的鲜香,吃起来实在不能太好。
芋头焖鱼头,其实跟芋头扣肉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这两者的味道又大相径庭,都很好吃,都很惊艳,但不太一样,鱼头焖芋头是鲜香,鲜到极致的鲜。
而芋头扣肉也是鲜美多汁,但一口下去,舌尖充斥着各种变幻莫测的味道,酸甜又香,实在难以形容那美妙的滋味。
都挺好吃,不过芋头扣肉的话需要炖得异常软烂才能达到那个效果。
一般都是要吃隔夜的才好吃。
而现在天气太热了,放不了那么多天,得等过年才能吃。
不过回想到那个滋味,始终恨不得现在就做给夫郎吃。
如此想着傅言深炒菜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闵希轻轻的碰一碰他的手,道:“夫君,这肉是不是熟了呀?”
牛肉基本去了血水就熟了,没什么操作难度,比其他任何肉都要容易煮。
傅言深这才回过神来,炒得有些久,肉都有点老了,但没关系,不管有多老,他们都能吃,又不是嚼不动。
反而觉得这般炒才香才入味。
就着牛肉炒出来的汁,直接放青菜下去炒,连青菜都香了许多。
吃了一口牛肉,吃了一口菜,夫夫俩都发出满足的喟叹。
小猫又过来,喵喵喵的扒拉闵希的衣服,叫的特别的积极,还是把毛茸茸的脑袋凑过来蹭闵希的腿。
狗子也汪汪汪的绕着他转。
闵希不由好笑:“你们在外面没吃饱吗?”
肯定是吃饱了的。
香姨对谁都可能不好,绝对不可能对他养的小宠物不好!
傅言深道:“夫郎你不想喂就别喂了,不实在不行我把它们丢出去。”
闵希叫道:“别了别了,给它们喂一些,它们吃不了多少,都在外面吃过了,就是馋而已。”
猫猫给一点点肉就要吃大半天,不过狗子倒是吃的很快,吃完又过去,闵希就假装看不到了。
饭也扒拉快,那饭浸了些牛肉汁,别提有多香了!
闵希将腮帮子塞得鼓囊囊的。
傅言深放下筷子把手伸过来说:“别吃这么急。”
说着站起身来,提起狗子,一边一只,将它们提进柴房,门一关,让它们在里面汪汪汪。
都是闵希太惯着它们了,有好吃的都分它们一点,久而久之,它们就知道只要围着主人转就一定有东西吃。
这怎么能不调皮呢?
到了外面,面对其他人,它们就老实了,不会像在闵希跟前这般招摇,但凡离了闵希,它们也不敢在傅言深面前如此放荡行楷,可会看颜色了。
猫猫则还留在墙头吃着,倒不是他们偏心于猫,而是猫吃肉吃的慢许多,这回还在那啃呢。
现在那一只狗的饭量都已经比三只小猫还要多了。
村子里还用吃的比猫少来形容孩子不吃饭。
吃完在院子中休息片刻,闵希抬头看看夜空,明星朗朗,但寻遍却不见月亮的影子,连月牙儿都没有了。
傅言深道:“今日是月底,七月三十。”
闵希有些恍惚,一时之间不知道日子是过得快还是慢的,但七月十四犹觉昨日。
那一夜新鲜刺激的社火又在眼前,还有一件事……
有点想问,又怕伤了夫君。
傅言深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笑道:“怎么了?”
闵希一下子就憋不住笑了,脸偏向一旁笑了好一阵子,才转过头来:“夫君,七月十四中元节那一天,那件衣服是你拿走的么?”
傅言深笑容一僵,很快嘴角抿直,幽怨的看着闵希:“你都知道了!”
闵希笑笑:“嗯,那天就知道了。”
傅言深哼了一声。
闵希拉着他的手,十指相扣,笑道:“没事的,挺好的。”
确实挺好的,他夫君不惧神佛,就是有一点怕高。
会给他烧水做饭,还不会嫌弃他连柴火都点不起来。
像他这种情况嫁入农村,肯定是要被说两句,但他夫君不会说他,而且谁敢说他,他夫君还会跟着他急。
比谁都凶!
傅言深道:“明日,我们种完十棵树就回来做饭!”
闵希笑道:“好。”
一天种十棵树,他们得种好多天哦。
没关系,轻松点也好,反正现在他们不需要怎么忙,回来好好的做饭吃,享受快乐的生活。
傅言深道:“明天我们再做一个青椒酿肉!”
“哇哦,”闵希感叹道:“我们明天吃多少菜呀?”
傅言深道:“明天到县城再看看。”
说着,他将闵希拉起来:“洗澡吧,早点休息,明日早点起。”
他就将闵希拉进了澡间。
闵希笑着任他拉,心想骗鬼哦,早睡早起,才没有!
傅言深将热水提进去,冲进浴桶,又冲凉水和好水。
闵希站在门口就慢了一步,他就过来拉人了,搂着闵希的腰要帮他脱衣服,闵希红着脸,小声说:“猴急猴急的,啊……”
惊呼一声,突然被抱了起来,巨大的失重感袭来。
闵希红着脸道:“还没脱衣服呢……”
……
果然不出闵希所料,他们根本就起不早。
好不容易起床,跳不上墙出去的狗狗都叫半天了。
闵希赶紧开了门,让它们先出去。
洗漱完毕,傅言深拉着他道:“走出县城吃。”
闵希好笑,点头说:“嗯嗯嗯。”
一出门闵希就看到来了许多新鲜面孔。
他们看到闵希都主动过来,带着自己媳妇过来打招呼。四十三文兄也招呼着他的夫郎过来:“这是我夫郎,阿秀。”
那是一个瘦瘦弱弱的,有点娇羞的哥儿。
大家都在吃粥时,闵希跟他说多吃点。
“哈哈哈,”四十三文兄道:“他刚进门时还要更瘦些呢,这才养的稍稍胖了点,就是不愿意多吃!”
闵希说:“嗯,多吃,放心,这边穷不了吃的!”
香姨腾出碗筷给他们盛饭,闵希就说:“今天暂时不在家里吃,我跟傅言深要到县里去。”
香姨说:“哦,行。”
把东西又拿了回去。
早餐吃的有些简单,有大米饭,也有肉粥吃,但都配青菜酸菜。
但是有面包馒头,还有糍粑糯米果。
都是自己蒸的,刚出锅,香喷喷的。孩子们吃了粥,还不忘捧一个在手心吃着。
香姨拿了一些进自己的小扁担,说一会要挑到县城去卖。
外村的汉子带来的媳妇,哪里见过这么多朝食,一时之间傻了眼,就愣在那里,还是自家的汉子笑呵呵的给他们夹菜。
四十三文兄也给自己夫郎杂菜说:“多吃多吃,交了钱的。”
他都不好意思说只交了三文钱钱,三文钱哪里能吃这么好呀!
他又说:“吃了才有力气干活,到时候你帮他们做做饭,在这里跟他们学学刺绣也好呀。”
他那夫郎是个话少的,拘谨地点点头,羞的脸通红。
四十三文兄咧嘴一笑,说:“他就是这样,在大山里面被他爷娘卖出来的。”
阿秀头更低了一些。
感觉四十三文兄不太懂得跟他夫郎说话,还以为他们很恩爱,结果原来是这样的!
只能说四十三文兄,太不会说话了。
闵希心思细腻,有一些话不吐不快,他真想跟阿秀好好说,他夫君其实很疼他的。
后来想想,觉得又不必要,毕竟人家夫夫俩相处久了,自然也知道。
估计就是羞涩腼腆,等人家相处久了,自然就会提醒自己夫君,不该说的不要说。
如此想着闵希便跟自家夫君离开了,进县城去,香姨还要准备一下才能进去。
香姨做了满满一担吃食出去卖,现在完全不担心卖不出去,卖不出去就挑回来,大家一起分了吃。
包子馒头家里就有,出来看到帮琳琅满目的吃食,闵希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吃啥了。
看到一家外地来的拌面,闵希迟疑片刻,想去找找有没有肠粉。
不知是何缘故,傅言深介绍的那家好吃的肠粉店没开门。
只能作罢。
夫夫俩又要回去,看到拌面摊子前有人排队,索性想:行吧就吃这个吧。
闵希凑到摊子前道:“老板来两份拌面。”
结果老板说卖完了。
闵希惊呆了:“卖的这么快?”
只能丧气的跟夫君走了,继续去找到底该吃些什么。
傅言深跟闵希坐下来吃了一盅卤粉,还有卤好的瘦肉,不多,但一碗卤粉加瘦肉才要两文钱,料都是随便加,香葱跟蒜也是随便加,真是香香的,汤汁也甚是好喝。
傅言深加了一块钱的粉,闵希没加,到时候再添添些小零嘴也好。
简单的卤粉也特别好吃。
闵希挽着夫君的手要回店铺了,他们的店铺今日已不是往日多人,不过没关系,再过两天他们的墨跟纸上架就重新多人了。
店铺前小摊香姨是跟大婶们一起做的糯米糍跟馒头面包。
一看到他们卖糯米饭的大婶就热情的问要不要吃糯米饭。
闵希说想来一点,他是真的想要一点,刚吃过饭了,但大婶还是特别热情,给他们舀了许多。
看着她不停的加料的手,闵希赶紧喊停:“真的够了,吃过了,吃不完的!”
“嗯嗯,”大婶边应着边又加了满满一勺料,这才作罢。
闵希真是哭笑不得。
不过好几日没吃糯米饭,现在一吃依然是惊艳,香糯脆咸味道鲜美多样。
傅言深买了牛腩猪肉跟大青椒回家,再想多买些闵希就不让了。
傅言深又到干货店买了许多猛料,这边炖牛腩都有特别的料包,傅言深进了间百年老店,店主一听说他们要炖牛腩,立刻给配好了料,一小包还挺贵,要十文钱。
夫夫俩拿着小小料包回去了。
回去之后两口子扛着锄头上山去了,继续种树。
今天山上热闹得紧,大家都在忙活,看到闵希两口子纷纷打招呼。
傅言深一脸不乐意,眉头一直拧着。
还好到了他们那片地之后还是静悄悄的,只剩下他们两人,不然闵希怀疑傅言深很快又要干不下去了。
回去时已到晌午,工人们开饭了。
闵希闻到了香香的味道,一下子有些走不动路。
傅言深拉他进屋,他眼巴巴地看着傅言深,又看看正屋外摆的一席席酒菜。
许多人招呼他们吃饭。
闵希可怜巴巴地看着傅言深说:“好香啊!”
傅言深叹息一声,放下锄头,跟夫郎一块儿去看看。
炒的是一种笋,还以为是竹笋,颜色炒的很鲜艳,看着就很好吃,忍不住拿着筷子一吃着实香甜爽脆,还裹了一点肉汁的鲜香味,别提有多好吃了。
闵希忍不住又吃了一大口,真是越吃越好吃,奇怪道:“这是什么笋?”
众妇人笑道:“这不是笋,这是甘蔗尖尖,整根甘蔗最顶部的那一点嫩芽。”
闵希微微张大了嘴巴,这些人也太会吃了,居然将那么多的粗糙叶子剥开就取这么一点点尖尖,然后炒成这么大的一盘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