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背叛 那只白色的兔子还窝在笼……
那只白色的兔子还窝在笼子里和它的同胞兄弟姐妹们一起吃着可口的蔬菜叶, 对朱瞻基猛然凑过去的脸和投下的巨大的阴影没有一点反应,大概是因为这段时
日被宫人们伺候着胆子大了气来,没有那般怕人了。
朱瞻基看清一群灰黑之中的一团纯白色绒毛, 先是表情一空, 愣愣的出神, 接着脸上突然出现了胡善祥早先预知的狂喜, 他眨了眨眼睛, 不敢置信的又仔细看了一遍,然后转头看先胡善祥说道:“你还真是神了。”
“这我可不敢邀功。”胡善祥抿唇一笑, 拒绝朱瞻基给她赋予的神通,解释道:“还不是你儿子和闺女闹着要看兔子, 我才让人去找了一只怀孕的母兔逗她们玩, 没想到这生出来的一窝兔子里居然就这么稀奇的有了一个白兔子。”
朱瞻基听了这话, 眼睛看向一脸期待和警惕的看着他的两个孩子, 然后在胡善祥惊讶的目光中, 抢过了孩子, 一人来了一个空中飞人,逗得两个孩子惊叫连连, 却又觉得非常的好玩,毕竟往日里朱瞻基有空的时候, 两个孩子就时常缠着他要举高高。
“你们两个小东西,可真是你们爹我的福星,解决了我的心头大患。”等朱瞻基依依不舍的将两个孩子重新放下,小朱祁钰和小朱皛皛那两张白净可爱的脸上还露出了意犹未尽的神色。
“还要飞。”
“爹爹,还要飞飞。”
两个孩子不懂爹娘在高兴什么,但能很敏锐的感受到最近一直闷闷不乐的爹娘好像变得非常高兴,见到今天无论是爹爹还是娘亲, 都空出了时间陪他们玩闹,就缠着两人撒娇。
又陪着孩子们玩了一阵后,朱瞻基提着个装着小白兔的笼子去找太子告知这个好消息。
皇帝的万寿节正常举办。
晚膳的时候,这个好消息已经在整个紫禁城里传的人尽皆知,而随着这个消息广为流传的,则是祥瑞白兔的存在。
它的出现代表了君王有大德,这就和前几日宫殿着火而流传的皇帝失德相悖了。但白兔的出现不是假的,而宫殿着火也可能和宫人燃蜡烛时的不小心有关,但是总而言之,前朝沸沸扬扬的闹出的让皇帝下罪己诏一事被彻底压了下来,几乎无人再感提。
而宫内对这次三殿同时失火的原因也做出了通告,就是几个马虎的宫人夜间偷懒打盹,不小心打翻了烛台,而偏偏那夜风又刮的急,小火便借着风势彻底燃了起来,最后的结果是,除了揪出了几个犯错的宫人被送去宫正司处罚后,再无人敢对此事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而皇帝的万寿节就这样正常进行。
胡善祥对自己这段时间的辛苦劳动成果没有白费觉得很高兴,后面几日给太子妃吩咐各处的细枝末节时也很是上心,带着两个孩子去交任务的时候,太子妃对着两个孩子和孩子娘胡善祥更是表示了十分的欢迎。
“难怪都说你有祥瑞之气呢,我原本还不信,这世上那有什么天降祥瑞之类的,多的是用些神鬼莫测的手段造假的来的,但这次太子爷能逢凶化吉,少不了你们献上的祥瑞。”太子妃的态度非常的热情,但也不能说她从前对待胡善祥这个儿媳妇就不亲厚了,只是这个太子妃的态度格外的亲昵罢了。
胡善祥也知道太子妃为何如此模样,皇帝不想下罪己诏,所以躲在自己的寝宫里,做出一副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的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明显是不想接茬,但皇帝不接招怎么办?
朝臣们下定了心,必须要皇帝给此次三殿的火灾一个交代,皇帝不搭理,那就只能推到太子身上了,谁让太子是监国的副皇帝呢。
而就在汉王和赵王开始使坏,把责任往太子的身上引导的时候,胡善祥那边就即使的献上了代表祥瑞的“瑞兔”,对太子和太子妃而言,可不就是救命的及时雨吗。
胡善祥的嘴角抽了抽,看了两个孩子一眼,没有说话。
糟心哟,她该怎么解释其实这个代表着祥瑞的兔子也是造假的,毕竟白色的兔子哪怕在古代没有多少,但是在现代胡善祥真是见得不能再见了,如果一只兔子就能代表祥瑞,那现代的所有人都去买只白兔子后,再去逛彩票店,每个人都能中大奖了。
但是见到太子妃的心情这么好,而且胡善围也在一边赞许的看着自己,胡善祥还是咽下了解释的言语,对着太子妃道:“善祥和孩子可不敢居功,说到底还是太子吉人自有天相,所以才能逢凶化吉,避开一切厄运。”
没有说什么汉王和赵王不怀好意、搅屎棍之类的话,婆媳两个心有灵犀的相视一笑,同时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朱棣对朱瞻基献上的“瑞兔”很是惊喜,当即就不龟缩了,直接宣了朝臣去上朝,并且宣布了自己要大赦天下的圣旨。也就是现在朝廷和皇帝都富裕了,朱棣才敢直接就开口免除了永乐十七年以前各地拖欠的税粮、课程、盐课、马革等项以及粮草,毕竟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这比帐都是能让太子带户部的官员盘起账目来,会头秃的存在。
而胡善祥也是突然发现,在她告诉了朱瞻基倭国有银矿后,这才几年的时间,大明已经富裕的和她从前所见迥然不同,而这还是从皇帝接下来的几年频频亲征北伐开始的。
众所周知,古代的军队如果要出门打仗,那肯定是要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的。从前,朱棣撒了欢的往北边跑,每次提起要亲征,就被监国的太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没有银子,而现在,太子已经有数年没有对朱棣哭诉过了,国库里的银子堆得朱高炽每每仅是从账本上看到,就觉得愁的慌。
别急,不是愁银子少,而是发愁这么多的银两堆在国库里再用不掉,他就得再动工修一座或者几座库房了,而这还紧紧是其中的冰山一角,后续从海上运来的银子还在断断续续却不见停迹的运来。
因着又是迁都,又是代表祥瑞的“瑞兔”的出现,这场万寿节也举办的格外盛大,大明不缺银子了,皇帝更是想要一个万象更新的开始,于是这次的万寿节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声势浩大。
在万寿节的当日,朱棣更是当着所有参加万寿节宴席的百官和命妇的面,表达了对曾孙和曾孙女的看重,也给太子和太孙了一颗安心丸。而汉王和赵王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不过所有人有志一同的无视了两人难看的神色,仍然自顾自的推杯换盏,共贺佳节。
“呵,不过是一只兔子就这么大肆庆贺,要是我抓住了绰罗斯马哈木献给咱爹,那我朱高煦是不是就成大明第一战神了?”朱高煦喝了一杯酒,表情很是不好,冷冷的讽刺道。
坐在他身侧的汉王妃叹了口气,语气很是不好的讽刺道:“你要真能把那个瓦剌首领的人头献给皇上,说不定皇上一高兴,把太子之位都给你了呢。”
这明显是讽刺的意味,任何人都知道的很,太子和太孙的地位无可比拟的稳固,稳固到无论汉王有再大的军功,也得不到朝堂上文臣和大半武将的拥戴,想要觊觎太子之位,那更是难上加难。
然而,汉王明显是烈酒喝多了,竟然没从自家的王妃话中察觉那一丝讽刺,而是在心里把这句话来回不停
的反转,越想觉的越有可能,浑然忘了他爹当年是怎么那“勉之,世子多疾”这张空头支票给他保证的。
而汉王则把自己没能借着这次机会让太子引咎退位让贤的责任归到了逃跑的马哈木身上,捏着酒杯又恨恨的喝了一口,带着几分醉意的想着,下次一定要把那个狡猾的绰罗斯马哈木斩在马下。
而此时逃回草原的绰罗斯马哈木已经和他的族人先汇合,正准备对上次他攻打大明军队时,因为不小心中了土豆的毒,而仓皇狼狈的被擒,然后立刻阵前倒戈帮着大明的军队打杀他们的阿鲁台发动了攻击。
因为阿鲁台部在上一次帮着大明的军队对付瓦剌,以此像朱棣表示投诚之意,不但向明朝称臣,还派遣了使者来大明进宫,姿态摆的很是低,一副从此为大明马首是瞻的模样,让朱棣很是开怀,当即就封了阿鲁台的首领为和宁王。
然而,外族毕竟是外族。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在阿鲁台部、兀良哈部和瓦剌这些野心勃勃的部族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在所有人都以为阿鲁台部以后就是大明在关外的内线的时候,因为长时间的休养生息,阿鲁台部竟然逐渐强大,吸收了不少来投奔的小部落,竟然又生出了背叛之心,对大明的使臣或者恣慢侮辱,或者强行拘留,而所有的一切在马哈木带着瓦剌的军队朝阿鲁台部奔来的时候,彻底的无法控制了。
阿鲁台的首领面对绰罗斯马哈木带领的来势汹汹的瓦剌军队,居然又一次的临阵倒戈,不但杀了拘留在部落里的大明使臣,割下对方的头颅送给了朝廷,甚至和瓦剌合谋,带着军队袭掠兴和杀死了守将都指挥使王烦,这一下,朝野震动,朱棣更是气的几天几夜的睡不着觉,当即就要发兵让言而无信的阿鲁台部血债血偿。
第112章 出征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朕……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朕要是再不给阿鲁台部一点也颜色瞧瞧,恐怕他们真以为朕拿不动刀了。”朱棣阴森森的咬牙切齿道。
朱高炽低头不语,没再说什么打仗有伤天和, 国库没银子之类的话, 阿鲁台部的投降和反盘, 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些异族的卑劣和狡诈,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他朱高炽再怎么荏弱,一个男人该有的血性还是有的。
“太子, 此次我大明颜面扫地,被阿鲁台部欺到头上来了, 朕已经决议御驾亲征,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朱棣看着往日他一提亲征, 就立刻有诸多借口劝诫的太子, 此刻沉默的低着头, 冷冷的问道, 然而话中满满的都是威胁。
朱瞻基担忧的看了一眼他爹,想要替他爹回话, 然而下一秒,朱瞻基刚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就被朱棣瞪了一眼,只能抿了抿嘴,然后在心里默默祈祷他爹一定要识时务点,千万别在他皇爷爷的雷区蹦跶。
还好这一次朱高炽没有让朱瞻基失望,他沉默了下开口道:“阿鲁台部反复无常,是该吃些教训,爹您要御驾亲征, 儿子举双手赞成,至于军饷您不用担心,儿子会和户部商量给您备齐。”
朱棣一扬眉,对大儿子识时务的态度很是满意,然后直接开口道:“宣召户部尚书夏原吉、礼部尚书吕震、兵部尚书方宾、刑部尚书吴中来养心殿议事。”
至此,大明对阿鲁台部和瓦剌部的进攻正式开始,然而,或许是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心知肚明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怕被抓到了报复,阿鲁台部的首领不知从何处无师自通了望风而遁的本事,居然回回都能从皇帝的手下提前逃脱。
永乐二十年,阿鲁台部接到了皇帝带着大军北伐的消息,离开就带着部族一路往更北方跑去,朱棣当然不会就这么让人跑了,带着军队一路穷追猛打,然而他们在大漠上还是不如自小在大漠长大的外族更适应,追了一个多月后,还是没能找到阿鲁台部的老巢。
无奈之下,朱棣只能带着手下的将领挑了个软柿子兀良哈捏捏,然后就带着大军回朝了。
永乐二十一年,阿鲁台部又犯了先撩着贱的老毛病,对着大明的伸出了蠢蠢欲动的爪子,别说朱棣了,脾气好的太子也也不再惯着这个反复无常的外族,于是积极的参与到皇帝亲征的会议里,忙上忙下的给大军提供出征的粮草。
然而,让胡善祥哭笑不得的是,皇帝此次出征居然又是无功而返。
“我去,这人也太能逃了。”胡善祥吐槽道:“要不你们下回进入大漠的时候每个将领都备一个指南针,省得再让他们逃了。”
朱瞻基却摇了摇头,说道:“跟这个无关。”
“大明的军队有最精良的武器和装备,要收拾个阿鲁台不在话下,你说的指南针大营里就有,并且每个将领都配备了一个千里眼,哪怕距离还有千米之遥,也能发现他们的踪迹。但是……”朱瞻基苦笑一下,对阿鲁台部那种望风而遁的本事是真的觉得无言以对。
都有胆子杀大明派去的使臣了,却没那个和大明军队硬碰硬的干上一仗的决心,除了逃就是跑,这样的人当初是怎么有的胆量觉得可以和大明杠的?
“他们跑的太快了,每次我们的侦查兵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但带着人追上去的时候往往已经晚了,人早就逃之夭夭了。”
对这样的答案,胡善祥也没有解决之法,毕竟论速度,双方军队骑得都是战马,论装备,大明军队有火炮、火铳,这些都是阿鲁台和瓦剌等部族害怕的,然而哪怕双方力量悬殊,只一个追不上,就只能让大明军队望着阿鲁台部逃窜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望而兴叹了。
然而,哪怕次次被朱棣打的望风而逃的阿鲁台部,依旧没有长记性,在永乐二十二年的正月初七,大明朝堂正沉浸在过年的氛围中是,阿鲁台部又一次进犯大同、开平两地的消息,被守将奏报了朝廷。
这屡次锲而不舍的撩虎须的行为让朱棣甚微震怒,连着今年就是第三年了,他被阿鲁台部接连三年不断的进犯行为彻底激怒,哪怕大部分的朝臣因为前两次亲征的无功而返,反对皇帝继续亲征,然而他们还是低估了皇帝的决心,那怕御医说皇帝的身体不能劳累,朱棣还是坚持要出征。
永乐二十二年正月初九,距离阿鲁台部进犯大明才两天,朱棣就下令征山西、山东、河南、陕西、辽东五都司及西宁各卫的士兵,以三个月为期限会合于北京及宣府。
四月初四,连十几日后的万寿节也不打算过了,直接就命皇太子朱高炽监国,三杨辅佐,带着太孙朱瞻基和汉王、赵王两个儿子就从京师出发了,值得一提的是,朱棣此次出行居然把时任兵部侍郎的于谦给带上了。
是的,于谦升官了。
在从军营回来之后,于谦也不复朱瞻基和胡善祥对他的期待,短短三年间就爬上了兵部侍郎的位子。
胡善祥每每从朱瞻基那里听到于谦又升官了的消息,为人高兴之余不免有些郁闷。
小朱祁钰和小朱皛皛已经四岁了,到了可以开蒙的年纪,胡善祥一直都很想让于谦来做他们的老师,可这注定只能是失望了,因为皇帝哪怕再宠爱两个重孙,也觉得把于谦派去教导刚开蒙的孩童有些大材小用。
但朱棣也没有把话说死,给了朱瞻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等孩子长大后懂事些了,再让于谦去教导。当然,肯定是只有朱祁钰的,至于朱皛皛,朱棣觉得,女子应该贞静娴熟,识大体、懂规矩就行了,学那些无用的四书五经根本就是浪费时间,这让胡善祥很是郁闷,觉得潜意识里朱棣也是噶大男子主义的人。
但就算胡善祥不喜欢朱棣的大男子主义,但也无法说朱棣对自己的两个孩子不好,因为大概是重孙辈的第一人,朱棣对两个孩子的宠爱甚至有时候让朱瞻基这个他自小手把手养大的孙子都吃醋。
胡善祥知道永乐二十二年,就是朱棣最后一次亲征阿鲁台了,等他这次从阿鲁台回来的时候,她们见到的只会是皇帝的棺椁,而非活生生的本人,这大概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怎么了,表情这么难看,看着心事重重的?”朱瞻基和胡善祥带着两个孩子告别的时候,不经意的从胡善祥的脸上看到了那一丝的惆怅和哀伤,忍不住狐疑的问道。
“没什么。”胡善祥摇了摇头,想了想,看了一眼两个孩子,对朱瞻基说道:“皇上要出征了,你带两个孩子再取给皇上请一次安吧,下一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胡善祥的语气带着遗憾和黯然,朱瞻基本就是聪明人,几乎是瞬间就从这样的情绪中察觉出了一丝异样。
从永乐二十年开始,到现在永乐二十二年,在这三年间,几乎每年皇爷爷都会御驾亲征一次,可前两次出征的时候,胡善祥也有带着两个孩子送行,却从来没说过让孩子再给皇上请安的话,朱瞻基的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愣了一下,然后看向了胡善祥,却见胡善祥注视着他的目光,不躲也不闪,在看清了他面容下的不敢置信后,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确定的答案。
霎时间,朱瞻基的心里就是一空,觉得周围安静的仿佛独成了一个世界,但他很快回过神来,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想这些事。
胡善祥的意思很明显,让皇爷爷御驾亲征前,再见一面自己的重孙,言下之意,毋庸置疑就是说这是最后一面,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朱瞻基想起
御医一直说的皇上的身体不能劳累,有心想劝劝皇爷爷不要御驾亲征了,但等他回头看向皇爷爷的方向时,才发现一直在车架中端坐的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骑在了马上,英姿勃发的身影不输他这样的年轻人,这一刻,朱瞻基红了眼睛,却再也说不出劝人留在京城的话。
皇帝不可能活着回到到京城了。
朱瞻基在这一刻彻底的明白了,但他没有办法阻止,与缠绵病榻相比,死在征战的途中,也许更符合皇爷爷心里的想法。
他看了一眼胡善祥,对着她点了点头,蹲下身抱着两个孩子就往皇帝的方向走去。
胡善祥注视着他的背影,默然无语。
孩子们去和皇帝道别,而胡善祥也没能闲着,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虽然有历史认定了太子朱高炽会上位,但汉王朱高煦也不容小觑,此次出征,他也跟在皇帝的身边,万一皇帝在回程途中驾崩的消息被他所知,说不定他就直接带着手下的将士兵变了。
而历史上皇帝驾崩的消息被瞒的死死的,其中少不了皇帝身边人的干预,胡善祥的视线看向皇帝身后的内侍和文臣们,可以说只要他们不让消息外传,那么汉王肯定不会察觉到蛛丝马迹。
胡善祥还在胡思乱想,而朱瞻基已经抱着两个孩子回来了。让乳娘将两个孩子抱到太子妃的身边,胡善祥对着朱瞻基小心的叮嘱道:“皇上御驾亲征的心意坚定,劝是劝不回来了,此次出征若是出意外必然是返程的时候。我已经和妙涵给你们准备了足够的金疮药和止血散,你千万要保重自身,我和孩子还等着你回来呢。”
第113章 交战 朱瞻基没问御医能不能救……
朱瞻基没问御医能不能救治皇帝的事, 医者救得了病却救不了命,明明御医给皇爷爷看诊的时候都说了,身体不能劳累的话, 可还是没能阻止皇爷爷御驾亲征, 也许这就是皇爷爷想要的吧。
而朱瞻基唯一能做的, 就是做一个孝顺的孙子, 时时刻刻陪在皇爷爷的身边, 再最后的日子里尽一回孝道。
“保重,等我平安回来。”朱瞻基说道。
远处皇帝正派人喊着尽快出发, 胡善祥也不想这个时候给朱瞻基拖后腿,拉住朱瞻基即将转身的胳膊上的衣袖, 语速飞快的说道:“注意点你的表情, 千万不要让汉王起疑心。”
朱瞻基深知自己身上压着的是整个东宫以后的命运, 当即眨了眨眼, 把一直忍着的眼眶中的泪眼消去, 才对着胡善祥点头, 然后转身和大部队会和。
“所有人就等着太孙您了,这架子可真大啊。”汉王冷冷的看了一眼最后过来和他们集合的朱瞻基, 嗤道。
朱瞻基心里正不好受,不想在这个时候和汉王对上, 然而下一秒他看到汉王已经像只刺猬一样,浑身上下竖起了防御,就想到了刚刚胡善祥说的,不能引起汉王怀疑的话,压了压心里的酸意,怼道:“又要离家一年了,我自然要交待太孙妃照顾好两个孩子, 毕竟皇爷爷可喜爱他们的很,若是有一个冷了伤了,别说我了,皇爷爷也心疼的紧,二叔还没有孙辈,自然是不懂皇爷爷这种隔代亲的心情,没事儿,我明白的,等堂弟们大婚后有了孩子,二叔您就能明白皇爷爷爱护小辈的心了。”
爱护小辈?开什么玩笑。就朱高煦的性子,呵呵,听到朱瞻基的话,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副想笑又不能笑的表情。
“祁钰和皛皛被太孙妃教的很好。”朱棣听到孙子和儿子打嘴仗,倒是没有愤怒,他还沉浸在刚刚两个孩子奶声奶气的给他问安中,一个说祝他旗开得胜、早日归来,一个崇拜的看着他,不见其他人对他的害怕和恐惧,羡慕的看着身穿铠甲的他,居然开口想要和他一起去打坏人。
哈哈哈,哈哈哈。
才到他膝盖那么高的孩子,连打仗是什么估计都不知道,可却敢说出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话,不愧是他们朱家人的子孙,不愧是他朱棣的血脉。
朱棣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是他想到这一次朱祁钰的年龄还小,等下一回,朱祁钰年龄大一些,至少长到七八岁的时候吧,毕竟他们的父亲朱瞻基也是在那个年岁被他带到战场上长见识的,到时候,就把朱祁钰也一起带到战场上,他也手把手的教他。
“当年你也是七八岁就随我一起上了战场,一晃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朱棣感慨的说道:“等再过几年,祁钰就到了和你初次跟随我上战场的年龄了,咱们也把这孩子带上,磨砺磨砺。”
朱瞻基强行压下的酸意又不受控制的在心里横冲直撞,他低了下头,不让眼前的人看出自己的不对劲儿,但还是附和的说道:“都听皇爷爷的。”
他还能怎么说呢,说没有日后了?这是皇爷爷您最后一次御驾亲征了,甚至刚刚和朱祁钰的见面也是最后一次,日后就是相见,见到的也只会是您的灵位?
朱瞻基什么都没有再说,在皇帝一声令下,命令大军开拔之后,骑着马跟在了皇帝的身后。连汉王故意过来挑衅说:“嘴上没毛的小屁孩儿还想打仗?还没有马腿高,别刚坐上马背,就摔了下来,到时候丢的可就不是太孙你一个人的脸了。”
冷冷的瞅了汉王一眼,朱瞻基没再搭理他,任由这个惹人烦的苍蝇在一边嗡嗡的叫。
而朱高煦讽刺了朱瞻基几句后,见对方一副万事勿扰的模样,好像他无论说些什么,都不理睬的样子,也觉得很是无趣,又察觉到周围都是若有若无在偷瞄他们的视线,也不想做戏台子上的戏子给人观赏,只能无趣的驱马离去。
朱瞻基的心里愁绪万千,但却无人可以倾诉,只能把什么都闷在心里仔细琢磨。
最初的那股感情和不舍过去后,冷静下来的朱瞻基就开始为自己的日后做打算了。
皇爷爷若真的出事,在军营里肯定是瞒不过二叔的,而唯一能帮他隐瞒,不让消息泄露的就是皇帝身边的亲信了,可只有亲信还不行,他到时候不能离开皇帝的身边,所以那时必须有一个身份够而且向着他们东宫的内阁大臣回京城给他爹报信。
那这个人是谁合适呢?
朱瞻基想到了跟着他们一起出征的内阁大臣,大学士杨荣和金幼孜,三杨中的另外两个人,杨士奇留在京城辅佐他爹监国处理政务,而杨浦早就在几年前就被关进锦衣卫的诏狱读书呢,所以能帮他的人只有杨荣和金幼孜了。
打定了注意,朱瞻基就把自己全副的身心都投入在了赶路上,此时的他当真是恨急了连续三年了一直骚扰大明百姓的阿鲁台部,恨不得早日找到他们的踪迹,大开杀戒,一洗自己的郁气。
而留在京城里的胡善祥也没闲着,皇帝驾崩的具体日子她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事,必须要赶在汉王得到消息之前让太子朱高炽登基,所以无论是皇帝身边,还是京城里的讯息,都必须瞒住了,不能让汉王府的人带着一点消息离开。
好在朱瞻基走之前把他手上的人脉告诉了自己,胡善祥
当即吩咐他们监视汉王府和赵王府的一切动静,务必不能放一个人离开京城。
她倒是有心全城戒严,但胡善祥手上没权,若是提出了这样的建议和举措,不说太子不答应,太子妃也不可能同意,恐怕还会以为她疯了,而留在京城辅佐太子的杨士奇恐怕更会以为她想要牝鸡司晨了。
哎,想把万事俱备,好让朱瞻基没有后顾之忧,怎么行动起来这么难啊,果然还是她的话语权不够,否则,直接下令全城戒严,看谁能说一个不字。
胡善祥在京城里等消息,以便自己能随时随机应变,而半个月后,大明的军队已经到达了隰宁。
正如朱棣曾经预料过的那样,阿鲁台的大军听到他带着五十万大明军队御驾亲征的消息,早已在去年逃之夭夭,听派出去的斥候说,他们逃到了达兰纳穆尔河,朱棣当即就下令全军加速追击。
然而,或许是上天注定不想让朱棣完成心愿,进入五月开始,草原就频频下起了大雨,这下,所有人的心情更沉重了。
神机营的火铳和大炮最怕的就是受潮,而这种天气,他们大明的火炮根本无法拉到战场之上,也就等于是说他们大明对付这些关外的异族最厉害的武器不能用了。
而让众人没有预料到的是,大明军队的灾难居然还没有结束,在连续几天的大雨后,军队中的很多士卒受了湿寒,无奈之下,朱棣只得下令暂停赶路,抚恤士兵。
朱瞻基带着人去军营中的药材库查看了一番,他想着军中备下的成药可能会不够,便想让军中的大夫把缺少的药材列一份清单出来,好尽快派人送回京城。
谁知,等他到了药材库后,才发现哪怕用了两天的治疗湿寒的药材了,医者告诉他,暂时没有缺少的药材,军中的药材还可以用不少时间。朱瞻基也是这个时候才突然想起,临别前,胡善祥好像有叮嘱他,备齐了一些药材之类的。
朱瞻基瞬间松了口气。
将士们有了足够的药材,一个个的,身体的恢复的很是迅速,没过几天,在皇帝的指挥下,他们终于追上了一直和老鼠一样,非常会躲藏的阿鲁台部的残余部队,一个个就跟疯了似的,追上去,三下两下杀了个尽心。
许是上天对大明或者皇帝的磨难终于过去了,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他们的军队终于和瓦剌、阿鲁台部正面碰到,开始了正式的交锋。
火铳和大炮还不能用,那他们就真刀真枪的上,看了一眼在观察地图的皇帝,朱瞻基突然请命要去做前锋。
原本,他是想要牢牢守在皇爷爷身边的,但朱瞻基不想让皇爷爷在最后的日子里留有遗憾,无论是马哈木、也先,还是阿鲁台的首领本雅失里,他都不想放过他们,不能再让这样的机会错过,让他们再次逃跑。
“去吧。”朱棣看了朱瞻基一眼,不明白自从来到大漠之后,一直跟在他身边,赶也赶不走的孙子怎么突然想做前锋了,但朱棣没有想太久,只以为朱瞻基是想要立功,所以同意了。
朱瞻基带着人马来战场支援了,他在心里给自己下了死命令,绰罗斯马哈木、也先、本雅失里,无论哪一个也好,他一定要带回一个人的脑袋。
战场不是闹着玩的,朱瞻基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一上来就和绰罗斯马哈木碰了个对脸,看到那张脸,朱瞻基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就拿着武器在马上前和人打了起来。
绰罗斯马哈木的年纪太大了,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谁,但他知道能在大明军队中打头阵的人必然不可小觑,因此也不顾两人之间体力和年龄的悬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还没有打败大明的军队,没有同意草原,他不能死在这里。
朱瞻基最后只是重伤了马哈木,而人却被在乱军中一直关注着他的手下给救走了,朱瞻基遗憾的看了一眼他们逃远的背没有追过去,因为在和绰罗斯马哈木交战的时候,他看到了在不远处被一群人护在当中正奋力杀出重围的本雅失里。
第114章 皇帝驾崩 朱瞻基没有追过去也……
朱瞻基没有追过去也有自己的考虑在内, 瓦剌虽然可恨,这几年却没有故意对大明挑起过战争,而阿鲁台却不一样。
明明已经接受了臣服于大明的命运, 然而却又出尔反尔、背信弃义, 数次骚扰大明边境, 更何况他们此次出征的目的就是打击阿鲁台部, 反正绰罗斯马哈木也已经被自己重伤, 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没有足够的药材, 也必然会因为伤势加重而亡,是生是死就看他的命硬不硬了。
朱瞻基骑着马气势冲冲朝本雅失里的所在冲去, 速度带块, 周围不停砍杀的两军人马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了这位, 本雅失里砍杀人的时候, 也没忘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随时准备冲破重重围挡逃跑, 然而朱瞻基确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
阿鲁台部的首领本雅失里最后看到的一眼是朱瞻基的剑随之落下,剑光折射在他的眼中, 让他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从此后再也没有睁开。
朱瞻基带着本雅失里的头颅回到了军营大帐中献首, 朱棣愣了一下,虽然已经从报信的士卒中知道了此事,但当他的孙子勇猛的在万军之中取得本雅失里的项上人头,并献给自己的时候,朱棣还是不由自主的开始激动和自豪。
这是他的孙子,是他留给大明江山的第三代继承人,日后会继承大明, 带着他的志向让大明有一个不逊于贞观之治的盛世。
“好,好,瞻基,你果然没让爷爷失望。”朱棣笑呵呵的说道。
“是皇爷爷教导有方,否则瞻基也不能万军之中取下他的首级。”朱瞻基沉默了一下,还是将自己打伤了马哈木一事告知。
“请皇爷爷下令尽快派人追击瓦剌残存部队,绝对不能给他们足够的修养时间。”
朱棣也甚至乘他病要他命的道理,同意了朱瞻基的请求,吩咐道:“陈懋、金忠,朕命你们二人为前锋,带上一路人马沿途骚扰瓦剌的残部,绝对不能给他们休养生息的机会。”
“末将领命。”
朱瞻基没想到自己的提议虽然被通过了,但自己作为前锋的请求却被皇帝给无视了。忙请求道:“皇爷爷,我想跟着两位将军一起前去。”
朱棣却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他刚刚没顺着朱瞻基的话令他前去追人,就是不想让朱瞻基在这种时候远离他身边的意思,因为朱棣感觉到他的精神日渐流失,身体也渐渐地虚弱无力起来。
大限将至了吗?
朱棣不知道,但这样的念头却在心里徘徊,无法消弭。他不敢传太医来给他诊脉,怕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后影响了军心,到时候他的二儿子只怕也不会再受控制,像一头出笼的猛虎般对着他的孙子瞻基,而后便是他再也不想看到的画面。
“朕还有其他的事吩咐你,接下来你去伤兵营看看,京城里送来的药材是否足够,若有缺少的尽快传信回去,令人补上。”朱棣随意找了个借口就将朱瞻基打发了,然而朱瞻基却没有再反驳,或许是从朱棣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坚持,便领命而去。
接下来的几天,朱瞻基每天都会去伤兵营巡视了一圈,慰问了受伤的士兵,帮着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军中的将士们见到高高在上的太孙竟然如此的礼贤下士,不光态度温和的给伤病包扎,还把自己的靴子脱给了一个在战场上丢失了靴子的即将死去的士兵,让他没有遗憾的上路,所有的士兵对朱瞻基的好感和敬意有内而发的高涨。
而这样一个在朱瞻基看来无足轻重的举动,却为他赢来了料想不到的军心,也给日后打败造反的汉王的失败压上了一根稻草。
然而今天,朱瞻基从内线处得到了一个消息,于是他没有回自己的大帐,而是转个了弯,往杨荣的帐中而
去,当然,他也没忘记一路上避开着点人,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当他到达杨荣的帐中,竟然发现金幼孜也在。
这倒是省事了,否则朱瞻基还要让杨荣派人去请他来。
“太孙怎么来了?”
杨荣是从朱棣的皇帐中刚刚回来,因为皇帝服了药让人伺候着歇息了,所以处理完了事务的杨荣也正准备躺下休息一会儿,结果还没沾到榻,金幼孜就悄咪咪的做贼一样的来了,两人刚说了几句话,就见帐帘被掀开,太孙朱瞻基步履如风的走了进来。
问话的是金幼孜,他和杨荣不同,他是铁杆的太子党,和在皇帝面前从不故意个太子一脉说好话,好似站中立的杨荣不同金幼孜和东宫的关系可以说是极为亲密,但他来找杨荣也只敢悄默默的,而朱瞻基居然就这么直接的进来了,连在门口问一下都没有,把金幼孜给吓得立马掀开帘子左右的瞧,就怕后边跟着尾巴。
“我来的时候四下里注意了,没有人跟着。”朱瞻基把金幼孜拉进帐中,然后看着杨荣道:“杨大人,我听说皇爷爷今晚休息前,将英国公张辅叫了过去。”
朱瞻基深明点到即止的道理,他说这句话就是想试探一下杨荣的立场,毕竟在所有人看来,杨荣既没有战队太子,也没和汉王沆瀣一气,是铁杆的帝党。
来之前朱瞻基说这句话还有些犹豫,怕打草惊蛇,万一杨荣没有站队他,而是接受了汉王的拉拢,那自己这一下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然而令朱瞻基没想到的是,金幼孜居然在此,那这件事就好张嘴的多了,谁让金幼孜是铁杆的太子党呢。
金幼孜也紧随其后,看着杨荣道:“我就是因为这事才来找的你啊。”
“皇上的身体只怕是不成了,能不能回到京城都不知道,但是我们不得不防,张辅毕竟和汉王的关系太亲近,谁知道他会不会偷偷的给汉王高密。”
金幼孜说的正是他们三人都担心的,杨荣沉默了下,意识到无论是太孙还是他的同僚,只怕都要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答案,否则今晚不会善罢甘休。
隐藏了半辈子的杨荣无奈的叹了口气,把白日里皇帝下达的旨意简单的说了几句。
“前日里,陈懋和金忠两位将军传来消息,说是瓦剌首领马哈木因为伤势太重、无药可以,死在了被他们追击的路上,他的孙子也先丢下了他的尸体,带着剩下的残部往更北方逃去了。”
“皇上的心腹大患已经被解决,也觉得身体日渐不适,已经生了想要班师回朝的想法,估计明天谕旨就会下达。”
杨荣的如实以告让朱瞻基和金幼孜都松了口气,三人再交谈了几句手里的情报和消息后,便各自离去。
第二日,皇帝果然颁布了班师回朝的圣旨,军队匆匆的便开始拆除营帐。
朱瞻基这几日一直随侍在皇帝的身边,斟茶递水、暖床按摩、种种行为让朱棣感到受用之余,也因为朱瞻基把自己当成了个易碎的琉璃一般什么都不让干,而感到嘴角为之抽抽。
“太孙这是犯了什么错了?居然不在自己的营帐中呆着,跑到皇上的跟前鞍前马后的嘘寒问暖,怎么,这是怕被秋后算账?”朱高煦虽然不明白朱瞻基为什么做这幅姿态,在京城中给皇帝当孝子贤孙还嫌不够,跑到大漠居然还装模作样。
是的,就是装模作样,在朱高煦的眼中,朱瞻基对皇帝的嘘寒问暖一定是有预谋的,他非常的确定。
而朱瞻基这一次却连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的二叔,连讽刺的言辞都没有,因为他了解他的皇爷爷,朱棣最想要的就是他们叔侄和睦,不要像他和朱允炆似的,为了争抢皇位而自相残杀。
朱瞻基不想让皇爷爷最后的日子里,看到的还是他们叔侄间的不睦,于是面对朱高煦的言辞挑衅,都将其无视了过去。
“老二,你最近是不是吃了火药了,这么想崩人就出去找瓦剌的残部去,别对着自己的侄子胡言乱语,整天的以大欺小,也就是瞻基脾气好容得下你。”朱棣狠狠的瞪了朱高煦一眼,然后将人赶出了大帐。
“皇爷爷,你别生气了,别为了二叔气坏身体,二叔就是嫉妒我在战场上立了大功,所有才总是在我面前说一些酸言酸语。”要是搁到以前,皇帝身体还非常硬朗的时候,朱瞻基根本不容朱高煦说出这种讽刺他的话,早就把人给怼回去了,但这不是他已经决定不让皇帝在最后的日子还气呼呼的么,于是只能下压心里差点被朱高煦激起的怒意,宽慰皇帝。
然而这样祖孙间其乐融融的景象注定是有时效的,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朱瞻基接到了杨荣和金幼孜派来找他的人,跟着人一起进入了皇帝的大帐。
“太孙,皇上驾崩了。”
朱瞻基跟着小太监进入帐中,心里生出了一些不好的预感,然而还不待他的脑中细想,就见满面悲伤,却强忍着的杨荣和金幼孜皱紧了眉头,一见到他,就说了这句让他觉得恍若晴天霹雳的话。
“太孙,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我们必须尽快派人通知太子,让太子准备好登基仪式,务必赶在汉王得知消息前,做好一切准备。”
杨荣也在一边说道:“我和金大人已经让大总管瞒住消息,每日的膳食照常往大帐中送,但我们两人的身份都太高调,这个时候无论谁离开,都可能会引起汉王的怀疑,所以就只能有劳太孙找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回京城传信了。”
第115章 大意失天下 找个信的过的人快……
找个信的过的人快马加鞭回京城传递消息?
朱瞻基在巨大的沉痛过后迅速的回过了神, 现在不是该痛哭流涕的时候,如果皇爷爷龙御归天的消息被汉王得知,只怕当即就会掀起一场兵祸。
何况, 皇爷爷的离去朱瞻基早从胡善祥那里得知, 最近一段日子以来, 皇爷爷的身体状况不好他也早有预料, 但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 朱瞻基还是不能免俗,巨大的悲伤笼罩心头。
“我亲自回去送信, 这件事不能往外传,一丝一毫的消息都不能泄露出去, 否则等待我们的就是灭顶之灾。”朱瞻基强忍着悲痛, 将眼中即将溢出的泪水忍了回去, 对杨荣和金幼孜这两位对他们东宫信重的大臣说道:“多谢两位帮了我们东宫这么大忙, 只是我不能在这里久留, 我现在就启程回去, 还往两位能瞒就先瞒住汉王吧。”
杨荣和金幼孜对视了一眼,都从双方的眼中感到了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知道当前在军中的将军们大都是汉王的拥趸,若是皇上驾崩的消息走漏了一丝被汉王得知, 恐怕这北伐的大军会当即认汉王为主,直接挥师南下,剑指东宫,当下,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太孙。
朱瞻基没有多留,去了属于皇帝的御帐中陪在已经永远沉睡的永乐帝的身边,就那么默默地看着曾经压在他和太子头上的大山, 山陵崩。按理说皇帝去了,就该他爹太子登基,而朱瞻基也会从皇太孙晋级为皇太子,地位上升了,他应该高兴才对,但是看着永乐帝的遗容,朱瞻基却发现他一点高兴的情绪都没有。
皇爷爷是没了,可并不代表东宫和他的危机就停止了,在军营的每一刻,都是陷入危险之中。周围的将领大都是汉王的人,这个朱瞻基刚刚发现这个事实后实在无法放心。
没有时间再耽搁下去了,朱瞻基擦干净再也忍不住的眼泪,就着御帐内铜盆里的水洗干净了脸,看起来一副冷静的模样。他仿照着永乐帝的字迹写了一封和往日一般对太子的训斥的言语,装好信封后,便走出了御帐。
朱瞻基早有准备,因此在出军营的时候看到迎面骑着高头大马向他走来的汉王时也镇定自若的等着对方的发难。
“这大晚上的,太孙这么急匆匆的是准备去哪儿啊?”朱高煦扬声问道。
按理说,朱瞻基身为皇太孙,朱高煦虽然是朱瞻基的长辈,但是太孙也是储君,汉王到底是臣,臣子见到君主应该下马行礼的,朱高煦却稳稳当当的在马上坐着,就那么大喇喇的开口问话,好似朱瞻基是他的囚徒般,很是不讲规矩。
但讲规矩的就不是他汉王嚣张跋扈的作风了。
镇定。
“哦,是二叔啊。”
朱瞻基告诉自己,不能泄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被汉王看出来。
“哦,刚刚我爹的信送到御前了,皇爷爷看了之后大发雷霆,把侄儿也叫过去骂了一顿,亲手写了封信让我送回京城给我爹,顺便再警告我爹一番,这不,侄儿领了皇命,急着赶路呢。”朱瞻基做垂头丧气状,神情郁郁的说道。
“哦?”朱高煦心里升起一丝狐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朱瞻基,也没听出什么不对,就是觉得朱瞻基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的行为让他不由自主的拉起警报,试探的问道:“星夜赶路,这么着急?”
朱瞻基撇了朱高煦一眼,故作没好气的说道:“二叔不是应该高兴吗?我爹不知道又因为何时惹了皇爷爷震怒,还把我也从前线给赶了回去,不能挣军功了,只能看着二叔您在战场上大放光彩。”
朱瞻基的态度太镇定,面对着朱高煦也应对自如,毫无演戏的痕迹,朱高煦就算心里有再多的不对劲,一时也找不出个所以然来。又不想这么轻而易举的放朱瞻基离开,遂再接再厉试探着问道:“你真不知道皇上是因为什么事震怒?”
要不你自己去问问?
朱瞻基似笑非笑的看着朱高煦,一副想知道就自己去问的态度,令朱高煦讪讪的止住了自己的怀疑。
当然,朱瞻基也怕朱高煦真就这么大大咧咧的闯御帐去,到时候他和杨荣、金幼孜还有马云他们要隐瞒皇帝已经驾崩的消息就再也无法瞒住了。朱瞻基甚至自己这个二叔的秉性,简直就是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说的就是他。
“这是皇爷爷写的骂我爹的信函,二叔想知道什么,就自己看吧。”朱瞻基把自己提前仿照就是用来准备搪塞朱高煦的信件拿出来,给端坐马上的朱高煦递了过去。
接还是不接?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朱高煦心里打起鼓来,接了这封信,就表明他朱高煦不信太孙所言,而且还是皇帝给太子的信件,他若是接过来看了,有蔑视皇帝的意思。朱高煦可是看见了,信封上面盖有皇帝私人的印信,除了收信人太子以外,就连太孙都不能随意拆开。
如果不接就没有那么严重的后果。
但看着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就等着他接过信件后,好因此惹怒皇帝的朱瞻基,朱高煦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不能被朱瞻基这小兔崽子看扁了。
朱高煦缓缓身后去抓朱瞻基手中的信件,一时之间两人双目中各自迸发出激烈的火光,好似在一瞬间大战了数百回合。终于,在朱高煦的手即将触碰到信件的时候,嗖的一下,朱高煦将手缩了回去。
“大侄子,你看看你,二叔就是逗你玩一下,怎么越长大越不禁逗了呢,都是你爹,把你教的太老成了,哈哈哈。既然如此,二叔就不耽误你了,趁着时间还早,赶紧赶路吧,省得迟了你爷爷就更生气了。”朱高煦一改刚才的威严正经,嬉皮赖脸的改口道。
我就知道你不敢私自拆阅皇爷爷的信,你根本没这个胆子。
朱瞻基哼笑一声,撇了自己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二叔一眼,悻悻的收回了信函,悄悄地将刚刚因为紧张而溢出了汗水的掌心在自己的身后擦干净。也是在这个时候,一阵冷风吹过,朱瞻基情不自禁打了个颤栗,这个时候他赫然的发现,刚才在和二叔的交锋中,自己居然紧张到后背几乎冷汗密布。
“那二叔,侄儿毕竟是奉了皇爷爷的命令回京,还得先行一步,这就告辞了。”朱瞻基说完一拱手,翻身上马后,带着身后的一行侍卫奔驰而去。
朱高煦目光冷冽的盯着朱瞻基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终究没有察觉出什么,悻悻的回转了自己的营帐。此时的他还不知道皇帝已经驾崩,朱瞻基之所以快马加鞭甚至连伪造皇帝书信的行为都做了出来,就是为了尽快给在京城监国的太子朱高炽通风报信,等日后朱高炽登基之后,朱高煦每每回想起今夜他心里那不详的预感和放朱瞻基离去的行为都后悔不迭。
如果世上真的有后悔药,他朱高煦定不会再大意失天下,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要得到一份,把今夜的朱瞻基直接拿下,然后夺得军权,挥师南下,登基为帝……
骏马疾驰,远离了朱高煦的视线,朱瞻基也没有放松下来,继续挥鞭使身下的马儿加快速度,一直到他回头再也看不到北伐军驻扎的队伍后,朱瞻基才彻底的松了口气,命令一行人快马加鞭,不得有误。
此时的京城,夜晚的帷幕悄然降临,如一潭沉静的湖水将整个紫禁城笼罩在内,再也不见白日人来人往的嘈杂喧嚣,星光如碎银般和皎洁的月光交相辉映,好似一幅神秘而又宁静的画卷。
看着如此星光熠熠的天空,胡善祥也忍不住陶醉在这宁静的夜色之中,没有朱瞻基在的日子里,也只有这样的时候胡善祥才能有片刻的闲适。
因为知道永乐帝这一次的北伐不能活着回来,所以自皇帝带着北伐军离开后,胡善祥一直处在不安和担心之中,她虽然知道最终的结局一定是太子和朱瞻基大获全胜,但不到最后一刻的尘埃落定,随时都有可能让汉王反败为胜,毕竟现在不论是朱瞻基也好,还是北伐大军也罢,一个在汉王的眼皮子底下,而对于军中的将士来说,和汉王的同袍友谊,使他们天然的就亲近汉王而不是东宫。
两个孩子早已被奶娘哄着睡着了,胡善祥终于不用被他们魔音贯耳,此时突然安静下来,胡善祥忍不住的想念叙旧不见的朱瞻基。
这才过了多长时间没见面啊,怎么自己就这么想他呢!
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胡善祥总算是明白了,但明白归明白,她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思念。
也不知道朱瞻基现在怎么样了?
胡善祥不后悔永乐帝出发之前将他即将逝去的事告诉了朱瞻基,以永乐帝从小将朱瞻基带到大,含辛茹苦的教导为君之道,把帝王之术掰开了、揉碎了喂给好大孙的感情,若是日后朱瞻基知道了真相后,怕是会和自己生出隔阂来。
好在此次北伐朱瞻基也随之一同前去了,在永乐帝驾崩之前,朱瞻基也能在爷爷跟前尽孝,不辜负这对祖孙情深,不会留下遗憾。
胡善祥这样想着,不经意的抬头看着远方的天空,突然,天幕上的一颗星星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之后开始摇摇欲坠,胡善祥好奇的看着,就见这颗星星缓缓地,缓缓地从天际滑落。
第116章 尘埃落定 后世史料记载,永……
后世史料记载, 永乐二十二年七月十六日,永乐帝到达榆木川时,病情突然恶化, 留下遗诏传位于皇太子朱高炽, 要朱高炽和诸位文武大臣按照明太祖朱元璋的遗制举行丧仪。
永乐二十二年七月十八日, 永乐帝朱棣驾崩,
享年六十五岁。
朱瞻基已经快马加鞭提前赶回到了宫中, 和朱高炽商量迎回大行皇帝丧仪如何举行,汉王和赵王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步晚步步晚了。
“咚咚咚, 咚咚咚……”
沉重的鼓声打破了寂静的皇宫,每一下就像是敲击在了人的心上, 让所有人不由自主的为之颤抖。
伴随着鼓声的响起的, 是满朝的文武百官纷纷跪地痛苦的震天悲声, 胡善祥带着两个孩子跪在太子妃的身边, 两个孩子望着帝王棺椁的神情茫然而又无措, 胡善祥一时顾不上他们, 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需要交接的事情都太多了,便只能把他们托付给姐姐胡善围照顾。
好在吴心仪自告奋勇的来给胡善祥帮忙, 倒是让她轻松了一阵。
胡善祥不经意的抬头,看到太子妃脸上的表情, 悲伤中带着一点点的兴奋,让胡善祥一时间觉得既同情又理解。
其实也不难理解,毕竟给永乐帝当了数十年的管家,但到底太子妃也只是皇帝的儿媳,终归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现在就不一样了,太子妃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 名正言顺的当家做主了。
看到跪在她身后一点的胡善祥,太子妃轻声问道:“祁钰和皛皛安顿好了吗?太子爷还未正式登基,这段时间千万不能让老二和老三抓到把柄,东宫上上下下这段时间都得小心一些了,我最近有些照顾不到的地方,你可千万要把瞻基的后宅给稳住了。”
胡善祥闻言也是慎重的点了点头。
“娘您放心好了,有姐姐看顾,善祥也会照顾好孩子,绝不会在这临门一脚之际平惹风波。”
想到胡善围这个能独当一面的女官在,太子妃瞬间放心不少。其他人也就罢了,胡善围可是胡善祥的亲姐姐,两个孩子的亲姨母,也是他们东宫信得过的人,有胡善围严密的保护,她这个太子妃也能打起精神主持大局了。
胡善祥看着哭灵也不忘记当家做主的太子妃,庆幸自己不太看重这些后宫大权。她的这个婆婆可还年轻着呢,史书都记在她历经五朝,从世子妃一路坐到了太皇太后的位置,权利欲望什么的,不想要人来分薄也算正常。
太子妃见胡善祥还是那副乖乖巧巧的样子,觉得心里体贴了不少,这个时候她就怕这个儿媳妇即将一跃成为太子妃,来和她抢后宫大权,要知道,她这个太子妃马上就要升职成皇后了,执掌后宫大全本就名正言顺。但她年龄也大了,孙子都有了,本就该教儿媳管家了,这时候胡善祥什么都不说,只安安静静的待着,莫名的让太子妃觉得欣慰。
虽是这样想着,太子妃想了想在前朝忙碌的朱高炽和朱瞻基父子俩,低声在胡善祥耳边叮嘱道:“你明白就好,但也得注意着点,可千万别因为一点小事被言官给抓住把柄了。”
婆媳俩眼神对视,慎重的点了点头。
说罢,太子妃不再看胡善祥,而是把目光投降了正哭的泪流满面的朱棣的妃嫔上,胡善祥刚才没有注意到这些女人,但此刻震天的哭声不绝,连昔日可以左右她选太孙妃的张贵妃都跪在永乐帝的灵前哭的悲痛欲绝。
突然间,胡善祥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现在她的脑海中——殉葬!
胡善祥回忆起明朝历史上妃嫔被残忍殉葬的记载,整个人面色苍白,看着那些先皇妃嫔的目光惊恐而又不安。
她呆呆的跪着,突然心生恐惧。她并非圣母,但也不是多么恶毒的人,那些妃嫔有的她认识,有的胡善祥只是听说过,但看着一群十八九岁的女孩儿就这么即将凋零,并且凄惨死去,胡善祥真有些接受不良。
别说人了,就是一群猫,一群狗突然被人虐杀在自己面前,换成现代社会的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是无能接接受,这都是一个个的生命。
胡善祥抬头看看永乐帝的棺椁,再看看镇定闻听哭嚎的太子妃,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这皇家还真是无情啊。
到了晚间,结束了一天的哭灵,胡善祥从胡善围那里将两个孩子接回了青宫,问过月影和月心之后,得知两个孩子已经用过了晚膳,这才放心的先将两人给哄睡着。
朱瞻基依旧在前朝忙碌,直到胡善祥坚持不住的用过了点心,正准备也开始休息,毕竟明天她还得起早去忙碌,朱瞻基才风尘仆仆的带着一脸的疲惫之色回到了青宫。
看到躺在床上已经睡着的两个孩子后,朱瞻基看着胡善祥,突然伸手毫无预兆的就将她抱入了怀中。
胡善祥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就着被搂在怀中的姿势,一遍遍的抚摸着朱瞻基的脊背。
有多长时间了?她都没见过这么心情低落的朱瞻基了?
“善祥,让我抱一抱吧!”朱瞻基的声音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脆弱。
“爷爷走的时候,我是真的害怕。幸好大臣们大都是支持我爹继位的,你不知道,我带着遗诏从榆木川赶回来的时候,刚出营帐,就被二叔给截住了,要不是我稳得住,没让二叔看出端倪来,现在恐怕早就没命了。”
想起当时那被汉王拦住那千钧一发之际,朱瞻基仍旧感觉心里慌的不行。
就差那么一点啊。
胡善祥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改为抱住了朱瞻基,安慰道:“都过去了。”
“皇爷爷灵柩已经返回了京城,所有的一切都将尘埃落定,是东宫胜利了,太子爷马上就会登基,汉王和赵王再也掀起不了什么风浪了。”
胡善祥这番轻描淡写的话当然是在安慰朱瞻基了,就她知道的明朝历史记载,那狗脾气的汉王和赵王两兄弟可没这么容易就接受失败的现实,不过是太子爷朱高炽技高一筹,登上皇位后把两人给牢牢地压制住了。
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能表明日后朱瞻基这个继承人就一定会平稳的继承皇位。
昔日他们头顶有永乐帝这座大山在,朱高炽和朱瞻基父子俩自然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但现在不一样了,朱高炽这位曾经的太子爷终于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马上就能登基为帝。但是朱瞻基怕是更危险了,毕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比皇宫更危险的是东宫,比皇帝更难当的是太子。
朱高炽经历了千难万险闯过了这座危险的独木桥,那么朱瞻基也得有样学样的孤身去闯荡,否则别说汉王和赵王的虎视眈眈了,朱瞻基自己同母的弟弟和异母的弟弟们万一有点小心思,他们怕是也防不胜防。
也难怪太子妃嘱咐胡善祥要让人严密保护住两个孩子,也要小心稳住朱瞻基的后宅了,幸好吴心仪已经向他们投诚了,否则在这种紧要关头,青宫里出现个汉王或者赵王的间隙,难保不会被他们循着空子找事。
“希望如此吧。”朱瞻基也明白胡善祥是在宽慰自己,毕竟他那两个好叔叔是真的不安分的存在。“爷爷虽然走了,这大明的江山就由我爹和我来守护,那些宵小之徒休想妄图染指。”
朱瞻基的目光坚定,好似在发下宏愿一般,胡善祥赞同的点点头,拍了拍他道:“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朱瞻基心情不好,再加上身心俱疲,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只让胡善祥陪着,看了两个已经陷入沉睡中的孩子一会儿,就累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彻底亮起来,月影和月心就过来喊两人起床,朱瞻基还要接着去前朝和朱高炽商量事宜,而胡善祥则让两人到时候了就把朱祁钰了朱皛皛叫起来梳洗用膳,她则梳洗过后快速带着人去了太子妃那里。
路上胡善祥遇到了行色匆匆的胡善围,两个人便一同结伴而行。
胡善祥和胡善围到了太子府的时候,哪怕天色还早,太子府依旧可以说是人满为患,太子妃正喝着茶等着
两人,胡善祥和胡善围忙过去请安。
叫两人不用多礼后,太子妃也不说什么废话,她原本就是极为利落的性子,直接就开始给胡善祥和胡善围安排活计了,直接道:“先帝的丧仪前朝由太子爷来办,后宫的本宫就当仁不让了,不过善祥你好歹也是本宫的儿媳,也该给本宫帮帮忙,这也是你的孝心。”
原来是让自己来干活的啊!
胡善祥放心了,她还觉得挺稀奇的,毕竟她这个婆婆可是出了名的宫里宫外一把抓啊。
太子妃直接将手中的文书递给胡善祥,道:“这份名单你拿过去看看,上面有记载该如何处理办事,这些归你负责,有不懂的你再来问我或者找你姐姐,她也是宫里的老人了,直到什么事该用什么规章制度。”
或许是胡善祥没想到自己还能被分些事做,太子妃直截了当告诉她道:“过些日子等大行皇帝的丧事办妥,善祥你就是太子妃了,以往我怎么操持东宫的,你跟在我和你姐姐身边也看过,以后就要你亲自上手了。”
看来她想当咸鱼的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
胡善祥点点头,道:“娘放心好了,善祥知道该怎么办了。”
太子妃都这么说了,真要遇到哪里不明白的,到时候她再来找太子妃和姐姐商议吧。
第117章 虚伪的善良 胡善祥领了任务正……
胡善祥领了任务正准备回去处理, 便向太子妃告退准备离去,却见太子妃平静的神色突然皱了下眉头,让胡善祥先等等, 又提出了另一件事。
“你先等一会, 我这儿还有一件事没说呢。”太子妃张妍原本想着自己琢磨这些事就成, 但想到胡善祥日后也要接替自己帮她处理公务, 还是让人留了下来。
“大行皇帝后宫嫔妃该如何处置, 太祖皇帝早有定列,这殉葬名单咱们要早些拿出来, 省得耽误事情。”
太子妃神情冷漠,语气淡然, 说出口的话却让胡善祥心头一紧, 莫名的有些紧张。
胡善祥的手心攥的好似要出汗, 她眨了眨眼, 故作轻松的说道:“娘, 善祥从未经历过这些, 不是很懂,这殉葬名单还是娘您拿主意吧。”
殉葬这种丧尽天良的制度都废黜了多少年了, 朱元璋究竟是怎么又把它给恢复了,脑子有坑吗?
胡善围却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对此见怪不怪了,她嗔了胡善祥一眼,有朝太子妃看去,见太子妃没有因为胡善祥的言行生气,便打岔道:“还是善祥你年纪小,见识少,都是有孩子的人了, 还是一副小孩子的脾气。也是太子妃平易近人宽宏大度,太孙温文尔雅、文质彬彬,有这样的婆婆和丈夫也是你的福气。”
这一副胡善祥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的与有荣焉,让胡善祥本人心头一梗,本能的想反驳,却极其自己现下的不合时宜,只得闭口不言。
太子妃确是赞许的看了胡善围一眼,显然是被胡善围不着痕迹的马屁拍的十分舒畅,可对着胡善祥却是另一番极尽完美的解释。
“你姐姐说的是,后宫的女人不就是如此吗?这些女人都是先帝的嫔妃,先帝在时对她们极尽宠爱,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连本宫这个太子妃,未来的国母都得敬着这些个庶民们。可这世上的事向来有舍有得,她们得到了富贵就命中注定要失去些什么,比如自己的命。如今先帝驾崩,有她们陪着一起上路,才对得起先帝生前对她们的厚爱和宽容。”
胡善祥听了这话心里沉甸甸的,什么宠爱,这些女人之中有几个是真的被先帝宠爱的?好些个年轻的小姑娘,胡善祥可以用自己在宫中几年的生活经历来保证,他们怕是连永乐帝的一面都没见过,可现在却要为了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去殉葬,折让曾在二十一世纪长大的胡善祥接受无能。
没有忍住,胡善祥还是开口想要试试,今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眉头轻皱,为难的道:“娘您这话说的也没错,可是先帝的这些妃子里面,也不乏从未见过先帝一面的人,他们都是近两年刚刚入宫的,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把她们也送去殉葬,是不是太过有伤天和了?”
明明人家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以活,却只能被迫给一个没见过面的老男人殉葬,真是听者流泪,闻者伤心。
“妃嫔殉葬乃是祖制,是你能质疑的?”太子妃张妍皱着眉头,低声呵斥道,而后带有警告意味的话在胡善祥耳边响起:“娘知道你心地善良,觉得她们死的太可惜了,可这种事也是你能说出来的?昨天我怎么说的,那些不想太子和太孙上位的人正等着抓咱们东宫的小辫子呢,你这时候的良心发现,也忒不合时宜了。”
太子妃难道心中就不为这些年轻女孩儿的生命惋惜吗?她管理后宫事务的时候也曾数次和这些女孩儿有过交际,但交情归交情,一旦这些人中的某人会坏了东宫的大事,第一个要她们死的就是太子妃了。虽然她也会心中难过,但和东宫一系的安危比起来就丝毫不值一提了,为了太子能够顺利登基,太子妃就只能请她们这些人去死一死了。
眼见太子妃的神情如此坚定,不容置疑,胡善祥只感觉自己身心都是无能为力。站在太子妃的位置上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这其实是个杀死敌人的好机会,胡善祥不信一年后明仁宗朱高炽驾崩,太子妃不会把受太子宠爱的女人给殉葬了。
对自己有利的制度,太子妃是不可能废掉的,这样看来,胡善祥突然发现自己确实是不合时宜的发善心了,太子还没有登基,朱瞻基也没坐上那个最危险的位置,他们暂时还没有权利和能力去改变什么。一时间,胡善祥觉得脑袋有千斤重,沉沉的地下了头,不再接着说什么。
太子妃看着胡善祥的眼神里突然升起了几丝不满来,但想到自己的那一对龙凤胎的孙儿孙女,又只能无奈的把那些不满的情绪抛之脑后。
罢了罢了,谁让儿子是真的爱胡善祥,而且还有祁钰和皛皛两个可爱的孩子,太子妃也不能对胡善祥做什么。
她看着胡善祥一副不堪重任的模样,眼睛带着些警告的说道:“殉葬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谁都不能轻易改变,否则等待他的将会是朝堂上的御史不遗余力的攻讦。别说太子爷现在还没登上那个位置,就算太子爷性格宽容仁厚,也不会随意更改祖宗的决定。所有有些人,我和你,还有以后的人是想都不要再想了。”
胡善围怕胡善祥再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惹怒了太子妃这个婆婆,忙笑着出来打圆场道:“太孙妃只是一时糊涂,脑子不清楚没想明白,太子妃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您一向行事谨慎,也知道太孙妃只是一时的冲动而已,她这个人打小就心软,没别的意思。您放心,奴婢会好好开导她的,绝不会给太子和太子妃您惹麻烦。”
说完后,胡善围便拉着胡善祥匆匆告退离去。
等回到了胡善祥的地盘,太孙的大本营后,胡善围将伺候的宫人都屏退,又命月影和月心守在门口,省得有人偷听,这才对着胡善祥开始了喋喋不休的训斥。
“我的好妹妹,你今天怎么回事?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你可是太孙妃,马上就要成为太子妃了,以后甚至会成为皇后,那些妃嫔被殉葬和你有什么关系?她们死了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轮的到你去给他们强出头吗?!真以为人家会感激你?”
“这件事你不想管就当个瞎子视而不见就好,坏人有太子妃来做,用不着你来咸吃萝卜淡操心。”
胡善围的声音带着一股子的恨铁不成钢,根本没想到后宫里该死的人没给自己找事,反而是亲妹妹过来给她添麻烦。可即使这样,胡善围也只能强忍不耐帮妹妹解决了,谁让她们是血脉相连的一家子呢。妹妹如果在太子妃那逃不了好,她胡善围也得受连累。
胡善围是从来都不会对胡善祥说一句重话的,尤其是在胡善祥已
成成为太孙妃以后,而今日却罕见的在胡善祥这个亲妹妹面前拉下了脸。
“哎,姐姐,你说的这些也都知道,也能明白。”胡善祥的神情和声音都带着些灰心丧气,见胡善围真的生气了,忙解释道:“我是想要把她们从死亡的边缘给拉回来,但也知道好歹,如果帮她们会连累到我和东宫,那我也是不会去做的。我今天在太子妃面前说那些话也只是想要试试而已,万一呢对不对。虽然失败了,好歹我也试过了,就算她们不知道也没事。”
说到底胡善祥也没胡善围以为的那般良善,她只是想试一试,一试不成就立刻闭口不言,说到底也没什么损失,只不过能让自己心里好过几分罢了。
“姐姐,我知道自己的无能为了,殉葬这种大事也不是现在的我能撼动的 ,纵然有心救人也只能想想罢了,但是让我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命一条条的死去,我也做不到啊。”胡善祥无奈叹气,再次感叹弱小便是原罪果然诚不欺我。
“妹妹。”胡善围和胡善祥面面相觑,她对此也是无可奈何。“你要知道,我们什么都无法改变,只能接受现实。后宫从来便是如此残酷,虽不如前朝的刀光剑影,却也是杀人不见血的地方。”
“更何况,太子妃说的对,殉葬这种事别说是她,就是太子爷也不可能阻止的了。”胡善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忧虑,就怕这么妹妹失心疯了跑去找太子或者太孙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到时候太孙怕是也保不住她。
可胡善围不知道的是,胡善祥早就和朱瞻基互通来历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朱瞻基都会不遗余力的护住她。
“特别是太子爷马上就要登基了,在这种时候,就更要小心谨慎的应对,否则一旦被汉王和赵王抓住把柄,借此机会质疑太子殿下对先帝的孝心,一个不孝的大义压下来,太子殿下还能否顺利登基就难说了。而且还有太孙殿下,殿下的身份固然尊贵,封太子的旨意没有下来之前,什么变故都会发生,妹妹,你想想祁钰和皛皛,两个孩子还小,就算是为了他们你也不能行差踏错啊。”
胡善祥心里一震,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操之过急了,现在还不是她能够随心所以的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的时候。如果自己一意孤行,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所以说,还是她胡善祥没有掌握足够大的权利,没有话语权,就什么都做了,就算用尽心力最后也只会是一事无成,一败涂地。
第118章 怒火 朱瞻基回到青宫的时候,……
朱瞻基回到青宫的时候, 胡善围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留下胡善祥独自一人坐在桌边发呆,朱瞻基一进门就看到院外站着噤声的宫人们, 进来一看, 见胡善祥呆呆地神情, 不禁好奇的走到她身边坐下, 满脸的关切。
“善祥, 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宫务繁忙,所以身体不舒服了?”朱瞻基连连急切地问道。他也知道最近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有太多的事需要他们去处理和交接, 怕胡善祥忙不过来或者累着自己。
胡善祥被朱瞻基的问话惊的回过神来,等回头看到朱瞻基关切的眼神, 忙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张了张嘴, 看到因为忙碌而面容清瘦了几分的朱瞻基, 心里的话在喉咙处来回涌动, 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朱瞻基确实微微一笑, 一把搂住胡善祥轻声道:“我们是夫妻,夫妻一体, 荣辱与共,有什么话该说就说, 还用得着彼此客气么?”
朱瞻基是真怕胡善祥有什么烦恼的地方瞒着他,自己一个人私底下心烦,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截了当的问出来,两个人一起商量解决办法呢。
胡善祥愣了一下,本不准备说什么,想了想, 两人确实如朱瞻基所说的那般,夫妻之间本该没有隔阂才对,便鼓起了勇气,干脆的问道:“先帝驾崩,后宫嫔妃无论侍寝与否是否都要殉葬啊?”
嗯?
朱瞻基真没想到胡善祥在犹豫不决的居然是这样的问题。他想了一下,这事按理来说应该是他娘安排处理才是,怎么会让胡善祥烦心呢?看来他娘拉上胡善祥一起处理这些杂事了。
沉思了一会儿,朱瞻基点了点头,给了胡善祥一个肯定的眼神和答复。
不过,想到当年胡善祥被参选太孙妃,背后张贵妃也出力不少,朱瞻基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才据实以告道:“不过也有例外,当年太祖皇帝驾崩,后宫妃嫔四十余人全部殉葬,只有张美人因为宝庆公主年纪小,需要母亲的抚养被特摄免死。张贵妃的父兄皆为朝中重臣,现在二叔对皇位虎视眈眈,为了拉拢他们站在父亲和我这边,我也会尽量请求爹赦免张贵妃殉葬的。”
朱瞻基觉得他爹应该会给他和张氏的父兄这个面子,毕竟现任英国公张辅在军中的势力是真的可以和汉王对抗,对他皇爷爷也中忠心耿耿,有张贵妃被赦免的恩德在前,张辅对他爹只会更加的敬重。
就这一个吗?
胡善祥有些期期艾艾的看着朱瞻基,担忧道:“如此,张贵妃也算是死里逃生了。但是其他人呢?有没有可能把她们也给救下来?”
不是所有人都像张贵妃似的有背景和价值,值得别人去救,朱瞻基对于其他人的死也只是无可奈何,只得如实相告:“皇爷爷的是,都是我爹和三杨全权处理,别看我现在忙得团团转,其实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都没有安排给我,所以这件事我们根本没法插嘴。我爹就算平日里别人怎么夸他为人宽厚、明达,在关系到废黜祖制的事情上他也不会让步的。毕竟现在他还没登基,比当太子的时候还要战战兢兢,小心谨慎呢。”
朱瞻基怕胡善祥再胡思乱想联想到自己身上去,忙给她保证道:“你放心,我和皇爷爷不一样,我只有你一个人,如果我死了,你也要代替我好好活着,我也不用其他人给我殉葬,没的膈应人。”
见朱瞻基顾左右而言他的行为,胡善祥也知道这事是真的不能随便伸手援助,她心里感慨万千,被朱瞻基抱住的时候仍旧是心事沉沉的模样。
“我知道你心善,想救她们逃出生天,但这件事真不是你我现在能管得了的。但是我向你保证,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得偿所愿。”
“我相信你。”胡善祥对朱瞻基回以信任的微笑,“只是觉得害怕。”
这些死亡距离她太近了,明明昨天还是一个个熟悉的笑脸,马上就会变成一张张惨白的面孔,扭曲、僵硬的让人触目心惊。
宫里为了给永乐帝举行丧仪请来了许多的和尚和道士,殉葬的事情一出,也不用另外找人,直接让这些人去偏僻的宫室给那些无辜丧命的女子超度亡魂,愿她们来生平安康乐。
这件事让胡善祥从往昔的平静生活里骤然清醒过来,往后的日子里,她行事越发的小心谨慎了。
永乐皇帝葬入长陵和徐皇后合葬后,就是皇帝朱高炽的登基大典,随着新皇的登基,沉静的紫禁城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这一日,升职为太子妃的胡善祥带着朱祁钰和朱皛皛两个孩子来给皇后请安,刚进门就感受到殿内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的阴沉,胡善祥定睛一看,原太子妃、现皇后娘娘正一脸难看的好像吃了X的表情,坐在上首的椅子上,一副生闷气的模样。
胡善祥挺好奇的,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惹得皇后娘娘发脾气?
胡善祥偷偷的给了皇后身边的宫人递了一个眼神,以示询问之意,那宫人犹豫了下,小心翼翼的看了皇后一眼,见皇后娘娘对此没有什么表示,凑到胡善祥耳边,轻声说道:“昨日皇上将匠作坊进上的真子飞霜镜送给了郭贵妃,皇后娘娘知道后正生气呢。”
真子飞霜镜?胡善祥好似有几分印象。她歪着头想了想,哦,她好像听说过。
据说此镜有八处葵花形,龟钮,素缘。
镜的外区有一圈铭文:“凤凰双镜南金装,阴阳名为配,日月恒相会。白玉芙蓉匣,翠羽琼瑶带。同心人,心相亲,照心照胆保千春。”真子即真孝子的简称,飞霜当是古琴曲调十二操之一履霜操的别称,纹镜的内容是尹伯奇放逐于野的喻意。
镜子的寓意先不说,只这镜子上的凤凰纹式样便不是妃嫔可以使用的,只有皇后才可以使用带凤凰的物品,这是尊贵地位的象征,郭贵妃用了便是僭越,但这面镜子又是皇帝赏赐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胡善祥恍然大悟,不禁感叹郭贵妃是真受宠啊,当初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宠爱郭贵妃啊。怎么一登上皇位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是被永乐大帝给压制的狠了,亲爹一死,就彻底的放飞自我,再也不装了?
如果果真如此,胡
善祥不得不为朱高炽的演技点一个赞,真心实意的!
您老可真是个忍者神龟啊!
怪不得她这个婆婆脸色如此难看呢,被身为皇帝的丈夫如此打脸,这是在曾经身为太子妃的时候从未有过的事,不生气才是怪事呢。
未免胡善祥被当成出气筒,被皇后婆婆一顿输出,她只能先把两个小家伙推出去给自己探探路,好歹是亲生的孙子和孙女,有他俩给自己当缓冲带,胡善祥有很大的概率能躲过一劫。
她蹲下身,哄着两个小家伙道:“你们两个,先去给奶奶问个安,母亲随后就到。”
朱祁钰和朱皛皛没有洞悉亲娘祸水东引的意图,两人齐齐答应后,手拉着手欢快的跑去了最喜欢的皇奶奶身边。皇奶奶最喜欢搂着他们两个哄了,所以两个聪明乖巧的小孩子也最喜欢腻在皇奶奶的身边。
“皇奶奶,你怎么不高兴了?”
“皇奶奶,皛皛和哥哥来陪皇奶奶吃饭了。”
朱祁钰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机灵的关切问道,而朱皛皛也十分的伶俐,一骨碌顺着皇后的腿往上爬,知道一屁股坐在皇奶奶的膝上,才可可爱爱的说道:“皇奶奶人最好,最温柔,最漂亮了~”
张皇后神情一动,从愠怒中回过神来,一搂一抱着两个乖巧懂事的孙子、孙女,心里的愤怒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对孙子辈的温柔。
她摩挲着两个孩子柔软的身体,含笑着认真给了他们答复,丝毫不因为两人年纪小好糊弄就随意搪塞:“皇奶奶没有不高兴,一看到你们两个啊,皇奶奶的心就化成水了。”
她张妍都是奶奶辈的人了,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因为一个小小的玩物生气呢。没错,就是玩物,郭贵妃家势贵重又如何,她张妍才是皇后,大明的国母,只要有她在一天,郭贵妃也不过是个卑鄙小人一样的人物,根本不值得她动怒。
想清楚后,张皇后给了胡善祥一个没好气的眼神,对她把孩子推出来挡灾的行为表示不满。
见两个孩子轻而易举的就让张皇后从百炼钢华为绕指柔,胡善祥心里高兴的给两个孩子的讨巧能力点了个赞。
真不愧是她胡善祥的乖儿子和乖女儿,小小年纪就知道给亲娘尽孝了。
危机就此解除,胡善祥坐在张皇后的下首边吃茶边用着点心,给皇后婆婆禀报自己处理的宫务,张皇后边听边点头,时而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和见解,还不忘逗着两个孩子,脸上洋溢着幸福、温暖的笑意,让整个坤宁宫都仿佛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
宫人们看胡善祥和朱祁钰、朱皛皛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感激涕零,谢太子妃和两位小殿下的大恩大德,让皇后娘娘不再生气,让他们幸免于难。
然而,今天大抵注定不是一个好天气,这份温馨的氛围很快就被打断,殿外响起一阵请安声和哒哒的脚步声,随后,一个美妙的身影款款而来,殿内众人抬头一看,只见来人赫然就是不久前让皇后怒火中烧的主人公——郭贵妃。
第119章 张狂的郭贵妃 “妾身给皇后娘……
“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哪怕已经见过数面,可是每一次胡善祥都会为郭贵妃的美貌震惊非常。
肤白如雪,体态婀娜, 秀似空谷幽兰, 清若凌波水仙。女子容颜姣好, 金灼睫毛长长弯, 在眸子上投下一方华美的阴翳, 只是黛色远山眉下的眼眶周围泛出微微青色,好似睡眠不足的熊猫眼。
胡善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都不用脂粉遮掩一下就过来请安了?这究竟是请安还是来耀武扬威,炫耀皇帝对她的宠爱的?郭贵妃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啊?莫非是胡善祥往日错看了她?或者是人都会变, 如今她已经贵为贵妃了, 也就不用像在东宫时候隐忍了。
张皇后原本心情已经被孙子和孙女的可爱和孝心怒火熄灭, 可见了郭贵妃明目张胆的嚣张举动, 怒气蹭的一下像火苗暴涨, 顾忌着胡善祥和孙辈都在身边, 不好让他们看到这一面,胡皇后只能平复自己的心情, 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面无表情的问道:“郭贵妃这是心里烦闷, 晚上没能休息好?若是身体不适,遣人来禀告一声就是,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本宫也不会治你的大不敬之罪。”
郭贵妃确是丝毫不在意张皇后的冷言冷语,闻言自顾自的说道:“哎,臣妾并非身体不是,只是没有休息好罢了, 毕竟臣妾整日伴驾虽辛苦,但皇上一日也离不开臣妾,即使辛苦臣妾也心甘情愿了。”
张皇后被郭贵妃看似荣幸实则炫耀的话语气的七窍生烟,忍了又忍,道:“皇上身体不好,郭贵妃你既然经常伴驾应该知道分寸,不能纵着皇上胡来,影响了龙体安康,不是你能担待的起的。”
郭贵妃轻蔑一笑,似是不堪重负一般侧躺在了座椅上,一副懒懒散散,坐没坐相的模样,道:“皇后娘娘多虑了,陛下圣明天子,有自己的想法,哪是臣妾能劝解的了的。臣妾自知比不上皇后娘娘您有本事,您是才女典范,臣妾只知道尽心伺候皇上就好,至于直言劝解这等事就不是臣妾能僭越的了。”
胡善祥听了郭贵妃的大胆发言都不禁咂舌,什么叫不敢僭越,难道身为妃嫔使用皇后才能用的凤凰纹不算僭越?还给皇后不停的带高帽子,把会惹皇上发怒的劝戒行为推给张皇后来做,分明是想让张皇后去惹怒朱高炽,这么做最后遭殃的只会是张皇后、朱瞻基和她胡善祥他们。
郭贵妃是真的心大了,这心眼儿也变坏了。
张皇后怒道:“你有什么不敢僭越的?看看你现在的动作,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身为皇上的妃嫔,规矩都忘到哪里去了?本宫看你的礼仪要重新再学了。”
郭贵妃挑眉,就像是没听到张皇后这话一般,不以为意的哼笑道:“臣妾只是个嫔妃,规矩上比不上皇后娘娘您也是正常,只是啊……皇上就是喜欢臣妾这幅没规矩的样子,否则也不会这么宠爱臣妾,皇后娘娘若是看不过眼,那臣妾也没有办法,您是国母,亦是天下女子的典范,这规矩自然是所有人都比不上的,就别跟臣妾一般见识了。”
我去,郭贵妃这性情大变的速度也太快了。
胡善祥对郭贵妃这嚣张的挑衅行为破觉无语,都说得了便宜就该老实点,别跳出来卖乖,郭贵妃却偏偏反其道而行,这是生怕张皇后不生气吗?
果然,张皇后听了这话后,气的一巴掌拍着身旁的桌子上,“啪”的一声巨响,胡善祥吓的一惊,再看两个孩子,同样的缩着脑袋躲在了张皇后的身后,却不是吓得,而是眼神亮晶晶的看着皇奶奶发威,好像在看什么有意思的好事一般。胡善祥顿时觉得好笑非常,也顾不上这是什么场合,瞪了两人一眼。
“郭贵妃你放肆,你什么意思?是在说本宫故意为难你吗?”张皇后敢如此挑郭贵妃的礼,也是她自己犯错在先,张皇后自觉身为皇室后妃应当谨言慎行,是不能让人笑话规矩礼仪的,郭贵妃在东宫的时候对她毕恭毕敬,没想到一朝升职为贵妃,往日对她的尊重就全都消失不见了,现在的狂妄放肆行径让张皇后恨得咬牙切齿。
真是个惯会装模作样的妖精!自己昔日被她骗的太惨了!
“臣妾可没有这么说。”仿佛在强调自己所言非虚,郭贵妃轻松的笑了,理直气壮地说道:“这不是有皇后娘娘在吗?你的规矩是先皇和先皇后的满口夸赞的,臣妾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赶得上您,何必顾此失彼呢,臣妾好好伺候皇上,不也是皇室规矩么。”
听着郭贵妃这挑衅又似挑拨的话,胡善祥忍不住头皮发麻,心也跟着不自觉的跳动了几下。忍不住扶了扶额,莫名觉得自己婆婆张皇后真是辛苦了,后宫里有这么个总是在蹦跶不息的郭贵妃,还整日整日在眼前炫耀皇帝对其的宠爱不知收敛,可真是让人觉得头疼。
好歹是自己的亲婆婆,两
人统一战线,胡善祥无奈的摇了摇头,觉得不能视而不见,但身为晚辈也确实不好管长辈后宫里的事,最后只能摇了摇头,决定打个圆场。当然,胡善祥也有自己的立场,即使打圆场,也是偏着自个儿亲婆婆的,谁让她们才是自己人呢。
胡善祥笑着道:“郭贵妃,按理说您是长辈,您和母后说话,善祥不该插嘴,只是祁钰和皛皛也在,您也该有个长辈的样儿,别让我们这些小辈看了笑话不是。”
“您现在不守规矩,母后也没挑您的礼,只是指出您的不对之处,省的被人抓住把柄借此攻讦皇上。母后是好心才会提醒您,也是为了您好。”
郭贵妃闻言嗤笑一声,看向胡善祥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斜着眼阴阳怪气道:“许久不见太子妃了,没想到小嘴还挺会说话的,道理讲的是一套一套的,可本宫听着怎么全是拉偏架啊,太子妃可真不愧是皇后娘娘的好儿媳啊!”
胡善祥叹气,胡善祥无奈,好言难劝该死鬼。
现在郭贵妃这么嚣张,等明仁宗朱高炽驾崩后她就该哭了,以她婆婆的记仇程度,不把郭贵妃给殉葬了怕是不会罢休。也不想想她死了,她生下的几个孩子该如何是好。
胡善祥站在后世人的角度上知道郭贵妃的下场,自然是觉得郭贵妃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可郭贵妃明显不知道自己未来的下场,她认为她未必不能为自己的孩子搏上一搏那个尊贵的位置。于是胡善祥也不帮着打圆场了,准备和两个孩子一样就当看戏了。
自觉把胡善祥给怼的哑口无言,郭贵妃得意一笑,便准备离去了。
“皇后娘娘,若是没有其他的事要告知,那臣妾就先走了,皇上那里还等着臣妾去伺候呢。”说着便起身,连礼都不行就准备走人。
张皇后似是没想到郭贵妃还能更嚣张跋扈,直接咬牙切齿的命人将其拦住,下令道:“放肆,本宫看你是一点规矩都不记得了,既然如此就把宫规抄写十遍,什么时候记住了什么时候离开,省的命妇请安的时候被人看了皇家的笑话。”
郭贵妃一愣,似是没有想到张皇后居然会真的惩罚她,十遍宫规,这要抄到什么时候?而且看着自己身前阻拦她离去的宫人,张皇后的意思怕是想让她抄完再走,这可不行,她还等着去伺候皇上呢。
不能让张皇后目的得逞,郭贵妃笑着道:“既然皇后娘娘有令,臣妾认罚便是,臣妾这便回宫罚抄去了,等抄完了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虽然张贵妃脸上带笑,但话中的委屈却让人听得清清楚楚,而且娇滴滴的让人心疼,胡善祥不禁暗叹,幸好朱高炽此时不在,否则只怕得在自己面前上演一出英雄救美来。
而她的婆婆张皇后只怕就是陷害女主郭贵妃的恶毒反派皇后,自己就是恶毒反派身边帮着欺负女主的小炮灰,这糟心的社会啊!
一个普普通通的请安,被郭贵妃的嚣张跋扈气的张皇后也不冷静起来,只见她一改往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模样扶着身边宫人的手头疼的按着额角,怒气冲冲道:“走,你今天不抄完就别想走。”
“来人,将郭贵妃带下去,让她去侧殿罚抄,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离开。”
张皇后被郭贵妃气的连体面也不要了,只想将人带下去命人狠狠教训。从前做太子妃的时候她都没受过这么大的气,如今都被个妾室给欺到头上来了,若是不给郭贵妃个深刻的教训,其他的妃嫔知道了,真当自己这个皇后是个软弱无能之辈呢。
在来给张皇后请安之前,郭贵妃就想过合适的应对法子,张皇后这人旧日里在太子府的时候就是个爱面子的,当初无论汉王妃和赵王妃如何过分,毫不掩饰的通过太子妃这个大嫂探听太子府的消息,太子妃对着两个妯娌也是微笑得体的面对,更别说她们这些后院伺候太子的人了,更是宽厚的人人夸赞其大度。
因此,今日居然会被张皇后拦住罚抄宫规,郭贵妃着实没有想到。
而从另一方面来讲,被永乐帝满口称赞稳重自持的好儿媳居然会被她给气的差点抓狂,也是属实难得。不禁郭贵妃没想到,连胡善祥都一副惊呆了的模样。
我那温柔大度的好婆婆啊,你怎么就被郭贵妃这个没脑子的给传染了,您要是也疯狂了,这宫里还有一个正常人吗?
第120章 有恃无恐郭贵妃 郭贵妃难得见……
郭贵妃难得见到如此时态的张皇后, 突然嗤笑了起来,属实是没想到,捂着嘴乐的不行。等笑够了, 才娇滴滴的说道:“皇后娘娘先别生气啊, 臣妾并非故意僭越, 只是皇上有令不得不从罢了。臣妾与皇后娘娘在东宫姐妹多少年了, 还从未见过您如此模样, 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您别见怪啊~”
胡善祥听着郭贵妃娇滴滴般撒娇的话语, 鸡皮疙瘩差点掉了一地,也不知道明仁宗朱高炽是怎么忍受的了的, 反正胡善祥听了简直想打人, 张皇后也是和胡善祥同样的反应, 一副便秘脸。
也是突然间, 皇帝朱高炽突然出现在了坤宁宫中, 骤然看到出现的皇帝, 张皇后刚想告状郭贵妃不守宫规、僭越祖制,胡善祥心里却突然咯噔一声, 心下暗道不好。
郭贵妃分明是早就猜到皇帝回来,所以才故意惹怒她婆婆张皇后, 好让张皇后嫉妒的面孔被皇帝朱高炽一览无余,从而心有芥蒂,好机敏的心思。
果然,就在张皇后上前几步迎接皇帝,胡善祥也恭敬的请安的时候,郭贵妃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如鸟投林一样依偎在了大胖胖皇帝朱高炽的怀里连连撒娇, 胡善祥悄悄地抬头看了张皇后一眼,张皇后已经气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皇后啊,那件事说到底是朕疏忽了,与贵妃无关,你也知道,贵妃是个没什么心眼儿的,你就别跟她计较了。”对给自己生了个好儿子的张皇后,朱高炽当然是敬重的,但郭贵妃也是跟了她数年的女人,膝下也有三个孩子,而且本人也极得他的心,皇后和爱妃对上,朱高炽自然选择从心,要护住心爱的郭贵妃。
而且朱高炽深谙端水之道,对妻妾之间的争端好似已经习惯了般,熟练的态度让胡善祥牙疼。而张皇后见朱高炽明面上对两人公平的很,其实谁都能一眼看得出来的偏心郭贵妃,好似疲惫了一般什么脾气都没了。
“郭贵妃这般张狂放肆,皇上也要一定要护着她,臣妾无话可说。”说罢,扭过头去不再看朱高炽一眼。
“行了,贵妃先回去吧,朕还有事和皇后商议。”朱高炽赶忙让娇滴滴诉委屈的郭贵妃退下,省的再被张皇后抓着小辫子不放,被罚宫规。
郭贵妃撅了噘嘴,无奈的告辞离去。临走前,还没忘记递给朱高炽一个暧昧的眼神,看得胡善祥忍不住低头猛翻白眼,老房子着火太可怕了,简直比她和朱瞻基私下相处的时候还要露骨。
然而看着朱高炽明显乐在其中的模样,胡善祥简直不忍直视。等朱高炽走近,胡善祥才看到被他那三百来斤的肥肉给挡在身后的朱瞻基,而朱祁钰和朱皛皛两个小孩儿早就看到亲爹的人了,给皇爷爷请安过后就扑到朱瞻基的腿边要抱抱。
朱瞻基一左一右胳膊各抱一个孩子的哄着,也不耽误她眨眼给胡善祥使眼色,示意他们一家四口趁皇上和皇后没注意偷偷溜走。
长辈的事他一个大男人不想插手,而且一个是他爹,一个是他亲娘,他插进去偏帮哪个都不对,与其如此,还不如两不相帮,谁都不得罪的好。
朱皛皛是个胆子大的,在郭贵妃没个长辈的样,当着孩子的面给皇上抛媚眼的时候就一直盯着瞧,此时只剩下他们一家人,总算是可以大胆的问出自
己不懂的问题了:“爹爹,娘亲,为什么那个郭贵妃要惹皇奶奶生气呢,皛皛都不会惹皇奶奶生气。”
“她心大了。”朱瞻基说道。
“?”朱祁钰也有这个疑问,但是妹妹既然先问了出来,他就静静地听着答案就好。听到爹爹的回答,两个小孩儿明显露出不懂的神情。
胡善祥瞪了朱瞻基一眼,不满道:“你别和他们两个乱说,他们还都是孩子,说了也不懂,但是胆子大,万一跑到父皇面前去问,那就糟了。”
朱瞻基笑笑道:“我能不知道吗?可谁让我爹就这样呢,以前有皇爷爷压着还好,现在头上没了镇山太岁,可不就放飞自我了么。”
说完之后,朱瞻基突然意识到此时不就是一个很好的表白时机吗?他对着胡善祥郑重保证道:“不过善祥你放心,无论现在还是将来,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绝对不会让别人惹你生气。”
胡善祥听着这话,心里美滋滋的,不管是真是假,朱瞻基未来能否做到,至少现在他已经做到了。朱瞻基从太孙晋封为太子,胡善祥也被封为了太子妃,曾经的太孙侧妃吴心仪现在也成了太子侧妃,不过吴心仪早已向两人投诚,平日里深居简出的,再不见初进太孙府时的刁蛮争取朱瞻基青睐的模样。
一家四口身后跟着十数个宫人往太子府走去,等回到了宫殿里,胡善祥想起郭贵妃如今张狂的模样,感慨万千。
“居移气养移体,我记得郭贵妃以前不是这样的,没想到父皇一登基,她和过去仿若两个人一样。当初母后还是太子妃的时候,郭贵妃对母后多恭顺啊,在看看现在,活脱脱就是一个目中无人的宠妃模样,可见这宫里啊,人人的演技都那么好。”
这样的人朱瞻基在宫里见得多了,不说他爹的妃嫔,曾经他皇爷爷永乐帝活着的时候,后宫里的妃嫔再会装模作样的不同,他自然不觉得惊讶,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和胡善祥解释道:“就像我刚才和你说的,或许是心大了,想要给她儿子争上一争,或许也是有恃无恐,毕竟父皇是真的挺宠爱她。”
“而且郭贵妃不仅是开国功臣武定侯郭英的孙女,郭英长子娶公主,三女、四女皆嫁给皇子成为王妃,属于勋贵之家,更是给父皇生下了三个儿子,于情于理父皇宠爱她都不为过,只是……”
朱祁钰和朱皛皛被赶出去让月影和月心带着去玩了,接下来的话就只是夫妻两人的悄悄话了。胡善祥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郭英居然在永乐帝靖难的时候是建文帝朱允炆的铁杆支持者,但是朱棣登基后并没有为难郭英,只是将其罢官归家,谁知郭英第二年便在家中去世。
在郭英死后,永乐帝只追封了郭英为营国公,却闭口不提武定侯爵位的传承,此举相当于废除了武定侯的爵位。郭家因战队问题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为了挽救郭氏一族即将衰败的命运,郭家便决定采取曲线救国的方式——将郭氏女送入太子的东宫。
郭家是老牌勋贵,虽然郭英已经去世,但其在军队里的影响力尚在,与其联姻有助于笼络勋贵集团。而且就像朱瞻基适才说的那样,郭英的长子、三女、四女都和他们老朱家有联姻,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是亲戚,永乐帝也不好拒绝,于是便乐见其成的答应了,郭氏女甫一入东宫便被封为了太子侧妃。
自从郭氏进入东宫之后,就深受朱高炽的宠爱,恩宠只比太子妃张氏少那么一点点。而且从永乐七年开始,郭氏女就接连给当时的太子朱高炽生下了三个儿子,而在此期间,太子的东宫中并无其他的庶妃产子,从这里就可以看出郭氏女进入东宫后,朱高炽对她的宠爱了。
朱高炽对郭贵妃的优待还不仅如此,在爱屋及乌之下还破例赏赐给郭氏祖母一座宅院颐养天年,在郭氏所出幼子生病时,朱高炽还亲自前往斋所为儿子祈福,儿子病愈后,朱高炽特意派人建坛还愿。
宠爱郭氏至如此程度,这也难怪她的婆婆张皇后会有些嫉妒了。
而且明仁宗朱高炽在担任太子期间,一直疲于应对来自两个弟弟汉王和赵王的攻讦,对郭氏的母族也不好太过于优待,直到现在登基后,朱高炽不在隐藏自己的心思,不仅册封郭氏为贵妃,还将武定侯爵位还给郭家。
胡善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明白了为什么之前的做为太子侧妃的郭氏知书达理、恪守礼仪,现在的郭贵妃却成了一个刻意逢迎,嚣张媚上的宠妃。
胡善祥想起了历史上郭贵妃最终被迫殉葬的结局,再加上朱瞻基的解释,这才恍然大悟。
这就叫做被偏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吧!
难怪同样身为勋贵之后,出身显赫,先帝张贵妃被赦免了殉葬的命运,郭贵妃却惨遭殉葬。本身就因为皇帝的宠爱被皇后妒忌,不小心谨慎、谨言慎行,偏偏脑子还不清楚,屡次招惹顶头上司,不是找死又作何解?
胡善祥对郭贵妃的糊涂行为叹为观止,就听朱瞻基继续爆料道:“郭贵妃其实也不是全然没有私心。郭英死后,武定侯的爵位本应由其长子一脉继承,但是皇爷爷在世时并没有让其承袭爵位,父皇登基后,因为郭贵妃的进言,把武定侯的爵位给了郭贵妃的弟弟郭玹。”
原来如此了,胡善祥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利益和爵位的纠葛,听了朱瞻基的解释,对与郭贵妃性情大变也就不难理解了。
朱瞻基爆料结束后却没有结束话题,而是叹了口气,略带犹豫的把自己的怀疑和猜测说给了胡善祥听,想让胡善祥帮忙给他分析一下。
“父皇登基以后,二叔和三叔那边就安静了很多,但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们这种安静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暗流涌动,毕竟按从前他们对东宫的动作来看,这根本不符合他们的性子。”
汉王飞扬跋扈,不可一世,赵王盛气凌人,心机深沉,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安分守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