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磨人的妖精
翌日清晨, 一辆宝石蓝宾利准时停在小区楼前,不多时,长腿窄腰的男人迈步上车。
车身当即启动往机场去, 后排, 裴君远闭目养神, 大敞着腿,双臂抱胸,长直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层若有若无的青翳,冷酷的面容寡淡无情。
犹如一头就地休憩的雄狮, 神魔俱怵。
宽大的车厢静的可怕,后排男人不明的威压让江辰不敢贸然打搅。
“查查,杜瑞这个女人。”裴君远倏而出声,江辰立马跟上人思路, “裴总, 您之前查过了。”
早在半年前, 裴总无意见女人的第一面,有关女人的身高、体重、外貌、三维等等, 裴总早然了解的一清二楚。
男人却眼皮也不掀, “查查女人这25年, 所有的。”
江辰一点就通, “是,裴总。”
作为裴君远的王牌特助,江辰不仅工作能力出类拔萃,对于老板的身体状况也时刻察言观色。
他当下看着男人深俊的脸,面容似微有疲态,猜测道,“裴总, 您昨晚没休息好吗?”
跟随在裴君远身边的人都知道,男人对于睡眠质量要求极高,晚上十一点到清晨七点,这个时间段就算发生了天大的事,江辰也得等到七点零一秒才敢对男人进行打扰。
不过这次,江辰猜错了,裴君远不是没休息好。
而是一晚上都没休息。
甚而这会儿闭下眼,裴君远像还能嗅到女人身上那股香芨芨、犹如丝滑奶香般甜腻的味道,一张元宝型樱桃檀口尤为磨人,含在嘴里就如同高饱和沁汁的水蜜桃,甜美拉丝,源源不断
又像个喂不熟的狼崽子,一晚上不知道要了他多少次,一个劲的狠狠要他吻她。
却也只要他吻她,其它什么也干不了,什么都不能干。
以致这一整宿,裴君远都是在吻人、冲澡、吻人、冲澡轮回中折腾到天明。
真tm操了。
骄傲恣睢如裴君远,感觉他这辈子的好脾气伪装,全都给人磨了个无底线。
他抬指头疼的揉着太阳穴,语气冷淡,“这次出差要多久?”
见男人询问起政务,江辰立刻总结,“来回要四天。巴黎时间今晚六点,法国总统的小女儿邀您共享晚宴,为您接风洗尘。另外,明日您有一场《Entrevue》杂志访谈。”
“推迟。”
男人二字不容分辩,江辰斟酌两秒,“裴总,您的意思,推迟晚宴吗?”
裴君远骨节分明的手放下,浑身都写着“一秒钟也不想回家”的叛逆,“推迟回国。”
家里不仅有个磨人的“妖精”,还有个处处找他事的老头,想起来,男人太阳穴就突突的跳
一小时后,豪华的私人飞机准点起飞,日光遥遥俯瞰大地,x京高速运转的快节奏生活日常开启。
宽敞的卧室里,遮光性能极好的窗帘将刺眼的光线悉数隔绝,落地一盏星星躺灯,好比夜色贪婪在人间。气氛温馨又幽谧,静的,只能聆到女人深睡的鼾眠声。
一直到日上三竿,床上的女人才悠悠转醒。
杜瑞这一觉睡得舒坦极了,自从她开始社畜的打工,杜瑞就再也没睡过这样一个舒服的好觉——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她还是妈妈怀里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
不想起,懒得动,身上的天蚕丝锦被柔软的仿佛轻云,杜瑞半梦半醒翻一个身,忽嗅到一缕比雪粒般清爽的冷调香,催人清醒。
“吸烟?那是只有愚蠢的人才会选择的发泄手段,自取灭亡而不知。”
裴君远不屑的声音模模糊糊盘旋在杜瑞耳边,连男人一缕发丝都是干净清冽、沁人心脾的滋味。
——好闻是好闻,不过,这个男人可真无趣啊!似乎除了做生意,就再没点其他爱好。
杜瑞朦朦胧胧的想着,意识跟随清明间,杜瑞悠悠睁开眼。
就见阔大奢华的软床上只她一个人,昨夜与她同寝的男人已然不在,连被褥都叠成整整齐齐的豆腐状。
回忆也一并涌了进来,想起昨晚,在她大胆强吻裴君远三次后,男人忍无可忍般直接把她撂上床给她“渡仙气”,他们两个就像困斗的野兽一般,你亲我吻,你推我搡,谁也不服谁斗了半宿。
——杜瑞很肯定,如果不是她“有事”,他们早就负距离接触了。
关于裴君远什么时候走的杜瑞完全没印象,她此刻神清气爽捞起手机看,入眼北京时间“11:30”骇的杜瑞登地一激灵。
完了完了她的待定假期只有两天她这会儿还没到公司她死定了!
慌忙穿衣收拾好跑出卧室行经客厅时,杜瑞匆急的脚步,猛一刹停。
空气里缭绕着隐隐的饭香味,宽阔明亮的客厅里,裴延龄正坐在落地窗边的懒人沙发上,戴一副老花镜,手拿着张报纸看。
听到动静,老人清闲的扭头,对她笑的和蔼可亲,“起床了?”
——没由来的,当下的局面,杜瑞有种新婚小媳妇赖床被长辈“抓包”、尬窘尬窘的臊。
她不自在的脚趾扣地,“对不起爷爷,我一时睡过了头。”
话落同刻,叶姐助理给她回过来电话,告诉杜瑞吃完午饭再来公司也可以,当面交代她职务。
不再着急,杜瑞挂了电话走近裴延龄,自动上线乖巧孙媳妇状,“爷爷,你在看什么啊?”
裴延龄看的都是军政要闻,年轻人自然不怎么关注,他们聊了没两句,饭点时间,在厨房作忙的阿姨把饭做好唤人,“裴老先生,少夫人,洗洗手过来吃饭吧!”
【少夫人】
这一尊称让杜瑞头发丝都不适应的立了起来,碍于裴延龄在,她笑纳,“好的阿姨。”
开放式厨餐厅,红木圆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看得出老人家不怎么挑嘴,摆在裴延龄面前的都是营养好克化的食物。又不乏大户人家的精细,一块不显眼的白松露都是从意大利新鲜空运而来。
对于她,阿姨似乎很谨慎,“不知少夫人喜爱中餐还是西餐,我都做了些,少夫人试试哪一个更合口味。”
要知道,杜瑞平常吃盒饭都是狼吞虎咽。眼前奢侈的餐桌上中西餐精致分明,热菜凉菜均匀分布,正中央的澳洲大龙虾煨着热气,纵使香味扑鼻,仙气飘飘的就像仅供欣赏的展览品。
——眼前二十多道“展览品”,也太夸张了。
心里惊讶着,行动上,杜瑞就近舀了勺不知道是什么食材的高大上汤盅,优雅的放嘴里,品尝一口,“嗯,不错。”
被她夸赞,阿
姨笑的就像一只喜庆的招财猫,“这是佛跳墙,少夫人如果喜欢,我今晚再给少夫人做。”
杜瑞,“”
富贵人家吃饭都这样讲究?
“主人”坐着吃,“佣人”站着看?
“主人”评价,“佣人”谨记?
极度不适应,杜瑞拿出自己“少夫人”的姿态,适当的摆出点架子道,“阿姨你也吃吧,不用看着我们吃。”
而杜瑞在餐桌上的表现,都被对面的裴延龄默默观察进眼里。
说实话,对于杜瑞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孙媳妇,裴延龄确实,不算满意。
不仅限于传统观念的门当户对,裴延龄更注重个人的气度修养,毕竟盛鸿的实力与影响力响当当摆在台面上,能胜任盛鸿少夫人的人,自然不能太孬。
至于杜瑞,短短十几秒,裴延龄就挑出了人许多不得体之处——作息懒散、衣冠不整、气质不胜
也不知“食不言”的规矩,交谈欲旺盛的对他道,“爷爷,我下午要出门,爷爷如果无聊可以到小区花园逛逛,我看有好多老人在下象棋。”
“爷爷,你喜欢下棋吗?”杜瑞笑得眼眸弯弯,不加修饰的鹅蛋脸十分的讨俏,裴延龄像不知觉破了他的规矩,“会一点。”
杜瑞左手拿刀,右手拿叉,挑了份跟盒饭类似的西餐叉着意面往嘴里送,“爷爷谦虚了,我听君远说爷爷是象棋高手,书法更是拿过全国总冠军。”
这些其实是杜瑞在裴氏族谱上了解到的,对面,老人像真信了,“裴君远那小子,真是这么说的?”
杜瑞说谎早打好了草稿,“嗯,君远十分的关心爷爷。”
裴延龄只当自己耳聋,另择话题道,“孩子,我这个孙子脾气不怎么样,跟他在一起,没少受委屈吧?”
送分题,杜瑞直接否认,“没有爷爷,君远待我非常好。”
裴延龄又说,“裴君远这小子还是第一次谈恋爱,有些不懂的地方,你多担待担待。”
不懂?
男人那方面简直不要太懂。
杜瑞放下刀叉,得体的抽纸拭唇,“放心吧爷爷,我会照顾好君远的。”
裴延龄人老心不老,忽然笑吟吟的冲她八卦,“孩子,你长的这么漂亮,君远那小子,肯定不是你初恋吧?”
【一眼心动】:“怎么办?我觉得我好像说错话了!”
【一眼心动】:“今天你爷爷问我,你是不是我初恋,我说是。”
【一眼心动】:“爷爷虽然当时没说什么,但我感觉,老人家的眼神,好像知道了点什么。”
越想越觉得不对,杜瑞临出门就给裴君远发去了消息,一直等她抵达公司男人都没有回复。
下午两点,叶姐助理准点出现在办公室,杜瑞忙迎人上前,“赵哥,公司要安排我做什么?”
再十分钟后。
“我靠!形体老师?真的假的?!你知道咱们公司应聘形体老师的条件有多严苛吗?!”
“必须要有专业资格的证书,只招收国内top2和全球top5艺术学院优秀毕业生,像苏颖颖那样的芭蕾女神才刚刚担任天启形体老师。”电话那头李爽简直不可思议,“就算你曾经是芭蕾的尖子生,如今当形体老师也远不够格啊!”
杜瑞当然也了解,她此刻不知道到底是在说服李爽,还是在说服她自己,“公司说,正因为我有芭蕾的功底,重新培养我比再找一个新人要知根知底,还说前两个月我可以和艺人一起训练考证,等上手了再慢慢教人。”
——这个逻辑,是能够合理存在的吗?
杜瑞急需人认可般,电话那端,李爽沉默半晌,最终“认可”她道,“杜瑞,绝对是有公司高层看上你了,在用这个讨好你。”
李爽猜测着唯一符合逻辑的可能,杜瑞顺着人的思路想——公司高层?
杜瑞不认识其他高层,只认识天启最大的高层。而她昨天询问裴君远有关她的工作时,男人都是不care模样。
裴君远没必要骗她,更没必要用这种方式去讨好她,杜瑞也自知她没什么地方值得裴君远去讨好。
云里雾中想半天也没想出个结果,最后还是李爽回归正题,“亲爱的,你搬去哪了?小区环境安不安全?”
瀚唐国际治安出了名的好,就算擅于潜伏的狗仔也无法踏进去一步,环境固若金汤。
听杜瑞说她新租住的“地下室”很安全,李爽才像松了口气道,“昨天钱猛找你找到我那儿了,还妄想跟你复合,你可千万别被他缠上了啊!”
缠上是绝对不可能的,杜瑞现在可是“裴总夫人”,虽然冒牌,排面却一点也不差,出行都有专门的保镖暗中保护。
电话讲完,确认她真的不是在做梦,杜瑞仪式感般走进练习室里换好芭蕾服,望着练习镜里那个漂亮又陌生的女人,杜瑞竟然忍不住微微发怵。
记忆太过遥远了,她上次穿芭蕾的舞裙还是在五年前,艺术学院对招收的新生进行摸底考试,她以满分的成绩拔得头筹。
现在,心内百感交集,杜瑞摸着练习的把杆,迟迟没有动作。
而芭蕾这种舞蹈最是挑剔人身材。四肢要纤长,腰细,小头小脸,这些基本的条件杜瑞无疑先天出众。
并且除此之外,女人拥有完美的天鹅颈,蝴蝶骨,后天练成的溜肩都那样标准。
唯一美中不足女人个子偏娇小,160的身高几近练习芭蕾的最低要求,但这一点不足被她匀称的身材比例融合自洽,tutu裙穿在人身上自然协调。
更不用说女人那张脸,五官娇俏的一眼抓人。即使穿着与其他练习生一样的舞裙,人偏娇柔的身材反而出众,浓亮的眉眼,就像摆在橱窗里小巧的芭比手办,秾艳贵气。
【贵气】
苏颖颖在心内轻嗤,她不该联想到这个词的,明明不久前杜瑞还是她脚底下的一块泥巴,任意践踏。
打量完人,苏颖颖从练习室角落走近杜瑞,女人完美的九头身比例,高下立见。
镜中随同清晰出苏颖颖出尘的脸,精致线条勾勒的眉眼,清美光华,实在无法让人忽视。
此刻练习室里除了她和苏颖颖,另外两名练习生正在相互指导练习。有些拿不准苏颖颖忽然走近她是为哪般,杜瑞还在踟蹰时,苏颖颖先一步友好的朝她递出去手,“杜瑞,好久不见。”
杜瑞也跟人礼尚往来,“苏小姐,好久不见。”
很客套,很官方,毕竟两人之前也不怎么熟。
然而面前,苏颖颖贵美的杏核眼朝她轻一上弯,一瞬竟然好看的十分引人亲近,“叫我颖颖吧,以后我们也算同行了,多多照顾。”
杜瑞客气,“好的,颖颖小姐。”
苏颖颖这句话却似乎并不只是说说而已,女人后面钦选她组队,不仅再没一点架子,还帮她重新回忆芭蕾知识,从入门的基本功开始练,临到下班,杜瑞一位至七位的动作全也熟悉。
苏颖颖笑夸她很好,“几年时间没练,你身体的柔韧性依然极佳,不输那些专业的舞者。”
“谢谢你。”杜瑞这三字发自真心,不管苏颖颖之前如何对她,只苏颖颖肯指导她练习芭蕾,杜瑞感激不尽。
“对了,我加一下你微信吧。”临走,苏颖颖拿出手机,“之前的工作号我助理不小心把你删了,我用私人号再加你一下。”
杜瑞当然没问题,扫码添加成功,苏颖颖忽然间询她,“你和君远,现在住一起吗?”
苏颖颖与她如唠家常般,杜瑞模棱两可道,“算是吧。”
她并不想多说她和裴君远的关系,苏颖颖像意会到她意思,话声下压,“可我记得,你的前男友是那个淫。乱嫖。娼的男明星吧!”
苏颖颖又一次提及她往事,杜瑞警惕的没
有回答,苏颖颖像也不需要她回答,只是为善心的提醒她道,“你可要瞒住了君远,君远从来洁身自好,大概不喜听闻你有前男友的事。”
第16章 第 16 章 你最大了
裴君远?
洁身自好?
也许可能吧!毕竟男人是个“痴情”的种——大概, 如果没有前女友背叛那事,裴君远应该也开发不出来藏在他骨子深处的浪性吧。
至于她有前男友那事裴君远早就知道了,毕竟他们就是因此“苟合”在一起的。
然而, 忽然被苏颖颖提及, 等人离开, 杜瑞无意识回想着苏颖颖对她说的话,脑袋戛然灵光一闪,杜瑞点击进自己朋友圈。
她循着印象往下翻,果然找到了她三个月前“脑袋进水”, 和钱猛发了张手牵手秀恩爱的照片。
当初有多甜蜜,杜瑞现在就有多恶心,她立刻将动态删除,确认她的耻辱照只这么一张后, 心里才舒坦了些。
再切换上小号看, 裴君远还没回她消息。
就那么忙吗?距离她发给他信息都六个小时了, 人都没时间看微信?
公司艺人练习室晚八点准时关门,现在七点四十分, 除了杜瑞, 另一名延迟训练的艺人也准备离开。换好衣服见杜瑞还穿着芭蕾的舞服, 佩叹, “你好厉害啊,那么好的底子还那么努力,卷死我们了都。”
杜瑞真不是在谦虚,“我不行,我都好几年没练了,赶不上你们年轻人。”
女孩反像更惊讶了,“好几年没练还能练的那么好?”
怪不得, 人会得苏颖颖老师亲自指点。
其实无论做任何事情,中途放下再拾起都非常吃力,何况芭蕾这种需要从少时就培养柔韧性的舞蹈。就骨架的软开度而言,杜瑞年龄上确实不占优势。
等到练习室空无一人,杜瑞像才能真正能放开自己,她直视镜中那个身着专业芭蕾舞裙的女人,踮起脚尖。
紧身的浅色芭裤将女人两条腿勒的又直又细,天鹅臂缓缓舒张开,如纤长摇曳的花枝,单腿独立更衬人轻袅。随着女人轻扬舞动,舞裙瞬间在空中旋出一朵花。轻巧自在,重心不移——像一只无人得见落在湖面上蹁跹起舞的蝶,触湖无动,落地无声。
“挥鞭舞”,属于芭蕾舞中难度最高的舞蹈之一[1]。以前杜瑞连续旋转20圈都毫不费力,现在,忽略掉她一些不算严谨的细节,只才旋转了8圈,杜瑞就禁不住头晕眼花,被迫终止。
虽也早就料想她会退步,然而当事实真正验证,巨大的落差,杜瑞心情一瞬宕到谷底。
裴君远的电话就是在这时打进的,开门见山道,“你是不是傻?”
他上来就抨击她,形如导师严厉,杜瑞不由怔了下,听男人分析她对裴延龄承认他是她“初恋”那回事——凡事只要裴延龄特意问及,答案全部否定。
可杜瑞上哪里知道?何况回答两人是彼此的初恋,这样听起来感情更牢靠,对她或者对裴君远都没什么后顾之忧。
她还欲辩解时,男人低嗤一声,轻飘飘的诘语赌的杜瑞哑口无言,“可我是你初恋吗?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圆,既然没那个本事,一开始就实话实说。”
他上来就各种打压批判,丝毫不给人留情面,再加上杜瑞心情正郁闷着,一下没忍住反呛人,“可你不是也在撒谎吗?凭什么说我啊!”
拿婚姻的大事开玩笑,比她可严重多了。
裴君远浑不在意,“我能圆谎,你能吗?”
“你行,你厉害,你最大了。”杜瑞被人欺负的节节败退,发泄的声音也无知觉变得湿漉漉,说完甚而溢出一腔哭嗝。
那端沉默一瞬,语气似微讶,“你在哭?”
杜瑞逞强,“当然没有!”
可水哒哒的嗓音早出卖了她,电话那头再次沉默,似是被她的反应给无语到了。
杜瑞无意识垂着头,看着自己耷拉下去的“丑丑”的裙摆,根本无法抑制这种丢人的软弱,嗓音都断断续续,“所以到底该怎么办啊?到时你爷爷问我我该怎么说啊!”
伤心难受找到了出口,变得愈发难以控制,男人的声音,似在她的哭腔中作缓了些,“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杜瑞坐下来,“嗯。”
裴君远,“既然被老头知道你有前男友,你就把过错都推到我头上。”
杜瑞,“嗯。”
在男人淀磁的嗓声里,杜瑞悒郁的情绪也逐逐平缓了许多——她本身也没那么脆弱,只是一时巨大的落差难以接受,再等裴君远言完,杜瑞声音也基本恢复如常,“好,我知道了。”
裴君远一字听不出情绪,“嗯。”
杜瑞拿纸擤鼻,准备换衣时,发现男人还没有挂,仍然是通话状态。
她重新把手机贴近,“还有事吗?”
裴君远说,“我再等等。”
再等等?
杜瑞一时不及反应,“等什么?”
男人笑了下,极鲜明的短音,里面的含义却不加遮掩,不言而喻。
杜瑞,“”
她瞬间心有灵犀,恼羞成怒的掐断电话,“你有毛病吧!”
“听茗茶舍”坐落在瀚唐小区附近,茶舍环境清雅安谧。飞檐画栋,廊道迂回,处处缭绕着淡雅的茶香。
二楼某间包厢,裴延龄不动如钟打看着对面眼神露怯的年青男人,“你和杜瑞那孩子,交往多长时间了?”
“我们,在一起都三年了,前段时间才分的手。”钱猛说着,观察看找到他的老者。眉眼保养有方,六七十岁的模样,穿着看似很平常的羽绒衣,然而人手腕上戴的那串奇楠沉香佛珠,钱猛怀疑能买下整栋茶楼。
他语气不免生畏道,“请问,您找我有事吗?”
裴延龄目光如秋水,端详着人不安摸茶杯的手。
肌肤麦色,指甲凸出疏于修剪——根本不用再多确认就能肯定,不是他孙子裴君远的手。
反而,和苏颖颖发到群里的、照片上和他“孙媳”十指相扣的那双手,一模一样。
裴君远没在家族群,至于群里剩下的三个人。连姿曼对于裴君远做什么都支持,裴知礼就是个万事老婆为大的人,连成决那吊里啷当的货更指望不上。
所以裴家现在真正做主的,只有裴延龄。
等钱猛如实说完他与杜瑞的交往情况,待保镖将人“请”走后,裴延龄直接拨出去通电话
当晚,一直晃悠到晚上九点,杜瑞才心虚的往小区返。
之前裴君远给她出谋划策,让她大方承认她与他谈恋爱时“脚踏两只船”,裴君远并不是她初恋,反而是第三者插足横刀夺爱抢走了她。
本来杜瑞觉得这个说辞非常可以,非常的符合裴君远“不要脸”的个性。未防情况突然雪上加霜,裴君远不久打电话告诉她,裴延龄已经知道了她和前男友的事。
虽然裴君远语气满不在意让她照计划说,然而,让杜瑞再对心如明镜的裴延龄撒第二次慌,难度直接往上升级了好几倍。
极度忐忑,杜瑞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踏进家门,就意外发现,极大奢华的空间里,黑黢黢一点光影都无。
她做贼心虚打开手机电筒先往裴延龄卧室方向探了探,房门关着。再弯身换鞋时,就发现鞋架上,老人的拖鞋还摆在原处。
裴老爷子,今晚没在?
搞不清人到底是没在还是已经睡了,杜瑞换好鞋一溜烟跑回卧室,锁上卧室的门,才放松呼出口气。
——她能逃避一天是一天,裴延龄不主动问她,杜瑞当然不会傻的自己主动交代。
亮开卧室的灯,杜瑞饿着肚子洗漱完钻进被窝才看到微信上,休假的王阿姨几分钟前告诉她,裴老先生有事回自己家住几天,还特意告诉她晚饭温在电饭煲里,随拿随吃。
——也就是说,超300平的奢华空间,现在就杜瑞一个人。
刚开始体验爽到爆,得知暂时不用接受裴延龄审问,杜瑞开心的多喝了两大碗芋泥燕窝羹,阿姨还贴心又给她煲好一大盅佛跳墙,不同类型解腻的甜点,樱桃班戟咬上一口,香郁滋甜。
王阿姨是米其
林一星大厨,巧妙的手艺只有杜瑞想不到,没有人做不到。
但可惜,杜瑞得控制饮食了。作为芭蕾舞者她160的身高,体重必须限制在90斤以下。
想着,杜瑞特意上称邀了邀自己,电子体重秤显示44.5。
好险!她再喝几口汤就超重了!
又不由联想到苏颖颖,女人是极完美的九头身比例,体重却只有47公斤——清冷骨感至极,美则美矣,放在正常人里却瘦到了有些不健康的地步。
七七八八乱想了一通,再躺回kingsize大床上已是深夜11点。纵然杜瑞将客厅、餐厅、茶厅、衣帽间、化妆间家里所有的房间都亮了灯,闭下眼,眼前静悄悄黑黢黢的环境,杜瑞翻来覆去,怎么也不敢睡。
杜瑞黑夜恐惧症的情况从少时就埋下了根,一夜的家庭变故更加重了这种恐惧,现在,偌大的空间只她一个人,凌晨十二点,夜色窅冥,小区阒的闻不见一点人声,耳边忽一晌传来“呼啦呼啦”,不知道是什么动静的动静,在异常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惹耳。
杜瑞完全不敢出去看,她整个人瑟瑟发抖埋在被窝里转移关注力打开手机刷视频,手机上整好弹出一个惊悚的入室杀人案。
杜瑞,“!”
这一下便再也控制不住,而人在极端害怕时潜意识就会找一个极端强大的人去依赖,所以给裴君远拨出去视频杜瑞完全是不自知状态。电话接通瞬间,杜瑞直接脱口颤声跟人求助——
“怎么办?家里好像进贼了~~”
第17章 第 17 章 好不好嘛?老公
巴黎时间晚六点, 蒙特卡罗赌场[1]。
富丽堂皇的皇家赌场豪车林立,殿前铺就的每一块金砖都由高纯度黄金打造,每小时上亿的流水注定了能来起这里的人, 必然是全球顶尖富豪名流。
地下赌坊将爆嚣的人声打牌声全数阻绝, 莫大的空间播放着沉韵的东方旋律。来自世界各国的小姐们身穿旗袍, 身材模样,无一不是上上等。她们喝酒打牌,陪在场公子哥玩闹着,眼神却总忍不住往角落里, 独坐于老虎椅上的男人看。
没有其他原因,这个神秘的东方男人,长相气质,给人第一眼感觉就是“绝杀”。
——绝杀, 通常用于各项比赛, 指代人一出场就是登峰造极的境界, 其他人根本毫无反扑之力。
而裴君远此人,无论在哪里都能随随便便把自己变成主角。这会儿他姿态慵懒背靠在老虎椅上, 衬衣黑裤, 浮气不沾。赌坊散亮的耶稣光屈服在男人明晰绝俊的五官, 骨子里都是只属于养尊处优的阔少风骨。
对周围的喧嚣置之不理, 男人如高高无上的神明,睥看众生。
见惯了大场面的赌场老板不由被身边这位年轻的男人,无名的气场紧紧束缚住。他见状挥手,一名乌克兰美人当即捧上手中金匣,呈到裴君远面前打开,只见里面是璀璨逼目的珠宝珍贵。
“听闻裴先生新婚不久,这款希望之钻宝石项链, 不知夫人可喜欢?”赌场老板是正宗的法国人,一口普通话说的流畅又标准,心内却微忐。
阿尊事贵,越是上流的圈子,越为讲究。身边这位赌场最大的股东,不碰烟,不沾酒,不好赌,也不喜美人风流。他实在不知男人还会缺什么,只能猜测其夫人喜好,间接的去讨好男人。
女人都喜珠宝首饰,这款蓝宝石项链隶属皇家名贵,有市无价,是赌场老板托人辛辛苦苦斥天价才拿下的。
赌场老板笑容自信,裴君远却连眼皮也没掀,感觉兜里手机震,他摸出来看。
屏幕闪亮【“一夜荒唐”邀请你视频通话】,男人睨一眼,滑动接听。
他还未言,女人瓮里瓮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坏的颤音瞬间激上他耳膜——“怎么办?家里好像进贼了~~”
裴君远眉楞直接一蹙。
赌坊现下很寂,虽也有打牌赌乐的人,但因为裴君远置身事外大家都不敢发出大动静。
所以杜瑞的这阵“颤颤音”便显得很突出,距离裴君远最近的赌场老板听的更是一清二楚,见男人浓眉凝起,他的心跟着就一揪。
——眼前这位可是黑白通吃的狠人物,赌场老板本就拿不准男人忽然到访所为何事,当下更不敢见人不悦。
裴君远眉心却早然舒展,像无语般,“大半夜的,哪来的贼?”
“正是因为大半夜,才会有贼”那头显然失去了理智,像缩在被子里黑漆漆的连个人影都看不着,“我都听见声音了,可我不敢出去看。”
杜瑞还在不清不楚描述时,裴君远信手切上房间监控。三秒,男人持续无语,“客厅窗帘被风吹的,你去把窗户关好。”
再一阵磨磨蹭蹭的响动,确定他所说为真,女人胆小如鼠,同时又“胆大包天”的要求他不许挂断,才拿着手机出去看。
这中间,与裴君远有约的总统小女儿终于找到了人,她起手挥退赌坊老板甚是旖旎的坐在裴君远老虎椅旁的扶手上,随着男人低头看,“Fabian,who are you talking to?”(Fabian,你在和谁讲电话?)
裴君远并没避着人,手机里杜瑞一张惨白艳丽的脸,被走廊光影描摹的逐逐清晰——害怕使然,杜瑞一直都没注意裴君远那边什么情况。
所以也很顺手的被男人当成了枪使,“As you can see,My wife is supervising me.”(如你所见,我老婆在查岗。)
金发碧眼的美少女瞬间不可思议,“It cant be,you got married”(不可能,你结婚了?)
裴君远施施然站起身,无奈的皱眉都是不羁的性感,“Yep,orders of parents.”(没办法,父母之命。)
在裴君远把杜瑞拿枪使的溜溜的同时,杜瑞也才把窗户关好,外面刮起阵阵妖风,行如鬼魅的帘幔终于被她降伏。
之前因为害怕杜瑞心思都飘在天上,这会儿找到了问题所在,魂魄返回身,杜瑞再有意识看手机,就陡然一股惊鸿的“心动”感。
委实是,裴君远打扮的太人模狗样了。
入眼就是男人一身冷黑调衬衣,无比的贴合肌肉纹理,尖锐凸起的喉骨凌驾在黑红色温莎结上,禁欲中又压制着莫名的痞浪气。
他暂时没看她,随手拿起外套穿,死亡的俯视角度对男人都构不成威胁,冷白利落的脸部线条,漂亮比裁剪。
金属质地的嗓音同时隔屏溢出来,“老头怎么说?”
杜瑞意识才回笼,“今晚就我一个人在家。”接着补充,“你爷爷这几天都不过来了。”
男人把手机拎高,一张帅脸明晃晃的怼近她,“那你之前紧张个什么劲?”
杜瑞,“我是回家后才知道你爷爷不过来了。”反正也不敢睡,杜瑞顺便在客厅高脚椅坐下,见裴君远没再言,似意兴阑珊,杜瑞跟人没话找话一般,“哎?我转为形体老师的事,是你安排的吗?”
话落那瞬,就见男人倏地扬高眼,散漫的目光也一并产生了聚焦,仿佛这才是裴君远今晚正视她的第一眼。
裴君远此人,眉眼鼻好看的都颇有攻击性,脸庞也立体分明,这些都与平易近人类搭不上边。
但男人薄唇是天生上扬的花瓣形,不笑都自有三分醺意在其中,再加上人眼睑两弯若隐若现的卧蚕,这些细节又中和了些裴君远
的凌厉气。
声容不显时,翩翩公子世无双般清俊。
然而当男人一旦专注,身上那股不刻意却锋芒的气场便显露。偏长的眼型彼一挑高,一种无意而为的压迫感,如有实体,霎时就能让人心率增快,呼吸屏停。
此刻,裴君远就以这种眼神瞥住了她,嗤笑道,“形体老师?谁给你安排的?”
他语气忽变凉飕飕的,还带着点鄙疑,杜瑞不免被人激的有点子不舒服,“大概你的人事吧。”
裴君远,“人事部,尽不干人事。”
杜瑞一下子警惕,“你要干嘛,滥用强权再把我裁下去吗?”
裴君远,“你能胜任吗?有关形体老师的资格证你能拿出几个?”
杜瑞,“”
她也知道她理亏,可裴君远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杜瑞不甘示弱,试图以魔法抨击魔法,“吼,现在本性暴露了,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说我学的那几年舞蹈,气质胜人多筹。”
她心内得意洋洋,狠狠为自己的机智点了把赞,裴君远的回答永远滴水不漏,“你没听说过,男人婚前婚后两个样?”
只在他们小学鸡一样斗嘴时,闻着声音凑近裴君远身边的三五公子哥早就等不及一睹嫂子真容。裴君远的头号“脑残粉”宋野更是径直挡住了男人视线,看见杜瑞,惊叹两秒,“嫂子好!嫂子可真漂亮!”
随着宋野一声咋呼,裴君远的其他“脑残粉”们纷纷往手机屏里探。
不及被这么多人围观,杜瑞神色一紧,后一秒立马切换淑女状,笑不露齿,悉数接纳。
毕竟在外给足裴君远面子也是他们合约里的一项,而杜瑞的颜也非常能抗打。小小一只公主坐着,穿着海绵宝宝睡衣睡裤,黑亮的长发如海藻蓬下,柔美的鹅蛋脸小巧精致。
肤瓷白白,凤眸弯弯,乖巧巧微笑着时,有种不违和的天真感。
——和前一秒与男人圆眸相对、两颊鼓的像河豚一样气呼呼的女人,判若鸿沟。
而裴君远像也乐得清闲,随手把手机撂给宋野那帮人,男人手痒的去赌桌上玩了几把,赢的那些外国佬们脸红脖子粗,心情爽落的再回来,就发现,女人居然还没有结束通话。
不仅没有结束通话,他的手机正被宋野霸占着,显然与人聊到了兴处嗓门颇高的道,“还不止呢!就法国总统的小女儿追老大追了四年,老大理都不带理人一下。”
女人声音闻起来比宋野还亢奋,“法国总统的小女儿?你们竟然认识总统的女儿?!”
宋野被人看臊,“嗐,人也在麻省上学,跟我们算同学。”
杜瑞快好奇死了,“那总统的女儿身边没保镖?人的身份也不需要保密?”
“保镖当然有,至于身份”宋野半句还没言完,手里微微发热的iPhone就被裴君远挥手拿走
甩下一帮狐朋狗友们,裴君远低调的从赌坊后门走出,后面直待他上了车,电话那头前一秒还跟人聊的火热的女人,始终没再言一句。
裴君远不急离开,他单手拎高手机,俊面像笑没笑,“怎么没话了,那会儿跟人不是聊的挺开心的?”
杜瑞,“”
她不傻,只在裴君远夺走手机的那刻就注意到男人的脸,冷的跟千年寒冰有的一拼,再加上那股冷飕飕的语气,隔着八千多公里的距离和时差,杜瑞都不由被人冻的犯哆嗦。
她试探性猜测,“老板,你赌钱赌输了?”
大概她一针见血戳到了男人痛处,裴君远接着道,“挂了。”
“哎,别!”杜瑞忙服软,“我一个人害怕。”
“杜瑞,”裴君远忽然一本正经叫上她名字,“现在巴黎晚上八点,你是打算跟我熬通宵?”
杜瑞她还真是这么打算的。
虽然理智告诉杜瑞家里非常的安全、一个人睡1000%不可能有问题。可情感上,她就是怂,控制不住的害怕。
如果裴君远能一直跟她开视频,有了这个强大的后盾,杜瑞才敢闭下眼睡。
相处了这么些时日,杜瑞早了解裴君远一副绝好皮囊下一颗绝黑的心。想到狗男人90%都吃软不吃硬,杜瑞咬上一口小女人软调子给人顺毛,“对不起啊,我忽然打扰你。”
继续放低了姿态,“可今晚就我一个人在家,我有点怕,你能陪我一晚上吗?”
对人保证说明,“就通着视频就可以,你该干什么干什么,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的。”
女人眼睛是空灵的茶棕色,这会儿通过屏幕瞬也不瞬的,直勾勾望进男人深不见底的黑眸。
看得出人很困了,眼尾泅着丝萎红,凤眸水光氤氲,搭配一口软哝的调子。他都还没对她做什么,人就一副委屈坏了的模样。
美人梨花一支轻带雨,任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都忍不下心去拒绝。
奈何裴君远是个强大到可怕的男人,并且上次,这个女人也是这般弱小可怜的样子,强吻了他一次又一次。
裴君远从来只有让别人吃亏栽跟头的份,更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上当两次。他视若无睹的点上屏幕,只差摁上红色的结束键——
那头,女人像是看出了他意图,短短几秒竟然“扑簌扑簌”落下来两串晶莹的泪珠,仿佛拒绝她是什么天大残忍的事情,委屈巴巴的嗓音都恰如其分,耍起了无赖,
“好不好嘛?老公。”
冲他双手合十拜托着,眸光一片水滟滟,“老公”两个字尤为酥芨芨依赖——那种,体感,就仿佛一只被主人丢弃在家可怜巴巴的小奶猫,冲他伸出它的粉红色小舌头,带着软软痒痒的刺、湿漉漉的,紧紧嘬住人不放。
裴君远向来果断杀伐的手,不经意顿住了。
第18章 第 18 章 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
两周后, 梅兰芳大剧院。
今日剧院里将上演一场大型的芭蕾舞演出《睡美人》,因为有苏颖颖担任首席舞者,慕名前来观看的人络绎不绝, 上下三层宝石红剧院椅坐无缺席。
后台大化妆室, 扮演小天鹅的都是十几岁的学生, 第一次参加这样大型的表演,尽管已经排练了千百遍,各个兴奋的坐立难安。
能被挑选参演的女孩大部分都非富即贵,用金钱培养出来的优秀艺术生, 探望的家属们抓紧时间给自家宝贝女儿加油打气。
热闹紧张的环境里,一抹玲珑纤细的身影形单影只坐在角落,像一只被队伍丢弃的无名天鹅,没人问津, 默默无闻。
化妆师太忙无暇顾她, 杜瑞换好舞服后随便找了张椅凳坐下, 从手提包里拿出化妆镜化妆盒,熟练的给自己扮妆。
这半个月里, 杜瑞一直在随苏颖颖以及公司其他几名练习生一起训练。不过今天这场声势浩大的演出, 杜瑞的角色比小天鹅背景板们还不如——她属于救场替补的演员, 很大的概率, 连舞台都登不上。
心知肚明,却仍旧难免澎湃,手里的《演员舞纸》杜瑞早看了不下百遍,每个主演的动作她都已烂熟于心。
放下舞纸,杜瑞仪式感般将长发挽成中髻,鬓插一枝白羽毛,描眉画唇。
白天鹅的妆无需太浓, 但杜瑞五官天生重彩,眉眼如同被加重勾勒过,所以只是基本的点眉寇丹,杜瑞脸上的媚气便画龙点睛般,呼之欲出。
化完妆站起身,纯白色tutu裙跟随舒张开,盖住她玲珑优美的身形。
一眼望去,既有白天鹅的纯洁莹白,脸蛋又媚的蛊惑,塑造力极强。
路过的导演不经意被人出众到,见杜瑞独自站在角落,下意识提醒人,“这位老师,主角都在另一间化妆室。”
杜瑞当然知道,外人难进的主角化妆室,除了苏颖颖这个首席主演,天启另外四名艺人也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
不过杜瑞作为替补演员自是无资格进入,她看着周围年少清纯的小天鹅们,
叽叽喳喳世事不谙,恍惚一股触景生情,杜瑞像穿越回了她舞蹈生涯的学生时代
裴君远搅人回忆的电话就是在这时打进的,言简意赅道,“在哪?”
杜瑞也对人单刀直入,“在剧院,准备演出,什么事?”
“呵~”男人极轻的哂了下,那股子不正经拿捏人的劲儿不知怎么又上来了,“这语气,谁惹你生气了?”
杜瑞,“”
她莫名其妙,明明她体谅裴君远日理万机跟人长话短说,反倒被男人阴阳怪气。
杜瑞催人,“有事吗?快该表演了。”
——虽然不关她的事,但她当下莫名不想再听裴君远那股子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男人就像能隔空看穿人心思,冷痞一笑,“现在硬气了,当初求我陪你一晚上那股子骚劲呢,哪去了?”
他一句下巡话流畅的道出来,杜瑞只觉自己脑袋嗡乱一下,像被纷呈炸开的烟花,燥热里夹着不可思议的乱麻,“你到底什么事啊~~”
她一捉急,与妖艳长相十分反差的家乡小调便出来了,江南水乡哝哝软软的勾人。
男人似才满意,收了些荤腔子问,“哪家剧院?”
“真是晦气,扮演恶毒仙女的舞者忽然晕倒送急诊了,就这心理素质还登什么台啊!”
“你就是杜瑞吧,苏老师向我推荐的你,说你的舞蹈功底属于中上级,扮演卡拉鲍斯[1]不在话下。”
几乎杜瑞刚挂断电话,排演的老师忽然急匆匆指名点她,大致说完情况,老师直接带她进入主角化妆室上妆。
看似草率,然老师都是内行人了,一方面杜瑞是苏颖颖这个顶尖芭蕾舞者力荐的;另一方面,杜瑞行止间自有芭蕾舞者常年积累下来的轻畅感,懂点门道的人一眼就能看出。
并且女人妖艳的面庞,比之前内定表演的艺人有过之无不及,出演恶毒蛊惑的仙女,最适合不过。
对人专业评估完,排演的老师重点交代她道,“你扮演的卡拉鲍斯只在第一幕诅咒公主时出现,大动作只有十挥鞭转,不算难,我一会儿指导你看。”
【十挥鞭转】
太措手不及了,杜瑞脑袋嗡乱的回想着,她上次好像只勉强转了八圈挥鞭舞。
不过经过半个月不分昼夜的练习,十挥鞭转,应该,没有问题。
又似乎杜瑞低估了自己实力,至少专业的老师在看完她的试演后似很满意,与她核对完具体细节,杜瑞“卡拉鲍斯”这个角色,就这么不可思议的定下了。
“待会儿上台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
“好的老师。”
嘴上答应着,杜瑞的心却忍不住燃烧起来,丝丝缕缕理不清的情绪延伸到四肢百骸,杜瑞一时指尖都在打颤。
见她像发怵,一旁的苏颖颖玉手轻抚上她手,“别担心,你的实力,担得起这个角色。”
杜瑞眼神亮的发光,“谢谢你。”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苏颖颖早已成了杜瑞的恩人。女人长相貌比仙姝,内心更如仙女般美好。
事实似乎也是,扮演公主的苏颖颖头戴银质皇冠。肌白似瓷,杏眸绯唇,妆面没有浮夸的渲染,却自有超尘脱俗的仙气,完美贴合奥罗拉公主[2]至善至美的形象。
杜瑞则截然相反,她重新换好代表邪恶的黑天鹅服,妆面重渲,额前点缀菱形面金属片,将她本身温婉的鹅蛋脸都烘的犀利。
两人一齐现身,一个纯美的仿若天山雪莲,一个冶丽的仿若曼陀罗花。
却都美的让人挪不开目光。
准备上场的小天鹅们正在紧锣密鼓集合,杜瑞和苏颖颖出场都较晚,间隙里,似有意引她放松,苏颖颖与她闲话,“这应该是你时隔好久第一次登台吧,有家里人来看吗?”
杜瑞还在紧张的记舞步,“我家里没什么人了。”
苏颖颖笑,“他呢?也不来看?”
他?
在苏颖颖只可意会的眼神里杜瑞才反应,随口,“人刚回国,大概会来。”
14点整,演出正式开始。
流线型设计的歌剧院天地排灯熄灭,舞台上RAP灯光燃亮,深红色帷幕拉开,台下伴奏的乐队奏响神圣庄严的曲目。
序幕开启间,一个身着钻白冲锋衣的男人从剧院偏门进入,而后拣了个靠近走廊没人的地方坐,大跷着二郎腿,双手交叠。不羁落拓的坐姿都散发着成熟男士不可言宣的魅力。
擅于猎艳的女性总能自动识别帅哥气场,随着男人落座,周围立刻响起惊艳的花痴声,不断往男人身上瞩目。
裴君远视若无睹,一张牛逼哄哄的帅脸懒着,往舞台中央看。
芭蕾最经典不过《睡美人》,由柴可夫斯基所作,故事起源于民间童话,梦幻简单。
国王王后在庆祝公主奥罗拉出生的庆典上,受到邪恶仙女卡拉鲍斯的死亡诅咒,但由于其他仙女干预,诅咒被转化百年长眠,直到沉睡的公主由王子神圣的一吻唤醒[3]。
故事分为三幕,首席主演苏颖颖在第一幕尾声时才会出场,因此刚开场大家都有些没在状态。欣赏之余,心不在焉。
舞台下,裴君远难得好整以暇——“一夜荒唐”告诉他,女人要临时上场扮演黑天鹅。
裴君远甚少有耐心等人,此刻,他长指悠然点着膝盖,不知几下过后,剧场神圣舒缓的乐曲变化骤急,明亮的舞台光跟着晦影黯淡。
和朦胧出尘的白天鹅不同,杜瑞一身纯黑磨砂tutu裙,鬓插的羽毛都是沉郁的黑色,妖冶的脸庞冰冷无笑。出场十足犀利感,反而瞬间成了吸睛的焦点。
观众席窃窃的私语声跟着消失了大半,随着告急的音乐,黑天鹅纤臂缓缓舒张开,脚背弓起蔑然众生的线条,妖美的面庞迸溅邪意——甚至不用再看人那身邪恶的黑天鹅裙,下意识就会觉得这是位坏心蛊惑的仙女。
蛊惑的仙女因为未受邀请而怀恨在心,开始对年幼的公主发出诅咒,原地舒展开身体,诅咒施加,杜瑞单足踮尖,旋转的节拍仿似湍水急流,轻如蝉翼的裙摆随她转动不停。超强的平衡感和协调力让杜瑞稳稳定在一点,足尖不掉。
心内默数着节拍,十圈挥鞭舞完成。杜瑞落足轻点地,动作自如挥洒,一气呵成。
“哇,好厉害——”
台下不由震撼连连,惊叹于这场意外的视觉盛宴,意犹未尽揣测着黑天鹅的舞者身份。
走廊座椅,裴君远懒散敲击的指不知何时作停,目光逐逐变得深奥,仿佛蕴着宇宙不为人知的神力。
此刻又像不经意被女人蹁跹的倩影搅浊,碰撞出怦然惊心的,蝴蝶效应
后台,杜瑞一下场就看到排演的老师迎面走来,冲她竖起大拇指,“很棒!”
虽然女人表情细节欠佳,但人第一次登台就有这样的表现,已经很优秀了。
芭蕾很耗费体力,尽管出场没有十几分钟,杜瑞鼻息微喘着,“谢谢老师。”
得人认可,终于放松下来,杜瑞才感觉自己左侧脚踝传来钻心的痛。低头看,原本细弱的脚腕肿了好大一块包。
其实也怪杜瑞自己。练习芭蕾的都知道一双合适的舞鞋对于舞者有多重要,杜瑞早在换芭蕾鞋时就发现尺寸不合——她的脚小,只有33码,然而当时的情况完全来不及再找,杜瑞只将缠绕的绑带多系了几圈。
万幸,她没有在表演时丢人
不久,《睡美人》第一幕也演出完毕,中场休息时间就迎来了观众送来的鲜花。
大部分是慕名送给苏颖颖的,间或有送给其他演员的,其中竟也有两束属于杜瑞。
一束洋紫荆的花,明信片署名“黑天鹅”收,显然是在场某位不知她姓名的观众赠予的。
另一束则是极鲜艳极夺目极土豪的玫瑰花,目测至少有999朵,不苟一丝摆成漂亮的心型,其上闪烁着渐变发光条,外加奢华的包装纸,整体大概有半人多高——华丽贵重的程度,工作人员都是用推车将其推
进来的。
明信片署名更是简洁,一个爱心,上写杜瑞。
——表白求爱的含义,一目了然。
其他舞者纷纷喟叹会是哪位爱慕者出手这么阔绰,唯独被人群包围的杜瑞,尴尬的,直想找地缝钻进去。
太显而易见了,知道她名字的本就不多,如此轻而易举就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杜瑞只能想到一个人。
她正想给裴君远询去电话,裴君远的电话先她一秒轰进来。
接通瞬间,男人简明扼要,“剧院后门,出来。”
玫瑰花就闪燿在杜瑞身边,华丽堂皇,杜瑞小小的一个被衬的像拇指姑娘。她捂着行动不便的脚踝,“我崴脚了,暂时出不去。”
在男人沉默中,杜瑞压低声,“你能不能让人把玫瑰花撤了啊,现在演出都还没结束呢!”
——裴君远随心所欲独领风骚,杜瑞可不想被人当成绯闻八卦的主角。
男人却似贵人多忘事般,悠慢的反问她,“什么玫瑰花?”
杜瑞着急给人回忆,“就你送我的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啊!”
“我送你的,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裴君远咬字忽然轻飘飘的,又像带着丝玩弄人于股掌间的恶趣味,“我怎么不知道,我送了你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
说罢,听筒里跟即传来“砰”地一声、类似锁车门的巨响,男人的声音不由置喙、寥寥几字通知她道,
“等着,过去找你。”
第19章 第 19 章 你抱紧我
听男人一言不合就切了电话, 杜瑞简直无语。
裴君远这个人,是真不清楚他什么实力吗?
玩过乙女游戏的都懂,里面的男性角色往往满足女性玩家对于crush各种理想化要求, 所以虚幻的只会出现在游戏上。
而裴君远此人, 就像乙女游戏男主角照进现实一般存在, 气场更胜强大,世界上完全没有人能降得住他。
——当下众目睽睽,公司的人更不少,杜瑞可不想跟顶级高层扯上关系。
她挂了电话站起身, 连妆都来不及卸一瘸一拐就往女换衣室去,刚走出化妆室门遇到中途休息的苏颖颖,见她步伐不稳,女人扶住她问, “你怎么了?崴到脚了?”
可太明显了, 杜瑞左脚踝都快比右脚踝肿出两倍大, 她忍着痛,“我没事。”
苏颖颖目光似有若无, 滑过化妆室那丛被人群围看的华侈招摇的玫瑰花簇, 莞尔轻笑, “你去哪?我扶你。”
正值十五分钟演员休整时间, 后台各部有条不紊忙碌着。
裴君远步伐生风,一张出众气势的脸,后台看守的保安在听到男人作询“女化妆室怎么走”时,几乎下意识给人指路。
等裴君远进入又有人想要往里进,保安当即阻拦道,“剧场后台,禁止入内。”
——保安见多识广, 刚刚的男人虽然年轻,斐然的气势和穿戴看着就不是他们能糊弄得住的。真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他们可担待不起。
然人群里到底有人不平,这一时,两名身材魁梧的保镖得到裴君远指示驻守在后台门口,墨镜西装,一毫不苟。因为跟随主人多年,即便是保镖,稳重的气质也凌驾众生,人群窃窃的非议跟着被震慑消失。
裴君远无论在哪里都是主人姿态,他一路畅通无阻行到杜瑞所在的女化妆室,不用再多逡巡,就发现了杜瑞说的那丛玫瑰花。
男人走近,拿起玫瑰花束上的名片,看了两秒,指下悠悠的重新放回。
而这期间,裴君远所过之处如同引发了动荡的连锁反应,后台行迹匆忙的人一接二、二接三不约而同定下脚步,目光跟着男人移动。
——女舞者,对于男性荷尔蒙力量,感知最是敏锐挑剔。如果此刻惊鸿一瞥的视线也可以拟形,裴君远怕是早已被灼灼拢在他身上的目光,给盯冒火了。
男人熟视无睹,而后径直坐在杜瑞坐过的化妆椅上。化妆椅类似理发店的升降椅,平常人坐着都需要调低不然触不到地,裴君远两条长腿反而跟施展不开似的大往前伸。他睥睨着女化妆室,因为有玫瑰花作衬,男人凌厉厉害的脸俊美无俦,白衣黑裤尘埃不染,仿佛送花的天男使者。
偏男人一双风流狭深的桃花眼当下冷漠不驯,加之他通身夺人的气派,化妆室气氛虽然被裴君远搅的轰动燥乱,却没有一个敢主动靠近。
化妆室里的女舞者有十多名,都是挑大梁的,眼见演员专业情绪都因人而乱,导演惹不起的上前提醒,“这位先生,苏颖颖小姐还要演出,您可以等演出结束再来。”
导演惯性思维以为是哪位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要追求人,却见男人扬鄂反问他,“这花谁送的?”
明明导演是站着的,当下,他竟然需要仰望姿态,跟从人看向那束巨大的玫瑰,“这个,我不知道。”
裴君远低嗤一声,“扔了。”
导演被人摄的无意识应“好”,心里思索着眼前这名富贵气派的年轻人,究竟会是哪位他不知晓的大人物时,救他的人来了。
苏颖颖行走的节律都是韵味的舞拍,靠近之间,声线熟稔,“君远,你什么时候来的?”
男人懒得与人寒暄,“她呢?”
苏颖颖当然知道裴君远在问谁,想到杜瑞叮嘱她的“不要告诉裴君远她在哪”,苏颖颖杏眸轻弯,“我也不知道。”
她确实在撒谎,不为任何,只有这样,苏颖颖才能多和男人待一会儿。
然而当裴君远那双明越深漆的黑眸,轻飘飘凝进她眼时,素来骄傲自负的苏颖颖竟禁不住被人看的赧然,红唇跟着改了口,“是杜瑞,特意不让我告诉你的,她正在换衣室换衣。”
冰清玉洁的美人还穿着演出的纯白tutu裙,闪耀的银冠下是清透昳丽的脸。似被人慑到,苏颖颖面色清白,杏眸漾水,脸上带着天使般无辜的笑——至美至怜的程度,就算女人见了都忍不住心软哄慰。
奈何面前的男人铁石心肠,懒应一声兀自拿起手机看。
而随着苏颖颖出现,那些纯粹被裴君远皮相迷的荡漾的眼神也自知敌不过收敛了大半,导演在得知男人真实身份后眼力十足,目见男人正在与苏颖颖谈话,紧急将休息时间延长了一倍。
裴君远自是不会管别人死活,他打开微信按键打字。
裴君远的一双手,生的极漂亮,十指粉白,每一块指甲都修剪的整整齐齐,却一点不女气,分明力量的指骨,只是随性的打字都滋着股沉稳的英气。
这双手,苏颖颖早迷恋了八年,她不知道真正握上去会是什么过电触感,只清楚她闭着眼都能清晰描摹它轮廓,世界上绝不会有人能模仿它一分一毫的贵气。
苏颖颖指尖轻握着,维持住得体的笑,声音都是不争不抢,“君远,这束玫瑰花,是你送的吗?”
孟宜修:“姐姐,你收到我的花了吗?”
孟宜修:“我今天在剧院观看演出,姐姐扮演的黑天鹅真的好厉害!【大拇指】”
孟宜修:“姐姐,我现在在剧院大门,有些话想对姐姐说,姐姐你能出来一下吗?”
换衣室里,孟宜修连续三条消息忽然发给她,杜瑞惊喜之余,开始“破案”——
“谢谢弟弟夸赞【害羞】”
“我一时半会儿出不去,弟弟有什么话微信告诉我就好。”
而并在心里思考着,虽然孟宜修知道她叫杜瑞,但男孩对她的称呼始终都是“姐姐”,这会儿又夸她“黑天鹅”演的好,那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更不符合孟宜修的性格作风。
确定了,那束署名“黑天鹅”的洋紫荆,来自孟宜修。
这同时,孟宜修给她打来了电话,腼腆的少年,开口也十分腼腆唤她,“杜姐姐。”
杜瑞笑,“什么事?”
——虽然孟宜修已经不再是天启的艺人,
但杜瑞并没有删除人,她私心还挺看好这个鲜肉少年的。
鲜肉少年踟蹰两秒,清咳一声,像鼓动起莫大的勇气,“杜姐姐,其实,我”
话才道了这几个字孟宜修骤不及防直接就掐了电话,程度快的,仿佛是被外界干扰而阻断,光速就消失掉线,杜瑞再给人回拨接即提醒关机。
微信上都把她屏蔽了,发消息显示她是被拉黑状态
太奇怪了,孟宜修,人不会忽然出了什么意外吧?
杜瑞很肯定以孟宜修有礼有节的行事风格不可能做得出这种无礼的事,虽然情况很诡异,但杜瑞也有意识她的猜想属于异想天开。
别说孟宜婚是个大小伙子,现在天都还没黑,剧场四周人来人往。法治社会下怎么可能有人敢光天化日对人行不轨?
大概人手机没电了吧!
当然,眼下这件事不是主要的,化妆室里还有一尊不请自来的“大神”在等她。杜瑞一股头疼的切上她微信小号,裴君远的询问瞬间趾高气昂怼进来——“你打算在换衣室待到天黑?”
杜瑞:“你打算堵我到天黑?”
她大胆反呛的话换来的是裴君远更嚣张的来电。
杜瑞毫不示弱将其掐断。
男人再打。
她再掐。
再打,
再掐
从旁协助杜瑞穿衣的姐妹见此给她出谋划策,“是骚扰电话吗?拉黑就行。”
呵呵。
敢大胆挂裴君远电话的杜瑞都是开天辟地头一个,她看着手机时间,中场休息都已经十六分钟了,十分惑解,“睡美人第二幕不应该上演了吗?”
怎么后台还这么多人???
不知道是哪个团的小天鹅激动捂着胸口,似答非答,“因为有个帅哥哥过来了,长的特别特别帅!”
杜瑞,“”
然后呢?
就算裴君远人模狗样帅的不行不行的,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迷的忘记表演吧?
哪怕是神仙也得耗费法力才能做到。
帮她卸妆穿衣的女生是天启后勤部新人,知点内情的道,“是导演延长了休息时间,因为那位帅哥大佬正在找苏颖颖谈话。”
——果然,裴君远比神仙还厉害,到哪里都有人捧着为所欲为。
说话间女生已经帮杜瑞把一只鞋穿好,看着她肿胀的左脚,有些不敢下手道,“姐姐,你这只还穿吗?”
杜瑞足蹬的是小羊皮骑士靴,完全包裹住小腿那种,肿起来的左脚显然不适合再穿。
舞者的脚,最是珍贵了,呵护不好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再跳。
不敢大意,杜瑞趿拉着一只舞鞋一只棉鞋,艰难站起身想趁裴君远被苏颖颖拖住,先找机会溜走。
这刚好,有换拿舞服的老师从她身边经过议论——
“刚才吓死我了,后台怎么还守上保镖了?”
“估计是高端私人保镖,看着气势就不一般”
才刚起身的杜瑞,闻言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保镖?
裴君远想干嘛?
抓她“现行”公告天下他们的关系?
本来,确定999朵玫瑰竟然是裴君远送的,杜瑞才涌上丝丝缕缕惊喜般的情绪。然而男人如此霸道强硬完全不管他人意愿,杜瑞那点子惊喜瞬间灰飞烟灭。
她点开微信,愤懑的向强权抗议。
“你到底要干嘛?”
“不怕被人知道我们关系?”
“如果你故意泄露我身份,要赔偿我一千万名誉损失费的!”
这也是他们合约里的一项,杜瑞“裴总夫人”的身份不容许过度曝光,而如果过错方属于甲方(裴君远),男人则会赔给她一千万名誉损失费。
一千万,寻常人一辈子都挣不来,杜瑞觉得这个威胁可以了男人怎么也该收敛点了。
对话框随即弹上一条语音,又不需要杜瑞刻意去点,裴君远的声音先从对面静的可怕的化妆室里传来,满不在乎——“一千万,又不是赔不起。”
他声沉冽如冰川回响,咄咄的声势,仿佛人就在她耳旁,倾身施压于她。
杜瑞不禁缩了缩脖子,也才意识她天真。裴君远身价都是以亿为计算单位的。一千万,在男人眼里大概就像一块钱随便打发人。
可杜瑞不能“倒反天罡”,如果她此刻主动去找裴君远理论,暴露关系的过错方便成了她。至于她要承担的后果
左脚腕疼痛难忍,别说床上的高难度动作,她坐着都行动不便。
杜瑞索兴老僧入定状,只准备就这么跟人干耗着时,裴君远却似无聊再理她后面都没了动静。又一个十五分钟修整时间过去,《睡美人》第二幕如期上演,后台变得空空荡荡。
偌大的换衣室只剩她和后勤的小姐妹,得空下来,女生眼神探究的望着杜瑞随意放在地面的棕色手提包,像不太敢确信,“姐姐,你这个是爱马仕玫瑰金凯利吗?”
她老早就注意到了,包身玫瑰金色以及紧扣马鞍皮的细节都那样逼真绝妙。还有杜瑞足蹬的象牙白小羊皮靴,后跟双c背靠logo,是香奈儿最新出的限量版,同样被炒到了8位数。
光是这两样,京市一套别墅披在身上。
杜瑞不是行家,她的穿搭都是随便从衣帽间里拿的,见女生似乎很懂,胡诌道,“我买的都是仿品,不值钱。”
女生眼光瞬时惊亮,才敢拿起她的“仿包”,爱不释手,“可是真的好真啊!我做过代购都看不出和真品哪里有不一样,仿的也太真了。”
“”
因为,它就是真的。
女生对她眨眼,“姐姐你在哪买的,能介绍给我吗?”
“咳、我是随便逛到一家网店淘的,已经被举报倒闭了。”杜瑞继续瞎扯,心想以后她还是得规规矩矩穿自己衣服——别说女生要的仿品,衣帽间里好多都是全球限量,还没上市就被预订了,仿都没处仿。
待女生也离开,整个后台都安安静静,闻不到一点人声。
杜瑞觉得裴君远肯定已经走了——只男人独占鳌头的气场,如果还在,无论隔多远都能被冲击到。
她系好风衣纽扣拎包起身,打算先叫辆出租上医院拍片。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伤到骨头,只觉左脚腕火辣辣的疼。
迈出第一步都气喘吁吁,才艰难蹒跚出第二步,门口忽然飘来一束“光”。
原谅杜瑞,她的形容带了点主观惊吓,实际上,裴君远过于卓绝的气质,随便一出现都是一副难以超越的神级构图。
男人当下穿着亮白冲锋衣下搭黑色牛仔裤,脚踩运动战靴,大步生风间,敞开的衣摆随着人步伐啪。啪作响。
半个月没见裴君远短发似乎长长了些,额前三七分碎发像随意抓出来的造型,仗着有张迷惑众生的好脸,不羁翘起的一缕发丝都精致有型。
——浑身不仅不见一点风尘仆仆的气息,脱下那层禁欲精英的西装,这个二十八岁的男人竟还有少年气的桀骜苏感。
在杜瑞瞠目中,裴君远早已逼近她,男人先低睫瞥着她肿成馒头的脚,“贴心”的问,“要我抱你吗?”
看似风度优雅,然当裴君远蛮横的将她打横抱起时,杜瑞还处在不可思议里,“你干嘛?这是女换衣室!”
裴君远混不吝,“不就你一个人?你全身上下我哪没见过?”
“你先放我下来啊!”
“再喊,喊到别人都来看。”
裴君远个高有劲,公主抱杜瑞就像在抱娇轻的洋娃娃丝毫不费力,一句话,怀里的女人便噤了声。
世界第一次以一米八的高度屈服在杜瑞眼前,有点恐高,杜瑞抬目看着上方裴君面无波澜的眉眼,跟人妥协退让,“你有东西帮我挡挡脸吗?”
男人就跟吃了枪。药,“怎么,跟我在一起很丢人?”
杜瑞,“”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又怎么了 ,一张冷酷的脸,脸色臭的能吃人。
两人无言相对时,裴君远早已抱着她走出换衣室,冗长的走廊空无一人,下一秒,忽地传来脚步声。
怀里本来还跟他置气梗着脖子不理他的女人像瞬间受到惊吓,整个身子直接软下来恨不能悉数埋进他怀。
两只手紧紧揪住他敞开的冲锋衣,巴掌的小脸完全贴在他骆绒线衣上,那样严丝缝合的程度,女人细喘之中带出的慌张鼻息,穿过轻薄奢贵的面料,直直的就往他里面去。
措不及防,裴君远胸口温热一片。
那感觉,就像天鹅身上绵绵软软两片羽毛撩上他心口,一会儿轻、一会儿重,有意无意在里面扫来扫去
涩涩的嗓音都闷在他胸口而发,“有人来吗?你抱紧我。”
后台早就被清了场,保镖一前一后为男人开路,裴君远停顿两秒,再行走,男人周身戾气没由来削减了大半,唇角反漾起抹肆意坏气的弧——
“躲好了,前面有人。”
第20章 第 20 章 不用演的这么过
破天荒收到裴君远电话时, 庄洲正准备赶飞机受邀参加国外医术研讨会。
庄洲是协和医学院医学博士生,现任国内顶尖协和医院肿瘤内科主任,年纪轻轻, 就被誉为“除瘤圣手第一人”。
同样的, 他还是裴君远的私人医生。
只不过他这个私人医生存在感极弱, 因为雇主的身体素质十分健康,有着严格的个人管理。1米89的高身板,体重标准的76公斤,体脂率维持在最有型的10%, 一年到头找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却在今天临近薄暮,庄洲突然接到裴君远电话让他马上过来。不敢大意,庄洲行程都来不及顾拿着急救的医药箱, 踩着油门就往裴君远发他的位置赶。
二十多分钟后, 庄洲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男人住所, 入户梯门开,先见裴延龄神采奕奕, 正在客厅一角练习书法。
见他过来, 老爷子淡定的道, “进去吧, 人正等着你呢!”
老爷子的语气,似乎,裴先生并没大碍。
瀚唐国际还是庄洲第一次来,空间大的让人迷路,裴延龄给人指了指方向,越过书房、茶室,拐个弯到一处星空灰的巨大隐形门前。敲门进入, 庄洲匆急的脚步,不虞微顿。
卧室水晶枝吊灯光线通亮,裴君远四平八稳的守在床边,见他像迟疑,男人指着半躺在床的女人,“快给她治好。”
与裴君远的不容分说不同,背靠在蚕丝床头的陌生女人,客气的对他笑,“麻烦您,帮我看看脚。”
不用他人再说庄洲一眼便发现了女人支高在抱枕上的左腿,脚腕处发红水肿,显是崴的不轻。
——所以,生病的人并不是裴先生,而是这位美女。
在庄洲醒悟中,裴君远正待从床边软凳站起身,杜瑞却先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男人的手,“你别走。”
庄洲正及迈出的脚步,又是一停。
着实因为眼前画面太“惊悚”了,虽则几天前江辰就调侃过他,说他的雇主由一个变成了两个,他的老板已经隐婚了。
庄洲仍然半信半疑,别说裴君远会结婚,这么多年能出现在男人身边的女人没有一个,他一度想不出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入这位金贵雇主的眼。
同一时期,耳边有男人和女人的斗嘴声。
被女人抓着不放的男人似被气笑,“怎么,一秒钟都离不开我?”
女人被宠而骄,“你答应我的,我要是疼可以掐你。”
裴君远,“医生不都说没事了你还疼什么?”
杜瑞,“那你不是又叫人来看了吗?”
裴君远,“这意思怪我?是谁老喊的疼?”
杜瑞,“可它是真的很疼嘛”
女人声量逐渐弱下去,但气势并不输对方,准确说是以柔克刚,一只细嫩的红酥手紧紧握住男人手腕。脸蛋更甚绝妙,雪肤红唇,五官妖媚,虽然女人当下并没看他,那种平铺直述惊目的美感,又蛊又娇。
——不愧是把裴先生拉下凡尘的女人,的确有让大佬金屋藏娇的本事。
观察没有两秒,庄洲摆正目光,见裴君远再没离开的意思,庄洲走近床边专业查看女人脚腕。
杜瑞穿着家居宽松的睡衣,左边裤腿勉高到小腿,扭伤的脚腕从外踝骨往下延伸至脚面都水肿了一圈。因为女人皮肤过白,一大片淤青看着骇目惊心。
女人并期告知他情况,“去医院拍片医生说没有伤到骨头,轻微的韧带拉伤,休息几天就好。”
“可是医生,我是舞蹈演员,这次的扭伤对我将来跳舞,有影响吗?”
这才是杜瑞最关心的,说完等待审判般,等人后话
医者仁心,有些“残忍”的话是不能当着患者本人讲的,所以等出了卧室,庄洲对病人家属补充交代,“老板,既然夫人是舞蹈演员,崴脚后的48小时紧急制动非常关键,除了一些必要的事情,夫人这两天最好都不要下床,不然可能会影响其舞蹈生涯。”
伤筋动骨一百天,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
不过裴君远那副无所谓模样,庄洲也不确定人听进去没有。
专业的事情交代完,庄洲不免哀声叹气,“老板,你知道我今晚,原本打算干什么吗?”
庄洲和裴君远差不了几岁,两人除了雇佣关系私下也是朋友,裴君远双手插兜往前,“有屁就放。”
同样身为一米八几大男人的庄洲仰头对人上诉,“我今晚要赴美参加医术研讨啊老板!现在飞机都已经飞走了。”
为了处理一个小小的崴脚事件,他的ASCO全球肿瘤研讨会就这么泡汤了
“就这?”裴君远抻开书房座椅坐下,淡淡瞟了眼腕表,“还有其他要说的吗?现在17点46分,你还剩四分钟。”
庄洲,“”
人还真是转面无情。
商人的剥削和精明在这位年纪轻轻就身价最高总裁身上疯狂生长,留给人的谈话时间从来只有五分钟,多一秒都是妄想。
“可是老板,你之前找我给夫人看脚时,不算时间了?”庄洲插科打诨,有意思揣摩他这位人情不近的老板,对新婚夫人的宠爱到底有多少。
面前,男人不咸不淡掠他一眼,“乘坐私人飞机,十二小时直飞美国,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等庄洲火急火燎离开,墨香四溢的书房一晌寂的,只余男人指叩键盘的敲击声。
书房装修相较房屋整体欧式风格偏古典,复古的珐琅吊灯光线护眼,几副素雅的字画挂壁,金丝楠木书架占据了一整面墙,其上整整齐齐摆满了名家名著。
宽大的金丝楠木书案后,裴君远亮着MacBook Pro办公,男人穿一身丝绸靛蓝睡衣,没戴眼镜,屏幕蓝光渡在人如斯俊逸的五官上,眉眼专注下来时,一种精英震撼的帅气,清幽雅致的书房也被男人衬的像高端肃寂的办公室。
电脑屏花花绿绿的股市分析被裴君远随心所欲般览看,磁场生人勿扰,一身居家的睡衣又中和了些他的一骑绝尘,添酌斯文温厚。
至少看在杜瑞眼里,是可以打搅的。
她当下拄着拐杖一轻一重行到书房门口,见裴君远似在理公,杜瑞矫揉造作的嗓音,齁着糖水般甜个蜜蜜唤,“老公,休息会儿吧,该吃饭了。”
肃寂的书房里,男人触指一停,从电脑屏抬起头,额前落下一小撮黑发和漆黑的眸子一齐轻悠悠,隔空瞅住了她。
视线对上,杜瑞一秒没再言,只以眼神暗度陈仓朝人用力挤着眼,示意他们的表演该开始了,该应付裴老爷子的“审问”了。
裴君远果真接收到她信号,后一秒撇下公务,长腿大步走近她。
再第四秒钟。
他弯身水灵灵的就那么抱起她,伴随杜瑞手中拐杖“啪嗒”意外落地,裴君远调转方向就往卧室里返。
杜瑞,“!”
虽然不可否认,裴君远的怀抱安全感十足,更比她跛
着一只脚走路方便舒服上百倍。
但重点是
“你爷爷在看啊~~”杜瑞声音弱的像猫叫,恼急有一点,更多是臊——他们两个人当着老人家的面一次两次不要脸的“秀恩爱”。
而裴君远脸皮厚的就如在无人之境,听她提醒,男人甚至大落落的扭头冲着客厅方位吆喝,“医生不让她下床,我先把她抱回房。”
杜瑞这一路走的有多艰辛,裴君远抱她返回的就有多轻松,重又落回床榻,杜瑞脸臊的堪比富士红,“不用演的这么过,真的,我也不至于下不了床。”
裴君远老神在在凝她,“你能下床?现在脚不疼了?”
不疼是不可能的,但孰轻孰重杜瑞当然分的清,她跟人讲理不通,“医生都说我没事,况且你爷爷还在等我们”
“谁说你没事?医生告诉我你这两天如果不注意,一辈子都别想再跳舞。”
“什么?”
才刚“金鸡独立”撑起身的杜瑞像被男人这句有形冲击到,一个重心不稳,裴君远长臂一捞及时勾住她腰。
裴君远揽杜瑞就像在揽一只小鸡崽容易,他低头顾着只到他胸口的女人,直觉杜瑞大概是老天嫌他日子过的太顺,专门派下来克他的,“你就安生待着,别再给我找事。”
“还有,”男人低着睫,脸上虽不见愠色,语气完全称不上和颜悦色,“以后别再叫我老公,听着烦。”
杜瑞,“”
她随即开窍般想起订婚宴时,她初次叫裴君远“老公”,男人接着一声不吭就走了。
——竟然是因为,他听她烦。
杜瑞,“可你之前不是还说让我对你的称呼改改,叫老公,或者叫裴君远吗?”
男人永远是至高无上的有理方,渣男语录都被他怼的天经地义,“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那你为什么还送我玫瑰花?”杜瑞不解。
听她谈及玫瑰花,裴君远本来就冷峻的一张脸,神色倍加冷冰冰的。
又没有两秒,男人唇角突而扬高,冲她邪魅的一笑,“我不止送了你玫瑰花,还给你带了宝石回来,喜欢吗?宝宝。”
他忽然叫她“宝宝”,一只手轻轻抚摸上她脸颊,搭配突然而来宠溺的语气,亲昵的,就像在被他手把手调。教。
虽然不可否认,裴君远有着副绝好皮囊,关键时刻总能蛊的人脑袋晕晕乎乎。
但人表里不一,极擅伪饰,如果早知道裴君远的恶劣本性,杜瑞打赌她当初绝对不会被人诱惑的上床。
她当下保持住了清醒,也跟人甜蜜蜜互动,“老公,谢谢你啊,你对我好好哦!”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杜瑞本也不是什么贪享形式主义的人。那999朵玫瑰花杜瑞都受宠若惊,更不用提裴君远从国外带回来的一对天价珠宝,几个亿的含金量,杜瑞可万万伺候不起
再不久,裴君远冷酷着一张脸离开,王阿姨给她端来了晚餐。
王阿姨就像一位居家营养师,专门给她做了猪蹄滋补汤,雪燕奶冻解腻,主食搭配滋润养颜的紫米饭团。
更像一位亲近的长辈,看着她肿红的脚面,心疼不已,“哎呦,怎么弄的啊?少夫人肯定很疼吧!”
杜瑞笑笑,“不疼阿姨。”
——兴许她“老”了,少时为练芭蕾吃的苦可比这儿多,也不见如今这么娇气。
王阿姨下一句直把她惊了个不轻,“还是裴先生会体贴人,都不让少夫人下地。”
杜瑞,“”
别的先不提,裴君远那句“别给他找事”如魔音荡耳,倒打一耙,杜瑞想起来就莫名其妙。
卧室隔音极佳,耳旁阒的闻不到一点人声,心下好奇,杜瑞顺口般问,“阿姨,我爷爷今天,心情怎么样啊?”
“裴老先生心情很不错,与裴先生边说边聊,高兴的合不拢嘴。”
王阿姨不假思索,杜瑞却听的满脸黑人问号。
不应该啊!就算裴老爷子不知道他们见不得光的婚姻合约,她对人“承认”裴君远是自己初恋那事,老人家不可能不追究。
不审问他们都算好的,怎么着也不可能,高兴的合不拢嘴
杜瑞快好奇死了,“阿姨,你听到他们在聊什么吗?”
阿姨只摇头,“我也不清楚,只听到裴老先生在笑。”
王阿姨是高端私人保姆,对于雇主的事从不会多加打探。前半个月只有杜瑞和王阿姨两个人在家,她也没从人口中得知过哪怕一点裴君远前女友的信息
晚饭毕,杜瑞吃饱喝足拿出手机,正打算向公司请一天假,她的直属上级苏颖颖早先发来了慰问——
苏颖颖:“你的脚怎么样?没事吗?”
苏颖颖:“不用着急来公司,我明天去看你。”
杜瑞连道不用,苏颖颖只当她不好意思,告诉她明天上午十点会过来。
杜瑞还在跟人推脱时,裴君远返回了卧室。
男人先进入盥洗室洗漱,晚八点不到,裴君远就躺在大床的另一侧,似要准备休息。
杜瑞转头,“你要睡了?”
男人,“嗯。”
杜瑞,“这么早?”
男人,“头疼。”
捕捉到空气里有股浅醺的酒意,杜瑞放下手机,“你喝酒了?”
他两指在太阳穴按了按,“嗯。”
杜瑞下意识侧过身,看着男人面皮白净,除了出口有丝丝的酒香,其他看不出任何喝醉的迹象。
她不禁好奇,“你喝了多少?”
男人闭着眼,保守般,“大概,一瓶茅台。”
一瓶茅台,也就是一斤白酒,换其他人早就醉成不倒翁了。裴君远看起来却跟没事人一样,
杜瑞想着,挪着身体往男人那里艰难靠近,两人距离缩短到只有两尺,杜瑞弯低腰曲指在他眉心上按,“这样呢?会不会好点。”
她以前头疼时经常这么按。
裴君远倏而睁开眼,眼眸里一线若有若无因酒意醺上的血丝给他凌厉的桃花眼,反添多分美俊风隽的味道。
一张媲用冷玉精雕细琢而成的颜,映在灯光下,好看的如镜花水月,凡人难以染指的君子如泽。
薄唇再轻佻的一勾,邪气便一瞬盖过了正气,“你这是,在给我献殷勤?”
裴君远那张优美的唇向来都没什么好话,到现在杜瑞也算习惯了,“你怎么着也算帮我圆了谎,这会儿被老爷子灌酒,我给你放松放松,应该的。”
男人却没理她想当然的猜测,那阵开荤的劲儿不知怎么,又上来了,“你如果真想帮我放松,也不该是这种方式。”
他暗含警告,眼神也随即变得放肆流气,杜瑞被人看的下意识心尖一颤。
不过,她当下还真不怎么怕,“可你行吗?”
杜瑞还真不是在激人,她现下崴了脚,他又饮了酒,虽然清楚裴君远藏在禁欲皮相下的虎狼本性,现在天时地利人哪哪都不和
身边惺忪醉意的男人忽然反手支起上身,惊人崛起的气场将半坐着的她直接逼到了身下,两人位置瞬间调换,他的眼神也一瞬危险的乖戾。
身前男人那股忽然站起来的气势,杜瑞就知道自己半分敌不过,她慌张认怂,“你别,我不方便。”
“不方便的是脚,又不是那儿。”他声蔫坏,纵然饮了酒,这个强大到可怕的男人并不急进入主题,低头凑近她颈窝,先深深的嗅她,“宝宝,这是你欠我的。”
他又唤她“宝宝”,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颈间,经酒催发,像蛊人的电流一般,滋滋麻麻,杜瑞从颈窝到胸口都禁不住激痒一片,“我哪里,欠你啊?”
卧室灯没关,时间早的都能听见阿姨用吸尘器打扫的动静。一种光明正大偷情的感觉,杜瑞迷乱间见他离开她一些,将她的衣服不慌不忙褪下。
到最后,指尖无缘湿润一层。
“乖,帮我戴下眼镜。”
男人淬了酒的嗓音,喑哑,性感,如同带着高阶魔法的咒语,一步步诱人沦陷。
被他施咒着,杜瑞像化身成一尾迷失方向的鱼,由他指引,给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披上金丝边枷锁。
男人慢条斯理调整着角度,一双隐在镜片后染了情和欲的桃花眼,道貌岸然的正经模样,却反而,倍加的衣冠禽兽。
“十几天没见,让我好好看看。”
他调整好,灼烫的吐息也越来越侵近,因为杜瑞绝佳的舞蹈功底一只脚不动也不影响他观全貌,闻到男人发出的、性感的吞咽声,这让杜瑞又害怕又期待,发丝都忍不住开始颤栗。
“家养的玫瑰太招人,该怎么办呢?”他的吐息,愈来愈逼近。
也不用杜瑞再说,裴君远俯身,双唇屈服于她,唇齿咂摸间,杜瑞心颤的闭眼,眼前溢上一圈圈迷乱的水光,听到他啧啧的舔舐声,如同在融化一颗糖,轻舔不够,张唇含住,品尝其甜美的汁液。
男人的嗓音也变得含混沙哑,如同在诉说世间最动人的情语——
“玫瑰的债,当然得用玫瑰来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