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占便宜上瘾的皇帝 永乐十七年……
永乐十七年的七月无疑是个好日子, 不但杀得倭寇胆寒的辽东总兵刘荣,因功被皇帝封为广宁伯,郑和与许道中也带着寻到的良种从海外满载而归。
不但带回了胡善祥描述的良种, 还有让她目瞪口呆的又一群进贡给皇帝的动物,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爱好, 都这么喜欢给皇帝进贡奇珍异兽, 大概也是觉得这是他们那里的特色之一, 大明没有的吧,所以物以稀为贵?
朱棣见得多了, 几乎每一次郑和带着使臣回到大明,船上都会载着这些奇珍异兽, 见得多了也就不稀奇了。什么忽鲁谟斯国进贡的狮子、金钱豹、西马;阿丹国进贡的“麒麟”, 听到这儿朱棣的脸有一瞬间的黑了, 随机又恢复了过来, 但心里却打定了主意, 要把这个“麒麟”扔的远远的, 别再让他看见,被人当傻子似的糊弄, 有一次就够了。
至于后面祖法尔特使进贡的长角马;木骨都束进贡的花福鹿、狮子;卜剌哇国进贡的骆驼、鸵鸡等等,朱棣也就听了一耳朵就过了,
直接就吩咐下去按等级对下西洋的将士进行赏赐。①
朱棣本想将这些藩国进贡的奇珍异兽想从前那般关起来,等打猎的时候再放出来充当猎物,但突然想起自己的孙媳妇太孙妃打着自己的旗号,把这些奇珍异兽废物利用后,生意做的还挺热火朝天的,再看这些小东西就不那么不以为意了。
他轻轻咳了一声,动静很小, 没有让正在朝见的使臣听到,只有距离他几步远的朱瞻基和太子朱高炽听到了,父子俩同时转头,两张脸同样带着疑惑的望着他。
怎么说呢,这父子俩人单论五官来看,其实还挺像的,但是太子朱高炽吃的肥头大耳的,满脸横肉,哪怕为人再怎么温良宽厚,和丰姿俊秀的朱瞻基这么一对比,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瞬间让朱棣心里一哽。
怎么觉得这个大儿子长得比他还显老?
朱棣简直没眼看,闭了闭眼,不耐烦的冲着太子道:“没你的事,朕找瞻基。”
说罢,不理一脸受伤模样的太子,又冲着朱瞻基招了招手,把人叫到了跟前。
今天又是太子朱高炽被自个儿的亲爹嫌弃的一天,朱高炽被他爹的态度打击的都有习惯性了,被当着满朝官员拂了面子,也没事人似得冲他爹漏出了一个理解的笑就站直了身子继续做聚精会神状。
朱瞻基就更习以为常了,他们祖孙三代的日常就是他爹被他爷爷嫌弃,让后找他去救急,回回如此,有一回不一样,他朱瞻基还不习惯呢。
“爷爷,有什么事要瞻基去办吗?”朱瞻基走到朱棣面前,乖巧的低下头颅,侧耳做倾听状。
朱棣把看向他们的视线一一瞪了回去,此处特制他那个彪悍的二儿子汉王,等所有人都识相的低头,不再关注他们之后,朱棣才轻轻地开口问道:“太孙妃那个动物园生意如何?”
啊,这个。朱瞻基闻弦歌而知雅意,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家皇爷爷恐怕是看上了自家爱妻的小本生意。
他爷爷以前也没这么不要俩啊?
朱瞻基以为皇爷爷是看胡善祥的奇珍动物园生意火爆,郑和又恰到好处的从海外运回来了一批的奇珍异兽,所以有心效仿,派人在民间也开一间动物园抢生意。
毕竟开动物园这生意在他们大明还是独一份的,皇帝如果真有心分一杯羹,他这个给人当孙子的还真阻止不了。
于是,朱瞻基只能苦着脸,却没有隐瞒的回答道:“还不错,每日光顾动物园的百姓也不少,听说生意挺火爆的。”
朱棣瞬间意动了,想到这么多的奇珍异兽再送到太孙妃的动物园,不知道能给他换回多少的银两,虽然最近一船又一船的白银从日本岛运回大明,但对于穷怕了的朱家人来说,蚊子腿再小那也是肉,没有让出去送人的道理。
“那这一次郑和带回来的奇珍异兽也归你们了,但是也不能让朕吃亏,毕竟是乘坐朕的宝船运回大明的,你们就给朕一个运输费好了。”
皇帝的话音落下,朱瞻基瞬间僵住了,他家皇爷爷坐拥天下,按理说不该缺钱吧,尤其最近一船一船的银两往国库和皇帝的私库运送,怎么还是这么一副胡善祥口中地主老财的守财奴模样。
朱瞻基委屈的冲着朱棣诉苦道:“爷爷,那是你孙媳妇的产业,我一个大男人哪能朝女人的嫁妆伸手,咱们大明就没有这种没出息的男人。”
为了不接皇帝的话茬,朱瞻基甚至把自己和全天下的男人都拉出来做挡箭牌了。
但朱棣是千年的老狐狸了,早就进化的雷打不动的,什么样是真情流露,什么是假做姿态,他什么没见过?因此他根本不信朱瞻基面带哭意的诉委屈。
朱棣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的好圣孙道:“那真是太孙妃的嫁妆?我怎么听说动物园的门匾还是朕御笔亲题?怎么这是打着朕的旗号行事还不敢支会朕一声?”
虽然处在深宫远离民间,但朱棣可不是那种耳聋眼瞎的帝王,当初太孙和太孙妃奉承着让他给动物园题字,他就知道两人打的什么主意了,无非是怕有人故意捣乱,所以借着他的题字告诉所有人,这座动物园可是有着皇帝当靠山的,你们有什么坏心思,敢打坏主意的都给我收回去了,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朱棣敢断定,奇珍动物园开业这么长时间,居然连一个闹事的人都没有,连他家老二老三都没派有派宵小搞事,就知道他这个镇山太岁有用的很。
朱瞻基被人当面接了短,这下脸苦脸都摆不出了,有心想答应皇爷爷吧?但那到底是太孙妃的产业,不先支会胡善祥一声实在说不过去,想到胡善祥本就因为天花疫病的事,对皇爷爷没有处置那些在其中推了一手的人有微词,最近好不容易平复了些心情,再听到皇爷爷想冲她的产业伸手,不知道会如何的大发脾气。
想到回去以后,告知了胡善祥此事,自己家宅不宁的迹象,朱瞻基就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心里暗暗腹诽,他家皇爷爷也太会占便宜了吧。
“行了,你回去跟太孙妃说上一声,让她趁早派人去将这些异兽带走。”
还不待朱瞻基拒绝,朱棣就剩余的话一顿输出,然后让人退回了太子身边。
接下来,朱瞻基浑浑噩噩的跟在皇帝和他爹身后做背景板,心里思忖着回去该怎么给胡善祥交代,连频频冲他示意有话要说的许道中给他打眼色都没瞧见,气的许道中差点吹胡子瞪眼,最后为了不引起汉王等人的主意,只能先按下不提。
朱瞻基回到青宫的时候,胡善祥正和孙妙涵、吴心仪带着一个小女官在打麻将,边娱乐心情,边听着宫女们打听到的前朝的盛景,对此,胡善祥只能摇头含笑,哪怕这样万国来朝觐见的盛景已久在大明永乐年间发生过数次,依然让这些整日在后宫觉得无所事事的女官、宫女们乐此不疲的想看上一眼。
胡善祥从不拘着她们,甚至还挺喜欢听她们讲解,总觉得比听说书先生有趣多了。
说起来自从海南的百姓再不用遭受天花疫病的灾害后,胡善祥和吴心仪的关系倒是走的近了些,主要是吴心仪好像自从在她面前把自己的底子捅出来之后,好像就自带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气魄,和初见时假模假样的做作相比,现在的吴心仪更像是个有了主心骨的人,有了自我,而胡善祥恰恰最欣赏这样的女子。
“你们仨玩的还挺开心的。”
朱瞻基回宫的一路上都在想着该怎么和胡善祥说皇爷爷的意图,结果一回到住处,连个伺候招呼他的人都没有,往寝宫里一看,自己的太孙妃正带着许道中的夫人和他朱瞻基的太孙侧妃打麻将呢,好一副和谐的画面。
这左拥右抱的,还一副笑得开花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胡善祥才是太孙呢。
说笑的声音立刻戛然而止,宫女们纷纷俯身行礼,见太孙的脸色不太好,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太孙回来了?”胡善祥招呼了一声,见朱瞻基虎着脸不发一言,于是冲孙妙涵和吴心仪打了个眼色,示意她们俩先出去等着,然后把宫女也清退了出去,才上前对这自家夫君嘘寒问暖。
“渴不渴,饿了没有?这儿尚食局刚做好的点心,我尝了一个觉得可口的很,你快尝尝。”
胡善祥做低伏小的把人哄好,
朱瞻基用过了茶水和点心,心里想着事,也不敢真的把戏给做过了,胡善祥没哄几句,就自己缓解了过来。
朱瞻基轻咳了一声,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胡善祥先坐下,自己有话要说。
“那个,郑和回来了你知道吧?”
“知道啊,我就是知道才把妙涵叫进宫里来的,许大人肯定也一起回来了,皇上要设宴犒劳他们,等晚宴结束肯定特别晚了,所以我提早把姐姐叫进宫来让他们夫妻团聚。”
说道这里,胡善祥朝门外看了几眼,疑惑的冲朱瞻基问道:“对了,你既然回来了,那许大人呢?他没跟你一起过来吗?”
朱瞻基僵硬了一下,他这才想起为何在朝堂上的时候,许道中为何频频冲他使眼色,原来是暗示自己等等他。
但是,好像,可能,他朱瞻基当时没当一回事,把人丢下就直接回来了。
糟了,要不派个小太监去接接?
第92章 强买强卖 朱瞻基最终还是没有……
朱瞻基最终还是没有派人去, 他觉得和许道中相比,目前还是先安抚胡善祥最好,早点把皇爷爷的意思跟她说上一声, 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早死早超生吧。
“那个, 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朱瞻基的眼神左右摇摆, 就是不敢和胡善祥对上视线。
嗯?
胡善祥察觉到朱瞻基的神色有点猫腻, 他从不会和胡善祥用商量这两个字眼, 有什么事都是直接就脱口而出了,他们夫妻之间还有什么事需要用上这么公事公办的态度吗?
见朱瞻基一副吞吞吐吐, 欲言又止的态度,胡善祥心下生气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先稳定了心神, 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对着朱瞻基道:“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是, 咱们夫妻之间哪用得着这么生分。”
看着胡善祥的笑脸, 朱瞻基总觉得像是遇到了听过的故事中的狼外婆的笑, 大抵就是这样的吧。
早死早超生, 朱瞻基对自己说。
闭了闭眼,朱瞻基直接就将朱棣的意思脱口而出:“皇爷爷把郑和这次出海带回来的奇珍异兽卖给我们了。”
一个卖字, 让胡善祥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呦呵,老朱家的人也开始长生意头脑了吗?
但随即胡善祥就明白了过来, 估计朱棣这个卖字,恐怕十有八九打的是强买强卖的主意。
胡善祥觑了朱瞻基一眼,问道“你,皇上说了要卖多少银子吗?”
大抵是盯上了她的生意了吧,在商言商,曾经胡善祥空手太白狼从朱棣手中一文钱没花就换了个奇珍动物园,看到自动物园开业以来的巨大利益, 这独一份的生意,也难怪皇帝不心动,就是吧,她胡善祥可没仗着太孙妃的身份偷税漏税,每年该交的商税,她可是一分不少的老老实实上交了。
有门,朱瞻基心下一送,见胡善祥没有拒绝的意思,伸开了右手,在胡善祥面前晃了晃,示意。
“五千两?”
胡善祥诧异的脱口而出,老实说,明代的一两银子已经相当于现代的一千块钱了,一个四口之家一年的花费估计也没有这么多,但胡善祥显然低估了皇帝的厚脸皮和不要脸。
只见朱瞻基摇了摇头,对着胡善祥说道:“是五万两。”
“他怎么不去抢?”胡善祥对着这个巨额数字咬牙切齿。
朱瞻基的屁股悄悄地在椅子上往后挪了挪,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嫁人后的胡善祥有种像她娘靠拢的趋势,仿佛都被他爹抠门的个性给传染了。
“五万两银子也不是很多吧?”朱瞻基想了想胡善祥每月雷打不动的他娘给送的分红,还有动物园飙升的营业额度,觉得和皇爷爷要的五万两银子相比只是杯水车薪。
你个不当家不知财米油盐贵的败家子。
胡善祥简直想骂出口,即痛失一座近乎挖之不竭的银矿后,她又要痛失一大笔的银子了,这都和皇帝脱不了干系,偏偏胡善祥还只能笑着接受,一点反驳的能力都没有。
“不多,你知道五万两银子能办多少事吗?别的不提,皇帝的神机营都能从上到下装备一新了。还装模作样的说什么卖给我,有这么强买强卖的吗?换个人看理不理他。”
胡善祥也就是这么一说,但朱瞻基却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道:“我觉得二叔和三叔一定会欣然答应,然后在京城里也开个动物园,和我们打擂台。”
朱瞻基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于是,也就不再计较自己皇爷爷的强买强卖了,对着胡善祥解释道:“二叔三叔可是一个比一个的不讲道理,什么在商言商的规矩对他们来说就是废话,主打一个天王老子第一他们第二第三,皇爷爷的震慑对其他人来说还管用,但是这两个人都是滚刀肉的性子,对他们来说,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
胡善祥也不是没脑子的人,虽然有些气恼朱瞻基不向着自己,但仔细的一听,也觉得朱瞻基的话有点道理。
虽说对皇帝的强买强卖有点膈应,但朱瞻基的顾虑也在理,再有一条,就是胡善祥有些庆幸,看样子朱棣的商筋还没有开窍,没和上次汉王妃一样,上下嘴唇一碰就想要分股份。
别的不说,至少朱棣没有趁虚而入那这些动物做入股的投资,否则朱瞻基就是道理讲的再深明大义,她胡善祥也不会答应的,谁知道被皇帝分一杯羹后,他胡善祥的产业某一天会不会突然改姓了朱。
嗯,想起曾经的大名首富沈万三,胡善祥觉得继承了朱元璋大半性子的朱棣很可能会将这种不要脸的风格继承下来并且发扬光大。
“行吧,就当破财免灾好了。”
胡善祥向来豁达,只要不逼她太狠,对她产业的窥伺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这种小打小闹她觉得她还能接受,就是有些气闷。
心不平怎么办?
胡善祥看了看身边备受皇帝宠爱的大孙子,决定向他讨回来,打不过老的,他还不能找小的欺负回来?
这个时候,胡善祥突然明白过来,之前她问许道中的下落时,朱瞻基为何神色一僵了。
胡善祥突然冲朱瞻基漏出明媚灿烂的笑脸,只是这笑脸在朱瞻基看来只是慢慢的不还好意,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哆嗦了一下才说道:“你怎么突然笑得这么不怀好意的?”
之前他和胡善祥合谋对付汉王或者小日子的时候,两人都是相同的笑脸,突然的某一天,这样的笑脸冲着自己而来,朱瞻基简直太不习惯了。
胡善祥笑嗔了一声道:“什么叫不怀好意,怎么就不怀好意了,我就是突然想到你不是说要第一个把许大人带回良种的好消息告诉我吗,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可以说说了,许大人都把什么良种带回来了呀?”
对于能不能一次就找齐胡善祥所需的良种,其实她并没有把握,毕竟那些西洋的土著也不全是没脑子的人,陈振龙是怎么冒着生命危险才把几乎枯萎的红薯藤与其他藤蔓编成一个篮子才躲过了土著严密的检查,这其中的惊险程度不亚于走私了。
与其说胡善祥对许道中和郑和抱有期待,不如说是对如今蒸蒸日上的大明帝国期待值满满,比起日薄西山、威名不存的大明帝国,朱棣万国来朝的盛景是实打实的战功打下的,名副其实的永乐大帝,其中肯定少不了武力镇压。
否则郑和的宝船上那一尊尊的大炮和火铳是摆着好看的么?
见朱瞻基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样子,胡善祥笑得更温柔了,她丹唇轻启,吐气如兰的凑在朱瞻基的耳边道:“夫君,我等着你带给我的好消息呢。”
胡善祥百无聊赖的一样样数个朱瞻基听,听的他汗流浃背,坐立不安的。
“是番薯、土豆,还是玉米呀?如果这三样只带回来其中之一也没关系,我也知道整个西洋那么大,要一下子找齐它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好歹郑和有数次出海的经验了,和那边的土著也有几份交情在吧,这其中的某一样良种应该是能带回来的吧?”
说真的,朱瞻基很享受自家太孙妃的柔情蜜意,但不知为何,这种时候胡善祥的柔情却让他有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这个,嘶。”哪怕是能言善辩,在前朝被称赞机智灵敏的朱瞻基也不由的在这种夹击下萌生退意,恨不得拔腿就跑。
正在朱瞻基准备破罐子破摔,心生恶意,想着以强势压人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许道中大声的嘲笑。
许道中在朝堂上冲朱瞻基打了几个眼色,都被人给或有意或无意的无视了过去,散朝之后,他又紧盯着朱瞻基的身影,就等着和人会和,谁知道竟然被无视了个到底。
无奈之下,许道中只能不远不近的跟在朱瞻基身后,假做是跟太孙一路的模样,好歹装模作样的让他混了进来。
也不是没有侍卫问起,但许道中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谎称奉了太孙的命,有这话打底,侍卫哪里还敢多问?许道中就这样堂堂正正的跟在朱瞻基身后进了青宫。
“太孙妃,您不用审问太孙了,他怕是久不见臣,早就忘了微臣是谁了。但臣此行幸不辱命,太孙妃告知的三样良种尽
数找到,不虚此行,也没有辜负太孙妃的期待。”
这浓浓的嘲讽意味,哪怕是再单蠢的人都能听得明白,更何况胡善祥和朱瞻基都不是什么傻白甜。
胡善祥噗嗤一声被逗笑了,再也装不下去,而朱瞻基就是羞愤欲死了,恨不得出门锤死那个一回来就让他尴尬无比的连襟。
但胡善祥却被朱瞻基的表情逗的更欢了,平日里朱瞻基无论在人前还是人后,都是一副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海啸于后心思坦然的姿态,胡善祥好久都没见到人这么真实又幼稚的一面了。
也是突然间,胡善祥才想起朱瞻基此时也才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也就是被太孙的身份禁锢的太久了,让胡善祥也忘了朱瞻基也并非没有这种孩子气的一面。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咱们快出去吧,他们也给等急了。”
胡善祥收了笑脸,轻轻地拉了拉朱瞻基的手哄道。
朱瞻基磨了磨牙,跟着自家太孙妃站起了身,往外走去,临出门前,附身在胡善祥耳边轻轻的说道:“晚上再收拾你。”之后,长臂一伸,掀开帘子出了门。
胡善祥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红着脸在身后瞪了他一眼,暗骂小气没风度的男人,跟着走了出去。
第93章 下田 许道中和孙妙涵夫妻俩早……
许道中和孙妙涵夫妻俩早就久别重逢的恩爱起来了, 口中不断的叙说着久别的相思之苦,一句一句的你瘦了,黑了, 憔悴了, 肉麻的话语让让吴心仪悄悄的避开了。
胡善祥和朱瞻基出来的时候, 厅内就只余这对夫妻俩, 宫女们适时的奉上茶点就又重新进入隐身的状态。
分别寒暄了几句, 调侃了太孙几言,见朱瞻基已经又重新挂上了那副宠辱不惊的镇定, 许道中从袖中取出了当初离京时胡善祥交给他的画册道:“幸不辱命。”
“下船的时候,我已经派人将种子都送去了太孙的別庄上, 太孙和太孙妃找个时间去查看一番, 我虽然觉得这些种子和太孙妃给的画册上画的很少相似, 但差别也很大。”
许道中虽然觉得他找到的种子就是胡善祥想要的, 但有句话怎么说的, 想象和现实的差距总是巨大的, 画中的良种和他找到的种子简直是天差地别的距离。
胡善祥了解的点头道:“找到就好,我还以为你这次出海会无功而返呢, 没想到居然给了我们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褒奖的话肯定是要说的,哪怕这里的几个人都不怎么在意这点子的虚荣, 但胡善祥的谢意诚意满满的,许道中轻易就感受到了。
“不敢当太孙妃的夸奖,为大明百姓不受饥寒,臣便是历尽千辛万苦也心甘如怡。”许道中迟疑了一下,想起自己找到的种子,问道:“只是臣不知为何找到的良种和太孙妃画中所画的为何差异如此之大。”
这一点是许道中非常不解的,在回程的船上, 他一度以为自己找错了种子,太子妃画中所画的良种应该是其他自己没有找到的物种。
胡善祥解释道:“这些种子都是从海外来的,没有经过训化,自然和我印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至于再多的,胡善祥就不用再多说了,但接下来她还是需要许道中继续帮忙的,一事不烦二主,既然是许道中将这些种子从海外带来,那将其育种、训化、推广一事,肯定也要当仁不让的承接了。
什么?
皇帝早得了消息,会安排精通农事的官员去处理?
嘿,他们要真那么有能耐,以往郑和带回来的种子也不会被束之高阁,只在各个达官贵胄的庄子上做稀罕物,是不是的摆出来欣赏了。
她胡善祥出钱出力赞助许道中出海找良种,是为了让大明百姓能够吃饱饭,可不是为了给那些为富不仁的官吏富绅增加炫耀财富的筹码的。
许道中早有所料自己回京之后肯定会借着管理和推广良种,所以当初在找寻这些种子的时候,就跟着当地人学习了当地的话,很用心的了解了这些种子的生长习性,就怕它们离了故土会有个水土不服的情况,毕竟“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的道理,没有人会不懂。
其实问题也简单,许道中虽然在翰林院当职,但并没有接触过时政,进去没多长时间就被朱瞻基塞进了郑和的船队,现在改换门厅也还来得及。
皇帝那里就更容易搪塞了,毕竟朱棣还不知道他们派许道中去找良种的事,还以为找的也是和苹果、草莓、辣椒一样虽然新奇却不能填饱肚子的种子,对他们行事也是极其有利的。
但是为了日后的推广能够顺利进行,在皇帝那里还得支上一声,让皇帝心里有个数,别在半路上出个岔子,给他们添乱。
时间还早,离宴会还有一段时间,胡善祥和朱瞻基很有眼色的出了门,让小夫妻俩有个团聚的空间。
一出门,胡善祥和朱瞻基都悄悄的往后撇了一眼,果然见两人刚一离开,里面的小夫妻俩就抱做了一团,赶紧扭过了头,加快脚步离去了。
热闹的晚宴在众人的杯酒相庆中度过,徐彬上奏了条陈,在朱瞻基的旁敲侧击和添油加醋下,朱棣略一沉吟,就点头应下了。
整个朝堂上的文官几乎都出自太子门下,但太子的政治遗产并不一定就是太孙的,这也是他为何一有空,就带着太孙上战场的原因之一,除了让太孙掌控兵权,在军中有一席之地,可以和汉王、赵王分庭对抗外,也要让他有自己的话语权。
许道中本就是永乐帝给自己皇太孙留下的人,但是现在许道中主动和朱瞻基走的近,相当于改换门庭,那么朱棣当然不那么欣然答应。
此次出使西洋归来的官员和士兵都有赏赐,许道中也不例外的官升一级,得到了丰厚的恩裳。带回来的良种,朱棣也从郑和处得知了,但再具体的他就不知道了,从朱瞻基口中得知这些良种亩产不低于十石后,朱棣几乎一天都是震惊的。
最后,在胡善祥、孙妙涵和许道中已久在别庄候着,等待朱瞻基的到来的时候,纷纷惊疑不定的看着被朱瞻基带来的皇帝,这怎么还带突然袭击的。
“朕听瞻基说你们从海外找到了亩产十石的良种,怎么也不给朕说一声呢,朕好派人帮你们一把。”一路上,朱棣都是笑呵呵的,到了别庄见到从未见过的种子,笑得更是和花开了一样灿烂,只是那副满是褶子的脸让人怎么说呢,让几人有种猝不及防被打扰到。
朱瞻基轻咳了一声,适时的开口道:“皇爷爷体恤咱们办事不易,所以亲自前来,准备以身作则以做支持和鼓励……”
怎么说呢,这话听着就不靠谱,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对这话的怀疑。
什么支持和鼓励?来监视的吧。
撇了撇嘴,到底还是恭敬的行了礼。
谁让这是他们这群人的顶头上司的,头顶上最大的一座山,态度不恭敬也不行啊,胡善祥以为朱棣至少不会这么急,会等到他们种植的
种子成熟有了成果之后才会过来视察,谁知道在事关粮食和社稷民生的问题上,朱棣居然急不可耐的跑来了。
“谢皇上关心,只是这些良种微臣们也只听海外的种植者讲了只言片语,对他们的生活习性也了解不多,能不能大面积的在大明的土地上种植臣也不能肯定,故而不曾奏报天听,还忘陛下恕臣等隐瞒之罪。”
许道中当先越过胡善祥和孙妙涵向朱棣请罪道,他已经从孙妙涵那里大约了解过他离开大明的这两年多的时间,他不在的日子里的事情,先是对自己缺失留孙妙涵一人面对困境的愧疚,而后又是对孙妙涵找到自己喜欢的事业的欣慰。
没有像大明普遍的不喜女子出头的大男子主义那样反对女子出仕,许道中对于孙妙涵和自己同朝为官很是惊叹,甚至当面对着妻子行了同僚间问候的礼仪,逗得孙妙涵噗嗤一乐。
朱棣呵呵一笑,摸着胡须,就当没听到许道中请罪的话中的隐含之意道:“朕当然不怪罪,不但不怪罪,朕还要厚赏你们呢。”
说着,朱棣便让朱瞻基领路,去看看他们准备如何种植这些种子。
介绍种子习性的人便成了许道中,胡善祥从旁给补漏,其中胡善祥最熟悉玉米,见许道中说完自己如何从土著人手里换取之后,才开始讲述自己记忆里玉米的种植方法。
每个地区是什么时候种植玉米的她不知道,毕竟她们那一带亲自下地劳作也就是小学之前了,胡善祥大概还有些残余的回忆,现在是七月中旬,也不知道晚不晚,她那个时候大概是五六月份就开始种植的,成熟也需要四~五个月的时间,但这不是品种不一样吗?
虽说三个诸葛亮顶个臭皮匠,但许道中和孙妙涵都是没下过地劳作过的人,哪怕许道中学习了经验,也实践过,可到了他们真正下地劳作的时候,还是请了经年种田的老农从旁协助。
而胡善祥脑中关于如何下田的记忆早就模糊了,最后在田里大放光彩的居然是这位不请自来的皇帝。
看着朱棣兴致勃勃的挥着锄头,和身旁的老农熟络的交流着农事,在试验田里劳作的模样,胡善祥也不得不赞叹,难怪对方能教出朱瞻基这个近乎完美的六边形战士呢,就这以身作则的能力,他们都比不上。
别说胡善祥惊讶,连许道中和孙妙涵都对皇帝大为改观,做了皇帝的人,居然还这么关心民生,熟悉农事,哪怕是这样有目的性的亲自下田,也是大多数的一国之君做不到的姿态。
看着几人的敬佩之意,朱瞻基默默挺起胸膛,隐隐自傲,跟在朱棣的身后,扔种子、埋土的动作越发的娴熟。
胡善祥看着被朱瞻基抢去的种子和工作,默默的把视线移到田垄旁边悠闲吃草的黄牛身上,有没有一种可能,根本不用皇帝亲身上阵来彰显勤劳,他们有的是劳动力?
玉米是许道中换到的最多的种子,用两个小麻袋装着,胡善祥估算了一下,应该有个四五十斤的样子。没有问怎么没换更多些的话,那些土著也都不是傻的,粮食的重要性懂得都懂,能换回这点已经是许道中出众的机智了。
眼看着皇帝边挥锄头边和老农交流,大有相见恨晚的架势,胡善祥想起还有其他的种子没种呢,就和朱瞻基说了一声,让他把沉浸在劳作中的皇帝请出来,别再费力不讨好的和黄牛抢活儿了,说真的,这么长的时间,换成黄牛来犁地,那工作效率真不是朱棣可以跟的上的。
让老农将黄牛赶到地里,胡善祥带着几人匆匆去看另外几块留出来种植的试验田。
第94章 产量差异 玉米是可以和大豆一……
玉米是可以和大豆一起套种的, 胡善祥前世听过一耳朵,说是可以增产,原理是什么她不知道, 但既然能流传下去, 那便必然有其可行性。虽然老农不是很理解, 但眼前的贵人既然这样说了, 他也只能听令行事。
朱棣倒是很好奇, 并且问了出来。
胡善祥无奈,只能挑着回答自己知道的:“孙媳只是听说大豆可以改善土壤、增加土地的肥力, 而这玉米毕竟是从海外带回的作物,能不能成功种植谁也不清楚。”
“如果成功种植了玉米自然是好的, 但是也要未雨绸缪做好失败的准备, 若是真的种不出作物, 有大豆的产量也不算是血本无归。”
这话虽然说的有些瞻前顾后了点, 但未雨绸缪的事也不可或缺, 几人就更不可能反对了, 无论信不信胡善祥的说辞,都接受了玉米和大豆套种的结果。
土豆暂时没有办法种植, 许道中带回来的都是成熟的土豆,要等土豆发芽再将其根茎切下来抹上草木灰才能种植, 胡善祥只能先嘱咐许道中将土豆放在通风处等它生芽后,再拿出来用。
许道中认同的点头,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略带担忧的对胡善祥道:“我听当地人提了一嘴,说是这个叫土豆的东西,让他们那里颗粒无收,作物几乎灭绝, 你确定这东西真的能种吗?”
想起当地土著人看这东西几乎如同灾难的表情,许道中免不了有些质疑。
胡善祥想了想,记忆中确实有土豆容易遇到病害,说道:“土豆的产量是很高,但有一点需要注意,不能连着种,不过咱们大明可以种植的饱腹作物品种也不少,应该没有人傻到只重土豆这一种,不过提醒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对土豆遇到了自然灾害该怎么办,胡善祥不是学农业的,所以也没有办法,只能安慰自己好歹不是只有这一种可以饱腹的作物,不至于让一块土地上只种土豆这一种作物。
朱棣这时走到胡善祥身边问:“听瞻基说许道中带回来能饱腹的良种有三样,既然土豆会威胁到地力,那么不种它不就行了?”
大明的土地上本就有自己的作物,虽然产量连胡善祥口中十石的一半都达不到,但既然已经有了两种作物,那么第三样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对朱棣来说已经足够惊喜,缺了一个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胡善祥无语,那有因噎废食的,再说了土豆可是这三样良种中产量最高的,几乎是番薯的两倍,玉米就更不用说了,产量还比不过番薯。
偏偏此时,许道中又马后炮的托起了后退道:“我听郑和说过,他从前也是想过要将土豆这东西带回大明的,只是手下有几个人吃了土豆后中毒而亡,所以……”
胡善祥手中正拿着一颗土豆欣赏,实在是刚刚被还没有训化的土豆给惊讶到了,这娇小的模样连后世的四分之一大的没有,而朱棣和朱瞻基顿时脸色大变,朱瞻基更是直接伸手打掉了胡善祥手中握着的土豆。
“跟你说了几遍了,别碰这些危险的东西。”朱瞻基烦躁的道。
“哎。”胡善祥的视线在这颗遭难的小土豆上转了一圈,还不待说话呢,就见朱瞻基猛地伸脚一踢,将这颗小圆球踢的远远的。
胡善祥好笑的看着朱瞻基的动作,在其他人有志一同的认同下,只能无奈的解释道:“土豆平时是没有毒的,郑和的手下会中毒身亡,应该是因为食用了发青的土豆。”
借着,胡善祥便将土豆该怎么食用,什么样的土豆不能吃,吃了就会中毒给几人讲了起来。
“而且不止土豆,你们忘了番茄吗?其实土豆和番茄一样,没有成熟的时候里面都会产生一种有毒的物质,只有等成熟以后,那种物质才会消失,作物才可以食用。但是发青的土豆虽然不能吃,也可以留着做种。”
胡善祥这么一解释,几人纷纷做回忆状,片刻后才又恍然大悟。
其实番茄流传到大明以后,不是没有人食用过,但大多都在番茄还没有成熟的时候就将其摘下来吃了,所以才会收到这种无妄之灾。
“而且土豆可以做的美食可比番茄好吃多了。”想到土豆可以做的美味菜肴,胡善祥就心疼了看了一眼飞的远远的那颗小土豆,她突然对宫里的美食一点喜爱也没了,就想吃一道醋溜土豆丝。
“既然土豆现在还不能种,那就先给我均一些吧,我馋它的滋味太久了。”胡善祥就不信了,等她用土豆做出美味的菜肴后,这几人还会放弃土豆的种植。
正当几人半信半疑,胡善祥以为自己将人说服了的时候,一直旁听的皇帝却是冷不防开口问道:“只要食用了它们就会中毒而亡吗?”
在听到胡善祥的解释后,朱棣也取了一颗土豆仔细观察,看着手中这颗灰扑扑,平平无奇的东西,眼睛深邃而暗藏着阴森。
这当然不是了,胡善祥当即给朱棣解释道:“这要看那人食用的多少,若是只吃了一点,只要当时就催吐,应该就没事了,但是如果吃的太多了,恐怕以现在大夫的医术,当人赶到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许道中更是点头赞同道:“据郑大人说,当日那几个船员就是吃多了土豆,所以哪怕船上就有御医,赶过去的时候,也只能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他们丢了性命。”
“那就更好了。”朱棣握着土豆的手渐渐收紧,对许道中说道:“既然暂时种不了土豆,那就先将太孙妃需要的留出来,其余的朕会派人带走。”
许道中不解,胡善祥和孙妙涵也不明白皇帝的意思,但是被朱棣手把手交出来的朱瞻基确是瞬间反应了过来,忙在许道中开口前应了声“是。”
“走吧,不是说还有番薯吗?”
朱棣率先朝前走去,将几人甩在身后,见状,几人对视了一眼后,不再多思,匆匆跟了上去。
“番薯和土豆一样,他们的根茎既是食物,也是种子。”胡善祥跟着介绍道。“而且番薯的味道甘甜可口,吃法也多种多样。”
一提这个,许道中就很有话说了,他也跟在胡善祥后面开口道:“确实如太孙妃所言,我在当地就品尝过了,味美而且甘甜,还可以生吃,比那个土豆的味道可口上很多。”
“然后呢?”胡善祥张口促狭的问道。
“什么然后?”许道中不明所以。
“既然吃着美味可口,你就没有多吃几个?”胡善祥不可思议道,她还等着顺着许道中的话把番薯吃多了容易腹胀、放屁的消息说出来呢。
“……”
许道中脸一僵,怎么说呢,他当时确实是多吃了几个,也不能怪他如此的贪图口腹之欲,实在是一尝之下让他大吃一惊,然后就不知不觉的吃多了。
想起之后接连几日不雅的行为,他尴尬的轻咳一声,转移的视线,不看任何人,也不说一句话。
看着许道中的脸色,胡善祥哪能不知道许道中在红薯上也被绊了一脚,当即就是一乐。然后在围观人群疑惑的注视下,将番薯吃多了的坏处说了出来,引得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是腹胀、放屁,和土豆吃多了容易死人相比,根本不算什么。”朱瞻基摇摇头,压根没往自己以后也会多吃的想法上想,拍着许道中的肩,同情的大笑。
许道中不耐烦的把朱瞻基的手从肩上扫下去,仿佛在扫什么晦气的东西,他到是很有远见的道:“这话,太孙自己可也得记牢了。”
“既然如此,不种土豆了,余下的试验田全中玉米和番薯如何?”朱棣冷不丁开口问道,他想把土地留下,按心里的想法使用。
胡善祥没想到朱棣还存有不种土豆的想法,耐心的解释道:“虽然在口感上土豆不如番薯,并且容易害病,不小心吃了发青的土豆还会使人中毒,但土豆的亩产量确是所有良种里最高的,几乎是番薯的两到三倍。”
此言一出,别说众人都震惊了,朱棣和朱瞻基更是不可思议的惊叫道:“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看来,还是不能放弃土豆的种植了,朱棣暗道。
孙妙涵看着番薯,却是冷不丁的开口道:“我瞧着番薯和土豆一样,都是这种一颗一颗的,是不是种植的方法也和土豆一样?”
众人瞬间明白过来,如果方法一样,那么番薯也要先等它发芽,才能种植,那么他们今日就只能种植玉米这一种作物了,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正当他们准备回转的时候,许道中却是适时的想起了一事,冲胡善祥问道:“太孙妃,说起来,我从土著人手里换了番薯想要离开的时候,他们的反应很少激烈,似乎不准备让我们带走。而且连一根番薯藤也不许我们带走,我见他们搜查的十分严密,任何想偷偷顺走红薯藤的人都被找了出来。”
想起当时几乎和当地人因此起了冲突,如果不是郑和适时的带人赶到,用武力震慑了他们,许道中和他的手下想要离去,恐怕艰难地很。这样许道中也很少不明白,不让带番薯离开也就罢了,连跟番薯藤都不许带走,枯萎的也不行,这却是什么原因。
胡善祥确是眼睛一亮,问道:“你有带番薯藤回来吗?”
许道中迟疑着点了点头道:“有是有,但是只怕也枯萎的差不多了。”
许道中派人将红薯藤取来,胡善祥一看,果然枯萎了一多半,虽然数量不多,但她还是很欣喜,至少现在可以先把红薯藤种下试试。
第95章 不醉不归 胡善祥对于红薯藤能……
胡善祥对于红薯藤能不能存活其实也没有多大把握, 不过有经年的老农照料,怎么样都比她这一知半解的人强,剩下的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忙活了一早上, 已经过了用午膳的时候, 胡善祥早先就说了要用许道中找到的良种大展身手, 自然带着孙妙涵一起早早去厨下忙碌了。
朱棣和朱瞻基已经不止一次从郑和那里听过远下西洋路上遇到的人和事, 还有或惊险、或刺激的遭遇, 这也是为何回回郑和出海都要带领大量军队的原因之一。
但从许道中口中讲述出来的经历和郑和所描述的也总有几份不同之处,三人也算是相谈甚欢, 至少胡善祥和孙妙涵两人做好了饭菜去请人用膳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氛围, 肉眼可见的比许道中未出海前软化了很多。
胡善祥准备了拔丝地瓜、红薯饼、红薯丸子、土豆炖排骨、土豆炖牛腩、酸辣土豆丝、椒盐玉米粒等菜肴, 还有直接最简单的清蒸和烧烤的做法。
因着是在宫外, 皇帝直接就免了所有人的规矩, 倒是让他们送了口气, 不用伺候这尊大佛了。
但到底有皇帝在, 几人都有些沉默,最后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朱瞻基, 让皇帝的亲孙子去给伏低做小去,胡善祥一落座就自动隐身, 直到皇帝开始动筷子才介绍起这些食物的做法。
面对一桌子从未见过的菜肴,朱棣先是呵呵一笑,打破沉默的气氛,然后一筷子伸向了据说可能会毒死人的土豆,放进嘴里一尝,瞬间被其味道征服,不自觉的眯起了双眼, 加快了进食的动作。
“这土豆里居然还掺杂着肉味,口感也非常的软糯,果然如太孙妃所说的那般美味。嗯,太孙妃果然心灵手巧,这一手厨艺,宫里的御厨也要自叹弗如了。”
皇家的人都喜欢吃肉,胡善祥好歹从小在宫里长大,哪能不知道朱棣的口味,土豆炖排骨和土豆炖牛腩是她特意炖足了时辰的,里面的土豆被汤汁炖的软糯鲜香,
掺杂了排骨和牛腩的鲜美,滋味更是可人。
胡善祥毫不揽功道:“皇上谬赞了,孙媳愧不敢当,还要多亏许大人不辞辛劳从海外取得这些良种,否在孙媳哪怕厨艺再精炼,也无法做出这些美味佳肴。”
许道中也忙推辞道:“也是太孙妃心灵手巧,想出如此多的烹饪之法,否则臣就算把这些良种带回,也只会水煮和火烤两种做法,哪里会品尝到这么多种多样的美食呢。”
两人相互着把功劳推来推去,这互相谦让的态度,把用膳的几人都看得乐呵,却没有人停下筷子,甚至用膳的动作还加快了几份,就怕饭菜凉了,刚刚胡善祥说的那道拔丝地瓜不好吃了。
好在胡善祥做的都是简单至极的家常菜,皇帝问了几句,知道做法这样的简便后,态度更是欣喜了。
“行了,你们也别谦让来谦让去了,再不用膳饭菜该凉了。”朱棣虎着脸说了一句,胡善祥和许道中却都没当回事,因为这句话音刚落,朱棣的筷子就如旋风般不停的来往于桌上的菜肴里,看了看逐渐减少的美食,胡善祥和许道中纷纷闭嘴,加入了进去。
“你们的功劳朕都记着呢,论功行赏的时候不会错过任何一个人。”
不管皇帝的话能不能相信,但朱棣既然开了口,胡善祥和许道中几人自然也就欣然的谢恩了。
“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我特意让人准备了京城的佳酿芙蓉春,咱们几个庆祝一下,来个不醉不归。”朱瞻基拿出了自己准备的好酒,说完了这话后,觉得有些不对,他是准备和许道中不醉不归,可没打算带上他皇爷爷一起。
朱瞻基扭头看向皇帝,迟疑着道:“要不皇爷爷您浅尝几杯?”
他若喝醉了还好说,但把皇帝也给灌醉了,不说文武官员,只怕明日早朝见不到皇帝的面,他爹太子爷就得追到别庄打断他一条腿了。
朱棣最不喜被人小看,虽然他也觉得自己的大孙子没那意思,但是朱瞻基和许道中都打算来个不醉不归了,却让他这个皇帝浅尝几口,这不是小看是什么?
“你在怀疑朕的酒量?”朱棣佯装怒瞪的对朱瞻基质问道。
这话朱瞻基可不敢认了,当即喜眉笑脸的哄道:“孙儿哪敢啊,皇爷爷龙马精神的,别说这一壶酒了,就是一坛也不在话下,孙儿只是想着,您等会儿还要回宫,这喝多不好,万一您醉醺醺的回去了,让我爹知道,那倒霉的还不是我啊。”
“你这个小滑头啊。”朱棣哪能不知道朱瞻基打的什么主意?但他今天一下子得到了三种可以让大明百姓饱腹,再不用遭受饥寒的良种,心情格外的舒畅,对着朱瞻基越看越顺眼。
于是朱棣大手一挥道:“给朕满上,朕今日喜得良种,心情甚好,又有太孙妃亲自下厨做的美味佳肴相伴,朕也准备和你们一起来个不醉不归。”
朱瞻基顿时苦了脸,屋漏偏逢连夜雨,他最怕的就是这个,谁知道他皇爷爷偏偏还就爱看他倒霉,朱瞻基只能苦着脸给自家皇爷爷满上了酒,就着满桌子美味,吃用了起来。
美酒永远是男人饭桌上不可或缺的东西,眼看着饭菜用的差不多了,天色也早就暗了下来,可无论是朱棣,还是朱瞻基和徐彬,都没有就此打住、散场的想法,反而就着美酒芙蓉春,越喷越上瘾。
朱棣从第一次见许道中起就极为欣赏这位年少成名的天才,对于自己半是拉拢、半是威胁的把这样的人才留在了朝堂上颇为自得,哪怕许道中翰林院后一直没有作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有将其打发到不紧要的冷灶上去。
想要这样的人才为他所用,单单威逼利诱或者以高官爵位赠与是不可能的,朱棣把人放到翰林院却不让他办事,就是打着磨砺他的意思,让他低头肯识时务的顺从自己。
但现在不重要了。
或许和他最初预想的结果南辕北辙,但许道中这一趟出海办的差事确是让他刮目相看,不,这其中太孙妃有脱不开的关系,朱棣心里有些后悔和遗憾,怎么早些时候他没发现这个太孙妃知道这么多对大明有益处的事,否则……
太多的遗憾和不甘心让朱棣的心情突然沉重,但想到他到底还是得到了这些,并且很有可能因此而让大明富裕起来,百姓安居乐业,开创一个不亚于大唐贞观之治的盛世,朱棣的心中不自觉的涌起万丈豪情。
“来,喝酒。”朱棣扭头对朱瞻基说道:“给朕把酒满上,朕的酒量好的很,把你们都灌醉了也不再话下。”
狂言放了出去,朱棣好像又回到了年轻力壮的时候,酒一杯一杯的往下灌。于是,本想劝酒的朱瞻基和许道中也只能遵旨的跟着喝,不扫了皇帝的兴致。
胡善祥看他们喝的太多,就吩咐膳房给他们准备了几道下酒菜,朱棣听到了吩咐,带着几份醉意的开口道:“孙媳妇,你可真是我大明的祥瑞啊,道衍禅师说的对,有你在,我大明必定繁荣昌盛,远迈汉唐。”
胡善祥最讨厌这种关于祥瑞的话了,她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所以才知道的多,看的也更远,可朱棣这么一说,就好像把她所有的努力都推到了祥瑞的话题上,自己好像一点用处都没有。
“皇上过奖了,若非您开了海禁并鼎力支持,许大人也找不回这些良种,善祥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胡善祥说这话是真心实意的,朱棣开海禁并非一帆风顺,要知道,朱元璋在世的时候,可是为了防止张士诚、陈友谅的叛党继续作乱,特意实施了海禁政策,不许百姓私自出海。
而朱棣上位以后,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能顶着不尊孝道的名义支持郑和出海,已经够让人惊讶的了。否则,她胡善祥哪怕凑足了出海的人手和资源,事到临头,被朱元璋的政策一拦截,所有的努力都会灰飞烟灭。
“哈哈哈哈,太孙妃说到朕的心坎上去了。”不是没人说他朱棣不尊先皇的遗命,但朱棣觉得他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更大胆的事他都做了,比如清君侧,比如抹去了朱允炆登基的四年,改成了他爹直接传位给他,但这些朱棣都不在乎。
骂他不孝也好,说他逆贼也罢,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人是他朱棣,他派郑和远下西洋弘扬国威,带兵去关外亲征,打的关外各部族丢盔卸甲、落荒而逃,就是为了向他爹证明自己的功绩,他朱棣是个不亚于唐太宗的雄主。
“对了,那道椒盐玉米粒不错,特别适合下酒,别忘了再做些上来。”
胡善祥觉得朱棣真的有几分喝醉了,居然都会点菜了,但再怎么吐槽也丝毫不耽误胡善祥恭敬的应下。
下酒菜很快上来了,许道中正在给朱棣和朱瞻基这对没下过西洋的土包子描述自己的见闻,他搜罗种子的时候,也不忘打听当地的风土人情,什么地方的话都学了那么一两句,说起来还挺头头是道的。
至少胡善祥在现代都没听说过其中的一些国家,许道中讲的故事又多是他的亲身经历,讲的又娓娓动听,让人不知不觉的沉浸进去。
美酒就着可口的下酒菜,不知不觉的,所有人都喝高了,皇帝有他的贴身总管马云公公照料,两对小夫妻也纷纷醉醺醺的被送去了安歇。
第96章 物资 酒能乱性说的大概就是他……
酒能乱性说的大概就是他们这种情况吧, 第二日不但许道中和孙妙涵夫妻俩起晚了,就连胡善祥和朱瞻基都睡到了日上三竿。
两人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想起皇帝还在庄子上, 一时间都顾不上皇帝没有去上早朝会带来的影响, 脑子就是嗡的一声, 挣扎着迅速的穿衣起身, 连身上的痕迹都顾不上遮掩,出门的时候还被伺候的宫女太监欲言又止的打量着。
慌慌张张的穿戴整齐之后, 胡善祥和朱瞻基正准备去皇
帝跟前请罪,顺便商量一下怎么面对即将到来的满朝等不到皇帝的文武官员的责难, 就见皇帝身边一个眼熟的小太监笑呵呵的前来禀报。
“皇上天不亮就启程回宫了, 有大总管伺候着呢, 让太孙和太孙妃不由担心。”那小太监大概天生就是一副笑脸, 面善的很, 大概也是因为如此, 所以才会被马云公公收为义子,在太孙跟前露个脸。
胡善祥和朱瞻基心里顿时就是一松, 太好了,皇帝还是有那个自知之明的, 他们小夫妻俩也不用去面对可能会有的被耽误了上朝的官员的责难,不得不说,听到了这么一个好消息,两人心里都轻松的很。
见太孙和太孙妃露出普天同庆的轻松惬意,那小太监犹嫌不够般,暧昧的朝两人笑了笑,用只有他们三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早上皇上本想让太孙跟着一起回宫的, 但是奴婢来这儿一瞧,您身边伺候的宫人说,太孙和太孙妃昨晚,那什么激烈了些,还没起,所以皇上便打消了带太孙回宫的消息。”
胡善祥瞬时红了脸,满脑子都是喝酒误事的害羞,恨不得重回昨天,打晕那个喝酒上瘾了的自己。
“行了,你先下去吧。”大概是胡善祥的表情太羞恼,朱瞻基终于回过神来,忙不跌的把小太监给打发走了,不让胡善祥发烫的脸继续升温。
胡善祥也早早的把宫女打发走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之后,才生气的把错误一股脑的往朱瞻基的身上推。
“都怪你了,喝那么多酒做什么,害我也神志不清,跟着你一起喝多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这不是许道中回来了,所以想着庆祝一番么,谁知道大家居然都喝高了。”朱瞻基摸了摸额角,仿佛昨日的酒意依旧有残留。
“我让人去给你熬些解酒汤。”胡善祥立刻就吩咐了下去。
其实都不用胡善祥吩咐,厨下早就知道几人昨晚酒喝多了,一直温着醒酒汤就等着几人用,一听太孙妃问起,立马就有人端了醒酒汤奉上,两人正用着呢,孙妙涵和许道中就来了,刚好,也不用派人再去找他们了。
喝了醒酒汤,又稍稍用了些点心后,孙妙涵就和许道中分别去做正事去了,毕竟一个现在有了正经的官职,而另一个刚刚接了良种的试种,都是需要认真对待的工作。
等人走了,胡善祥放下碗筷,对着还在用膳的朱瞻基道:“昨晚咱们好像没做防御措施。”
突然的一句话让朱瞻基一口粥险些喷出来,心里轻轻一紧,故作镇定的咽下嘴里的粥道:“没做就没做,总不至于一发就中吧。”
虽然这么说,但朱瞻基心里也有些期待,他能说他就是故意的吗?故意没做防御措施。不过他也不是有预谋的,任是哪个男人喝多了酒,美色醉人之下,还能控制得住脑子喝动作,那就真是清心寡欲的圣人了。
胡善祥想了想,觉得也对,那种情况下她也没反应过来,喝醉酒了的人脑子真的会较平时反应慢半拍,她当时也喝的迷迷糊糊的,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事儿还真的不能只怪一个人。
万一真的有了,那也是命了,胡善祥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总不能去开服药喝了吧。
两人对这一次的疏漏都不以为意,却没有想到居然真的一发就中,两个月后,御医诊脉,胡善祥当真有了身孕。
一两个月的时间,胡善祥早把那一晚的事情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一直在皇宫和别庄两点一线的徘徊,后宫归属太子妃管理,因此胡善祥早早给太子府那打了报告,说自己正在忙碌的事有助于太子和太孙,在皇帝那给两人增加筹码,又有朱瞻基从旁开脱,太子妃那一关轻而易举的就让两人过去了。
倒是汉王那里注意到了两人时常出宫,这不同寻常的做作瞬间吸引了其注意力,只是还没等汉王派人调查,就被皇帝拿出的土豆给转移了视线。
胡善祥也是这时才知道皇帝居然把土豆从战略物资变成了战争武器。
朱棣给朱高煦看的当然是没有毒的土豆,但土豆什么时候有毒,什么时候无毒,除了当时在别庄的几人外,其余的人都被他下了封口令,一丝一毫的消息都不能走漏了。
永乐皇帝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这点从他登基后就把撺掇朱允炆向他这个叔叔下黑手的朝臣杀得一干二净的就能看出来,不论天花疫病在他们大明流传开来,是瓦剌、阿鲁台、兀良哈他们这些外族有预谋的也好,还是无意识的也罢,因为天花疫病而死的百姓的仇,他朱棣是一定要报复回来的。
朱棣给朱高煦的任务很简单,简单到朱高煦甚至任务自己被亲爹给放弃了,是不是觉得他没用了,或者是他曾经陷害太子的手段和事件被他爹给发现了,所以现在才把他给发配到辽东那边去。
谁不知道,他朱高煦只会打仗,种地的事一窍不通,让他去扛着锄头种地,这可发配有什么区别?
朱高煦顿时不情愿了,老大不愿意的喊着:“爹,我知道你让我去就藩,我拖拖拉拉的死活就是不挪窝,但你不能光记着老大是你儿子吧,你想要亲征我就一直帮着练兵,现在兵练好了,神机营的装备也换新了,粮草车马也准备齐全了,你就打算把我踢一边去了,这卸磨杀驴的也没您这么干脆的吧。”
“哎,二弟,怎么和爹说话呢。”朱高炽当即就不干了,这个二弟,年岁越长,脑子却越缩,你要是驴,那皇帝成什么了?他这个太子大哥又是什么?
朱高炽还没有换属性的打算,安抚道:“二弟,爹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过河拆桥的事,爹是不会干的。”
话音一落,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听到太子的话,但心里却不约而同的吐槽:“皇帝过河拆桥的事还干的少吗?”
朱棣知道自己老二是什么性子,哼了一声,对这朱瞻基道:“瞻基,给你二叔讲讲这土豆都有什么妙用。”
跟在皇帝身侧的朱瞻基上前几步,开始了侃侃而谈,将从胡善祥处得到的关于土豆的描述和作用一一讲述。
尚书房内商议此事的都是皇帝极为信任的人,所以,朱瞻基没有一丝隐瞒和保留,哪怕有看自己不顺眼的二叔和三叔在场,公心大于私心的朱瞻基还是毫无隐瞒,看落落大方、光明磊落的君子之态让在场的大臣暗自点头,赞赏之意肉眼可见。
最后,朱瞻基斩钉截铁的宣誓了自己和皇帝同样的立场,对待大明的敌人,再卑劣的手段也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人终究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冷不丁的和汉王对上了视线,森森然的一笑,好像是在说给汉王听。
朱瞻基的言外之意朱高煦当然是听得出来,也看的清清楚楚,闻言,只轻蔑的撇了朱瞻基一眼,却没再给皇帝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他虽然没说,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汉王对这种阴谋诡计的不屑,但他们都更倾向于不和汉王这样的二傻子计较。
“兵者,诡道也。”
付出最少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做,至于汉王这样只知道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取胜的将士,他们敬佩,但也就仅止于此了。
“二叔,打仗不仅要的是将士们的勇猛就行的,掉应各仓的粮草车马、制定运输图,还要推算补给时间,后方还必须得稳定,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不是说开战就能开战的,更何况天花疫病才刚刚消灭,辽东正是百废俱兴的时候,百姓们经不起再次的战事了。”
朱瞻基劝慰着,但这话落到征战沙场多年,自小就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朱高煦耳朵里,却不亚于火上浇油。
朱高煦咬牙一笑,带着几份的嗜血和冷冽道:“大侄子,你二叔我跟着老爷子上阵杀敌的时候,你还在喝奶呢,这仗该怎么打,我比你有经验多了。”
太子一脉的官员听到汉王的狂言妄语恨不得冲出来怼上几句,可朱瞻基最是不怕汉王的冷言冷语了,这种言语上的冲突恍若小打小闹,他还不放在眼里,不用人替他怼回去,朱瞻基自己就轻描淡写的把汉王的嘲讽给挡了回去。
“二叔征战多年自然是身经百战,只是我刚才也说了,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后方要稳定,二叔从长城出去到多伦,再到斡难河畔,这么一段路程,万一补给供应的不及时,拖了后退,这仗不用打,就输了一半了。”后方再给闹出点事,只怕就要无功而返了。
后面让汉
王会颜面尽失的话,朱瞻基没有说出来,但未尽之言,所有人都清楚明白。
朱高煦恨恨的上前几步,揪住朱瞻基的衣领,正准备放狠话或者来个大不敬,就听皇帝冷不丁的喝道:“放肆。”
第97章 有孕 “老二,这差事你如果不……
“老二, 这差事你如果不想接,那就让老三去了。”
朱棣的视线转移到自己的最小的儿子身上去,朱高燧勇猛不及老二, 但执掌北镇抚司多年, 手段还是足够震慑让人畏惧的。
眼看到手的差事要丢了, 朱高煦也顾不上和朱瞻基再生龌龊, 推了人一把, 顺势松了手。
“爹,我没说不去啊, 都已经定下了,没有临阵换将这一说的, 再说了, 让老三去带兵, 我手底下的人也不一定会听他的。”
不管它阴谋还是阳谋, 到手的军功是实打实的, 对付太子和太孙有的是功夫, 犯不着因小失大,让煮熟的鸭子给飞了。朱高煦连忙换上笑脸, 瞻前马后的到他爹跟前扯哈哈。
这幅样子简直让在场的所有人没眼看,但谁让朱棣就吃这一套呢, 见他最倔强的儿子伏低做小了,也就不再计较刚刚被扫了面子的事,哼了一声,一场纷争就这么轻易揭过去了。
朱高煦得意的超朱瞻基一昂头,又撇了太子朱高炽一眼,冷笑连连。
蠢货。
朱高炽就当没瞧见,心道自己这个傻子二弟啊, 被他爹这打个棒子给个甜枣的多少次了,怎么还是不长记性。
但朱瞻基却不想这么惯着汉王,见状,直接就开口向朱棣请示道:“皇爷爷,此事关系慎重,二叔毕竟不同庶务,对农桑一事知道的不多,不如让孙儿从旁协助,给二叔做个帮手,也省得出了岔子。”
朱棣沉吟了一下,觉得朱瞻基说的有理。
朱高煦自小就随着他征战沙场,对农桑之事上还不如他手把手交的朱瞻基知道的多,虽然让朱高煦带着人去辽东种土豆是故意给关外部族挖的坑,但朱棣还不想把自己也给坑进去。
朱棣有些意动,朱高煦却是不愿意了。
开什么玩笑,让朱瞻基跟着一起去,自己还得分神派人保护他不说,朱瞻基的什么势必少不了老爷子派去的人,到时候,万一朱瞻基磕着碰着了,算谁的?
虽然朱高煦无时无刻不想着让朱瞻基出点意外,但在自己的地盘出意外,无论是不是他朱高煦下的手,这个黑锅只有他自己背了,瞬间,朱瞻基在朱高煦眼里成了块烫手山芋。
眼见老爷子准备开口应下,群臣也没有意义,朱高煦连忙开口拒绝道:“不成,本王的差事太孙跟着算怎么回事?来分一杯羹吗?太孙身上的差事已经够多了,这一出关可就要将近一年的时间了,太孙身上的重担可就都得搁下了。”
朱高煦虽然是推脱之言,但朱棣却被提醒到了。
朱瞻基的职位没什么重要性,但要跟在御前或者他爹那学着如何处理政事,参政一事就事关紧要了,更别说还有别庄上那几十亩试验种下的粮种,这更是重中之重。
太孙妃说粮种种下的日子有些偏晚了,所以要格外的注意,这些粮种都是耐旱不耐寒的作物,若是冬日早早的来临,说不定这些作物就会停止生长。虽然已经派遣了善于种地的老农去种植,但以朱棣对这些粮种的看重程度,还是觉得要派遣个信得过的人去才放心。
虽然已经让许道中去负责了,但许道中的官职还是有些低了,不太可能被这些人看在眼里。而且,虽然许道中从海外老农那里了解过这些粮食的种植,但也并不代表不需要有经验的老农来指导。
朱瞻基却是毫不在意的展演一笑道:“二叔说的有理,只是瞻基极力争取参与此事却也不是存有私心。”
不是私心难不成还是为汉王着想不成?所有人心里都冒出这种近乎荒谬的想法。随即又觉得不可能,依照汉王往日的作风,不把太孙恶心的离他远远的就够了,怎么这回太孙居然反其道而行呢?
莫非当真打起了汉王手地下将士的主意?不止文武大臣,连朱棣和太子朱高炽都有一点不确定的想。
却见朱瞻基郑重其事的看向了朱棣的方向,一字一顿的说道:“皇爷爷,您可记得土豆亩产如何?”
怎么突然提起这茬了?朱棣不明所以,却还是想了想当日胡善祥所言,沉沉的吸了口气道:“一亩十石?”
一亩十石?
恍若惊天动地般让所有人猝不及防的大惊失色,皇帝是说过土豆虽有毒,但亩产惊人,但却没说过能这么惊人啊。
这些粮食为什么不能种在他们大明的国土上呢,所有人都是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但下一秒却瞬间反应过来,是了,土豆产量丰富,但却存有毒素,一不小心就会吃死人的呀,难怪皇帝要让人把这些土豆种在接近关外的辽东。
“不止。”朱瞻基道,然后将土豆亩产或许会更高,甚至一亩二十石,三十石的可能也说了出来,将在场的所有人震惊的嘴巴都合不拢。
如果土豆没有毒,那就是天降神种啊,所有人都忍不住想到,却听朱瞻基接着道:“可惜土豆却有一个很严重的隐患,那就是种植了土豆的土地不能继续种植土豆,需要种植别的作物,因为土豆对地力的需求太大了。”
朱高煦此事才明白老爷子为什么把种土豆的任务交给了自己,亏他还以为老爷子私心太重,偏爱东宫一系和朱瞻基那小兔崽子,不想让他们接触这种阴司的事,没想到啊,老爷子还是在乎他的,这个差事,只要不是傻到家的人,都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完成,这和自动送上门来的军功有什么区别?
霎时,朱高煦看向朱棣的眼神充满了激动,一个壮汉激动万分、泪眼汪汪的,只把朱棣瞅得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你这么肉麻的看着朕作甚?不想要这差事了立马转给太孙。”朱棣十分嫌弃的说道。
朱高煦瞬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拒绝的态度再没这么坚定了。
“不不,儿子接下了,这就启程出发。”
朱高煦可不敢再耽误时间了,谁知道再晚一步,这差事还会不会是自己的,忙行了礼,退下,回家收拾行李去了。
朱瞻基一看人走了,嘴角瞬间勾起了笑,他的目的达成了。
说了那么多话,和汉王在皇帝面前针锋相对,就是想把人给引出去,趁早赶出京城。因为这段时间,他在皇宫和别庄多次来回,太吸引人注意了,已经有不下数次发现有人偷偷摸摸的跟着他,探查了一番,发现居然是汉王的人马。
抓到的人嘴巴还挺严,但是再嘴硬的骨头在锦衣卫的大刑下,依旧被他撬开了一条缝。
“汉王发现太孙最近的行踪神神秘秘的,或许又得到了什么好东西,派人偷偷跟着,试图找到下手的机会,只是见皇上也微服去过几次,所以才按兵不动。”
朱瞻基当时就只想叹气,觉得胡善祥口中的猪对手说的大概就是他二叔吧,但他这二叔脑子不怎么好,投胎去还可以,他爷爷总共就这三个儿子,没了哪个都心疼的紧,汉王又是数次被皇帝断定说‘英果类我’的,要不是他爹监国没有一丝错漏,只怕太子这位置是谁的真不好说。
汉王一走,
朱瞻基就向朱棣禀报了太孙妃有身孕的好消息,让朱棣十分的高兴,当场就吩咐下去给了重赏,让宫人好好的伺候。
虽然胡善祥觉得生男生女都一样,甚至她更喜欢女儿,可眼见着来恭贺她怀有身孕的人越来越多,虽然大多都是放下礼物就走了,但这一个接一个的真让她觉得络绎不绝。当初大婚的时候,感觉来送贺礼的人都没这么多。
最后,太子妃直接不耐烦了,笑着把人都给哄走了,总算让胡善祥的耳边安静了下来。
“这些人不想见啊,就不见,你现在有了身孕,说话比什么人都管用,下次再有人来,就直接说你休息了,让宫人把她们挡回去就好。”太子妃很高兴的传授经验。
胡善祥含笑接受太子妃的好意,不得不说这位婆婆实在是很为她考虑了,但太子妃接下来的话,却让胡善祥倍感无奈。
“你有了身孕,就好好的在宫里养身子,别再总是出宫跟着瞻基胡闹了。这个孩子也是个不靠谱的,都已经成婚了还带着你疯玩。”
又疯玩吗?胡善祥想,她干的可都是顶顶要紧的大事啊。
“我就等着明年你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候就是瞻基的嫡长子,皇上就是四世同堂了,这个比什么功劳都管用,汉王就再也不能动摇咱们东宫了。”太子妃笑呵呵的畅享未来,但胡善祥却不像她想的那么高兴。
这生男生女还能人为决定了不成?太子妃连生了三个小子才得了一个女儿,莫非觉得所有人都和她似的,胡善祥有些欲哭无泪,她觉得虽然太子妃没说什么必须要生儿子的话,也没给她太大的压力,但就这短短的几句话,朱瞻基家里有皇位需要继承的事实就横亘在了她的心头,让她觉得沉甸甸的。
太子妃没说几句话就走了,让胡善祥好好休息,养好身体。但随后皇帝的赏赐跟在朱瞻基后面回来了,虽然来送赏赐的小鼻涕公公没有提什么大胖小子的话,但只看临走时那期待的眼神,胡善祥顺感压力倍增。
“万一生的是女儿怎么办?”胡善祥有些发愁,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继承历史上胡皇后的体质,但她可以确定的是,无论是朱祁镇,还是朱祁钰,都不是永乐十八年出生的。
第98章 双胎 现在她的肚子还没显怀,……
现在她的肚子还没显怀, 不用算也知道孩子出生就到了明年,永乐十八年。 ?
胡善祥回忆了一番,历史上好像永乐十九年朱棣就要正式迁都了。胡善祥原本的打算是等自己十八岁以后, 也就是永乐十八年再怀孕, 现在虽然提前了半年, 破坏了自己的打算, 却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现在既然已经怀了, 胡善祥也顾不上会不会搅乱自己的计划,她患上了和现代大多数母亲一样的忧郁, 怕朱瞻基更喜欢男孩子。
却听朱瞻基没有丝毫犹豫的开口道:“男孩儿女孩儿我都喜欢。”
胡善祥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道“就知道你会是这个答案。”
“太子妃那里你可得给我顶住压力了, 万一有人打上生子密药的主意, 给我煲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汤, 我可是一口都不会喝的。”胡善祥先给朱瞻基把预防做到位了, 在后宫浸淫多年, 后宫的妃嫔们为了生个皇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药看都不看都能吃下去,可把她给恶心的够呛。
“这么害怕啊?”朱瞻基好笑的看着胡善祥, 安抚道:“放心,咱们都还年轻, 就算先出生的是女孩儿,那也是我们皇室的宝贝,谁敢忽视,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有朱瞻基的话做定海神针,胡善祥安心了不少。
宫里宫外都知道了太孙妃有身孕的消息,对于不想见的人胡善祥直接以身体需要修养为由不接见,但相见的人, 除了胡善围把手头的差事分散了出去,交给各局的主管后,时不时的就来照顾她,胡善祥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出宫了。
等再次在宫里见到孙妙涵的时候,胡善祥惊讶的发现,不止她怀孕了,孙妙涵居然也有了身孕,看着和她差不多的样子。
胡善祥默默无言,有身孕都来的这么凑巧,那顿酒还真不是白喝的呀。朱瞻基这准备的是佳酿芙蓉春吗?确定不是子母河的水。
“还真是巧呢。”胡善祥有些尴尬的呵呵一笑,但还是没忘记恭喜孙妙涵一番。
说起来,孙妙涵和许道中比她和朱瞻基成婚要早一段时间,许道中却在成婚后就被胡善祥派往了海外,否则也不会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孙妙涵才会和她同时有孕,这大概就是命运的偶然吧。
“就看他们两个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了。”孙妙涵笑着说道,摸着肚子的手格外的温柔。
胡善祥瞬间打了个寒颤,虽然孙妙涵腹中孩子的父亲已经变成了许道中,但她一点都不想给自己儿子找个哥哥,尤其是可能会是猪骑朕的哥哥。
“万一是女儿呢,我就喜欢女孩儿。”胡善祥嘻嘻一笑,打岔道:“御医说月份还小,看不太出来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所以尚衣局给准备的东西每样都有,把我看得眼花缭乱的很。”
“你说的也是,生男生女全看天命,咱们能做的也就是听天由命了。”
其实孙妙涵此番前来,还有朱瞻基的请求在,因为这段日子,胡善祥总是在朱瞻基耳边给他灌输男女平等的理论,把朱瞻基唬的以为胡善祥压力太大了,所以想让孙妙涵来给她开导一番。
孙妙涵以为胡善祥压力挺大的,没想到见到了人却发现,胡善祥根本没有朱瞻基说的那样患得患失,整个人开朗的很,朱瞻基究竟是哪只眼睛看到的胡善祥压力大的?
胡善祥却叹了一口气,满不在乎的说:“万一这一胎真的是个女孩儿我又能怎么办?只能趁着年轻身体好,接着给他生孩子呗,谁让他们家是真的有皇位需要继承呢。”
这段日子以来,胡善祥是真的想的挺开的。
万一真的只会生女儿,到时候让女儿继承皇位,没生过这个想法、做过这样的美梦是假的,但胡善祥知道万一真的这么做了,不说她,哪怕是朱瞻基只怕都扛不住朝野上下的反对,有时候储君之位不是皇帝一句话就能定下的。
君不见,朱棣不喜太子朱高炽不是一日两日了,到最后不还是没能拗过满朝文武,封了朱高炽为太子么。
好在胡善祥才刚有身孕,想太多了,一切都还太早,她可以慢慢来。
想到这里,胡善祥突然想起孙妙涵的职务来。
“你有了身孕,那御医的职责怎么办?”
现如今可没有孕假和产假这么一说,胡善祥虽然也为孙妙涵有孕了高兴,但是也怕孙妙涵这时候离了太医院,到时候再回来可就难了,更别说到时候还要照顾孩子,给孩子喂奶等,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是女子奋发向上的拦路石,将一个个精英女性拉入名为家庭妇女的深渊。
“我也正为这事发愁呢。”孙妙涵的脸上浮现几丝愁绪来。
原本在御医院还不觉得有什么,她有研究出牛痘的功劳,足以让自视甚高的男人不能小看,但自从她有身孕的消息传出之后,曾经的暗潮汹涌直接铺平展开了在她的面前,那冷冷的讽刺和嘲讽从不如她的男人眼底生出,好像再说“本事再大又如何,不还是得乖乖的滚回后院生儿育女?”
就仿佛日后再也不用看到她孙妙涵在御医院污染环境了一般,可把她气的直梗。
别人不知道她为了牛痘的研究夜以继日的操劳有多辛苦,大蒜素和青霉素更是她带着手下亲力亲为、不耐其烦的一遍一遍实验,可就因为她怀孕了,她曾经的荣耀就该如昙花一现般烟消云散吗?这不是她孙妙涵想要的。
“我不会放弃已经得到的官职和荣耀回归后院,夫君也支持我的想法,他虽然觉得我这样做会很辛苦,但他支持我的选择。”孙妙涵铿锵有力的说道,眼神无比的坚定。
这也是她为何有过犹豫后,却留下了这个孩子的原因。
孙妙涵既然已经有了章程,胡善祥就没打算劝,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孙妙涵不想放弃已经到手的官位和权力,换了胡善祥处在她的位置上,也不可能做出两全的选择。
孙妙涵还可以出门,但胡善祥出宫的权利却被剥夺了。
对太子妃来说,有了身孕的胡善祥一下子就成了重点保护对象,逛个御花园都得有太子妃信得过的人陪着,陌生的人连接近胡善祥的资格都没有,怎么说呢,被圈养的日子无聊的很。
哪怕有胡善围常常过来陪她说话。
胡善祥倒是想找点乐子,凑一桌人打个麻将什么的,但着微小的愿望也被拒绝了,胡善围言辞振振。
“你不是说要提前给孩子读书吗?说是什么胎教,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这些奇思妙想,怎么没几天就后悔了。”胡善围拒绝了胡善祥玩麻将的提议,从桌上拿起胡善祥看了几眼,就扔到了一边的三字经,自己开始念了起来。
“哎呀,姐姐,这才三个月不到,你念的再认真,孩子也听不到。”
胡善祥后悔了,早知道胎教是给自己找麻烦,她就不说什么胎教不胎教的话了,这下好了,白天胡善围来对着她的肚子念书,晚上了,还有朱瞻基接着
上课,胡善祥觉得自己穿越到大明十年之久,认真看过的书从来没有这段时间这么多。
胡善围却摇了摇头,她觉得胡善祥的想法虽然不靠谱,但她现在已经从中获得了一点乐趣,至少念书的时候,胡善祥会乖乖的坐着,不会想着一会去御花园逛逛,一会而觉得阳光明媚,突发奇想的去放个风筝。
真是孩子心性,自己都是该做父母的人了,还跟长不大似得。
“我觉得挺有用的,听说爱读书的孩子,都是从在娘肚子里起就听着了,就和你说的胎教一样。”
胡善祥撇了撇嘴,反驳道:“那你老是都三字经他说不定和我一样都听烦了,换一本吧,我觉得小说就不错。”
说着,胡善祥给了月影一个眼神,示意她把自己收藏的小说话本子拿出来。
胡善围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看着胡善祥的肚子,面露担忧的说道:“你是不是胖了?”
许夫人也是三个多月的身孕,你也是三个多月的身孕,怎么你看起来比徐夫人的肚子要大一些?
说着,胡善围的视线在胡善祥略显丰腴的脸颊上转了一圈,道:“果然是胖了。”
胡善祥准备去抓瓜子的手瞬间僵硬了,对一个怀孕的妇人说你胖了,这是人干事?
“不过这都是正常的事,哪家妇人怀孕生子不胖上个几斤的?等孩子出生之后就好了。”说着,胡善围悄悄地在胡善祥耳边道:“我早就提前把宫里贵人生产后用的美容养颜的药材准备好了,你呀,也别太担心。”
别太担心什么?
胡善祥对上胡善围的视线,瞬间就明白了,敢情是怕自己胖了之后不受宠啊,哎,还真是。
朱瞻基那狗男人虽然没说她丰腴的话题,但那想笑又强忍着不笑的搞怪模样,很是得了胡善祥不善的白眼。
胡善祥不由自主的把目光移到自己的肚子上,若有所思,她最近其实有下意识的少吃,但这不是饿的快吗?所以吃的也就多了些,但是看着,怎么好像,她的肚子确实比孙妙涵的大了点呢?
最终,胡善祥还是放心不下,派人请了御医过来,孙妙涵以为胡善祥出了什么事,也跟着过来了。
胡善祥想了想,古代常常把双胎视为不详的象征,尤其是皇室血脉,在胡善祥的记忆里好像从未有过双胞胎的出现,这几率也太小了,接近于无,于是,便搪塞了御医几句,将人打发走了。
孙妙涵神色凝重的给胡善祥把着脉,良久后说道:“确实是双胎。”
第99章 赏赐 晚上,朱瞻基回来之后,……
晚上, 朱瞻基回来之后,胡善祥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一如胡善祥猜测的那样,朱瞻基听说胡善祥肚子里是两个孩子后, 面色稍显凝重, 沉默了片刻, 朱瞻基开解道:“就算真的是双胎, 也不一定就那么巧, 会是两个男孩,两个女孩或者龙凤胎的几率也很大。”
话是这样说, 可两人也不敢真就这么放下心来,最后, 胡善祥只能接受显怀前不见外人的主意, 至于问诊请平安脉之类的, 有孙妙涵在, 也不是不能浑水摸鱼过去, 再说了, 御医院也不止只有孙妙涵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自然有人可以改写医案。
十一月初, 天气微凉,汉王的传信被使者送到了御前, 所有参与者都知道,伴随着土豆的丰收,痛击瓦剌等外族的时候到了。
土豆收获的那一天,辽东所有参与种土豆的将士都惊呆了,他们从未见过一亩地能收获那么多的粮食,所有人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争先恐后的去地里挖掘土豆, 最后,还是汉王看不下去了,派人称量了一番,得出了一亩地二十五亩收成的结果。
“他娘的,朱瞻基那小兔崽子说的居然是真的。”朱高煦震惊的看着竹筐里大大小小的土豆,喃喃的说道。
朱高煦刚想高兴他们大军不缺军粮了,又突然反应过来,这批土豆的用途早就已经被他爹给定下了,目光落在一筐又一筐的土豆上,满眼都是遗憾。
呸,他们辛苦种的土豆,凭什么让给鞑靼和瓦剌?
朱高煦护送土豆来辽东的时候,路上也吃过用土豆做的菜肴,老实说,和他以往吃的菜都不一样,和肉一块炖的时候,非常的软糯,但清炒的时候,军中的厨子做的那道醋溜土豆也非常的可口。
有一段时候没吃了,还挺想念的。
土豆种出来这么多,吃上一点也没事的吧?皇上应该不会介意的。朱高煦暗想,就当是自己这段时间的辛苦费了,他还是头一次种地呢。
再说了,想让瓦剌和鞑靼上钩,他们自己不下鱼饵怎么行,老爷子问起话来,他也有理由可以回复。
“吩咐下去,晚上给弟兄们加餐。”负责采买的将士慌张的赶着车去集市买肉买酒,欢呼声响彻整个军营。
朱高煦暗暗打量了一圈,叫来了几个非常信任的手下,让他们把土豆丰收的消息散播出去,尽量传的远远的,让关外的各族,尤其是有贼心不死,一直对大明虎视眈眈的瓦剌和鞑靼收到消息才行。
离京前,朱棣交了他怎样让土豆变成有毒的青色,朱高煦铭记于心,吩咐人开始照做,并且务必隐瞒好消息。一道道命令吩咐下去,朱高煦狰狞的笑了起来,心里对自家老爷子的忌讳也更深了,论起不择手段,他还是不如他爹啊。
姜还是老的辣,朱高煦更擅长和敌人正面对战,他就没带怕的,这还是头一次使用这种计谋,至于瓦剌和鞑靼会不会信,朱高煦也没有把握,反正他都按照他爹的计划做到面面俱到了,只能乞求万无一失,听天由命了。
而京城里,胡善祥几个月都没出去见人了,尤其是肚子越来越大,和孙妙涵站在一起后尤为明显,太子妃见到胡善祥的肚子,心里也是一沉,但还是镇定的安抚着人,越是心慌就越是要镇定,不能让人看出一点破绽。
可这样老躲着人也不是办法,在说了这宫里想瞒过皇帝的眼睛,估计也是枉费心机。
胡善祥的肚子越来越大,夫妻俩正准备听天由命的时候,孙妙涵突然带着一名御医过来,说是可以诊断出妇人腹中婴儿的性别,是一位极有本事的妇科圣手。
四个多月的肚子能看得出来吗?
胡善祥不大相信,但人已经来了,看看也可以,于是无奈撸袖子让人诊脉。
“刘御医,怎么样啊?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孙妙涵着急的问道,看样子比胡善祥还着急孩子的性别。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你诊脉呢。”胡善祥好笑的调侃了句。
“刘御医之前给我看了,是男孩儿。”孙妙涵没在乎胡善祥的胡诌,仍然焦急的等着刘御医的问诊结果,但嘴上却不着痕迹的给胡善祥安了颗定心丸。
男孩儿吗?
胡善祥看向孙妙涵的肚子,神色微深,如果果真如刘御医所言,孙妙涵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孩儿,那应该就是历史上的明英宗了。但随即,胡善祥就觉得自己傻到家了,果真应了那句一孕傻三年的话。
是不是男孩儿或者是不是明英宗有什么要紧,孙妙涵的命运已经改变了,她现在是许道中的妻子,大明朝有官职有俸禄的御医,而不是朱瞻基的太孙侧妃,就算真生出了男孩儿又对胡善祥有什么威胁?
胡善祥轻笑,笑自己突然的草木皆兵。
刘御医诊了又诊,确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脉象也没有一丝问题,笑着恭喜道:“臣恭喜太孙妃,您腹中的胎儿是一男一女。”
胡善祥当即高兴的想要站起来和孙妙涵来个原地跳,被人手忙脚乱的拦住。
太好了,终于不用担心劳什子的皇家忌讳了。
两人都是喜笑颜开的模样,赏了银子,送走了刘御医后,孙妙涵开口调笑道:“这下安心了吧,这位刘御医看胎儿性别最是准确,要不是研
究牛痘的时候,和他的交情好,这项本事我还不知道呢。”
“别说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胡善祥跟着说道,她在宫里这些年,只知道这位刘御医治疗儿科上很有一手,没想到居然还有隐藏的手艺。
“既然有了结果,那我就放心了,你也别总是喊着要出宫,也不看你都几个月的身孕了,肚子比我的还大一圈,就是太孙同意你出宫,我也放心不下。”
其实孙妙涵找刘御医来的目的不止是为了安胡善祥的心,这不是到了玉米和红薯收获的日子吗?或许是南京的气候问题,也可能是他们种植玉米和番薯太晚了的缘故,许道中传信说番薯已经停止生长了一段时间了,因此几人决定趁着天还没彻底的冷下来,尽早将粮食给收了。
他们本就是跌跌撞撞的试验种植,再晚一些时日,都能直接盖大棚,种反季节粮食了,能有那么点收获已经让人欣慰的了。
胡善祥很想出宫去凑一凑热闹,但是被无情的拒绝,正想给朱瞻基撒个娇,试试能不能把人变成绕指柔,就听朱瞻基道:“皇爷爷带着满朝文武一起去别庄了,说是要亲自目睹这次的丰收,并且把御厨也带上了,就等着让他们大吃一惊呢。”
一听这话,胡善祥的眼前瞬间浮现整个别庄挤挤囔囔、摩肩接踵的人群,顿时熄灭了出宫凑热闹的心思。
不得不说,朱瞻基是真的听懂如何打击人的积极性的。
“那是我让许大人找的良种啊,也是我派人种的,怎么成了皇帝显摆的资本了?”胡善祥委屈的喃喃自语着。
“这大概就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吧。”朱瞻基欠打的凉凉道。
谁人不眼馋良种带来的功绩,但和水泥不一样,玉米和番薯将给大明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让大明的百姓不用在忍饥挨饿,和只能用不能吃的水泥不一样,皇爷爷肯定是不会把这项功绩拱手让人的。
“那我和许大人的那份赏赐不会也抹去了吧?”胡善祥冷冷的看向朱瞻基,等着这人的回答,万一朱瞻基敢说出口个是,她就敢把人赶出去,让他陪着那些良种睡觉去吧。
好在朱瞻基深谙胡善祥话中的含义,当即扯开嘴笑道:“那哪能啊,你们立的这可是大功劳,赏赐肯定是不能少的。皇爷爷已经下旨给许道中升官了,还赏了爵位。”
这还差不多,胡善祥暗自点头,心道皇帝还不算那么小气。不过也是,这些年下来,又是水泥,又是银矿的,那么多的银子砸下去,也该把他们朱家人给养熟了。
正想着呢,胡善祥突然觉得不对,怎么只提了许道中的名字,还有她呢,她胡善祥的赏赐呢?
胡善祥一把揪住朱瞻基的衣领,凑上前去问道:“还有我呢,皇上准备赏我什么?”
金银珠宝什么的胡善祥也不嫌俗气,首饰美玉胡善祥也不嫌多,古董文玩也可以,闲来无事可以欣赏一番,毕竟盛世古董、乱世黄金,都是值钱的玩意,存着时常看看也能陶冶情操,娱乐心情。
朱瞻基深情的对上胡善祥的眼睛,浓浓的情意在两人之间流转,胡善祥情不自禁的看傻了眼,正两眼发直,头脑发昏呢,就听见朱瞻基那张平日里温柔的嘴里传来让她感到暴躁的话。
“把我赏给你。”
胡善祥挠了挠耳朵,确定自己没听错,还是又重复的问了一遍道:“你说什么?”
朱瞻基尴尬的低头冲胡善祥笑了笑,温柔的安抚道:“皇爷爷说把我赏给你。”
在胡善祥哀怨的咆哮中,朱瞻基狼狈的逃出了宫,去别庄里参加皇帝举办的粮种宴会,一路上都在吐槽自家爷爷的不靠谱和坑孙子。
明明都不缺钱了,怎么还跟地主老财似得抠门,许道中也就算了,好歹有个爵位傍身,不能因为他家太孙妃升无可升就直接拿孙子去抵债啊。
这送来送去的,不还是他们朱家的么,抠,真是太抠了。
对,他爹也跟着皇爷爷一起去别庄了,肯定是被他爹给传染了,皇爷爷从前没那么小气的。
第100章 捷报 朱瞻基到达别庄的时候,……
朱瞻基到达别庄的时候, 种植玉米和番薯的地里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让他意外的是,弯腰在地里收粮食的居然不是农庄里的佃农,而是满朝文武, 就连他皇爷爷和他爹都挽起了裤腿, 捧着玉米和番薯哈哈大笑, 如果不是那一身衣服和众星拱月的模样太显眼, 在一片这样欢欣鼓舞庆祝丰收的人群中, 朱瞻基还真不一定能一眼就找到人。
想起自己被爱妻赶出来的狼狈,朱瞻基瞬间有种被排斥的凄凉感, 但人群的沸腾太感人,让朱瞻基也凄凉不起来。从马上跃然而下, 如游鱼入水般从挤挤挨挨的人群中快速的往皇帝身边靠近。
朱棣正左手玉米, 右手红薯的开怀大笑, 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心中满满的成就感和自豪, 觉得老天爷当真是眷顾他, 永乐一朝,不但有亩产十石、二十石的良种, 还能彻底的给后世扫清外族带来的祸害。
在文武大臣“天佑大明,天佑吾皇”的恭贺声中, 朱棣越发的自得。
“皇爷爷,户部已经算出玉米和番薯的产值了吗?”
朱棣心里和花开了似得美呢,冷不丁的就听到大孙子的问话,当即把户部称重后核算的数量炫耀般的说出。
“一亩地大概有十石的玉米和二十石的番薯,对了,还有五石的大豆。”虽然有了玉米和番薯,朱棣也没忘了大明原产的黄豆, 但黄豆的收获和玉米与番薯对比,就略显的惨淡了。
可这确是非常正常的,一般不是太肥沃的土地,能有个五石大豆的收获已经是农人精心照料的结果了,可这些收获的大豆只是和玉米间种而已,就能有如此的收获,已经非常的出乎意料了。
朱瞻基瞬间放心了,趁着皇爷爷高兴,他再拍拍龙屁,说不定皇爷爷就把该得的赏赐给了呢。
“天佑我大明,连老天爷都是站在皇爷爷这边的。”朱瞻基恭维道。
他知道老爷子的心病是什么,无非是登基的不够名正言顺,所以才发了疯的想去北伐,以功绩立身,日后见到太祖高皇帝也好告诉他,哪怕得位不正,他也对的起这个位子和大明百姓了。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朱棣以为自己哪怕是第一个封狼居胥的皇帝,但穷兵黩武也是真,他还以为自己会给身后留个骂名,但良种的出现却让他看到了希望,属于他的盛世,永乐盛世,无愧与他的年号。
“皇爷爷。”朱瞻基轻声喊道:“您打算什么时候论功行赏啊?”
朱瞻基直截了当的就开了口,他皇爷爷最看不得大男人遮遮掩掩的,有时候他爹差事办差了,找他一起去请罪,吞吞吐吐的态度,还会被皇爷爷责骂呢。
朱棣收了笑,挑眉看向朱瞻基,就见最贴心的大孙子讨好的朝他笑了笑,想了想,问道:“是太孙妃让你来问的?”
得到玉米和番薯丰收的消息,朱瞻基曾经问过一次,不过被朱棣轻笑着三言两语的打发了。他就知道大孙子不会轻易放弃到手的赏赐,这不说人人就来了。
虽然被爷爷用妻管严的眼神看着,
那恨铁不成钢的目光让朱瞻基恨不得缩回去,但朱瞻基还是鼓起勇气撒娇道:“爷爷,您看您现在,有水泥、有银矿,还有粮种,这么些东西可都跟太孙妃有关,不能因为太孙妃是女人,就把她的赏赐和功绩都抹了吧。”
朱瞻基讨好的冲朱棣笑笑,试图用亲情打动眼前态度坚决的人。
“再过几个月您重孙就要出生了,又是洗三又是满月的,您不能让孙儿这当爹的连给孩子做脸的钱都没有,那丢的不还是皇爷爷您的脸吗?”
老爷子最重面子,朱瞻基就对症下药,不信老爷子态度不松动。
朱棣果然心情大好,早先搪塞朱瞻基的话就是随口开的玩笑,一听马上自己就要四世同堂了,立马觉得身体年轻了十几岁,健壮的都可以直接上马出关外北伐了。
轻笑了一声,朱棣道:“赏赐少不了你们的。”
朱瞻基正不明白呢,就听朱棣吩咐给照料粮食的所有人厚厚的赏赐,朱瞻基的心里瞬间松了口气,总算可以对这胡善祥交差了,其实两人并不在乎赏赐的多寡,但都觉得辛辛苦苦忙碌了一场,被人白薅的感觉分外不爽,无论如何都得让已经逐渐富裕起来的皇帝付个辛苦费。
胡善祥满意的看了看朱瞻基带回来的赏赐,暗道皇帝总算没那么守财了,这可是她辛辛苦苦打工赚来的,肚子里孩子的奶粉钱,虽然孩子还没生出来,奶娘就已经早早的预定下了。但是想坑她胡善祥的钱,就算是皇帝,胡善祥也并不打算给他开个门,窗户也别想。
伴随着年节的到来,辽东大捷的捷报先一步传到了御案前。
土豆的味道可口和丰收的消息在汉王的有意散播下传播的极广,几乎是第二天就有辽东的百姓家里有军人的就被上门围了起来,试图从那人手里换几颗土豆的种子。
消息传到关外的时候,长城外的各部族正为冬日严寒,而部族里粮食不够过冬而发愁,各个部族的首领都聚在了一处,商量着如何从大明那里掠夺足够过冬的粮食。
“消息可是真的?那个叫土豆的东西真的可以管饱?”问话的是一脸急切的兀良哈的首领。
微胖的汉子一手攥着上报消息的来人,一边频频看向高座主位的绰罗斯马哈木,他们众部族合力推举的首领,瓦剌的太师。
“整个辽东都传遍了,所有百姓都走上街争相庆祝,而且听说不止土豆,京城还有叫玉米和番薯的粮食,大明的皇帝下旨说会推广,免费发给百姓种植。”
来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破麻布袋,布袋里赫然放着四五颗圆溜溜的土豆,瞧着和土疙瘩似的,这东西当真能吃吗?望着灰扑扑的土豆,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懵逼。
绰罗斯马哈木不怕死,或者说他很早就有死的觉悟,但此时突然出现的土豆却让他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来,他不明白,大明的皇帝原先像是个疯子一般追着他们打,怎么突然就沉寂下来改种田了?这其中会不会隐藏着什么阴谋没有被他察觉到?
“大明皇帝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消息是真是假,试试就知道了,如果是真的,那咱们部族里冬日过冬的粮食就有了,如果是假的,咱们也没有损失,都是要去大明走一圈。”
他如狼一般的嗅觉这个时候一点都不起作用,本着拆穿大明皇帝谎言的本意,绰罗斯马哈木吩咐手下将这几个土豆扔到火盆里烤熟。
手下领了命,结果土豆就扔到了火盆里,所有人边吃着烤羊肉就美酒,边等着土豆成熟。
一个长相粗糙的大胡子男人羡慕的开口道:“这几年大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好东西层出不穷的,什么时候咱们草原上也能有这些好东西就好了。”
其他人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水泥,肥皂,香皂,更有他们必不可缺的茶和盐。
“所以我们要重现祖先的荣光,重新打回中原,让这些奇珍异宝为我们所有,而不是坐在这里羡慕别人的生活。”绰罗斯马哈木冷冷的瞪了一眼那个男人,将人吓得瑟缩着低下了头。
其余的人听到这些似誓言又似警告的话,也是心头一紧,为自己生了倦怠之心而后怕,万一真被大明的珍宝消灭了斗志,手下还没战呢,自己就先输的一塌糊涂了。
“大汗,土豆好了。”
烤熟的土豆外皮成了漆黑的焦炭,却并不能掩盖切开后果实的软糯,绰罗斯马哈木不顾会被烫到,品尝了一个,感受到土豆带来的饱腹感后,一双鹰眼瞬间亮起了光,看着期待等着他发话的众人道:“咱们部族冬日过冬的粮食有了。”
几个部族整装出发,却正好钻进了汉王提前布下的陷阱里,一败涂地。
让汉王感到可惜的是,兀良哈和鞑靼见事情发展不对,迅速的阵前反戈,帮着他对付其他的外族,倒让朱高煦没办法光明正大的阵前下黑手了。
而更为遗憾的是,他没有抓到瓦剌的首领绰罗斯马哈木。
朱高煦得到的消息是瓦剌部族倾巢而出,绰罗斯马哈木甚至带上了他最看重的继承人,但或许是其中传递消息的斥候没将消息传到位,朱高煦这一场胜仗,只抓到了一群小虾米,伤重的直接就地补上一刀送去见他们的长生天,投降的都被朱高煦怒气冲冲的打入了奴隶营,去给他们喂马。
对朱高煦来说,没抓到瓦剌的首领就意味着这场仗失败了一半,哪怕自己这方几乎没什么损失,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回朝以后,朱瞻基那小兔崽子嘲讽的言语,和他爹恨铁不成钢的目光,越想越生气,朱高煦对着关押俘虏的囚车恨恨的挥着鞭子。
等朱高煦的郁气挥散的差不多的时候,就被等在一旁的副将小心翼翼的请回了大帐,两人都没有瞧见的是,囚车上并不引入注意的角落,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男人被身边的俘虏不着痕迹的护着,尽量不让汉王的鞭子落在那人身上。
男人微微抬起头,散乱的头发下一双炯炯有神的锐利眼神,四处打量,默默地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他读过中原人的兵书,书上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自从遇上大明的这位永乐皇帝以来,他输的够呛,他要亲自去京城看看,大明究竟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