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刺激 这个改名叫乌格齐哈的人……
这个改名叫乌格齐哈的人和一干外族俘虏并没有被汉王用来祭旗, 京城里的皇帝知道汉王没有抓到各族有头有脸的人物,对这些人彻底失了兴趣,什么进京献俘的活动就被取消了。
对于朱高煦在奏折中所述的要让这些俘虏血债血还的话, 朱棣没当回事儿, 今年得到的三种粮种让他心情大好, 如果不是粮种不够多, 还不能在一两年内让整个大明的百姓都种植上, 他甚至都打算让大明的百姓普天同庆来贺喜。
在心情极度愉悦的情况下,哪怕汉王没抓到外族人推举的首领, 而只有一些小虾米,也不能破坏了他的心情。
收到儿子气急败坏之下字迹狂傲又潦草的奏折后, 朱棣微一扬眉, 虽然有些遗憾, 但心里也早有几分预料, 于是大方的赦免了那些即将被儿子用来祭旗的俘虏, 将所有人发配到了奴隶营喂马。
胡善祥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简直被皇帝的骚操作惊的傻眼,事实上, 她也确实傻愣了一会儿,在朱瞻基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才回过神来。
“你也被这消息惊呆了吧。”朱瞻基一脸的我就知道的模样,悠悠的喝了口茶道:“不止是你,皇爷爷下旨赦免二叔抓到的那些俘虏的时候,整个朝堂的文武百官都震惊了。”
朱瞻基摇了摇头,至今想起百官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的模样,仍然让他觉得十分的想笑。
“所有人都说皇爷爷是马上天子,征战沙场的暴戾也带到了朝堂上, 看那个官员不顺眼,说杀就杀,
和太祖一脉相承的像。二叔的捷报一传回来,所有人都觉得皇爷爷会恩准二叔行事,大开杀戒以儆效尤,我爹甚至都准备好顶着皇爷爷的震怒去劝上几句试试了,谁知道皇爷爷居然自己改了主意。”
就连朱瞻基当时听到朱棣赦免了俘虏的死罪的时候,都有点不敢置信,更何况是三人成虎的其他人。
胡善祥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眨了眨眼,不确定的问道:“奴隶营的俘虏是喂马的吗?”
她还以为抓到的俘虏留着不杀,就是准备用来搞基建的呢,毕竟初建立的大明是真的到处都缺人。
朱瞻基想了想,大概猜测到了皇帝的意思,回复道:“以往抓到的俘虏往各处派的都有,去五军营建城墙的搬砖的,筑工事的也很多,被分到军马营养马,想来是因为他们是草原人,擅长喂养马匹吧。”
除了这个原因,朱瞻基也确实想不出来留着这些手上染有大明子民血液的外族人有什么必要让皇爷爷赦免留下,只能说这群死囚正好碰上了皇爷爷高兴的时候,才会被轻轻抬手放过。
说起养马,胡善祥的脑子里瞬间浮现起一个清瘦落拓却不羁的身影来,说来自那次见过一面后,胡善祥再没听说过于谦的消息了,也不知道这人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做弼马温。
既然想到了人,胡善祥顺口就问了出来道:“于谦大人现在还在做弼马温吗?”都多长时间了,胡善祥觉得依照于谦的本事,这么久的时候过去了,他本人不说升官发财,至少也该是改头换面了吧。
却不想,从朱瞻基的口中听到的确是于谦根本没有挪窝的消息。
朱瞻基哼笑了一声,他和于谦私下也见过几次面,很为对方的才学折服,他皇爷爷看了于谦写的策论,甚至郑重的说道:“于谦是老天赐给大明的文气。”还说他朱瞻基好福气,未来有这么一个博学多才的臣子辅佐,必将在青史上留下震惊后人的一笔。
福气不福气的,朱瞻基现在也享受不到被大文豪才子辅佐的乐趣,但小夫妻的话里话外总是少不了别的男人的出现,就很让朱瞻基不爽了。
“你当时刺激于谦,给他讲那故事是白费功夫了。”朱瞻基凉凉的说道,并且把发生在于谦身上的故事当笑话般讲了出来给胡善祥分享。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用在于谦身上就是最好的体现,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以为在兵部难以上进,所以彻底的放飞自我,本性必漏了。在军马营就和在自己家里似得一点心都不用操,惬意的我看见了都恨不得上去踹上一脚。”
偶像不打算发愤图强、奋发向上、报效国家,而是已经躺平,准备做一条吃喝不愁的咸鱼,这个消息让胡善祥感觉也挺无厘头的,无理取闹的这个份上,是有所依仗还是准备待价而沽?
胡善祥觉得这两种都有可能,毕竟于谦的才华是真的让朱棣和朱瞻基这对爷孙俩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咿,怎么突然觉得有点恶心。
感觉有点不舒服,胡善祥适时的转换话题道:“那这群俘虏是不是就归于谦管了?”
既然那群俘虏成了最低下的奴隶,又被发配去养马,那肯定要要于谦负责的,大小也是个官,那怕躺平做了咸鱼,证实也是该干的吧。
这个毋庸置疑,朱瞻基直接就点了头,这批俘虏肯定是会被带到京城的,不然留在辽东,让他们找到机会和关外的族人里应外合吗?
“咱们什么时候再去见见于大人吧,我还挺佩服他的才华的,依于谦的本事,入内阁封侯拜相不在话下,老是这么心灰意懒的也不是办法,我觉得还是欠刺激,我上次将给他的故事还有别的版本,我就不信不能把他刺激的振奋起来。”
胡善祥略带憧憬的说着,虽然被偶像的躺平刺激的有些失望,但大概是她上次出力不到位的缘故,这一次,她保证会让咸鱼自己发愤图强起来。
为了不再听到一个萎靡不振的偶像的消息,胡善祥凑到朱瞻基身边温柔的哄道。
被爱妻的小意温存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朱瞻基没有答应。
是的,不但没有答应,反而是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原因就是胡善祥日渐丰隆的肚子,被朱瞻基用这么个理由给拦下,胡善祥遗憾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自从御医确诊她的腹中是龙凤胎之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将她当成了易碎品,生怕她磕着碰着了,这不,本来就没有出宫的自由了,这下更是只能在自己的宫殿里修养身体。
摸了摸肚子,想到再有几个月就将出生的孩子们,胡善祥只得熄灭了出宫的心思,将带故事这一任务交托给了朱瞻基。
“……弼马温在天庭里通了大篓子,官也干不下去了,只好返回花果山……后来被如来佛祖制服,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后,被前往西天拜佛取经的唐僧救了出来,一路斩妖除魔……”
什么反抗天庭、竖旗为妖、自立为王的话题是不能讲的,将其中故事略微删减了一番,这一回没有魔改的西游记中孙悟空就出来了,朱瞻基听的入了迷,侧过头问道:“这话本子谁写的,还挺有深意的。”
胡善祥笑了,说道:“我也挺喜欢的,虽然你见不到他本人,但我也没见过,并且以后也见不到,所以我们两个在这件事上也算是扯平了。”
朱瞻基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感情那人还没出生,估计就是他百年之后,那人和他的话本才会现世。
不得不说,这一刻,朱瞻基洞察到了人生对他最大的恶意,提前知道了某些事,知晓未来才华出众的大才子,却不能与之一见的遗憾。
故事被朱瞻基讲给了于谦听,对方有没有发出什么令人深叹的听后感胡善祥不知道,但从朱瞻基回来后那智珠在握的模样来看,两人的交流应该算得上是友好的,至少朱瞻基告诉胡善祥,于谦听了孙悟空的故事后,让他带回了谢意,并且说自己必不会一蹶不振让她失望的话。
失不失望的,胡善祥已经不在乎了,因为现在她已经没心情想那么多了,生孩子的疼痛已经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神,这一刻除了庆幸一次来个双黄蛋,她或许就可以不用再受生子之痛了,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
也不知道是该说命数使然还是道一句巧合罢了,胡善祥和孙妙涵两人发动居然是在同一天。
虽然到了春天,但冬日的严寒还未从京城里退去,皇宫里虽然冷肃,各处也都燃了足够的炭火,暖融融的让人在寝宫里也不觉得身上冷。
听人说有身孕的妇人吃核桃和葡萄对孩子有好处,核桃补脑,会让孩子从小就聪明伶俐,而葡萄里富含的维生素让孩子的眼睛又大又亮,大概就和作文里有一双葡萄一样黑黝黝、水灵灵的眼睛一样吧,也不知道这种小道消息是从哪里起的头,但胡善祥觉得无所谓,冬日里有的吃就不错了,在物资匮乏的古代想那么多有个啥用。
胡善祥不但自己炫,还以照顾自己身体为由,把孙妙涵这名有官职再身的御医也给叫来了,或许是不想看到大明唯一的一名女御医挺着肚子在宫内乱晃,所有人有志一同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太孙妃时不时的传唤孙御医开小灶一事只做没看见。
但这天偏偏不巧,整个京城下起了鹅毛大雪,在宫内等人等的着急的胡善祥正想打发人去看看,就见小宫女和小太监慌张的跑来报告孙夫人滑了一跤,要生产了的消息。
好在孙妙涵当时已经距离青宫不远,立刻就被有力气的太监背了过来,宫内的产房早已准备妥当,胡善祥直接就吩咐将人送了过去,而等慌乱的人群一走,胡善祥就发现自己也要生了。
第102章 再也
不要生了 时间凑的太巧,……
时间凑的太巧, 趁着刚刚发动,肚子还没有太剧烈的反应,胡善祥居然还能忙里偷闲的胡思乱想。
按照月份, 她的肚子和孙妙涵的时间都差不多, 但其中的差别可就大太多了, 她怀的是双胎, 按理说孩子要比孙妙涵的早出生, 但偏偏孙妙涵就那么不巧的滑了一跤,眼看着肚子里的孩子就要比自己的孩子年长了, 一个时辰也是年长。
胡善祥突然觉得好笑,不由联想到大概是肚子里的孩子不想给人当弟弟, 所以就着急忙慌的想要出生了, 边想, 胡善祥还边笑了出来, 觉得自己有够傻的。
“太孙妃正生着孩子呢, 不攒着力气, 傻笑什么。”胡善围莫名其妙的斥道。
胡善祥的月份大起来以后,胡善围就见天儿的往这边来, 算着日子临近产期,还直接将差事托付给了手下的女官, 人直接就全天的候在了青宫,因此,宫女一禀报说太孙妃发动了,胡善围就匆匆忙忙的赶来了。
虽然衣冠还有些凌乱,但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胡善围虽然没生过孩子,但见过宫里的产妇, 不,确切的说是太子府里的。
“没什么。”胡善祥眨了眨眼,故作调皮的回复道:“就是觉得有个顽皮的孩子也挺好的。”
“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胡善围白了胡善祥一眼,见她精神还不错,便有条不紊的吩咐接生婆和宫女行动起来,烧水的烧水,熬药的熬药。
胡善祥被人搀扶着在室内来回的走动,顺便还喝了一碗红枣银耳羹,就在阵痛越来越剧烈的时候,突然听到来自隔壁房间的一声惨烈的喊叫,把她给吓得一哽。
娘嘞,孙妙涵叫的也太渗人了,和杀猪的似的,脑海中刚浮现出这个想法,胡善祥瞬间就意识到,自己的境况也没比孙妙涵好到哪里去。
痛感说来就来,悄无知觉又仿佛撕心裂肺的疼,让胡善祥整个人都麻木了,眼看着疼的脸色加嘴唇都是苍白的,胡善围终于打发了宫女扶着人躺在了床上。
脑海中一片空白,除了疼就是疼,两辈子头一回生孩子,虽然听说过妇女生产时的可怕,但真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胡善祥还是止不住的害怕。
她泪眼汪汪的扭头向胡善围撒娇道:“姐姐,我害怕。”
人在最恐惧的环境下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念叨最亲近的人,而胡善祥念完了姐姐后,就开始叨叨起了朱瞻基的名字,两个人来回的从她那张嘴里不停的替换,仿佛只要叫着两人,什么可怕的事情都会瞬间烟消云散。
胡善围心疼的看着躺在床上,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恨不得与她感同身受,可这做母亲要经历的疼痛,她却代替不了,只能帮人擦着额头冒出的冷汗,不停的轻声安慰。
“别怕,姐姐就在这儿陪着你,哪里都不去。”
“朱瞻基。”胡善祥喃喃道:“我以后再也不要生孩子了。”
“尽说些傻话。”这一次,胡善围没有斥责,只是心疼的说道:“已经派人去前朝通知太孙了,太子妃也已经赶来了,就在门外等着呢,你一定要好好的。”
胡善围再说些什么,胡善祥已经听不太清楚了,更没有心情对比一下她和孙妙涵谁生孩子时叫的更惨烈,等她从模糊中恢复了丁点意识的时候,身边给她擦冷汗的人已经从胡善围换成了朱瞻基。
胡善祥眨了眨眼,又自己看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痛的头晕眼花,但还是不敢置信的呢喃道:“我是不是在做梦,居然在产房里看到了朱瞻基。”
古代的规矩大如天,胡善祥早做好了自己在产房里孤军奋战,而朱瞻基在产房外喝着茶、吃着点心悠闲等待的准备,她记得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妃子生产,皇帝和后妃都是这么做的,至于有几分真心和几分担忧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看胡善祥醒了神,还能说话,朱瞻基瞬间送了一口气,说道:“没有做梦,我一听小太监说你要生了,就从前朝跑回来了。”
至于小太监后续说孙御医也在生产的消息,他就没听了,但自己一路从前朝跑到后宫来,身后跟着的人中好似有许道中的影子,人应该是跟来了。
朱瞻基刚从前朝回来,就被产房外等候的太子妃给拦住了,说了一大堆人刚进去,生孩子要很长时间的话,让朱瞻基坐在椅子上等着。朱瞻基刚想答应,就听到从产房里传来的一声声压抑不住的惨叫和呻吟,时不时的还有自己的名字,于是,忍不住想要推开挡在门口的宫人进去。
太子妃给朱瞻基灌了一脑子的产房不吉利的话,但这些都没能让朱瞻基放弃,直接就说道:“皇爷爷都说了善祥是祥瑞,有祥瑞在的地方有什么不吉利的说法。”
说完,便再不看愣住的太子妃,推开了守门的宫女,闯进了产房,接替了胡善围的工作。
看不见人的时候恨的想骂他,但等真的见到了人,胡善祥突然觉得自己满肚子委屈想要倾诉,但最终都化成了嘴边的一句话。
“我再也不要生孩子了。”
朱瞻基此时也顾不上其他的了,胡善祥刚才的叫声太惨烈,模样惨白到几乎让人觉得没有了生机,于是尽可能的顺着胡善祥的话安慰道:“好好,不生了,我们再也不生了。”
听到的这话的其他人很想翻一个白眼,帝王家哪有嫌弃孩子少的,都是恨不得多子多福,别看太孙和太孙妃这个时候这么说,日后再有了孩子,指不定怎么想呢。
胡善祥却被这话安慰到了,心里的委屈瞬间消散了大半,漂浮无根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好在或许是两个孩子都急着要出来,争先恐后的疼痛过后,再接生婆的“用力,再用力”的喊叫声中,胡善祥揣了将近九个月的崽终于出生了。
孩子被接生婆用温水擦干净后先抱给了朱瞻基看,朱瞻基却紧紧地握着胡善祥的手,瞧了一眼两个孩子后,仍然守候在胡善祥的身边。
胡善祥虚弱的身体无力的躺在床上,此时见到折磨了自己近两个时辰的孩子,突然想起了什么,抓了朱瞻基一下,问道:“我和孙御医谁的孩子先出生的?”
朱瞻基不明所以,却还是准备回答,但却突然想到自己也不知道孙妙涵那边如何了,于是就转头看向抱着其中一个孩子的胡善围。
胡善围也不知道,于是就直言道:“我把孩子抱出去给太子妃看看,顺便问问宫女们孙御医那边的情况如何。”说完,示意另一个抱着孩子的接生婆跟着她出去。
等人走了,朱瞻基就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不解。
“你们这生个孩子还要分个先来后到?”
说话的时候,胡善祥就感到喉咙沙沙的疼,可能是惨烈的叫声让嗓子也嘶哑了,于是白了朱瞻基一眼,没有回答,朱瞻基也就是问问,得不到回答也不在意,轻声小意的哄着人休息,然后等人虚弱的睡着了,才吩咐宫女精心伺候,之后退出了产房。
太子妃正欢喜着龙凤胎的降世,对儿子进了产房也没那么忌讳了,抱着刚得到的大孙子和孙女使劲儿的乐呵,见朱瞻基走出来后才恋恋不舍的让人将孩子抱回去,别
吹着了春日的风。
“说来也是奇怪,早上还洋洋洒洒的下着雪呢,这孩子一出生不但雪停了,连太阳都出来了,可不就是个好兆头么。”忌讳不忌讳的话,有了皇帝有言在先的祥瑞在,那一切的不吉利也都摇身一变成了吉利。
太子妃致礼于消减太孙不顾一切进产房带来的影响,但有些事注定在石头、墙角都长了耳朵的皇宫里隐瞒不了,皇帝听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淡了几分,想着太孙和太孙妃的感情也太深厚了些,觉得不是太好,就见太子操着那胖乎乎的身子圆润的滚到了面前。
“爹,喜事啊,大喜事。”朱高炽一脸欢喜的笑着拱手行礼道。
朱棣正想问是不是他的重孙子出生了,就听朱高炽接着说道:“刚刚雪停了……”
都开春了,又突然洋洋洒洒的下起了雪,让朝野上下都皱了眉头,就怕不知道这雪什么时候才停,钦天监也测算不出具体的日子,于是只能让皇帝召集了太子和官员,一大群人在尚书房里商议。
太孙也在商议的人之列,只是被太子妃派来的小太监叫了回去,大雪带给百姓的不禁是严寒和瑞雪兆丰年,还有或许会遭受的雪灾。
因此,关于如何处理雪灾和灾后重建工作的提前探讨就迫在眉睫了。
太孙虽然走了,但朱棣想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事,让官员们商讨出一个方案给他后,就把人都打发回了奏事处,在尚书房里等消息。
他还以为太子给他送的是有了重孙子的好消息,谁知开头就听到一句雪停了,虽然这个消息也值得高兴,但朱棣还是有种被扫了兴的感觉,横了太子一眼,冷声道:“除了这个呢?”
“额。”太子愣了一下,抬眼看了一眼他爹并不好看的脸色,瞬间反应过来,笑着道:“儿子正要说呢,您有重孙子了,刚刚太子妃派人来禀告说,太孙妃正午十分产下了一对儿龙凤胎,就在太阳破云而出的那一刻,”
不得不说,太子是个说话懂的渲染的人,这么一通话说下来,瞬间就把孩子出生和雪停联系到了一起,让朱棣高兴的同时也不忘给两个刚出生的孙子博个功劳。
第103章 起名 朱棣当然也听出来太子话……
朱棣当然也听出来太子话里话外堆砌出来的意思了, 但并没有出言反驳,而是沉默的认下了。
自古帝王没有不喜欢祥瑞之说的,他能被外邦进宫的长颈鹿期满, 以为真的是山海经里的麒麟, 就有这种侥幸的心里存在。
而胡善祥被钦天监算出来的祥瑞一说, 一开始朱棣并没有当真, 以为是夸大其词之说, 但这么久下来,太孙妃献上来的一样样东西, 都让朱棣对这个祥瑞深信不疑,于是, 自然而然的, 朱棣理所当然的认为胡善祥的命带祥瑞是千真万确的, 并且信的切切实实。
朱棣刚想开口, 将雪停一事和刚出生的重孙子、重孙女联系起来落实, 做实天佑大明, 天佑他永乐皇帝的真相,然而, 就是有人见不得他开心,或者说见不得太子开心, 直接就跟在太子后面过来破坏气氛了。
“呵,雪停是老天爷开恩,不忍百姓受苦受难,和两个刚出生,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屁孩儿有什么关系,太子爷你这牵强附会的工夫也太勉强了。”
朱棣的三个儿子,老大太子朱高炽是个极为有眼力见儿的, 会看人眼色行事,依靠这项本领荣获了他爹并不属意的太子之位,能力可见非常。
老三就是个狗脾气,别看整天一副老二第一,他第二的样子,其实特别的识时务,该低头的时候在太子和太孙面前也低眉顺目的很,很是弯得下身段。就更别提面对着他爹了,恨不得整日笑脸相迎的供起来,倔脾气这种是万不敢在皇帝面前上演的。
能说出不看人脸色、这种破坏气氛话的,也就那个嚣张跋扈的老二——汉王朱高煦了。
这一瞬间,朱棣和朱高炽父子不怎么相似的脸上,表情竟然出乎寻常的一致。
怎么哪里都有他来扫兴。
朱棣恨不得直接吩咐马云将自己不讨人喜欢的二儿子给赶出宫去,别老是在他面前晃悠,说些不好听的惹人烦,但老二刚立了大功回朝,此时责难并非好时机,于是,只能强压着怒气,一脸平静的说道:“我觉得太子说的很对,这场雪连钦天监都测算不出该停的时候,偏偏孩子一出生就停了,可见是老天爷知道咱们大明子孙繁茂,特意给的祝贺,汉王你觉得呢?”
汉王朱高煦一脸懵逼。
他能说什么,他觉得雪停和太孙妃生孩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好赖话都被他爹给说完了,完了还威胁了他一下,他还敢说不好的话吗?也就刚刚趁着两人没有反应才口出狂言了一下,要是再驳了他爹面子,怕是他爹得让他把里子也折进去。
朱高煦默默瞅了一眼不动声色,低头听命的太子,又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一副为自己马首是瞻模样的弟弟,深深的感受到了来自皇帝的父爱。
行,是他朱高煦不配成了吧。有了太孙就不要儿子了,这连重孙都有了,他朱高煦在皇帝跟前就更没地位了。
朱高煦扯着笑脸,温和的说道:“爹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这时候,朱棣就是说他的重孙子和重孙女是天命福星,他朱高煦也非常识时务的闭口不言,装聋作哑了。
朱棣白了汉王一眼,打算说出自己提前给重孙们准备的名字,让老大看看哪个比较合适,但又转头一想,孩子的爹朱瞻基还没来报喜呢,他们就把名字给起了,有点不太妥当,因此打算等朱瞻基到了再开始商议,便转了话题,问太子最近的政务。
被众人等待的朱瞻基正将两个孩子抱在胡善祥的窗边,看着老婆孩子的安静的睡颜,突然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时间如果一直停留在这一刻也不错,有自己最心爱的妻子,自己刚出生的儿子和女儿。
或许是心里的温柔给朱瞻基带了一层深厚的滤镜,对着两张刚出生,和猴屁股一样的笑脸,他居然能从中看出几分他娘口中肖似他的模样,眉清目秀,粉雕玉琢的,越看越觉得长大后会是多么的活泼可爱、古灵精怪、调皮捣蛋、惹人喜爱、伶牙俐齿、聪慧过人……
“你一个人嘀嘀咕咕的傻笑什么呢?”
胡善祥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朱瞻基傻爸爸附身的模样,不由得张嘴问道。
朱瞻基迫不及待的给爱妻分享自己的期望和预想,试图勾起胡善祥陪他一起温馨的附和,却不想迎面而来的是胡善祥一脸无语凝噎的表情。
“……”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生的居然自个儿还嫌弃上了。”朱瞻基一脸受伤到难以置信的模样,心疼的看向两个孩子的方向。
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做的太突兀了,胡善祥连忙换上一副和蔼的傻爸爸同款脸,就和刚睁开眼看到的朱瞻基那副表情一样,换都不带换的说道:“哪有嫌弃,你看错了,我心疼都来不及呢。”
朱瞻基一脸的不相信,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但爱妻刚生了孩子,胡善围说她的身体还非常的虚弱,需要精心的调养,不能生气,也不能累着,于是只能顺着胡善祥的话选择了相信。
他还记得胡善祥刚刚睡前问过的话,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知道这个,但既然胡善祥提了,胡善围也去关心了一番,并将孙妙涵也已经生产的消息传了过来。
“咱们孩子是正午出生的,孩子刚一出来,炽热的太阳就从稠雾浓云后冒了出来,可亮堂了,我看着都觉得喜庆。孙御医那里,许道中在陪着,她的孩子听胡尚宫说是未时出生的,比咱们的孩子要晚几刻钟,以后他们俩就是哥哥和姐姐了。”
她的孩子比孙妙涵的儿子先出声了?这也太争气了!
胡善祥欢呼一声,熬过了最初那段不敢置信后,看向两个孩子也带上了傻妈妈的心理,尤其得知她的孩子出生在孙妙涵的还在之前,就更是心情爽的冒泡。
虽然不知道这股劲儿来自哪里,但它猛然就出现在心头,并且被问了出来,得到了答案后,胡善祥也有种终于尘埃落定的感觉。
前朝还有一堆的事要处理呢,而且他还没有亲自去给皇爷爷和爹禀告这个好消息 ,虽然早就有宫人被他娘派去禀报过了,但朱瞻基觉得自己还是亲自去一趟的好,这样比较有仪式感。
细细的安慰了胡善祥一番,确认没有任何的疏漏之处,朱瞻基才离了产房去往前朝。
胡善围无缝衔接了朱瞻基的位置,带着太子妃陪着说了一会儿的话,就借口胡善祥要好好休息,将人送走了。
然而已经睡了一觉的胡善祥根本没有困意,把宫人都赶出去后,在胡善围不赞同的目光下给两个孩子喂了奶,但胡善围不赞同归不赞同,当胡善祥说出“母亲亲自喂养的孩子身体格外的健壮”后,也就顺理成章的加入了隐瞒大军里,给胡善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充当门神。
两个孩子吃饱了就闭着眼睛开始睡,倒是真跟个小猪仔一样,胡善祥越想越觉得好笑,这两个现在可不就是只会吃吃睡睡的小朱崽子么,也不知道前面皇帝他们会给孩
子起个什么名字。
胡善祥不是没想过争取孩子的取名权,但朱棣和朱高炽都在,两人又都是博学多才的人,取得名字一定好听并且寓意好,她就不班门弄斧的献丑了。因此,只能遗憾的现在心里默默的称呼小朱一号和小朱二号。
对了,小朱一号是姐姐,小朱二号是弟弟,虽然两人赢了表哥,弟弟却输给了自家亲姐姐,胡善祥看着两个孩子安静的睡颜,几乎可以想到以后两个孩子之间肯定会为了称呼拌嘴、吵闹,那景象一定非常的热闹和温馨,让她忍不住莞尔一笑。
两个孩子的亲爹此时已经一路兴冲冲的赶到了尚书房,一进门先看到自家二叔那张冷漠、厌烦、又狂傲不可一世的脸,但朱瞻基心情美滋滋的很,见到这么一副表情都觉得比往日顺眼的很,也不在乎过去的龃龉,对着汉王笑得像开了花一样灿烂。
毛病。
做什么大惊小怪的。
汉王知道朱瞻基喜得贵子,儿女双全,所以心情大好,别说是他了,、要是他的爱妃能给他生一对象征祥瑞的龙凤胎,他朱高煦也能春风得意的飘起来,而现在的情况是,在他爹眼带威胁的逼视下,朱高煦不但不能酸溜溜的给予朱瞻基一对无聊的白眼儿,还得同样面带笑容的和对方说上一句“恭喜”。
热闹的欢笑一堂后,就着好心情,朱棣提起了给两个孩子的取名大事。
“太子和太孙一起上来看看,朕选了很多字,都觉得意义不错,选哪个都好。但瞻基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这又是太子你的第一个孙子辈,就由你们俩个一人选一个吧。”
朱棣拿起手边写了满满一张名字的宣旨,让太子和朱瞻基各挑一个,他觉得自己的举动非常的大方,毕竟他让出去的也是他第一个重孙辈的命名权呢。
明朝的开国之君,太祖高皇帝朱元璋早有预见,把子子孙孙的名字都给安排了个一半多,一点儿都不担心某个偏旁部首被用无可用的情况发生。
而燕王一脉的字辈便是出自“高瞻祁见佑,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中,轮到了朱瞻基儿子这一辈,用的便是“祁”字,带的偏旁是“金”。
第104章 朱祁钰 金有“富有、辉煌、明……
金有“富有、辉煌、明亮”之意, 但以它为偏旁的部首却大都带着金戈之意,要挑些合适而又寓意好的,也不是那么容易。
朱棣让朱高炽和朱瞻基两个人先挑, 但都是他已经认真斟酌过的字, 是他觉得非常不错的。
朱瞻基的目光在纸上一扫而过, 虽然认真看了每个字, 但他觉得其中的那个“镇”字非常和他的心意, 他在心里早就想好了这个字,而非常巧合的是他皇爷爷选中的字里也恰好有它的存在。
然而, 朱瞻基盯着这个字看了一眼就遗憾的放弃了,因为当他兴致勃勃的和胡善祥讨论起用这个字作为他们孩子的名字时, 被一脸惊恐到怀疑人生的胡善祥给激烈的拒绝了。
当时爱妻的表现令朱瞻基至今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也干脆, 太反对了, 意志坚定的仿佛是他这个当爹的想要害儿子一半, 也不想想怎么可能。
朱瞻基还记得当时胡善祥自以为很小声的嘟囔道:“还不如让太子爷起名字呢。”
朱瞻基委屈, 他觉得这个字多好啊,他想了很久才定下来的, 可孩子她娘不同意,朱瞻基只能放弃。
为了安慰被打击的有些失落的朱瞻基, 胡善祥只好大发慈悲的把给女儿的命名权交托给了他,朱瞻基闻言,立马又精神了起来。
女儿的名字是两个人一起想的,最后定下了“皛”字。
“陶渊明有诗曰‘素砾皛修渚,南岳无馀云’①,杜甫也说过‘暮春三月巫峡长,皛皛行云浮月光’②希望这两个孩子人生一片光明、敞亮。”
朱瞻基望向胡善祥看着他的眼中, 眸中是亮晶晶不容忽视的光彩,像极了明亮的星星。
“皛字还有皎洁的意思,希望我们的女儿像月亮一样皎洁明亮。”
大抵即将做父母的都会对给孩子起名是珍重万分,胡善祥也想起了一处皛字的出处,含笑着望进朱瞻基的眼眸深处,道:“度翠壁以星落,薄乘鹿而霜皛,③你的对孩子的心意,我能不知道么,彼此彼此。”
两人忽然都笑了起来,女儿的名字最终尘埃落定,朱皛皛在父母的期待中来到了这个世上。
可惜只取到了女儿的命名权,朱瞻基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转头看向视线在各个美好的字上不断徘徊的老父亲,哎,算了,他的名字也不是他爹取的,估计也是他爹一辈子的遗憾了,他的这个孩子就让他爹取名好了。
“爹,皇爷爷选的字都不错,你有没有看好的?”朱瞻基期待的问道。
这一瞬间,他突然希望他爹和他的父子之间的联系突飞猛进起来,虽然不到心有灵犀的程度,但父子之间的血缘和关系让改能让他爹感受到他心里的期待吧?朱瞻基这样想着,望向他爹朱高炽的目光越发热烈。
可惜朱瞻基注定要失望了,这对父子的关系虽然亲密到几乎无话不说,至少太子对大儿子的一片舔读情深是朱棣比不了的,朱高炽都觉得他爹对他和两个弟弟,都没他对他儿子这么用心。
朱高炽五感敏感,自然是察觉到了朱瞻基一直盯着他的目光,愣愣的回头看过来,听到了儿子的话,想了想,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些等待他挑选的字,沉稳而又充满期待的说道:“玉,洁白无瑕,如琢如磨,温润和雅,有君子之风,这个孩子,就叫他朱祁钰吧。”
钰?
朱瞻基仔细琢磨了一下,言念君子,温其如玉,故君子贵之也,看来他爹对这个孩子的期待值还挺高的呢。
朱棣没有意义,这个字本就是他选出来的其中之一,寓意都非常的美好,无论太子选哪一个都差不了。
倒是汉王朱高煦和赵王朱高燧闻言齐齐撇了一下嘴,心里不屑。
玉是挺好看的,就是不经摔,随便一磕碰就碎的四分五裂了,又什么好的,反正他俩是不明白,兄弟俩相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懵懂和无聊,这大抵就是学霸和学渣之间的差距吧,不管时光如何流转,无论现代还是古代,文臣和武将是两条平行而不相交的线,脑回路永远也不会对上。
倒是胡善祥从
孩子爹口中得知儿子的名字时,一脸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如果不是有胡善围拦着,胡善祥真想揪着朱瞻基的领子,再三的确认下。
但即使是做不起来,被胡善围强制命令躺在床上休息,胡善祥还是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的问道:“太子真给孩子起名叫朱祁钰了?”
“你们就没选别的字?”
“皇上就没意见?”
一连三问,让朱瞻基不明所以的看着她说道:“这名字有什么不对吗?”
联想到胡善祥听到他给儿子起名叫朱祁镇的时候,那一副恨不得退避三舍、躲避瘟神的嫌弃劲儿,朱瞻基模模糊糊觉得自己察觉到了什么。
会不会是他真给儿子起名叫朱祁镇了,但是未来孩子继承了皇位后,这个皇帝干的不好,所以知道未来历史的胡善祥才会嫌弃至斯?
不得不说,朱瞻基的直觉很敏锐,短短的时间,只是凭着胡善祥几句模糊不清、吞吞吐吐的言辞和闪烁不定的表情,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但胡善祥又不是要让朱瞻基心梗死,更没想过把这事拿出来当笑话分享,那样打脸和丢人的就都是某人了,一想到知道真相之后,朱瞻基仿佛被雨淋了一般,那低头耷脑的落水鸡仔模样,胡善祥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有点心疼,往日里意气风发的人猛然间随风低落果然会让人也感同身受。
“没什么不对,很好,非常好,太子起的名字就是大气、辉煌,不愧是太子爷,这份文采众位皇子里当排首位。”胡善祥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抱着孩子搪塞的含糊其辞,只把太子爷夸成了一朵花。
太子妃抱着小朱祁钰逗弄着道:“瞧瞧咱们钰儿,和瞻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笑起来跟他爹一模一样,连这脾性也一样。”
大概是隔代亲,也可能是移情作用,朱瞻基小时候几步上都是由皇帝和徐皇后养育的,她这个当娘的缺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等她再想和孩子亲近的时候,朱瞻基都会认人了,这件事一直是她心中的遗憾,哪怕后来又有了其他的孩子,这份遗憾也一直在她心底埋藏。
而现在,看到朱瞻基的孩子的,太子妃的心瞬间变得柔软,恨不得把那份愧疚都给补回来。
“像吗?”胡善祥和朱瞻基同时在两个孩子的脸上来来回回的看来看去,可哪怕有亲生父母、血缘关系带来的滤镜,两人也看不出来有哪里想象了,倒是越看越觉得孩子可爱,恨不得亲自搂回来抱着,这样想着,两人也上手去做了。
朱瞻基抱着女儿皛皛,瞬间感觉幸福的心里冒着美泡,看着孩子可爱的睡颜,觉得她娘还是很有眼光的,真的好像他,当然,肯定也有几分像胡善祥,毕竟是孩子娘养育的,专挑他和胡善祥的优点长,真是越看越让人心里觉得化成了一滩蜜。
胡善祥看着自己生出来的儿子,心里软和之余又是一片复杂。
你就是朱祁钰啊,也行,你以后就是朱祁钰了。
无人知道胡善祥眼中闪过的挣扎和心里的矛盾,但只不过是片刻后,她就自己想清楚了。
历史上的朱祁钰是吴贤妃生的如何?现在朱祁钰已经是她的孩子了,而吴心仪,俱胡善祥怀孕之后那段时间的观察,她对朱瞻基并没有感情存在。
初入宫时两人之间的争风吃醋仿佛就是胡善祥做过的一场梦,逢场作戏都还会有痕迹留下,但俱她的观察,吴心仪这段时间倒是安分守己的很,每日除了去御花园转转,就是守在自己的屋子里做事,一点出人意料的举动都没有。
太子妃倒是还说过朱瞻基几句,既然太孙妃不方便,那也可以去找吴侧妃,但朱瞻基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压根没往心里入,太子妃见朱瞻基不接话茬,她也不是多喜欢妾室的人,两次过后也就不再提了。
想明白后,胡善祥越看孩子越喜欢,心里也在默默的对自己说,不管历史上的那个朱祁钰多么的可怜,既然你现在是我胡善祥的孩子,那么你会成为和你爹那样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而不是被人一句话断定的性格懦弱无刚之人。
你和你的姐姐会在家人的期待之中长大,像君子一样温润如玉,皎洁明朗。
“玉牒录入了吧?”胡善祥开口问了一句。
皇室的孩子一出生,都是要刻录入玉牒之中的,只有玉牒之上有名,这个名字才会伴随他终生。
“皇爷爷已经吩咐下去了,让人加紧办理,务必在他启程去顺天之前就要彻底落实。”朱瞻基逗着贵女还不忘回答胡善祥的问话。
胡善祥了然,看来,虽然她这只蝴蝶掀起的风暴改变了一些事,但应该还有一些是固执而又不变的,就如明年朱棣迁都顺天一事。
这事先按下不提,反正她现在走不了,即使她坐满了月子,可以启程了,一路奔波千里,哪怕道上已经被水泥路取代,两个孩子也受不住这番颠簸,肯定是要等他们大一点才能启程了,就先让皇帝自己个儿去顺天吧。
自己的孩子有了名字了,胡善祥难免想起孙妙涵的孩子,于是便问道:“也不知道许大人会给自己的孩子起什么名字,毕竟总听孙妹妹说,许大人是如何的博古通今,给孩子起名也定然是万中挑一般的。”
第105章 迁都 朱瞻基哼笑了一声,表情……
朱瞻基哼笑了一声, 表情很是奇怪,而这却惹得太子妃和胡善围无奈的看着他,一副拿他无可奈何的模样。
胡善祥更好奇了, 她问的是许道中和孙妙涵孩子的名字吧, 怎么太子妃和胡善围反应这般大呢, 于是, 胡善祥心里的好奇更深了, 她盯着朱瞻基,就等着人给她回复。
没有让胡善祥等很久, 朱瞻基做出那个鬼样子的表情后,略显心疼的在胡善祥怀里的小朱祁钰身上看了一眼后, 不满意的说道:“许道中那家伙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居然也用镇字给孩子命名。我儿子都没用上我起的名字, 那小子也不行。”
朱瞻基的语气即霸道又强势, 说出的话也如出一辙, 直接让胡善祥惊得呆愣住。
她知道朱瞻基这人被皇帝宠的恣意、霸道惯了的性子, 但这么嚣张跋扈、无所顾忌的样子,真的不会被人报复吗?
胡善祥眨了眨眼, 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喃喃的道:“许大人没打你吗?”
连这种嚣张的话都说的出口, 看来朱瞻基是真的膨胀了,而且都这个样子了,许道中要是还没动手给朱瞻基一顿暴揍,胡善祥只能给许道中竖起个大拇指,赞一声涵养好了,忍辱负重的工夫足够深,反正把她搁到许道中的位置上, 高低得给朱瞻基一个深刻的教育,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太子妃都看不下去儿子的霸道和得意,平时还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儿子再霸道也没对着自己这样,但这次太子妃就觉得有些无理取闹了,一脸无奈的开口道:“得亏的许大人不跟你计较,否则满京城都得传出你太孙如何嚣张跋扈的流言蜚语了,到时候看你皇爷爷怎么收拾你。”
“就是你皇爷爷心疼你和孩子们,你爹也给给许大人个交代,不然真以为咱们太子府的人都是这种嚣张霸道的性子了。”
朱瞻基照样得意洋洋的逗着孩子,颇有锲而不舍的架势,嘴里依旧嘴硬的道:“反正我不管,本太孙想了好几个晚上才想了这么一个字,寓意好的字那么多我都没看上,偏偏看上了这一个,他非要和我抢就是不行,哪怕我儿子用不上,别人也不能用。”
胡善祥一脸的无语,只能好笑的说道:“又不是什么仨瓜俩枣的,一个字而已,也不是你创造的,人家仓颉都没说什么,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你儿子专用的呢,别人伸个手都不行?”
“那怎么能一样的。”朱瞻基顿时觉得胡善祥没有和自己站在同一立场,仔仔细细的给胡善祥分解清楚其中的差距。
“我就是觉
得气不过,许道中早不用这个字,也不晚点给孩子起名,偏偏在我准备给祁钰用这个名字被拒绝的时候,这不是上赶着戳我的肺管子么,所以我就那么一时气不过一说,谁知道许道中还当真了,又把名字给改了。我后来又后悔了,觉得他用了也没什么,但是许道中也说不用改来改去的了,对孩子也不好,就这么叫就行了。”
朱瞻基表示他后来后悔,脾气消去之后又给人道过歉了,是许道中不识好歹,与他无关,惹得所有人都忍不住分给他一个白眼,有这么做事反复无常的太孙么,平日里的稳重和沉着都上哪儿去了。
话题七拐八绕的,胡善祥总算明白朱瞻基为什么不直接给她回答了,于是再次强调了一遍,终于从朱瞻基口中问到了孩子的名字——徐真。
跟个孩子计较,也真有你朱瞻基的。
小孩子名字都已经定下了,胡善祥也不能再说什么,她现在还在床上修养中,只能拜托姐姐给许大人备上一份厚礼,也算是给这个孩子的歉意,主要还是替朱瞻基善后,虽然她觉得孙妙涵和许道中估计并不会太在意。
胡善祥生的是双胎,所以月子也被太子妃和胡善围按着坐了双份的,也是担心她的身体,怕她没有修养好,刚开始的几日,胡善祥还可以忍受,但等过了半个月,她终于受不了自己油腻的头发了。
孩子生在三月初,此时屋内还生着炭火,倒是温暖的很,但长时间的不洗漱,胡善祥闻了闻自己的身上,感觉能搓出来一堆泥,但朱瞻基不介意,让她别按着性子乱来,免得月子做不好,日后留下头疼的隐疾,胡善围也在一旁帮腔,就是不答应给胡善祥洗漱,在胡善祥的强烈要求下,满了一个月后,终于退而求其次的给她用热水擦洗了一遍。
孩子的洗三胡善祥没有看到,满月宴也只凑了个热闹就又回到了寝宫休息,明明是两个孩子的亲娘,还不如抱着孩子的乳娘跟着的时间长,有心说些什么吧,可这皇室的规矩就是这样,无论是太子妃、朱瞻基、胡善围他们,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允许胡善祥给孩子喂奶已经是深明大义了,更不会让她自己的性子胡闹。
孙妙涵从小娇娇弱弱,身子倒是养的极为结实,恢复的速度比胡善祥快多了,她还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和宫女打纸牌打发时间呢,孙妙涵已经能抱着孩子来看她了。
“我刚从前面过来,两个孩子跟你长得挺像的,一样的白嫩。”猛地一进来,孙妙涵看到有些发福的胡善祥,眼神落在对方白白嫩嫩的脸颊上,顿时莞尔一笑的调侃道。
胡善祥快速的把最后一局结束,撂下牌,打发了陪玩的宫女,无奈的对孙妙涵厚着脸皮道:“我生的,当然跟我最像。”
朱瞻基说什么孩子最像他在胡善祥这里一句也不管用,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朱瞻基觉得孩子像他那是废话,孩子要是不像他,那才糟糕透了呢。
太子妃还说两个孩子和太子爷肖似的,这话胡善祥都没敢应承,孙子像爷爷本就是继承了父亲的血缘,但若这俩孩子,尤其是女儿,长大了是太子那副样子,胡善祥真的会直接嗷呜一声哭出来的。
也不是说太子长的丑,皇家的基因肯定都不差,不管开国之君是怎样一副歪瓜裂枣、鞋拔子脸,这话不是她胡善祥说的,但娶的老婆,选的妃子,肯定相貌优异,哪怕如今才两三代,看看太子已经长成的孩子的模样,朱祁钰和朱皛皛长大也不会难看到哪里去。
孙妙涵对胡善祥的厚脸皮也是涨了见识了,见胡善祥不痛不痒的也不再说什么,抱着小许真给她看了看道:“你也太多礼了,咱们是什么关系,不过就是个名字,太孙不让用,我们也每当一回事儿,偏你还巴巴送了礼过来。”
“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胡善祥说道,看了看在襁褓中睁着眼睛的孩子,笑了笑。
日后这世上就没有朱祁镇这个人了,也因为朱瞻基的干预,没有了许真这个名字,取而代之的是许道中和孙妙涵之子——徐真,朱祁钰没有了一个身为嫡子的哥哥与他争夺皇位,只有一个与他一同出生的龙凤胎的姐姐,他们会有自己的生活,不会和历史上那般狼狈收场。
胡善祥两辈子头一次有自己的孩子,哪怕孩子身边有两个乳娘和数不清的宫人,但胡善祥更倾向自己和朱瞻基亲自带孩子,可以多和两个孩子培养培养感情,但这样的日子没坚持多久,她自己就先放弃了。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生了孩子的妇人容易抑郁了,打乱的生活作息和不知名的烦躁,她觉得老祖宗说的远香近臭还是很有道理的,然后火速的把两个孩子又给乳娘唤了去。
这下胡善祥彻底的躺平了,一番折腾除了让她精疲力竭之外没有任何的益处,最后只得收手,每日里找机会避着点人给孩子喂奶,再带着朱瞻基一起陪孩子玩一会儿,让孩子们从小就体会到来自父母的爱。
就这样的忙忙碌碌中,半年的时间匆匆过去,永乐十八年八月份,在两个孩子壮实了不少,彻底立下来之后,北京传来了奏报,那座胡善祥曾经期待着的一手房——紫禁城,终于彻底竣工了。
皇帝谴了钦天监卜算迁都的良辰吉日,得到的吉日是永乐十九年的正月初一,于是便定了那日在紫禁城的新御殿受朝贺。
迁都的消息虽然一直都在朝野之间传的沸沸扬扬,但这一日突然来临,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反感和不适,于是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朝野间突然流传起了关于皇帝得位不正,所以心虚的不敢在南京待,无言面见太祖皇帝的传言,一时间这样的议论喧嚣尘上。
而皇帝瞬间就做出了应对,无论是历史还是影视剧中声名狼藉的东厂横空出世了,东厂被设立在东华门往北的方向,专门用来刺探臣民谋逆妖言、大奸大恶之事,又因为朱棣怕外臣徇私,会对他有所隐瞒,不能反映实情,便特命亲信太监做东厂提督,还赐下了随意逮捕、刑讯本朝臣民的特权,权势大的让朱瞻基都咂舌。
胡善祥倒是没有话说,只是做事更加的小心谨慎了,虽然无论是看在祥瑞的份上也好,两个孩子的份上也好,朱棣都不会拿她开刀,只要再忍几年,忍到朱瞻基登基后,就是她胡善祥的天下了,看那东厂也好,锦衣卫也罢,哪怕是赵王管着的北镇抚司,也得给她乖乖的低头。
这么一个一个的数着,胡善祥也不由的吐了吐舌头,老朱家的人这都是什么爱好啊,那么爱建立这种私人刺探机构呢,是打听别人家的隐私太有趣,还是觉得当皇帝管理天下还不过瘾,还想体验一把兼职做做阎王爷?
日子定下以后,整个皇宫里上上下下都忙碌了起来,皇帝不肯能一次性的打包全带走,便先行带着朝臣去了顺天,留下太子、太孙和后宫的一干妇人慢慢收拾,毕竟迁都以后,肯定是不会再迁回来了。
两个孩子的东西都不多,库房里大都是洗三和满月的时候别人送的礼物,胡善祥的私房就更少了,几乎都换成了金银存着,直接装箱就能走,但是她在宫外的生意就不能跟着搬迁了,只能打算等日后在顺天开个分园。
就这样,吩咐宫女收拾箱笼,胡善祥知道这一次定都北京就不会在重新迁回来了,所以收拾的十分的仔细,能用的不能用的全都带上了,就是有点可惜别庄里刚种下的种子还没有收,只能吩咐管事的尽心照顾。
第106章 遭灾了吗 胡善祥可不想两个孩……
胡善祥可不想两个孩子开始认字的时候, 连动物园都没有去过,她曾经玩过的,看过的, 她的孩子也不能缺席了这些, 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母亲, 她必须要给两个孩子一个完美的童年生活。
益智的玩具两个孩子现在还不会玩, 只能瞪着眼睛干看, 或者感觉
好玩但是好奇的摸一摸、碰一碰,但胡善祥已经吩咐人去做了, 甚至在这个基础上,胡善祥还升起了不如干脆建个游乐场的念头, 反正动物园都出来了, 还差那么一个游乐场吗。
能在日后的首都三环以内建造个属于自己的游乐园, 胡善祥感觉自己激动地热血沸腾的, 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北京把一切措施都落实下来。
感谢水泥路是存在, 胡善祥上次和朱瞻基一起去北京的时候, 一路上奔波了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但皇帝带着满朝的文武大臣, 八月中旬出发,愣是在九月初四之前就到了北京, 并遣户部尚书夏原吉往召还留在应天的太子和太孙,让他们带着太子妃和胡善祥这一干老弱妇孺出发去会和,并很贴心的给她们延长了赶路的时间——限期十二月底。
九月、十月、十一月、十二月、整整四个月的时间,搁在路上游山玩水的时间都够了,胡善祥还是第一次发现皇帝身上和朱瞻基如出一辙的贴心,摸了摸两个天真无忧的孩子,感叹道:“为娘还是托了你们两个宝贝疙瘩的福啊。”
皇帝为何会突然下达这样的旨意, 众人自然都心里有数,一个个的对太子和太孙感恩戴德,毕竟在一个强势的帝王手底下干活是真的心累,两个孩子还没有长大呢,就先给他爹和爷爷争取到了满后宫和朝臣家人的好感。
这一点胡善祥深有体会,因为一路上,每时每刻都有认识或者不认识的朝廷命妇来给她请安,别人带着礼物来,说是给两个孩子准备的,胡善祥还真不好就那么直接开口赶人。
客气的跟命妇寒暄着,听别人夸自家的崽崽多么可爱,有福气,像皇帝、太子、太孙,反正是能往上面数的直系亲人都夸了个遍,人家态度那么的亲昵,胡善祥就更不好说出端茶送客之类的话了,只能随意的聊聊打发时间。
到最后,想着人反正是赶不走,就在她们来请安的时候,把两个小的往太子妃那里一送,在车架里支起了牌场,其他人一看这样,也生了玩乐的心,都回去有样学样起来。
好在哪怕是水泥路平坦的多,日日在上面赶路也极为辛苦,没过几天一个个就无精打采的没时间来打扰胡善祥的安静了,倒是让她松了口气。
许道中的官职不高,虽然因为带回粮种有功,得了个爵位,但在这批以靖难之役起家的功臣和满朝为官多年的大人物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往前也排不上号,所以胡善祥就让孙妙涵每日带着孩子来她的车架上休息,把三个孩子放在一块儿让他们自己个儿玩。
孙妙涵本身就有官职,但也就是个御医,掺和不了政事,就更不被那些大人看在眼里,孙妙涵也不在乎,抱着小许真就来了胡善祥这里。
太子妃有时候会让乳娘把孩子们抱过去,胡善祥没有异议,毕竟这么小的孩子也管不住自己的脾气,时不时的就会哭泣,魔音贯耳的让胡善祥恨不得躲的远远的,婆婆能给她带孩子,她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会说拒绝的话。
一行人刚在路上走了半个月,就又收到了皇帝下达的诏书,把原京师改为南京,改北京为京师,并把南京各部的印信给了京师诛诸门,而南京衙门的印信则另外重铸,从此以后,南京就成了大明新的都城。
十月中旬的时候,队伍拖家带口、走走停停的赶到了北京附近不远的邹县,彼时皇帝已经迁都的消息天下皆知,有时候在某处县城下榻,胡善祥和朱瞻基夫妻二人会结伴出去体验一下民间的生活,倒是听到了很多百姓对迁都的不同反应。
有赞同的,有不赞同的,但在皇帝强势的皇权下,任何一切言语也只能像风中的柳絮般,轻飘飘被吹散,掀不起一丝涟漪。
到达邹县的时候,几乎大多数人都想在这里修整一番再行赶路,毕竟冬日严寒,路上哪怕再平坦,整日整日的待在马车上,也让人觉得憋闷的慌。
想要修整的声音太多,太子又是个很照顾他人的人,离皇帝给的赶路限期还有一个多月,而他们已经离京城不远,自然而然就善解人意的同意了。
随意的用了一些膳食,车队的大多数人几乎都准备下午好好的休息休息,而酷寒冬日的,外面也没什么风景好逛的,于是一个个的都回了各自的房间。
胡善祥正准备出去散散步,不妨朱瞻基身边跟着的小太监突然回来禀告,说是要在附近走走,问太孙妃可要一同前往。
这倒是和胡善祥想到一块儿去了,胡善祥欣然答应,带着月影和月心就去和人会和了,到了地点才知道,哪里是他一个人,两人世界想都别想了,太子爷居然也在。
一问才知道,太子妃那里也派了小太监去通知,只是太子妃正欣喜的陪着孙子和孙女玩耍呢,哪有空搭理太子,于是有朱瞻基和胡善祥夫妻恩爱,更衬得太子爷形单影只了。
说是随意逛逛,但这十一月的天,除了寒就是冷,树枝光秃秃的,什么花草都没有,四下一扫,目之所及都是光秃秃的,和上次朱瞻基与胡善祥一路上游山玩水的秀丽山水就更是无法相提并论了。
三人身后跟着不多的宫女和太监,但都离得有几步远,而有公爹在,胡善祥和朱瞻基想搂搂抱抱,体现一下夫妻情深也得顾忌着太子孤家寡人的心情,只好把那份游玩的心放下,跟着太子有目的的在山野间徘徊。
胡善祥机智的拿出自己临出门前吩咐人找出来的千里眼,想看看有什么野鸡、野兔之类的没有,好打个野味解解馋,但或许是动物都在冬眠的缘故,看了一圈,也没有一个野味自动送上门来,正想悻悻的收回千里眼之时,突然发现不远处似乎有几处民舍,民舍前还有人影晃动。
有人。
胡善祥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太子和朱瞻基,太子决定前去看看,朱瞻基和胡善祥都没有异议,跟着随行而去。
四周的枝丫光秃秃的,见不到一点绿色,几人走到民舍的附近,才看清那数个人影蹲在地上在挖掘着什么,或许是蹲的时间有点长了,腿麻脚冷,不时地有人站起身活动。
胡善祥将千里眼放在眼前一看,那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挖掘的竟然是冬日里已经枯萎的野草的根茎,顿时心里突地一空。
“老人家,你们这是在挖什么?”胡善祥正在驻足观看的时候,太子朱瞻基已经加快速度走到了那人身边,一脸好奇的问道。
朱高炽当然看得出来这些衣衫褴褛的老百姓恐怕是饥饿难耐,所以才在大冬天的出来挖草根吃,都不用猜想,一个个都是一副面黄肌瘦、无精打采的样子。
但朱高炽却觉的心里更不对劲儿了,不止是他,朱瞻基和胡善祥也不明所以。
初见这些人蹲在地上挖土,几人心里想的都是:莫非这些人耽误了收土豆和红薯的时候,所以才在冬日里冒着凛凛寒风来收粮?但这也不对啊,都是从小就种地的人家,不会不知道作物什么时候改收获,怎么会耽误到这样晚呢。
被问到的是个老人,胡善祥猜想他应该有六七十了吧,但也不敢保证,毕竟连年的劳作和贫困生活,只会让农人看着比实际年龄还要大。
那人说话虽然有气无力的,但看着朱高炽一行人衣锦华贵的模样,和身后随性的数名宫人,立刻就知道是自己招惹不起的贵人,不敢耽误,立刻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见过贵人,实在是家中没米下锅了,老汉只好出来给家里的孩子们找点吃的。”老人说着,模样还畏畏缩缩的,生怕眼前的贵人脾气不好,会让自己遭到灾殃。
胡善祥和朱瞻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敢置信。
虽然知道百姓生活艰难,但这几年,因为皇帝从海外获得了产量不菲的银矿,不但弥补了国库的亏空,皇帝还大发慈悲的大赦天下,免了好几个地方的赋税,而且还把今年得到的粮种免费发放给百姓,而邹县就在皇帝免除赋税的地方里,这里的百姓怎么都不至于要饿到吃草根的地步吧?
朱高炽还在想是不是中间有哪个步骤出了差错,或者执行皇帝命令的官员玩忽职守,导致百姓没有收到粮种,而这还只是影响比较轻的一种,而朱瞻基已经凝重了一张脸,因为他想的更深了点,甚至怀疑到了邹县是否有发生了自然灾害,而官员却隐瞒不报的地步。
如果真是这样,那山东布政使石执中是干什么吃的?他记得石执中并不是酒囊饭袋,或者说任何一个能做到布政使位置上的官员都不会是能力平平之辈,那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好在太子带着大部队要途径邹县而过,山东布政使石执中正是来迎谒的一员,他们下榻休息的庄园还是对
方安排的,而这人此刻就在大部队所在的庄园里。太子想要出来走走的时候,石执中本是想跟来的,还有数位官员一道请求,只是都被太子给打发了,因此,人都留在了庄园里,此刻想问些什么,也只能等会儿回去再说了。
但明显无论是太子朱高炽、太孙朱瞻基,都不是那种有事回去再慢悠悠处理的人,当即就打发了一个小太监回去召石执中前来问话。
派了人回去,等人的时间,朱高炽还不忘换上和蔼可亲的模样和老人恳切交谈,知道老人家里还有几个嗷嗷待哺的孙辈,甚至让人回去拿了一些干粮过来。
等热络的攀谈了几句,老人也发现眼前的贵人脾性极好,慢慢的也放下了提着的心,开始轻松的应对起来。
关系依然拉进,朱高炽就直接开口进入正题道:“老人家,皇上不是下旨给邹县这里的百姓免费发放了新的粮种吗?听说这种粮种亩产七八石,您是没有收到消息,前往县衙领取吗?”
粮种是有数的,不可能一下子给全国百姓都免费发放,因此,便先择选了几个遭了灾害的地方,而邹县好巧不巧的因为连续三年发生天灾,荣获上榜名额,得到了其中的某一样种子。
第107章 阴差阳错的笑话 老人叹了一声……
老人叹了一声, 干枯黑瘦的脸上是无奈的笑,又不敢当着贵人的面说皇帝的不是,只能把原因往自家身上揽。
“收到了, 收到了。”想到当时从县衙的差役手里结果种子后, 想到以后他和孙子孙女们都可以吃饱饭了的高兴, 老人感动之余又只剩下了灰心丧气。
谁都没想到啊, 满心欢喜的等待收获, 粮食可以吃了,却听说是有毒的东西, 那一瞬间从天上掉到了地上,啪嗒把他老人家的一颗心也摔了了粉碎。
老人絮絮念道:“县衙的老爷们说是那东西叫什么土豆, 我们拿回来之后按照差爷们教的种地里去了, 过了几个月, 果然收获了好些土豆。”
“但是毕竟是没见过也没吃过的东西, 谁都不敢轻易下嘴, 所以吃的还是我们自家种的粮, 等粮食吃的差不多了,就想着该吃土豆了吧?”老人眼睛里能看到害怕和恐惧, 甚至泪水盈满了眼眶。
几人正等着老人接下来的话呢,胡善祥却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 老人不会是吧收获上来的土豆放到了通风的地方,然后土豆发芽了吧?发芽了的土豆是有毒的,前几个月,汉王朱高煦就借着这有毒的土豆把关外的异族按在地上摩擦,打服了好些部落,甚至收获了好些的俘虏,被送到奴隶营给他们洗马、喂马。
果然, 老人接下来的话证实了胡善祥的猜测。
“可谁知道,吃了土豆的人有些身强体壮的难受了几天就没事了,但有些身体弱的,却是上吐下泻的,当天人就没了。”
几人面面相觑,心里同时想道:“恐怕都是吃了发芽的土豆,所以人才会没了。”
“那就没有人吃了土豆一点事都没发生的吗?”胡善祥问道,她不相信所有的人都会这么傻,把土豆放发芽了才开始吃。
老人闻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给了答复道:“有是有,但是赌命的事,谁都不敢轻易尝试,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着谁都不想死啊。”
而山东布政使石执中恰巧在这个时候骑着马赶了过来。
远远地一见到几人,石执中就从马上下来,连滚带爬的给太子和太孙夫妇请安。
老人这个时候才在石执中的请安中得知眼前几人的身份,居然是皇帝的儿子和孙子、孙媳妇,害怕的低下头,心里惴惴不安,不停的在回想刚刚有没有说什么关于皇帝的坏话,脸色也吓得沧桑了许多,怕的双腿打颤,差点没跪下去。
当然,也不是没跪下去,只是老人的膝盖刚一弯曲着想朝地上磕去,就被眼疾手快的朱瞻基给搀住了,他爹的问话可没完呢。
从老人口中的话中几人已经能得知不是天灾的问题,那事情就好处理多了。
朱瞻基遗憾的叹了口气,想着爷爷用土豆坑瓦剌和鞑靼等部族的法子只怕没有下次了。
原来,朱棣当初为了能够再次坑一次外族,给百姓们发放粮种的时候,并没有将土豆发芽就会有毒的消息也同时告知,而是只说让好好保存,土豆如果变青活着发芽就退回县衙里。
但到手的东西哪有退回去的道理,别说老人了,就是胡善祥都知道这个道理,他们收获的粮食没道理因为发青、发芽就白送别人的,勤俭持家的百姓连发霉变馊的食物都敢吃,何况是发芽的食物,在他们的意识中,恐怕觉得发芽的土豆和发芽的大豆一样,都能当冬日的一道可口蔬菜,毕竟名字都那么的相像。
几人顿时哭笑不得,还以为这中间有什么不知道的纰漏呢,现在这纰漏虽然被发现了,但还好发现的早,补救为时不晚。
“发芽的土豆你们没扔了吧?”胡善祥急忙问道,她就怕这些人因为觉得有毒,就把东西给扔了,毕竟这些发芽的土豆都是可以做来年种子的存在。
老人不明白胡善祥为何这么说,但还是直言答道:“老汉家里的没扔,但村子里有些人家早早就把这不能吃的土豆给丢到沟里去了。”
别说胡善祥了,连朱瞻基和朱高炽闻言都是遗憾的叹了声气。
胡善祥把发芽的土豆和发芽的大豆之间的区别,和发芽的土豆明年开春可以当种子种植一事耐心的告知了老人,果然见刚刚还后怕的老人立刻露出一脸惊疑不定又不敢置信的表情,而后变成了满脸的狂喜。
这一瞬间的变换太过莫测,胡善祥也没心情继续解释了,当即吩咐了个强装的小太监,派人去将队伍里御厨身边的学徒叫过来,跟着老人一起回去,教他们土豆该如何分辨和食用。
而朱瞻基只在心里遗憾了下皇爷爷的计谋不能再用第二次,就也将身边的人派了出去,务必让他们将土豆如何食用的方法广为传播,定要让每一个百姓都知道,不要再发生这种啼笑皆非的笑话出来。
太子朱高炽没有异议,和朱瞻基一起,问着布政使关于邹县最近日期的政务,这一说就聊到了最近的税收上去。
朱高炽一如既往的一副菩萨心肠道:“百姓如今形销骨立,本宫怎么还能忍心收税?”
也就是现在国库丰腴了,不再天天财政赤字,否则朱高炽还真不敢说这种话,或者即使说了,也没那本事再来救济灾民。
朱高炽想了想,邹县附近的几个粮仓应该都是足够的,当即下令道:“你立刻回衙门,召集人手开仓赈粮。”
山东布政使闻言,没有半分犹豫的领了命,但他还不急着走,太子只说了要开仓赈粮,还没说具体应该发放的数目,朱高炽正在想着,就听石执中提议道:“太子殿下,微臣想,若是告知了这些百姓土豆无毒一事,那么百姓家中应当都有了存粮,也就用不到那么多粮食了,不如每人发放三斗?”
三斗也委实不少了,看着一个人的量不多,但积少成多,整个邹县得有将近数万这样贫寒的百姓,这么算下来,也不知道邹县
的粮仓能不能顶得住。
朱高炽沉吟了一下,没有说话,他对邹县的存粮也不是很了解,而朱瞻基却眉头一扬,开口道:“三斗太少了,每人六斗。”
前一阵子,朱瞻基跟在朱棣身边,有看过邹县送上来的赋税报表,虽然只是大概瞄了一眼,但心里也多少有些数,他附在朱高炽耳边将那个数字说出,朱高炽肯定的点了点都,没有拒绝,而是默认了,并且对石执中安抚道:“不要害怕擅自做主会被皇上惩罚,天塌了还有本太子顶着呢。”
说着,觉得自己一个不保险,便把朱瞻基也给拉上了,他爹不喜欢他这个太子是常态,但最爱朱瞻基这个大孙子,有他在,更有比朱瞻基更受皇帝宠爱的两个重孙子、孙女,怎么着,他爹都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颜色看。
朱高炽很明白这一点,对山东布政使再三安抚,才让石执中放心的接下了赈灾的命令。
发生了这么一遭事,胡善祥也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心情,带着人跟在太子身后回了下榻的庄园。
朱瞻基要跟着太子去就赈灾的事务忙碌,胡善祥也没闲着,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他们一行人注定要在这里停留几天,等开仓赈灾一事彻底落到实处才能离开,而这短短的几天里,胡善祥可以带着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而首要的大事,就是要将这些新式粮种的做法公布天下,日后别再出现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事了。
在太子那里报备了一声,将自己要做的事告知,太子用欣赏的目光看了看胡善祥,点头同意了。
就这样,胡善祥留下了几个太子等人吃惯了手艺的御厨,将其余的御厨和学徒都拉倒了一条空旷的街上,用带着的蔬菜等物资开启了古代版本的小吃一条街,并且是免费的。
免费的招牌一打出来后,几乎不到半天的时间整个邹县人人皆知,但胡善祥他们一路上带的人用马嚼的物资也有限,只能限制了名额和份量,毕竟她的目的并不是开小吃街,而是接着这个机会将这些粮食的食用方法,在民间流传开来,不说人尽皆知吧,但学个三五分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美食的诱惑对种花家的人来说果然是必杀技,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只要是能吃没毒的,都能很快的被接受,短短的三天时间下来,百姓们经过各种各样的做法的小吃的诱惑,不但对红薯和玉米大为改观,连从前避之不及的土豆都很快的接受起来,并且知道发芽的土豆可以用来作为来年的种子种植之后,居然有好几个粮店的掌柜放出消息说要收购。
百姓们这回可不傻了,土豆的产量有多高,已经让他们惊喜又可惜了一次,惊喜产量高的惊人,可惜因为有毒不知道好些人都恨恨的将其扔的远远的。
这件事一出来,胡善祥有好几次都看到陪着竹篓去拾曾经被他们弃之如敝履发芽土豆的人。
因为还要赶路,剩余的事情让山东布政使石执中自己看着办,完成之后给皇上上奏折就好,他们一行人就准备继续出发了。
而胡善祥不知道的事,因为这一次免费小吃街的活动太火爆,在接下来的日子,每到这个时候,邹县的官员和商贾总会自发的举办几日免费小吃活动,供游人品尝,一直流传到了后世。
接下来一路上,没有再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故,紧赶慢赶的,他们一行人终于在十二月末赶到了北京。
第108章 逃跑 朱高炽甫一进入北京城,……
朱高炽甫一进入北京城, 就带着朱瞻基去禀报在邹县开仓赈粮的事,朱棣听了也只是点了点头,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但看着也不想是发怒, 也没有后招的样子, 让朱瞻基提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但是当朱瞻基说出土豆在邹县被当做有毒的作物, 被避之不及的时候, 朱棣就深深地皱起了眉。
“罢了,此事也是朕思虑不周之故, 本想着再给关外那些不安分的部落一点教训,却没想到差点坑了自己的子民, 也罢, 此次让你们遇到, 也算上天有眼, 没让事情发展到更糟糕的地步。”
山东、河南等地紧挨着黄河, 水灾频发, 邹县地处山东,更是不可忽视的一处, 能提前把可能引起的百姓间的恐慌和暴乱提前消弭,不至于到需要派兵镇压的地步, 已经足够让朱棣放心的了。
这也是为何他明知道太子没有给他上奏折,就自作主张的命令官员开仓赈粮,而没有暴怒的原因。
说起来,也是朱棣觉得有机可乘,所以才有了这一次邹县几乎遭灾的情况,叹了口气,没有在追究此事的必要了。
而皇帝虽然不提了, 但被带着跟其他俘虏一起迁到北京城的奴隶营中的乌格齐哈却在给马匹刷洗的时候,从身旁的小兵丁口中听到了让他们大举进攻却一败涂地的最终原因。
原名绰罗斯马哈木,现在隐姓埋名改叫乌格齐哈子的奴隶听得逐渐入神,手上刷洗的动作忍不住停了下来,在被看守呵斥了一声后,继续开始动作,然而心神早已随着土豆两个字飘远了。
原来土豆发芽的时候有毒,是不能吃的,他们之所以会一败涂地,都是因为上了那个诡计多端,阴狠毒辣的大明皇帝的计谋,绰罗斯马哈木恍然大悟,想起死于明君刀剑下的部落儿郎们,悔恨、痛苦交织成片。
都是他的错,是他绰罗斯马哈木大意了,上了这么浅显的当,以至于让信任他这个首领的儿郎们丧命,绰罗斯马哈木在心里恨恨的发誓,等他回到草原,一定要把这笔账狠狠的报复回去。
正在他暗自咬牙发誓的时候,背上突然被人碰触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想的太入迷,竟然失去了往日的警觉性,这可不好,在他们瓦剌部落,一个不小心可是要丢命的。
“嘿,乌格齐哈,你在这儿干嘛呢?”
都不用回头看,就光听声音他就猜到了来人是谁,他的顶头上司,管理他们这些奴隶喂马,给马匹洗刷的弼马温——于谦。
说起来,于谦和他结识的原因,还是少不了他最喜欢的酒。于谦此人嗜酒如命,在被朱瞻基和胡善祥多次警告后,某人还是死性不改,照样原本怎么喜欢喝酒,竟然比以往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胡善祥都担心,某人在这么喝下去,未来有一天不是死在某个皇帝的刀下,而是醉死在了酒坛里。
说于谦菜吧,他还不承认,但每次偷酒,或许是运气不好,每回都能被人发现,气的被偷了酒的樊忠将军恨不得把他拖下去打个几十板子,但有太孙护着,而且太孙也早就发话迟早把于谦调回去兵部,而不是让他早夭在军营,所以,哪怕樊忠再被于谦这种屡教不改的行为气的牙痒痒,也不能把他给怎样了。
而且樊忠也不是没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但就像他刚刚想的那样,于谦简直不像个儒家出身的翰林院庶吉士,居然和底下的奴隶称兄道弟的让他没眼看。
那个奴隶偷酒喝也就算了,可让人不敢置信的是,那人偷了于谦的酒后,于谦居然既往不咎?
你于谦有太孙护着,我动不了,但收拾你手底下这个奴隶那还不是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的事?
然而很快,让樊忠觉得十分打脸的反转就来了。
于谦是因为有待价而沽的价值,被太孙看中,他知道自己哪怕把天都捅破一个篓子,太孙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所以明明听过了太孙妃的故事和警告 ,也依然记在了心里,但依然破罐子破摔的该干嘛就干嘛。
但这个奴隶偷酒喝的行为就很让于谦觉得稀奇了。
“你胆子还挺大的,也不怕被人拉出去砍了?”于谦蹲下身子,把手里的酒壶递给眼前的奴隶,好奇的询问。
乌格齐哈看也不看,直接就伸手接了过来,刚想张口就喝,但突然想起之前被土豆坑害的打仗时腹痛难忍的事,忍不住停下动作,有些犹豫,但看着眼前的男人也不像是什么能做主的大官模样,而自己酒瘾又实在被馋虫勾的厉害,于是再不想其他,仰起头就往嘴里倒酒。
“痛快。”满意的连喝了几大口,肚子里的酒虫终于沉醉下去没了动静,乌格齐哈发出满意的呼喊。
“你小点声,别把守卫给惊过来了。”于谦从帐篷里偷眼往外看了一眼,外面乱糟糟的,到处都是兵丁们的大喊大叫,嘈杂一片,应该是没有人注意到
这个帐篷里的声音,便回到乌格齐哈身边蹲下,好奇的打量他。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被汉王俘虏的外族奴隶吧,胆子还挺大的,居然敢来我这儿偷酒喝,也不怕我去打小报告?”
乌格齐哈抬眼看了于谦一眼,半点慌张的心态都没有,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如果想要让人抓我,刚才就直接喊人了,事后再去打小报告,非你们汉人口中说的君子所为,你不会。”
在于谦饶有兴致的目光中,乌格齐哈接着说道:“而且,酒我已经喝了,证据也消灭了,你要是去告状,我就反咬你一口,说是你带我来偷酒的,我是听命行事,我要是倒霉了,你也跑不了。”
嘿,还挺能的这人,于谦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不要脸到这种地步的人,当下就生起了浓浓的好奇心,与人攀谈起来。
然而两人越聊越尽兴,竟是几乎成了忘年交,更是如果不是时机和地方都不对,两人就要拜个把子的地步。但是他们忘了樊忠可一直记着呢,直接就将人抓了个人脏并获,这回哪怕是皇帝和太孙亲自来求情都不好使了,在于谦的死皮赖脸和死缠烂打之下,樊忠才没把乌格齐哈拉下去就地处死,而是和于谦一起当了回难兄难弟。
两人就这样满满熟络了起来,知无不言什么都能聊一点,天文、地理、人和、兵法、谋略等等,而聊的最多的,就是皇帝几次针对关外打仗的部署。
于谦虽然有本事,但恃才傲物也是真的,名副其实的狂生一枚,但谁让人家博学多才呢,让皇帝看在他的才华的份上,硬是直接将他派往了兵部,可惜于谦无论为人还是为官都有点愣头青的模样,让对他非常看不上眼的上官打发到了军营。
于谦什么都懂一点,察言观色也不在话下,但几次的交流下来,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乌格齐哈身上的矛盾和不对劲儿。
他觉得乌格齐哈子不想普通的外族奴隶,在南京的时候还不明显,跟着皇帝迁都的大部队一路随行去往北京的时候,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
于谦倒是没望他们初次相遇的那上面想,塞外苦寒,烈酒在关外的价格几乎是大明内部的四五倍还要高,他们本就是打了败仗的奴隶,没那个银子去买酒,可不就得去偷么?
但于谦却发现乌格齐哈时常像是在偷偷的观察周围的一切,偶尔还冲别人打听有关皇帝的一切,和又颁布下的新政,竟然比他这个虽低但好歹有个官职再身的弼马温还要关注朝廷大事。
而且,于谦可以肯定的是,乌格齐哈本人在原本的部落,地位肯定不低,一个外族人,会说会写大明的官话和文字也就罢了,居然和于谦讨论起兵书来,也是言之凿凿的样子,这可就不普通了。
于谦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什么哈斯珠子,怕是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不知道这个人故意埋伏进奴隶营有什么目的?
于谦不想打草惊蛇,想着言语试探一番,看能不能发现一丝对方漏出来的蛛丝马迹,于是便垂下眼睑,仍然态度如常的和对方插科打诨。
然而乌格齐哈是什么人?
执掌草原最大部落,瓦剌部的首领,老谋深算到朱棣带队亲征了数次都没把人拿下,识人的本领是一等一的,几乎在瞬间就从于谦不漏声色的面容上发觉自己有暴漏的可能,于是退意萌生。
罢了,好不容易忍辱负重一番,能知道自己是被什么给坑害了也算有个交代,其他的事情以后再派人慢慢打听。
如此也不算是无功而返,吃一堑长一智,记住这个教训,铭记于心,必会让大明皇帝为此付出代价。
而就在于谦反复的下不定决心,是直接将人抓起来,还是再试探一番的时候,乌格齐哈已经带着一群奴隶在军马营中放了一把火,并抢了数匹骏马跑了。
这下,事情再也瞒不住了,直接在皇帝那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马哈木哪怕平时隐藏的再深,大明的暗探前赴后继的派出,也得到了一份对方的画像,而在对比照着于谦的描述之后,皇帝和太子、太孙、还有将人捉住的汉王才发现,原来瓦剌太师马哈木居然就隐姓埋名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天杀的,打了一辈子的雁,这一次居然被啄了眼。”
不说知道这个消息,怄的想要吐血的汉王了,连胡善祥都从沸沸扬扬的议论中得知了这样不寻常的操作一事。
异族太师隐名埋名亲自跑敌军中埋伏的,大明朝也算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了。
第109章 着火 几乎瞬间,皇帝就做出了……
几乎瞬间, 皇帝就做出了应对,派汉王带兵追击,务必要将人留在大明境内, 不论生死。
汉王当即接了旨意, 带着自己的护卫就追了过去, 但终究还是晚了, 北京距离关外太近, 尤其是和南京相比,而他们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对方一步, 一步晚步步都晚,等人赶到奴隶营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
而于谦却因祸得福, 被留在在京城, 弼马温这个官是做不了了, 但还可以任命别的。
朱瞻基想着于谦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弼马温, 现在把他调回兵部应该不会太引人注意, 于是便找皇爷爷恳求了一番, 让人回到了兵部。
永乐十九年的正月初一,皇帝在太和殿接受了百官的朝贺, 之后大祀南效,又命令大赦天下, 半个月的时间就在这样的忙碌中度过。
迁都仪式准备的很是盛大,至少胡善祥觉得,来到古代了这么些年,这样盛大的仪式和隆重的宴会,让自己前所未有的感到震撼。
皇帝要搬新家,当然少不了附属的藩国发来庆贺,还有滞留在大明境内的外国人, 也都一脸荣幸的参与,被安排在了显眼的地方,而皇帝这个显眼包犹嫌不够,居然让画师将这一幕记录下来,留与后世,胡善祥觉得,论脸皮之后,真是无人能出其右了。
但莫名的,胡善祥又有点羡慕,这不就是和现代的拍照片,发朋友圈差不多嘛?如果此时她手上能有一部手机,她也非常的想把这一幕拍摄下来,留着以后慢慢怀念。
这些来自各个国家的使臣逗留在大明境内本就是因为听说皇帝准备迁都,所以特地留下来观赏和参加,如今迁都已经完成,他们再逗留在此也没有了意义,因此,纷纷迫不及待的上奏想要返航,皇帝欣然应允了。
于是,永乐年间的第六次,也是最后一次下西洋活动就正式开始了。
皇帝指令一下达,郑和就很快的收拾东西出发了,但俱胡善祥从朱瞻基那里打听来的消息说,郑和这一次是领了任务而去的。
自从尝到了粮种高产量带来的好处后,朱棣就对远在大洋彼岸的土地和作物升起了好奇心,不但交代郑和此次多带回一些高产量的粮种回来,还特别要求带一些大明没有的东西回来让他看看。
朱棣有次一句话也不奇怪,因为曾经有藩国进贡的东西郑和几次下西洋,却没有带回来过,朱棣倒是没有怀疑郑和有了二心,而是将人叫来问了个明白。
当时,太子和朱瞻基都在,还想着万一郑和说的不对,惹怒了皇帝后,他们帮忙求个情,谁知郑和的说辞让他们啼笑皆非。
“因为那些东西都不好吃。”郑和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选择瞒着皇帝,这是他的真实感言,尝过了一些西洋食物的味道后,原本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统统打包带走的郑和,瞬间熄灭了这个心思。
算了,他感觉把这个东西带回大明给皇帝,他郑和的职业生涯算是到头了。
但这一次既然皇帝主动提了要求,那郑和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他想到了被他嫌弃不已的榴莲,长的和武器似的,还有那个什么叫蓟的,既然如此,那此次出海就都带回来吧,说不定太孙妃能找到这些东西的新用途呢。
郑和这样连轴转的劳累不劳累,胡善祥不知道,但听了朱瞻基带回的郑和对她期待一片的话的胡善祥却觉得很心累,她真的很想说一句,她也不是什么水果蔬菜都认识的呀。
别的不说,但她相信你们这些老祖宗的精挑细选,既然没有带回中国,那就说明东西是真的不好吃,毕竟咱们大吃货国的外号也不是白白得来的。
忙碌完了迁都一事后,胡善祥剩下的日子几乎就是围着两个孩子转了。
因为四月十七日是皇帝的万寿,
但几乎提前三个多月就开始准备了,之前因为又是过年、又是迁都的,到处都慌慌张张的,而这又是皇帝迁都后的第一个万寿,朱棣也不再是那个缺钱到只能给官员发放宝钞的皇帝,无论是国库还是自己的小金库都被银子堆得满满当当的,自然是该怎么大办就怎么热闹喜庆的大办。
太子妃掌管着后宫的一切事物,她和胡善围自然是忙碌的很,于是,胡善祥除了偶尔陪着两个孩子玩玩,就是将孩子带去太子妃那里,让宫女照看着,她则帮助太子妃和胡善围处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宫内宫外的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皇帝的好日子,毕竟,万一皇帝一个高兴,他们也能跟着享点福、受点恩惠不是?
但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事发生了,永乐十九年四月初八,紫禁城内被装饰的热闹又庄重,所有布置的在有条不紊的进兴中,修建了十三年的北京紫禁城,竟然在落成不到四个月的时候,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给烧了。
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三个宫殿竟然同时发生了火灾,这下可不得了,朝野动荡,无论宫内、宫外、朝堂、民间都是一片沸沸扬扬的议论声,曾经喧嚣尘上,后来被皇帝的森寒手段给打压至近乎消弭的流言蜚语重新又破土而出的迹象。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还一下子三座宫殿一同着了火,这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么?我刚刚才从皇爷爷那里回来,人看着虽然没怎么发怒,但只怕是故意压着脾气,暗自和自己个儿较劲儿呢。”朱瞻基叹了口气,说道。
虽然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后,皇帝还像没事人一样,几乎没有动怒的表情,但宫里已经因为看管不力而很是责罚和发配了一些宫女和太监,甚至连御前总管小鼻涕公公都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走路都小心翼翼的,就怕掀起一阵风来,让皇帝勃然大怒。
胡善祥挑了挑眉,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道理你又不是不懂,这宫里连个活水都没有,到处都是宫殿和假山,想看个风景都被跑去御花园,想划个船采个莲花都做不到……”
任何人从个二线城市搬家到首都二环内都得高兴的想要昏过去了吧,胡善祥早给自己做好了预警,倒是没有这样的疯狂,能住到自己期待已久、梦寐以求的紫禁城虽然也很高兴,但是住进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还是有点念旧的人。
倒不是想念南京的住处,而是和南京的皇宫相比,胡善祥总觉得北京的紫禁城给人一种逼仄的感觉,哪怕是新房子也一样。
当个名胜古迹,闲来无事的逛上两圈还好,真搬到紫禁城住了,胡善祥才发觉自己还是穷人的思维和身体,大大的不适应这种突然暴富的情况。
朱瞻基愣了愣,不明白没有活水和采莲花有什么关系,而且觉得这样的天应该还不到莲花开放的季节吧,问道:“现在的天气有莲花吗?”
“当然没有。”胡善祥理所当然道,怕朱瞻基接着追问,于是只能实话实说道:“我就是这么一说。”
“别人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到了你们这儿就是迁都后新房子三个殿着火,可真是。”
胡善祥摇摇头,啧了一声,然后迅速的转换话题道:“那皇上有说十天后的万寿节该如何是好了吗?”
是继续举办啊还是就此作罢,全看皇帝的心情了,但最近几乎没有人敢冒着皇帝的雷霆之怒去问问皇帝关于过不过万寿一事了,也没有人敢去揣摩皇帝的心思,毕竟上一个收买小太监,传递皇帝的消息,揣摩皇帝心意的解缙已经被活活冻死了,前车之鉴犹在,谁也不敢重蹈覆辙。
而朱瞻基这个皇帝最宠爱的嫡长孙当然是没有这方面的性命之忧的,于是胡善祥直接开口问了,谁让太子那里的口风太紧,太子妃也没能从对方嘴里打听到一丝半点的消息后续,而胡善围也在眼巴巴的等消息,没有办法,胡善祥只能打上了朱瞻基的主意,从他这里得到些口风。
朱瞻基想了想,他觉得皇爷爷不像是要发火的样子,但朝堂上关于想让皇帝下罪己诏的传闻越来越广为流传,连他都听到了消息,恐怕皇爷爷也不会不知道,而现在揣着明白当糊涂,就是不搭理朝堂上的大臣,除了不想下罪己诏之外,恐怕没有别的意思了。
这个时候不想着隐身,让事情自己淡化到毫无影响的地步,还能如何呢。
“哎,发生了这样的事,皇爷爷只怕没心情过万寿节了,朝堂上好些大人大概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有人出言让皇爷爷下罪己诏,我看是皇爷爷太久没发脾气,都忘了他马背皇帝的称号,真以为是能忍辱负重的仁君啊。”
朱瞻基冷嗤一声,对朝堂上那帮自命不凡、准备以身试险、自找死路的大臣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
他骂也骂过了,劝也劝过了,但老话说的好,好言难劝该死鬼,既然他们如此的不识时务,那他朱瞻基也乐的袖手旁观,得一个清闲。
“什么,万寿节不办了?”胡善祥不甘心了,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协助太子妃和胡善围万寿节的事宜,如果就此打住,那她这段时间的辛苦不就都白费了?
为谁辛苦为谁忙!
有这么耍着人玩的吗?但是永乐帝都发话了,他们这些做晚辈的也只能伏低做小的听命行事。
第110章 白兔 想想自己这段时间的尽职……
想想自己这段时间的尽职尽责, 胡善祥都想给自己颁发一个勤劳辛苦奖,慰藉自己劳累了这么些天,而突然得知白干一场的破碎的心。
上个月的初八日, 她给自己的两个孩子庆祝生辰都没这个尽心尽力的呢, 就想着两个孩子现在满一岁了, 给两个孩子搬了抓周活动。当然, 因为朱棣也来了的缘故, 这个抓周宴举办的简直比满月还热闹。
两个孩子六七个月就开始说话了,经常指着胡善祥让人做的兔子布偶嗷嗷的叫, 胡善祥就让人给他们找了两只刚出生的小兔子养着,两个小孩儿大概是没见过, 每日里被乳娘抱着去看兔子玩, 倒是比之前还兴奋的很多。
有时候胡善祥忙起来把两人扔在一边太长时间了, 小朱祁钰和小朱皛皛就自己嘴里喊着“兔、兔兔”, 一边指着门外, 让乳娘抱着他们去看兔子吃萝卜和菜叶玩。
想起这段时间一直为了万寿节忙碌,
而没时间陪伴两个孩子,胡善祥顿觉欲哭无泪, 这也太刷着人玩了,不就是宫殿着火了, 至于吗?
虽然心里头觉得不以为意,但胡善祥也知道,在古人的那种封建迷信的意识里,这种信仰往往坚定而执着。
皇帝当年靖难起义的时候,没少散播自己有天命的传言,而无知的老百姓们偏偏最吃这一套,遇到了当时还是燕王的军队, 抵抗也并不强烈。
还有她的动物园,那被称为麒麟的长颈鹿,虽然被戳穿了真面目后皇帝对它的态度一落千丈,但也只是他身边包括胡善祥在内少数的几个人知道真相而已,在大明百姓的眼里,动物园里的长颈鹿依旧是山海经里的奇珍异兽——麒麟。
朱瞻基也沉默下来,他也并不想让皇爷爷这样被驳了面子,他知道皇帝是最好面子的一类人,而他皇爷爷朱棣有过之而无不及,以前还有姚广孝在皇帝丢脸的时候给人台阶下,但现在姚广孝也已经逝去,纵观周围的人,朱瞻基觉得他们好似都心有不轨,除了他,每一个人是在认真的想着如何去安慰皇帝。
“此事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打消那些朝臣上奏让皇爷爷下罪己诏的想法。”朱瞻基语气沉沉的,显然也是对这个办法无可奈何。
他试图去劝过,但那些大臣好像在这一件事上特别的有骨气,大概是觉得终于在这上面赢了皇帝一次,能够一出被有军权的皇帝压制了很久的恶气。
“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朱瞻基喃喃道,文官们一直试图压制皇帝的君权,他不是不知道,但自从洪武、永乐两朝来,大臣们都被皇爷爷这种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君王压制着,朱瞻基一直以为他们会一直安静的顺应皇命,可是没想到原来一直都有人死性不改。
可惜他们就只敢在这种小事上恶心恶心皇帝,皇爷爷要是真发起火来,手下的将领可真的不是吃素的,毕竟朱棣可是一个骁勇善战的马上帝王。
“离洪武大逃杀和永乐消消乐才过去多少年啊,这帮人就忘了当时的风声鹤唳和谨小慎微了,这忘性也太大了点。”胡善祥摇摇头,对某些人的不长记性予以深切的同情。
“……”
朱瞻基睁着眼,无语的看着胡善祥,对当时那般朝不保夕的日子,胡善祥还能调侃的起来,也是觉得无奈。
“行了,既然万寿节办不成了,你陪着两个孩子玩吧,我再去找爹他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想个让皇爷爷和大臣们都能两全其美的法子。”朱瞻基站起身来,准备去找正在处理政事的太子商量商量如何让皇爷爷消气的法子。
但人都准备走了,临出门前,又想起这段日子以来频频发生的意外和不顺心,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也不知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先是抓到的瓦剌首领马哈木逃了,然后三个宫殿一同起火,我看咱们也找个日子去拜拜佛,去去去晦气。”
胡善祥无奈,随口回了一句:“去晦气有什么用?皇上现在最需要的恐怕是我这个有祥瑞命格的人给他显显灵,真弄出个祥瑞出来,比什么临时抱佛脚都管用。”
朱瞻基觉得也是,便好笑的看了胡善祥一眼,一副你说的也是的模样,笑着走了。
胡善祥这句话也只是随口一说,压根就没当真,等朱瞻基走后,就准备去看看两个孩子,一会儿没见的,她就觉得想念的很。
现在两个孩子说话已经流利了很多,不再和刚开口说话的时候含糊不清、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了,见到胡善祥过来,两人也不看兔子了,争相着想要胡善祥抱抱他们,两人都挨在胡善祥的胸前,想霸占娘亲的怀抱,还手脚并用的挤着对方,试图将人挤得远远的。
“娘亲、抱~。”朱祁钰仰着白嫩嫩的笑脸,脆生生的说道,胡善祥正想搂着人来一个爱的亲亲,就见小朱皛皛不满意了。
“坏弟弟。”小朱皛皛嘟着嘴怒囊了一声,然后也起身朝胡善祥冲过去,试图把独占亲娘怀抱的弟弟给挤到一边去。
“娘亲,弟弟坏,我也要娘亲抱。”朱皛皛泫然欲泣的告状。
“好好好,都抱都抱。”两个孩子,无论哪一个都是胡善祥的心肝宝贝,伤了那个的心,胡善祥都会心疼,既然如此,那就公平一些,左右两边一边搂了一个,把人带到兔子窝边,带着两个孩子喂兔子。
按照规矩来说,两个孩子应该是叫胡善祥母妃的,但胡善祥不喜欢这种生疏的叫法,觉得还是娘亲好听,还显得亲密,因此直接无视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直接让两个孩子该怎么叫就怎么叫,反正她也不常听到太子和汉王叫皇上一声父皇,喊的仍然是爹,太孙和胡善祥见到太子妃的时候,也是亲昵的喊娘的。
什么不合规矩之类的,胡善祥就当没听见,因而胡善围无奈的唠叨了几句,见朱瞻基都不在乎这个,也就不再说了,反正无论是州官也好,百姓也罢,放火还是点灯她是管不了了,都随他们朱家人的意吧。
兔子养了半个多月了,从刚出生时候小老鼠崽似的模样,到现在已经长了一层浅浅的绒毛。
胡善祥基本不大关注它们,只偶尔陪着孩子喂食的时候会看一眼,而乳娘和其他宫女就更不用说了,只负责看着小朱祁钰和朱皛皛,至于兔子?有太监给它们处理粪便,只要不会伤害的两个孩子,她们根本不会多给兔子窝一个眼神,因此,竟然没一个人发现其中一只兔子的与众不同。
而胡善祥也没有想到,她刚刚和朱瞻基随口说了一句找个祥瑞来,说出来的话居然立刻就成真了,兔子笼里竟然有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
在现代,白兔是很常见的物种,除了吸引小孩子和少女心爆棚的女孩儿外,它们的用处大约都是被用来做成各种各样的美食,兔皮则是最做成坎肩或者衣物上镶嵌的毛边。
白色的动物几乎都是得了白化病的变异物种,但对古代的人来说,白色的动物却如胡善祥说的那般,象征着祥瑞,君不见什么白狐、白虎、白犀牛、白鹿、白兔、白马、白燕、白鹤之类的,几乎都比它们其他颜色的同类来说要贵重的多的多。
在古代,祥瑞的出现,表现了上天对当事帝王的一种肯定,当时帝王执政好,百姓生活风调雨顺,每个帝王都希望自己名流千古,有祥瑞的出现,无疑对帝王来说是一件高兴的事,上报祥瑞,这样很好的迎合了帝王的心理,暗自拍马屁,给帝王留下好的印象,希望以此来加官进爵。
而兔子性情温良,是圣洁、机敏、善良和生机的象征,由古至今,兔子便饱受人们喜爱,古代神话故事中,常常能见到兔子的身影,除了嫦娥故事中的玉兔外,兔子还象征着吉祥和长寿,因而,胡善祥觉的它的出现,简直是让人突然间柳暗花明。
“去,派人去太子那边把太孙叫回来,就说他忧心的事,我找到解决的办法了。”胡善祥仔细观察了一阵那只小小的白兔子,之比她的手掌大了一点点,而兔子身上那一层浅浅的绒毛,不似身边其他的幼兔那般泛着灰色,而是纯白的色泽。
“是,太孙妃。”宫女行了礼,便去门外找了个靠谱的小太监吩咐了,那小太监很快领命而去,一刻钟刚过吗,就听到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是朱瞻基回来了。
“你找到什么办法了?”朱瞻基掀开帘子,一脸惊喜的问,然后见室内的人有些多,就挥了挥手,让乳娘和宫女们都下去,只剩他们一家四口,就上前几步,从胡善祥怀里掐住伸着胳膊要他抱抱的女儿,抱在怀里掂量了一下,下意识说了句:“重了。”
小朱皛皛的词汇量不丰,不知道重了是什么意思,但她下意识觉得这不是一个好词,因此,撅了撅嘴,说了句:“不要爹爹报了,坏。”
朱瞻基呵呵笑了,不以为意,抱着孩子往空中掂了掂,才把小朱皛皛放回胡善祥的怀里,准备同样的动作在小朱祁钰的身上再重复一遍。
小朱祁钰警觉的很,察觉到亲爹的不怀好意和已经伸过来的手,拽着胡善祥的衣服捏的更紧了,面上也换上了不情愿的表情。
“行了,找你来是通知你好消息的,你倒好,一回来就逗孩子,也不怕把两个孩子都惹毛了,一起哭给你看。”胡善祥嗔了朱瞻基一句,接着示意朱瞻基去看笼子里的祥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