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卖糖
看闵希喜欢吃, 香姨拿了一个盘给他们装了满满一盘,又给他们打了满满一锅饭,一并放到篮子里, 将篮子递给闵希。
闵希赶紧道:“谢谢香姨。”
傅言深想做青椒酿肉跟牛腩汤, 这下子怕是有些吃不完。
没关系,阻挡不住傅言深要做的决心。
先将牛腩洗干净,切成条,改刀切成手指粗的那么一块, 洗干净血水, 稍微焯水,下锅下料直接炖。
又开始切猪肉, 猪肉肥瘦相间,先切成条,慢慢剁碎,剁成肉泥。
往肉泥里面加油盐酱葱花蒜沫, 加糖提鲜淀粉增滑, 搅拌肉泥。
傅言深转身刚想去拿青椒,夫郎已经将洗好的青椒。
闵希也买了个小菜刀, 在另外一个砧板上,随着夫君的样子切青椒,将辣椒切成段,在断面上划一刀,将肉泥塞进去。
闵希喜欢吃辣, 不需要将青椒里面的菜籽去掉。
闵希塞的没有傅言深这般快,但看着自己满满的劳动成果也是开心。
然后热油下锅,塞了肉的青椒放到锅里煎至表皮金黄,取出来, 备用洗锅继续热揉放蒜末爆香将备用的青椒酿肉倒进去,加入酱油,不停淋汁翻炒,不久就有香味溢出。
油中含着青椒的清香,闻着就香,也不觉得腻。
好不容易出锅了,热门外面汪汪汪,响起狗叫声,猫猫也爬上了墙头。
闵希失笑,行,它们懂得按时回家了。
他刚要起身去开门,傅言深立刻拉住了他。
闵希:“嗯?”
傅言深道:“吃完再说。”
闵希悻悻坐下,心想可怜的狗子。
当青椒酿肉出锅,他又开心起来了,实在是太香了。
鲜嫩多汁非常下饭,他们买的肉跟青椒都有些过多,但是真是百吃不腻!
小猫咪半天没见主人来接自己,从墙头跳跃下来,喵喵喵地蹭到闵希跟前,幽怨的咬了他一小口。
闵希赶紧挑出一些肉喂给它们吃。
这青椒酿肉可能有些咸,它们嗅了很久,才伸出鲜嫩的舌头,舔了舔又喵喵喵叫,似乎十分不满意。
闵希心想它们估计不喜欢这么多味道的,毕竟它们吃老鼠的时候可啥都没加。
赶紧去将肉给洗一下再喂给他们吃。
这下子猫主子吃的开心了,摇头晃脑的。
傅言深幽幽来了一句:“真难伺候。”
闵希赶紧坐下,心想完了,猫猫也被盯上了。
他埋头默默的吃饭,希望夫君不要将注意力放到猫猫身上。
他们正吃着,那边慢火炖的牛腩已经滋滋冒出诱人的香味。
这牛腩的香味,实在是有些霸道了。
闵希闻了闻,立刻看向夫君:“熟了吗?”
傅言深笑了笑,捏了捏他脸颊,拿了个小碗起身过去。
闵希立刻放下碗筷,跟着他过去。
傅言深打开锅,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他身后探出来,盯着香喷喷的牛腩锅。
闵希轻轻吸了一口,一脸陶醉:“好香呀!”
傅言深先夹了一点进小碗里。
看夫郎满脸期待的样子,夹了一小块吹吹,送到夫郎唇边,闵希不加思索的一口咬下去,傅言深开口提示小心烫都有些晚了,只恨自己刚才没多吹一两下。
确实有一些烫,但是完全不影响吃,闵希呼呼了两声,一下子就将牛腩吃进去了,双眸亮晶晶的。
软烂入味,真是不能太好吃了!
闵希欣赏道:“真是很好吃!”
傅言深笑了笑,自己也夹了一粒试试,笑道:“嗯。”
牛腩有筋,吃到筋的时候又特别有嚼劲。
闵希感觉他能吃完一大锅,最后发现有一点高攀自己了。
他满满干了两碗饭之后,实在是吃不动了。
饭软软的,很好吃,青椒酿肉鲜美可口,也很好吃,炖的牛腩软烂入味,也很好吃,还有那个鲜炒甘蔗笋都很好吃,吃得他肚子都有些圆滚滚的了。
小猫咪凑过来喵喵喵叫,闵希索性打了一碗清水过来,将牛腩用清水净洗一下,才丢到它们碗里给它们吃。
这时候狗子都在外面叫半天了,闵希看看夫君,见夫君垂眸看着小猫没啥异样,便起身开门去将狗子放进来。
狗子在闵希脚边呜呜呜地叫,委屈极了。
闵希赶紧给它们摸摸狗头,拿来它们的碗往里面放了两块牛腩,再放一点青椒酿肉,再落半勺饭,它们在外边吃过了,就是馋而已。
这时候,傅言深也将最后一粒米饭吃完了,放下筷子。
闵希道:“吃饱啦。”
傅言深道:“嗯,吃饱了。”
最后一个青椒酿药已经被傅言深干掉了,就剩那些牛腩,还有一半在锅里面。
闵希道:“这菜怎么办,晚上吃吗?”
傅言深道:“也行,不过晚上我还要给你做更好吃的!”
闵希眨了眨眼睛,对夫君说的更好吃的充满了期望,立刻说:“那这锅牛腩给他们送过去,看他们吃不吃吧?”
傅言深道:“嗯。”
估计他就在这里等着呢。
倒不是他已经不想吃牛腩了,而是好吃的太多,他想做些别的。
闵希便起身,要将牛腩端过去,一转身,夫君就跟在身后说:“我来吧。”
傅言深端起了锅,回头看了闵希一眼,闵希乖乖的跟在他身后,夫夫俩从走廊过去,到了正屋。
这屋里大家刚吃完饭,正在开心聊天说话,小姑娘哥儿们又拿起了绣花,一边说话一边绣。
熬糖的跟做纸的妇人与夫郎都在这聊天,也有的在外面陪自家孩子们玩,又或者是看看他们的绣工,又或者自己也掏出针线来做一下。
汉子们则在外面聊天。
闵希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面的阿秀,阿秀不知如何自处,看看院子外的汉子们,又看看正屋里的大家。
闵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没看到他的夫君。
对上闵希目光时脸有些红,阿秀更加不知道如何自处。
闵希冲他笑了笑。
傅言深将砂锅端进了厨房跟香姨说了声,香姨说:“就放那吧。”
傅言深拉着闵希就要回去。
再次经过阿秀身边时,闵希听到了干涩沙哑的一声:“你你好。”
闵希回头冲他一笑,说:“你也好啊。”
阿秀立刻要羞得满脸通红。
闵希再回头看,四十三文兄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笑盈盈地跑过来递给阿秀。
闵希笑着收回目光,道:“夫君,突然有点想吃冰糖葫芦了呀。”
“嗯?”傅言深一顿:“今天晚上给你做!”
他目不斜视,完全没看到有人进村卖粮葫芦。
闵希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吧。”
夫夫两回去睡了一觉起来有些晚,闵希原还想算一下账单最近的收支,傅言深却拉着他去县城了。
傅言深道:“你不是说要吃冰糖葫芦吗?我们去买些水果,到时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什么。”
各种口味的冰糖葫芦,闵希觉得还是很不错的。
到了县城,他忍不住又去了一趟店铺,早上已经来过了,店铺没那么多人,现在也是不是很多人,姑娘们在学习写字。
墨块有些脏,他们得特别小心,才不会将手帕荷包都弄得乌脏。
他们并没有走过去,远远看一眼就算了,买了各种各样的果子,葡萄山楂香蕉番石榴等。
果子都背在箩筐里,傅言深拉着闵希又去买肉,他要买鱼头跟芋头,还想买五花肉来做扣肉。
其实做扣肉是简单的,不简单的是做扣肉的汤汁,熬起来特别麻烦。
这傅言深是不懂熬的,他得去问一下老一辈,去干料店问干料店的老板,干料店老板也是会吃的,一听说做扣肉,立刻跟他说现在这么热的天气,怎么做扣肉呀?
傅言深道:“你别管。”
闵希噎了一下。
老板也噎了一下。
哪有这种人请教别人问题,还这么光明正大的说你别管。
老板最后还是跟他说了百年扣肉酸甜酱的做法。
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可能今天晚上吃不到。
那酱料做起来特别麻烦。
回去他们就熬了糖浆,山楂跟葡萄是酸的,做成糖葫芦挺好吃,香蕉跟石榴做成糖葫芦就有点奇怪。
傅言深甚至将一个烤过的玉米也放了糖浆,吃了一口,闵希问:“怎么样?”
他不说话默默地吃,眉头紧拧着。
闵希好奇,忍不住抓住他的手,将玉米糖葫芦往自己的嘴边凑,尝了一口,顿时也不说话了。
闵希觉得挺好吃的,毕竟外表烤的香香的,就是有些太甜了。
吃到好吃的闵希忍不住要出去分享,他们买的香蕉跟石榴葡萄山楂都挺多的,不够还可以到县城里面再买。
如今,他们应该有点钱了,这些花销不算贵。
闵希也没仔细数过,他只记得他曾经欠了好几十两的债。
如今光是糖,一日就有三十两的收入,第一天制出来的糖完全卖出去了,第二天有货郎在,糖也都卖出去了,至于今天制的糖,晚点等货郎们回来就可以看到如何了。
说实话,闵希不太相信他们卖一天都卖不出去区区六十斤糖。
如今,糖价还是贵的,县城也不如郡府京城这种地方繁华,需要买糖的越来越少了,但就卖个两三天也够他赚的了。
之后他就一点一点的将价格压下去。
赚钱不是最终目的,将价格压下去才是最终目的,所有人都应该有糖吃!
闵希出来,直接到陈四哥主屋那边,将即将熬成的糖浆端出来,搬来泥砖堆了个灶台,摆在外面的大路上。
道路两侧玩耍的孩子们热烘烘挤过来。
闵希笑盈盈道:“不急不急,谁都有的吃,一锅不够就再来一锅!”
这里竹子很多,随便砍砍,随便扯一根竹子就可以将水果串起来,然后裹上糖递给孩子们。
一听说他要搞糖葫芦,汉子们带来的妻子夫郎都过来帮忙了。
吃上香喷喷的糖葫芦,大家都满足的不行。
外人在这里都不好意思,结果发现不但有吃有喝,主人家还特别友好!
下午他们刚刚喝了绿豆汤,现在又有糖葫芦吃!
一日三餐顿顿有肉,这就算了,还给他们吃零嘴,带糖的绿豆汤,要有糖葫芦!
别说给他们工钱了,不给工钱他们也想在这里干!
现在不用他们干活,大人也就多交三文钱,一日三餐都包了,小孩多交两文。
这三文钱去哪里都不可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简直就是菩萨!
傅言深默默地将竹签递给夫郎,闵希则裹着糖浆,分发给排队过来的人。
其他人也加入进来,他们想去拿傅言深削的竹签,被瞪了一眼,只能自己回去拿菜刀过来砍了。
闵希跟他们商量着,到时候想要再建一个大房子,就在榕树根那片空地那里。
本村的汉子一听,赶紧道:“建呗,你想建有啥,我们村子啥也不多就地多!”
闵希道:“那是谁家的地啊?”
那汉子完全不靠谱,说:“你甭管是谁家的地,随便建!”
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傅言深冷声道:“别听他说,到时候我去问一下,绝对把地买下来!”
闵希说:“嗯,好好好。”
傅言深话是这么说,自己却没去,招来了阿肖哥跟阿肖哥说了几句,就将人打发走了。
阿肖哥说:“放心吧沛瑜哥,一定立刻给你打听出来!”
闵希抿着唇,止不住笑。
围上来的人太多了些,闵希只能从人群中心出来。
时间不早了,吃完冰糖葫芦,他们大锅饭的又要开始做饭。
闵希好奇,想看看他们做的什么。
不看不知道,一看都要流口水了。
他们中午吃不完的炖牛腩搬到了这边,虽然对他们来说多,但对几十口人来说还是很少的,他们又重新买了牛腩来炖,牛腩里切入了许多西红柿,那些鲜艳多汁的模样,看起来比他夫君煮的还要好吃。
但闵希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不然立刻就要被傅言深拉回去,一天都不要下床。
一边顶撞他,还一边幽怨的说:“嫌弃我做的不好吃,是不是!”
傅言深早上买五花肉做的是青瓜酿肉,这边买了肥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却不是做青瓜酿肉,而是加入了梅干菜,他们要蒸瘦肉饼。
肉很多,分别装进十个碗里,放到大锅里面盖上锅盖慢慢蒸。
等它熟后打开锅盖,那香味不要太香。
闵希看他们放下去的肉,完全没有水的,然而现在端出来的一盘盘肉饼都淌着汁水。
看这实在是太诱人了,比青椒酿肉还要诱人!
那肉中带着梅花干菜的清香,闻着就香而不腻,肉饼被裹在酱色的汤汁里面,这酱色比任何的酱油都要诱人!
闵希奇怪道:“如今是来了什么大厨吗?这饭菜做的越发香了!”
哈哈哈哈,大家笑道:“有这么好的菜不做好吃点,怎么对得起白花花的银两!”
闵希笑了:“那倒是。”
闵希只觉得好吃,却没有仔细去算钱,要是他细细去算,就会发现这一顿得花掉二三两银子!
但这是晚餐,大正餐,也是赚到钱了,直接上肉。
做梅菜肉饼,虽然说放了梅菜,但一斤猪肉也就放那么一小把梅菜,梅菜放多了,很柴,放少了解不了腻。
主人家真是太舍得下本了!
牛腩跟西红柿也是,牛腩是要比西红柿多的。
而且牛腩那么贵,要三十文一斤呢,这一锅牛腩至少也有个三四十斤吧?
这么贵的肉,能不好好钻研一下怎么煮好吃吗。
看着他们端上锅,闵希已经有些走不动腿了,他不想回去吃了,他想就在这里吃!
傅言深想拉自己的夫郎回家做饭,怎都拉不动了。好吧,再添两个碗,他们在这里吃。
香姨另外在堂屋给他俩支了个桌椅,端上菜跟肉给他们吃。
有一碟蒸肉饼本就是给他们的。
他们十几个人一席吃那么一碟蒸肉,而他们俩一席吃一碟蒸肉,怎么吃得完。
闵希摊了一半出去:“这些给大家吃吧,我们俩吃一半就行了。”
说实话,一半还是很多的,但他夫君吃的多。
傅言深跟他说:“别吃这么饱,回去我再煮个鱼头焖芋头!”
“好好好!”闵希吃上饭了,一脸的乖巧。
牛腩泡在酸酸的番茄汁里面,真是很好吃。
梅菜肉饼真是香,完全不腻,半点都不会柴!梅菜中和了肉饼的腻,肉饼中添了梅菜的清香,真是太好吃了!
闵希直接扒拉了两碗饭,夫君跟他说别吃那么饱,他都完全记不住。
傅言深叹息一声,看自家夫郎都吃饱了,他也只能吃饱了。
吃完后好好运动一下,也不是不能再吃一顿。
闵希不知道夫君在想什么,只知道吃完了好满足。
吃完饭货郎陆陆续续来了,来了有六个,大多都卖完了,各进两三斤。没来的那些也托人帮把欠的钱先填上了。
让闵希觉得还挺暖的。
这是告诉他,他们不会因为卖不出去而带货跑路。
闵希又给他们分别送了两块小糖,让他们回去吃。
天全部黑完了,阿务货郎还没来,阿布代替阿务来了说阿务还在卖,让他早一些过来拿货。
闵希笑问他要多少斤,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可能有一些卖不了这么快了,二十斤?”
闵希笑道:“已经很厉害了。”
少年脸红到耳根,一直都不敢直视这个只比他年长两三岁的哥儿,实在是太好看了,笑起来更加明媚。
称了二十斤糖闵希又将两袋包好的糖递给他,笑道:“一袋给你,一袋给阿务,你们回去自己煮着吃吧,下一次可能就没有了。”
阿布拿了货,赶紧挑着跑了,差点没摔跤,闵希笑说:“慢点走。”只当他是个小孩子。
结果一转身,看到自家夫君幽怨的看着自己。
他过去挽着夫君的臂弯,趁没人的时候亲了亲他说:“别生气了,应该没有人来了,今日早点回去歇息吧。”
其实还有三个没来,有一个是让其余货郎帮还了钱的,两个完全没消息,闵希也不管了。
被拉回家门时,闵希默默的想,希望不要再有人找他们,不然夫君会很凶很凶!
下一次还是得跟他们说入夜就不要再过来了。
或者让他们到县城店铺去拿货。
闵希来不及多想就被猴急的男人缠上了,男人幽怨说:“还想呢!”
次日清晨,闵希起的有一些晚了。
太阳从窗户晒进来了,夫君还压在他身上不肯起。
但没有在做什么,毕竟已经做完了,夫群就抱着他,脑袋埋在他怀里,毛茸茸不停的蹭着他。
闵希小声劝道:“早些起来吧。”
他有些担心昨日没到的货郎在等自己。
至少出去看一眼也能安心些。
推了几次,傅言深终于肯起床了,但是不开心说:“老是想着他们!”
闵希道:“这不是第一次吗,以后绝对不让他们打扰!”
夫夫俩洗漱完毕,出门到正屋,果然看到等在那里的几个货郎。
竟然真的一个都没走,不是三个,而是四个。
有一个已经还了钱了,来见一下主人家也是礼貌。
闵希说:“下一次不用见了,我家香儿全权处理。”
还了钱的货郎称了三斤糖,接过送的两块小糖,笑盈盈地走了。
另外一个叫青瓜的货郎又带了个新人,笑说:“我看阿务带新人,我也来带一个,哈哈,这是我本家兄弟黄瓜。”
闵希笑道:“好,那你们今日要几斤?”
青瓜黄瓜对视一眼,青瓜有一些不好意思说:“来四斤吧?”
闵希也给他们一人送了两块小糖,黄瓜还是第一次来,居然也有糖这么珍贵的东西送,他惊呆了,有点不敢去拿,他兄弟说:“拿着吧,今日开始好好跑腿好好卖货!”
两兄弟笑嘻嘻的走了。
到最后一个,阿属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那里:“抱歉,昨日太晚了,就没有过来。”
闵希笑道:“去得很偏吧?”
阿属摸摸后脖梗说:“是的,去的比较偏。”
看他满脸堆着喜不自禁的笑,闵希道:“都卖完了?”
阿属笑容更灿烂了些:“确实卖完了。”
第72章 第 72 章 乡试
闵希也跟着笑了一下:“那今日来几斤呢?”
阿属又不好意思了:“今天我想拿个三十五斤。”
“嗯?”闵希瞪大了眼睛, 着实不敢相信,居然买的比阿务货郎还要多!
阿属脸红扑扑的,越发不好意思了:“我跑的比较远, 一户有钱人家刚好在做喜宴, 一下子把我糖都买光了,还预订几十斤,我说得明天再带过去给他们,希望他们付点现金, 他们就付现金了, 今天我得拿过去给他们了。”
“本来本来我想四百五十卖给他们的,结果他们他们说能不能便宜一些?”
闵希笑着点点头, 说:“可以。”
阿属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结果他们说四百八十可以吗?”
闵希道:“啊?”
阿属道:“出来的时候他们就按四百八十给了我定金,他们还叫我一定要来,他们的主人经常会办喜宴, 希望我经常给他们送糖!”
闵希道:“他们用糖这么多, 可以给他们好价格。”
阿属点头道:“对,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我这次再去见他们,就一定要他们好好说,给他们好的价格!”
闵希笑了笑,估计是当时太紧张了。
他现在也是很紧张,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的。
阿属道:“我我也不是有意收他们这么高价格, 只是当时太开心了,脑子都是空白的,想不到会遇到这么大的一个单!”
一斤糖能赚一百文,他三十五斤糖, 现在已经入账三两多银子。
以前一个月才入账五百文,现在一天光零头就五百文!
昨晚他连夜去买了十斤肉,买回去了才后知后觉发现买多了。
这大热天的,吃不完放那还容易骚,但他实在太开心了。
昨晚他的妻儿都睡不着,从睡梦中惊醒,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吃了一个晚上的肉,聊到了很晚,他起得有些晚了,是来得最迟的一个货郎,这便等其他人说完了才上去。
昨天白日,他先将糖带了过回去,在外面跑了一圈又回来,看着妻儿吃完了送的糖才继续出去跑。
有些心急又担心自己卖不掉,往很偏很偏的地方,那个地方偏到四周都看不到人,他以为迷路了,正想回头的时候看到了烟火。
原来是有门大户人家在此打猎,猎物是有了,但是没有菜,还想让他帮带一些青菜呢。
因为阿属卖的多,而且这里也没有旁人了,闵希直接将一斤糖送给他。
闵希也不单给货郎送糖,也经常会给工人送糖。
刚吃完早饭,上山采松脂的就回来了,提着个桶装了满满一担的松脂。
闵希暂时还不知如何定价,只能问他们要不要糖。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大家笑呵呵的说:“有没有糖都无所谓,也就辛苦这么个早上,一人给个五文钱就得了!”
他们一共有十个人,闵希一个人工都给四十文了,这十个人才给五十文,他怎么好意思呀。
他们在山上将松树都绑了桶,割了一口,松脂自己就会流了,晚上他们再去将松枝收集起来。
一开始是绑桶得花些功夫,后面只需要一人上山,收松脂时割一刀就行,确实是这个价。
闵希便按着他们说的做了。
松脂的成本不能太高,除了做蜡烛,还不知道有什么别的用途呢。
松脂送过来,制纸跟做墨的都加入了一些,看看效果如何。
最近这几日制墨都没有太大的长进,制纸长进是多一些。
用猪油制墨实在是太油了,拿起来的手感实在不如人家的墨块。
大家又围在这里研究这个墨到底应该怎么做。
加猪油这个方式是对的,因为它确实可以使炭沫更粘纸。
“要不要用硬一点的东西?比如说我们不熬猪油了,我们整块猪皮都给它熬熟熬烂熬成浆,到时候再灌进炭沫里面,看看如何?”
“好!”
“一于如此决定!”
大家开始炖猪皮,将瘦肉全部去掉,光炖猪皮,猪油是将猪油渣炸出来的油,但是将一块猪肉整个炖烂,又是另外一种油脂。
闵希一直在想松脂到底可不可以用来制墨,让他们往里面加一些松脂试试,又或者用松脂来代替猪皮,直接跟炭混在一起试试。
总之他们都要试一试,不过好消息是明天他们的墨跟纸可以拿去卖了。
香儿安排人买了好多个大箩筐,将这些纸一一装进去。
现在已经有好几筐纸了。
别人家的纸都是用木箱子装,他们家用箩筐装。
闵希点点头,有纸有墨,就算这个墨很差,没事他们的纸也很差呀,只要价格卖得足够便宜就没关系。
现在市上的纸差不多一文钱一张。
他们现在用的是笨方法,纸张造得慢,动作也不够熟练,平均一人也就造个百来张纸。
一共有二十个人制纸,他们一天也能做个三千张纸。
主要就是捞纸这一步太慢了,到时候要买一个大些的池,用更大的纱布来捞。他们也不熟练,这两日熟练了,产量才上来的。
他打算一文钱卖五张纸,他们的纸比市面上卖的纸都要大一些。
其实他还是要倒赔的,一个人才能做百来张纸,一天就给他赚三十文,他得给四十文工钱一个。
可是他的纸做得没人家的好,卖贵了绝对没人买。
但其实他也是可以卖一文钱三张,他看了看夫君,一时不知如何定夺。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一文钱五张纸都算是贵的了,更别说一文三张。
傅言深咬牙想了想:“那就一文五张吧!”
闵希满是欣喜,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说:“一文钱三张吧。”
价贱伤农。
如果人家刚开始制纸,没有从中得到利润,就绝对不会再制的。
一文钱三张,他们自己努力些,日赚四五十不是问题。
最后他还是咬牙定了:“就这个价格!”
到时候将这门技术散播出去,让大家都来研究到底如何制出更好的纸。
成本也不高,等大家都进去了,他再慢慢的把价格压下去。
这样其他人看到他卖这么便宜,一定好奇他是怎么赚到钱的,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傅言深看着自家夫郎有些意外,闵希将事情先吩咐下去了。
只剩他们两人时,等闵希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这么一说,他又笑了,想不到自己夫郎还挺坏的。
他可太喜欢了,忍不住将人抱起来要亲。
忙完一切又要吃午饭了,索性跟大家伙一起吃。
吃完饭,闵希将香儿喊来,先看一下最近有多少钱,能不能盖个房,设施都给它一并完善好。
香儿羞涩腼腆的过来说:“少爷,你没有钱了。”
“嗯?”闵希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香儿挠挠脸颊,不好意思的说:“少爷你之前欠的债都还光了,没有钱了。不过没关系,从今天开始,少爷又开始有钱了!”
她努力的举起拳头,很开心的样子,然后突然泄下去,说:“不过少爷还有很多东西要买,
修房子也要一大笔钱!可能很快又要欠债了……”
香儿害羞地说:“少爷要不要看一下账单?”
闵希赶紧摇头:“不用了不用了,你处理就好!”
太恐怖了,他一日入账至少三十两,他居然没有钱!
不要再给他看那该死的账单!
傅言深忍不住笑了声,拉他回屋道走吧,回去睡觉,睡完再去种树。
好好好,这可太符合闵希心意了,他已经不想再在这里待着了,太惨了,穷到没有钱!
香儿体贴道:“少爷,要不要省点钱花吧?”
闵希说:“不必就按现在这样花吧,没事,这不是把欠债都还光了吗?这不挺好?”
闵希跟傅言深再次上山种树,别人大早上就出去,太阳出来就回来了,他们可好太阳出来才去种树。
临出门前,闵希摸了一把,之前放在那边浸泡的纸浆,感觉确实泡越久越好。
再泡久一些,看看会怎么样。
带着斗笠上了山,太阳挺大的,没种两棵树就出汗了,夫夫俩也不急着种,而是去看看那些被收割的松树,它们身上都挂着一只桶,被割掉的口往桶上滴着白色乳汁。
站在山上往下看,茂茂密密的都是树,没什么人烟。在树荫下还是挺凉爽的,溪流清晰,闵希有想尝一尝这水是不是甜的想法,弯腰下去,捧起一怀水,刚要尝一口,傅言深就把他拉走了,不许他喝生水,说喝了生水肚子疼。
他那从背篓里取出一葫芦水,给闵希:“小时候我娘说外面的生水不能乱喝,特别是田间的水,会有虫子跟着水进入你的肚子里,吃你的血肉,吃得好肥好肥,让你变得很瘦很瘦!”
闵希刚喝了一口水,吓得呛出来:“这么恐怖?”
傅言深伸手在他的嘴角抹了下,一本正经地恐吓他:“对哦,你还敢吃么!”
闵希轻笑一声,道:“不敢了不敢了。”
两人在山林间乱逛,等到天气没这么热了,山林里又开始上人了,闵希看他们扛着锄头背着树,就知道他们也是来种松树的。
最近村子里种松树的人变多了。
之前不是种荔枝龙眼就是牛干果或者三华李,然后可以在树下种一些不太需要理会的作物,比如淮山木薯地豆玉米甘蔗等。
也有一些直接拿着柴刀来的,估计是想砍树。
没等闵希说话傅言深就赶紧拉着夫郎走了,回他们的地,还刻意避开行人,他不想跟这些人见面。
回去的晚也没关系,反正香姨会给他们留饭菜的,闵希还是想将手上的树种完。
区区十棵树,今日怎么样都要种完!
闵希没想到天不遂人愿,他们偏偏就是种不完这十棵树的。
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正在田间忙活,突然有人跑过来,有一群人不止一个,村里的人带着陌生人跑到他们田间。
看到响声,闵希抬头看去,说:“夫君,有人来了。”
傅言深拧了拧眉,一脸的不高兴。
一看到他们还在田间忙碌,来人急了:“哎呀,傅相公,你怎么还在这里忙着呀?赶紧回去,赶紧回去,再不回去就赶不上乡试了呀!”
闵希:“嗯?”
来人喊道:“哎呦,傅相公,你中秀才了,赶紧回去,明日就开始乡试了呀!时不我待,错过了就要再等三年,赶紧回去吧!”
夫夫俩对视眼皆是愣怔。
闵希道:“搞错了吧?”
夫夫俩几乎是被推赶着回去的,剩下的两棵树也不给种了,大家都推着他们赶紧走。
回去路上才打听清楚了,原来上面的官员贪赃枉法,之前就贴了告示,有一个秀才被革了。
之后一直没有消息,他们原以为就此过去了,也没有打听。
万万没想到这都八月初三了,明日就要考试了,他们突然之间跑过来说,你相公中秀才了,赶紧去考乡试吧,明日天未亮就要进考场!
闵希被他们推着走在前面,拉着傅言深,心急地频频回头看傅言深。
好担心呀,这两个月他夫君都没有学习啊,全陪着他瞎搅和了!
这不是肚子空空就要进考场了吗,怎么考呀?
都怪他没有监督夫君好好学习,而让夫君天天陪着自己瞎闹腾。
他有点泄气,但是他夫君走的比他还慢,拉着他反而走到身后,大家嘴里面推着也不敢真的动手去推他们,干着急。
傅言深看着闵希拧眉的模样,还好笑地抬手过来给他揉了揉眉心,说:“急什么?”
看夫君空有成竹的模样,闵希稍稍安心,放慢了脚步,走在傅言深身旁低声道:“你能考上吗?”
傅言深只笑不语,看了他好一会,终于道:“那你想我考上吗?”
闵希愣愣地眨眨眼睛,他不知道呀。
闵希脸颊微红,小声说:“都可以,你去哪我去哪。”
傅言深吻在他眉心,轻声说道:“我定会给你一个举人相公!”
闵希红着脸颊低低笑着:“好啊。”
前方带路的人回过头来见此情景,一声哀嚎,不但放慢了脚步,还直接站在那里不走了呀!
他刚想说话,傅言深横过来一眼,冷声道:“我能不能进考场都不劳你操心,干好你自己的事!”
一句话将人憋得没有声音了,他奉上面的人的命令下来接人进郡府,脚程紧些,一两个时辰就能到郡府了,现在不过傍晚,到了郡府也刚就入夜,其实不急,但他还是急,毕竟早去早些安定下来,他也好早些交差,上头的人都看着呢!
这下子被人一瞪,他就啥也不敢说了。
考试前夕派人下来将一名落榜的书生带去乡试,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人家考生都不急,他也又急啥?
夫夫俩下山没有那之前那般赶了,差使悻悻地走在身后,还是改不了心急的命。
回到家中,香儿香姨一群人都已经等候在那里,一看到他们赶紧迎上去,香儿将包裹塞到闵希怀里:“恭喜少爷姑爷,姑爷高中秀才了,包裹里面放的是衣服,还有银两。”
香姨将装着一大堆吃的篮子塞到闵希手中,说:“少爷姑爷路上一路顺风啊!”
大家都说:“一路顺风,节节高中,高中状元!”
然而拿过包裹,傅言深却没有感激,反而横眉冷对:“你进我们房间?”
香儿被他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
闵希赶紧拉住傅言深,傅言深无比委屈的跟闵希控诉:“她进我们房间!”
闵希忍着笑拉着他:“好啦好啦,别生气了,她不再也不敢进了,是吧香儿?”
香儿脸红通通的说:“不不敢进了。”
她进去的时候挺神奇的,门一破开,迎面扑来一阵幽香,姑爷跟少爷的床很漂亮,挂着香囊,漂亮的香囊,墙壁也是粉色的,整个房屋外内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感来到了天上一般!
以后她的婚房间也要布置的如此漂亮。
虽然大家都赶紧推着他们上路,他们却没急,傅言深瞪了他们一眼,拉着夫郎回去,他们还要去换衣服。
看到自己的房门果然已经被暴力破开了,傅言深更加生气了,猛地回头,怒目冷视。
堂屋里的风凉飕飕的,已经把脚迈进去的人又缩了出去,一个个都不敢进去。
闵希道:“没事没事,刚好,我们换个新门。”
傅言深哼了一声,说:“谁也不许动,我们回来再换门!”
“好好好好好!”谁还敢说不好呀?
然而还没完,傅言深还是冷冷的瞪他们,甚至咬牙切齿说:“还不走!”
“哦哦哦!”大家这时才反应过来,人家夫夫俩进房,他们怎么能跟进去呀?
赶紧都出了院子,在院外面关上了门,一个个面红耳赤,面面相觑,尴尬不行。
他们县城离郡府不算远,走路两三个时辰都能到,更别提是快马加鞭了,半个时辰绝对能到了!
他们都被匆匆赶来的差使吓到了,而且这也是非常重要的事,就觉得好急好急好急,结果人家回来慢吞吞的,根本就不急。
想来也是,人家是书生,人家要进考场,人家难道还不比他们知道如何处理吗?
他们这般急烘烘的推着人,扰乱人的心态,这才是不妥的。
夫夫俩很快换掉了穿去种树的衣物,因为担心他人还会闯进房。
闵希索性将破旧的衣服一并包到郡城里面,到时再洗。
两人换好衣服,又收拾了会儿,这才出来外
面的人看着他们均是眼前一亮,多么俊朗漂亮的一对夫夫。
两人面容沉着,并没有匆匆赶考的焦虑。
傅言深等夫郎跟大家道了别,这才牵着夫郎的手,双双上了马车。
被塞上马车里面的东西有些多,糖与甜品糯米糍还有竹枝柏叶等等。
想着一路坐马车里顺风到郡城,也不需要太多提,闵希便索性带上了。
他想到了裴昭,不知道裴昭家的那位是不是也会参加这一次的乡试,如果是,见了面他也可以给请裴昭吃一些。
马车哒哒哒驾动,速度越来越快,慢慢驶出了众人的视线。
这车厢很大,就他们夫夫俩,空间很足,但两人坐在一起,手牵着手。
闵希低声跟傅言深说:“夫君,先休息片刻。”
“好的。”傅言深低头亲吻夫郎的脸颊,又将脑袋靠在闵希肩膀上。
他其实没有休息,脑子里面充满了演算,甚至有些兴奋,要开始考试了!
脑浆里翻江倒海的是学过的知识,这时要派上用场了,定要给夫郎考一个举人回来,明年进京搬离这里,不许这么多人缠着他夫郎!
他搂着夫郎的腰,将脑袋靠在夫郎瘦小的身体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闵希慢慢地将他脑袋放下来,让他枕着自己的双腿休息,睡得好一些。
明日自己大把的时间补眠,而他夫君却要鸣鸡而起,还要大量的费脑!
他心里面是心疼夫君的,甚至有点不想让夫君去考。
这事太突然了,哪有这样子的,在最后一天才通知人去考试!
……
原本确实是要错过的。
阮或眼睁睁地看着乡试的时间一天天逼近,几乎都要忍不了去通知人考了试再说了。
但是他的介入已经改变了许多,原本在众人面前沉默无言的傅言深,一下子拉到了名门望族之前,还只是小小县城的名门望族,傅言深就被打压成这个样子,若是他再出手,到了京城,傅言深绝对更没有好果子吃!
他一边纠结着,一边沉着气等消息。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先让傅言深考了吧!
后来还是忍住了。
他不想让他那位皇姐如此早发现这个人。
上辈子那个女人跟那个男人,都是一般的冷面无情,气的他肺都要炸,现在想想他们还要站在一起,就觉得不行,绝对不行!
所以他忍了,没有派人去让傅言深上来参加乡试。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密令没有上传到京城,而是传到了江南,他那个该死的皇姐刚好在那里,奉命处理江南水灾之事。她是钦差大臣,得到这个消息,直接就带着尚方宝剑下来了。
这柄宝剑上斩贪官下斩污吏,先斩后奏,见之如见皇帝!
阮或看到阮如玉的时候,心脏差一点没宕机,虽然他不知道宕机是什么东西,但是那一瞬间脑子就是产生这么一个词。
好艰难才重新寻回呼吸,差一点他就要再来一次!
第73章 第 73 章 金牌
阮或万万没想到, 当年傅言深进京不知道打拼多久才认识的阮如玉,现在竟然提前了,提前了至少五年吧!
傅言深到年末时才满十八岁, 进了京直接就中了进士, 但是之后一直平平无奇,没什么名头,在京中沉沦了五年,等到阮或放之放在心上的时候, 他已经是高官了, 悍不动的高官!
早已经跟他姐联姻,一开始阮或还在笑笑, 她要纳一个籍籍无名之人做驸马,当时翻了一下就是一个区区礼部打杂的小官,都不知道叫姓甚名谁,就是长得太好看了些。
阮或笑她没有眼光, 也放下了心, 觉得哎呀,这种沉迷于一个小白脸外貌的女人绝非他的对手!想跟他抢皇位, 没门!
当时阮如玉只是笑了一下,意味深长。
后来阮或落马,想起她那一笑,恨得拍桌,彻夜难眠。
他完全不知道那个时候, 傅言深这个狗官已经深受他父皇看重了呀!
他那个昏庸的父皇,谁也不信,偏偏就信傅言深!
有时他甚至都怀疑他父王被傅言深灌了迷魂汤,几乎对这个小白脸言听计从!
那是他快要死后的两年才发生的事, 就两年的时间。
那个家伙才二十五岁,就升到了权倾朝野的相国位置!
这一辈子,他想改变这种悲惨结局,万万没想到阮如玉来了!
现在傅言深看到他就是要瞪他,要杀他,阮如玉这个狗女人这么猝不及防的就出现了?
天又要亡他吗?
不过他自己心中又暗暗窃喜,他想到了另外一个人,还好他安排了他的菩萨跟那个杀神结婚,就算到时候他失败,他的菩萨也绝对不会要他命!
他松了一口气。
要想到了上一辈子的发生的事情,他还是想让事情顺着上一辈子的轨迹发生,他至少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按照上一辈子的轨迹来,超出他的想象,他不知道那个女人又要如何对付他!
阮如玉急着查案,阮或却心不在焉,不停的跟她说:“会试快到啦,还有人落了榜呢,要补上去啊!”
阮如玉皱了眉头,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觉得其中必有异。
于是开始去查那些落榜的考生,一个个看他们的文章,第一个就是傅言深!
非常明显!
阮或咬着唇,等她看完,阮如玉看完却若有所思不说话。
阮或实在忍不住了,出声:“怎么样?”
阮如玉当时就觉得其中必有鬼,但是没有戳穿,笑盈盈的说:“很不错,他的文章比在座的所有都要好!”
于是在这即将会试最后一天,她派了人下去,将傅言深接上来。
原本她到此地郡府时离考试就不足五日,如此仓促,不应该有任何改变,但她还是在最后这一日将人接上来了。
她倒是想看看阮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到了县城,天色已经完全黑下去了,马哒哒哒的走在郡城宽阔的大道上。
这一次所停靠的客栈有些豪华。
傅言深刚刚醒来,一脸迷糊。马车颠簸,他睡得也不太安稳,眉头微拧着。
外面的差使敲门说:“傅相公到了。”
闵希拉着夫君下的马车,以往这个男人睡醒了都要在他身上赖好一会,这时候直接就要上马车,可见脸色难看。
粘在他身旁都不愿意动。
他们的东西有点多,闵希还想请人来帮忙提东西,差使赶紧道:“我来我来。”
所有东西搬进去后,闵希给了他些辛苦钱。
夫夫俩进房间,早已经有人给他们装好了水洗澡。
这房是真的不错,比之前的好多了,更加宽大,金碧辉煌的,有幽幽清香。
闵希原想先洗澡,再吃些东西,但傅言深坐在椅上将他圈在身上,将脑袋贴在他的胸膛上,又赖了一会。
闵希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想起自己养的猫猫狗狗。
夫君长得有些太俊了,即使很粘人,也只会觉得好招人!
傅言深可以不睡觉,但睡觉必赖床。
闵希摸摸他脑袋又捏捏他脸颊,见他还懒洋洋的抬头任自己逗弄,忍不住笑道:“还是先洗澡吧,吃了饭……”
他脸蛋变得红彤彤的,声音变得细小:“到床上,你想怎么做不行?”
男人一下子有劲了,喜笑眉开:“好啊!”
将闵希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
傅言深亲了他一口,拉着他往澡间而去,这澡间是温泉的模样,热情袅袅,虽说还是热天,但是舟车劳顿,能泡一顿热水澡也是很舒坦的。
到了水里面泡了一会,闵希明显感觉到夫君不开始不安分了,手在他身上乱动。
不一会儿就将闵希摁在池壁上,倒也没做什么,而是从后面亲他的耳垂。
看他实在不老实了,闵希推他道:“先吃饭!”
“哦哦。”男人声音里面含着晦涩以及失落。
这个澡洗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快。
闵希迅速穿了衣服,这时候也不过戌时,正是夜生活丰富时候,夫夫俩牵着手到外面去寻客栈吃饭。现在他们有些钱了,去得起之前裴昭带他所去的最昂贵的金玉满堂。
这一次他要好好给夫君点几道好菜!
他们定了一个临窗的好位置。
闵希开心的跟傅言深说上一次吃的东西很好吃,傅言深看着他欢笑的容颜,嗯了一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开心之余,闵希抿了抿唇道:“之前我跟裴昭来吃的,我们没有钱,不能带你来吃,现在终于有钱啦!”
傅言深捏了捏他脸颊,柔声说:“没事,我吃与不吃都可以,没关系,不是重要的事情,只要跟夫郎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
“这一次考试要进去也要三天两夜,如果你能寻到他,最是好了。该吃吃,该喝喝,不必放在心上。”
“嗯。”闵希点点头,脸蛋红彤彤的,想着他夫君最好了。
傅言深又捏了捏他脸颊。
之前吃过的佛跳墙跟豆腐藏肉都给来了一道。
又点一道翠玉豆糕,鸡丝银耳以及一道慧仁米粥。
这边的粥文化极盛,点慧仁米粥的时候,傅言深点了点头。
虽然这名字不是十分诱人,但也好奇到底是用什么炖的粥。
闵希或许小时候吃过,但也不记得名字,对不上号。
第一道上来的是鸡丝银耳汤,汤汁鲜黄稠浓,听起来挺奇怪的一道汤,一口喝下去,自有它的精妙之处。
夫夫二人对视一眼,只能说他们回去绝对不会试着煮。
汇仁米粥端上来的时候,傅言深的眉头微微锁起来。
漆黑的看着不像特别好吃的玩意。
伙计介绍道:“这是大米,黑米,红枣,桂圆干熬制而成。”
只是地方习俗不同,总之傅言深吃了,觉得还不如他们县城里盛行的甜品粥好吃。
佛跳墙尝起来是很不错的,但是豆腐藏肉大可不必。
最后上来的是翠玉豆糕,一看到那绿绿的糕点,尝了一口,傅言深道:“这不就是豌豆糕吗?”
闵希也尝了一口,这味道其实十分熟悉,口感清甜滑腻,还是挺好吃的。
最后吃完,付了三两多的钱。
虽然菜是吃完了,傅言深说:“皇上吃的也挺一般般,只顾着把菜做得好看,却失了菜品原有的味道。”
闵希闭着嘴,不太敢说话。
傅言深看他一眼:“如果不一般般,为何传说里皇上微服出访,看到叫花鸡会那么喜欢?”
“叫花鸡是乞丐发明的。所以说皇上被那些御膳厨的人糊弄了,根本就没尝过人间美食!”
说话间,他们经过了一摊烧鸭粉,那摊小小的摊位前排了一大长的队,大家嗖哈嗖哈的吃着粉,不亦乐乎。
傅言深指着那摊说:“看这个不闻着比它香?”
闵希汗颜道:“确实。”
傅言深道:“明日清晨,我们便来吃这个。”
说着他就上去找商家付了钱,订了明日早上的汤粉,以免人太多吃不到。
幸好这烧鸭粉明日早上也是起摊的。
这两位一看就是有钱的主,大碗二十文钱一碗的烧鸭粉,他们直接给了一百文钱。
傅言深说:“一定要吃到!”
摊主连连点头:“嗯嗯嗯!”
傅言深拉着闵希回去了,路上闵希想了想,其实他长这般大也不是没吃过美食,在京城里吃到的那么多好吃的,再对比一下现如今吃到的,依然觉得夫君煮的并不比外边的差,至少他可以天天都吃夫君做的饭,却不能天天都吃外面厨子的饭,外面厨子做的饭吃多了,他还腻的很。外祖家的厨子换了一批又一批而夫君煮的饭三个月了,他都还没有腻呢。
甚至对夫君给他形容的许多菜都充满了期待。
回到客栈,夫夫俩洗了手脚,闵希刚放下巾帕,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男人温热宽厚的胸膛,紧紧的贴在他的后背,微微偏头就看到男人搁在他肩膀上的俊脸。
他轻笑一声,跟着男人轻轻地接吻。
没几下,男人就将他转过来了。
不一会又亲到了床上。
之后床帘一关,蜡烛燃尽又是一夜。
他们寅时就起了,闵希感觉都还没有睡够。傅言深亲亲他眉眼说:“累就继续睡着,不用送我,你晚些再去吃烧鸭粉也是可以。”
闵希懒洋洋的搂着他的肩膀,眼睛迷迷糊糊的,说话也带着刚睡醒的迷糊,黏黏腻腻的说:“我要跟你一起去!”
“好好好。”傅言深道,打了水给他洗脸。
闵希强行振作起来,夫夫俩一起出了门,八月初黎明终于看到了些秋的意味,凉凉的,天未亮,四处都张着灯笼,人来人往也挺热闹。
闵希真想不到这么清早,烟火气竟如此之足,大街上真的许多人,吆喝声一片。
也有挺多书生过书生的,家人背着个书篓。
烧鸭粉摊已经热闹起来了,虽然没有排队,但也许多人在吃。
傅言深拉着闵希过去,老板立刻就认出他们了,请他们到一张空的桌椅坐下,说:“就给你们备着呢!”
闵希笑道:“多谢。”
热腾腾的烧鸭粉片刻就上来了,其实做的很快,就是将烧鸭放在烫熟的汤粉里面,烧鸭原本就是已经卤好的,一下子就能做好,但就这么容易做好的汤粉,在昨晚竟然排了那么长的队,可以想象这有多好吃。
闻着香香的味道,闵希充满了期待。
先用瓦勺舀了一点汤尝尝,汤汁非常鲜美!
要看一碗粉好不好吃,汤汁是最重要的。
这些汤大多都是清明的,并非混浊。
闵希吃了一口粉,这粉裹在汤汁里面,爽嫩顺滑,再吃一口烧鸭,可能是他们付的钱多满满的都是肉,骨头很少。
烧鸭本是重口味之物,大多都是正餐吃,早餐不太会吃这东西,但是它裹在烧鸭粉里面,减了它的重味,汤粉使它的咸腻减淡了几分,吃起来实在是太美味了,人间美食,不过朝间的烟火气。
吃完粉,闵希将汤都喝了许多,饱饱的,好生满足,但傅言深的汤还剩一大半没怎么喝。
吃完闵希就送傅言深进去了。
看着夫君进去,那座门关上他好生不舍,傅言深也是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刻都还在看他。
他失魂落魄地想又要等好多天!
失落了一瞬,突然他想到一个人,裴昭,对,刚才没注意看裴昭在不在,他赶紧四处张望。
一群人中却没有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更失落了。
虽然只有三天,但也够他等了。
他一个人的时候真不想出门,在客栈房间里闭门不出,直到肚子饿了,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外面忽然有人敲门。
一连敲了三次,说:“有人吗,客官在不在?我是本客栈的店小二。”
闵希担惊受怕的,这才松了一口气应了一声,说:“在的。”
外面的小二立刻说:“客官,你的吃食就放在门外,先前你夫君给你订的餐。”
闵希道:“放外面吧。”
等到听到远去的脚步声了,他才过去悄悄开了门,探出了一个脑袋,迅速的将放在门口的篮子提了进去,打开一看,上面放着一张纸,将纸张打开,抽出里面的字,上面写着:“至希,深。”
噗嗤一声,闵希忍不住笑了。
早晨他有些起不来,都不知道夫君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件事。
真是好体贴呀。
接下来两日都是如此,店小二在门外敲门,放下一个食盒走人,之后闵希去开门将食盒提出来。
其余时间他就在房间里面练练拳脚,倒也不觉得无聊。
唯一不好的是出了汗要洗澡,只能自己出门去提水,不是店小二不帮,而是他自己不好意思让店小二进他一个哥儿的房间,只能自己提了。
他力气不算小,那看到其他姑娘哥哥都是双手提着一桶水吃力的走着,他也就跟着他们那样提,脸红红的。
但一到人少的地方,他就单手提着一桶水,走得飞快,听到有脚步声了,又羞涩的低着头,双手提着,将桶柄捏得慢慢的。
他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旁人的眼底。
阮如玉看着他,笑道:“这小夫郎如此害羞么?等他夫君考完再一并召见他。”
……
闵希在家里面练着拳脚,倒也不觉得闷了,唯一就是他有点心痒痒的,想再学学其他拳脚,想看看书店有没有相关书籍。
小时候在外祖家学的那几套拳脚,太久没练都有些生疏了。如今重新捡起来,动作还是可以的。
一天天过去,自己独处也别有乐趣,睡前还是会思念一下夫君。
有夫君在,晚上还是睡得舒坦些。
吹了灯,他迅速的溜到床上,盖着被子,静悄悄的环境,让他有一点点害怕。
外面走廊的一点点声音也让他提心吊胆。
这种时候就越发思念起夫君来了,还好时间过得很快,就两个晚上而已,第三天他早早就去考场之外,等候夫君了。
来接自己夫君的哥儿姑娘很多,但是闵希寻遍了都没有找到裴昭,好生奇怪呀,难道裴昭他夫君没有中秀才吗?
按裴昭说,他夫君也是有几分真凭实学的。
考试即将结束,闵希不再多想,期待的看着那朱红大门,期盼它赶紧打开来。
等那门开了,原本安安静静的哥儿,一下子欢悦起来,挥舞着手中的绣帕,大声喊道:“夫君夫君!”
那一瞬眼间都充满了神采。
只见一个同样俊美异常的男子疾步往那边走过去,一下子拉住了哥儿的手,将人揽入怀中亲了亲。
闵希这时才反应过来,周边好多人呢,脸色羞红,赶紧拉着夫君溜走了。
一离开人群,他又开心地笑起来,笑声清脆动人。
拉着夫君往书店走,他已经想去书店许久了,想看看有没有教武术的书本跟着练一套。
这里的书店比他们县城的还要豪华许多,可见书店有多赚钱。
不过很快,闵希就要将它们打下神坛了,想想还怪不好意思的。
他直接就过去翻武术拳脚之类的书籍,还真给他翻到了几本,但都是基本非常基础的。
卖的还挺贵,二三百文一本。
他犹豫了挺久,傅言深道:“想买就买吧。”
闵希皱着眉头,这拳脚太简单了,都是随便烂大街的,懂武术的谁不会,居然卖这么贵,要不他找人来画一个?
砸人饭碗,他是认真的。
如此想着他就买了一本回去。
傅言深也买了几本书,在他们县城里没有的书,这边的书籍还挺丰富。
有一些卖的过分贵的书,他也不买,看完就放下去,闵希看他那模样,估计都记得七七八八了。
傅言深见他笑,也跟着笑,低声道:“明天再来看一次。”
闵希实在绷不住了,笑出声来。
一直玩到很晚,在外面吃了饭,夫夫两个才回去,傅言深道:“以前没有陪你逛,现在可以好好陪你了。”
闵希还以为这一次终于可以好好睡觉,结果想多了。
几日没吃到肉的人比谁都要磨人。
闵希轻轻推着他,低声:“你不是说要陪我好好逛一下吗。”
傅言深咬着他的漂亮精致的耳朵道:“没关系,我们晚些回去,还是可以陪你好好逛。”
最后两个字他压的很低,真是很性感。闵希浑身一颤。
瘦弱的身体有些撑不住,一下子软下去,被男人搂得紧紧的。
……
早上他们起得有些晚。
夫夫俩一出门就看到有人候在那里,恭敬道:“公主想见你们。”
夫夫两相视一眼。
傅言深拧了拧眉不甚欢喜。
闵希暗暗叹息一声,还是拉着他去了。
人还没进来,阮或就开始坐立难安了。阮如玉笑道:“太子殿下,屁股下有针么?”
阮或哼了一声不想跟她说话。
阮如玉好笑道:“你实在是不想见,那便进去又不是一定要你见。”
阮或又哼了一声,屁股下有针,但他就是不动。
等到有人传声说傅秀才到了,他额上都要出汗。
阮如玉不看不知道,一看笑死她了,进来的年轻男子一看到阮或就凝眉。
向来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像鸟儿一般,完全不敢正视对方的眼睛,这可笑死她了。
书生是拉着一个哥儿的手进去的,那哥儿非常漂亮,羞红着脸想要扯开手,但是被书生牢牢握在掌心,怎么都脱不出来。
书生眉眼俊朗,嘴角噙着温柔笑意。
但是哪个男人敢多看他夫郎一眼,他就横眉冷对,用眼光狠狠地刀人家。
阮如玉恍悟。
闵希原还以为公主要寻他夫君作甚,心中有些忐忑。
结果并没什么事,公主赐了坐让他们不必多礼,又夸了傅言深,说看了他文章,觉得他有大才,他日定会在朝中相见。
又说贪官污吏差点害他不能会试,望他引以为戒,最后给傅言深送了两箱书,希望他好好学习。
最后公主喝了杯茶,忽然看向闵希这边,叹息道:“曹将军,可惜了。”
瞬间,闵希茶杯都握不住,眼中有泪。
他将头压得很低,眼泪仍是不中用地掉落。
傅言深惊慌地看着他,赶紧拿手帕给他擦脸,百忙之中还不忘凝眉瞪了眼公主。
公主道:“你父亲勾搭贪官污吏,舞弊科举,按朝例律理应处死,你是否要为他求情?”
闵希抹了眼泪,摇了摇头,心底一片冰凉,他就知道夫君考不上这件事有他父亲的手笔。
声音清凉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
公主:“好好好,不愧是曹将军的外孙!”很快扯开话题:“我听说你在村中制纸制糖还制墨,价格还低廉许多?”
闵希一下子掰开夫君手忙脚乱乱擦的手,坐直了许多:“是!”
他略有些不安,不知道价格战会动到哪位的利益。
公主说:“做得很好。”
闵希笑了笑,仰头道:“怕不怕我将这三者价格压低,人人有糖吃,人人有书读?”
公主哈哈大笑,笑完忽然赏赐了他一个金牌,还召来了几个工匠,说是精于纸与糖制作,让他带回去。
“至于墨匠,时间仓促,尚未寻到。”
闵希握着金牌,整人都有些恍惚,这么忽然?
就见了一面,这公主就要罩他了?
他外祖是厉害,但是文武百官谁不避嫌,公主就不怕被圣上猜嫉吗?
临走,公主还颇为遗憾道:“可惜,女子哥儿不能入朝为官,否则……”
她看着闵希,只是浅浅笑着,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闵希捏紧了手中金牌。
第74章 第 74 章 围堵
傅言深一直看着自家夫郎, 看到他眼中的那一缕落寞,心脏仿佛被小刀割了一道,眼眸微沉, 心中有了坚定想法。
离开府衙, 闵希拉着傅言深看店铺,将来生意大总得在郡府租个店铺,郡府的店铺估计很贵,他就去看稍微偏一些的铺子, 没关系, 只要名声打出去了,所有人都会跑到那边去买, 到时候再聘用本地的货郎帮他跑一下腿,让他们赚些苦力钱也是可以的,就不要租那么贵的店铺了!
闵希自以为来到了挺偏的地方,一问三四十两一个月。
闵希外祖家不是没有这些产业, 但他从来不了解, 不知道这么贵!
那些地盘好的,比如他们去的金玉满堂, 那还得了,岂不是得上千两银钱了去?
三四十两银一月,他们也不是不能租,但不甚有必要。
他们往更偏僻的地方走,几乎已经走到郡城的外围了, 终于寻了个十两一个月的铺子。
这铺子还挺大的,整整齐齐,也挺漂亮,到时候他们进来随便搞搞就行了。
这郡城也是押二付一, 一次性得付三十两。
他们暂时没钱,也可以先付定金,到时搬入货物再给便是。
闵希跟傅言深对视一眼,要不要租,现在租了回去还不知道家中情况如何。
其实真的很揪心,租个铺子三十两就去了,虽说后面也带着个院子可以居住。
如果他们没过过苦日子,倒也不觉得贵,但是他们知道如今平民辛苦一日也不过二三十文,辛辛苦苦一个月都不得一两银子,一个铺租就抵了个壮汉一年的辛苦劳作。
想想真是心头滴血。
况且他们现在离家几日不知家中情况,不知如何是好。
纸跟墨都如何了,只是卖个糖跟绣品真不需要如此大的地方。
闵希又开始迟疑。
傅言深道:“实在不行,到时再说?到时货物运上来,先住客栈。”
闵希道:“也好。”
只能跟伢子说抱歉,到时再看情况。
还好伢子也没说啥。
闵希给了他些赏钱有三十文,就当是跑腿费了,与他说到时上来还是会找他。
伢子哪里见过如此大气的客官,当时笑得合不拢嘴。
他是个新来的,总是忐忑担心不能照顾好客官,之前大多客官都是说也不说就离开了,这两口子竟还给他赏钱!
虽说夫君愿意陪他在郡城多多走动,闵希心里却牵挂着家里的事情,想要先行回去了。
傅言深拉着他的手,听说这就要回去了,有些蔫蔫地说:“行吧。”
闵希哪里还不知道夫君那点小心思就不喜欢回去人多呗。
闵希亲亲他紧抿嘴角,脸蛋红扑扑地道:“今晚我们还在郡城的。”
那含羞带怯的模样,仿佛说任男人怎么对他都行。
傅言深心痒难耐地亲了他一口,又亲一口,这时还没到黄昏,就拉着他说:“那我们回去吧。”
闵希小脸蛋粉扑扑地跟在他身后,垂着眸子。
好羞涩,好羞涩。
心中有事他都忘记找裴昭了。
夫君拉着他回去,在房中忙碌了许久,天色暗下来,两人都饿得饥肠辘辘。
他们带去了许多吃食都没有吃完,那些糕点跟糖,这时也是吃不完的,吃多了便觉得腻了。
他们将东西送给了店铺的伙计们,让他们分着吃,大家都挺开心,主动说明日一早可以用马车送他们回县城。
闵希哪里好意思直说不必。
倒不是因为别的,明早他起不起得来床还是另一回事呢。
小两口又出去吃饭,他们在郡城没呆过多长时间,别的不说,吃食倒是挺新鲜的,许多他们没有尝过的口味。
晚上好吃的太多了,街道上人来人往,比县城还要热闹许多。
肚子正是饿的时候,闻着满街香喷喷的食物,闵希很是兴奋。
大家都围在大摊小摊前吃饭唠嗑。
闵希拉着傅言深到一家卖臭豆腐的摊子前,来了一小碗臭豆腐。
这味道闻着香香臭臭的,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傅言深眉眼舒展,嘴角噙着笑,任夫郎拉着,跟在夫郎后面,夫郎步伐轻快,而他只需走得大步一些。
这郡城里的东西卖的也贵,小碗臭豆腐也要六文钱,加了些酸萝卜丁,还有一些摊主自制的辣椒酱,酸酸辣辣的那滋味,吃起来特别入味。
夫夫俩跟其他年轻夫妇一样,共用一个竹签,你一口我一口的分享着吃。
傅言深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好吃,把他夫郎吃得双眼亮晶晶的,还小小的喝了一口汤,发出舒服的喟叹。
闵希小声感叹道:“啊,真的好好吃呀!”
他还想再吃呢,不过好吃的太多了,不能一下子吃饱了。
他拉着傅言深继续探索食物。
每走两步就闻到了新鲜的烤饼香味。
一群小朋友拿到了一张薄薄的大饼,兴高采烈的你吃一口,我吃一口,闵希拉着傅言深,不由自主的就凑了过去,站在摊子前,摊主笑盈盈道要个什么饼呢?有梅菜扣肉味的,有香葱猪肉味的。
这是锅盔饼,刚烤出来的锅盔烧饼非常的香。
闵希买了一个香葱猪肉饼,这一个可贵,十五文钱。
跟夫君分着一人吃一口,是刚刚出炉,实在是很烫,他呵呵的吹了几口气,一口咬下去,一下子就眯了眼睛。
实在是太好吃了,饼的表皮金黄清脆的,咬下去时咔咔响,卖的是香葱猪肉馅,香葱中和了猪肉的腻味,香喷喷的肉汁浸在饼上,那滋味实在是太好吃了。
没多久吃完了一个,闵希只觉得意犹未尽。
没两步就到了一个夜摊大市场,这里可谓人山人海,摆着的凳桌几乎都坐满了人。
有各种各样的吃食,田螺煲,炒粉炒面汤粉汤面拌面拌粉,油炸饺子,烧烤,甚至还有烤乳猪的,炖汤,这里也有糯米饭,还有各种盖饭,最火的莫过于田螺煲砂锅粥。
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搬在一起去吃。
闵希拉着傅言深转了一圈,真是什么都想吃,来了一个烤茄子牛肉串,去点了个田螺煲一碗砂锅粥。
摊主帮他们将东西送到他们所坐的位置上。
田螺煲上来的时候香喷喷的,田螺好大一个,剪了尾巴,泡在一看就很好吃的汤汁里面,锅蹲上来的时候来滋滋滋的冒着蒸气。
这是刚煮熟的。
这田螺带着壳看着挺丑的,但是闻着确实香。
闵希拿了筷子,看一下汤里面到底都有些什么有酸笋辣椒姜蒜,这就不必说,翻了个底,下面是青瓜土豆片。
这一小锅五十文,嗯,竟然不是满满一锅都是田螺!
这郡城的东西是真的贵。
闵希翻着锅这边傅言深用牙签将田螺肉取出来了,送到他嘴边,他张口吃了一个瞬间就不觉得田螺丑了。
汤汁香辣,田螺泡在这闻着就很诱人的汤汁里面,吃起来鲜美得很,非常美味。
闵希立刻后悔只买了这么小一锅!
小锅田螺真没有多少个,而且个子这么大,一下子就吃完了。
其实刚才他们也看到了小的田螺,但见他们一个一个挑着吃的这么艰难,他们就选了大的,小的那个田螺倒是便宜许多,十八块一锅。
田螺煲很好吃,就是吃相有一些不雅,要用手捏着田螺,牙签挑出里面的肉。
傅言深说:“我来给你挑。”看着夫君撸着袖子给他一脸认真的挑田螺肉,闵希便觉得好笑。
傅言深见他笑也跟着笑:“笑什么?”
闵希笑着摇摇头,他夫君做如此不雅的动作,看着也是优雅的,很好看,就像他在准备文房四宝一样……
傅言深笑了笑,吹了一口,将螺肉送到他嘴边。
闵希心满意足的吃着,这时候烤茄子上来了,茄子被割开了,露出里面的肉,上面铺着满满的茄子肉泥跟蒜末,满满的蒜香味,真的好好闻。
闵希拿了筷子,夹了一些茄子肉来吃。
很有味道,小时候表哥经常带他一起出去吃,真是好怀念这个味道。
他自己尝了一口,觉得不错,也夹了一块送到夫君唇边,喂给夫君吃。
夫夫俩你来我往,都觉得开心,直到感觉旁边人的目光都往这边看来。
其实他们这样做并无不雅,大家都是如此的,只是他们长相太过出众,又如此恩爱甜蜜,许多人都往这边看来。
羞得闵希满脸通红,傅言深只当没看到,继续给夫郎喂着吃。
没多久砂锅粥上来了,他们点的是蟹粥。
一只大蟹匍匐在粥里面,四旁有虾仁点缀。
蟹大虾仁也大,这一锅粥才是全场的精髓,倒也不算太贵,区区二百五十文钱。
米粒粒粒分明,入口即烂,粥的清香裹着海鲜的肉香味,吃起来无比的鲜滑。
他们刚刚吃了田螺煲,那味道非常的重与辣,强横霸道的滋味。
这个粥的味道是绵软鲜香的,不同的口味冲击着味蕾,实在是满足。
他们觉得自己什么都吃得少,但然而一趟夜市下来,肚子已经撑了,再也吃不下去了。
最后闵希还是来了个酱香饼,就打个牙祭,四五块钱的酱香饼也很多。
吃完了,摸摸鼓鼓的肚子,闵希感觉自己已有了身孕,今晚上怕是不能剧烈型运动了。
他红着脸,伸手去摸摸夫君的腹部。
摸到一片硬邦邦的,别无其他。
脸蛋又红了,是他吃的太多吗?
不过傅言深确实一直往他嘴里送东西,实在太好吃了,他一口接一口都没注意自己到底吃了多少。
一不小心又暴露了自己能吃很多的这件事情。
他可以吃很多,但也可以不吃很多。
傅言深低笑了笑,过来也摸摸他肚子,在他耳廓边低声说:“吃撑了呀?”
看着端庄的小少爷微微隆起的小腹,不知为何,越发觉得心痒难耐了。
傅言深的大手覆在他腹上,声音变哑了几分,道:“回去吧!”
那光是那声音响在耳边就让人心颤不已,腿也有点软了,闵希被他拉着有点不敢回去。
傅言深在他身后,哑声道:“我会轻点的。”
闵希扶着桌子,脸红扑扑的心想,但凡他说到做到。
桌子与墙面碰撞、地面摩擦出来的声音有一点惨。
男人双手从后面圈过来,一手虚捏在他的脖颈,一手圈在他的腰腹上。
一头乌黑的头发披散在雪白的肌肤上,男人在身后咬着他,耳根低声喃喃道:“扶郎要怀小宝宝啦!”
闵希脸红扑扑的说不出话来。
男人坏坏的咬他耳根,说:“要不要?”
他先是哼哼,好不容易成了音,道:“不要。”
“不要?”男人的声音充满危险。
他立刻改口:“要。”
男人的声音变得愉悦,说:“好呀。”又咬了咬他耳根,用更低的气音说……
终于抱到床上的时候,又被男人整个从后面笼罩住,要将他的脸蛋掰扯过来,跟他贴着脸蛋,轻轻吻着他的嘴角。
他被吻得收不住自己的唾液。
……
第二天过了晌午,他们才进了马车,哒哒哒回家。
这离家也不过五日,闵希心中仍是紧张。
不知大家都如何了。
马车没有到村子里去,到了县城他们就下车了,想到店铺看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提心吊胆起来,许多人围在那里气势汹汹的,来者不善,还拿着棍棒。
一群糙大汉对着他们店铺的一群小姑娘小哥儿呼啦啦的说要将他们拉去打杀,围观的人都被他们用棍棒拦在了外面。
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谁敢进去就是死,跟我们作对就是死!”
闵希奇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纸跟墨已经开始卖了?”
傅言深不知道,摇摇头。
张丫头仰着脸,对着棍棒毫不改色,喝道:“我们就是要卖怎么样!我们不但要卖,我们还要卖四百文一斤,怎么样!”
“死丫头嘴真硬,打死她!”
张阿婆也挤在前面说:“我就说嘛,这贱货,扫把星专门来害人的!”
说着就要抢一根棍去打张丫头,那些个壮汉都被这个人的热切殷勤吓到了,他们不过拿钱办事,真打人那得另外给钱。
不过她的棍没打到,张丫头被他反手夺下来,反打在她身上。
身后的姑娘哥儿们一片喝彩:“做的好,做的好。”
张阿婆吼的撕心裂肺:“不要命了,不要命了,造孽啊,天呐天呐,这个孙女真是丧门星,竟然敢打我,阿奶都敢打!”
她叫得撕心裂肺的,但大家都在那里看热闹。
最后,终于张二蛋忍无可忍冲出来,一把夺过张丫头手上的棍棒,冲着她打了两棍,喝:“死丫头打死你,净知道给我丢脸,早知道一开始就应该打死你,让你长这么大来给我丢脸,反了!”
张丫头丝毫不惧,仰着脸面对他,还将他推了一把:“你敢打我,我就敢打回去!”
一群小丫头七手八脚的过来帮着她,那男人逃不到半点好处,更加气急败坏。
拿着棍棒乱砍乱砸,砸到了其他的小姑娘小哥儿身上。
闵希冲过去,被外围的人挡住了去路,他几下将棍子夺下,秋风扫落叶那样将人扫到一旁,疾步上去:“怎么回事?”
店铺的小姑娘小哥儿一看到他,仿佛看到了主心骨,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希哥哥!”
“趁着阿肖哥他们回去之后,他们突然带着一大群人围过来,堵住了去路,不要我们回去通信,也不让我们去报官!”
闵希扫了一眼这些人,好多人啊,前面一排是本地的名门乡豪,看着他怒目而视,几乎要吃人了。
为首的人有许多商户,闵家也在其中,许夫郎跟吉哥儿,傅家的也在这里。
闵希冷声道:“又是你们!”
许夫郎哼道:“原来是你家开的呀,好大的胆子,专门跟这些泥腿子混在一起,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可别说是出自我们闵府的,别给我们丢脸。”
看他那洋洋得意的样子,估计还不知道自己那老父亲已经犯事面临死罪的事情吧!
当整个事情都查清楚,罪名才会公布于众,他们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还能在这里嚣张起来!
闵希根本不想与他们多吵,直接说:“去报官!”
“已经偷偷去报了,刚才他们一直阻挠我们,不给我们报官!”
“怎么回事?”
姑娘们七嘴八舌:“我们纸与墨,虽说质量差了点,但是我们卖的便宜啊,一下子许多人都来我们这里买,甚至有书店也来我们这里买,他们的卖不出去了,就上来堵我们,说要将我们的铺子给烧掉,谁敢阻拦就全部杀光!”
闵希笑道:“好大的胆子,目无王法,真当这是他们家!”
“他们是此地的乡村土豪,联合起来想要搞我们。”
闵希目光扫过他的后娘,又看看傅言深的后娘。
真是蛇鼠一窝!
闵希不气反笑:“好呀,既然你们都来了,今日我们就将此事好好了断!”
吴县令这时才匆匆赶来:“怎么回事这么多人?何人报关?”
一群人挤上去:“我报的,我报的!”
其中就数李娇财喊得最大声:“我报的,这贱坯子,见了娘也不知道下跪请安,我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嫁进我们傅家就将我们我家弄的鸡犬不宁,将我儿子……”
傅言深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他下面的话空白了。
冰冷的薄唇,吐出来的话不是人言:“上一次打的还不够吗?”
李娇财立刻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听听呀,为娘亲的不过多说媳妇两句,他就要打娘啊!不孝子啊,真不孝子!我怎么活的这么惨呀?老傅老傅啊,我怎么就不随你去了呢?”
傅言深冷笑道:“我自然不孝,你要我孝到床上去,谁家儿子能如此孝顺?”
众人一听,纷纷哇哦,竖起耳朵。
这是有大戏呀!
闵希的脸青一白红一白,眨眨眼睛,不想竟然有这么惊悚的事情?
李娇财脸色涨红,浑身发抖:“你你你你这个不孝子,你爬我床,我不让你爬,你你好意思来反反过来污蔑我?”
“呵呵,”傅言深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爬你床?你是天仙,还是……”
他忽然去拉自己夫郎的手:“像我夫郎这般可人?”
突然被他拉进怀里,闵希羞红着脸都不好意思见人了。
李娇目光歹毒得像蛇毒蛇一样冷眼看着他们,牙齿咬的咯咯直响,只恨不得现在就将那张羞红娇媚的脸撕烂掉。
吴县令打断他们的争吵:“不好意思各位,我忙着从牢里提问犯人,这才花了些时间,二流子还不上来!”
很快二流子,手跟脚都挂着叮叮当当的铁链被推了上来。
吴县令道:“所犯何事?”
立刻有人扑过去要打他:“这个狗男人居然夜半爬我阿爹的床,要对我阿爹不轨,这个狗男人!”
李娇财一听,立刻跳起来过去撕他:“你个贱男人,你居然宁肯爬那种老夫郎的床,你也不来找我,你这个贱男人,吃我的,穿我的,拿我的,用我的,你还还去找其他老夫郎,怎么那张皱巴巴的脸比我长得好?”
“你还说你蛋疼,你被他打的蛋疼啊,怕被他发现先消停一会,现在你跟老夫郎你就行了,跟我你不行了!”
又咬又撕又踹的,还不断的挠他的脸。
呵呵呵呵,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大家都流耳恭听。
二流子喝道:“停停停停,你说什么呢?大家都在听着呢,大家都听着呢,你别发疯了!”
被李娇财打得心烦意乱,也跟着疯了,揪着他的头发啪啪啪的开始打他。
“操,你一天到晚就离不开男人,老子不过是拿你一点钱,你就逼逼赖赖的想要掌控老子,就你这个老哥儿,你还想要我对你一心一意!”
其中还夹杂许多不堪入耳的话,打起来也是真的狠。
李娇财道:“你个没良心的狗男人,你敢打我,我还给你生了个哥儿,你不看在我们孩子的份上,你……”
二流子道:“哥儿跟你一样的贱骨头,要来做什么,我恨不得把他捏死!”
旁人哇了一声,也算是开了眼了。
李娇财道:“你居然这样说我的孩子,我跟你拼了!”
一个男人一个哥儿,就这般厮打在一起。
吴县令旁边的一个官差哼道:“之前我们夜间探访,还看到他们卿卿我我,迫不及待按着门就要上,此刻想不到竟然就撕破脸皮啦,如此简单!”
吴县令看了那官差一眼,那官差立刻收声,不敢多说了。
吴县令却没多说什么,就勾唇笑了笑。本来偷汉子在这个朝代就不是什么罪,官府管不了。
而二流子被抓入监牢,是因为他翻墙进了人家家里面,差点被打死,然后这才将他扭送到官府里。
只能说他宁愿去跟一个老夫郎都不去跟这个年轻许多的后娘,确实是挺羞耻的一件事情,难怪那后娘能疯成如此。
此刻,青花村的人也赶来了,带着棍棒,一群人闹哄哄的赶过来,敢打他们家的姑娘哥儿真是不要命了。
闵希仔细一看,这完全不只是青花村的人,还有许多其他人。
大家囔囔道:“你们能够将这个纸跟墨的价格压下来,对我们是好的,大家要为青花出品找回公道!”
“不然让那些奸商将价格抬的这么高我们还怎么用!”
“诸位别听他们说,别光着看热闹,青花出品的老板是个好人,对我们是真的很好,我们是他们外村聘来的工人,他的卖价这么低,还能给我们四十文一天,而且是有肉顿顿有肉,每天都是吃大白米饭!”
“大家想他这样都能赚到钱的话,那些奸商一天才给我们十几二十文,到底能多赚钱?”
“现在他们赚不到钱了,来这里打砸,你们却在这里看热闹,别忘了是谁让你们便宜吃到糖的?”
“没关系,你们完全可以坐视不管,反正以后你们也不想吃糖,以后也不想用便宜的纸跟墨,都在这里看戏吧!”
大家一下子都被说的有些羞耻了,正不知如何下台,突然闵希道:“好了,别说了,各位,我们不但可以将便糖便宜卖出,甚至还可以告诉你们如何制糖!”
“哇!”大家瞪大了眼睛,傅言深看了一眼自己夫郎,这也太冲动了吧?
当然,他什么也没说,这是夫郎的决定。
有商户突然涨红了脖子,大声吼道:“你敢说!”
第75章 平民篇完,含收回傅家,但内容很少 万……
只见那漂亮的哥儿轻轻的勾起嘴角, 笑了笑,大家顿时都屏住了呼吸,在他启唇的时候, 大家悄悄竖起耳朵, 心跳都莫名的加速。
闵希道:“红糖就是用甘蔗水熬出来的。”
商户提起来的心脏轻轻的死了。
这句话说出了好久,大家依然是鸦雀无声,终于有人啊了一声,之后大家一阵惊呼。
“就就这么简单吗?”
那好看的哥儿笑得明媚动人道:“就这么简单。”
“那墨跟纸呢?”大家激动的问道, 闵希笑了笑。
卖墨的赶紧大声喊道:“不要说不要说!”
闵希冲他笑了一笑, 笑得真的很好看哦。
那年老的商户都愣了愣,在他晃神间那年轻小哥儿说话了。
闵希歪了歪脑袋, 笑眯眯的说:“墨是黑色的炭跟油脂混合而成。”
“那纸呢。”
“纸就更简单了呀,甘蔗渣或者桔梗渣软化后捶打多次制成纸浆,晒干后就是纸。”
大商户一个接一个死掉了。
就这么简单,大家都哑口无言。
今日吃了一个大瓜!
这漂亮的哥儿, 他是真说呀!
他笑着说:“好了, 现在都不要来烦我了,大家都知道啦!”
闵希笑着对大家说:“以后, 我们青花出品发明了什么,就跟大家公布什么!”
商户摇头叹气回去,没了,什么都没有,啥都是妄想没有用了!
刚才惹事的全部都退散了, 离开了。
吴县令笑着看这位哥儿:“这你都肯说出来,如此大的利润你也肯说出来,实在是难能可贵。”
闵希做了个揖:“多谢县令大人为我们主持公道!”
吴县令扶须道:“我就来这看了个热闹,谢谢你给我们看了个热闹!对了, 恭喜你家傅相公考中秀才!”
许夫郎刚要离开,闻言又扭头看了过来:“什么,他中了秀才?”
吴县令道:“不然呢?人家刚刚从郡府回来。”
许夫郎惊道:“郡府,你们去了郡府!”
他终于觉得不妙了,忐忑道:“你们……郡城到底发生了什么,老爷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闵希微笑道::“估计死在那里了吧?”
许夫郎惊了:“不可能,怎么可能!”
突然又怒道:“那可是你父亲,你居然敢说你父亲死掉了?真是个不孝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站在闵希前方的姑娘们轻轻的伸出一只脚,气急败坏的许夫郎自己扑倒在地,姑娘们掩嘴而笑。
闵希也笑,勾唇很冷漠地笑。
闵希眼睛眯了眯,看着他翻过来的后娘,满鼻子的血,坐在那里也开始嚎。
闵希凑过去扶他,低声说:“哭什么呢,好好享受所剩不多的好日子吧。”
许夫郎惊恐地看了闵希一眼,浑身颤抖,忽然扑向闵希:“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闵希后退了一步,任他趴在地上,冷冷的看着他:“你不应该最清楚发生什么吗?你自己做了什么,不记得?”
闵希淡淡道:“你们最近呀,还是乖乖的夹着尾巴做人吧!不要像过去那么嚣张,不然以后看到的人说不定就是你们的客人呢。”
吉哥儿哀嚎:“阿娘,这不是真的,不可能闵家不可能落魄,我是大少爷,我是京城来的大少爷!”
闵希没空看他们发疯,回头看到夫君,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生怕夫君觉得自己太坏了。
不想傅言深在他的眉心上轻轻吻了一口,愉悦道:“做得好!”
不管什么,傅言深都是对他说他是对的,给了他很多底气。
在闵家七年所有的软弱都化为泡沫。
他得到了彻底的解放,做事都不再束手束脚。他们应该感谢是他出手,而不是他夫君出手,不然他们会死的更惨!
傅言深拉着闵希的手:“等一下我要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他们一起回去了,回的不是他们的那个老破屋的东厢房,而是他住了十七年的屋子。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群汉子。
李娇财披头散发,跟二流子互相打得鼻青脸肿,一看到他们立刻发疯:“干什么?你们干什么?这是我家,这是我家,竟然敢把我赶出去,你们这些土匪就不怕我报官吗?”
“报官?”傅言深冷笑:“你怎么赶我出去的?我不过以其身之道而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就急了,你忘了自己做什么了吗?”
他是读书人,说话是保守的。
李娇财想到自己发疯时说的话,脸一下子涨红了。
他生的娃根本就不姓傅。
“别管他,给我拆!”
傅言深拉着闵希,也不管那边嚎哭的李娇财,笑眯眯道:“到时候这里就用来做工坊,你不正想要一个工坊吗?”
闵希羞涩的点头:“嗯,好。”
他看着这漂亮的房子,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好的房子,你也舍得用来当工坊吗?”
傅言深道:“在我心里,它可比不上我们的那个小房间。”
闵希:“!”
一通折腾,大家肚子也有些饿了,闵希说:“先回去吃饭吧。”
李娇财扑上来想要揽住傅言深,男人冷着眼眸直接从他手上踩过去了,他哭嚎着在地上爬着:“不要啊,顺儿他哥你这样将我们孤儿寡母赶出去,我们可怎么活呀?你弟弟他还小呢!”
傅言深嘲笑道:“你确定他是我弟弟?”
“他原本可以锦衣玉食地过完这一生,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你偏偏找死!现在你还想让我放过你,是不是觉得我太仁慈了?该死哪里就死哪里去,不要来烦我,再让我看到你一次,就不是这个下场了!”
李娇财又扑向闵希:“希哥儿啊,求求你,求求你,大发慈悲,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以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不应该被那个狗男人迷了心窍,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求你啊,不要让我们爷娘走哦,这都已经入秋了,天寒地冻的,我孩才三岁,会冻死掉的。”
他扯着他那孩子,两人都哭得大声。
傅言深看着闵希,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闵希从李娇财的手中将自己的衣袖扯了出来,说:“自作自受,好自为之。”
说着,他将夫君拉走了,后面的一对娘俩坐在那里嚎声大声。
没有人会管他们,大家都在忙碌。
傅言深道:“我还以为你会帮他们呢。”
闵希挽着傅言深的手抿唇笑道:“怎么会呢,夫君也是被他忽然赶出门的。如今,只能说自食其果!”
笑意不达眼底。
夫夫俩回了家,一群人围着,想看闵希有什么吩咐。
香姨道:“先吃饭吧,也是累了吧?”
确实也是,这般一折腾,都已黄昏了。
闵希道:“大家不必担心,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不会亏待大家的。”
“希哥儿也不必想太多,好好休息,我们十几二十文一天也不是不能做!”
“哈哈哈,对啊,有口饭吃就行了,咱们不图这么多!”
大家都在笑,基本是他们村子里的这么说,闵希心里暖暖的。但是外村来的大多跟着苦笑,面有忧色,大多没田没地,真就赚口饭吃。
闵希笑说:“不用担心,工钱是不会有太大波动的,若我们做不下去,他们也做不下去!那大可不必。饭也是要吃的,这些都不会有大变动,详细等我歇息后再说,大家先去吃饭吧。”
说完夫夫俩回了家。
家里头猫猫狗狗叫半天了,闵希心疼地摸摸抱抱它们,低声道:“好久没见了,抱歉呀。”
香姨早就安排人给他们烧好了热水,待他们洗完澡之后,又上了饭菜,两个人吃过,已然入夜,便先行去休息了。
发生了许多事情,闵希不甚有心情,闷闷地窝在傅言深怀里头:“你说他真的会死吗?”
傅言深道:“为何担心起来了?”
闵希叹息道:“闵家那毕竟也是我家。”
傅言深道:“现在不是你家了,我在的地方才是你家。对我来说也是,你在的地方才是我家。”
一夜过去。
清晨,闵希想不到来了这么多人。
大家关切的看着他,向他问好。
闵希只能先去关注最近的账单,先见了香儿。
香儿抱着账本站在那里,等问话很久了,立刻上去将账本摊给他看:“少爷,这五天我们赚了很多钱,足足有三百两!”
“嗯?”
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以为最多就一百几十两。
闵希看着账单,一路看下去:“怎么会这么多钱?”
香儿笑眯眯道:“光是卖糖,我们就赚了接近二百两!”
“纸赚得少一些,基本只能……唉,本都不够。”
“但是墨我们赚大了,我们研究出了更加像姑爷用的那种墨的墨!”
“墨我们卖一百文一条可赚了,这就赚了近一百两!”
闵希笑而不语,人家一块墨卖一两银子,他们好了,直接卖百文一条,难怪被人找上门来。
“现在我们又招人,开始做蜡烛了,就用松脂种,我们已经开始大面积收购松脂了!”
“少爷,你知道吗?我们自己点蜡烛的时候,发现它烧出来的烟是黑的粉沫,这不就是现成的炭沫吗?我们直接就用这烟黑来做墨了,你猜怎么地?最后,跟姑爷用的墨一模一样呀啊,差了一点点,但是真的很像很像了!”
香儿一边说一边展示给闵希看,那松脂做的蜡烛烧出来一缕缕黑烟,摸过去,果然黑了手。
闵希笑道:“谁发现的?”
他还记得当时说要奖赏三十两,现在只奖三十两估计是不行了。
香儿说:“他们好几个一起研究出来的。”
闵希道:“那叫他们一起上来吧。”
进来的不但有大老爷们,也婆媳哥儿还有小孩子。
有个妇人不好意思道:“……都是碰巧啊,我就看个娃,一不留神娃一张脸黑漆漆,我一看原来是烧松脂熏的,诶,这不就是现成的炭沫吗?”
有个大哥上面清咳道:“之前制的墨,放久了会……”
闵希想想他们制的墨,往里面放了猪皮,确实容易臭。
闵希道:“那你们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大哥道:“我们往里面放盐试试。”
放盐跟腌蜡肉差不多道理了。
闵希道:“这就不臭了吗?”
大哥道:“估计不行,我们又熬了一大堆香料倒进去。后来香料加的多了,它终于不臭了,变得香香的了!”
闵希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点头:“可以。”
“至于以后还会不会臭,暂时还不知道。”
此话一出,大家都是尴尬。
闵希又噗嗤一声笑了,太真实了:“我们卖墨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他轻咳了一声:“会臭?”
“说过了,这用在便宜纸上的墨没这般讲究,不过我们还是得再好好看一下如何长久保存。”
闵希点点头,他斟酌着如何奖励。
最后将三十两银子打奖给发现烟黑可用的妇人,三十两奖给熬出猪肉胶代替猪油的汉子,至于熏香,暂时打赏十两,其余人一至五两不等。
鼓励他们好好发明熏香,让墨不臭,以后还会再次打奖。
大家虽然百盘推辞,但拿到的钱还是乐呵呵的,都震撼于希哥儿的大方。以后出去还是得好好的钻研!
之前就说好了的,研究得跟傅相公的墨一样,才奖三十两银,结果都没一样呢,就给有突破的人奖了三十两。
那发现烟黑不就是炭墨的妇人最是开心了,想不到她就带个娃,又不会刺绣,又没有找到工作,居然就发现了如此有用的东西!
有一些制墨得赏的汉子们,他们没有发现太好的方法,这也能得赏,真是万万都想不到!
大家笑呵呵的出去都夸希哥儿是他们村的福星。
“希哥儿一来,我们村子就过上了好日子!”
等他们出来制纸的就进去汇报一番,他们没有太大的长进,能发工钱就很不错了。
接着就是做蜡烛的进去汇报,松脂可以做蜡烛,就是因为他们拿来做蜡烛了,那妇人才发现这东西烧出来的烟直接可以用来做炭墨,黑不溜秋的。
蜡烛现在就在卖。
但是他们想用蜡烛烧出来的烟灰制墨,于是研究了一种灯,上面有个盖子,用来收集烟灰,收集回来的烟灰可以低价买蜡烛。
做蜡烛的妇人道:“他们若不愿意动手收烟灰,我们也可以主动给他们换灯。”
闵希点头:“如此甚好。”
纸墨蜡烛糖之间相辅相成,这是最好的。
蜡烛的制作简单,就是将松脂烧融了重新塑形,内里放上灯芯,没什么可发明创造的。
闵希小小嘉奖一番。
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是发现放久了容易出水,如果把它晾晒得更干一些,再拿去卖就没这般容易出水。
提出这一点的人,闵希也给他赏了十两银子。
这完全已经是常识了,谁家的稻谷收割了不需要晒几天才能放的久,这都有省钱,那人差一点没跪下去。
闵希道:“不必太过担心,这两天会有熟知制纸与糖的匠人前来相助,说不定没多久,我们就能制出白糖了呢。”
内部事情处理完了,便是外部事情了。
货郎跟陈木匠一并进来了。
陈木匠笑呵呵的说:“咱们县城书店的单已经交货了。”
说完一摆手,陈须生恭恭敬敬地将剩下的一半钱给闵希,也就是八两。
闵希看着那好几锭大大小小的元宝,这哪止八两。
陈木匠笑呵呵道他们又收到了郡城里好几单,一共有十单这样子。
也是八两一单的定金给到闵希这边,共八十两。
闵希直接将钱转给小给香儿,他也不知道陈木匠他们是不是派人去拉拢生意了,但完全对方没有扣他的那一半。
这时陈木匠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印刷到几个生字,请春飞过去写出来反面的字,一共有二十个,共五百文。
闵希道:“那你将另一半的钱直接给春飞便是。”
阿木匠意外道:“啊?”
闵希笑道:“你就给他吧,以后就由他全权负责生字这一块。”
陈木匠:“哦哦哦好。”
陈木匠道:“明日,就可以将那印刷版还回来。”
闵希道:“好呀。”
到时他们就自行印书来卖,又多一笔收入。
闵希吩咐香儿让香儿去将陈木匠之前押过来的地契还给他们。
陈木匠离开后,闵希道:“春飞最近在做什么?”
香儿道:“春飞那群小屁孩,现在帮书店做印刷去了,之前学字学的不错,字辨别的挺快。”
闵希抿唇轻笑:“叫人家小屁孩,你不也跟人一样大?”
香儿哼道:“我比他们长的高大多了,他们小不隆冬的!”
闵希笑道:“那我们还卖甘蔗不?”
香儿道:“昨日还卖的,今日就没卖了。”
“为何呀?”
香儿苦恼地说:“很多我们已经收购了甘蔗的人,又囔囔着要把钱退回,要回自己的甘蔗,也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们就没甘蔗了!”
闵希哦了一声,香儿道:“少爷,你就这么淡定呀,他们都断我们财路了!”
“没事,这不就到正路上了吗?”
等候在侧的货郎们一听,纷纷走了过来。
之前利润最高的红糖现在如何是好了?
他们一个个竖起耳朵洗耳恭听。对于昨日发生的事情,他们一直忐忑,都没甚心情卖货了,现在就想看闵希如何应对。
经昨日那一遭,糖已经卖不出去了。
只见坐在主位上的那个漂亮哥儿笑了笑,温声道:“你们还有没有卖剩的?没卖出去的糖纸墨?”
“若是有,我们这边可以按原价收回来。”
“现在开始,红糖我们卖三十文一斤。”
众货郎纷纷张大了嘴巴。
“卖卖三十文,这这么便宜,那那我们卖多少文一斤?”
闵希笑盈盈道:“就是你们卖三十文一斤呀,而我十文钱一斤卖给你们!”
“啊?”这时候,货郎的嘴巴大得几乎可以塞下一个柚子。
“十十文卖卖给我们?”
他们震惊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不停的往脸上散汗,怎么突然觉得这么热呢?这都快中秋了!
“十文这么夸张?”
闵希笑道:“没关系,卖吧,我原本就有这个打算,我们的锅不是都换成大号的了吗?”
“呃,”香儿道:“还得等两日大锅才配齐。”
闵希笑道:“继续招人,给我招个百来人,继续熬糖!”
这下子大家又惊呆了,都快没甘蔗了,这红糖的价格还压的这么低,他竟然还要继续招人!
香儿说:“是少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都听少爷的!
说着她就要冲出去招人,闵希将她拉了一把:“还没说完呢。”
闵希又问货郎们:“墨你们开始卖了么?”
阿务货郎道:“开始了,这几日卖出去了许多,连阿布这小子都赚了不少钱!”说着,他拍了拍旁边的阿布那憨憨。
阿布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笑。
“那就好!”闵希笑了笑。
他又想起什么,看向旁边的阿属货郎道:“你呢?上一次进山卖三十斤糖,最后如何了?”
阿属甚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脖梗:“我正想说呢,我跟他们说这糖价格降下来了,原本该四百五十一斤卖给他们,他们说我老实,又订了许多货品,我跟他们说了咱们的纸墨,他们就很期待新款,他们大老爷可能不太习惯用咱们现在的纸墨。”
“嗯。”闵希点点头,莫说人家大老爷了,他相公就不喜欢用。
转而还是说墨条。
闵希沉吟片刻,道:“给你们十文一条。”
他们倒吸一口冷气。
不对,那口冷气又立刻吐了出来,这不是跟糖一样价格吗?
闵希沉默了好久,最后肯定地点头:“嗯十文一条,你们卖多少钱我不管,不过得提醒别人,可能会有异味!”
大家先是一喜,然后又是一噎:“呃,好。”
有个货郎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我家娘子会点医术,不知道可以来这里寻个差事,在这当个土大夫?”
“不需要钱,她在这里有顿饭吃就好!”
闵希笑道:“让她来我看看她医术,若是医术好,我就另外给她付工钱!”
等一切都处理完了,闵希回头一看他夫君,正在旁边悠哉悠哉地品茶呢。
见他看过来,这才笑盈盈的放下了茶盏。
闵希笑道:“茶好喝吗?”
傅言深也笑道:“嗯。”
闵希道:“真是难得。”
傅言深:“嗯?”
闵希抿唇笑了笑,不多说,真是难得啊,他夫君如此好心情在旁边喝茶,不吵不闹也不幽怨。
傅言深道:“你开心,我也开心。”
闵希轻笑道:“那多谢啦,走吧,去看看你家那边怎么回事?”
忙碌了一个早晨,闵希还是有些累的,舒展了下筋骨。
傅言深道:“以后你也不必事事亲为,都交代下去吧。”
闵希挽着他的臂弯笑道:“这不是事出突然么,以后我自然放手让香儿管。”
临行,闵希又去看了一下绣娘们,问黄志丽最近怎么样啊。
黄志丽笑道:“都挺好的,都满人了,来了越来越多的姊妹一起学习,大家都是师傅的徒弟!”
说得闵希很不好意思,他许久没教他们了,装模作样地看了两眼,就被傅言深拉走了。
两人回到了傅府,香姨在这边安排着,许多东西都已经搬出去了,腾出许多空空的房间。
这傅府还是挺不错的,在村中别有格调,算是大户人家。
现在还留着好几个奴婢嬷嬷,都是李娇财后面请回来的,傅府原本没这般奢华,傅言深可没什么贴身丫头。
傅言深说以前就一个年纪长的嬷嬷,在这里帮他们做饭,后来年纪大了也病退了。
李娇财自己请了人在家里帮忙,现在留在家里面的都是他的人。
香姨问闵希:“还要不要用这些人?”
闵希道:“实诚就用,不实诚就打发了吧,香姨看着办。”
闵希以为傅家也是稍微有些钱而已,等翻出账本一看,真是意外连连。
绝非有些而已,而是很有钱!
傅家有许多产业,好几个农庄商铺商店,傅家老爷子也真是低调,这么多产业竟然只修了如此平凡的小房子。
铺子很多在县城跟郡里都有,大多是自己在经商,但是没什么赚头,都白白在那里浪费了,还不如将铺子租出去赚的钱多。
家里银两所剩多少了,但也有个几百两银子甚至一小盒黄金。
一个小小地主家都这么有钱,闵希不敢相信自己娘亲的嫁妆到底有多少。
要是能将娘亲的嫁妆抢回来,那才是好的,本来就是属于他,阿娘说过待他长大就给他做嫁妆。
可惜没等到,阿娘就去了。
之前没有希望,现在有希望了,能夺回来,他还是想。
闵希笑道:“夫君,你家这么多产业,你都不知道的吗?”
傅言深看了一眼,摇摇头,一副不甚感兴致的样子。
闵希道:“那你又怎么记得我们种松树的那一块地?”
傅言深:“幼时,我娘曾带我去看,说傅家祖辈从此开源。”
闵希点点头,合上账本,跟夫君笑道:“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傅言深:“嗯?”
闵希笑道:“你不必管,好好读你的书,这些让我来管便是!”
刚好他正想着没钱怎么办,这不就给他送钱来了,还是如此大数目的一笔钱。
估计是傅老爷子卧病去世之后,一群人欺负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与不识字的妇道人家,一个月就给个几十两忽悠人。
有布店、米粮店、香料店,还有一个小小书店,这许许多多的店铺,甚至有一些正处郡城地段良好的位置,就金玉满堂隔壁,竟然一个月只给东家入账十几两钱!
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鬼话将李娇财骗过去的,但闵希就没这么好忽悠了。
傅言深笑道:“好,多谢夫郎。”
说着过来亲了他一下。
闵希看这家夫君一副超俗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只觉得莫名可爱。
闵希起身伸展一下筋骨:“走吧,我们去看看香姨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香姨在那边忙碌着,看他们走过来笑道:“大房子就是好使!”
闵希笑道:“嗯,打算用这房子做什么呢?”
香姨道:“这么好的房子,你们真不住呀?”
闵希笑道:“这么好的房子,光是我们两个住,不太可惜了。”
香姨道:“哪里会呢?这本来就是姑爷家,少爷跟姑爷一起住,怎么会可惜呢?”
不过想到姑爷都中秀才了,过不了多久又要中举人的吧,中举就要入京赶考都不在这边了。
香姨心痒难耐,问道:“姑爷此次考试如何?”
“嗯?”闵希笑眯眯地回头看了眼夫君,说实话,他从来还没想问过这个问题。
傅言深挑了挑眉:“自然是考得不错的,你就等我给你拿……”
闵希赶紧用二指捂他的嘴:“可别瞎说!”
傅言深哼哼道:“我可没啥说,一定可以!”
“好好好,可以!”
闵希转而对香姨道:“这地方你就看着办吧,另外去通知一下这些铺子,明日来见我。”
香姨看了一眼,名单上都是县城里面的铺子。
她知道少爷这是要下手了,忙道:“好的。”
闵希伸展筋骨,若有人不从,他就随意杀个鸡敬个猴,确实不太想管这破事。
两人回家之后,上了山,看他们种在山上的树。
他们遗留下来没种好的树,都被人种好了。五天不见,这山上大变样,多了许多新鲜的松树。
他们能干的事又变少了一件呢。
傅言深道:“实在不行可以进后山看看。”
他们这小县城哪哪都是山,他们村子这边一座山,那边一座山,种松树的山从李大妹家那边走,后山,就从他们家屋后走,完全不同的两座山。
后山是完全没人住,种松树的这座山,倒是有人住,再进去些还要村子呢。
闵希道:“好呀,也是很久没去了。”
夫夫俩带着背篓,各拿柴刀,带着猫猫狗狗就进后山了,之前买狗想着用来看家护院,结果发现好像并没有用到。
两只小东西,高高大大,肥壮健硕,就是好像没什么用,只会撒娇讨东西吃。
刚转至屋后,就看到了一片菜地。
栅栏将菜地围的严严实实,漂漂亮亮的。
一垄一垄的青菜长势良好。
闵希不由地感叹道:“张二嫂真能干呀!”
傅言深道:“我夫郎也一样能干。”
再过几日就中秋了,山里面有些凉飕飕的。
不过这时正是收成时,四处都是硕果累累,就是不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吃。
闵希倒是想尝尝,但他夫君不给,老说这东西还是不要乱吃,会死人的!
芭蕉树长出了新的芭蕉但还没有长熟,这一次,他们打算直接收割回去,省的到时候再出来已经被人割掉了,回去放几天,它自己就能熟了。
他们叫去摘稔子跟茅莓,还好这两个都没有辜负他们满满的意志,鲜艳饱满,看着实在是太诱人了。
接近中秋雨水变少了,这东西似乎更甜了些。
闵希摘了一粒,笑道:“闻着好香呀!”
说着,他送到傅言深唇边,想让夫君闻闻,结果傅言深张开嘴,一口吃掉了,说:“嗯,好香,要不要摘些去卖?”
闵希笑的捶了一下他:“不啦这么多人,摘回去都不够分的!”
傅言深哼道:“他们自己想吃不能自己来摘吗?”
闵希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只好说:“那你好好学习吧,等你考中举人我们便上京。”
傅言深道:“哦?我考中举人,我们就上京,不在家里过年了?”
闵希反问道:“你怎么想?”
“我也未曾出过郡城,能出去自然是好的。若你愿意陪伴,那我们便不在家里过年又如何?我说过你在哪里,哪里便是我家。”
闵希心中隐隐有些感动道:“好。”
想了想,他又道:“其实,我原打算过段日子再上郡城一次,也不是不可以在那定居。”
闻言傅言深立刻欢喜起来:“好呀,那我们还卖不卖山货了?”
依然执着于卖山货!
闵希无奈道:“卖吧。”
有时他夫君真是心思单纯。
他只能去割些芭蕉叶盖在背篓里,希望没有人能看到他们背了些什么吧。
为何他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闵希跟夫君从路上经过的时候都是低着头过去的,那两只小狗汪汪汪地叫着,想不引人注目都难,大家都跟他们打招呼,闵希只能讪讪的笑。
傅言深拉着他头也不回,生怕他不走了。
一路拉到就县城里,傅言深快乐了,脸上都是笑容,十足一个农家汉子,寻了个地方,放下自己背篓,也过去帮闵希放下背篓。
将他们摘下来的蕉叶在地上摊开,将山货一并摆上去,这就开始卖。
他们也不叫卖,就傻愣愣的站在旁边。
已经卖过三次山货了,傅言深顺便带了两个木凳子过来,一人坐着一个,就守在摊子前,跟其他摊位一样。
说是一样却又并不一样,其余摊位的摊主可没长这么俊俏。
而且还是一对,俊俏的小郎君跟漂亮的小夫郎。
之前好些人来买过了,此时一见立刻迎了上去,叫又道:“来卖捻子了,上次我来晚了,都没有看到。”
很快,又有熟客过来:“诶,你不是那个青花出品的的店主吗?怎么卖山货了?”
闵希不好意思说,就红着脸蛋。
旁人看着就乖乖的一个小哥儿,就是他家的汉子不是很好相与,面色冷冷的看着他们,刚要说话,被他夫郎抓了一手,闷闷的就不说了。
货物卖价不算高,赚钱也不多,但也是两人乐在其中。
毕竟是自己赚来的钱。
闵希接过客人递来的十文钱掂了掂,沉甸甸的,交给了夫君,跟他说好好收着。
傅言深道:“好。”
十文钱他收的很珍惜。
让闵希想起他们之前刚刚在一起贫困的日子。
一路走到今天,回头想想……好像也没有很难?
反倒是清苦而又让人觉得欢心的。
那时候他们夫妇一直都在一起,好像没有很多烦心事。
不过现在也没有很多烦心事就是了。
跟傅言深回家的路上,闵希看到了张阿婆,挺神奇的,这个婆婆看到他咬牙切齿:“等着,总有你好看的,明天我大儿子大媳妇回来,你就知道死了!”
“我大儿子大媳妇可是在郡府里给大人做事的!”
闵希冲她笑了笑,说:“好呀,不过为什么你二儿子不能让我好看?”
也不知道这话哪里刺激了她,她大惊失色,像见鬼一样,跑得很快。
闵希扭头跟傅言深道:“我有这么吓人吗?”
傅言深冲他笑得温文尔雅:“没有!”
他不知道,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傅言深看鬼一样,看着人家。
次日清晨。
傅府堂屋里几位商人等候在那。
闵希坐在主位上,悠哉悠哉地品了口茶,扫过堂下,慢悠悠道:“到齐了么?”
香儿道:“听到没有,少爷问你们话呢!”
不知为何,这哥儿虽然年轻,气势却强,叫人不由得冒冷汗。
他们那些账单,有点眼力见就一眼假。
众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一个冒着冷汗,上前拱手道:“来了十家商铺。”
“一共多少家店铺?”
香姨赶紧道:“十五家。”
闵希眼睫低垂,低声道:“哦,真新鲜,东家召见竟然不来?”
他慢悠悠的语气里面充满了不屑:“他们不会真觉得这是他们的产业了吧?有些人莫不是忘了地契在谁的手上?”
闵希嗤笑一声:“那他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香儿你带人把铺子给清掉,店铺招租,若有不从,直接报官!”
香儿说话掷地有声:“是少爷。”
有商家立刻上前拦道:“少爷,不是,这就是清店了?这可都是傅家好几十年的心血啊,这说说卖掉就卖掉?”
闵希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就先别急着为他们求情了,先想想自己吧,一个月的盈利到底如何?才几百文吗?我看你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那商家冷汗蹭蹭直流:“最、最近生意不好做……”
闵希道:“不好做就把铺面空出来,没必要再做这种没用的生意了,你们自己年纪也大了,把机会留给年轻人吧。”
闵希放下茶杯,冲香儿笑了笑:“香儿,交给你了,实在不行就报官,记得好好清查账单,之前的债一笔也不能放过!”
说着起身拉着夫君走了,不管身后的哀求。
这公主还在郡府呢,不管县令公不公正,也不可能在这关头惹事。只是他们或许得去哪里避一避风头?
不然这段时间上门求情的可不少啊。
刚出门,闵希就在商户们带来的一群仆从中看到探头探尾的张阿婆,旁边还有跟她张得几分相似的汉子,以及一位年轻胖妇人。
闵希心情颇好地冲她笑了笑:“阿婆,你昨天叫我等着什么啊?”
张阿婆这下子真像见鬼了,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跑了。
她身后的汉子跟胖妇人也一并跑得没影儿。
闵希奇道:“嗯,难道有郡府的商家下来了?”
旁边看热闹的村民道:“正是,就这张大蛋跟他媳妇在的商家,今早回村还气汹汹的,一来发现东家的东家是傅家,那脸气的啊,像锅炭!”
第76章 第 76 章 宁将军
回去之后, 闵希将门关了起来,之前坏掉的门,现在可以换一个了, 在房门挂了个帘子, 请人装的,至于傅言深,闵希让他好好学习。
不管有没中举,都要好好准备, 不能再像上次那般捉瞎, 闵希在家里陪读,傅言深看书他也看, 但看的不是同一类的书,看的话本,时不时忍不住笑出来,但也不敢笑得太大声, 生怕惊扰认真学习的人。
学习得累了, 闵希拉上傅言深一起去休息休息,隔几天也找香儿打听进度, 一切有条不乱,不用他操心。
连郡城的店铺也收回来了,商户大多妥协,将吞掉的钱吞出来,换取继续谋职的机会。
闵希想知道是怎么处理的, 香儿说,先给他们一个机会,不过会安排信得过的人进去,慢慢取代他们, 无形之中夺回店铺控制权。
闵希点了点香儿鼻尖,挺聪明的一个小姑娘。
香儿道:“有两家比较大的店铺,我特意空了出来,一家在县城,一家在郡城。”
小姑娘立刻变成星星眼,握着拳头,一副妖妖欲试模样:“少爷要不要去看看?”
闵希笑道:“你去看过啦?”
香儿连连点头,双手张开:“好大好大的店铺!比县城书店还大的位置,三屋楼,就是位置稍稍有些偏,但还是很不错的,好停马车!而且咱们家现在有马车了哦!”
她冲闵希不停地眨眼:“还有三辆马车!”
闵希失笑:“好啊,去看看呗。”
他扭头看向傅言深:“你家的马车啊?”
傅言深道:“我们家的马车。”
闵希嘴角又笑开了些,一个个都这么会说话。
坐马车到郡城不算完,吃完饭直接上车,睡一觉差不多到了。
三辆马车全部出动,去的人稍微有些多。
好几小姑娘都想去,但又不可能都带去,最后闵希让香儿选了几个表现出色的一起去了,黄志丽自然也跟了去。
闵希觉得她能力挺出众,年长些,遇事不慌,又是自己大弟子,如今识字不少,可以委以重任,希望她跟香儿能相辅相成。
他们一群人一辆车,闵希跟傅言深独占最好最宽阔的那一辆。
傅言深说就是他以前常坐的马车。
闵希好笑道:“那你父亲对你还不错。”
“或许吧。”傅言深道。
闵希沉默一瞬,不知如何说话,傅言深至今还记得他早亡母亲跟他说过的话,却对伴他至成年的父亲没太多感觉,谁知道这家父子的相处之道呢。
子不言父过,傅言深也没跟他说过幼时。
想了想,傅言深道:“他很节省,但对我从来不亏,跟我说要钱尽管要,不用担心家里没钱,什么书纸笔墨想买就买不用怕。”
闵希点点头。
他拉着傅言深的手,心想,他父亲爱还是爱他的,可能跟傅言深一样是个冷淡的人,对自己儿子疏忽了,导致到最后,父亲什么都没能跟儿子交待。
总之到以后,他有孩子的话,一定让傅言深多陪孩子,让傅言深带孩子!
马车摇摇晃晃的,一会儿,闵希就困了,靠在夫君肩膀上睡了一觉,等醒来时已经到了郡城。
他刚下马车香儿就守候在侧,兴冲冲地指着转角处一座三层楼高的建筑。
两面有门,墨壁飞檐,看着气势雄伟,好生漂亮。
闵希双眼都亮了亮,这个地方他实在太喜欢了,四周场地宽阔,确实很适合停马车。
闵希赞赏的点头:“不错。”
店铺挺大,他们商品再多,也可以随意发挥,登上楼顶更是视野开阔,在这里设桌读书写字,再来壶热茶,不知道有多么舒畅。
闵希好生满意:“好好准备一番,中秋开业吧。”
这里以后将会是他们的书店,纸墨书以及绣糖蜡烛都会在这里卖。
看完店铺,大家都在郡城里游玩一番,大家在逛商铺购买东西,一个个新鲜稀奇不已。
若不是开铺,他们许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上郡城来。
闵希拉着傅言深也在大街上散散步。
之后几天忙着将商品搬上来,中秋节前夕,闵希买了十头肥猪,其中两头大家一起吃了,剩下八头,给大家一人分一点拎回去。
今日清晨就开始放工,大家忙着做准备,不用再继续干活,杀猪的杀猪,到郡城准备的准备。
现在杀猪不必另外请屠夫,他们中自有高手。
一刀将猪放血,呈了猪红,接下来就放热水烫猪,最近吃的猪多,他们索性买了一套杀猪工具,以后自己杀猪来吃,一天一头猪都不太够吃。
用开水烫猪,刮了猪毛,开猪肚,将猪下水掏出来让旁人拿去处理,先炖个猪杂粥。
朱红猪小肠猪肝等,一起炖出来的猪杂鲜香无比。
闵希已经在这边蹭了许多次早餐了,新鲜的猪杂粥香滑鲜美,他能吃两大碗,傅言深也吃的挺多,省了他们煮粥的时间。
傅言深出吃饭做饭材料简单,放的调料多了,他反而不喜欢吃,香姨另外给他们寻了本地这大厨专门伺候两人起居。
吃完朝食,两人坐上马车跟大家一起搬东西到郡城去。
明日就要开张了,闵希压抑不住心中兴奋。
经过几日的辛苦劳作,店铺变了个大样,之前从外头看就很庄肃高雅,里边越发的雅洁高贵。
处处散发书香气息。
已经挺多人在外边观望了,个个都在问什么时候开门。
这几日他们在周边招了不少的工人,其中许多特意招来招揽客人的,虽然还没开张,但是可以在周边游走一圈,告知附近住民,他们明日就要开张。
随便也送了一些小礼,自制的糖果或者墨块。
他们印了一批书,明日开门的时候可以做个活动,前一百名客户各送一本书这般。
闵希已经可以想象明日会有多么热闹了。
就是现在完全就聚集了许多人在那里看热闹,他们的小礼品都不够送了。
这些都是香儿安排的,都不需闵希操心,他就大概知道,一天或者一个月有多少入帐就行。
她俩不是随意浪费的性子,这么做自然有她的考量。
有舍才有入,把名气打开比什么都强。
香儿还很遗憾的跟闵希说:“少爷,就是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开到京城去,唉,京城可太远了。”
闵希鼓励她道:“可以的,你好好学习,好好钻研!少爷,以后就靠你养了!”
香儿抱着书,目光灼灼,脸上充满了斗志。
“少爷,你放心,以后咱们青花出品一定满天下都是!”
闵希失笑道:“好好好!”
自然不只是香儿一个人,除了黄志丽当助手,香儿还搜刮了许多人才,有男有女还有哥儿,阿肖哥也变成了她的跑腿之一。
以前闵希未嫁时,但父亲有意无意也培养他当家主母的能力,让他管账,香儿耳濡目染,自然也知道一些。
再加上之前在村里、县城里的小店就有实操过,现在越发如鱼得水,聘用一些懂的人,多问几个,综合一下这能得出最好的经营之道。
其实开铺也没有那么难,只要钱财到位,一切都好说。
更何况他们这种商品,哪个不是必需品,价格又如此优惠,旁边卖同样货品的商家都差一点要上门打砸。
当然,他们不敢打架,郡城来了大人物,他们还是知道的,只能乖乖的跟着降价。
好几个还上门要跟香儿谈判,说能不能不要将价格压太低?
这些事都由香儿去烦了,闵希不管。香儿若不愿意管,就另外请个老掌柜的去处理都无所谓,他们不缺钱。
布置完毕已经是晌午,直接在客栈包场一起吃饭。
这些刚刚入聘的工人,一天有五十文的收入,还给安排住宿的,一个个打了鸡血一样。
之后开业,闵希跟傅言深先在下面看看,香儿剪了彩,客人鱼贯而入,店铺弥漫着幽香,檀木的清香,还有书本的清香。
进去之后,大家越发矜持起来。
店铺够大,特别布置了一格专供幼童玩耍,还有专门让来的妇人哥儿照看,大人可以放心前去挑选商品。
店铺还有篮子可供客人放商品,篮子覆盖着一张绣花的布,很精致漂亮,谁见了都忍不住提上一个。
大家逛了一楼二楼,甚至三楼,三楼布置了一个个雅阁,读书写字用。
闵希看了会热闹就拉着傅言深坐在三楼临窗的雅阁,烧茶慢酌,迎着中秋凉爽的微风,真是好生惬意。
闵希扭头看看傅言深,果然夫君在安安静静地喝茶,对上他的视线,不由也跟着笑。
闵希笑道:“夫君,要不要搬来这里住几天?”
傅言深笑道:“都可以。”
这两些天两人都在郡城里游山玩水,玩得不亦乐乎,忘了学习。
闵希拉着傅言深到没有人的地方,在山林间纵马,他已经许久没有坐马了,有些微寒的风,让他感觉回到了年幼。
他驾马跑得许快,回头一看傅言深慢悠悠的走在后面,他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他夫君竟然不怕坐马。
想起新婚那一日,夫君坐在高头大马上,红衣墨冠,俊得很雅,年幼时记忆中模糊的探花郎有了容颜。
闵希觉得他夫君与其中状元,说不定中探花郎的概率更高些。
但他不敢说。
男人走的近了,笑问他道:“笑什么?”
闵希笑着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突然来了些兴致笑道:“夫君,要不要我教你几个招式?”
他不是没教过,但傅言深有点手脚不协调。他心血来潮,又想教了。
傅言深嘴角抽了抽:“好吧。”
别人的一招一式杀气凛然,他的一招一式被分解成了一个个动作,要过一会儿他才能反应出下一个动作。
把闵希逗得直乐。
傅言深有些尴尬道:“等我练熟了……”
话说完,张张嘴,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
抿了抿唇,扯扯嘴角:“现在他们也打不到我!”
“嗯嗯。”闵希笑着点点头。
确实是的,他夫君手脚动作不协调,但是悟性高,练的时候不行,实操的时候还是可以的。
同样的招式打他,最多打两次,第三次就打不到了。
闵希颇有耐心的慢慢教着他夫君武术,虽然见效不甚。
一转眼到了十月,两人坐在马上看着金黄的稻谷,这个时候已经要秋收了,可以看到,某些田地已经有农民下场去割水稻。
如今,闵希跟傅言深在官道上随意走动,去到哪个城镇就在哪里歇息游玩。
这天来到一个陌生的小村,将马放在河畔上吃草,两人看着旁边的村民割水稻,闵希还没有割过,他割过草,感觉跟割草差不多,但也想体验一下。
农户看这小哥儿一直看着,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笑着招呼他们过来。
稻穗金黄,割了一束握在手中握着稻谷的尾巴,只感觉头部沉甸甸的。
闵希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就是丰收。
闵希扭头看向傅言深:“夫君有割过稻谷吗?”
傅言深点头:“嗯。”
闵希颇为意外:“啊?”
之前不知道,后来搜刮回傅家的时候,他夫君家可不是一般的丰厚,在乡下那可是妥妥的地主。
“年幼的时候,母亲让割过,说是不忘本。”傅言深顿了顿道:“不过这记忆很遥远了,只记得这镰刀我好像摸过。”
他转了转手中的镰刀,割禾的姿势确实比闵希这种纯新手娴熟许多。
十月朝晨天气很凉,出了太阳之后,越发的炙热,割着稻谷,不一会就出了汗,衣服一件又一件的褪去,闵希放下镰刀就此告辞。
农户还想留他们吃一顿饭再走,闵希笑着挥手离开。
算算时间,夫君是否中举,应该已见分晓。
他此番是刻意出来,闵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想管。
不用想,他也能猜到,他父亲大概率已经不在了,至于家属,男子流放,女子哥儿幼童不是入奴籍变卖,就是充公。
至于闵家的家产,还是老老实实的,不要想了。
闵希跟傅言深回到村中,一进村立刻引起孩童骚动,各自家人探出头来。
一群人忙忙碌碌的撒花,放鞭炮。
闵希跟傅言深都坐在高头大马上,还好马儿没被鞭炮声惊到。
他们如此一番举动,不用说闵希就知道夫君中举了。
香儿欢天喜地的迎接上去,喜气洋洋道:“姑爷中了,姑爷中了!”
一路迎到家里面,等笑过后,香儿看着他们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又欲言又止。
闵希先喝了一口茶,撇了一眼香儿道:“闵府被抄家啦?”
香儿立刻松了一口气,惊讶道:“少爷,你都知道啦!你是去看了榜文吗?”
闵希慢悠悠的放下茶杯:“没有,猜的。”
香儿的神情变得严肃:“但是有一件事情,少爷你肯定不知道!”
“嗯?”
“京城来了大人物!”
闵希噗嗤笑了。
香儿拧着眉头:“少爷,你先别笑,他们指明了要见你!”
“他们?”闵希眨眨眼睛,看向自己的夫君。
后者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是谁。
香儿神色凝重的点点头:“阿娘就在那里伺候他们!”
闵希嘶了一声。
应该不可能是公主,公主已经问过他了,不可能再来问他一次。也不可能因为小小的中举一事又来召见他们。
他想了想,难道是闵家出事传到了京城,所以有人下来帮忙?
如此一想也有道理。
闵希刚刚落座,又起身:“带我去见他们吧。”
去见陌生人,其实好生紧张,傅言深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闵希冲傅言深笑了笑。
香儿引他们到了闵家,重新踏进这里的时候,闵希有一瞬迟疑。
不过还是咬着牙进去了。
有些提心吊胆,不知如何是好。
香姨看到他,立刻迎接出来:“少爷姑爷,你们可回来了!”
闵希冲她笑了笑。
很快就看到了她身后的两尊大神。
一个高大的汉子直接迎过来,短短的胡渣,身材魁梧雄壮,看着威风凛凛,一见闵希就开怀大笑:“哈哈,希哥儿!”
他大步迎接过来,一副十分自来熟的模样,不过还好走到三步的距离之外,停住了哈哈大笑:“希哥儿不记得我了么?不过也是,当时还年幼,现在已经如此一表人才了,跟你娘真是长的好像!”
闵希忐忑又一脸莫名的看着他,悄悄的握紧了夫君的手。
这个男人看着四十岁的模样,稍有皱纹,但看着十分雄伟。
闵希不记得自己见过这样的人物。
汉子又哈哈笑了两声。
香姨在旁边提醒:“少爷,这位是宁将军。”
“哈哈,”汉子磨磨自己短短的胡茬,冲闵希抱拳道:“在下宁远豪。”
他侧了个身,指向身后:“这是舍弟宁仇栾。”
闵希这才看到他身后还有一个年轻男子。
那男子五官俊美略显阴柔,一脸不情愿的上前拱手作揖。
做完之后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闵希紧握着傅言深的手。
那一眼冷嗖嗖的,闵希差一点没将傅言深的手丢掉。
他面红耳赤,被夫君拉着着的手,稍稍用了力,他才安定下来。
奇怪,他怎么会有做贼心虚的感觉?
闵希脸蛋红通通的,心脏砰砰直跳,不太敢正视这人,偏过了头,低声道:“原来是宁将军跟宁公子。”
闵希他们没有印象,但人是听过的,宁将军是当朝最强武将,曾经在他外祖麾下做过,虽然后来调离,但他总念着这一份恩情,年幼时,宁将军确实经常去外祖家探望。
是他外祖大势已去之后,宁将军越发受重视,现如今已是忠义侯。
至于那位宁公子,他与宁将军同父不同母,乃宁将军的后娘所出。
不过现在看来,他们兄弟俩感情还是不错。
宁将军冲宁仇栾啧了声,不太满意他如此敷衍作揖。
闵希赶紧松开夫君的手,也冲他们作揖,将夫君介绍给你们道:“这是我夫君。”
说完,他脸蛋又涨红起来,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傅言深自己对他们自我介绍,然后拉着闵希一起进堂。
整个过程闵希都有一些头轻脚重的感觉。
他以前不至于如此的,见公主的时候,她也好生得体。
不明白为何那个宁公子看自己的时候,自己会觉得很尴尬。
他只能不断地垂着视线喝茶,旁边夫君跟那将军说些什么他都没注意听。
倒是那个宁公子偶尔撇过来的视线,都被他尽收眼底了。
搞得他恨不得尽快离开这里。
宁将军跟傅言深聊了一会天,忽然哈哈大笑:“傅公子年纪轻轻就见识不凡。”
傅言深淡淡的茗茶道:“还好。”
宁将军笑道:“哈哈,傅公子谦虚了,我听闻傅公子明年也要参加会试了,舍弟亦是如此,若傅公子不嫌弃,他日可到我府上与舍弟好好……”
他还没说完,傅言深道:“不必!”
闵希差一点没呛到,长大了嘴惊异的看着夫君。
尴尬死了。
前一瞬夫君还跟宁将军讨论得有来有往的,闵希能感觉夫君跟宁将军是真的相谈甚欢,下一句话忽然就把人堵死了。
不光是他尴尬,宁将军也尴尬死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他此何的目的本就有些尴尬,不久前太子殿下找他喝茶,有意无意透露他恩公的外孙牵连进科举舞弊一事,可能要被卖入什么宫窑。
他啥也顾不上,拖着弟弟就过来了,原本打算得好好的,让弟弟娶了希哥儿,让希哥儿名正言顺丰衣足食。
他弟呛他道:“大哥你也孤身一人,你为何不娶!”
气得宁将军想扇他,自己年龄大的都能当人父亲了。
结果匆匆赶来一看,希哥儿早已嫁人,闵家出事也不关希哥儿的事。
结果他弟还对上了希哥儿他正夫!
宁将军想想也为自个弟弟尴尬,本想相亲,结果相亲对象已有夫君!
他弟弟多么骄傲的一个人,这次能陪他来,心中多少有些同意的。
结果……
宁将军尴尬地捏紧了茶杯,恨不得现在就回去修理一番太子!
他本来要接任务出征,一听到这消息,立刻撂挑子不干,直接南下,想娶个弟媳妇回去,结果就这!
第77章 第 77 章 露营
闵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闵府的, 最后那一刻,傅言深跟宁仇栾视线对上,两个人谁都不让, 目光滋滋滋的, 感觉都能冒火花了。
最后,宁将军敲了一下他弟弟,哈哈哈的说,现在时辰也不早了, 也该早些准备回京城, 若是一起前往,他们可以护送。
傅言深直接拒绝了。
宁将军只能悻悻地离开, 这一趟算是白来了,丢了差事不说,估计还得被陛下猜忌,想想就头痛, 越发想给太子殿下上点眼药。
宁仇栾看着远去直至背影消失的二人, 收回目光,这才拧眉:“我收到密报, 代替兄长你出征的是公主殿下的人,还是太子殿下竭力推举的,太子殿下为何如此?”
宁将军嘶了一声,半天也想不出来,这太子殿下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他们还是得赶紧回京, 多在此待一刻,就多受一分猜忌。
至于闵希这边,虽然他们拒绝了宁将军的护送,不过他们确实也应该上京了。
等到开春再上京就太赶了些, 这段时间收拾收拾就要启程。
闵希摸摸自己的猫狗,看它们想不想跟自己去京城。
他拿了个大笼子过来,狗狗猫猫钻进去那就带去京城。
最后只有小白猫钻进去,闵希叹息一声,还是将它倒了出来。
它们在这里生活舒适,大家都很喜欢它们,很多人给它们摸头,天天咕噜咕噜的好开心,就不要让它们受迁徙之苦了。
闵希道:“好好照顾它们,我们还墙角的那颗荔枝树也要好好浇水。”
香儿哭得抽抽噎噎:“少爷姑爷以后不会回来了?”
闵希失笑:“肯定会回来的!”
看香儿还是一脸不舍,闵希安抚道:“没关系,以后可以将店铺开到京城。”
香儿破涕为笑道:“对!争取五年,不,三年之内开进去!”
闵希噗嗤一声笑,临走,他有些不舍地摸摸猫猫狗狗的脑袋:“他日年老归乡,你们还在吗,小东西。”
傅言深道:“你若是喜欢,我们直接就可以将它们带走。”
“算了。”闵希叹息道:“它们现在就过的很好,就不要霍霍它们了。”
连他们都是人生地不熟的,虽然闵希曾经在那边长大,但是毕竟也好久没去了。
“等一切安定下来,若它们不排斥远行,倒也不是不可以将它们带过去。”
傅言深道:“行吧。”
房子收拾整齐,盖上防尘布,必要的东西都装上车,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做一些衣服跟银两,银两大多数都换成了银票,拿走了大半的银票。
香姨给他们收拾的,还担心不够,让他们全部带走。
闵希笑说:“留一些你们应急用,到时实在没钱,我们会寄信回来。”
闵希又好好的看了一眼家里,摸了猫猫狗狗的头,给小鸡撒了一把米,跟傅言深一起坐上了马车。
没有第三个人驾马车,就他们俩。
启程的早,所以他们不着急,可以走走停停,慢慢上京城。
大多数是傅言深架马车,闵希在旁边陪他说话唠嗑,他累了就换闵希上,这马车宽阔,可以供两个人在里面躺卧,就是稍微需要屈腿。
大多数时候,他们还是住在客栈,偶尔也会在野外住宿。
就在官道旁边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远离村庄,远离人群,马车放下来,马儿在旁边吃草。
他们拿着在集市里买来的鸡与材料就地生火做饭。
他们自带的铁炉子,还有一口小小的铁锅,放了些米进去煮粥。
鸡宰杀后直接放在火堆里面烧,没有条件拔毛就烧毛。
火将鸡毛燃尽,有一股香香的味道,鸡皮被烧的焦黄,残留了鸡毛的炭黑,稍微清理一下,抹上材料,用荷叶包裹,再抹上泥土,这就可以丢到坑里去烧。
这得花一些功夫。
小两口又拿出一口小炉,泡了茶,烧些茶水喝。
刚刚入冬,天气有些寒冷,但还好没有下雪,可能到北方些的地方就会下雨雪了。
晚上有些冷,但在马车里还是温暖的,他们现在烤着火,一点都不觉得冷。
傅言深好生讲究,买了好几个大葫芦,装许多清水,不会随便用江河里面的水。
这边用水讲究,要么用山泉水,要么用井水,用其他水担心会有蚂蝗。
不过大葫芦再怎么大,装来的水也不足够洗澡,他们也没有那么大的锅。
这是他们第一次露宿,没有经验,傅言深看着夫郎:“不洗澡难受吗?实在不行,下一次我们就买一个大铁锅。”
他们一路走来,本来带的东西好少,渐渐添加装备,车子都快放不下了。
他们也不单单是买衣食住行所需要的东西,闵希看到漂亮可爱的小东西,都忍不住下手,有竹编有雕刻甚至有玉,还有好几件漂亮的小孩用品。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一不小心看到就忍不住买了,一下子就买了很多。
还好夫君也没有说他,偶尔赶路的时候,夫君累了,换他驾马,他看到夫君委委屈屈的窝在一角,以前空间宽阔的时候,夫君还没这么惨。
但是东西买都买了,只能跟着他们一起上京城。不过现在他也克制多了,没有随便下手。
傅言深过来蹭蹭他跟他说:“以后有闲暇,我们再回头走一次也是可以的。若你还实在想买,那就买。”
每每如此,闵希脸蛋红红推他说:“你说好的会陪我来哦。”
就怕夫君公事繁忙,不能顾及。
喝茶暖暖身子,聊聊天,没多久粥先熟了,他们并不饿,不急着吃粥,又起来散散步,慢慢的等。
马儿在旁边草地上吃草,啃得正香。
闵希摸摸它脑袋,心想过段时间到了北方就没有绿草了,届时希望他们的马儿不要难过才是。
主人怎么想的,马儿不知道,它只知道哒吧哒吧的吃草,吃完了之后就倒地而卧,悠哉悠哉。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完全暗下来,他们也闻到了叫花鸡的香味。
小两口赶紧坐回火堆前,闻着香香的叫花鸡的味道,早就等不及了。
这原汁原味的肉,闻起来香,吃起来更香,肉香浓郁,肉质嫩滑,实在不能更好吃。
吃到叫花鸡,闵希心情又美了许多,他原本就是随遇而安的性子,有很好吃的就很开心。
傅言深看他吃了一口鸡肉,笑得脸颊都凹起了一个小小酒窝,傅言深顾不上吃,先亲了他一口。
闵希唇瓣嫣红,脸颊也红扑扑的,推了推傅言深,低声说:“夫君,快些吃,天气冷,不然就凉了。”
主要是被夫君看着,他不好意思大快朵颐,虽然他们已经成亲很久了,还天天腻在一起。
闵希被夫君盯着还是止不住害羞。
吃着鸡肉,闵希又想起自己养的猫猫狗狗,若是以往,这个时候它们早就缠上来了,喵喵喵叫着要吃的,哪里还会有骨头剩下。
现在吃剩的骨头就只能随意地刨个坑埋掉。
粥早已煮开了,吃了叫花鸡,再喝一点粥,这是秋季的新米,他们在大街上买的。
新米煮出来的粥格外香,绵稠嫩滑,就是没什么味道,但也刚好解了吃花鸡的腻味。
这一顿就如此了。
小小的锅烧一点点热水,擦擦脸,就此歇息。
两人还是回马车里睡,马车里面暖和些,大件的东西都拿出去,闵希睡得还算舒坦,傅言深人高马大,可能睡得就没有那么舒服了。
清晨起来的时候,闵希看到傅言深是拧着眉头的,他轻轻笑着,又有些心疼地揉揉夫君的眉心,低声道:“如果你不喜欢这样,那我们以后就不露宿了。”
傅言深默默地松了松有些发麻的筋骨,低声道:“倒也不必,我们寻个破庙倒也可以露宿的。”
他的夫郎看起来很喜欢这种无拘无束的生活,睡醒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眉开眼笑的,傅言深也不想扫他兴趣。
傅言深也是随意之人,很多东西他都无所谓,既然夫郎喜欢,那便如他所愿。
到了北方面食就多了起来。
闵希已经许久没吃面了,甚是怀念这一刻,就是有些担心他夫君水土不服。
从南到北,温度逐渐降低,闵希一直观察着夫君,除了越发粘着他之外,并无其他异常。
他们挑了个客栈,放下东西,迫不及待的就要去吃面。
为了夫君能适应良好,闵希先来了碗清汤牛肉面,在外面受了风寒,再来一碗暖热乎乎的面食,别提多美了。
闵希喝了一口汤,只觉得汤鲜味美,牛肉嫩滑,面也很劲道。
真是很好吃,他感觉自己没有选择这一个决定异常好,他尝过之后目光灼灼的看着夫君,希望夫君也能喜欢。
傅言深先是喝了一口汤,再尝了牛肉,又吃了一口面,点了点头。
闵希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接下来又上了一叠葱花烙饼,还有一叠油炸泡泡糕。
葱花烙饼好香脆,味道正宗,正是他童年的记忆。
油炸泡泡糕里面是红豆馅,香香甜甜,软糯可口,刚刚出锅,趁热吃恰是好吃时,闵希一口气干了两个,再吃就有些腻乎了。
这油炸泡泡糕已经是挺好吃的了,葱花炸饼他也就只吃了一个,一碟有三个,剩下两个希望夫君给力些。
傅言深不动声色,乖乖的帮他吃完了。
但还是能看出来,他不是很喜欢吃的,只是很乖的不挑食。
闵希很满意,越发觉得夫君好乖,可惜这个店铺没有甜点,也没有他们那边的汤,不然就要买一碗来给夫君润润喉。
临睡前闵希去看了一下马,看到马儿被关照得妥帖,松了一口气。
他们在南方的时候也割了一些青草,放在马车上,就是以免来到北方没有青草。
不过这青草迟早要用完,只能委屈马儿了。
订的客栈稍微偏贵一些,可以泡个热水澡,泡完之后感觉赶路的疲乏都消减了。
闵希刚刚穿好衣服,一转身就被夫君缠上了,他有些蔫蔫的,早已不复当年之勇。
考秀才跟考举人的时候,他下场都不需要休息的,这时候不行了。但还是粘人,草草来了一次,就休息了。
闵希捧着他的脸颊,爱惜的亲了亲他。
“就这么难受吗?”
傅言深道:“没有很难受。”
闵希好笑的捏捏他脸颊,但凡他给力一些,他就相信了。
在外边赶车有些冷,特别是昼夜温差大,他们一般都挑天气晴好之时出门,遇到大雪天就在客栈里面过夜。
闵希也是很多年没见雪了,一开窗看到雪,异常开心,扭头看着傅言深:“夫君见过雪吗?”
傅言深摇摇头,他们那边的天气雪没下到地面,就已经在空中融化了,一大早起来地面都是潮湿的,冻得手指头发痛。
登高的话,倒是可以看到零星的雪花。
但是要一大早就在山顶了。
傅言深没有这种闲暇逸致,不过这时候看到雪,见夫郎开心他也跟着开心。
两人到外头院子里一起堆雪花玩,他们住的房间贵,院落较大,住的人少,但偶尔也有人经过,看到他们有些讶异,然后又笑笑走过去了。
搞得闵希好生不好意思。
他已经太多年没见到雪了,此时有些太过兴奋。
跟夫君丢雪花玩的感觉与跟其他人不一样。
夫君看着文质彬彬的,闵希完全不敢用力,雪花轻轻的丢在夫君身上,在他衣服上散开。
傅言深却不会拿雪花丢他,手中握着一团雪花,就愣愣的坐在站在那里看着他,好生无辜可怜。
闵希叹了一口气,有点没劲,又很开心。
夫君有些太呆了,完全不会丢他的。
闵希过来挽着傅言深的手,笑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既然来到了北方,就好好逛逛北方的朝食。
闵希很喜欢热闹,自己出去就很害羞,但有夫君陪着,去哪里都不怕。
一早还是先去看了马,毕竟陪了他们挺久了,到京城还有一段时日,他们还得跟马儿相依为命。
看马儿被照顾的很好,闵希松了一口气。
天气很冷,呵出来的气息直接变成了云雾,闵希手指头也冻得有些疼,放在掌心吹了吹,很快,傅言深就握过他的手,放在自己颈下,衣襟里面,让他好好暖和。
闵希心里暖洋洋的,莫名想起家里的小猫,听说猫猫都是怕冷的,现在冬天了,不知道它们有没有温暖的小窝,不过香姨应该会好好照顾它们的,香姨话很少,但从来都是对他关注的东西都格外细心。
闵希想念猫猫狗狗却不担心它们。
反而是庆幸还好没将它们带来,这个地方如此冷,它们初来乍到,肯定会不适应。
闵希默默收回自己的手,看四周没有人悄悄的在夫君的脸颊亲了一口,笑道:“一会我们去买个汤婆子就好啦。”
“嗯。”傅言深点了点头。
他们先去吃饭了,还是吃面食,带汤的吃进肚子里暖和一些。
傅言深的胃口明显好了许多,吃了油条,喝了满满一大碗豆浆,又吃了个肉包子。
这时候他连连点头,这边的肉包子还是很不错的,蓬松绵软,还很大。
闵希好笑,他夫君心思挺好猜,喜欢吃的时候自己就会点餐,自己就会主动吃,还会点头,还会笑。
之前都闷闷不乐的,板着一张脸,看着呆呆的。
傅言深看到闵希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估计也想到了闵希在想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过来拉闵希的手。
闵希道:“舒服多了吗?”
傅言深连连点头:“嗯。”
想了想,他又道:“有一些东西确实不太吃得惯,调料下的很重。”
闵希点点头。
傅言深煮饭放的调料就不多,油盐酱醋。这边还放花椒放八角还有各种香料,他一时之间就吃不惯。
不过今天肉眼可见他好许多了,闵希觉得水土不服,大多是吃食不习惯。
这都是比较容易解决的问题。
他也听说过西域地势比较高,上去会呼吸不上来,甚至有些人撒泡尿就没了。
说的玄乎其玄,闵希越发好奇那地方了,有空他也想去一去。
他看了看傅言深,夫君虽然有些水土不服,但也跟舟车劳顿有关嘛,歇息一晚,看着已经好多了。
应该是年少去过的地方少,一旦离开家乡,就不习惯了。
虽然这北方的天气冷,但他感觉夫君不太怕冷,掌心很暖,方才跟他丢雪球的时候才被冻得冷了些。
闵希挽过傅言深的手一起去逛商店,其实他也不想要汤婆子,就搞个火炉行了,汤婆子还要往里面灌热水,多麻烦。
倒是买了手套,暖暖的很热,里面还有毛绒。
他们的衣服都是香姨提前做的,很暖很贴身,冷风灌不进去,不怎么会觉得冷。
不过傅言深还是买了两个汤婆子。
“没事,到时候我往里面灌水。”
闵希好笑,就由得他了。
等雪停些,他们继续北上。
在进入京城之前,他们又露营了一次,准确来说不是露营,他们住在了一个破庙里。
他们自己买了碳来烧,这个时候做叫花鸡是最方便的了,他们花了一些价钱让大厨来帮他们杀好鸡,将材料都抹进去。
按照他们要求抹的材料,傅言深在旁边眼睁睁的盯着。
这一个叫花鸡,两人都充满了期待。
之前他们也叫旁人帮忙抹材料,吃着总是差一点意思,还是他们一开始在家里抹的那种材料好吃,两次以后还是抹他们在家里面的材料。
闵希万万没想到,他们他们的肉香刚飘开没多久,角落就钻出了一个人,穿着破破烂烂的,像个叫花子。
闵希惊讶的看着他,其实现在挺繁华的,很少能看到乞丐。
而且看他岁数挺大了,有五六十岁吧,穿着还挺单薄的。
傅言深立刻将夫郎护在身后,拧着眉,警惕的看着这个人。
那人看到他们如此大的反应,也是吓了一跳,火光摇曳在两个年轻人的脸上。
两个人都是年轻俊俏又好看,看到他们就很容易心生好感。
那老人连忙说:“我没有恶意,我就是肚子饿了。”
说着,他紧紧的盯着两人手中的叫花鸡。
闵希看看夫君,又看看那位老人,两人对峙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闵希小小喊了声:“夫君。”
傅言深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撕了一个鸡腿给他。
老人迫不及待的就吃了起来,狼吞虎咽的,看着真是饿了挺久。
闵希忙道:“慢点吃,别急。”
又示意夫君将一壶热水递给老人。
老人吃完叫花鸡吮了手指,连灌了半壶热水,眼角慢慢滑出两行热泪。
闵希惊讶道:“怎么了?还饿吗?”
刚想跟夫君说,再给他吃点。
傅言深从火堆里面扒拉出刚丢进去的馕饼,塞给老人,道:“去远一点吃,冷的话自己拿碳去烧,别打扰我们!”
他说的异常认真,逗得闵希都笑了。
闵希脱了厚厚的披风,又将一个灌了热水的汤婆子塞给老人,明日就要入京了,他们倒不缺这些保暖物甚。
想了想,闵希还示意夫君给老人拿了一些银两。
傅言深是给了老人钱,但还不忘跟他说话:“老人家,你岁数也不是很大,有手有脚的,为何不去谋个差事?”
闵希脸一红,轻咳一声,此话多少有些冒昧了。
剩下的碳也给了老人。
老人有些哽咽道:“谢谢,谢谢两位好人,这叫花鸡,实在太好吃了,我没吃这般好吃的东西!”
傅言深道:“肚子饿了,什么都好吃。”
闵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
老人尴尬笑笑:“说得对,看两位不是本地人?”
傅言深拧眉道:“少打听!”
闵希将手放在夫君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抚:“对,我陪夫君上京赶考,老人家快些休息吧。”
老人又看了一眼他们,年轻的哥儿身下压着一柄剑。
将老人打发走之后,夫夫俩吃完饭,闵希偎在夫君的怀里抱着剩下的唯一一个汤婆子,想到明日就要开始新的生活。
心里充满期待。
第78章 第 78 章 买宅子
清晨醒来已经没看到老人了, 闵希昨晚听到一些动静,应该是什么人来接老人走了,他也没有过多理会, 张眼看了看又继续闭上眼, 埋在夫君怀里面睡觉。
庙里少了一个人,傅言深也没有过问,醒来之后,拉着夫郎收拾一番就进城了。
一大早郊外就许多农户担着菜跟他们一起进城。
城门有士兵把守, 但并不严格, 大家都顺利通行。
也有好几家驾着大马车进城的,他们挤在里面一起排队, 士兵一一放行,看到他们的时候愣了一下,忍不住上前盘问:“请问是傅相公吗?”
闵希心中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出声, 旁边的夫君老实道:“是。”
士兵一拍手, 立刻招来同伴:“快去通知宁将军,傅相公来了!”
闵希:“……”
稍稍有点尴尬。
早知道就静悄悄的来了, 不过他们这么大的马车也静悄悄不了。
士兵笑呵呵地迎接他们:“家将军回京之时就拜托我们,看到两位顶好看的小两口子得好好关照,立刻派人去通知他。”
他们想请闵希傅言深坐下稍等片刻。
两人都不太想一大早就见外人,夫夫两对是一眼,傅言深道:“我们要去吃朝了。”
这个小书生说话板板正正的, 看神情还微微有些不开心。
但这可是给宁将军做事呀!
士兵厚着脸皮说:“傅公子稍等片刻,他们很快就来了。”
果然没多久,大街上听到了哒哒哒的马蹄声,回眸看去, 一个年轻公子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的披风摇曳,好不威风。
这个宁公子竟然会骑马!
闵希稍稍愣了一愣,对上他的目光,又赶紧将眼帘垂下往夫君身边躲了躲。
宁仇栾利落翻身下马,扫了一眼闵希傅言深,先是冲旁边的士兵拱拱手:“多谢!”
这才对两位客人拱手,之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哥命我接两位到舍下一聚。”
傅言深冷着脸道:“我们要吃饭!”
宁仇栾道:“已经备好酒水!”
他瞥了一眼明显有些消瘦的某人,补充道:“请的是青州大厨。”
青州就是他们的郡城。
闵希轻轻一笑,脸颊上露出浅浅的梨涡。
打蛇打七寸,这宁公子还是颇得人心,一下子就捏住了他夫君的七寸。
说别的傅言深都不一定去,说早已经煮了他们那边的饭,傅言深一定去。
不过傅言深不想去的念头占据了大位,拧着眉头问:“什么菜?”
早上给他来爆炒龙虾,他可不去。
“你想吃什么都有,粥,甜点,还有许多你们喜欢吃的东西……”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片刻,瞥了一眼闵希,这才补充:“之前从你们香姨那里打听来的。”
说到这里,他拧了拧眉头,继续补充:“我大哥打听的。”
闵希又忍不住笑。
宁仇栾又瞥了他一眼。
傅言深发现了,皱着眉头往夫郎前面挡了挡,他不是不动声色,他还说话了,很不高兴道:“你为何老看我夫郎?”
另外两人都甚是尴尬。
看宁仇栾憋红的脸色,估计都要骂娘了。
他没有回复,垂着眼帘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在他们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似有意无意的道:“你看错了。”
这清润的声音清清楚楚地钻进闵希的耳膜里,搞得他浑身都轻轻颤了一下,跟夫君贴的更近了。
两人上了马车,随着宁仇栾的高头大马一路来到了忠义侯府。
这府宅恢弘,院墙高耸。
傅言深没有多看,目不旁视,拉着夫郎,跟着宁仇栾进去,进餐。
宁仇栾请二人入座:“兄长上朝,尚未回来,就由我来接待二位。”
这屋子暖和和的,抿了一口热水之后,闵希觉得浑身都有些热,解了披风,立刻就有人上前接过披风。
傅言深凑过来:“还热么?”
说着,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闵希脸蛋红扑扑的,这下子更红了些,不自觉地左右瞄瞄。
这屋子挺多人人,都低着头,自己干自己的事。
不愧是大户人家的仆从。
但是有一个主人,默默的垂眸抿茶。
觉察到外来的视线,他挑起了眼睑,跟闵希投过来的视线直直撞上。
闵希倒吸了一口冷气,赶紧垂下眼帘。
这人有点恐怖,在这人跟前他浑身不自在。
傅言深没注意这些,在仆从的指引下,拉着夫郎进去换衣服,将里面厚厚的衣服换出来,闵希这才舒服多了。
重新坐回餐桌前。
第一锅端上来的是虾仁粥,远远就闻到了粥的清香。
吃起来口感更是鲜美,闵希满满的慰叹,真是很久没有吃到这么朴实无华的食物了。
这粥炖得软烂,等客人来时放下虾仁,油盐酱香葱,一锅美美的虾仁就此出锅,不需要多余的厨艺。
当然,这个虾仁肯定是经过处理的,一点都不腥,吃起来还特别香。
闵希夹起一个虾仁,表面煎得金黄,非常入味好吃。
应该是放进粥里之前就爆炒过。
这就更加鲜香了。
闵希跟傅言深甚至宁仇栾默默的吃了两大碗,不小心就吃饱了。
又吃了些糕点,又来了碗老母鸡汤。
熟悉的菌菇,熟悉的老母鸡,汤鲜味美,鸡肉炖的软烂,很容易脱骨。
这都是这些流食,很快闵希额上出了一层薄汗,肚子也鼓起来撑撑的。
就是很好吃,搞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吃完下来闵希才发现,宁公子满口胡话,他说早已备好酒水,肯定是没有的,他们这早餐就吃了粥,老母鸡汤以及一些糕点。
肯定想不到他们这个时候来,仓促准备。
不过就这么简单的宴食,闵希已经很满足了,不小心打了个嗝。
傅言深立刻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让他喝。
宁仇栾又瞥了他一眼。
闵希脸红红的,悄悄地揪了揪夫君的衣角。
有那么一瞬,他想告状。
但又怕他们打起来。
人家位高权重的,他们惹不起。
不过这位宁公子意外随意,全程没怎么说话,任他们想做什么做什么,竟跟他夫君意外的协调。
吃完朝食休息片刻,宁仇栾带他们去看宅子。
一开始看的是宁府给他们看好的房子,但闵希不是很想领宁府的恩惠,扯了扯夫君的衣袖,傅言深就继续拉他继续看房子。
闵希越发觉得宁仇栾随意,他请了个房牙子,一个个宅子带他们看,宁仇栾就坐在堂屋喝茶静等,也不说话,任他们一个个房间看过去。
毕竟有宁仇栾在,房牙子会老实些,他也沉默寡言,不甚说话,没有打扰到别人,傅言深就没当他存在。
不过最后看一圈下来,还是宁府给他们买的府子最靠谱,地理位置什么都是最好的,就是离宁府有些近。
傅言深看着闵希,闵希默默地点头,两人进了堂屋,在侧椅坐下。
宁仇栾放下茶杯,慢条斯礼道:“如何?”
他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了眼当事人。
闵希虽然没有看他,但感觉到他的视线就挺不自在的。
傅言深道:“就你先前说的那家吧。”
宁仇栾低笑一声,扯起嘴角。
三人又来到一开始的屋子。
这是一座三进院宅,位置颇佳,房屋程亮,应是刚刚修葺过,地面干净,屋子桌椅一应都很干净。
直接就可以入住了。
房牙子带他们去看的那些房子就各有不同,不是小了就暗了,或者脏兮兮的。
而在这里,感觉空气都要清新些。
其实闵希刚看到这房子就觉得喜欢,眼前一亮的感觉,但那个宁公子看了他一眼,眼中是那种我就知道的胸有成竹。
闵希顿时就不想了。
结果兜了一圈还是这里实在。
闵希都不想去看那个人,就知道对方嘴角很欠压不住,他随性搬自己的东西进了房,收集一下房间,任夫君跟那人在外面谈。
这房子多少钱啊,还有奴仆什么的,闵希暂时都不想管。
这个房子很大,都赶上他们乡下傅言深年少时的房间了。
京城寸土寸金,这么大的房间可相当了不起了。
房间里的物件也布置整齐,梳妆柜衣柜,桌椅茶几小榻,应有尽有,看着都是新的,恰合闵希心意。
什么都可以用旧的,但是他们夫夫房间里的东西还是要用新的。
这宅子本就留了四个小丫头在伺候,此刻抱着晒过的被子被套进来,乖巧地给闵希套被子。
闵希过去摸摸,真是温暖,还很香,就是新被子刚刚晒过阳光的味道,还有一股子别样的草木清香,不腻人反教人心旷神怡。
闵希很喜欢,让他想起刚嫁给夫君的时候,那一床新被也是香香的,盖在身上很舒服,像笼罩在温和的阳光下。
四个小丫头套好被子,恭敬道:“少爷与姑爷舟车劳顿,需要泡澡吗?”
闵希好笑,她们竟然是跟香姨香儿一般叫自己。
昨日露营没有洗澡,在南方洗习惯了,就很怀念洗了澡上床睡觉的舒坦,闵希点了点头。
丫头们去准备了。
没多久傅言深进房来。
闵希笑盈盈地迎上去,自然而然地拉着夫君的手:“他走了?”
傅言深笑道:“嗯,走了。”
闵希:“给了他多少钱?”
傅言深道:“没给,钱不够。”
“啊?”闵希顿感尴尬,不过想想也是,这个地方肯定很贵:“那怎么办?”
“没事,我们还是买得起的。只是没带够钱而已,差了几百两,到时写个信回去,让香姨给我们寄钱。”
“好,那四个丫头,让她们留下吗?”
真是叫人为难,偏就留下四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叫闵希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想留就留。”
“嗯……”
闵希犹豫了,这是宁府的人,但是他们在京城举目无亲,但别人若是想卧底他们,还不是随便往他们这里安插人手。
不过八九岁就还好,还年轻,还可以调教。
闵希叹息一声:“算了,还是留下吧。”
他有些苦恼,真是感觉被别人算计得死死的。
不过就他有这种感觉,他夫君没有这种感觉,很是安然,大有既来之则安之的从容。
说备好了泡水澡,他立刻就拉着夫郎一起去泡澡。
八九岁的小姑娘没什么力气提不动水,傅言深自己亲自出马去提水,不一会就将大浴缸填满。
调水的时候,他忍不住抱怨一句:“冬天北方冬天这么冷,为什么不在室内搞一个可以烧水的浴池?”
也就是抱怨一下,这房间下面都是有地暖的,特别是堂屋跟他们的主卧,进来都是暖烘烘的,地面是暖和的,铺了地暖。
在这里脱了衣服都不会觉得冷,闵希率先钻进了浴缸里,舒服得叹息出声。
傅言深很快也跟着进去,从背后抱着他。坚硬的胸膛贴上来的时候,闵希浑身一阵酥麻。
很久没有这么舒坦过,自然要羞羞一番。
看房子本就花了些时间,等到他们洗完澡出来,肚子饿极了,先去吃午食。
一听说主子饿了,丫头们赶紧将饭菜端上来。
这饭菜一看就是他们那边的菜品。
一道新鲜出炉的冬瓜排骨汤,糖醋里脊,嫩炒牛肉,再来道时蔬。
青州饮食讲究有荤有素,有汤那就更加圆满。
一桌四个菜,刚刚好,青菜就是普通的大白菜。
一刀一刀切了丝,非常入味,清脆好爽口。
闵希赞叹不已。
能将普通的青菜做的好吃的,那这确实是大厨。
为首的丫头上来介绍说这是青州来的大厨。
闵希点点头,他虽是少爷,但许久没被人如此伺候了,自己吃着饭,有人在旁边看着也不甚自在,他便转头跟小姑娘们说:“你们吃过没有?也赶紧下去吃饭吧。”
让她们告退之后,闵希松了一口气,重新拾起筷子。
小小的吃了一口米饭,那米饭粒粒分明,软绵鲜香,闵希第一次觉得饭都如此的香甜好吃,多啪啦两口白米饭。
傅言深已经将汤盛好,推到他跟前:“先喝点汤。”
闵希喝了一口这冬瓜排骨汤,当那鲜美的味道席卷舌尖时,他愣了愣,真想不到这两个配起来竟然能煮出如此鲜香的汤汁!
闵希惊喜道:“好喝!”
不光是汤好喝,肉也是软烂。
要跟宁府划清界限的心思一下子都淡了,他们去哪里招揽一个做饭如此好吃的厨子?
连在青州那边都不一定能找到合心意的厨子!
每个人做饭都大有不同,其实是口味偏淡的地区,也有人喜欢上猛料。
相反,口味偏重的地区也有人喜欢淡味。
糖醋里脊,酸甜适口,外酥里嫩,实在惊艳。
嫩炒牛肉,也不一般,清香嫩滑,好吃又下饭。
尝了一圈这四道菜,滋味各有不同,不会太甜也不会太腻,各自中和,真是一顿美味的午餐。
搞得闵希都有些想去看看那位厨师了。
不过有人拉着他去不成。
之后两人看了一会书,傅言深经常会练一会字,闵希在旁边给他磨墨。
或许是跟夫君在一起的缘故,连磨墨都觉得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傅言深练字十分沉着,一晃就小半柱香过去了,闵希拉着他做了一下伸展动作。
这便午休了。
两人折腾是能折腾,睡也是能睡,睡醒的时候闵希都迷糊了,天色朦朦胧胧的黑。
闵希有些恍惚,这是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清晨吗?
傅言深模模糊糊的张开眼睛,将夫郎揽着进怀里。
这床软绵绵的,被窝也甚是暖和。
怀里夫郎香香软软的,傅言深蹭蹭他越发不想起床。
这一段舟车劳顿有点累坏了,闵希没有推夫君起床,任由他动手动脚。
刚才懒懒散散的男人渐渐来了精神,不一会就翻身压到别人身上去了。
刚刚睡醒,人有些懒惰,动作也是懒惰。
闵希红着脸跟他大眼瞪小眼。
他敢跟夫君对视了,但是心脏还是砰砰砰跳的很快。
脸颊甚至是眼尾都是嫣红的。
尽在咫尺的男人,挺拔的五官,锋利的眉眼,真是越看越好看,闵希嘴角一直藏着笑,虽然羞涩,但眼睛都舍不得眨一眨,一直看着夫君,看到他额角冒出一点汗,伸手给他抹去。
男人粗重的喘息也好生性感,微微张开的唇瓣真是好撩人。
闵希的呼吸也被他勾引的沉重起来,捧着男人的脸颊,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唇瓣,柔润绵软。
男人调皮地探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唇。
闵希眼睛弯了弯。
下一瞬男人攻略进来,堵住了他的嘴,动作都凶狠起来,他连呼吸都有些难以为继。
……
起床后,闵希脸上的热意久久没有散去。
傅言深一件件给他套衣服,这些都是新衣服,又暖又干净,穿在身上很是舒坦。
他们在外这么久,衣服不能天天洗,穿在身上没那么舒服。
不得不说,这宁府真是有心。
傅言深给闵希披上披风,亲了亲他的脸颊,拉着他出门了。
被外面的冷风吹到,闵希的心脏还是暖洋洋的跳动。
不怎么觉得冷。
出门前,他们跟丫头们说了声:“我们出去吃,你们随意。”
想想闵希又折回去,问她们有没有钱。
她们脸蛋红扑扑的说有收到宁府给的月钱。
果然不出所料,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
他们醒来的时候,天蒙蒙亮,现在天彻底暗下去了,华灯初上,一片热闹繁华的景象。
傅言深笑道:“这个地方应该什么都有吧?”
一路走来,经过了大大小小的城镇县城,每个地方的饮食习惯都不一样,有一些地方甚至没有甜品。
傅言深希望这里有甜品。
闵希自然也是希望的,这冬天来一碗热滚滚的红豆粥,不知道有多么舒坦。
那甜甜的滋味,那饱满的红豆,他们小县城里的红豆粥量少是少了些,但好吃啊。
虽说不是天天吃,偶尔来一碗,还是很不错的,若是这个地方没有红豆粥没有绿豆粥没有甜品,他们会觉得天都塌了。
闵希生性腼腆,但本性还是喜欢热闹,住在如此繁华的地方,出门就开心起来。
这里可比他们小县城跟郡城热闹多了,繁花似锦,吃食遍地。
闵希拉着傅言深去了,很多人去的一个小馆,这里卖的是牛肉汤。
傅言深跟着别人呆呆的将饼丝泡在汤里,之后夹起来吃。
闵希看着他,觉得好笑。
之前他看到别人将饼丢在汤里面,一脸惊讶,还扭过头来求证地看着闵希。
现在不会了,现在他自己就知道这样吃。
等他吃了一口,闵希笑着问他:“好吃吗?”
他乖乖的点头,看着真是莫名可爱。
闵希笑道:“吃完这个,一会我们去吃涮牛肚!”
傅言深又是点头,眼睛像月牙一般弯起来,笑道:“嗯!”
这些东西都是他喜欢吃的。
这一次是真笑了,笑的可甜。
之后真去吃了涮牛肚,不过这里的酱汁又稍稍不同,芝麻酱伴辣椒油。
辣得傅言深一张俊脸憋的通红,额上青筋都爆起来了,脸颊鼓鼓的不断换气。
闵希都刻意少放些辣油,小声道:“很辣么?太辣的话,我给你换一个酱?”
这一顿远行,一路上闵希都没有让傅言深吃辣,本来就有些水土不服,闵希不想让他更加不舒服。
这是他时隔两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吃饭。
这牛肚挺新鲜的,两人吃了不少,桌子上一大把的竹签。
出来时两人都万分满足,之后在闹市慢悠悠的逛街。
许多新鲜别致的东西,闵希看了都想买,还好背了背包出来,可以买一些没那么大件的东西放进去。
傅言深又拉着他去书铺买了两本书,说要体会一下这边的风土人情,说话很正经,买的书却不甚正经。
不过不正经的书里面也有两本正经的书。
不能说人家没有认真的研究。
之后就是沿街随便吃些小零嘴。
闵希看到一个人很多的刀削面摊。
面很大一碗,酱汁鲜艳,看着就很好吃,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撑了,闵希咽了咽口水,只能等明日早晨出来吃。
但是吃点小吃食还是可以的,闵希买了个新鲜出炉的鲜花饼。
吃着鲜花饼,傅言深突然来了一句:“这边晚上不吃饭的吗?”
一句话逗得闵希哭笑不得:“你要吃饭明日我们就去饭店嘛。”
想了想,闵希又道:“你现在就想吃饭吗?饭是吃不下了,我可以带你去吃粥!”
傅言深连连点头。
他万万没想到,闵希说带他去吃粥,真是吃粥,吃大白粥。
配小菜的大白粥。
他又有些呆了。
青州粥品盛行,但是外边的小铺一般都不会卖大白粥,这里真开了一家大白粥店。
不过有大白粥吃,他也很开心。
吃着酸酸咸咸的小菜,就能冲闵希笑个不停。
闵希越发觉得夫君可爱,要不是这里人多,好想亲一口。
第79章 第 79 章 再遇
第二天清晨, 夫夫俩一大早就去吃刀削面。
傅言深一开始还有些排斥,他吃过青州那边的刀削面,味道不是很好, 又老又硬, 跟啃皮筋一样。
不过这个地方的刀削面倒是让他改观了。
闵希没先动筷,就笑盈盈的,先看夫君的反应。
看到夫君眼前一亮,闵希立刻笑出来。
“我说这边的刀削面好吃吧?”
“嗯嗯!”傅言深赞不绝口。
吃完刀削面, 傅言深还有胃口喝了碗豆浆, 豆浆液残留在粉嫩的唇瓣上,他舔了舔舌头。
闵希一直偏头看着夫君, 忍不住笑。
夫君吃饭的时候就显得好乖。
不过现在吃完喝足还很早啊,突然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什么店都没开门呢。
两人只能回家去。
他们只带了少量的笔墨纸砚,书也不多,就昨日买的两本, 昨晚研究过了几本, 剩下两本没看过,恰好现在看。
两人一人看一本, 闵希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有些无聊,坐在桌子上支着脑袋,有些蔫蔫的。
往日陪夫君看书,他都看一些杂书,夫君看的那种书, 真不是人看的,看一会就哈欠连连。
他偷偷的看了一眼夫君,趁夫君不注意,悄悄溜出门去。
他想练一下拳脚, 但又不想打扰夫君看书,便出此下策。
谁知道他在院子里刚扎好马步,小丫头慌慌张张的前来汇报:“宁将军宁公子到访!”
闵希下意识道:“将人请进来吧。”
他赶紧穿了外衣回房去看夫君,夫君还在认真沉着的读书写字。
他认命的叹息一声,好了,就由他这个当家主母来接待客人吧!
没多久就传来了宁将军爽朗的哈哈哈笑声。
人还没到,就朗声打招呼:“希哥儿,我听小丫头说,你这一大早就起来练拳脚,要不要来跟宁大哥过两招?”
闵希神情一震,这么说他可就不困了!
他红着脸颊点点头,是太过兴奋了,眼睛都闪着星星。
宁仇栾啧了一声,搬了个小凳,一壶热茶,慢悠悠地看那两人比划拳脚。
竟然也打得有去有来。
宁将军雄猛威武,闵希身姿灵巧,看着瘦瘦小小的,但偶尔也能让宁将军吃些亏。
又被踹了一脚,宁将军哈哈笑道:“不错不错,不愧是曹将军之后!”
闵希腼腆笑笑,并没有完全当真,一看就知道宁将军没有用尽全力,估计是怕打坏了他。
怎么说呢,他的一拳,人家可能不痛不痒,人家的一拳他真吃不消。
闵希打出了一身薄汗,宁将军更是大汗淋漓。
傅言深就是这个时候出来的,在房间里看不到夫郎正闷闷不乐,一出来就看到这边热火朝天。
以前从来没见过他夫郎跟人过招,想不到竟是如此赏心悦目,他看着都有些呆了。
夫郎腰肢纤细,好几次堪堪擦过宁将军的铁拳。
傅言深不由得为他捏一把汗,不过他心中却是相信夫郎,当夫郎凌空一脚将颓势挽回,又接连数踢将宁将军逼得步步后退,傅言深勾起嘴角。
武术这种东西一开始还有不认真,越打越是较劲了。
宁将军抡起拳头,就要砸向闵希的时候,傅言深适时的挡在了跟前。
忽然冒出个陌生面孔,宁将军怔了怔,这才回了神,笑道:“哈哈哈,傅公子来了。”
傅言深先是回头看了一眼夫郎,这才拱手道:“宁将军。”
旁边的宁仇栾站起身来也冲傅言深拱了个手,两人互相作揖,但谁也没说话。
丫头们端了热毛巾上来给他们擦汗。
落座之后,各人喝着热茶,傅言深一本正经道:“宁将军前来追债吗?”
闵希正喝着茶,差点没呛到。
宁将军哈哈笑道:“傅老弟真是性情中人,现在已是一月中旬,二月初就要会试,时间不多了,傅老弟可以跟吾弟多多走动。”
傅言深道:“你弟知道考试内容?”
闵希装模作样的喝茶,这一次实在憋不住了,拿出手帕轻掩唇瓣。
宁将军:“呃……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
他还想说什么,闵希突然想起一件事,裴昭!
不过他不知道裴昭的夫君叫什么,如果夫君跟宁仇栾一起去跟那些读书人见见面,那说不定他能看到裴昭的夫君。
闵希道:“宁大哥,你可知道青州有几个是今年中举的?其中有没有二十出头的后生?”
宁将军道:“呃,这个我可没有关注。”
宁仇栾道:“还有一个,不过与你们不同县。”
闵希喜出望外,下意识地看向夫君。
宁仇栾报了名字,但他们不知道长相还是对不上号。
宁将军有些意外的看看弟弟,想不到他竟然还看这个。
以前看他弟弟不像是这么关心他人的人,不像是会主动打听另外一个陌生人的人。
最后三人一同前往风花雪月之地,还好宁将军没有跟来,不然他定尴尬不已,哪有这种劝恩人之孙的夫君跟弟弟去风花雪月之地的。
他也是一片好心,不知道这些文人骚客私底下是这样的。
现在时代不同了,有哥儿来这种地方也有姑娘来这种地方,就是顾客。
是以闵希进来的时候也没啥出奇,就是他挽着男人的手,两个都长得一般的俊俏,这才叫人稀奇。
旁边跟着宁仇栾,闵希紧张才挽着傅言深的手,不知不觉一路到了青楼。
他想要松开,傅言深却握得更紧,还在他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抚。
这里真是金碧辉煌,有漂亮且多才多艺的美人,还有美酿佳肴。
一边喝着美酒吃着美食,一边听曲看舞,闵希都有些乐不思蜀,忘记自己来干什么的了。
这里挺多读书人,就是没有他要找的那个。
不过也好,裴昭不在这里,而裴昭的夫君在这里,那裴昭多少有点惨。
戏剧好看,但是美人更好看,闵希吃着甜点,眼睛却是偷偷撇向傅言深那边。
不为别的,就是想看看某人会不会着迷,见个美人就流哈喇子。
傅言深看看前方又看看左右,两边都坐着满满的书生,看到精彩处,不停的拍手叫好,淫诗不断,哪里是来这里好好学习探讨的?
他拧了拧眉,不甚喜欢。
扭头就看到自家夫郎悄咪咪地瞥自己,不由好笑:“怎么?”
闵希笑道:“好看吗?”
宁仇栾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就等这呆子回话,一句不甚万劫不复。
傅言深摇摇头:“这里不好。”
一脸认真道:“太吵了,我不认为这里适合读书写字!”
闵希一下子就笑起来,开心的不得了。
看戏的宁仇栾默默放下茶盏,撇了撇嘴。
闵希道:“这里没有我想找的人,想来应不在此处,还有没有其他地方?”
最后在一处书店找到裴昭的夫君,那男子看到他们的时候愣了愣,扭头看向旁边,左右观望。
旁边没有人,不过没多久,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挑本书要多久啊?烦死了,我都饿了!”
他从旁边书架转出来,一看到人,霎时愣了愣,很快喜上眉梢:“闵希!”
他立刻开心的迎上来,拉着闵希的手:“想不到真在这里看到你了!”
闵希也是万分意外:“原来你夫君叫顾晋啊!”
裴昭稍稍有些尴尬:“嗯,对,忘了告诉你,我们是隔壁县城的,那一次在你们县城是探亲,刚好顺路,就一起上郡府了。”
他乡遇知己,闵希好生感慨,心中的不安消弥了大半。
他们手拉着手走在前面,三个男人走在后面。
没多久,寻了一间饭馆,五人一起吃了饭。
两个小哥手拉着手,靠的很近,说着悄悄话。
说到自家夫君,裴昭稍稍红了脸,撇了一眼对面的男人,低声道:“他其实挺好的,自那天之后,我们的关系大有进展。他问我为什么会给他买花,我说我喜欢花,随便买了,我喜欢送谁就送谁,你不喜欢就还给我。”
说到这里,他笑得很开心,又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他没说什么,默默收下了。”
“自那之后,他出去就一定会给我带一朵花回来。”
闵希有些有些幽怨的撇了一眼傅言深,人家的夫君跟他的夫君!
傅言深从来没给他送过花,至于那天他买给傅言深的花,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傅言深跟宁仇栾在一起,有些剑拔弩张,加了个顾晋,反而稳了。
三人意外地相谈甚欢。
其中两个有夫郎的,偶尔会看一眼自己的夫郎,没有夫郎的那个就偷偷瞄别人的夫郎。
两个小哥儿说话很小声,暗暗竖起耳朵听也听不到。
裴昭又开心又不好意思的说:“谢谢你带我买花!”
闵希冲他笑笑。
真是又无心插柳柳成荫。
开心之余,裴昭又伤感起来:“他母亲一直想给他纳妾,他就带我来了京城,我原以为就此可以远离他母亲了,谁知道他母亲居然写信过来!”
说着,他非常气愤,也顾不上压低声音了,狠狠的瞪了一眼顾晋。
时刻关注这边的三个男人停滞了讨论。
顾晋:“?”
裴昭哼了一声,撇过脸,没有解释,还拉着闵希压低声音说:“推我们生子!”
闵希:“啊?”
他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个,好像有点无法反驳。
裴昭郁闷地搅着手帕道:“虽然我也不排斥跟他生子,但我们还这么年轻,这么早就有了小孩,将来他变心怎么办?你不知道男人最容易变心了,特别是你有了小孩,他们就嫌弃你!说你身材走样,容易变老,但也不想想我们为什么才会身材走样,才会变老?我父母在我年幼时还挺恩爱的,后来还不是三妻六妾,嘴上说着爱我娘亲,也不妨碍他出去找女人!”
闵希:“……”
他倒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没有想过夫君会不会纳妾,生小孩倒是有想过,莫名还挺向往。
想到夫君可能纳妾,他不由得拧了眉头,也狠狠的瞪了男人一眼。
那就很讨厌了呀!
傅言深被瞪的莫名其妙的。
他们都没有发现三个男人,不知不觉停止了讨论,纷纷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裴昭继续道:“这不是刚刚收到他母亲的信吗?我不高兴,他就说带我买几本书,让我看看,放松心情,所以我们就去书店啦。”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道:“你说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看书怎么可能放松心情呢?我一看到那字头都大了,烦都烦死了!”
闵希也觉得好笑,书呆子的世界,他们无法理解。
裴昭又开心起来:“这下好了,有你在,我开心多了,管他去哪里呢!”
这么说着菜不知不觉就上齐了,就在他们正要动筷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传进来。
“哎呦,我道是谁包的天字一号雅阁呢,原来是宁公子!”
一边说着,一边掀开帘子进来。
这雅阁很别致,外面是门,进来还有一道帘子。
来人看到他们的时候怔了怔:“呃,这么多人?”
闵希一开始还认不出来,后来仔细瞧瞧,这不就是公主殿下吗?
公主做了一番打扮,浓眉大眼,像个飒爽的汉子。
闵希直接就要站起来,宁仇栾却做了一个坐下的手势:“王公子真是好心情,竟然有空来这里!”
公主笑笑没有说话,折扇敲了敲一个空着的位置:“诸位,不介意拼个桌吧?”
谁敢介意?
最不爽的宁仇栾都不敢说话。
这一顿饭闵希吃的略有些不自在,毕竟头上压着那么大的一座山,不过公主倒是随意,坐下时说了声不必见外。
还跟那两个男人相谈甚欢,傅言深与顾晋。
一开始只有傅言深跟她搭腔,后面顾晋也慢慢适应,聊的都是一些科举官场的事情,随着他们聊得越发深入,宁仇栾也偶尔插嘴,但公主每每都一反常态的过来反驳他,两个人要拌嘴,你也不服我,我也不服你。
看的闵希有点好笑。
看来公主也不像第一次看到的那样高高在上,挺有人情味儿的,闵希渐渐放松下来。
他们聊那些科举官场的事情,闵希也听了那么一嘴。
他挺羡慕公主的,手握重权,还能跟男人聊这些事情。
他一直灼灼地看着人家,突然公主转过头来,冲他笑,很温文尔雅的笑容。
闵希脸一红,赶紧移开目光。
裴昭明显不喜欢听这些,闷闷的,闵希继续跟他聊些有的没的。
吃完之后闵希跟裴昭互相报了地址,就此分开。
闵希挽着傅言深的手回家,路边经过一处花铺,看着盛开的花朵,闵希突然想起,裴昭说,顾晋回来就给他买花。
傅言深就从来都没有给他买过,他扯了扯夫君的手。
傅言深嗯了一声奇怪的看着夫郎。
闵希轻咳一声,提醒道:“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送给我?”
傅言深道:“没有啊。”
闵希又扯扯他指着旁边的花道:“这花好漂亮呀!”
傅言深道:“买呗。”
闵希扭捏道:“你给我买。”
傅言深挑了挑眉:“夫郎没钱了?那得尽快给香姨寄信了!”
家里的钱都是闵希握着的,傅言深手上就有一些零钱而已。
闵希好气又好笑推他肩膀道:“快去!”
傅言深站在百花丛中,扭过头来看闵希:“买哪种?”
闵希:“……你随便啦!”
他捧起了一盘白色的菊花。
闵希气的跺脚:“要红色的!”
他捧起了一盘红色的菊花,又回头看夫郎。
闵希红着脸点点头,傅言深付了款,将花捧过来,还是皱着眉头:“从京城寄信回去,一个来回得一个月吧?”
闵希好笑:“还在想呢!没有没有钱啦,只是想让你给我买而已。”
说着悄悄的红了脸,挽着夫君的臂弯,小声说:“家里有多少钱,你不是知道吗?”
傅言深道:“我以为你们商量要买什么?”
“没有啦。”
他看看夫君挑的花,花瓣重重叠叠,很素雅,挺好看的。
他用手搓了搓花朵,心里高兴起来。
后来想想,确实不能怪夫君的,毕竟他们基本都粘在一起,几乎都没有分开过,又何来夫君回来给他买花一说。
裴昭身上戴了许多珠钗金饰,不少是他夫君给他买的。
傅言深不就陪着他买了吗,那塞了满满一个马车的物甚,傅言深都没有说什么。
将菊花捧回家,闵希道:“以后我们出来一趟就买一盆花!”
傅言深道:“那我们宅子岂不是很容易都堆满花盘?”
闵希:“……等我们买够一定数量就不买了嘛。”
看着后院大片的地,闵希突然觉得不是不可以改造一下,他想要自己种一片花田,之前都说要在家里的院子种菜,结果啥也没种到,等到春天来了,在这后院种些花也不错。
正要回去休息,小丫头捧着封书信匆匆来报。
拆开一看,闵希乐了,对傅言深笑眯眯道:“我们都还没来得及给香姨他们写信报平安,他们就先来信了。”
应该昨日就写信了,但他们有些懒,先偷几天懒再说。
信里说了,他们这两个月以来的收成,郡城的店铺生意兴隆,又扩大了招人,之前准备的工具都已经到位,已经考虑到临近的郡城的某个小县城开店了。
他们的猫猫狗狗也吃好喝好睡好,完全没有主人离开了的伤心。
看到这里,闵希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不过它们过的好,他也是放了心。
除了说明最近的情况之外,信件还夹了银票。
如此体贴周到,不得不回信了。
闵希不太喜欢写信,行里字间总要斟酌,这有感情也不如当面诉说来得干脆。
当然,如果是给夫君写信的话,他觉得自己可以写很多。
当时夫君院试乡试,短短两三日,他真是满肚子墨水,好多话想跟夫君说。
现在他反而没什么要说的,汇报了现在的情况,说自己已经买了个宅子,钱不够,正要写信回去,多亏他们雪中送炭。
如此,这番又问候了一些他们情况。
其实他觉得自己诸事办的妥帖,没什么好问的,但也不能不问。
他苦思冥想好久,终于将一封信写完,问夫君还有什么说的。
不出意料的,傅言深摇摇头。
闵希就此将信封起来。
原本来说夫君满腹墨水,由他写信是最好的,闵希不是没让他写过,他写的可简单,要么安好,要么到哪里,还好他们的钱带的充足,不然闵希都要担心夫君说没钱了给我们寄钱。
夫君是真的很直截了当。
闵希让丫头将信寄出去,又开始头疼,看来他们得选个黄道吉日,去宁家将欠的钱还了。
这时,他反而期待起宁将军早上会过来。
不过等到早上宁将军过来的时候,他又不开心了,太早了,他跟夫君都还没起床,丫头就匆匆来报:“宁将军来了,说要跟少爷切磋拳脚!”
那时,闵希还在跟夫君做羞羞的事情。
傅言深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咬牙吼道:“让他等着!”
等穿完衣服出来,傅言深瞥了一眼旁边瑟瑟发抖的小丫头:“以后我们没出房,不允许靠近,只要火没烧到我们屋子,就不许通报!”
出去一看,哪里是宁将军来了,几乎认识的都来了。
昨日一起共度午餐的几位都在,公主笑盈盈的说:“听说你能跟宁将军打个平手,我来看看。”
闵希满头冷汗,谁、谁说的?
他瞥了一眼宁仇栾,后者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
闵希悻悻地搅着衣袖:“我们还没吃朝食呢。”
大家都笑了:“我们也没吃!”
宁将军道:“希哥儿,来咱们先比划比划,就是因为没吃,才更好动拳脚!”
其余人都在吃糕点喝茶,就他跟宁将军比划拳脚,但打的有来有往,实在很爽。
不多时就出了一身热汗,闵希激战正酣,渐渐占据上风,但他耐力不足,加上没吃着食,渐渐又被压了回来,眼看就要被宁将军压至角落。
傅言深起身道:“不早了,今日就此做罢吧,大家先吃朝食!”
在座的懂的都笑了。
闵希捶了傅言深一拳,后者嘶了声,闵希哼道:“要不是你早上……说不定我就真赢了!”
哼了一声,转身回房。
他身姿灵活,就输在内力不足。
他年轻气盛越发收不自力,宁将军应该是有所保留的,他一开始打得很凶,就是想将宁将军保留的那一份实力逼出来,不过感觉没逼出来,就已经后继无力了,饿得慌。
第80章 第 80 章 求职
将钱还给宁府, 无债一身轻,闵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客人,有三位还是第一次来, 不免好好招待。
旁人招待贵客, 应是夫君在堂屋陪贵客聊天,夫郎在厨房张罗,他们不是,傅言深说:“既然大家第一次来, 那我露两手。”
宁仇栾幽幽道:“我第三次来了。”
傅言深无视掉他, 拉着夫郎出门买菜了,那些个贵客让家里的丫头跟厨子伺候。
早晨没吃饭, 他们也不急着买菜,先买了个酸菜烧饼。
这酸菜烧饼吃起来有点奇怪,一股酸馊味儿,让人怀疑放了很久。
两人在街边小摊坐下, 一起吃了碗加牛肉的阳春面, 一人一个茶叶蛋,又喝了碗豆浆。
吃饱喝足, 这才慢悠悠地买菜。
虽然已经开春,但天气寒冷,青菜还是不多。
夫君煮大白菜也很好吃,闵希一点不挑。
他们见到了没见过的青菜,卖菜的老人道:“这是荠菜。”
他们见都没见过, 更别提煮了。
问了老人烹饪方法。
老人道:“可做荠菜饺子,又可滚鸡蛋汤,还可以做豆腐羹,更可炒豆干……”
他们听了一遍, 最后觉得第一个最靠谱,他们还没自己包过饺子呢,刚好一试!
立刻就去买饺子皮,走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一家卖饺子皮的,两人悻悻地买了面粉,那卖面粉的姑娘还特别殷勤地教他们擀饺子皮。
对闵希来说,擀饺子皮可是一门高超的技能,他是不懂的,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夫君。
傅言深也有些为难,有生以来他就没做过这玩意,不过还是笑道:“没关系,我们可以试试,实在不行就找厨子。”
闵希一下笑了,也是哦,可以随便在大街上请个厨子,就请一顿饭的,多给钱也是了,况且他们家就有厨子,说不定也会擀呢。
从他们决定买荠菜那一刻起,这一顿就注定不简单。
还好,傅言深记得搓面团需要老面,又去买了团老面,接着去买鸡鸭鱼牛肉猪肉。
买了好几只鸡鸭,都是新鲜出炉,要自己己宰杀。
买的东西太多,拿不下,寻了个小斯帮忙提。
他们大包小包满载而归,在宅子里面等着的人却饿急眼。
一看到他们纷纷迎上来。
宁仇栾道:“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裴昭道:“还以为你们要抛弃我们了呢!”
公主无奈摊摊手:“原以为你们很快回来,让厨子不必备饭,结果……”
宁将军:“咳,我也有些饿了。”
闵希万分歉意道:“你们先随便吃点,填填肚子,估计没那么快。”
赶紧提着东西进厨房去准备了。
他们家的两个厨子就守候在旁边,看到了,赶紧上前帮忙。
这两个厨子是一对夫妻,四五十岁模样,老实能干。
一个宰鸡宰鸭,一个烧热水洗青菜。
傅言深跟闵希也撸起袖子,落面粉搓面团。
四个小丫头也忙前忙后打下手。
傅言深道:“不用你们四个帮忙,出去看看他们,别让他们饿死了。”
话没说完,那五个人一起进来了,一看他们还在搓面团呢,这顿饭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赶紧出去随便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
夫夫俩各搓一团面,傅言深搓得多,闵希就纯是玩,他感觉搓面真的很好玩,但他不啥也不会做,就担心搓着搓着把面粉给废掉了,现在有夫君坐镇,旁边还有两位大厨,不需要担心这些。
将新面跟老面搓在一起,放在旁边等发面。
傅言深又去准备其他,提了两只鸡去做叫花鸡,夫夫俩一人一只闵希,随着夫君的样子,往鸡肉身上里里外外抹上调料,裹上他们从南方带来的荷叶,又去挖泥土,沾了水和成泥巴,均匀抹在荷叶包上,湿泥巴外围抹上干泥巴,这就是一个漂漂亮亮的叫花鸡。
闵希玩的很开心,感觉自己是一个大厨,时不时的能发出笑来。
傅言深冲他笑了笑,夸道:“不错!”
直接在方才挖泥土的坑堆柴火,将叫花鸡埋进去烤。
厨子忙完手头工头就去炖汤,一锅老鸭汤,一锅鸡汤,又一锅排骨冬瓜汤。
按照南方的饮食,桌上一般不会有三个汤,但这是在招待客人,而且主人家买的东西很多,希少爷还说让他们也一起吃。
他们自然是不敢上桌吃的,但是这食材有他们一份。
想到一会自己也能吃到香喷喷的饭菜,大家脸上都是喜色,做事越发勤快。
他们在这个院子里做事,听到有新主子来的时候还紧张忐忑,结果新主子别说为难他们了,甚至不怎么用他们,天天往外头去吃饭。
他们就担心丢了差事,现在有事干了,心里反而畅快。
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看姑爷亲自下场烧菜,即使不太专业,也没有评头论足。
而是在旁边默默观察,看主人家都喜欢放些什么调料,下一次如法炮制,这便越发能做出符合主人家胃口的食物。
他们自然不知,傅言深根本不会做饭,乱做。
但就是这样,胡乱煮出来的饭菜也意外好吃。
面团放在暖烘烘的灶房里,就很容易发起来,但等他们所有菜都煮完了都没发。
反正他们的饭菜够多,先行端出去吃了,实在不行就他们自个儿在家里吃饺子,那些客人就别想了。
傅言深煮的菜粗糙又暴力,完全没有装盘点缀,但意外的好吃。
大白菜里落了些牛肉,加了一点点醋,加了两个小米椒,没有太多调料的味道,意外的酸爽可口,一点点辣刺激着味蕾,越发觉得好吃。
有些人忍不住都吃了一颗切段的小米椒,稍稍浓烈的辣度,让这一道菜攀升到一个极致的高点。
当然,要爱吃酸吃辣的人才有这种感觉。
其他不爱吃酸辣的人,倒也觉得好,只要不吃小米椒就不会有很辣的感觉,这道菜加的醋本来就不多,就是提个味儿。
更何况这里不喜欢吃酸吃辣的人,就一个,宁仇栾。
傅言深也是不太能吃辣,但这道菜都是他煮的,他自己都要挑一颗小米椒来尝尝咸淡。
就宁仇栾一个憋红了脸,汤太烫了,不能喝,悄悄的在那里抽气。
闵希一边喝着鸡汤,一边吃着酸溜大白菜,落了那一点牛肉给大白菜提了肉香,越发好吃。
鸡汤炖的不够久,还没有太浓郁,要是再炖久一点就更好吃了,不过还有一锅留着小火慢炖。
不过现在也挺香的了,鸡肉紧实嫩滑,特别好吃。
老鸭汤排骨汤都很不错,但是水太多了,都有点吃不完。
他们还焖了鸭肉,这鸭肉是傅言深焖的,着实香。
这一桌菜吃完了,傅言深才去刨坑,挖出两只叫花鸡。
大家兴致勃勃的在旁边围观,更有甚者随着他们挑了条烧火棍敲那叫花鸡。
敲开一裂缝,肉香伴着荷叶的清香争先恐后溢出来,香得叫人哈喇子直流。
等将荷叶剥开,那香味越发勾人魂魄。
两只鸡四个鸡腿,七个人,坏了,不够分。
傅言深道:“我有一计。”
众人道:“说!”
“我跟我夫郎一人两个,其余随意。”
大家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震惊!
宁仇栾道:“你这说的是人话吗?原本就不够分!”
最后是这么分的,傅言深闵希共一只鸡腿,裴昭顾晋共一只,公主宁将军各一只,剩下宁仇栾没得吃。
公主笑盈盈道:“要不要分你一点?”
宁将军捧着鸡腿大快朵颐:“没事,他不用吃!”
两人拿着鸡腿引诱他,搞得他额头突突直跳,他哼笑一声,掰了一大块鸡胸肉。
其实都很好吃,鸡胸肉浸泡在料汁里,整个鸡肉都很好吃,香的不行。
闵希扯了一小半鸡下来,分给他的四个丫头跟两个厨子吃。
傅言深亲自端过去,他们都震惊了。
最后大家一起进厨房擀饺子皮,一起包饺子。
有专业人士在场,饺子皮擀的薄薄的。
或煎或水煮,味道都特别香,荠菜拌着猪肉,吃起来香而不腻,实在太可口。
牛肉好吃,但是牛肉不似猪肉百搭,配香葱芥菜都特别好吃。
这一顿直接吃到下午,大家又喝了汤,。
吃的实在太撑了,闵希摸摸肚子,老是觉得自己胖了。
不光是他,大家的肚子都涨了一圈,离开的时候,宁将军不停道:“下次还要来!”
闵希以为宁将军会天天来跟自己切磋拳脚,谁想不是。
第二天闵希特意早起,结果没等来宁将军,等来的是宁家的家仆,万分着急的说:“我家侯爷请两位赶紧过去一趟。”
闵希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事了。
结果去到那里,发现宁将军正准备出征,宁仇栾跟公主都在送行。
宁仇栾给他们解释了原委,之前太子殿下举荐去守边疆的那位将军死了,现在群将无首,宁将军得赶紧去顶上。
说着,他看了眼公主。
公主摊摊手道:“关我什么事?是那位举荐的,又不是我!”
宁仇栾道:“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怎么想的,突然极力举荐公主殿下的人,现在好了,那人死了,城池失守,我军退避三十里,陛下震努,他被禁足了。”
闵希:“……”
这还是本朝建立五十余年以来,头一遭战败,还退避三十里,这不在打陛下的脸吗?
这太子殿下有些惨是怎么回事?
公主啧道:“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内奸,好像他知道出军的人必死无疑一样,极力推荐我的人,结果他推举的太用力了,陛下反而怪罪于他,我就说那个人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不能担此重任,他还偏要推!”
宁仇栾撇她一眼道:“你也不拦着点,这得死多少人!”
公主道:“这事我说了算吗?”
接下来的日子大抵都是如此过,宁仇栾裴昭以及顾晋天天过来,公主偶尔来一趟。
虽说闵希是在京城长大,但那时年幼,而且外祖家落寞了,他在这里也没什么旧友,有也不敢来拜访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月,终于迎来傅言深会试的日子。
傅言深起得很早,闵希睡眼朦胧,但还是想送送夫君,挣扎着起来。
这天气有些寒冷,特别是这个时候,天都还没亮,在家中吃了朝食才出门,一出家门就看到宁仇栾,三人一起步行而去,入考场之前看到了裴昭跟顾晋。
闵希看着紧闭的门,有些恍惚。他夫君说要给他考个状元,现在怕是不能了,看宁仇栾跟公主那么熟悉,皇帝肯定也是认识他的,更何况人家哥都出征保家卫国了,给人家弟弟一个状元怎么啦?
而且他看傅言深跟宁仇栾他们一起学习的时候,略微不分伯仲。
傅言深天资聪颖就输在年轻,长在乡下,见识肯定比不过生在京城的宁仇栾,但宁仇栾久在庙堂不知江湖,各有千秋。
但是宁仇栾二十一岁了。
不是宁仇栾不厉害,而是夫君在他眼里光芒太盛了,他莫名觉得任何能跟上他夫君脑子的人都是厉害的。
不过,夫君能考中个进士,他就很开心了,就算什么都不中,也没关系,他们可以回家三年后再来。
就在他以为宁仇栾铁定是状元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宁将军没能力揽狂澜,才到边疆,都还没出战就遇上了滚石,马受惊,他摔下马,腿受了伤。
噩耗传来的时候,正是殿试时。
这一届殿试的结果出得无与伦比的快,傅言深转角踏进家门,后脚报喜官差就来了。
等人走了,闵希还是一脸的震惊,不敢相信。
他夫君中状元了!
两人都好开心,傅言深更是将闵希抱起来,闵希低头捧着傅言深的脸颊不停地亲吻,两人太激动了,都没顾得上旁边有人。
就在他们亲密庆祝时,宁仇栾来了,一脸幽怨,好像女鬼缠身。
他长相本就偏阴柔,此刻看着更加瘆人。
看到傅言深开头一句就是:“你中状元了!”
闵希赶紧从夫君怀里下来,脸蛋红扑扑的。
傅言深不太爽道:“这不应该吗?”
宁仇栾愤愤的喝了三杯茶,将茶杯往桌上狠狠一磕:“你知道这一届有多少世家子弟吗?偏就你中状元!”
随后精心伪装过的公主来了,跟傅言深道了喜又阴阳怪气地嘲讽宁仇栾一番。
平素公主都是挺大气的,对谁都端庄得体,除了宁仇栾。
“恭喜啊,恭喜我们的宁公子高中榜眼!”
宁仇栾道:“我谢谢你啊!”
没多久,裴昭跟顾晋提酒前来,大老远就笑道:“恭喜傅公子高中状元,我夫君也中了小小进士,哈哈,真是双喜临门,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话音未落,就对上宁仇栾幽幽的目光:“所以我中榜眼就没有人真心祝贺一句吗?”
公主啧道:“我刚不是给你祝贺了吗?”
宁仇栾嗤笑一声。
公主道:“你那亲娘也不给你祝贺么?”
宁仇栾脸越发黑了。
公主道:“不就是落了一名吗?本宫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说的好听,进士若是落了一名,就得三年后重来!”
“你都说了,还可以三年后重来!”
宁仇栾:“……三年又三年,人生哪来这么多三年?”
公主道:“你才二十一,还有许多三年。”
宁仇栾彻底没声了,悄悄瞥了一眼闵希。
后者完全没听他们说话的,满心满眼都被夫君中状元这个好消息。
家里的厨子丫头听到姑爷中状元了,赶紧出门去买菜,买了许多,张罗着做大餐。
公主道:“咱们要不要再来几只叫花鸡?上一次才两只,完全不够吃,这一次一人一只吧?”
她是颇为受宠的公主,鲜少如此惦记一道美食,有意无意,她都没有叫自己府上的厨子做这一道叫花鸡,专门等着来这边吃。
但这边也不是经常做,傅言深没那么好心情,天天伺候他们,天天给他们做饭吃。
不过这一日确实是要做大餐了。
傅言深卷起袖子:“三只就够了,两人一只太多了,容易腻歪。”
闵希在旁边连连点头。
公主殿下觉得他们这里的饭菜好吃,完全是因为这里人多,跟她抢吃的,要是满桌菜摆在那里让她天天吃,不见得她能这么喜欢。
公主也就这么一提,他们怎么做都听他们的。
傅言深回来的时间本来就不早了,等他们吃上饭,天都黑完了。
一边吃着饭,一边小酌两杯。
公主裴昭宁仇栾三人还划起了酒令,兴致盎然。
裴昭带来的酒,闵希喝了两杯就晕头转向的,处处粘着夫君,脸蛋红扑扑的蹭着夫君的脸蛋。
傅言深笑着将她拉进怀里,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闵希忘记了矜持,搂着男人的脖子,小鸡啄米那样不停亲夫君嘴角,喃喃道:“夫君好厉害,好厉害啊!”
喝了酒的人太能闹腾了些,跟没喝时的端庄模样完全不一样,脸蛋红乎乎的,双眸含着一层水雾,秋水盈盈,眼睛弯弯像月牙儿,甚是娇俏迷人。
傅言深搂着他的腰,嘴角轻笑,不停给他喂饭,喝了酒的人很乖,不管什么东西,送到嘴边都乖乖的张口吃掉。
吃完又过来蹭蹭傅言深的脸颊。
把傅言深逗得直笑。
宁仇栾走酒令偶尔走神,一开始还没注意,后来一抬头,突然发现这小哥儿好像吃的有点多!
这时天气回暖了,穿的没有那么多,宁仇栾悄悄的瞅了一眼闵希的肚子,怎么感觉他有点肚子了?
难道,怀了?
闵希粘在傅言深,脸蛋贴着夫君的脸蛋,吃饱了,还打了个嗝。
裴昭划酒令老输,喝了好些酒,也有些醉,指着闵希笑哈哈道:“想不到你也有这么粘人的时候!”
闵希红着脸蛋,贴着夫君,就是不愿意下来。
他心中有一点点羞耻,但所剩不多,不足以让他离开夫君。
傅言深给他摸摸肚子:“吃饱了。”
宁仇栾又瞥了一眼,那肚子很明显地凸起一些,真的怀了?
傅言深捏了捏他脸颊,若有所思道:“夫郎终于胖了些,摸着肉肉的。”
他说话声音不大,但宁仇栾都听了去。
公主看看他们又看看宁仇栾,拧了拧眉,凑到宁仇栾耳边低声道:“我没看错吧,宁公子这是……喜欢人妻?”
宁仇栾被呛了一下:“胡说什么?”
“不然你干嘛一直盯着人家夫郎?”
宁仇栾不经意抬眸,公主道:“你看,又在偷看人家!”
宁仇栾俊脸瞬间涨红,再也说不出话来。
……
众人各自回家,傅言深将闵希抱起,珍而重之地将人放在床上。
又打了盘热水给他擦手擦脚。
上床时亲了亲夫郎的脸颊,将人拥进怀里。
到了半夜,闵希醒了,两人折腾一番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闵希头有点疼,小腹也有些疼。
这很不对劲,他从来都没有这般不舒服过。
傅言深担心道:“要不要请大夫?”
闵希摇摇头:“那倒不至于。”
他过来蹭蹭夫君,甜甜的笑:“夫君陪我好好走走就好了!”
他开开心心的挽着傅言深的手,不知为何,今日格外想吃甜的,但这边的粥铺都不放糖。
不过没有关系,他们可以自己买糖放进去。
别人怎么看的他们不管,反正甜甜的真好吃,闵希又买了串糖葫芦,还有麦芽糖棉花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特别馋甜食。
跟傅言深逛了一圈,家里的厨师已经帮他们炖好了鸡汤,新鲜出锅的鸡汤,肉质软烂,汤鲜味美。
喝了一碗汤,闵希心情美美的。
早上那些那点不舒服早就消失殆尽了。
不过很快又发生了意料不到的事情,宫里的公公突然光临他们小舍,说皇上召见。
跟着公公回宫的路上,闵希大气都不敢出,紧紧的握着夫君的手。
他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之前的祖父位高权重,一夜之间被贬为庶民,气急攻心而死。
但凡是帝王都不可能承认自己的错误,难道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后悔了,后悔赐夫君为状元?
闵希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宫,竟然没有约在宫殿相见,而是去了御花园。
远远就见一道明黄的身影,坐在雅亭。
感觉到夫郎的紧张,傅言深握紧了夫郎的手说:“别怕!”
再次出乎闵希意外,皇上居然让他们免跪,直接赐座,甚至赐茶给他们喝。
闵希细细的品茶也没敢抬头,谁知那皇帝偏偏转过头来问他的话:“希哥儿是吧,你夫君说不记得朕,你可记得朕?”
闵希一直都没敢抬头看他,闻言怔了怔,悄悄抬起眼帘,先是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又看了一眼:“是……”
那老人,不,皇上扶须:“正是朕。”
这正是他们进京前一天在破庙遇到的那个老人。
闵希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好他们一向对人和善,似乎没做什么不妥之事。
就是夫君的态度稍稍有点不友善,但应该还不至于为此治他们的罪吧?
不过他没有想到,皇上对他夫君好像很满意:“傅爱卿文武双全,听说还是你这小哥儿教他拳脚功夫?”
闵希眨眨眼睛,夫君跟皇上竟然还聊了这么多?
他扭头看看夫君,只见夫君看着自己,满眼都是笑。
闵希脸一红,夫君能不能别当着皇上的面这样看他啊?
谁知傅言深不但看他,还说:“是夫郎带我体会人间冷暖,不然我也答不出那般合陛下心意的题。”
没错,他稍稍学会了按压住戾气,添了点阿谀奉承。
因为答应过夫郎要考状元,对文章稍稍润色,用词没那般激烈。
听到那叫花鸡是傅言深烤的后,皇上对傅言深越发的欣赏:“朕原本觉得你年轻,应该多加磨练,但朕与你聊天,发现你对许多事都自有见解,体恤民情,做事不偏不倚,稳重有序,这很好,你想要什么差事?”
闵希惊呆了,这是让他夫君许愿吗?
傅言深沉默片刻:“想要什么差事都可以么?”
“君无戏言!”
傅言深看向闵希:“我夫郎武艺高强,陛下能让他从百户做起……”
闵希猛的扭头看向他。
不要命了!
本朝可还没有哥儿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