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还要我吗


    隔着一段距离, 一个似是而非的侧脸,恍若风中微烛,时隐时现。


    风中飘起小雪, 司机递给季霜辞一把伞。


    她接过,下车,往人影的方向快走几步, 昏黄的路灯,将她的身影拉的长长的。


    走着走着, 季霜辞忽的止步,这条走了十几年的路,不知为什么, 在此刻, 竟让她觉得有些心慌。


    这几年, 她的眼睛不大好了。


    季霜辞将眼镜取下来,认真擦了擦,复又戴上,一步,再一步,凝神屏息,目不转睛,朝着那道梦见过无数次的身影走过去。


    明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分毫没有注意到有人在靠近。


    雪花飘落河面, 她的思绪随着雪花翩飞。


    十七年过去,季霜辞身边是否有了新的爱人,是否她早已开启新的生活, 故人已逝,留下的人总归要继续生活。


    世情如此, 山川湖海都会迁移,更何况短短几十载光阴里的人呢。


    明棠呆呆立在原地,茫然无措,若有所失。


    “明葭月。”


    季霜辞的声音,似从遥远天际坠落,重重砸入明棠心脏,激起一连绵阵隐痛。


    明棠刹那间回头,僵立在原地。


    四目相接的一瞬间,惊天动地的一秒。


    季霜辞将伞撑开,气流带起周遭雪花飞旋,万全情绪暗涌的静默中,她将伞倾过去大半。


    一高一低,一明一暗。


    明棠仰头看她,季霜辞穿着板正的西装,全身上下一丝不苟,就连衣服上的褶皱都好似恰到好处,她变了许多,彻底褪去了年少时的莽撞稚气,单薄的肩背如松笔挺,望向自己的眼睛,沉静又克制。


    脑中掠过搜索出来的有关季霜辞这些年的信息,明棠恍然,季霜辞早已经不再是那个面对自己时常会显得手足无措的小女孩,她如今已然成长到足以为自身遮风挡雨,足以对一个庞大的企业负责。


    视线在她脸上长久停留,明棠涩然开口。


    “是我。”


    “是你。”


    季霜辞跟着开口,握着伞柄的指节无声泛白,记忆里的人在眼前徐徐着色,熟悉又陌生,她穿着一套宽大的校服,模样青涩,胸前南城一中的字样瞬间刺痛了眼睛。


    这一回,明葭月是为谁而来呢?


    良久,季霜辞开口。


    “要回去看看吗?”


    “嗯。”


    明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闷闷的嗯了声,季霜辞没伸手过来牵她,平静又客气的站着等她过去,仿佛那个眼睛里藏着火,真诚又热烈注视着她的季霜辞,已经是过去式。


    上了车,格挡升起来。


    明棠视线悄悄的往旁边一瞥,她们中间空的能再坐一个人,季霜辞坐的很规整,闭目养着神。


    眼前的这一幕,似曾相识,只是角色互换了。


    心里滋味五味杂陈,明棠憋的慌,眸光在季霜辞身上反复徘徊,几度欲言又止。


    季霜辞能认出她,已经是意外之喜,那些玄而又玄的事情又该从何去解释呢?看季霜辞的样子,似是知道些什么?难道还有别的系统吗?


    一路沉默无言,车辆停下。


    明棠吸了下鼻子,率先下车,季霜辞跟在她身后半步,开门。


    花园里种满了栀子花,给小太阳和小月亮做的猫爬架,玩具,狗窝仍是记忆中摆设的样子,明棠走进去,从一楼到二楼,与明葭月有关的所有物品,都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


    显而易见,一切都在被精心的维护着,但在岁月的摧残中,很多东西都旧了,失去色泽,变得暗淡,唯有季霜辞固执的孤孤单单的守在这里。


    明棠怔怔的注视着这座房子里的一切,那些深切的从未遗忘的过往似满放的电影般一帧一帧的清晰起来,从点点潮水汇成汹涌澎湃的大浪,吞云卷日,席卷而来。


    心神一震,明棠刹那间被剧烈的愧疚与心痛给淹没了。


    她回头注视着始终跟在她身后半步之远的季霜辞,用尽了力气,才将翻涌而上的情绪压了下去。


    季霜辞只是静静的注视她,观察她,绝口不提这十七年如何度过,转而问。


    “饿了吗?要吃饭吗?”


    明棠显得很狼狈,她匆匆忙忙从明家出来,还没好好洗漱过。


    肚子应景的咕噜响了起来,她脸一红,点头。


    一楼客厅与开放式厨房相连,明棠在沙发上坐下后,季霜辞才走去厨房,时不时要抬头看看沙发上的人还在不在。


    院里,雪花飘洒,在枝叶间覆了薄薄一层,在灯光映照下,像一层漂浮的萤火。


    明棠失神望着窗外的栀子花,她记起季霜辞以前说过。


    “姐姐最喜欢栀子花,所以我也最喜欢栀子花,但是花园嘛,要百花齐放才好看,所以我还种了许多别的花。”


    可是现在,其他的花,一枝也没了,只剩下栀子花。


    明棠心酸极了,她这座老房子里,似乎窥见了这十七年的春秋交替,寒来暑往,季霜辞一直都是一个人。


    ……


    季霜辞做的是明葭月最爱吃的三样家常菜,尤其是豆角炒肉,出锅之前,她尝了一块肉,颜色红润,边角焦香,小块适口,比过去做的更好吃。


    满意的抬头,可是沙发上空空如也。


    只一瞬,季霜辞心惊肉跳,觉得自己的心又空了,被生生挖出一大块,鲜血淋漓,她疼的站不住,脑袋有些眩晕。


    季霜辞早已记不清自己等了多少个日夜,明葭月走后,她总是会想起她,高兴时想她,难过时想她,工作时想她,休息时想她,思念,牵挂,担心她若是还活着,过得好不好,无数个瞬间,无数复杂的情感。


    季霜辞好似深陷在一段深切又无望的爱情里,等一个永远都不会归来的人。


    有时候,季霜辞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她的推论是不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不断的自我怀疑,不断的信念崩塌,可只要还活一天,她就会等一天。


    她幻想过千万次重逢,可希望一次又一次落空。


    直到今晚……


    季霜辞拿起刀,毫不犹豫在手上划了一下,有血涌出,不是梦。


    幸好,不是梦。


    潦草的用纸包了下伤口,季霜辞走出去,在客厅找了一圈,然后走到花园里,目光一转,明棠蹲在两个小小的坟包旁边,神情看起来十分难过。


    季霜辞站定,迫使自己平静下来,才走过去。


    “小太阳和小月亮是同一天走的,那天很大的太阳,晒的她们身上暖呼呼的,没什么基础病,走得很安详。”


    季霜辞语气很平和,明棠的心跟着也平静了一点,她抬头,视线敏锐落在季霜辞左手的血迹上。


    不知是不是这具身体年轻,性格也会收到影响,明棠腾的一下站起来,情绪外露的明显,几步迈到季霜辞身边,牵起她的手。


    “你受伤了。”


    季霜辞心潮微动,和她解释,“很小的口子,外面冷,先进去吃饭。”


    没一会,明棠的手与脸便被冻的红扑扑的,季霜辞没想到自己竟还有机会见到明葭月年轻时候的样子,她用另一只手去包住明葭月的手,像个长辈对待小辈那样帮她摩挲取暖。


    明棠有些愣,被牵着到餐桌旁坐下来,缓了两分钟,然后接过季霜辞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和脸,才回过神来。


    季霜辞这姿态,是把她当小孩带了?


    难怪!


    难怪!


    难怪这么客气,一点都不和她亲近了。


    就连菜,季霜辞都帮明棠夹了,细致体贴,无微不至。


    可是明棠高兴不起来,季霜辞的目光在躲她,她有很多的话想说,有很多的事情想问,季霜辞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可明棠知道,这十七年,她一定吃了很多苦,可她一句都不和她说。


    饭后,明棠提出要去洗澡,季霜辞帮她收拾的换洗衣物。


    洗完澡,明棠故意直接去了二楼主卧,躺上床,盖好被子。


    季霜辞什么都没有说,跟着去洗了澡,她站在镜子前良久,手机上是秘书发来的有关明棠的信息,原来她不叫明葭月了,她现在叫明棠。


    还没满十八岁,是如此年轻,如此朝气的年纪。


    可自己呢?季霜辞站在镜子前,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端详自己,思念让她生了远多于同龄人的白发,眼尾的皱纹一笑便遮掩不住了,她还能用什么去陪伴她呢,以苍老的身体?以差了二十七年的光阴?


    明棠会接受一个年龄足够当她母亲的人吗?


    季霜辞幻想过许多种她们相逢时的场景,独独没有现在这种,似命运的垂怜,又似命运的捉弄。


    失而复得的狂喜之后,是无尽的茫然,好似天地雪茫茫一片,她看不清,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不知道能往哪里走。


    季霜辞洗漱完,脚步在二楼主卧门口短暂停留,然后转而去了隔壁的次卧。


    明棠躺在被子里,凝神听着门外的动静,认真听了半晌,发现季霜辞去隔壁了。


    一瞬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季霜辞已经不愿和她同睡一张床了,明棠在床上翻来覆去,腾地做起来,抬手拿起床头柜上一个小摆件就要砸下去,刚抬起手,又生生忍住了。


    这里的一切,都被季霜辞精心爱护着,包括这个小摆件。


    明棠泄气的坐在床上,患得患失,烦躁不已,她摸不清季霜辞是什么想法,她还爱她吗?还愿意接受她吗?


    还是说季霜辞恨自己?恨她的隐瞒,恨她的离开。


    “季霜辞。”


    “季霜辞。”


    空荡荡的主卧,季霜辞的名字在明棠舌尖滚了两遍,当挂钟里的时针指向下一个整点,她终是没忍住,下了床,光着脚,气势汹汹的走出去,推开侧卧的门。


    季霜辞还没睡,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本书,抬头望过来的瞬间,眸光温柔到了极致。


    发现明棠没穿鞋,她立马俯身去给她拿毛绒绒的拖鞋。


    “怎么不穿鞋,有什么事情吗?”


    明棠强硬的把人拉起来,盯着她的眼睛,倾身过去,开口的瞬间,心脏疼的似在漏风。


    “季霜辞,你还要我吗?”


    “如果不,我现在就离开。”


    第52章  确实是误会


    “离开?”


    “你还要去哪里?”


    季霜辞瞳孔陡然变了色, 层叠的云层压下来,重逢以来的平静终于在这一刻被敲掉一个角,但很快她偏过头去, 调整了下情绪,弯下腰去给明棠穿鞋。


    明棠顺着她的动作低头,视线凝在季霜辞手上。


    记忆中, 季霜辞有一双很漂亮的手,白皙修长, 似凝结的琼玉,最爱与她十指相扣。


    而今,不单单是手, 她整个人都变了, 变得让人捉摸不透, 难以揣度。


    明棠垂眸去摸她手背上因年岁渐长而变得明显的青色脉络,好不容易积蓄出的一点怒气啪嗒一下就散了。


    在季霜辞沉默且克制的注视中,明棠上前一步,轻轻环抱住她的腰,头靠住她的肩。


    “季霜辞,我爱你。”


    呼吸有一个略微短促的停顿,极端浓烈的悲与喜在季霜辞身体横冲直撞,两两交织, 明棠的话落在她耳朵里, 化为尖锐嗡鸣,她的脸与手只簌簌的抖,没有任何举动去回应明棠。


    过了不知道多久, 季霜辞开口,她唤她明棠, 极细微的哽咽。


    “明棠,再过二十年,我就六十五了,而你还是盛年,即便这样,即便这样,你也愿意和我共度余生吗?”


    颈间一片淡淡的湿润,似雪化在肌肤上,明棠微怔,是季霜辞的泪。


    她抬头去看她的眼睛,她要的答案都在她的眼睛里。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情意深重,似海绵长。


    明棠何曾这样卑微的向一个人去求证爱,她成长的经历超乎常人所能认知到的无情与冷酷,情爱是她前半生不敢奢求,不去触碰,更羞耻于说出口的存在。


    有许多的人追求过她,男人有,女人有,可明棠天生就不会去爱,她就像一团危险的烈焰,无数飞蛾扑过来,逃不开一个被烧成灰烬的结局。


    她不是玫瑰,她是隐藏在美丽下的苦刺。


    爱她,注定是一件自讨苦吃的事情。


    唯有季霜辞,明棠忽而发觉,原来真的会有人执着经年,只为向她许一个永远。


    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少女慢慢重合,融为一体,十七年的光阴流逝,好似一切都变了,唯独季霜辞的爱例外。


    明棠去吻她的唇,柔软相贴,一触即离。


    “季霜辞,曾经你差我十个春秋,你没有退却,现在我差你二十七岁,反倒让你畏首畏尾了吗?”


    “怎么,二十七年,是一段长到无法跨越的时间吗?”


    “阶级,门第,年龄,世俗,这些东西有什么值得我和你去在乎的呢,没有,季霜辞,我不在乎,如果在乎,那就不是爱。”


    系统改了明棠的身体数据,还是她的身体,只是年龄变了,她还是她,内里还是那个成熟的灵魂。


    她此刻板着脸,略带俯视的姿态,明明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却无端给人以压迫感。


    极为反差的一幕让季霜辞有些恍惚,鬓边的碎发映着灯,她显得很迟钝的抬起手,缓慢触碰明棠的脸。


    从眉眼到鼻子下巴,一寸一寸。


    是真的,眼前的人确实是真的。


    季霜辞眉眼忽的一弯,露出几分沉甸甸的温情来,她张开双臂,将明棠拥入怀抱里,长长的一声叹息。


    “不要再……”


    “不要再留我一个人了。”


    ……


    明棠如愿和季霜辞躺到了一张床上,然而中间隔着一条银河。


    暖黄壁灯亮着,明棠望着天花板,记起以前不论天冷天热,季霜辞睡觉时都不安分,被子一盖上,便手脚并用的扒过来,窝在她怀里,搂的紧紧的。


    有时候天气热,明棠被她闷的出了汗,想让她睡一边去,表面上答应了,结果半夜醒来,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把制冷打开了,再一次挨了过来,让人哭笑不得。


    季霜辞睡觉还不踏实,手脚总爱动来动去,偶尔还会惊悸说梦话,迷迷糊糊的间,明棠总会第一时间抱住她,轻拍她的背,哄着她安心的睡。


    时间长了,明棠就习惯了,后来回去那半年,她总是睡的不安稳,时常半夜醒来,一摸身侧,空的,冷的。


    轻轻转了个身,明棠隔着虚空描摹她的鼻子嘴巴,季霜辞闭着眼睛,睡相规矩。


    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明棠鬼使神差的将身体挪了过去,像季霜辞以前那样,小心翼翼的搭上她的腰。


    浓密的长睫猛地一颤,季霜辞没有睁开眼睛。


    窗外柔柔的雪色漏进来,夜更静了。


    翌日清晨,季霜辞先醒来,明棠半张脸陷在枕头里,发丝略显凌乱的铺开,显得很安静。


    心口泛起酸软,季霜辞坐起来,下床,想先下楼去给她准备早餐,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又默默看了会,心底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原来年少时的明葭月,是这般模样。


    明棠本以为自己会失眠,谁料睡的意外的好。


    是个难得的晴天,阳光暖融融的照进来,枝叶半透明的影子攀上窗沿,随着风惬意的晃动。


    视线一转,床尾摆着一套衣服,高领内衬,西裤,加一件黑色的羊绒风衣。


    明棠拿起来嗅了嗅,不出所料,有季霜辞的香气。


    换好衣服,洗漱,下楼。


    季霜辞将热牛奶放到餐桌上,若有所感回头。


    明棠的脸蛋显小,但身量已经完全长开了,手长脚长,季霜辞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意外的合身,并且气质一点都不违和。


    走过去坐下,明棠和她打趣。


    “季总,换上这身衣服,就可以去你的公司上班了。”


    季霜辞在她身边坐下,眸中闪过惊艳的微芒,不是什么打眼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反倒将脸衬的格外出挑,一眼在人群中看见的漂亮。


    心,怦然而动,季霜辞一本正经的纠正。


    “不是我的公司,是我们的公司。”


    公司的名字,季霜辞没改过,和明葭月有关的一切,她走的是什么样子,她走之后就是什么样子,它们和季霜辞一起,在等明葭月回来。


    明棠咬下一口三明治,觉察到季霜辞略有起伏的心境,刻意转移话题。


    “你怎么认出我的?”


    明棠嘴角沾了点面包屑,季霜辞抬手给她擦掉,答的随意。


    “直觉。”


    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明棠接过季霜辞递来的牛奶,说的认真。


    “我没想到你能直接认出我来。”


    季霜辞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其实很想告诉明棠,告诉她,就算她化成灰,她也能将她认出来。


    吃完早餐,明棠将目前的情况和季霜辞简单的说了说,夏仁那一大家子人,林茵还有明舟,目前林家公司的情况,捎带了一点有关系统以及她任务相关的东西。


    “……”


    “等会我就要去找林茵与明舟。”


    季霜辞安静的听她说完,只问了一句,“解决掉那些麻烦之后,还走吗?”


    黑白分明的眼睛,生怕再将她弄丢般,一瞬不瞬的盯着明棠。


    在她平静又疯狂的眼神中,明棠坦荡且坚决的摇头,“不走了,季霜辞,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分别了。”


    季霜辞抿了抿唇,伸手去圈住明棠的手腕。


    “我陪你一起去。”


    不容拒绝的强硬。


    明棠知道她上次一走,伤季霜辞很深,十七年的分离,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将伤害抵消的,她回牵住季霜辞的手,点头。


    “好,我们一起去。”


    三林纸业,一家一年营收两千万左右的小公司。


    夏仁和林茵结婚之后,渐渐接手了公司的业务,一应重要的岗位,也逐步换上了自己人。


    这次他突然锒铛入狱的消息传开,三林纸业全公司上下都无心工作,尤其是那几个夏仁的心腹,慌的不行。


    好在三林纸是一个典型的家族型企业,夏仁进去了,倒是方便了明棠处理公司的事情。


    当着季霜辞的面,和林茵打了通电话,然后明棠直接领着季霜辞去了公司。


    办公区的职员们一脸无精打采,都在议论。


    “这情况,是不是快要失业了?”


    “嘘,小声点,被王副总听到,我们又要挨骂了。”


    明棠与季霜辞十指相扣,走路带风,大步穿过办公区。


    眼尖的人无意瞥见,小声惊呼一声,赶忙去戳旁边的人。


    “你们快看,是我眼花了吗,那不是明氏集团的季总吗?她怎么来我们公司了?来谈业务吗?”


    “就我们这小破公司,哪有让她亲自上门来谈的业务?”


    “是她吧,我上星期才在电视上看见过她,她旁边的人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那不是……”


    “是谁啊,你倒是说啊。”


    “是明棠啊,老明总的女儿啊,你们不记得了吗?这阵仗,我们是不是不用失业了!”


    “……”


    副总王时与人事经理赵振收到消息,急急忙忙往总裁办公室赶,对季霜辞,他们显得有些怵,那可是平时连面都见不上的大佬,尤其是清棱棱的一双一眼,一眼望过来,似乎一切都在她眼底无所遁形。


    一阵客气的寒暄之后,两人摸清了季霜辞来的意图,回绝的十分委婉,话里话外都是这是他们公司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插手。


    季霜辞早有预料,拿出一份文件。


    “林茵女士,明棠,以及明舟三人的授权委托书,接下来几个月,将由我全权接管三林纸业的一应事务。”


    “我强调一遍,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王时与赵振面面相觑,接过委托书,仔细看了一遍,脸色尤为微妙,这是闹的哪一出,季霜辞怎么管起他们的事情来了,是因为明棠这个小丫头?


    奇了怪了,完全摸不着头脑。


    王时和赵振从办公室里灰溜溜的走了,明棠瞧着季霜辞毫不拖泥水的手段,有意逗她,亲昵的附到她耳边。


    “季总现在好厉害啊,我好喜欢啊。”


    气息蜿蜒曲折,喷洒在颈侧,痒的很。


    季霜辞身体一僵,耳根倏地红了,明棠仗着身体年纪小,心态转变的很快,反倒是季霜辞,听着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心里怎么都不自在,羞耻的很。


    她伸手抵住明棠的肩,“别闹。”


    明棠故意使坏,季霜辞现在这坐怀不乱的样子,看得她十分不痛快,手勾住季霜辞的脖子,明棠故意将红唇凑到她唇边。


    “怎么?季总不喜欢吗?”


    季霜辞手一抖,差点从原地跳起来,呼吸一下就乱了,浑身又酥又麻。


    猛地闭上眼睛,季霜辞出声强调。


    “明棠,你还没满十八,现在这样,不像样子。”


    明棠本就是在故意逗季霜辞,她越慌乱,明棠就越满足,似乎有点变态,但明棠就想看着季霜辞为她落泪,为她慌乱。


    明棠步步紧逼,季霜辞步步后退。


    林茵带着明舟来的时候,总裁办公室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她直接推门进去。


    定睛一看,猝不及防!


    林茵发出了一声十分不优雅的尖锐爆鸣。


    “明棠!你在干什么!!!”


    “你!你你你!!!”


    “快给我从人家身上滚下来!!!”


    林茵平时是很优雅温柔的一个人,但明棠平时可没给人留下什么好印象,一个混世魔王,平时只在林茵面前乖顺一点,这回她突然暴起将夏仁一家收拾了,林茵和明舟除了最初的惊讶,后面接受的很快。


    明棠脾气大,忍不了不奇怪,或许是她长大了,所以这回处理的干净又利索。


    可是好不容易要摆脱夏仁一家人了,她怎么就又干出这种事呢,怎么能在办公室强迫别人呢,林茵又气又急,忧心不已,明棠绝不能走了夏仁的老路,手止不住的抖。


    办公室的两人石化当场,明棠悻悻从季霜辞身上起来,企图狡辩。


    “妈,是误会。”


    季霜辞跟着站起来,清咳一声。


    “林夫人,确实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