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目击 你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时间差不多了。”
爱尔兰提醒着, 看了一眼手表,叹气,“梅斯基特, 你在哪,我记得你的任务应该是缠住宫理议员?”
“那个女人已经走了。”
耳机中传出梅斯基特满不在乎的话语, 爱尔兰有点痛心疾首的表示:“连琴酒都忍到现在了, 你……”
“啊对对对, 我在楼梯下方, 爱尔兰,你差不多可以就位了, 我负责补刀。”
与琴酒交流——或者说在与美学单方面输出的铃兰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斜后方, 她听见宴会厅的大门关上的厚重咔嚓声, 又有什么人要来打扰自己了吗?
一直无视这个女人声音的琴酒瞥了她一眼, 将酒杯放在窗台上,转身向另一侧走了几步, 声音低沉又狂妄:“人生本就该只有孤独, 我要走的道路, 无人配与我并肩。”
爱尔兰忍住了没吭声, 梅斯基特已经夸张的倒吸了口气:“不行, 琴酒, 我要吐了。”
琴酒的身上涌现出一丝凛冽的杀气, 又被他按捺住了, 这丝凉气却又正好嵌合了他的气质与话语,铃兰不由自主的向他走近:“黑泽先生……”
“淳子, 那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到底有什么好,你们是不可能有未来的!”
突如其来的怒吼声打断了铃兰满肚子的抒情,请到姐姐的名字后, 她本能的皱起眉,随后她听见姐姐一如既往平稳的回应:“我们没有未来,但我和你,也是这样,边太,别再沉溺于儿女私情了,我们本来是很好的朋友,这样很好,不是么?”
“不好,不好!”
男人的声音很大,口齿不太清晰,喉咙里挤出的沙哑嗓音带着濒临失控的意味,似乎是有些喝醉了,“为什么,你的身边来来回回的换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是不肯跟我在一起,只有我是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啊!”
淳子似乎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无奈,又带着那种让人烦躁的平和:“正因为我们是青梅竹马,所以你才是能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人啊。一旦我们不再是朋友,那么以后,就永远没办法变成朋友了……边太,我不想这样,我想……”
“那又怎么了?淳子,我爱你,我疯狂的爱你……”
“边太,你别激动,你先放开我……”
姐姐!铃兰眼中的醉意顿时消散了,她转身就要朝楼上跑去,琴酒目光冷漠的从裤子口袋里把手拿出来,急切上楼的时候摔下来也不错,这样就更与他无关了……他已经厌倦这种情报贩子的卖弄工作了,还是用枪杀人更符合他的审美。
但是铃兰的步伐忽然就停下来了。
仅仅登上两三节台阶,摔下来直接丧命就有点离谱了,琴酒眉头微皱,听见走廊里传来了第三个男人的声音。
“放开她,强迫自己喜欢的女孩,这绝不是一个绅士该有的行为……这位先生,尤其是强迫自己的幼驯染,不配称之为人。”
听见这个声音的松田顿时觉得有点牙痒痒。
萩原研二!虽然你这句话还挺帅的,但是你干嘛出现在这里啊!
他之前已经暗示过对方离开了,虽然知道对方肯定不会听,但直接凑上来这种事——
算了,就算萩本来没想凑上来,看到石田淳子被纠缠,这家伙也不可能袖手旁观的,松田阵平在下一层楼梯口安静的换了个位置,从预定的东侧楼梯转移到了西侧楼梯。
而楼上的吵闹声并没有结束,或者说本就喝酒喝多了的男人看到萩原研二挡在求而不得的女人身前,而那女人望向年轻人的眼神闪闪发亮时,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坏。
侧过身安慰石田的年轻男人猝不及防被推下楼梯口时,整个世界仿佛都慢了下来。
站在楼梯平台处的银色长发男人慢悠悠的晃着红酒,尽管他保持着一个绅士应有的一切礼仪。但那双幽深而阴鹜的墨绿色瞳孔,仍然散发着黑暗的气息。
而就在不远处的中央大台阶上,铃兰瞪大眼睛盯着他,看起来似乎是想要冲过来的样子。
视线再往下,与黑暗处无人可见之地,影影绰绰的立着一个身影,不需要任何更多的光线,目光勾勒,萩原研二立刻就认出了那里站着他两辈子最爱的帅气幼驯染。
本来毫无防备坠下的少年电光火石之间一把抓住了楼梯扶手,手腕在整个身体重力的作用下涌现出皮肉撕扯的尖锐疼痛,楼梯的脚柱也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呻吟。
“aki!”
楼上和楼下的两个女孩都不由自主的发出惊呼,淳子身后传来父亲的呵斥:“边太君!你在做什么!”
有父亲在,姐姐不会有事了,铃兰迅速的冲向三城秋,高跟鞋在楼梯间与父亲的威严训斥一同回响,她站在台阶上,试图伸手去抓挂在半空中摇摇欲坠的男人。
“踩着我的肩膀试试……”
她说着,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向下探了一步。
这一瞬间,某种眩晕忽然袭击了她。
像是缺氧,又像是血糖偏低,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因为喝醉而大脑麻痹,总之,铃兰只觉得眼前一黑,她踩空了。
“铃兰——”
滚下去的时候并不疼,反倒像是在云朵里翻了个身,软绵绵的躯体躺在坚硬的地面上,她只觉得后脑隐约有着如同皮肤一样,充满弹性的触感……但她看不清,什么都看不清。
紧接着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速度越来越快,害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有些恐惧,越发艰难地喘息着,但却真的无法呼吸了。
赶在众人来到之前,松田阵平悄无声息的退回到黑暗之中,他之所以提前离开,就是为了来给这个女孩一线生机。
但他仍然是组织成员,他与公安的联系绝不能暴露。所以在公安来收拾残局之前,他要立刻离开。
黑暗中,他感觉到前方传来清浅的呼吸,像是一只大猫,又或者是个小孩子。
他动作一顿,无声的靠近,一点点的蹲下来。
借由从楼梯间传来的那一点点微不可查的光线,他辨认出这是一个小孩。
短头发的小孩。
随后他的裤腿就被那个小孩一把抱住了,松田阵平微妙的皱起头——明明已经确认这是个小孩,但在这个瞬间,他却觉得是一只猫搂住了他的裤腿。
“松田哥……”
尼桑的桑没能发出来,松田阵平一把拎小孩的衣领,就像拎着小猫的后颈皮那样,把小孩团吧团吧塞进了自己怀里,转身冲向了走廊尽头酒店的一处安全逃生通道。
“梅斯基特,目标怎么样了?”
爱尔兰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松田阵平顺手把小孩的脑袋夹在自己的右手和胸膛之间,堵住了他的耳朵,声音很低:“药物挥发很快,检查结果只会是心肌梗死,手机内存卡我已经取出,手机也「不小心摔碎了」,神无命本该在十五分钟前已经离开,我不能被堵在楼里,先走了,停车场汇合。”
任务结束,可能会泄露的秘密被及时截住,爱尔兰对语气变得轻松了些:“不必,出了命案,我们估计还要待一会儿,我知道你还不舒服,我给你安排了车,你去老地方休息一晚。”
松田阵平并不意外爱尔兰的回答,枡山史辅与石田家关系不错,他还要待在那维持枡山财团的人际交往,琴酒离死者那么近,还跟他一起喝了酒,肯定要被警察问话做笔录——这也是为什么最后还是松田阵平来动手的原因。
就是为了让琴酒毫无破绽的从这场意外中脱身。
本来这两个人的计划不是这样的,但是有了神无命动手,琴酒就不用再给酒瓶里下药了,这位浑身上下写满了我是杀手的顶尖杀手,现在就是一个完全无辜的过路人。
当然,「死者」主动上来跟她喝了一堆酒这件事让他看起来似乎没那么无辜。但是警方查不到任何证据,因为本身也没有这个证据。
松田没机会亲自联系公安,公安也不知道这次任务的组织成员都有谁。
这些都没关系,他低下头,迅速的给东海发了一条带有暗语的零件购买确认邮件。
死人了,官方的人可以理所当然的接手现场,公安的人可以处理好后面的事情。
他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怀里这个人形幼崽。
一直从逃生楼梯走到后门口,借着门外透进来的路灯,松田阵平终于看清了这个小孩的脸——果然是他猜测的那张脸。
——他就知道!
少年薅了一把自己的卷毛,捏着小孩的脸,一脸凶恶的问:“你在那干嘛?”
看起来六七岁大的小孩有一双非常明亮的钴蓝色瞳孔,长得简直跟柯南那个小鬼一模一样。
——只要见到就已经会出现在事故现场这一点也一模一样!
被捏住脸的小小少年哇哇叫了几下,挣脱了下来,捂着红彤彤的脸仰起头:“松田哥哥在那里干嘛?”
“你是在杀人么?”
卷发的少年深吸了口气,再一次想到了柯南那个孩子。
怎么说呢,柯南那个孩子比银色子弹工藤新一君还是好很多的,起码这种时候,对方会偷偷摸摸的举起麻醉针。而不是毫无防备的捧着被捏红的脸蛋问出这种傻问题。
“小鬼。”
他弯下腰,那张俊帅的面孔被光影交错的黑夜侵染上一层蒙蒙的灰色滤镜,双眼却锐利的像是刀锋,“既然看到了,那你就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第122章 招领 你开挂了吧?!
老实说, 小新一确实是被吓到了。
很难不被吓到吧!虽然松田哥哥有一张帅的让母亲念念不忘(当然对萩原哥也是)的俊脸,但他身上的杀气真的太凶了——虽然小小年纪,但却也经历过一些案件的工藤新一, 从没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这么恐怖的气息。
那是从死亡的夹缝中走出来的人才能拥有的冰冷与凝滞。甚至让他聪明的小脑袋瓜都险些停止运转。
可是……
“真的嘛?”
工藤新一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马路, 来往的车辆川流不息, 灯光与人群都同样的嘈杂。
“如果松田哥想杀我的话, 没有必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至少任何一个杀人凶手都知道要避人耳目, 松田哥怎么会不知道呢?
于是眼前的压迫感稍微降下去,卷发的少年从弯腰改成蹲下身, 那双夜色中格外锐利的眼眸注视着男孩:“回答我的问题, 我将决定到底该怎么对待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
男孩感觉鬓边落下一丝冷汗, 在这样平视的目光交流中, 他感觉到这句话并非是在吓唬他,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因为松田哥……变成了「神无命」。”
男孩贴在墙壁上, 开始解释,
“松田哥的真名确实是松田阵平, 不管是从警方那边还是从萩原哥哥那边, 都能确认这一点……但是我刚刚听说「神无命」在某个财团特聘技术顾问已经好几年了, 而且他们见到的也确实是松田哥, 从他们的描述来看不是别人……所以, 所以我就好奇的跟着你。”
宴会厅上人声嘈杂, 声光影交错,对于五官过于敏锐的松田阵平来说, 其实并不是一个会让他觉得舒适的环境。
况且他今天下午还经历了一次检查。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他其实体力和精力都没有完全恢复,宴会厅内的灯光和音乐对他的刺激尤为明显。
正是处于各种强烈刺激加上debuff的迭加, 加上他把高度的警戒与注意力分给了执行任务的组织成员和公安,以及某个找事做的幼驯染身上……居然没注意到身后跟着这么一只小猫。
也许,就是因为这孩子太无害了,在小新一以为自己杀人之前,都没有流露出什么异常的激烈情绪。所以才被梅斯基特过载的警戒系统忽略掉了。
卷发少年内心无声的叹了口气,心想这该怎么办?
就算这家伙不是小号的银色子弹,不是金发混蛋未来的可靠战友,他也不能把这么小的孩子怎么样的,他又不是真的坏蛋。
但是就这么把人放了,那也不行……这可是破获组织的银色子弹,如果真的这么随便就把人放走了,那银色子弹击破的 First blood,说不定就是自己这瓶梅斯基特。
真麻烦,干脆打昏了灌瓶酒,把这小鬼弄傻了算了……
梅斯基特的心里升腾起一些阴暗的心思,结果大腿又被抱住了。
松田:?
那双在光影遮盖下变成深蓝,但却依然明亮的大眼睛眨呀眨,小孩扬起头望着他:“松田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铃兰小姐真的死了吗?”
警鸣声由远及近,一辆警车冲到信道的位置,横着停了下来。在车灯打到自己身上之前,松田阵平及时拎着小鬼退入了走廊的阴暗角落中。
啧,而且还出不去了……虽然本身也没有特别想自己离开的松田阵平一股脑的把责任推到小鬼的身上,他才不是担心还被两瓶酒包围的萩原研二!
拎着小鬼从逃生通道走上2楼,松田阵平没好气的问:“你是跟谁来的?你的两个小伙伴呢?”
黑暗中,小朋友的眼睛亮晶晶的:“松田哥你果然看到我们了,是铃木家的长辈带我们来的,兰和园子去餐饮厅了!”
卷发的少年不由得把这小鬼往天上一扔,在对方短促的惊呼声中随手捞过来,把人夹在腰侧,动作很轻。但气势很凶猛揉他的脑袋:“又单独行动!小鬼,你早晚要在这上面吃亏,既然注意到我行踪诡秘,那就该立刻找大人说明,你跟上来能做什么?挠我两下?除了能让我去打破伤风,还有什么用?”
小朋友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只觉得小鸟正绕在自己脑袋顶上欢快的转圈唱歌,尽管如此,他还是在这一连串的训斥中捕捉到了重点:“松田哥是在担心我吗?我是有把握的啦,觉得你不会伤害我。”
松田阵平现在就想伤害伤害他,比如把人塞到卫生间的那个大垃圾桶里面。
工藤新一对一切黑恶势力的威胁都怡然不惧。但是眼看着自己被拎到散发着不妙气味的大垃圾桶上方时,还是立刻屈服的双手双脚攀住少年的胳膊,死死的用下巴和肩膀夹住对方的手,发誓要做一泡最大的人形口香糖,死死粘住松田阵平,绝不松开。
甩了两下,发现没把小孩甩掉,松田阵平眼底流露出笑意,随后他调整了一下表情,把小孩轻轻按在墙壁上,声音低沉又正经的说道:“铃兰必须已经死了,不然我们都会死……新一,你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然后你也会死。”
工藤新一瞪大了眼睛,那个灵敏的小脑袋瓜似乎正在飞快的处理这段话,然后眼睛瞪得更大了。
松田阵平就没有再跟他多废话,反手把小孩敲晕了。
这座豪华酒店的垃圾桶其实也收拾的很干净,只不过毕竟是装垃圾的地方,尽管里面的垃圾都已经被黑色垃圾袋包裹,仍然有些隐约味道溢出。
松田阵平亲自去垃圾桶里掏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尖锐物品,垃圾桶里也比较干燥,这才点点头,把小孩塞进了垃圾桶里。
他拿出小朋友口袋里的手机,找到了这孩子的父亲,工藤优作的邮箱,给他发了个邮件,里面只写了8个字:“失物招领,一个人来。”
随文字附送一张垃圾桶的照片,小孩的两根标志性翘毛毛露在外面。乍一看像是一个毛绒玩具被丢到垃圾桶里似的。
那位世界著名的推理作者,总不至于找不到这孩子吧?
松田阵平这么想着,用卫生间的湿纸巾把手机上的指纹擦干净,然后把手机也丢进垃圾桶,转身低头给某个小混蛋发邮件:“在干嘛?”
对面秒回:“出了命案,警察来了,正在勘察。在场的人暂时都不能走,不过没什么问题,Hagi要晚点才能回家了哟——”
官方已经接管现场,那么铃兰暂时就真「死」了,看来爱尔兰和琴酒一时也脱不开身,不过警方应该没有任何证据。
看懂了萩原研二的暗示,松田阵平松了口气。他上楼转了一圈,找到了一间仓库,用了十几秒撬开仓库门,从里面找出了对讲机和工具箱,又拿了胶带麻绳和一双白色的手套,以及一整套保洁的服装。
他戴上手套,换上衣服,拿着这些东西重新回到了装着小新一的垃圾桶旁边,捣鼓了一会儿,把改装过的对讲机粘到水池下面,随后消失在了黑暗中。
半小时后。
急促的脚步声从空旷的走廊中传来,高大的身影迅速靠近这层楼的卫生间,看到门内角落里的垃圾桶时几乎是急切的扑了上去。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在垃圾桶内部时,却又如同被按下静止键一般僵硬的停在的原地。
一秒钟,男人沉默无声的弯下腰,拨开垃圾袋,将指尖按在了蜷缩在垃圾桶中的小少年脖颈处。
触手温热……脉搏跳动。
“新一。”
胸口开始重新起伏,喉结耸动,他终于发出一声叹息,很快将那孩子从垃圾桶中提出,也不嫌弃快被垃圾桶腌入味儿的小孩,紧紧的抱在怀里。
僵直的背影变得鲜活起来,工藤新一的父亲——工藤优作先是低头发了一条短信,然后才安静的朝着水池走去。
垃圾桶的底座拴了一条麻绳,麻绳隐藏在同色的踢脚线角落,一路延伸到洗手台下方内侧。
如果不来翻垃圾桶,是不会注意到这个绳子的。
他在麻绳的尽头找到了正在运行中的对讲机,巴掌大的黑色盒子上,线路一的灯正在闪烁。
他看了几秒对讲机,又翻过去看了一眼背面被拆掉的外壳,里面的线路被改装过,现在应该变成了无法暂停的通话装置。
男人声音低沉,语速不紧不慢的低声道:“抱歉,我家孩子打扰了。”
被电流篡改过的声线从对讲机中传出:“工藤先生,下一次,就没这个好运了……管好你家小鬼。”
工藤优作低下头,一闪一闪的指示灯,照亮了他反光的眼镜片,男人的声音温和如深流河水:“谢谢你……神无君。”
通讯被掐断了。
被警察包围的7层宴会厅侧面的一间杂物间内,把保洁服装换下来,重新穿上西装的松田阵平瞪大眼睛看着已经被他关掉的对讲机。
工藤优作,你开挂了吧!
第123章 逃脱 人形大猩猩
萩原研二被警察放走的时候, 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盯着手机发呆的幼驯染。
他立刻鬼鬼祟祟的看了一圈,很好,没看到故意跟幼驯染装熟悉的黄毛, 也没看到身上写满了「杀手」两个字的年轻版琴酒,少年向着卫生间的方向直线行走, 在拐角悄无声息的拐进了小房间里。
卷发少年放下手机, 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幼驯染, 嘴角微微勾起。
他将指关节按的「咔咔」直响, 声音低沉的问:“萩,准备好你的死法了么?”
“呀, 小阵平, 我是不是还没说过, 你今天真的好帅呀, 但是之前就觉得你好像有点不舒服,累了吗?”
萩原研二镇定自若的转移了话题, 却正好踩在幼驯染想隐瞒的事情上——于是下一秒, 他果断的挨揍了。
“砰!”
呲牙咧嘴, 捂着后脑勺的萩原研二感受到幼驯染力道不减, 看来依然是非常强壮的英俊人形大猩猩。
松田阵平抬眼皮子看了一眼, 嗯, 之前抓楼梯的手正在揉脑袋, 动作没有任何凝滞, 看来依然是非常强壮的笨蛋人形大猩猩。
两个人确定彼此都完好无缺,萩原研二这才低下头嘀咕:“所以是宴会厅太吵了嘛, 小阵平是不是经常会来这种宴会,我看那个枡山史辅好像跟你挺熟的样子。”
问的非常自然,一点也不酸, 不让自己显露一点疲态的松田阵平一时没听出来什么问题,不过既然萩见到了爱尔兰和琴酒,还是跟他说一下比较好,于是松田阵平点点头:“我们大概是国中时候认识的,他是枡山财团的继承人,一般这种场合都是他陪我来。”
国中什么的,远远比不上他们小学一年级时候就认识的时间!
居然国中的时候就认识了,而且关系这么好,但自己却不知道!
萩原研二咬牙切齿了几秒,把这个念头甩出去,又往松田阵平的面前凑了凑:“小阵平怎么还没走,Hagi看你也很累了——是担心Hagi嘛?”
引开的话题又被引了回来,松田阵平有点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幼驯染。不过怒气这玩意儿也不是随便就能燃烧起来的,过了刚才的那个时机,松田阵平懒得再说这家伙什么了。他把手机举起来,屏幕面对萩原研二:“楼下被围的水泄不通,我现在不能出现。”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他凑近看了眼照片,随后低下头,哒哒哒的,不知道给谁发了一条邮件。
“好像不是搜查一课的警察,他们也没必要封锁现场,看装备,倒像是警备部。”
“但是铃兰小姐的「死亡」是意外才对,而且她的尸体已经被警方移走了……出了什么事?那两个人的身份暴露了,要抓他?”
松田阵平目光危险的看着他:“这就要问你了,萩。”
萩原研二无辜且茫然的瞪大眼睛,松田阵平双手插兜,把刚才关于工藤新一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然后道:“在现场的人中,既认识工藤优作和有希子,又知道松田阵平就是神无命的人,你猜还有谁?”
萩原研二眼中闪过一丝恍然:“怪不得……”
松田阵平的眼神陡然危险起来,少年赶紧加快语速:“不过这件事情不是人家的错啦,小阵平,有希子酱给我发邮件还是在晚宴刚开始的时候,她说你之前跟她朋友的女儿克丽丝一起上新闻,现在又出现在这种慈善晚会上,是准备向好莱坞进军了吗。如果这样的话,不要舍近求远,完全可以去找她……”
在松田询问「她怎么知道我在晚宴上」的时候,萩原研二又摊开双手:“是铃木家的园子酱,你进来的时候新酱和兰酱就都看到你了,园子酱之前听他们提起过你我,她的猜测跟有希子酱是一样的。所以兰酱就拍了照片发给有希子酱问……他们没有恶意啦,因为你没有用真名,他们还以为你要改名出道,所以都没好意思上来给你打招呼。”
这群六七岁的小鬼都在想什么啊,是不是有点早熟了?
忘记自己7岁的时候是一个怎样胡作非为的泼猴野猫,松田阵平心里啧了一声,然后又听到萩原研二低声道:“那个,有没有一种可能,工藤先生一开始也不知道是小阵平,而且误会了什么,才特意叫了警方过来围堵。”
松田阵平歪了歪头,不知道工藤优作误会什么了。
白西装的卷发少年不知怎么的,头发稍微有些散乱了,他本来就是翘翘的天然卷,发丝向来是倔强朝天的,这个时候发胶的力度逐渐下降,带了好几缕碎发下来。有的垂在额边,有地垂在鬓边,倒是显出了一种桀骜不驯的感觉。
而且某个气质凶恶的英俊少年本来就懒散不羁,气质与造型完美融合成一体后,在月光的照耀下,简直英俊的惊心动魄,克制住自己不向幼驯染发射痴汉光波,已经耗费萩原研二一生的精力和全身的力气。
这个时候,对方茫然地一歪头,那种突如其来的可爱瞬间击中了萩原研二,他捂着胸口上前一步,然后又后退两步,后背砸在墙壁上,龇牙咧嘴地攥紧拳头。
啊啊啊,要、忍、耐!
虽然有些活泼过头,但这就是萩,松田阵平习惯了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和略微夸张的肢体语言。但这个时候对方不回答却做出这样的姿态,还是让赫赫有名的梅斯基特拳头发痒。
赶在挨揍之前,萩原研二靠墙站好,一脸正经的快速表示:“你把人家孩子头朝下,埋在垃圾桶里,还拍了张照片,你猜他会想到的是「好心人把我乱窜的儿子还给我了」还是「我的儿子被杀害了,弃尸在垃圾桶里。」”
松田阵平:“但我给他发的失物招领,如果是杀人犯,就算是要炫耀,也不会这么说吧?”
“这句话更可怕了好吗,完全没把新一酱当一个人来看待啊!还是说尸体只算是垃圾一样的物品……工藤先生看到后没有带着枪来找你拼命,而是叫了警察埋伏,已经非常克制情绪了吧!”
“但他已经找到他儿子了,还猜到了我的身份。如果他向警方暴露了我,那警方应该去咱们家埋伏我才对?所以他应该是什么都没说……”
松田阵平说着说着叹了口气,了然,“就是因为他没说出我的事情,所以警方认为我这个诱拐犯,或者说是杀人未遂犯还在楼里,这才一直埋伏着?”
“如果警方看到了本来早就已经离开的神无命又从案发现场离开,那小阵平真是跳进东京湾里也洗不清了……”
幼驯染对视了一眼,松田阵平拎起放在旁边的保洁服装:“我如果打扮成这样离开,被拦截的概率会有多少?”
“百分之百。”萩原研二思忖了一下,“不过小阵平完全可以不离开,宴会结束后,酒店的工作人员会立刻清理,宾客们都离开了,警方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也不会围太久,而且也不断会有新的客人来来往往,明天早上再离开的话,应该就不会被发现了。”
“史辅给我安排了接应的人,我如果不出现,他们联想到警方的出动,我怕组织的人会调查,最后查到工藤身上……而且我还要去见那边的人。”
松田阵平指了指楼下,指的是警察,但显然说的是公安。
萩原研二眼皮子一垂,心里直哼哼,「史辅」,你们是真熟啊,这么多年来除了自己姐姐和航酱,小阵平都没叫过什么人的名字。就算是班上关系很好的同学,比如到现在都经常会一起出去聚会的初中网球部部长全利友人,小阵平也只会在偶尔开玩笑时才会叫一声「友人君」什么的。
再这么下去,小阵平是不是还要给他起昵称?比如「枡」之类的!
松田阵平看了一眼气哼哼的小鬼,有些不明所以,又有点烦躁:“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萩原研二愣愣点头:“嗯,案件已经结束了,预计是心肌梗塞,猝死,石田先生同意了让法医解剖,所以警察才能顺利带走铃兰小姐。”
松田阵平四处看了一圈,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忽然灵光一闪,把保洁的衣服递给萩原研二:“你穿这个,把我送出去。”
萩原研二的手机正好震动了一下,他一遍低头看邮件,一边漫不经心的抬手去幼驯染递过来的东西:“啊,有希子酱说工藤先生已经带着孩子回家了,他让有希子转告我,说他告诉警方这只是某个狂热粉丝的恶作剧。但是这次带队的突击队长似乎并不认可这个说法,而且他觉得这位警官似乎跟谁起了冲突,脸色有些不好看……让我小心。”
说着,他抬起头,朝幼驯染晃了晃手机,然后看了一眼保洁服,语调带笑的说:“不是说了穿这个出去可能会被检查嘛……”
话说到一半,少年的语调一顿,某种隐含着寒意的冷气从后背骤然钻进脑干,他愣在原地,硬生生的打了个冷战。
卷发少年倒是像没事人似的耸耸肩:“所以让你送我出去嘛,你直接告知警方你的真实姓名,就说是来兼职的高中生,我看那个垃圾桶挺大的,藏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行。”
他的话忽然被幼驯染打断。
第124章 眼神 总不能一辈子害怕
在松田与萩原两世漫长的幼驯染生涯中, 松田阵平才是那个经常去拒绝、打断和生气的人。
萩原研二这个人,从小就是个对外绅士对内叛逆谁都压不住的家伙。即使是这辈子, 患得患失的萩小圆与松田阵平的相处,看起来乖巧听话, 但与其说是松田阵平占据着主动权, 不如说是萩原研二不愿放手、主动的黏着、贴着。
至于上辈子, 两个更加纯粹的幼驯染的少年时光中, 先提出出格设想、做一些必定会挨揍事情的,其实总是萩原。
当然了, 松田虽然经常都象征性拒绝一下, 但是只要萩原再撒撒娇、或者哀求几句, 卷发的少年还是掩饰不住自己的散漫, 不由自主的就跟着去这些刺激项目玩了——过后挨揍后,松田也会把这些揍好好的还给幼驯染的。
相反的时候, 松田如果想要做什么事——不管是什么事, 萩原是基本没有拒绝过的。
小的时候, 如果松田自己去做了什么事, 回来跟萩原讲, 不管这事是好事还是坏事, 要挨揍还是要被夸奖, 又或者仅仅是一次随心所欲的单独行动——总之, 都是要被粘人的萩小圆抱怨的。
“小阵平怎么单独行动啊,不带我玩。”或者「好狡猾, 小阵平不喜欢hagi了嘛?」之类的。
这一世也是一样的。
因为多了一辈子的记忆,松田阵平确实是多了很多、很多很多的秘密,他不擅长隐瞒, 也不擅长话术。所以面对朝夕相处的幼驯染,他选择的不是隐藏,而是直接了断的要求。
我不想隐瞒你,所以,你不许掺和进来。
他说过的,萩原不会拒绝他,所以尽管喊着「狡猾」,那个笨蛋还是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双眼。除非组织的事情到了眼前,否则不看不听,不去问他任何情报——甚至为此,还跑去搞什么情报贩子情报网。
而现在,松田阵平想不到任何的理由,是萩莫名其妙拒绝自己的理由。
松田一时间没吭声,只听着萩原有点紧绷的声音:“反正……反正小阵平也是假名嘛,小阵平可以用一样的理由离开,警方也不认识小阵平,等以后,以后咱们当了警察,在见到,他们早就忘记小阵平的样子了……就算还记得,反正小阵平用的是真名,在大酒店兼职也没什么问题啊。”
好长的一段解释,好心虚的话语——松田阵平皱起眉,向前逼近了一步:“我如果被警察拦住,那么我的时间线和动向就会曝光。只要我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只要我出现在别的地方。即使我没有出现在组织面前,枡山也没有理由怀疑楼下的警察是我引来的,更不会牵扯到工藤家。”
“况且,我被拦截的时候,万一被其他人看到,我要怎么解释「神无命」为什么变成了「松田阵平」?这个身份是组织、绫濑和枡山多年来铺垫制造的利益集合体。萩,就算松田阵平可以被抹去,「神无命」也不能被抹去,再说我也不想让这些人知道松田阵平这个名字……这些,你又不是不懂,难道还需要我说么?”
可、可是……
萩原研二的眼前交替凌乱的闪现着画面:被「黑方」从箱子里抱出来的小阵平,被「黑方」塞进箱子里的小阵平,以及、以及……
霍然闭上眼,感谢逆光与阴影,他微微发抖的手腕和细微抽搐了一下的嘴唇应该没有被看到……但萩原研二还是垂下头,让头发挡住自己的眼神:“你干嘛呀,小阵平。”
下一秒,少年抬起头,露出了镇定自若的浅笑,那勾起的弧度,带着抱怨的语气温柔的像是在撒娇,“hagi不就是下意识的不想把帅气的小阵平塞进垃圾桶嘛。而且小阵平在黑暗的情况下坐车是会晕车的吧?hagi还记得你小时候跑到路边呕吐的样子嘛?”
松田阵平微微一愣,这么久远的事情,萩居然还记得……
“那都是我7岁时候的事了,我早就长大了,总不可能一辈子害怕。”
萩原研二好像抖了一下,但他仍然没有抬头,语气仍然是轻快的:“哼哼,不管多少时间,Hagi都不会忘记的哟?总之小阵平的糗状会永远在Hagi脑海中360段回旋播放!”
他说着,捂着肚子一下子笑起来,目光在光暗交界中闪烁着熠熠的碎光,“哈哈哈——”
卷发少年还是觉得违和,但幼驯染语气实在太过自然,而且这一连串的笑声也太气人了。
他不由得磨了磨牙,粗鲁的低声威胁:“喂!”
很不良的卷舌音,杀气四溢,非常凶恶,萩原赶紧站直了身体,这下子是真的变乖巧了:“哈哈哈——噗,我这就换衣服,小阵平转过去啦,不要看人家——”
你身上什么地方我没看过。
忍住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卷发少年一脸嫌弃的转过身,去走廊的杂物间翻出了一个备用的垃圾桶和黑色大垃圾袋,又从原本的垃圾桶里翻了一堆包装了两层、无异味的垃圾出来——这层是宴会厅,保洁人员还给每个垃圾袋的外面都喷了消毒液,堆在自己身上倒也不是不能忍。
在他翻垃圾桶的时候,萩原也换好了衣服,跑来找幼驯染,他看起来毫无异常,甚至还一脸认真的检查着垃圾:“嗯,没有hagi想象的那么可怕。哇,果然是顶流社会的有钱人,垃圾桶都是香的!”
“二楼的垃圾桶就不是,那个小鬼应该臭了。”
“嘶,这句话听起来更可怕了耶小阵平!不要说了!”
这种垃圾桶虽然很大个,但是身高突破一米八的少年毫无破绽的藏进去,还是有点费劲,松田阵平抱住双腿蜷缩进去,忽然有点微妙的既视感。
他没来得及抓住这种既视感是什么,萩原研二已经用干净的黑色大塑料袋把他挡住了,然后才用一袋袋的垃圾把幼驯染的身影隐藏起来,随着光线的逐渐消失,萩原研二带着担忧的眼神也慢慢被遮蔽。
抱着腿闭上眼的松田阵平忽然感觉一阵恶心。
垃圾桶还没开始被推动,这种恶心,是心理层面的感受。
黑暗的、沉重的、窒息的……
永远都没能出来的。
松田阵平忽然睁开眼。
每一次。
每一次把他装进箱子里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眼神。
故作平静和镇定,压抑着冰山倾颓之下的湍急汹涌暗流。
在对方的身影被遮蔽,自己的身影也在对方眼中消失的最后一瞬间,那种呼之欲出、濒临爆发的剧烈情绪,好像只要稍微晚一秒,松田再多看他一秒,他就会彻底崩溃下来,化成一团生锈成毒的凝固残弹,将那个破碎的灵魂反复炸成烟灰。
那是……
「黑方」的眼神。
——
他们离开的很顺利。
警方的检查并不严格,或者说,他们寻找的应该是某个固定目标。
注意到自己摘掉口罩帽子后,警方扫了自己一眼就放他走了,萩原研二不动声色的记下这些异常,惦记着小阵平,他没有心思套话探听,推着推车赶紧走到没人的地方,急匆匆的把垃圾袋丢到一边。
“小阵平!”
他着急的喊着,用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让自己显得太着急。但还是用力把小阵平从垃圾桶里薅出来。
卷发的少年揉了揉眼睛,表情看不出一点不舒服,甚至还有点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唔……出来了?”
萩原研二轻轻咬了咬牙,控制着笑容的弧度:“嗯,多亏了hagi,很顺利哦——”
卷发少年的目光略过地面上被丢的乱七八糟的垃圾袋,嘴角有些危险的勾起:“哈,确实是,多亏了你。”
对幼驯染了若指掌的某人本来应该能看出来幼驯染的笑容有点异常。但是某人正在微妙的处于不知为何的心虚状态中,眼珠子乱飞,视线也乱飞,完美的错过了小卷毛若有所思的情绪。
等到他把垃圾袋收拾好之后,纷乱的心绪和乱七八糟的回忆已经被他妥帖的收拾起来,少年恢复了平时的轻松表情,对幼驯染招了招手:“小阵平快去忙吧,我把垃圾桶送回去,还得跟小瑾小姐一起走呢。”
松田阵平在他看向自己之前移开视线,嗤笑道:“你是瑾的男伴,却跟石田淳子跳了第一支舞,她没想把你踹了换个男伴?”
除了小阵平,跟谁跳第一支舞又有什么分别?
不敢把这话说出口的少年撅了噘嘴,气哼哼的转身:“hagi魅力无穷!除了小阵平才不会有人嫌弃hagi!”
推车轱辘哗啦啦的带着幼驯染跑掉了,松田阵平看着他的身影,那个人看起来蹦蹦跳跳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对方的大长腿倒腾的飞快,透着一股子鬼鬼祟祟和心绪气短。
简直让他有点拳头痒。
磨了磨牙,少年捏着指骨,想起自己后续还有一大摊子事,终于还是转过身,烦躁的近乎暴躁的消失在黑暗中。
第125章 治愈 不依靠任何人
凌晨的时候, 枡山旗下的某家大酒店安全通道门口。
松田阵平打着哈欠从通道走出来,对身边的人摆摆手:“我跑步回去,不用让人送我了。”
爱尔兰微微蹙眉:“你……没事了么?”
卷发少年双手插兜, 一副懒洋洋的表情:“我?有什么事。”
爱尔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琴酒,没有再提那些不该被提及的东西, 冷冷的问:“你怎么还不走?”
琴酒冷笑一下, 转身就走。
爱尔兰:……
他莫名其妙的转过头, 对卷发少年抱怨:“你说他是不是有病?还是想监视我们?”
“……”卷发少年在他说话之前就已经转身了, 闻言,头也不回的给了他一个冷酷的背影:“总不会是爱上你了。”
爱尔兰:“……”
爱尔兰:“??”
——
爱尔兰和琴酒都是半夜才回来的, 松田阵平没有比他们早多久。
除了一些新手, 组织的成员在任务结束后, 原地消失是很正常的事情, 谁也不会过问彼此的去向。但是爱尔兰还是带着营养剂、舒缓剂去看了一眼梅斯基特:“舒缓剂, 不喝也留着。”
松田阵平看了一眼舒缓剂, 微微一挑眉。
之前他就想问了, 爱尔兰怎么知道是什么的舒缓剂呢?舒缓剂又不是营养剂, 可以随便吃的。
除非是有人告诉他什么了, 请他帮忙给自己的。
但是之前琴酒在, 他没问出口, 现在……琴酒还在。
他自然没问, 把看起来像是葡萄糖的舒缓剂和像是酸奶的营养剂接过来,对两个人挥了挥手, 那意思——没事赶紧走,烦。
然后无情无义的关门回去给东海发邮件了。
回忆着这些,松田阵平把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 被他装到袋子里塞进裤兜,装着舒缓剂的小安瓿随着他的跑动发出几不可闻的碰撞声。
力道完全不足以撞碎玻璃,或者说这种声音现在也只有他能听见。
所以他昨晚没能听见工藤新一的呼吸声,是真的状态很差——萩是不是看出来了?
萩甚至一整晚都没有给他发信息。
孩子静悄悄,不是在作妖、就是已经闯祸完毕,那么,萩是哪种呢?
回到租住的一户建门口,松田阵平遇到了拎着背包和早餐回来的伊达航。
他动作一顿,露出了坏笑,凑上前去:“哈,昨晚出去玩儿了?”
伊达航摊开双手,笑容爽朗:“哈哈哈,总觉得你脑子里想的不是什么好事……我陪着娜塔莉报了一个培训班,每天都要补课到很晚。所以昨晚我陪她去海边吹了吹风,放松放松。”
松田阵平动作微微一顿:“是啊,娜塔莉也想考东京的大学,对吧?”
“嗯,娜塔莉的英文和国文都没问题。但是她想要到好的学校,还需要补习数学,再提高一点分数。”
见卷发的友人伸过手,伊达航把给他和研二买的早餐递过去:“虽然你的成绩没有下滑,但还有两个月就要考试了,你没问题吗?不会耽误吧?”
是啊,要高考了。
松田阵平安静了几秒,自信的勾起嘴角:“哈,我当然没问题——放心吧,成功考上东大,也是一个成功的「人」所需要的道路,这一点不管是谁,都不会否认的吧?”
伊达航知道他这句话指的是那些人也对他考上东大这件事乐见其成,觉得稍微松了口气:“那就好。”
男人推开门进入房子的时候,萩原研二正站在冰箱门前,捧着一杯冷牛奶,整个房间里清冷的没有半点烟火气。
看到松田和伊达,他那颗眼睛闪亮的「buling」一下爆出小火花,冲过来黏黏糊糊的抱怨:“你们终于回来了,Hagi独守空房,这偌大的一户建里,空虚、寂寞、冷。”
伊达航哈哈笑起来:“抱歉抱歉,我给你带的早餐。”
松田阵平则嫌弃的把早餐丢到某个扑过来的人怀抱里:“快去堵上你的嘴,什么都是说这些没营养的话。”
语气虽然嫌弃,但表情却很轻松,嘴角还带着笑——看来完全没有被什么ptsd之类的东西影响情绪和健康。
萩原研二手忙脚乱的抱着纸袋子,掩饰住自己眼眶里骤然涌上的酸意,在纸袋里翻来翻去:“哇,Hagi可以全部吃掉吗——”
是啊,曾经那么抵触自己,看到自己就火气上涌的小少年,早就已经变成他如胶似漆的幼驯染。
或许当年骤然恢复记忆的松田阵平有过无数心理阴影和后遗症,就像他厌恶任何肌肤的触碰一样。
一个死于黑暗的人,怎么能不怕黑呢?既然他被人碰到都会本能反应的施以暴力,会在黑暗空间下坐车时剧烈的晕车,那么他肯定也会因为心理问题而产生类似幽闭恐惧症的症状。
但萩原研二完全不记得小阵平表现过类似的症状——至少在他面前,绝对没有。
如果说幼时的自己正在努力靠近,而错失掉许多画面,那么已经彻底修复关系的后来,松田阵平如果真的有异常,他是不会忽略的。
就像昨晚,他觉得小阵平非常疲惫,只是因为过去的承诺而不去询问理由。但却不会错失对方身上的一丝一毫不适。
——所以,在萩原研二不知道的情况下,在很多年前,松田阵平默默的医治好了自己。
不依靠任何人,也不与任何人诉说。只依靠自己顽强的意志力、勇敢又强大的灵魂。
比起对方仍然深陷于痛苦之中,萩原研二不知道哪个更令自己痛苦……或者说无论哪种结果,想到对方恢复记忆后,这漫长10余年经历的一切,这一切的一切,都会让萩原研二难以自抑情绪。
在当着幼驯染和挚友的面眼眶发红的前一秒,他飞快的转过身,语气欢快的表示:“我去加热一下!玲子小姐昨天炖了甜品给咱们!”
感觉如果现在问的话,萩会哭着切腹自尽也说不定。
松田阵平把目光从幼驯染的背影上移到地面,最终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们还要一起考东大的。
等上了大学……至少也要等考完试。
有空档了再探究也不迟。
毕竟等上大学后,他有4年时间慢慢揍人呢。
——
吃完了早饭,发现松田阵平看起来没受到任何影响,心情似乎还不错的样子,萩原研二也松了口气。
他向来擅长掩饰,但是几乎在敏锐的幼驯染面前无法隐藏,整个人都恢复了平时黏糊糊冒花花的样子,复习的时候都带着血条宠充沛的活力感。
虽然血条比他高跟多但是每天都在打哈欠的梅斯基特都有些嫉妒了。
“哈?小阵平又要学习又要锻炼还要兼职才是超人吧?这么一比,hagi简直不敢在小阵平面前表现出困倦耶,会被揍的吧?”
教室里,一群下了课用各种姿势瘫倒在教室里的学生们闻言,齐齐看向萩原研二——真的吗?你是因为太爱了才硬装出一幅活力四射的样子嘛?真的不是因为天赋异禀让人嫉妒吗??
你看看我们这些被高考折磨的脸你再说一遍啊!
这下子没有也要说有了,萩原研二露出了爽朗阳光的笑容,像一缕清风抚平了班级内的焦虑:“当然啦,但是hagi绝不会表现出来啦,因为hagi也消沉的话,感觉咱们班级的空气会变得超级沉重耶。如果变成这样的话,hagi难辞其咎!所以hagi会坚持的!超级顶天立地绝赞坚持ing——”
“哈哈哈——”
“萩原要是没有你我们怎么办吶——”
“呜呜呜一想到高考后就要跟萩原君分开简直生无可恋——”
“呜呜呜见不到松田君的臭帅脸也有点遗憾——”
“哈哈哈臭帅脸真的太精准了哈哈哈——”
英文老师走进教室的时候,就看到一群又哭又笑的青春期少年,正在围着班级上的风云人物和他隔壁班的风云人物大跳桑巴——或者是什么奇怪的巫祝舞。
大概是在祈求考试顺利吧,见多识广的美丽英文老师平静的把试卷递给自己的心腹(课今天的值日班长兼学生会成员兼日本不存在的英文课代表),然后发出恶魔一样的声音:“随堂测验,低于90分的周末要来学校补课。”
被恶魔低语攻击的学生们瞬间安静下来,一片死寂中,卷发少年站起身:“你们先考试,我回去了。”
教师里又持续安静了几秒,最后突然扬起沸反盈天的声浪:“啊啊松田可恶的男人不许走!”
“你要陪你的幼驯染同甘共苦啊,这种时候怎么能逃走!”
“就算咱们是A班也不能把90分当成及格分啊老师。而且松田成绩那么好怎么能不调来A班呢这不公平!”
“总之我们有义务要让你与幼驯染时时刻刻贴在一起不许自己潇洒离开的可恶的臭脸池面男——”
萩原研二看着被扑上去围攻的幼驯染,毫无良心的抱着肚子发出超级夸张的笑声:“哈哈哈——”
第126章 粘人 不要打脸!
高考结束后的一天, 收拾东西准备搬回各自家的少年们迎来了他们假期的第一位客人。
“研二酱-好久不见——”
已经退圈但是仍然美丽无边的女性冲上来给了少年一个抱抱,对方也快乐的喊她:“有希子小姐,好久不见, 为什么还是这么美丽呢?再这样下去我们看起来就要像是兄妹了耶——”
比少年大7岁的女人立刻捂着脸发出一连串「嗬嗬嗬」的诡异笑声,显然是被哄得超级开心。
工藤优作幽幽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 这才牵着孩子走到卷发少年的面前:“好久不见, 松田君。”
卷发少年看了看一脸高深莫测眼睛反光的推理作家, 又看了看大眼睛眨巴眨巴盯着自己的小少年, 直接冷漠:“你们来干嘛?”
工藤优作递过来一个手提袋,声音温和:“毕业礼物。”
松田阵平:……
他看了一眼萩原研二, 对方手里已经捧住了一个纸质礼盒, 看来也是有希子送的礼物。
看着礼物的份上, 卷发少年决定稍微好心一点:“我以为那之后你会小心一点, 不会再让你的儿子身处险境。”
工藤优作推了推眼镜:“当然,我一直就是这么做的。”
但你现在就是在自投罗网。
梅斯基特微微眯眼, 锐利的暗青色瞳孔像是俯视捕食的鹫他是经历过生死、也经历过血火的人, 加上年纪轻轻身高就已经可以直视工藤优作, 此时的压迫感居然让见多识广的作家都微微一滞。
但工藤优作的第一反应, 却并不是恐惧退避、也不是反击。
他安静的看着这个少年, 他现在才18岁。
一个少年, 生活在和平的国家, 有着幸福的家庭——他本不该是这样模样。
“上次突击队不肯离开, 是因为他们要找一个嫌疑犯。”
工藤优作沉默了几秒,那种深沉的表情, 松田还以为他会说点什么,没想对方一开口,却是提起了之前的事,
“我想方法打听了一下,似乎他们当时要找一个天然卷的年轻极道男性。但被问及神无命的时候,那位队长又矢口否认了。”
天然卷的少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当天在宴会上人员众多,并不只有他一个人是卷发。
但他总觉得这个人指的是自己。
极道……是鸠山那边出现什么问题了么?
卷发少年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知道了,下次别再多管闲事了。”
一脸无语的工藤新一拽了拽他的裤腿,卷发少年顿了顿,蹲下身去,用拳头轻轻锤他的胸口:“还有你,我不是在吓唬你,但是如果让别人看到你,我也只能把你从宴会厅那层丢下去了,知道么?”
最后这句话声音压得很低,杀气十足。
小男孩顿时缩回父亲的裤腿去,结结巴巴的瞪大眼:“我、我才不怕你!我以后是要当,当福尔摩斯的!”
果然跟小柯南一样,喜欢福尔摩斯,你们侦探都喜欢福尔摩斯……当着人家父母面恐吓孩子的卷毛站起身,心想,但还是柯南会演一点。如果这个时候是柯南的话,他会直接缩在长辈的身后,一脸可怜无辜的露出水汪汪的眼睛,撒娇着说「好可怕」之类的。
这么说来,跟萩那个笨蛋还有点像呢。
把一家三口送走之后,松田拆开了礼物,里面是一本书。
工藤优作的新书,《幽灵来电 2》,硬质书皮烫金标题,萩原研二凑过来发出惊呼:“哇,这个是限量的签名版,小阵平看看后面是不是还带了一个信封?据说随机附送明信片和解密透卡,还有幽灵の手写信和独家番外!”
对推理小说不是很感兴趣的松田阵平挑了挑眉:“你倒是了解。”
“有希子酱告诉我的嘛,顺带一提限量版全球限量五百本,每一本都有编号,现在已经炒到五万日元了,按照之前第一部的限定预判,未来可能会突破20万块——”
年轻的情报贩子笑嘻嘻的把手搭在幼驯染的身上,体重沉甸甸的压下来:“所以,以后咱们要是吃不饱饭,这个还能换钱!”
“啧,把人家送的礼物拿来换钱真的好么?我这种穷凶极恶的极道成员都做不出来这种事,真不愧是……萩原研二呢。”
这句话的语气怎么有点怪怪的,萩原研二赶紧伸出脑袋去看幼驯染的表情,帅帅的脑袋探出了骆驼的效果,松田阵平侧脸瞥了他一眼,嘴角不由得勾起一点嘲笑意味的愉快笑容。
看来还是很喜欢我哒!萩原研二放心的收回脑袋,蹭小卷毛,长长的头发在幼驯染的脖子里扫来扫去,麻痒的有些轻佻。
机械专家磨了磨牙,总觉得不舒服。于是反手把他按在沙发上,用力摩擦生电,让幼驯染光泽柔顺的半长碎发变成飞扬的鸟巢。
七荤八素的萩小圆顿时变成了被猫猫暴力扒拉过的毛线球,一张俊脸都变形了:“呜呜呜哇——小阵、呜、小阵平——救命、救、啊——”
伊达航安静的把买回来的编织袋放到桌子上:“打扰了两位,我这就走。”
不管是一身凶恶正在揉搓萩小圆的卷发少年,还是被揉成不明物体的情报贩子,总之幼稚且吵闹的幼驯染几乎是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双双时停悬空在沙发上。
伊达航转身要走,幼驯染赶紧扑了上去:“不要走!”
“我们三个人也能好好的过日子!大不了我们把娜塔莉酱也请来加入我们嘛!”
“告辞。”
“伊达先生——”
伊达航带着笑容把两个好友甩到一边,看着门外灿烂的阳光,开心的眯起眼。
真好。
——
2月中旬,三个人的考试成绩公布了,毋庸置疑的,分数非常优秀。
三人一起去庆祝了一番,松田阵平喝酒的提议被坚决的拒绝了。
“还有东大的自主招生考试呢,小阵平要是喝晕过去……啊不要打脸!”
萩原研二一下子用伸展的双臂把幼驯染禁锢在怀里。随即被幼驯染一掌击中下巴,顿时惨叫着松开手,但仍然坚持己见,“呜,总之小阵平一定要聪明到校招结束才行!”
伊达航对此表示强烈赞同。
一比二,脾气不好的小卷毛瞪了两人一眼,还是妥协了。
哼哼,他其实在外面(执行任务的时候)是烟酒都来的,但他才不说!
气哼哼的小卷毛去了厕所,萩原研二一脸忧郁的撑着下颌:“小航,我总觉的小阵平最近又开始不喜欢跟我肢体接触了,是hagi的错觉么?hagi。被讨厌了么?”
说到最后一句,简直泫然欲涕。
伊达航哈哈哈的大笑起来:“是嘛?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才不会跟我说吧?”
“小航,那件事你要计较到什么时候啊?”
“哈哈哈至少要到80岁!”
高三毕业生的脸蛋上已经褪去了少年微微的肉感,变得更加棱角分明。但是当他把脸挤在桌面上的时候,被挤压的面部肌肉还是让伊达航回忆起了初见时那个眼睛水汪汪的小豆芽。
自己从小就壮,所以长这么高大也就算了。但是某个小豆芽菜,还有他的豆芽菜幼驯染,到底是真么抽条成这么高挑的英俊少年的?
真是个让遗传学头秃的问题啊。
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伊达航拿起一根鸡肉串,淡定的嚼嚼嚼:“他最近推开你的频率是有点高,但是你有没有注意到,最近你过分粘人了。”
萩原叫屈:“我哪里粘……咳咳,不是,hagi知道自己粘人啦,但是也没有更粘嘛……”
“是因为不住在一起之后,见面和相处的时间变少了么?你还担心万一你们两个其中有人没能考上东大,从此以后别说不能同班,同校都是奢望,对吧?”
萩原研二:……
少年垂头丧气的趴在桌子上:“呜呜呜一想到这个hagi就想变成一块年糕死死的糊住小阵平嘤——”
伊达航微微一笑,给他递了一串鸡心:“研二,你的副业是不是收入还不错?”
萩原一愣,接过烤串傻傻点头:“啊……对啊,老实说,不只是「不错」的程度。”
他可是最近声名鹊起炙手可热的情报员!
伊达航点点头:“虽然我不认为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就算你们中有人考不上东大,你们也总要在东京读大学吧?”
少年再次点头,这次,他已经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啊……上了东京的大学,我们家里就离得更远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要租房子的啊……”
所以还是能住在一起的嘛!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小航,我是不是傻了?”
“完了,hagi不会考不上东大了吧!”
“你终于傻了?太好了。”
卷发少年拉开椅子,指尖带着一点微微的湿气,顺手抓起了一串牛舌大口咀嚼,他只听到了最后一句,于是毫不留情的出言嘲讽,“考不上也没关系,就在家里做饭,我找个锁把你锁家里,每天不做够8个小时的家务不许睡觉。”
“哈哈哈!”
伊达航顿时发出豪爽的笑声,一边笑还一边拍大腿,完全当小卷毛在开玩笑。
萩原研二心虚的眨眨眼,知道幼驯染是在内涵「黑方」,他对幼驯染随意提起这些的慵懒语气有些心疼也有点欣慰。于是上供了另一串牛舌,委屈巴巴的:“倒、倒也不是不行,但是hagi能不能做点别的,8个小时家务,hagi也太惨了嘤嘤嘤——”
不对,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
第127章 狼狈 大事不好
准大学生们早就过了清纯的年纪, 已经是该有女朋友的有女朋友、该做春梦的做噩梦(咳)、该记得的都没忘记的青年预备役,这种话没说过也听过八百遍了。
但是不知道为啥,看着眯起眼睛的小卷毛和脑袋埋进椅子里的鸵鸟好友, 伊达航忽然感觉到了新的乐趣。
啊,这就是青春吗?
年纪轻轻已经能够露出老父亲笑的伊达航和在一旁冷笑代替脸部热度的松田阵平都没看到, 萩原研二隐藏在黑暗中苍白了一瞬的面孔。
“还不起来, 我把你的寿司吃掉了哦?”
松田阵平看了萩原的屁股一眼, 心想这个家伙……干嘛这么久还窝在哪里。
总不会是听见自己的刚才说的话, 所以想起了……
他忽然紧紧攥了一下拳头,青筋从他的手背上跳跃, 然后又很快的松开。
不, 不会的, 萩如果真的……那他不可能发现不了。
刚刚醒来的7岁, 如果他能察觉到任何与「黑方」相关的痕迹,都绝不可能, 绝不可能理会萩原研二。
他又不是有受虐癖的圣母。
他确实感觉到萩小圆是一无所知的、一片赤诚的, 他不愿意为了别人的错误, 伤害惩罚萩小圆, 也就是因为萩什么都不知道, 他才能逐渐接受对方的靠近。
在这样的轻松、充满爱的环境下, 松田阵平逐渐被父母、友人……萩, 修补了伤痕累累的灵魂。
——
考试结束后, 他们彻底放松,三家父母家人一起去海边旅行。
在父母面前, 他们不是什么魅力全开掌控全局的情报贩子、也不是重生归来黑白通吃的梅斯基特,他们只是小孩子,永远的小孩子。
小孩子就要吃吃喝喝-玩玩闹闹, 一切复杂的心思,都被父母的温情遮蔽窗外,风雨不透。
松田阵平上辈子没见过这个年纪的母亲的脸。所以他绝不愿意在母亲面前表现出任何异常,让母亲脸上的笑容落下半分。
他表现的像个少年,萩原研二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少年,他虽然在梦中看到许多记忆。但那终究并非是他回忆起的过往,不能让一个少年的心态瞬间变成30岁。
伊达航连同他的父母一溜躺在沙滩上,身材高大的少年身形已经完全能够将父亲覆盖,父亲一会儿看看自己家强壮的儿子,一会儿又看看儿子那两个帅气的朋友,只觉得身心舒畅:“啊,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我真的很感激,当年那家便利店,带着你一起去了。”
伊达航拍了几张图片发给女朋友,同时发出爽朗笑声:“哈哈,我也这么觉得,能遇见这两个家伙,真是开心呀。”
镜头转移到萩原研二的身上,那家伙穿着白色半袖和沙滩裤,手腕上的钻石手表熠熠生辉。*
“咔嚓。”
这两个可以互相送钻石手表的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心意相通啊?
伊达航看了一眼那个手表,最后选择截去了手表的部分,只留下好友的帅气半身照。
他未来可是要当警察的,不能暴露好友隐蔽信息,有点警觉性还是有的!
日本的2月虽然是冬季,但冲绳仍然温度宜人,并且因为旅游淡季而相对人烟较少。三家人包下了一座民宿的庭院,痛痛快快的玩了三天,在冬日的阳光下人均黑了一个度后,终于准备启程回东京。
“车胎好像没气了,小阵平有带打气筒吗?”
被父母指使着上街去购买零食饮品和购物袋的三个少年停在路边,看着萩原抬起的自行车,后车轮瘪瘪的瘫在地面上,宛如一个不想努力加油的香蕉皮。
“我觉得它已经没有什么打气的了需要了吧?”
松田阵平蹲下身来捏了捏车胎,看着上面裂开的口子,露出一个与裂缝如出一辙的扁平微笑:“拆了换个新胎吧。”
“冷静点啊小阵平,不要这么对车酱,他是我们从布大叔那里借来的,我们不能就这样决定车酱身体一部分的去留啊!”
松田阵平斜着眼看着幼驯染:“所以你的意见是?”
“先把它抛弃在这里,我去找个打气筒挽救一下!”
“如果挽救失败呢?”
“那我们再对他实行换肢手术!”
“你过来,我不会动手的。”
“哇小阵平看起来就是要拍扁Hagi的表情!Hagi才不会上当——啊!”
挨了揍的幼驯染神清气爽的捂着脑袋,蹦蹦跳跳的跑去找打气筒了,松田阵平简直有点无法理解的看着伊达航:“你觉得他病到什么程度了?”
伊达航老神在在的点头:“他看起来想黏着你又不敢靠前,于是只能通过挨揍实现肢体接触,他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
松田阵平:“欠揍这件事还需要他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高大老成的少年侧过头发出嘲笑,并且一点也不厚道的声音越笑越大,松田阵平撇过脸,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还真的知道这家伙做过什么对不起松田阵平的事……或者说是这家伙自认为做过。
这样不行。
他得找萩原研二好好谈谈。
现在考试也结束了,按照他们对过的答案,上东大不成问题,距离他上次用药才过一个月,不用担心自己忽然虚弱昏倒(而且他觉得自己不吃药也完全没问题)。
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解决萩原研二这个在他面前努力开朗装萨摩耶,一在他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就耷拉脑袋Cos垂耳兔的小混蛋。
也有可能是大混蛋。
那就是混蛋的结合体,超级笨蛋!
超级笨蛋给车胎打了气,勉强带回了出行的战利品,他们三个青少年,带来的东西不多,飞快的收拾好后装进箱子,他们的父母仍然在慢悠悠的边聊天边整理行李。
松田阵平于是拜托伊达航拖住父母们,他要拖萩去小黑屋严刑拷打。
伊达航:……
身为这对幼驯染唯一的挚友,他义不容辞。
还有,萩,用神明保佑你。
说起来,松田阵平愿意直接解决问题,也愿意拜托伊达航协助自己解决问题,这已经非常让好友欣慰了。
他并不是很想掺和进幼驯染恨海情天之中,毕竟身为双方的朋友,要帮谁这个难题自古至今都无解,而且不管帮谁,这两个家伙最后自己都会和好的。
这就像不要随便掺和进情侣吵架是一个道理,因为最后只有你会变得两边不是人。
有女朋友的可恶男人笑呵呵的端着茶到庭院当中的凉亭,招呼父母们喝茶。
明天中午的飞机,不用着急嘛,晚上出去玩,没准还会再买东西,收拾的这么早,到时候也会翻乱的。
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于是父母们围绕着山一样巍峨而富有安全感的少年,开始了笑呵呵的茶话会。
而另一边,被松田阵平勾勾手指就带走的萩原研二眼看着他们途经的道路越来越偏,人烟越来越稀少,丛林越来越茂盛,只觉得大事不好。
SOS!他要被小阵平拍扁后团成一团塞进行李箱然后丢进海里了!
“呵。”
卷发少年发出一声冷笑,“你最近的心声怎么对行李箱这么情有独钟?你爱上哪款行李箱了?我买回来送你们两个缠缠绵绵到海底?”
萩原研二:……
这句话的槽点有点多,等他下来一个一个吐槽……
“啊,小阵平居然能够清晰的听到Hagi的心声。果然,小阵平还是爱着Hagi的,Hagi,西亚哇塞(好幸福)-”
双臂抱在胸前的松田阵平打量一番,然后单手撑着树根,三下两下跳上了一块岩石,然后坐在岩石的边缘,很满意自己现在居高临下的状态——很好,刑讯逼供怎么能比对方矮呢?这样就没有威慑力了!
虽然敏锐的细节王者察觉到了幼驯染似乎有什么很严肃的事情要说,甚至说出来可能会让自己处于难以言喻的状态。但是不知怎么的,看着故意找高点来增加气势的小阵平,他忍不住偷偷摸摸笑出声来。
他的小阵平,是最自信也最强大的,那双眼刀剜过的每一个心灵窗户都能凿个洞出来,不管在哪个位置都能俯视全场。
现在还有心情摆出这样的做派来,那是不是说明……说明目前的状况,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坏?
“黑方。”
耳边猝不及防传来幼驯染的呼唤,萩原研二下意识的抬头,与幼驯染无比深沉的目光对上视线。
心脏骤然停止跳动,冷汗瞬间冲动的想从毛孔中涌出,又被骤然闭合的紧缩肌肉挤压堵塞。
血管在这个瞬间扩张到极致,以至于血液流通时给太阳穴和颈动脉带来挤压般的疼痛。
少年那双流光溢彩的紫罗兰色眼睛几乎像是被扑灭的火焰一样,瞬间就变得灰败了下去,那种近乎死灰的苍白黯淡,几乎让松田阵平下意识的从岩石上跳下来,皱着眉靠近幼驯染:“喂,萩原……”
“不要这么叫我。”
萩原研二嘴唇微微发抖,眼眸因映照着幼驯染焦急靠近的身影而逐渐显露出一点亮色。
他不想隐瞒了,萩原研二按住自己的心脏部位,轻轻地吸了口气。
真是狼狈啊,就这么破功了。
本来想徐徐图之,似乎只是鸵鸟一样自我逃避。
他怎么能逃得掉呢?
既然小阵平叫了自己的代号,那么这就是一把摊牌局。
他不会再次给予小阵平任何的欺骗。所以,不管面对他的将是什么,只要看着小阵平尽管阴沉却仍然无法掩饰担忧的脸,他都可以接受。
他准备好了,迎接一切。
第128章 是谁 死掉的前任
这跟松田阵平想的不一样。
他眉头紧皱的盯着萩原研二, 这家伙看起来太糟糕了。甚至让他莫名其妙的幻视一些记忆中不曾有过的东西——
夕阳灿烂的候机厅,永无未来的死寂角落。
有什么人掀开箱子, 低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箱内的身体已如箱子一样冰冷,就算那只颤抖的手再怎么摩挲, 也不会再生出半分温度。
脉搏停止跳动, 呼吸已经停滞, 「黑方」大约是用力的眨了眨眼, 松田阵平还以为他会哭出来。
这家伙,从来都没有偶像包袱, 永远都是会在他面前幼稚搞怪的笨蛋, 就算这占据了绝对主导权7年, 萩原研二也仍然会用流血与流泪同时让他心软。
所以, 这个时候,哭也没关系的。
别再笑了, 这副样子, 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像是玩偶。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松田阵平一阵恍惚, 忽然闭上眼睛。
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也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
肠胃如同搅在一起的麻花、阵痛与扭曲蔓延开来, 松田阵平不动声色的吸了口气, 试图平复平复与大脑和心脏的疼痛同时涌上来的剧烈痛楚。
他早就已经不怕疼了——所以他应该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吧?
卷发少年看起来糟糕透了, 正是因为他一动不动的慢慢睁开眼, 甚至还试图说些什么,看起来无比平静, 所以显得他比雪和月色还要苍白的失温脸庞更加的触目惊心。
萩原研二的心脏无止境的坠落下去,几乎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摇晃着对方的肩膀, 想失控的呼喊,想求他不要忍耐,不要再这样宽容和放纵。
如果你愿意出手报复我,这或许是更令我值得高兴的事……
当然,他随即就清醒过来,克制住了自己愚蠢的冲动。
他是加害者,他怎么能苛求已经放下过去的受害者重新捡起仇恨,深埋于阴影,以回顾过往的痛苦为燃料,给予他伤害,以换来心安?
他凭什么心安。
“萩……”
松田阵平的一声呼唤,陷入痛苦混乱思绪的少年本能的抬头,等待幼驯染给予自己审判。
于是松田阵平开始发问:“你是什么时候……”
半长头发的少年微微眯起眼:“如果小阵平指的是「黑方」的事情,我从初中开始就会断断续续梦到了。”
这么早?无论是作为组织成员,还是作为囚禁自己的幼驯染,这些痛苦又复杂的经历,都不该是一个国中生应该去体会的。
松田阵平狠狠皱眉,萩原研二却欢快的笑起来:“不过关于小阵平的事情,Hagi也是才了解不久。”
他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或者说他整个人都没什么血色。但笑容却无比活泼,好像他正在与小阵平讲的不是隔绝生死的痛苦记忆,而是什么美好的童年回忆,“嗯……小阵平猜一猜,是在什么时候?”
“我去美国的那段时间?”
“哇,果然是小阵平呢!真不愧是你!”
“啧,喂,别笑了。”
萩原研二觉得自己的脸色大概僵了一下,因为他看到对面刚刚斥责他的卷发少年立刻露出带着自责的烦躁表情。
不,这不对,小阵平为什么要觉得自责呢?这太奇怪了,其实小阵平要是想揍hagi的话,hagi是绝对不会还手的哦……而且,而且这样才对啊。
少年的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以至于卷发少年觉得更难受了,他深吸了口气,正想说点什么,却听见对面的幼驯染喃喃的开口:“一开始,梦到「黑方」的时候,hagi其实还挺高兴的。”
松田阵平顿时停住动作,安静的听萩原讲述。
“毕竟,长大后的hagi真的好帅啊,浪漫非凡又富有神秘魅力,游走在黑与白的边缘,我当时就在想,这是未来的我么?”
“我是肯定要当警察的啊,因为小阵平说了我们要当警察,因为小航说了他一定要当警察,因为hagi知道自己不会变成坏人的……所以每次看到「黑方」,hagi都在想,「黑方」是在卧底吗?是在演戏嘛?那小阵平在干嘛,小阵平会不会是hagi的联络人啊?”
“虽然小阵平喜欢的是炸弹,是机械,但是为了hagi的话,小阵平肯定会认真的做联络人的嘛,因为hagi无条件的信任小阵平,小阵平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hagi。”
松田阵平无声的凝视着少年,理所当然的点头:“你现在也可以这么想,但是这辈子你别想靠近组织半步。”
“是的,hagi这辈子绝不会靠近组织半步。”
萩原研二微微眯起眼:“毕竟……毕竟后来,hagi终于梦到了小阵平。”
被「黑方」囚禁起来的,虚弱的、疲倦的、痛苦的小阵平。
他这辈子最重要的幼驯染。
半长发的少年,看起来情感激荡已经到了极点,松田阵平深吸了口气,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
“萩。”
他打断了想要继续说点什么的萩原研二,上前一步,对萩原研二伸出了手。
萩原研二愣在了原地。
“愣着干什么?”
卷发少年的表情不容置疑,“过来,让我揍你一顿。”
听到要挨揍了,萩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激动的要哭了。
变成什么抖艾慕了嘛,笨蛋hagi。
说起来,他们五个人之中,其实只有萩是绝对的享乐主义。除了因为帅气而保持的发型很扎脖子这个点之外,萩原其实是非常擅长化解一切痛苦的。
去飙车、去联谊,去KTV唱到天明,把离经叛道掩盖在每一个温和爽朗的笑容里,他不会自找苦吃,他只会笑对人生。
你本来应该是拥有最平顺的人生。
不过是……不过是梦到了一些本来不应该被你知道的东西而已,有必要、有必要这么痛苦么?
笨蛋,笨死了!
——
听到萩原的诉说,松田就知道,他与自己,应该是不同的两种情况。
自己虽然记忆有缺失,但他非常肯定自己就是上一世的松田阵平本人,那种触及灵魂的撕裂痛苦,甚至能够冲破生死的藩篱,让他感受到世界的真实。
既然自己疑似重生,这么不科学的事情已经发生,那么不管是谁,幕后的那个人,让萩看到上一世的记忆,想必都不是什么难事。
他也只是「看到」而已。
虽然那也是萩原研二,但并不是自己眼前的这个萩。
他们或许是平行世界互为表里的两个人,亦或者是一段折迭的时间线。但没有记忆和感情,与自己的一切都从头开始、清澈无暇的萩,绝不应该背负上那么沉重的过往。
“萩。”
卷发少年安抚的看着萩原研二,他斟酌着词语,声音非常安定沉稳。
“你不是「黑方」。”
你不是他,你不用背负着他的过往而活,你有你的美好人生……那也是我们的美好人生。
那是我上辈子没能得到的未来,也是你没能得到的未来。
我们不用再走一次那样沉重的道路,完全不用。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句话却似乎完全没能安慰到幼驯染,萩原研二似乎连浮于表面的那个虚无的微笑都要掩饰不住了。
他沉默了一会,忽然轻声问:“小阵平……在你心里,谁才是你的幼驯染?”
这个死亡问题,让松田阵平差点被一口海风噎的咳嗽起来。
这小崽子是不是在得寸进尺啊?
萩原研二无声的看着卷发少年,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在他脑海中沉浮、被他刻意忽视的思考,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他不是在吃醋,真的不是。
他只是想知道,对于小阵平来说,如果自己完全不是「黑方」的话……那自己是谁?
在他的心里,萩原研二与「黑方」时分割开的不同存在么?那么他对这两个存在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当你的口中说出「萩」这个字的时候,你到底想起的是谁?
只是为了安抚幼驯染反而被对方拽进死胡同的卷发少年真的有点要抓狂了。
“啧……萩原,你的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语气开始变得暴躁了。
但是,暴躁的很熟悉,让萩原研二本来浸入冰窟窿的小心脏似乎有了点热乎劲——虽然,虽然但是,但小阵平是不是也不会,不会因此就再也不理自己了?
但是的但是,不要这么心软啊小阵平——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两个人同时感觉到空气变得和缓了。
但萩原研二还是盯着幼驯染,他想知道自己刚才的问题。
他不在意这个问题的回答究竟是什么样的,因为他就是「黑方」,这一点,那个不知道是未来还是平行世界的小阵平非常肯定的告诉过自己。
小阵平有没有撒谎,他能听的出来。就算是异世界的、年长的、会穿越时空的神秘小阵平也一样。
所以——就算、就算在小阵平的心里,他们不是一个人,也没关系,他可以当「黑方」是死掉的前任就好了嘛!
反正「黑方」给与的伤痕是自己治愈的,「黑方」得不到的笑容是自己拥有的,「黑方」没有的未来,是自己与小阵平一起创造的!
第129章 监视 速通训练营
松田阵平浑然不知某个小混蛋在心里想着什么跟自己切割的可怕想法, 他只想着怎么说才能不让小混蛋哭出来……算了,不然就让他哭死算了!
还没开口的松田阵平忽然听见自己的手机发出急促的嗡鸣声。
短、短、长、短、长……这是他给「那位先生」设定的专属振动频率。
他的表情和手机的震动立刻就被萩原研二注意到了,少年立刻表情一正, 随后听到松田阵平低声道:“萩,你先回去, 就说我出去买点东西, 如果我明天还没回来, 那就是有紧急任务。”
“我会跟叔叔阿姨说好的, 放心。”
萩原研二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他虽然不知道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 但是看小阵平的表情, 就知道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
在幼驯染的安全面前, 一切都不重要, 包括「黑方」。
“注意安全。”
他这么说着,匆匆离开了现场。
卷发少年按下接通键, 声音平静的开口问候:“先生。”
“松田, 你在做什么?”
BOSS的声音很苍老, 也很平缓, 没有任何兴师问罪的味道。
松田阵平站在海边, 无声的垂下眼眸:“在旅行。”
他没有隐瞒的意思, 毕竟全家出游这种事, 撒谎时瞒不住的。
但是BOSS似乎并不满意, 又问:“松田,接电话之前, 谁在你的身边?”
“萩原,我的一个朋友。”
松田阵平的脑海中瞬间涌起万千思绪,但是他的话语没有任何犹豫,
“我叫他先去买东西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秒,Boss再次开口,似乎有些满意了:“梅斯基特,我有任务要交给你……或许你的假期要到此结束了。”
松田阵平听着手机中传来的声音,表情涌上意思不耐烦,但语气倒是很淡定:“好,我那去17号安全屋跟塔格老师汇合。”
“好孩子,东大的入学不用担心,完成任务,你在乎的一切,组织都会好好保护。”
松田阵平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那您保重。”
BOSS那边微微一顿,随后笑的和蔼又欢愉,好像他真是梅斯基特在乎的一切中最重要的老爷爷那样。
卷发少年低头,忍住开口辱骂老年人的冲动,慢慢合上手机。
那位先生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只从他亲自打电话来要求他立刻参加任务,就知道,这次的任务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毕竟,他要做的,是速通组织的训练营,找到吃里扒外的背叛者——以神无命的身份。
好在,梅斯基特的身份,只有研究部和某些实验室那边稍微知道一点,训练营出来的人基本都会在行动组。所以他就算使用神无命的身份,也不会被人知晓。
他吸了口气,然后在手机上按下一串号码:“琴酒,我把定位发给你。”
——
琴酒显然是知道BOSS的这个任务的,正在冲绳附近执行任务的琴酒一边开枪一边约定好了见面时间地点,然后就在一片拳肉交加的背景音中挂掉了通讯。
真忙啊,松田阵平放下手机,盯着拨号界面看了一会,然后给父母打了电话,谎称国中时候加入的那个高空跳伞队邀请他参加封闭式训练,因为队员正好在冲绳附近。所以他准备直接去看看环境和配置。
卷发少年向来独立,父母并不担心,况且旅行本来已经接近尾声。于是父母连连叮嘱他注意安全,就任他去了。
犹豫了几秒的松田阵平最,最终还是没有给萩打电话。
对方梦到「黑方」的过去这件事,让他实在有点在意,而且那个笨蛋似乎认定了自己就是「黑方」。
况且……BOSS刚才的问题,让他有点心惊。
他怎么知道自己与萩单独外出了呢?自己确定没有感受到任何监视,以松田现在的灵敏感官,想要监视他,本来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BOSS监视的、或许是萩。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某种霎那间燃烧起来的剧烈情绪焦躁的冲上来,几乎是瞬间就压倒了刚才思考的事情。
「黑方」什么的早就是过去式了,况且「黑方」也早就死了……
血液瞬间上涌的时候,少年感觉自己的耳朵骤然发出嗡鸣声,眼前骤然泛起涟漪——等等。
「黑方」……「黑方」他……
是什么时候死的?
为什么自己知道「黑方」已经死了?
——
琴酒驱车到海边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依靠在树边的卷发少年。
看起来有点疲倦。
青年杀手的目光不动声色的略过少年,对方立刻感知到了这股冷冽的视线,直起身向他走过来的时候,就再次恢复了平时的那种冷淡神色。
说起来,这家伙平时就是一副困倦的样子,现在一边走过来一边打哈欠的模样与刚才其实没什么差别。
但是顶级杀手的直觉就是让琴酒感觉他有点不对劲。
是因为……任务么?
琴酒与卷发少年对上视线,对方挑了挑眉,直接坐上副驾驶:“唉——休假结束,真讨厌啊……我说那个吃里扒外的混蛋。”
琴酒没看出到底有什么问题,于是嗤笑一声,发动了汽车。
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梅斯基特问:“我没记错的话,琴酒,你似乎是训练营近十年来全项拿到「A」级并最快通关的成员吧?甚至在训练营里凭借这个成绩就拿到了代号。”
“呵。”
琴酒没有否认,但也没有因此而露出骄傲的神色,他冷淡且自持的轻笑一声,似乎是在说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你当时没有觉得训练营里有什么人企图暗中谋杀你,或者诱导你改换门庭之类的?”
琴酒看了他一眼,油门踩到底,冷淡的说到:“有。”
“所以……”
“都被我杀了。”
松田阵平:……
琴酒看了他一眼,想起自己当年从训练营的腥风血雨中爬出来的场景,虽然觉得没有义务。但这毕竟是BOSS很重视的任务。
他淡淡的提示:“如果你怀抱着天真的想法,去玩侦探游戏而不是去杀人,那么你会死在里面。”
“在你找到那个人之前,就算是那位先生,也不会出手救你。”
“如果不想变成一团污泥,你最好别再心慈手软。”
卷发少年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嘛……杀人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不杀人的游戏,才好玩嘛。”
“怎么样,琴酒,我跟你打个赌吧?”
“三个月,是你在训练营创造的记录……我现在这个年纪去训练营,算是占你便宜,所以,一个月。”
“一个月,我,不杀人,通关所有课程,全A……如果我打破了你的记录,那么,你答应我一件事怎么样?”
琴酒才不是随便就答应别人赌约的小鬼。
但是这个家伙简直是太想当然了,他以为训练营是什么地方?
从训练营的尸山血海里杀出一条通道,注定会是组织最强杀手的琴酒,忍不住被气笑了。
银发青年骤然左转,驶入高速:“那么,如果你能做到的话,我答应你三件事。”
这倒是松田忍不住挑眉:“你真的是琴酒?居然就这么把把柄送到我的手上了?”
“呵,既然啊我这么说,那就说明这个赌约有着值得我加三倍的程度。”
银发青年点燃一根香烟,随后降下窗户,眼圈随着他的冷笑声逸散出窗外:“有趣,真想看看你一个月之后悔恨的蠢脸呢……”
“如果你还没死的话。”
——
4月,樱花盛开,春光烨烨。
岛国最高学府的门口,一个身材高挑、肌肉流畅的少年拎着包站在门口,脸上是让春风都逊色的爽朗笑意。
半长的黑发随着春风扬起细微的弧度,发尾处更长的部位被黑色的小皮筋扎了起来,随意的落在连帽衫的凹陷里。
“哇,这辈子居然上东大了……”
萩原研二昂起头,用手遮阳,眼睛微微眯起来。
一个更高达雄壮的身影站到他身边,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我感觉你想说的其实不是这句。”
挚友实在是非常了解自己,萩原研二脸上的笑容顿时被戳破,他垂下手臂,没精打采的低头。
“从小就没办法跟小阵平分到一个班已经够可怕了,现在好不容易上了东大,甚至连院系都不一样……这也就算了!”
他深吸了口气,脸上露出了自然而然的埋怨表情:“可是小阵平!居然为了那个封闭培训耽误了开学典礼!哇hagi要闹了——”
“这么久了一个电话都不给hagi打!爱惠阿姨那边也只说他办理了延迟入学……啊啊啊可恶,hagi都找好房子了耶!”
长相老成的少年哈哈笑起来:“说是找好了房子,实际上不就是把之前暂满租的那个房子偷偷买下来了嘛。”
他勒住萩原研二:“我也正式搬出去了,会跟娜塔莉共同租一个房子,这样那间房子就剩你们二人世界了,不好么?”
被勒住的萩原研二呜呜呜的发出惨呼:“没天理,有女朋友的男人你抛弃我们这些单身狗也就算了,居然还要跟娜塔莉小姐同居……hagi酱的心都要碎了!”
“哈哈哈小混蛋,再磨叽我和娜塔莉周末就不邀请你去吃饭了!”
“表——不要——”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进了校园,不远处的树后,一个年轻女性拎着挎包,安静的转身离开。
“日常监督日志,目标表现正常,已开始表现担忧、烦躁和抱怨相关负面情绪,按照检测人员判断,目标情绪过度曲线正常,推测未存在组织代号、成员及相关信息泄露风险。详细报告附后。”
第130章 伤痕 正在揍人
萩原研二心中的焦虑无人能知。
别人都以为幼驯染是去闭关训练刺激运动, 甚至为此推迟了入学。但是毕竟松田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东大方面也欣然同意了, 所以不管是父母还是朋友,都说不出什么不行来。
可他知道松田是去执行任务了。
非常重要的任务。
与高三的那一个月不同, 那段时间尽管自己因为梦到的记忆而浑浑噩噩, 但仍很清楚小阵平的任务所在, 出了最初的那几天, 后面也随时能联系小阵平。
可是现在……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机上,与小阵平的信息对话框, 全是自己发的信息。
“明天就要开学了诶, 小阵平, 你干嘛要推迟入学啊。”
这是最新一条。
再往上滑, 是他前几天发的信息:“好无聊——啊啊啊联谊的时候小阵平不在真的太可惜了!hagi可是特意找了我们科还有你们科的女同学们耶!说起来小阵平的成绩那么好,你的同学们都对你超感兴趣, 听说你没来居然很失望!哈哈, 小阵平也有被女生思念期待见面的一天呀——”
这上面, 是他一周前发的信息:“哈哈哈!小阵平, 我已经拿到了汽车和摩托车的驾照啦!hagi抢先一步, 你已经落伍啦!”
大拇指用力的向下一滑, 短信飞快的闪过, 最后落到了一个多月前, 分开时的第一条信息,那是他在知道「幼驯染要去封闭训练」后当着父母和松田父母的面一脸愤怒的发送的:“小阵平, 好狡猾啊,居然自己就跑去高空跳伞了,怎么不带hagi一起嘛!hagi要生气了!”
至今, 这些信息都是「未读」的状态。
他按照不知情的幼驯染的步调,发送了一些信息,等待着对方的响应。
合上手机,笑眯眯的跟身边的女同学聊天,萩原研二不动声色的压下心脏越发剧烈不安的跳动。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那可是,有两世记忆,有十几年苦练,黑白两道都有关系,有超强的身体和无敌直觉的……
小阵平啊。
——
萩原研二倒是不用担心,因为松田阵平目前活蹦乱跳,正在揍人。
「一个月速通训练营」的豪言壮语一ing过去了一个多月。但是并不意味着梅斯基特已经挑战失败。
他的任务也不是要速通训练营,之所以要让琴酒去接他,送到奥塔尔的安全屋,当然是要给松田阵平进行科普,以及特训。
顺带一提,在特训中切磋时输给梅斯基特的琴酒脸色黑了足足三天,后面已经变成了跟着塔格一起特训——啧,塔格在一边偷笑了好久。
训练营里的魔鬼教官对自己的弟子这么宽容,是琴酒没想到的,他当年拿到全A的时候,奥塔尔教官也只是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已,魔鬼教官从不对任何一个成员露出笑容。
不过,输给梅斯基特的琴酒(他不承认!只是失误!)似乎也能理解为何教官会对梅斯基特这么特别。虽然琴酒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梅斯基特身手不凡,却不知道居然「不凡」到这种程度。
奥塔尔早就已经把一切都倾囊相授,所谓的特训,也不过是通过严苛的手段,唤醒久在和平生活中的梅斯基特身体内的血性,也算是对梅斯基特身体强度的探索,顺便偷偷透题……琴酒察觉到这一点后,停下了一起特训的步伐,干脆跑出去出任务了。
也许是看在梅斯基特的面子上,又或者是因为自己是近十年来的最优生,总之,奥塔尔对他加入特训的事实视若无睹,让他收获不少,他虽然心狠手辣,但不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所以……
他什么都不知道.jpg
总之,经过一周的特训,松田阵平、不,神无命终于被送到了指定地点,被完全不知他身份的训练营「招生老师」当做不良学生&福利院孤儿拐走了。
等他正式开始参加训练营,已经是与萩原分开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
一记老拳捣在胃部,被揍的男人徒劳的呕出酸水,在地上抽搐了几秒,直接昏过去了。
卷发少年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揉着自己破皮淤血的指关节,冷笑道:“你们的身手没有嘴上本事高啊,怎么,「弱者没有活下去的权力」。所以你们现在能不能起来自杀向我谢罪?”
地面上血水淋漓,四五个人横横竖竖以各种姿势昏迷在地,总之没昏迷的也紧闭双眼当自己昏迷了,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睁开眼睛说一声「我这就去死」。
“谢、谢谢……”
早就躲在一旁畏畏缩缩的瘦高少年颤颤巍巍的说着,爬了起来,“多谢你帮我……”
“我不会帮你的,如果你已经死在他们手里的话,谁也没时间帮你复仇。”
松田阵平瞥了他一眼,掸了掸自己袖子上的灰尘,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楼房,“有时间装可怜,不如让自己变强,废物再怎么伪装,不还是废物?”
围观的男男女女们顿时发出了起哄的笑声,他们本来被神无大哥发脾气的狂暴模式吓了一跳,有的人甚至在心里嘀咕。但是现在,神无命的话,可以说是深切的代表了他们的心声——这里,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一群残忍的中二少年青年们热血沸腾的发出狼嚎鬼叫时候,松田阵平慢悠悠的去了医务室。
很对不起广大观众的心声,松田阵平其实就是想救那个少年。
那孩子也就是初中生的年纪,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就算是训练营也很少见,像是琴酒之类的组织从小抚养的孩子们,在年纪小的时候,就会被按照天赋培养成不同渠道的人才,他们也会接受训练。但是训练营这种地方,像琴酒这种身手、头脑和枪法都绝佳的人才,也是被留到差不多国中生的年纪才会放进去——还是为了他让早早展露身手,方便后面获得代号。
当然,当时的负责人也没想到琴酒能直接凭借训练营的成绩就获得了代号。
总之,训练营里的小孩子,都不是简单的小孩子,这就显得刚才那个少年尤为可疑,自然而然就变成了众人针对、嘲讽,发泄负面情绪的对象。
只有松田阵平知道,他并不可疑,因为塔格老师说过,这种人,本来就是被抓进来,供人欺负解闷的「点心」。
他们大多数都是无父无母、也没有才能的人,被组织通过各种方式,比如一点小钱或者小手段带走后,就算彻底变成组织的私有财产了。
没有才能的「奴隶」,很多都不能从训练营活下来,就算侥幸活下来,没能达到训练营合格标准的他们,迎接的也将是更悲催的未来。
虽然塔格没有说是什么样的未来,但是松田阵平却知道……不是被当成弃子替死,就是变成实验室的「小白鼠」吧?
这个少年就是这次训练营里这样的存在。
要不是训练营不允许无辜杀人,他说不定等不到松田阵平保护他。
所以,虽然嚣张但是并不擅长口出恶言的松田阵平用了他认为最符合身份也是最难听的说法。
就算你因此恨我也没关系,总之,想活下去的话,就变强吧。
训练营并非只是武力方面的训练,不管是情报获取,计算机技术,或者任何一种特长——又或者他能达到及格的标准,总之,拼尽全力想要活下去的人,只要能足够努力,总能在绝境中窥得一丝生机。
医务室的医生看了一眼推门进来的卷发少年,用笔点了点桌面,公事公办的道:“等会。”
松田阵平没所谓的靠在墙边,低头无聊的盯着地面,没有任何关注医务室另一个病人的意思。
嗯,没有手机的训练营,发呆的时候真的有点无聊。
但还好,总比应付严酷到近乎变态的试炼,以及那些非常变态的「同期们」要好。
过了几分钟,病床周围的窗帘被掀开,一个大约20岁的年轻女生走了出来,银色的长发让松田阵平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心想难不成是琴酒的姐妹么?
一家人都深陷组织,也太惨了吧……
随即,松田阵平注意到了她的异色瞳孔。
察觉到卷发少年的视线,女生下意识的垂下头,不动声色的掠过了训练营凶狠异常恶名远扬的神无命。
“看上她了?”
医生的话语打断了松田阵平的视线,他侧过头,冷淡的笑起来:“你没听说么,神无命喜欢男人。”
“呵,在我看来,你厌男还差不多。”
知道神无命最近到底走过多少人的医生说着,对少年招了招手:“还没到换药的时间,你这么早过来,是又跟人动手了?”
“也不是我先动手的。”
卷发少年嘀咕医生,在年长的女性医生面前脱下外套、上衣、外裤。就留了条黑色的平角内裤,流畅精致到像是模特那样漂亮的胸肌、手臂和腿部,到处都缠满了绷带。
此时,随着他的动作,本来就在渗血的绷带更加开始透出殷红来。
当然,没有被绷带覆盖到的地方,也出现了不少擦伤,锁骨位置还有一道划伤,伤口窄而深,一看就是锋利的匕首或者短刀快速划过的伤痕。
这些伤口都非常新鲜,显然是刚才那场斗殴获得的。
女医生盯着他身上的伤,微微皱起眉来,身为医生的那一部分本能觉醒,几乎就要斥责这孩子不遵医嘱兼职欠揍。
“桑格里厄会杀了我的,等你离开之后,养好伤之前,千万别去见她,好么?”
医生最后想起了这是在训练营的事实,也记起了神无命至今没害死过任何一个人的战绩。于是她控制住情绪,冷漠的抛出这么一句话。
绞肉机或者斗兽场一样的训练营里。即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医生,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这一点,训练营的人在一个月前看到这个医生在闹事的成员身上用光一整个医疗器械箱,插了27个窟窿,却依然没有杀死他。甚至那个成员在三天后缠的像是木乃伊那样被送回训练营之后,就深刻的意识到了。
如果有人看到她现在的表情,大概会非常吃惊的高喊「特权!」「黑幕!」吧。
第131章 麻醉 这个任务……很奇怪
这位女医生可以说是松田阵平在训练营唯一的「特权」。
但她也并非是什么特权。
医务室是止战地区, 不管是哪个成员,冒犯了医生都不会有好下场——这不仅仅是对医生的特殊照顾,还以因为医生是代号成员。
赫雷兹(Jerez), 西班牙的雪莉酒,她是研究部的资深研究员之一, 医学、生物学双博士——是「碰巧」轮值训练营的导师之一。
这个「碰巧」, 桑格里厄似乎费了好大的力气, 估计霍兰斯和奥塔尔都出了力。
她是封闭的训练营唯一能告知外面关心他的代号成员们梅斯基特状况的人——也只能做到这一点。
不论是谁, 只要来找她,她都要救, 组织最好的药、最好的用具, 她有经验丰富的医术, 不会在训练营吝啬。
但她也不能做得更多了。
给松田阵平换好药, 一通折腾之下,这个少年除了唇色苍白了点, 几乎看不出来有什么痛苦的表情。
要不是他身上会因为药物刺激伤口而渗出冷汗, 赫雷兹简直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没有痛觉了。
医生收拾好房间内的狼藉后, 去药柜取了两板药片给少年:“白色的镇痛, 绿色的消炎。”
松田阵平顺手接过来, 听见医生警告他:“少量的镇痛药物完全不会影响到你的神经, 不要那么固执, 听到没有?”
梅斯基特发出一声冷笑, 顺手把药物都揣进口袋:“我又不是自找苦吃的神经病。”
医生欲言又止,少年朝她摆摆手, 不在意的表示:“走了。”
走到走廊门口的少年在监控的死角遇到了刚才遇见的那个年轻女性。
对方的视线分明落在自己身上,于是松田阵平也停住,淡淡的回望过去。
女性的目光与刚才的闪躲不同, 冰冷而死寂,像是荒屋的雪原,又或者是无机质的玻璃。
而少年的锐利目光却像是一把利刃,瞬间劈开天地,也穿透了女性眼前笼罩的隔膜,她像是被骤然撕开屏障一样,神色微微动了一下。
“什么事?”
松田阵平感觉这个女生的情绪或者说状态有点不太正常,训练营里就算是有琴酒那种冷酷风的成员,也不会这么……怠滞,或者说无情绪。
女性掏出一只手机,递给了卷发少年。
时隔一个月,终于拿到了手机,松田阵平几乎是有点陌生了,他打开邮箱:“新任务?”
松田阵平皱眉,看了看邮件附件里带的任务数据,目光掠过「东京都大学」的任务地点,不动声色的向下滑。
任务的主要负责人是「朗姆」。
他的动作一顿,这次倒是明显的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朗姆大人将会负责本次任务的指挥,梅斯基特……这次的任务,我会与你同行。”
年轻女性说着,对少年伸出手:“库拉索……在这次的任务中,你可以叫我「天海霜」”
“你需要冒充因为生病而推迟入学的「竑介」,取得法学部宫崎家族继承人的信任,拿到他一直随身带着的项链钥匙的倒模模型。”
“我将会扮演你的学姐,以文学部3年纪生的身份,参与到这次的任务。”
宫崎家族的继承人名为宫崎一郎,看照片,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少爷。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松田阵平认识他。
以「神无命」的身份,在某次宴会上——神无命对宫崎家进行过技术指导,他们至今还保持着生意的友好往来。
这个任务……很奇怪。
松田阵平把手机地回去,冷淡的回绝:“我在训练营的任务是先生亲自下发的。就算是组织的大人物,也不能干扰,况且,这种情报任务,我想不到需要我出动的理由。”
库拉索安静的听完,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她接过手机,声音依然不紧不慢:“梅斯基特,这个任务关系到组织的重大秘密,朗姆大人坚信你一定能成功完成这个任务。所以请示了BOSS,晚点会有人来带你出去。”
手机里突然传来那位先生苍老的声音,似乎是语音信息:“这是命令。”
这下,就算松田阵平再不愿不满不明所以,也要老老实实的答应:“既然如此,到时候你来找我,不要泄露我的身份。如果因为朗姆的任务耽误了那位先生给我的任务,我会杀了你,库拉索。”
于是当天下午,「神无命」与天海霜在一起的绯闻在训练营传开了。
毫不在意的库拉索和超绝钝感力的梅斯基特很快离开了训练营,换上了一身清爽的休闲装,被送到了东京大学的侧门。
直到下车,松田阵平才终于暂时拿回了自己的手机。
但这个时候,耳朵里塞着监听通讯器的松田阵平与库拉索站在一起,已经没有任何机会通知幼驯染和好友,以及任何认识自己的人,千万别来喊他的名字了。
幸好,东大的大一新生基本都在驹场校区学习通识教育课程,卷发少年看着这所学府的红墙,无声的吸了口气。
所以,不会遇见的。
——
宫崎一郎的刚刚结束了课程,正在与同学走在前往图书馆的路上。
他们一边讨论这刚才老师留下的课后实践作业,一边穿插着「晚上去哪吃什么好吃的」这种世纪难题,隐藏身份且并不招摇的宫崎少爷完全没有任何架子,不管同学想吃什么。除非是他绝对不爱吃的东西,否则他都会欣然点头,充分展现自认为符合普通人身份的「圆滑」。
视线漫无目的的从图书馆扫过,他的动作忽然一顿。
一个他很熟悉的少年,正靠在墙壁上,双手插兜,满脸懒散的闭目养神。而在他的身后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人正潜伏在阴影之中,暗中窥视着他。
是神无。
“啊,抱歉,我忽然想起有件事要给朋友打个电话,你们先去吧,我马上就到。”
这么说着,年轻人转身向图书馆相反的方向离开。
“目标已经离开视线范围。”
库拉索低声说着,随即耳中传来电子金属音改变过的声音:“不,他已经回来了。”
卷发少年看了看不远处的摄像,冷笑:“装神弄鬼。”
完全看朗姆不爽的样子。
当然,他们这一派本来就跟朗姆不合,朗姆也在频道里冷笑一声,没有搭话——这么个小鬼,还不能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别说这个小家伙。就算是梅斯基特背后的那几个,见了他也要忍着气听从命令呢。
没过几分钟,库拉索忽然出手,将猝不及防的卷发少年拽进黑暗的阴影中,试图用带着麻醉剂的布去按住少年的口鼻。
“不要这样!”
宫崎一郎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原来他绕了一圈,直接绕到了库拉索的身后,正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一点,库拉索才会果断「出手」。
宫崎一郎作为宫崎家的继承人,从小练过散打与合气道。但是他不算是高手,面对一个漂亮的惊人的银发女性,他也没办法下重手。于是,双方挣扎、撕扯,而被他扯开的「神无命」似乎也恢复了神智,反过来要一起制止女性——
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块带着麻醉剂的布料就扣到宫崎少爷的脸上了。
请大家注意看这个麻醉剂。
酒厂出产,大厂保证,质量优良,效果拔群——
宫崎一郎看到那个女生反手把技术宅的卷发少年推到一边,直接甩出了整管疑似麻醉剂的液体,然后神无命就踉跄着向后倒去,整个过程迅雷不及掩耳盗……咳咳,总之不到三秒。
他直接昏了过去。
混过去之前,少爷心想——要是没有被撕票的话,下次回家,一定要好好跟管家学习擒拿术。
带上神无命这个空有健身房练出来的没用肌肉的家伙一起!
宫崎少爷带着英勇就义的心情昏过去了,松田阵平抹了把被小瓶子撒了满脸的水,和库拉索赶紧扑上去飞快的掏宫崎少爷的项链,顺利拿到倒模后,只需要让库拉索把松田阵平也迷晕,就大功告成了。
等他们两个差不多时间「醒来」,组织让校方出具天海霜被逮捕教育的后续文书,任务就彻底结束。
当然,后面的这些,都用不着松田去做什么。
太顺利、太简单了,以至于库拉索拿着带有麻醉剂的布料走过来的时候,卷发少年的眼底流露出沉思的神色,反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女生眉头一挑,反手挣脱,卷发少年下意识的横肘下压,然后两人手腕相撞——
巨大的力道让双方的手臂都麻痹了一瞬。
松田阵平微微眯眼,他重生后,暂时还没遇见过能在力气上跟自己一较高下的人——尤其是一个身材高挑纤细的女性。
当然,对面的库拉索心中震撼更甚,以至于那双带了隐形眼镜的瞳孔都微微的震颤收缩。
“梅斯基特,库拉索,你们再干什么?快点完成任务——time is money!”
“朗姆大人,我们立刻……”
库拉索倒是没告状,她的瞳孔仍然闪烁着不可置信、或者说比不可置信更加深沉、莫名的神色,这让松田阵平有点诧异。
但他还是觉得不安,虽然接下来他也应该被麻晕在地上。但他不想在朗姆和朗姆的人眼皮子下面失去意识,所以重新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忽然,他感觉到身后有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本能、或者是直觉的在疯狂报警,在卷发少年当机立断的准备换个地方再继续这场任务的收尾活动时,松田阵平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他非常熟悉、熟悉的让他心脏都要停止跳动的声音:“宫崎桑是在这边吧……咦?”
第132章 僚机 那就只能败坏你的名声了……
你怎么在这里?
卷发少年眼眸一垂, 在库拉索的面前掩盖住自己胸口涌起的滔天怒意。
当然不是在生萩的气。
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朗姆和BOSS,对他——对萩。
他几乎可以确定, 这次的任务,绝对有什么刻意的成分。
不然何必需要他一个本来要在东大上学、目前还在训练营的代号成员来完成这么简单的获取任务?
当然, 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萩现在的危机, 是他是不是该认识自己。
如果他认识自己, 那么在朗姆的监视下, 他们不能放过撞破任务的人,杀了或者带走——不管怎么选, 萩的生命安全和未来都会一片黑暗。
但如果他刻意表现出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呢?
也是一片黑暗。
因为没有理由, 不知道组织存在的少年, 没有理由见了松田阵平却假装不认识——这反而说明了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如果这样的话, 那么几乎可以确定,萩依然会落得上一个选择一样的下场, 而自己, 也会彻底暴露无法被药物控制的事实, 被朗姆趁机惩罚, 被组织彻底怀疑、抛弃。
远处的监控悄无声息的旋转, 将摄像头沉默的转向松田阵平, 少年后背顿时涌上一层冷汗, 眼神却变得无比冷硬。
少年无声的将手塞进口袋, 那里装着一把便携手枪,他的嘴角却勾起了疑一丝冷淡又散漫的笑容, 转过了身——
他看向了萩原研二。
一个多月不见,这家伙好像已经彻底长到一米九了。
他的头发长了不少,看起来最近完全没剪过的样子, 穿着休闲装、抱着几本书,可能是刚刚在图书馆借了书,整个人都散发着青春洋溢的男大气息。
虽然时机不太合适,但是小卷毛还是忍不住嫉妒的看了看这家伙的头顶。
真的有人会在高三毕业后还长好几厘米么?你为什么一米九了我请问?
他这个时候眼神非常吓人,冷如刀锋,萩原研二只觉得自己脑袋一凉,不由得眨眨眼。
松田阵平冷漠的眼神像是看什么死人一样看着他,萩原研二跟他对视了一秒,察觉到自己似乎无意中踏入了某个面向小阵平的阴谋。
组织……呵呵,这就是组织的德行,他还不了解吗。
萩原研二再次眨了眨眼,然后径直朝着松田阵平的方向走了过去,脸上露出了欢欣的笑容:“居然在这里见到你了……”
在监控的视角下,梅斯基特的手抓着什么东西,慢慢的向外掏,表情是那种漠不关心的冷淡。
然后萩原研二就掠过了他,直接走到了库拉索的面前,非常绅士的微微鞠躬:“很久以前我就注意到你了,美丽的小姐,今天居然能在这里相遇,真是让我觉得无比幸运!”
库拉索:……
松田阵平转过身,电光火石之间,他的心脏已经安定下来,嘴角勾起冷笑:“喂,你个见色忘友的家伙,你什么时候见过天海学姐啊,又开始当着我的面就开始撒谎?”
“闭嘴!啊啊啊可恶的男人,说什么封闭训练,实际上却背着我偷偷找美女学姐谈恋爱的男人,没资格跟我说话啊混蛋!”
萩原研二次牙咧嘴的说完这番话,然后转过身,轻浮的抓起库拉索的手腕:“您忘记了嘛?在一个月前的。我们见过啊!”
库拉索没想到这把火会烧到自己的身上,顿时皱眉:“你……”
“等等,库拉索,听听他想说什么。”
朗姆忽然开口,他倒是很感兴趣,想知道这个在他的情报中曾经被霍兰斯带入组织成员备选人员但是又放弃的人到底有什么本事——或者自己真的猜对了,松田阵平早就把组织的事情泄露出去了,让这个人调查出了什么?
库拉索把话咽了回去,少年几乎注意到了学姐的欲言又止,立刻站直了身体,动作熟练的露出最英俊的角度,用食指撩了一下刘海:“啊-天海学姐,难道你忘记了,在开学仪式的那一天,就是在这个图书馆,在我的好友和他的女朋友亲亲我我的时候,孤独的我看到了孤独的你……我急的很清楚,那是阳光明媚的一天,你看着露出了冰雪消融的微笑,那个笑容简直让我此生难忘!”
在松田阵平越发古怪的面色中,萩原研二继续深情表白,“从我们目光汇聚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们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天海学姐,你能把你怀里这个少爷丢到一边吗,我看了碍眼。”
好轻佻的家伙,虽然长得确实有点本钱。但是库拉索的表情还是变得非常冷酷——这家伙说话其实很真诚,他的笑容也并不夸张。甚至那双微微下垂的紫色眼眸也闪烁着深情。
如果她真的是天海霜,说不定真的以为这个学弟对自己情根深种也说不定——但是!
“所以,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库拉索抽回手,顺便也把滑落的宫崎扶稳了一点,这是任务目标,不能随便丢在路边。
萩原研二吭哧一秒:“嗯、啊,那个,我皎皎如明月的学姐,你不是叫月嘛……”
库拉索冷笑一声。
“开学的时候霜还在美国。”
身后传来卷发幼驯染冷淡的语气,随后松田阵平走到库拉索身边,并肩站立,对着萩原骤然睁大的眼睛,露出了库拉索同款冷笑,“然后,我和霜确实是在谈恋爱,萩原,你要加入进来么?”
萩原研二的看起来CPU好像烧着了:“加入、那、什么东西?”
松田阵平低下头,从一旁的草丛里拿出一捆绳子——这种东西是早就准备好的:“我们,三个人。”
库拉索咳嗽了一下,好像被口水呛到了,耳麦里朗姆也咳嗽了一声,似乎正在喝茶水也被呛到了。
只有松田冷淡的看着萩原研二,对方不可置信的摇头:“不,你在说什么啊,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你是生气了嘛?其实我只是跟天海学姐开玩笑嘛,毕竟看到我的好朋友瞒着我谈恋爱的事情,我有点生气哈哈哈……额。”
笑声很干,声音在两个代号成员冷漠的眼神中逐渐变小消失。
松田阵平冷淡的问他:“喂,萩原……你还记得我们之前说到一半的话题吧?”
萩原研二顿了顿,这一瞬间,库拉索从他的眼眸中第一次看到了深入灵魂的动摇——虽然只有一瞬间,就立刻被隐藏在少年的笑脸之下。
垂下的手稍稍攥紧了一点点,松田阵平故作冷漠的拖长了声调:“你不会以为,在你那样伤害过我之后,现在还能若无其事的走到我的面前,自称我的朋友,对我大呼小叫……”
眼看着萩原研二的脸色无法控制的变苍白,他话音一转,“把我当成你到处勾搭女性的僚机么?”
抱歉,萩,既然同样都不是什么好选择,比起伤你的心,那就只能选择败坏你的名声了!
“……”半长头发的英俊少年差点被噎住,狼狈的扭过头去,他不再刻意压制自己的眼神,眼眶发红的样子被监控忠实的记录下来。
“谁让阵平你长得这么帅呢,两个不同类型的帅哥就是很能吸引到女性来参加联谊呀……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上辈子和这辈子被拉去联谊的新仇旧恨从心底涌起,松田阵平一挽衣袖:“那某个人总在联谊的时候说我脾气不好也是故意的吧?以我的名义邀请来的女生最后都围绕着你,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
“那又怎么样,你的脾气臭成这样,要不是我,你从小到大还能遇见女孩子吗?”
“这么说还要谢谢你了?”
“当然,要不是有我在,你不光见不到女孩子,你连朋友都没有!”
松田阵平磨了磨牙,干脆好哥俩似的,把胳膊往库拉索的肩膀上一搭:“没有你又怎么样,只要你不在我身边,我就能遇到真爱,所以一切都是你的错!”
这句话太气人了,更气人的是萩原研二我觉得他这话说的没错。少年刷了一下把头拧过来,这次眼眶红的看起来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好,大不了绝交,我就不信有女生真的能受得了你这种人……”
看着向自己挑眉的小阵平,萩原研二又气又想笑,差点被噎住,当然也不可能说出更多难听的话来,不过这么一来,他听起来简直是在哽咽。
似乎是觉得丢脸,萩原研二盯着幼驯染看了一会,见对方还是冷笑,不打算给自己台阶下,顿时跺了跺脚。
于是少年气冲冲的转头就走了。
松田阵平这才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下意识的又把手塞进裤兜里,抓住那把枪:“啧,是不是应该杀了他更好?或者库拉索,你来做这件事?别牵连到我。”
库拉索:……
看着监控视频的朗姆慢慢喝了口茶,心想,这就是被霍兰斯当成宝贝疙瘩、遮遮掩掩了十几年的徒弟吗?
只有这点能耐,是这样的性格……
真会装啊,装出来的臭脾气,难道他会相信?
不过,梅斯基特的这个朋友倒是有点意思,看他们说话时的态度,似乎真的是没少做对不起梅斯基特的事情,心结不小,但就这样,梅斯基特居然还护着他……
看来,他身上确实有其他人所不能及的价值,让梅斯基特都隐忍不发。
最近观察了很久梅斯基特在训练营情况的男人露出微笑。
但无论如何,梅斯基特的性格注定了他不会忍耐太久,或许……留着这个叫萩原的人,会带来非常有趣的结果。
感情还是利益,无论是什么,都是影响未来选择的重大砝码。就算是组织成员,也不可抑制的会被其中一项深深影响。
他这么想着,低下头,给boss发送了一条邮件:“先生,梅斯基特并未泄露组织存在,是我多疑了。”
第133章 出窍 不会死了吧
从结果上来看, 自己与萩的「敌对」,是这个任务后对萩安全没有影响的主要原因吧?
松田阵平这么分析着,一拳把眼前的年轻女人打翻在地, 并一脚踹开后面扑上来的矮个子青年。
还有三天就是1月之期的最后一天,他已经锁定了目标, 现在要做的就是搞明白他到底隶属于哪个机构。
如果是什么别的极道集□□过来的, 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收了钱出卖同伴, 那就干脆把人交出去, 让他们狗咬狗,顺便自己还能刷一刷战绩。
但经历过上一世的松田阵平知道组织其实是有不少各国派来的卧底在的。
万一是官方机构的卧底呢?
虽然他也不觉得官方的卧底会这么傻, 这么明目张胆的出卖组织, 但万一呢?
所以他到现在还没有汇报任何进展。
他对那位先生表示, 在考核结束后, 他会确定那个人到底是谁。所以要求在考核期间所有的教官都要到小岛上参加考核。
那位先生同意了。
训练营最后的考核, 就是在一座小岛上击败所有人。
——不得直接杀人。
训练营以往的规矩是不许杀人, 规则只稍微增加了一个词汇, 可以操作的渠道就变得丰富起来。
踏上小岛的松田阵平感觉到了血雨腥风的味道, 他很烦躁, 不知道这次会死多少人——这些人里有很多混蛋和恶棍, 但也确实有从没沾过人命, 被迫被训练成黑暗模样的成员。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庆幸, 因为自己事先许下了不会杀人的赌约,所以他可以死守不杀人的界限。
——身为这次训练营半路插班后最快通关的成员, 被无数双充满杀意的视线刮在身上的感觉,一想到要挑战极限,刺痛之中泛着刺激的感觉, 让他的思绪无比冷静、又有些疯狂。
好消息:他不是只有一个人,毕竟喊他神无大哥的人还是有不少的,被他有意无意救过的人汇聚在了他的身后。
坏消息:敌人大概十倍,全是强者。
战况实报:打倒第三天的时候,松田阵营死亡零重伤all。敌方阵营重伤all死亡零。
松田阵平作为现场为能站起来的男人(一拳把抗议的最后一个敌人打趴然后踹下楼),数了数现场的「尸体」们。嗯,应该还剩下一个人了,总的来说优势在我(握拳)(轻松的笑起来)。
但是一直到这次「大逃杀」结束,他也没遇到冲上来给他最后一击的那个关键性敌人。
是谁来着?唯一没出现的人。
失血过多、伤口撕裂过多、新增伤痕更多的卷发少年,哒哒哒发了条邮件给那位先生,然后就昏过去了。
等到被赫雷兹团成木乃伊之后,少年这才又睁开眼,意识到自己好像迷迷糊糊问出了声。
赫雷兹嘴唇微微抿了抿,没有吭声。
一旁被神无大哥打过n次、又在内斗中惨遭背叛从楼顶掉下去的时候被神无大哥拽了回去的17岁少年,立刻一瘸一拐的冲上来,向大哥汇报:还有谁,就是那个弱的要死又总是装模作样的吉宏呗,不过他也很惨,在考核的时候被荒蓝那个混蛋拽到森林里……唉,再也没回来。当时我想着毕竟是大哥救过的人,本来想去拽回来的,可惜被拦住了……
他还说了些什么,松田阵平感觉脑袋轰隆隆的响,什么都听不清了。
训练营里的犯罪分子,他一个没杀,唯一一个无辜的,他没救下来。
止痛针扎进血管里,卷发少年疲倦的看着越来越模糊的天花板,无声的闭上了眼。
被赫雷兹漠然看了一眼的榊升三无后心一凉,讪讪的后退了一步。
才不是被这个老女人吓的,而是神无大哥……
好像有点难受。
因为太疼了吧?毕竟再强,神无命也不是真的钢铁之躯。
他挠着头发后退了几步,然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卷发少年过于英俊也过于苍白的脸。
也好像……不是因为疼痛。
——
卷发少年的昏迷,一下子就昏迷了好久。
他在黑暗中沉沉浮浮,隐约开始觉得焦躁、觉得事情不对劲。
他怎么……还没醒呢?
明明又好几次,他模模糊糊的,觉得自己已经开始能够感受到光与声了。但是没过多久,他的世界又再次变得黑暗下来。
好黑,好黑。
头好痛——他无法呼吸。
窒息像是潮水那样涌来,一层一层的波澜在脑海中荡漾,温柔却不可反抗的淹没口鼻,缺氧让他的视线受阻、气压又让他瞳膜充血,他似乎已经要变成电饼铛里的馅饼,被翻来覆去的挤压、炙烤,坚硬的骨头都被一点点碾成齑粉。
忽然浑身一轻。
这一瞬间,所有的痛苦瞬间消失,清凉又轻盈的感觉充斥全身,松田阵平长长的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好像终于能活过来了——
然后卷发少年低下头,看到了自己躺在病床上的身体。
……
他看到无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进进出出,而自己的身体贴满了仪器,随着药物的注射,自己的手(指飘在空中的这部分)忽然变得有点透明了。然后那些连着电极片的机器就发出尖锐的啸鸣,医生和护士们也差点要跟着发出惨叫,紧接着动作开倍速,哄哄嚷嚷的闹腾着抢救床上的那具身体。
嗯——
应该不用说成是尸体吧?他不会已经死了吧?
盯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掌,攥了攥——果然,感觉很微妙。
要说没有实感吧,但是又有点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像是抓住了一阵风,又有点像流淌又凝聚的水。
而且他现在飘的这个位置,占的这个视线,这个角度……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熟悉。
低头盯着自己的身体看了一会,卷发少年没想起来到底为什么熟悉,于是把这个念头丢之脑后。他点点头,自我肯定的心,没听谁说家死了魂魄都被挤出来了还能有心跳和脑电波的,虽然自己的心跳近乎于无,脑电波又堪称炸裂,让学医的人看了心惊胆战让医生护士面色难看……但是,自己应该也许,还没死。
说起来,这里是医院么?
松田阵平试探着向后飘了几米,发现好像没有什么影响,于是默默的向后一倒——唰的一下,直接穿墙了。
好刺激,少年飘着看门外的走廊——不是因为穿墙刺激,而是穿墙看到了一堆荷枪实弾的黑衣大汉,以及朗姆、贝尔摩德和从没见过的老头在房间里说话的样子,有点刺激。
“他现在的状态很麻烦,先生。”
朗姆对老人的态度很恭敬,就算不恭敬,能让他叫「先生」的,恐怕也不会有第二个人。
松田赶紧飘到老人的面前,盯着他满脸沟壑仔细看——哇,BOSS,两辈子了终于见到你长什么样了,老成这样,怪不得怕死,原来是要死了。
然后他就在原地听这几个……主要是朗姆和BOSS再说话,说自己错过了服药时间,什么反噬之类的,加上身体状态太差,实验效果不理想。但是非常适合搞极限测试和身体测试、可以完善药物至今缺乏的特殊数据,顺便干脆彻底洗脑算了之类的……
贝尔摩德除了淡笑,一直懒得吭声的状态,看起来甚至有点事不关己的昏昏欲睡。
BOSS则沉思,除了偶尔点头,一直不动声色。乍一看好像被说服了,但是又不表态。
朗姆开始有点烦躁,具体表现为他的动作开始变多了。
三个组织顶层人员像是每一个磨磨唧唧的东亚企业那样开了一场磨磨唧唧躲躲藏藏的会议。每句话停球来都是废话,每句话都暗藏玄机……整整半个小时,松田阵平眼看着自己的手臂都变透明了,无聊的简直要打哈欠,终于听到了BOSS下令,先不放人、继续实验。但是把实验交给霍兰斯和托蒂来负责的命令。
朗姆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黑。
霍兰斯跟朗姆向来不和,或者说他们好像有仇,这一点松田早就知道,而托蒂则是BOSS的直系心腹,很明显,这是将费劲巴力搞阴谋的朗姆排除在了利益核心之外。
松田阵平顿时抱着肚子笑了起来,笑了几秒,又想起被实验的好像是自己。
嗯,所以自己该怎么回去?
实验不实验的都无所谓,反正洗脑也影响不了他,但是他绝对不能死啊……这辈子连警校还没能上成呢!
某个粗神经的家伙后知后觉,终于开始着急了,原地转了一圈,见这三个人开完了会准备各自走不同的暗道消失,忍不住又跟上了……这是难得的探听组织高层的机会,所以三选一,还是选BOSS吧!
跟着BOSS的轮椅在暗道里飘了几分钟,穿过一堵厚厚的墙,他忽然感觉眼前一亮。
原来外面是正午。
这里是幽静的森林,春意盎然的绿染遍山川,鸟雀同鸣。
BOSS被推着向不远处的加长防弹豪车走去,在森林的小径里,草木未微,隐约有稀稀疏疏的碎响,他警觉的忽然看向了路边。
黑衣大汉们几乎是瞬间就挡在了BOSS的面前,枪械上膛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时间连春风都瑟瑟发抖的停住了脚步。
“咪——”
一只非常肥硕但又长得极为可爱的大三花带着树叶子从树林里扑出来,喵呜一声爬上树,像是个会飞的毛线球,灵活的让人难以想象。
BOSS呵呵呵的笑着,挥了挥手,让草木皆兵的下属们退下。
“春天啊……”
BOSS的车消失在森林,松田阵平坐在树枝上,安静的跟那个胖猫大眼对小眼。
“又见面了,长得像是猫咪老师的妖怪。”
松田阵平伸出手,心想,太好了,自己好像有救了。
不过自己现在的状态,如果是这个神秘的猫妖,能看得见自己吧?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不由自主的向前一倾。
风轻轻的吹过树梢,天地一片宽广。
猫与「幽灵」,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134章 擂台 我很担心他们
劲爆的音乐。
爆闪的灯光。
鼓点与节奏隆隆作响, 让心脏跟着一起剧烈跳动,耳膜也随之收缩,五官敏锐的松田阵平几乎是本能的皱起眉。
肌肉紧绷了几秒, 随后卷发少年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没有肌肉——然后他发现自己也并不难受。
眼睛没有感觉刺目的难受,耳朵没有因为巨响而阵痛, 相反的, 他觉得自己精力无比的充沛, 耳清目明, 甚至有一种跟着背景音乐施展拳脚的冲动。
巨大的擂台在他脚下展开,音响从四面八方回到:“呜喵——”
发出伺候的三花猫骤然就是话筒出现, 脚下的圆台上升, 它坐在猫咪专用的沙发垫上, 两个短腿交迭, 一只前爪抓着话筒,一只前爪捧着红酒杯, 然后再次发出一声巨大的叫声:“喵喵喵——”
松田阵平简直无法把目光从这只胖猫的身上撕下来, 这么短粗的小胖腿, 到底是怎么能够做到双腿交迭的动作?还有那个爪子, 到底怎么样才能抓住麦克风喝红酒杯?是粘在手上的吗?是粘在手上的吧?还是用妖力之类的不科学能量固定在身上呢?
伴随着简直像是从动画里蹦出来的3d版猫咪老师闪亮登场, 音乐中立刻掺杂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欢呼声、鼓掌声和嚎叫声, 松田阵平微微挑眉, 下意识的侧耳, 他本来以为这只是什么衬托气氛的背景音。但却隐约听到嚎叫声中有什么对话。
“3333我们爱你, 就像老鼠爱大米。”
等一下,难道猫咪老师真的叫三三?但他是只猫啊,你们老鼠爱大米是怎么回事?
“啊-今天也沉醉于肉团的威力之下, 33大人请用力用你的肉团拍打我的脸——”
这是哪儿来的痴汉,边去。
“哈哈哈他到底是怎么做出这个动作来的?真不愧是33……”
这个脑回路倒是跟自己差不多,而且声音也有点熟悉啊?
松田阵平还想继续听,喧闹的背景音却已经安静了下去,灯光也随即从狂舞模式转为整齐划一的白色,雪一样的亮光齐刷刷的后退,随后呈灯条状投射在虚无的擂台两侧,宛如无形又忠诚的士兵,整齐划一的列阵。
“喵喵喵,喵!”
很诡异的,松田阵平听懂了这只猫在叫什么。
那是一种直接出现在他脑海中的理解,并不是语言的翻译。如果用语言来表达,大概的意思就是——有请我们的1号挑战者登场。
挑战者——刚刚在训练营打了一个月的梅斯基特立刻摆出防守的姿态,右腿后撤,拳头攥起,蓬松的卷毛下是凛冽的眉目,寒光闪闪的带着煞气,却又无比绚丽。
而他的对面,忽然出现了一个——
一个皮卡丘。
松田阵平:……
等等,我打电耗子?
皮卡丘大概也只有篮球那么大,长得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可爱。反倒带着点真耗子的那种尖嘴猴腮的感觉,不过身上带毛的生物再丑也丑不到哪去,松田阵平看着这个自己和萩年少时都很爱的宝可梦,顿时有点犹豫。
而且,直接肉搏吗?他会被电成粽子吧……
下一秒,那个皮卡丘咚咚的朝他蹦过来时,刻在好战人士骨子里的本能还是让他毫不犹豫的挥拳——
“砰——”
“好球!”
空间内顿时充斥着爆裂的音乐,急促的鼓点和不知何处来的观众们欢呼跺脚的声音。
感觉像是打中了一个包着一层毛茸茸海绵的篮球,不仅不伤手,弹力还非常惊人,手感贼好。
电耗子piu的一声飞出去,眼看着就要飞出擂台的范围。然而虚空之中这好像有透明的弹力墙壁,像是擂台上的栏杆那样,把电耗子又弹了回来。
松田阵平看了一眼手臂上忽然出现的绷带,顿了顿,随后低下头,从容的把绷带的一角掖好。
然后侧身,举起拳头——
“砰砰砰!”
简直像是在玩什么全息虚拟游戏,只要他砸中皮卡丘,这玩意儿就会吱吱叫着Duang的一下弹出去,随着他力气的不同,每次揍电耗子的时候响起的音乐力度声音和节奏就会不同,有时候前面的那段音乐还在回响后面的就迭加响起,在空间内交错回响,简直热闹的好像集市场一样!
一记横踢,以刚猛的力道把电耗子远远的拦腰击飞,猫咪猛的跳起来,高高的举起,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旗子,随后从两排灯光处砰砰砰的冒出漫天的纸彩带,一片欢声笑语中,猫咪老师骄傲的挺起小肚肚:“呜↗喵——”
“恭喜我们的松田选手,他胜利了——”
松田阵平:……
他慢悠悠的把手臂上的绷带拆下来,发现本来半透明的手臂已经完全凝结成如同实体一样的状态。他又攥了攥拳头,触感明显比之前要清晰的多,好像他真的有身体一样。
“不会是要让我换一具身体这种展开吧,那个身体我可是辛苦锻炼了10多年呢。”
嘀嘀咕咕的小卷毛心想,更重要的是,换个身体的话,那他原来的身体会不会就死掉了?
他的父母,他的朋友,还有某个小混蛋……他们该多伤心呀。
猫咪老师歪了歪头,发出了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喵喵喵,他只是一只小猫咪,他什么都不知道呀!
松田阵平没有得到回答,脸色有些难看,他朝四面八方看了一眼,忽然就朝着灯光所在的方向走去。
三花猫在毛绒座椅长垫起脚:“喵喵喵?”
脚步落在擂台之外的地方,他并没有被阻拦,或者说他感觉到了如同细微电流或者水膜一样的东西温柔的提醒着他,却没感觉到任何禁锢。
但外面是空的,如果走出去的话,不知道会落到什么地方去。
松田阵平微微挑了挑眉,心想,这不简直就是在邀请我?
然后他果断的跳了下去。
“咪咪咪?喵呜——”
——
松田阵平落在了柔软的床垫上。
耀眼的天空闪耀着无穷尽的蓝,广阔无垠的尽头,天地交接之处,一道弧形的线劈开天地,隐约显露出城市的轮廓。
松田阵平盘腿坐起来,从床边向下望去。
如果不是这床飘在半空,而向下数百米是波澜壮阔的大海,他真的会以为自己已经回到现实中并且被诱拐了。
说起来,真是好大一张床。
松田阵平表情有些微妙,正打算吐槽一点什么,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重物砸落在床垫上的闷响。
梅斯基特没感觉到任何敌意,而且这时候出现在他床上的。除了那只假冒的电耗子,就只会是——
少年拧过身,与端坐在床头的三花猫对上视线。
三花猫晃动着硕大的尾巴,迈着淑女步走到他面前,随后轻盈的跳上他的膝盖,发出了黏腻的「喵」声。
松田阵平:……
猫咪往他胸口一跳,他下意识的接住了这只猫。
这胖猫确实有些沉,不过抱起来倒也不费劲,就是有点烦——肩胛骨和脖子都被胖猫蹭来蹭去的卷发少年面无表情的望天,这种被蹭的感觉,简直是太熟悉了。
抱着猫的手臂同时收紧,三花喵的一声就变成了一只猫饼,贴在了他的身上。
“喂,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说明白的话,就把你的胡子薅下来。”
松田阵平恶声恶气的威胁着,顺便抓起三花的胡子拽了拽。
比深蓝更深的暗色瞳孔陈静却又坚定的注视着,猫咪的竖瞳颤了一下,明显的开始动摇。
“别装了,我知道你能跟我交流……我不管你到底是妖怪还是神仙,总之回答我的问题,你不会骗我吧?”
举着手指头对准猫的松田阵平表情严肃,然后就被猫亲昵的蹭了蹭手背。
“我还能活着回去吗?”
“咪。”“当然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猫说起话来感觉很简单冷静,与正在撒娇的猫本体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我昏迷多久了?”
“咪。”“截止到现在,三个月。”
松田阵平心里一沉,眼眸垂下,三花猫连忙蹭了蹭他的手腕,卷发少年挠了挠毛茸茸的脖子,看起来情绪波动倒是不太大的样子。
他张了张嘴,有点想问对方知不知道父母和萩的消息,想知道组织是怎么解释自己失踪的事情。
还没等他问出口,三花猫已经端坐在他的腿上,发出了一连串咪咪喵喵。
“飞机失事,坠海失踪。”
少年修长有力的指关节几乎痉挛的抽搐了一下。
“这是要……抹灭松田阵平的存在吗?”
“不,是为了让神无命能变成松田阵平。”
猫咪的回答,让松田阵平不由自主的深思。
“但根据我听到的对话,他们也并非是要彻底的洗去我所有的人格和记忆……而且,毕竟是霍兰斯主持实验。”
尽管还有托蒂作为「监察御史」,但是以霍兰斯的能耐, Boss的眼皮子底下都敢搞小动作,更何况是一个隐含傲慢的管家?
“咪!”“他现在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当初把年幼的你拉进黑暗的事实。”
声音超冷漠的三花猫动作却非常激烈,从少年的身上跳下去,磨爪霍霍向床单,显然很愤怒。
松田阵平微微低下头看着猫咪的胖屁股,瞳孔犹如暗夜融化的清泉,流淌着柔软的意味。
他轻轻摸了摸小猫的背脊,声音平静:“所以,萩,不知道是哪个世界、还是哪个时间点的萩……我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爸爸、妈妈,和我的萩,我很担心他们。”
第135章 天空 真的很酷
松田阵平不敢想象父母该有多难过。
上一世他曾目送母亲离开自己, 那种无能为力失去至亲的痛苦,许多年,都影响着他的性格与人生选择。
他更不敢想象萩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个知道自己两辈子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深入交谈、最后一次见面时, 虽然是演戏,却仍然被自己在心头捅了两刀的幼驯染。
他……
是不是看到过自己上辈子死时的情景?
毕竟当时要把自己装垃圾桶时, 萩看起来心脏都要碎掉了。
他怎么能让他的幼驯染, 两辈子都亲眼看见、亲耳听见自己的死讯呢?
披着三花猫马甲的某猫, 被叫破身份的时候, 本来是心虚的把头埋进床垫里喵咪咪来着,发现松田阵平没动静, 猫咪转过身, 看到少年微微垂下眼眸, 连同卷翘的睫毛都失去了弧度, 顿时僵住了。
“咪——”
几秒钟后,三花猫跑回来用脑袋蹭卷发少年的手背, 这让卷发少年回过神来。
他看到这只本来不肯跟自己正眼对视的猫伸出爪子, 拍了拍自己的手臂。
“嗯?”
松田跟着它的动作站起了身, 坐到了床的边缘, 低头看着身下的大海, 随后他感觉三花猫伸出爪子推自己的屁股。
“要我跳下去?”
松田阵平看了看三花。
“喵——”
看来是确定的意思……“不过, 既然你能直接跟我意识对话, 现在又为什么不说话?”
“喵?”猫咪歪头, 猫咪听不懂,猫咪只是小猫咪!
松田阵平语气平静:“因为三花猫里其实还有一个正经的猫妖, 你只不过是借助祂的力量来找我,对么?”
猜的大差不差。三花猫歪了歪脑袋,气定神闲的坐在原地舔自己的肉垫, 这次连喵都不喵了,打定了主意当自己是纯洁的小猫咪。
有点欠揍。
但是如果把这个动作替换到自己的幼驯染身上,尽管不是自己家的萩……松田眯起眼,忍不住微微一笑:“算了,那听你的。”
他身体向左侧一倾,瞬间被失重感包裹。
他坠入大海,却没有溅起浪花。
他消失了。
——
7月,盛夏。
蝉趴在树上声嘶力竭的叫,翠绿的枝叶沉甸甸的遮住毒辣的阳光。热岛效应让城市地面的热度几乎把空气都扭曲,呼呼的蒸腾上升。
每一个在盛夏走过的人都觉得自己身上被淋了一盆胶水,鞋底粘在沥青路面上,衣服粘在每一寸皮肤上,连眨眼的时候眼皮子都要黏在眼睑上。
再这样无论什么东西都黏糊糊的氛围中,刺耳的剎车声瞬间划破了温吞的空气:
车胎拼命的与地面摩擦,尖锐的啸鸣让人心里发毛后背发冷,路人纷纷回头,疑心自己要被失控的车辆撞飞——然而,什么都没发生,让这辆很明显是被改造过的黑色轿车稳稳的停在了门口,因为急速剎车而导致的陡然减速。甚至让整个车都像是q弹的布丁受到了勺面拍击那样颤了两颤。
车还没停稳,副驾驶和后座的门同时被打开,三四个年轻男女争先恐后的从带着强烈冷气的车内冲下来,他们看起来呼吸不畅,似乎下一秒就要抱着大树或是电线杆之类的东西开始大吐特吐——然而就是这个瞬间,被一团高温气流呼住了全身的年轻人们以各自不同的姿势在距离电线杆和树木不到半米的地方惨烈倒下,变成了一团团奇形怪状的行尸走肉,并且发出了不同程度的惨叫:“啊!”
“哇呼!”
“哦呼——”
“yueyueyue——”
此起彼伏,很是热闹。
直到四人全部「五体投地」,坐在驾驶位的司机终于舍得降下半扇车窗,看望乘客们的死活。
俊朗的脸庞刀削般的藏进阴影,呼呼的冷空气马力十足的把他有些过长的刘海吹的乱飞,让人有些质疑,刚才这位司机是否就是顶着这样的刘海,以一种间接性的眼盲状态中飙车。
不要质疑,这就是事实,地上的几「座」同学们可以作证。
“都死了嘛?”
萩原研二把胳膊搭在车窗玻璃上,脸上带着一种懒哒哒的、轻慢的笑容。
“包含,还活着……姑且算是。”
漂亮的瞳孔像是冰晶,璀璨又低温的扫视了一圈:“那么,几位乘客,今天的尸体就运送到这儿了,请你们自行复活——再见——”
发动机在原地发出壮烈的咆哮声,距离电线杆最近的那个年轻人抱着电线杆把自己转过身来,用后背脊柱贴住被树荫遮挡了一半,但仍然残存着温度的钢铁支架,发出了急切的呼唤:“等等,萩原君,车门还没关上呢……”
毕竟他们几个可是被开闸放出来的……嗯,或者说是弹射出来的,都没来得及关车门。
“ No problem,今天让你们看看气流关车门大法——”
车子平稳地向前挪动了十几米,随后稍微缓了一秒——然后再下一瞬,如同离膛的子弹、喷射的火箭那样,猛的冲了出去!
开始了么?不,还没完,三扇如同羽翼一样四敞大开的车门骤然遭受了猛烈的气流,同时被拍回门框里。但副驾驶位置的车门挡住了前方的气流,后面的气门只是稍微向里折了三十度,就继续慵懒的敞开大门了。
车速几乎分毫不停,在双向车道路口猛然来了一个「托马斯全旋」,离心力给慵懒的车门一记耳光,唰的把它拍回该呆的地方去。
「砰砰砰」伴随着狂风传到原地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的同学面前时,萩原研二连人带车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这条街道。
“真不愧是萩原,之前就听说他特别疯,是真的疯啊——”
“说起来之前游泳课的时候他在深水区里潜了好几分钟,差点把老师吓死——他后来飘上来的时候简直像尸体一样。”
“是啊,是啊,好好的文学素养课,他非要跑到大讲堂的楼顶体验作者感情……我都怕他学太宰治跳下去!”
“我记得刚开学的时候,他不这样的,他看起来特别温柔和善,从不让任何人难堪,也不让任何人难受,更不给别人添麻烦——不过现在更酷了耶!”
“说到底,带着咱们坐了一圈「云霄飞车」又把咱们丢在学校路边的家伙,居然完全没有想骂他的心思,这一点更可怕吧!”
“哈哈哈——但是真的很酷,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养成这么酷的性格啊!”
“主要是因为他长得帅吧,每次看到他那张脸,还有那双简直要用璀璨夺目来形容的眼睛,我总觉得不管怎么样我都能原谅他。”
“你个花痴……”
“喂!”
“不过我也是啦嘿嘿嘿——”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连同旁边的男生一起恶狠狠的盯住了路对面说这话的男同学:“不要跟我们女生抢好男人了呀,混蛋!”
——
下午并没有什么课,这意味着萩原研二可以尽情的飙车到自己满意的地步。
只是他不满意,也没法满意,不管用多少刺激的项目来填充,他胸口的黑洞都永远无法感到满足。
所以只能用不断新鲜累积的、更加程度的刺激来暂时麻痹,在极限的紧张感之下,逼迫出自己的肾上腺素。除了那个瞬间的愉悦,他就不会想到更多。
“嗡——”
汽车冲进地下车库,油表颤颤巍巍的在红区落到底端,昭示着今天萩原研二没办法再折磨饱经创伤的发动机。
于是少年懒洋洋的从车上走下来,他非常疲倦,几乎是瞬间从极限运动的肾上腺素飙增状态脱离出来,懒怠的,依靠在尚且带着余温的前车轮胎处坐下,闭了上眼睛。
天色逐渐变暗。
可以直接步入室内的楼梯被黑暗吞噬。于是地下车库内再无一丝光源,影影绰绰的月光和路灯以及喧嚣,都像是隔世的幻境。不管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探进这黑暗压抑的空间里。
让人有些窒息,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被锁在行李箱里。
“呲啦——”
火柴受到摩擦,猛的跳出一团光焰,颤颤巍巍的燃烧着自己。
萩原研二从怀里抽出一包烟,慢条斯理的往外抖烟条,等到他把最外侧的这根烟抖出来时,火柴已经燃烧的尾部,在他的指腹留下炽热的灼痕,然后委屈的熄灭在黑暗中。
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少年捻了捻火柴棍的残骸,把烟叼起来,然后又点燃了一根火柴。
这次他没发呆,顺利的把烟点上,开始了表情,惬意的吞云吐雾。
一根、两根、三根、等到窗外的喧嚣都彻底消散,静谧的夜晚成为更深的深夜。除了偶尔掏出手机回复信息,少年一直在黑暗中,连动作都不曾换过。
直到摸着轻飘飘的烟盒里最后一根烟,少年愣了一会,嘴角勾起无声的笑意。
他把烟抽出来,就这么带着笑叼住了烟嘴。
啊,这是小阵平最喜欢的牌子,也是他最喜欢的……因为他们两个上辈子床下床上打完了架,松田阵平还是会默不吭声的从他手里抢这个牌子的烟来着。
可惜只剩下一根了,他又不想出去买。
萩原研二侧过身躺下,最后一点时隐时现的光点也彻底熄灭,他沉浸在黑暗之中,望着眼前的一团一团噪点,无声的闭上了眼睛。
还剩最后一根了哟。
你再不回来,就不给你留了。
——
大约是昏昏欲睡的某个时刻,他忽然察觉到了光线的变化。
少年无声的睁开双眼,安静的坐起身,盯着从楼梯上传来的光源。
那是走廊的大灯被打开时,灯光洒下来的样子。
有谁打开了灯,但他没有收到有人入侵的提示。
在这个家中,除了他自己,就只有一个人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因为当时这套系统本来就是他们一起设计的。
心脏仿佛重新开始跳动,昏昏沉沉的,大脑也瞬间清醒,萩原研二几乎是一掌拍在车身上,猛地起身向着楼梯上方冲了过去。
他经过许多年艰苦的锻炼,虽然身材高大,跑起来却轻盈的像是一只大猫。但是不知为何,这样敏锐的身体,在登上台阶、靠近光源时,却忽然手脚失去平衡,甚至在踩台阶的时候差点摔下来。
等到半长头发的少年七荤八素的带着满身被腌入味的烟气连滚带爬的冲上走廊,却并没有看到他想要见到的那个身影。
“喵。”
一只胖胖的、他非常熟悉的三花猫端坐在墙边的柜子上,以一种居高临下、带着怒意和火气的眼神,锐利又苛责的刮在他的身上。
不是他想见的人,但也算是他想见的猫。
借由猫的身体恶狠狠瞪视这个不爱惜自己身体的混蛋幼驯染的松田阵平,就看到萩原研二眼眶骤然红了。
第136章 追查 有趣的是事情
其实松田阵平与三花猫妖, 连同猫妖身体里死装着不肯承认自己身份的不知名世界萩,在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这座宅院。
使用猫的视线看世界,那种视线非常神奇, 因为猫本来不该能看到这么宽阔的视野和色彩才对——但既然33是猫妖,那么一切皆有可能, 并且合理。
于是一猫三魂就在萩原研二的家门口树荫下墙壁上穷极无聊的开始聊天。
当然, 隔壁世界的萩不发音(笑)。
松田阵平首先想到的是:“原来萩又继续租了这房子啊, 其实我也很喜欢这里。”
“咪!”“其实这里已经是萩原家的房子了。”
“诶?”
于是松田阵平想要进屋看看, 猫妖开开心心的带着他溜进了房间。
“居然没有触发警报,难道你真的是猫妖?”松田阵平看着房子里熟悉的布局、熟悉的家具, 但又明显的冷清。开心之余, 心情越发觉得有点难过。
萩他……肯定是打算等自己任务结束、回来之后再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的吧?
自己却没能回来。
他心情低落, 虽然表面上毫无表露, 整个精神体的颜色却都变得暗淡了。
松田阵平自己并不清楚,但他目前是精神体的状态, 任何情绪上的波动都会被三花猫瞬间感知到。
在卷发少年无法看到的空间内, 一团漂浮在半空中的银色光球顿时伸出两只信息流组成的「手」捂着自己不存在的嘴, 光点如同泪水一样, 噼里啪啦的往外飙。
而光球旁边站着的男人, 安静的伸出手, 拍了拍小光球的脑袋, 随着他的动作, 肩头的黑色碎发滑落到锁骨处,柔顺发亮。
“这是我们没办法插进去评头论足的感情哦……就算是我。”
小光球上下晃动, 像是在点头,但是往外飙的光点顿时变成水柱,哭的非常抽象。
祂身边的男人看着这个感情过于充沛的系统, 忍不住发出低而轻的笑声,随后决定给他找点事情干:“「那个系统」怎么样了?”
一想到这个,咬牙切齿的系统顿时就精神起来:“哼哼,主神系统已经将它的核心代码完全交于我控制,它已经虚弱的完全无法反抗了!留了它这么久,是因为它的能量之中还混杂着小松田警官和「黑方」的精神体碎片……”
说到这,小光球顿时心碎,发出一声抽噎。但这是在说正事,祂没有趁机发出嚎啕哭声,继续道:“虽然对不起这个世界的小松田警官和小萩原警官。但是这次的时机卡的太妙了,不触发任何规则的情况下,我们得到了小松田警官的精神体,他在与它在接触中,更强的那一方精神体会自发吸引游离的碎片——等小松田警官醒来,他应该再也不会头疼了吧,感官过载的状态也会消失。”
男人的唇瓣微微勾起,显然也觉得愉快。
“至于「黑方」……”
小光球的声音又沉下来,“他在裹挟系统能量库自爆的时候,精神体融合高达95%,剩余的5%加上我当时勉强筛选回来的那部分,已经是极限了,其余的能量化为粉齑,彻底变成了「那个系统」的一部分,已经没办法再完全找回来了——”
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萩原研二开着车回到了这座宅院,直接冲进了地下车库。
音乐狂暴的响,发动机还散发着热气。然而年轻的大学生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瞳孔冷的像是水晶做的冰块。
系统身边站着的男人目光掠过那张与曾经的自己、曾经的「黑方」,表情和眼神都有些相似的脸,漠然垂下眼眸:“但这个世界本该没有萩原研二,我们补全了本该年幼夭折的「我」灵魂能量,现在的小萩原,不需要任何附加的能量碎片来冲击他原本已经非常稳固的精神体了……所以现在,它已经彻底没有用了。”
小光球一心二用的控制着猫咪慢悠悠的走到2楼楼梯口,准备等萩原研二从地下上来时,展开一场暗戳戳的窥视,顺便问:“宿主对于它的处理,有什么想法吗?”
男人目光温和的落在小光球身上,伸手轻轻弹了祂一下:“你是因为美好愿望诞生的神,我不会让你亲手消灭任何一个系统的……我有个主意。”
小光球在原地晃了晃,没吭声,虽然光球没什么表情。但非常熟悉祂的男人知道祂大约是有些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既然它为了夺取能量,擅自更改别人的命运,给小阵平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那么,就让它去体验一下人类的痛苦吧。”
“宿主的意思是……”
“高居天外的神明,只有失去神力、落入凡尘,吃尽凡人的苦头,才能体会人类的悲欢离合。”
男人的语气悠扬,声音低沉,仿佛是在讲一个古老的传说,系统安静的听着,觉得统生都得到了洗涤。
“所以给它找个最苦的那种狗血虐文!要比小阵平苦10倍那种!要从出生苦到老的那种,要不仅虐身还虐心而且从头到尾都没有人真心喜欢他的那种!啊啊啊一定要让它后悔那么对待小阵平!”
“那个,在「黑方」自爆的时候它就已经后悔……”
在宿主煞气全开的眼神中,小光球望了望天,乖巧的闭上了嘴巴。
祂家宿主向来都是性格和脾气比较好的那个,就算失忆了当真酒的时候也没害过几个人,这辈子所有出格的事情,比如悍然撞死炸弹犯之类的……都是为了松田警官。
所以现在,就算不是自己家的松田警官,宿主还是非常愤怒,祂甚至想起了当年自己收到主神的消息去逮捕这个系统时,看到的让宿主暴走的那一幕。
当时那个场面混乱的哇,附近几百米所有的电子设备全部失灵,电力失控,人群在惊叫奔走,窗外面乌云蔽日。箱子里是松田警官的尸体,箱子旁是「黑方」的尸体,飘在半空中的。除了仅用5%的非融合度就反过来控制核心能量体自爆的「黑方」和虐文系统之外,还有同样与系统有50%融合度,还没来得及被彻底吸收的松田警官残魂。
那叫一个山河变色,日月无光,人神大战——
回忆过去的小光球深深的叹了口气,正想继续说点什么,忽然一人一神(统)?听到了松田阵平不耐烦的暴躁声音:“萩这家伙搞什么,这么久了还不上来……我们能不能下去?”
松田阵平的精神体无法控制三花猫,他只能借助这个猫妖?的身体去看去听,去感知,他盯着地下通道的入口半天,都没看到那家伙上来,心里顿时有些着急了。
刚才看到的时候,萩应该是很健康啊,总不会是又发烧了吧,那家伙一梦到过去的事,好像就会发烧,现在自己出了事,萩心思细腻,肯定会总是翻来覆去想那些没用的记忆,难道现在昏倒在车库里了?
他恨不得一爪子把地面刨个坑,直接钻过去。
“咪——”“我们去看看。”
面对隔壁世界的小松田阵平,名字为「33」的系统之神(虽然祂自己不承认)摆出了高冷的长辈范,虽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变成三花后安装的互交系统融合了猫的高冷导致猫形态的33会傲娇一点,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总之33迈着猫步轻盈的跳下沙发,并没有直接前往车库,而是甩着大尾巴去了2楼的电竞室。
里面装了三台电脑,其中一台是属于伊达航的。他们高中毕业的时候暂时还没带走,本来是要等大学找好房子后直接挪过去的,后来萩原研二把这间房子买下之后,考上东大的伊达航收到了狂喜老父亲的笔记本计算机和手机作为礼物,决定把台式计算机放在这,以后三个人还可以来打游戏。
这时候33的宿主已经接手了猫的控制权,甩着爪子在松田阵平的计算机上噼里啪啦的打着什么,松田阵平眼睁睁看着三花猫试了两次就打开了计算机密码,试了三次,打开了软件密码,最后卡在监控权限密码上(这个权限密码太长了,足足有16位),这才「喵」了一下。
系统赶紧进行翻译工作:“密码”
这里确实是能看到车库的,松田阵平见隔壁世界的萩不紧不慢,毫不担心,似乎是知道萩原研二没什么事,稍微安心下来,有闲心开玩笑:“这个你也猜猜看。”
为了增加安全性,安全系统的密码都是随机的,靠他本来就聪明、进化过之后就几乎过目不忘的大脑进行记忆,想猜出来,可是有点困难。
“咪。”
33高冷的叫了一声,这声音没有任何含义,只是语气很得瑟,他祂心想,你也不想想我是谁。
松田阵平本来想看看猫妖怎么破解人类的密码,结果感觉到一阵如同细微电流一般的触感从蔓延开来。
“咪。”
33噼里啪啦的用爪子把密码打进去,得意的拍了拍桌子,看到没喵!这就是系统之神的能力喵喵喵!
松田阵平:……
作弊啊这是!
松田阵平的精神体状况恢复得很好,大概等到半夜就能彻底把那些碎片融合了。在此之前,33是不会将控制权交给松田的。所以他们也没打算立刻就接触萩原。
祂能够实时监控萩原研二的生理数据,祂判断出萩原研二目前正处于消极低沉的心理状态,估计正在偷偷难过吧。如果松田阵平因此而产生的情绪波动太大,也会影响到精神体融合进度。
但是让他们同处一个房子却不能相见也太惨了。所以33默许了宿主带着小松田警官偷偷摸摸看监控偷窥的行为。
没想到监控打开,夜视仪下的少年安静的靠着车轮胎抽烟,居然整整几个小时都纹丝不动,俨然是要用尼古丁把自己淹死的样子。
松田阵平开始生气了,33坚守岗位,不让他控制身体跑到地下车库去用肉垫给萩原研二两爪子,松田阵平只能气呼呼的盯着屏幕,默默的磨牙。
他虽然不舍得离开目光,猫,或者说猫身体里的另外一个灵魂却似乎通过系统猫咪刚才的破解行为,察觉到了有趣的事情。
他掌握着猫爪爪切换了页面,把监控画面缩小,打开了一份计算机里的加密文件。
本来准备伸爪子挠人的松田阵平目光一凝。
接近几十个G的加密活页夹内,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文档。
那是关于组织的数据。
每一个文文件里都是组织成员在4个半月前至今的行动路线,里面有的确实是组织成员,有的只是疑似。还有被怀疑是组织策划的任务或行动,勘查的范围不仅是东京,甚至快涵盖了整个日本。
第137章 可靠 你们就不能自己救自己吗
拥有「黑方」记忆的少年所掌握的情报远超过他的想象, 居然能够聚集起这么大的力量——但就算是「黑方」,要这么调查组织成员,让每份文件都插着详细的监控照片或者录像, 想必也付出了令人无法想象的心血。
松田阵平灵魂震颤着,盯着计算机一动不动, 猫身体里的男人却满意的滑动着页面, 正在跟自己脑海中的组织情报进行比对, 然后露出微笑。
情报倒是拓展的不错, 虽然有「黑方」的记忆作为支撑。但是在这个年纪就能够掌控如此强大的情报网, 这可是自己当年做不到的事情。
再往后翻, 松田阵平目光微凝。
库拉索、贝尔摩德, 作为梅斯基特的监护人和松田阵平最后一次出现时的同伴, 被纳入了重点的监察对象。尤其是贝尔摩德, 这位千面魔女神出鬼没, 就算BOSS也经常不得其踪, 萩原研二居然真的抓住过几次她的身影。
可惜茫茫人海, 少年就算拥有黑方的一些记忆, 对贝尔摩德非常了解, 也不可能真的能跟上这个女人而不被发现, 更不可能找到被boss藏起来的自己。
所以这些文档, 每一篇的最后一句,都是同一句话。
“今日暂无消息。”
好平静的一句话——但松田阵平却仿佛看到每日毫无自己消息的萩, 安静的在键盘上打下一个句号,就好像在自己心上扎出一个血洞。
旧的伤痕还没来得及结痂,新的伤痕已经开始汩汩涌出鲜血。
在这一刻, 从不后悔的松田阵平忽然有点后悔。
那一日在冲绳,他不应该非要急着找对方摊牌的。
如果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度过快快乐乐的旅行生活。至少,在执行任务时离开的最后一秒,再说说那些话的时候,看到的不是对方苍白的脸,或许能让他好受些吧?
良久,屏幕内外的人都陷入了安静与沉默,因为计算机上的庞大数据而被震撼到的33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沉思的宿主,松田阵平的精神体融合已经彻底结束。
于是男人啪的关掉了计算机,带着身体里的松田阵平冲下了楼。
他明白的,这种时候,小阵平也很想见幼驯染。
不过难过和哀伤会影响到精神体的凝实程度,毕竟痛苦最伤人心。
所以33半路上「喵」了一下,给松田阵平的怒气充值。
“他的行为非常危险,这种大规模的针对组织的情报探查,绝不可能没有被发现——现在还能好好的坐在那颓废,应该是有人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系统控制电路,灯光自动亮起,萩原研二跌跌撞撞冲上来的时候,松田阵平被一句话点燃的担忧和火气顿时稍微冲散了一点难受,正在准备磨爪霍霍,给幼驯染一顿胖爪。
在车库里表现的那么冷淡又绝望的少年,眼眶发红的看着猫的时候。不管是猫还是在33这里做客的两个精神体,都有点受不了了。
不同的是,33很心疼,松田阵平想起计算机上看到的一切,心软的一塌糊涂,男人则轻笑一声,心想真不愧是另一个世界的我啊。
好会演。
“你是来救我的么?”
萩原研二慢慢走向猫咪,眼眶里眼看着就要涌出泪水来,“小阵平,小阵平还活着,对不对?就像你之前把我从海里救上来那样,不管小阵平遇到了什么,他都会奇迹一样的回来的,对吧?”
果然是这样……但是现在这不是重点。
松田阵平深吸了口气,心想,要不是刚才看到你在车库的时候是什么表情,现在真的就要被骗的晕晕乎乎了。
已经被让渡了猫咪的身体使用权,松田阵平眯着眼,龇牙咧嘴发出一声叫:“咪。”
神秘空间里,小光球身边的男人忍不住捂住脑袋:“不是说好要给他个教训吗,气势一下子就变弱了呢,小阵平,不要被这家伙的演技骗到啊,hagi真的难过时才不会这样,快点伸出爪子挠他!挠他!”
33:……宿主,看着另一个自己挨挠是有什么癖好么……
但是如果是松田警官挠的话,说是癖好倒也不是不行,系统想起一些回忆,嘿嘿偷笑,小光球顿时变成了苹果色的红球,如同加速的心跳那样,一跳一跳的砰砰作响。
松田阵平不知道这一人一统在神秘空间说什么废话,只是心想,他才没有被骗呢。
他比谁都清楚萩真正难过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漫不经心的笑容,潋滟生波的眼眸……但那些都是伪装,绝不认输的伪装。
就像现在的伪装一样,是在试图让猫妖,或者猫妖身体里的男人心软。
现在在自己面前的萩,依然是在伪装着的,但是他……也真的很难过啊。
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急切少年,谁能说他眼底的情绪是假的?那种波澜起伏的激烈动荡,甚至让他聚积了一下午的火气都悄无声息的就变成了青烟和云雾,只需要一点点微风,就再也找不到存在过的痕迹了。
三花猫的眼睛流露出人性化的情绪,发出一声叹息,然后轻盈的跳进了幼驯染的怀里。
萩原研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抱着软乎乎、胖嘟嘟的猫,把脸深深的埋进顺滑浓密的皮毛里:“小阵平……”
带着哭腔。
本来被幼驯染哼哼唧唧弄到心软到一塌糊涂,松田阵平楞了一下,这是在叫我么?
萩原研二又蹭他:“小阵平,我的小阵平到底怎么样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
三花猫似乎安静了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回事,萩原研二忽然觉得房间里的空气一瞬间有点冷。
33和男人不知不觉蹑手蹑脚的正襟危坐,然后男人一脸严肃的告诉系统:“记得让他装成熟稳重的32岁小阵平,反正他也大概能装出来。”
33:“宿主,我有理由相信你是不敢跟小松田警官直接对话,怕冲上去狂撸小松田警官被松田警官发现,我有证据。”
“别瞎说。”
“你对这个小松田警官尤其的在意,是因为他的经历是特别的吗?终究是其他世界跟炸弹犯纠缠因果的松田警官们不配了是么?”
“别瞎说喂!”
“但是你家的松田警官不也是跟炸弹犯纠缠因果的,综上所述,你要移情别恋了嘛……”
“啊啊啊给我禁言sys酱!小阵平可是有查看系统记录权限的,你瞎说什么呢!”
男人骤然站起身,为了证明自身清白,果断接管了发言的权限,“小阵平!先别吃醋了,快点装成熟稳重的我家小阵平!30多岁了帅的让人腿发软的那种!”
不,并没有吃醋,只是愣住了而已。
其实刚才萩说出是三花当年救了他的时候,松田阵平就已经猜到了一点,毕竟另一个萩都兢兢业业的跟了自己这么久,那他身边的松田阵平跟萩很熟倒也没什么问题……
但是你们就不能自己救自己么?干嘛非要交叉着去贴近别人的幼驯染啊!虽然自己真的很感激这两个家伙——
这么想着,松田阵平忽然觉的视线一变——他已经以人类的形态、出现在了抱着猫咪的幼驯染身边。
等等,直接当面装啊?萩能看得见自己吗?既然让自己出来,那应该是能看得见的……可他虽然不是某个金发的童颜同期,但怎么看也长得不像30多岁吧!而且他上辈子也没活到30岁呀……
下意识看向门口穿衣镜的松田阵平看到了镜子里的成年男人,不由得楞了一下。
三十多的时候的自己,原来长这样么?
虽然少年的自己已经锻炼的肌肉非常漂亮了。但32岁的松田阵平,却有着很明显是属于成年男人的宽阔肩膀和厚重的胸肌。
他脸上的少年感已经褪去,却又未曾沾染任何病色,黑色的西装下,线条和轮廓都无比分明的脸,居然还真的能看出「沉稳可靠」这4个字。
当然了,「英俊帅气」这4个字无论何时都伴随着他,不需要特意拿出来讲。
松田阵平有点恍惚的想着,他29岁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他瘦削、苍白,手腕骨节会在有动作时突出来,他无力、懒怠,身体柔软到能够被折迭放进行李箱。
29岁的松田阵平,大约是美的,毕竟除了「黑方」以外的人,偶然见到他,也都会先闪过一丝惊艳之色。
但他,不曾拥有过这样充满生命力、看起来每天都有在打拳和锻炼的壮年身体。
他与32岁的松田阵平,差的不是那三年的时光流逝,差的是长达7年的囚禁和从未间断的药物。
看来别的世界,没有再像他这么倒霉的松田阵平了。
真好。
“别盯着小阵平的身体发呆啦,你以后也会变得这么帅的,而且你现在也很帅哦——”
男人语气有些复杂的声音依然从他脑海中响起,打断了他深沉注视镜子的目光,男人的语调似乎努力的上扬,但又透着点心疼的低沉,“不能让他看见你,这不被规则允许……也不能透露你的真实身份,这依然不被规则允许。”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规则,但既然是萩说的,不管是哪个萩——松田阵平回过神来,干脆的答应了。
——
猫咪没有再叫,自然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保持了如同死寂的沉默。
萩原研二的心脏也像是随着这死寂的石头逐渐沉入海底,被万丈深渊的海水挤压封印。
他把脑袋温暖的绒毛中,身上却冷的几乎想要发抖。
他本来还想借由对方心软,挤出几滴眼泪,求对方再多透露一点,就像上次在梦中醒来时的那样——反正不管是哪个世界的小阵平,都拿他没辙,对吧?
可是现在,那种比窗外幽深的黑夜还有更沉重百倍的绝望彻底淹没了他。
足足过了好几秒,半长头发的少年才从肺腑之中吐出带着血腥味的气息,微微勾起了唇角。
“啊,不能回答没关系的,Hagi知道你们不能乱说,毕竟,小阵平可是「主角」呢!”
如果说上辈子是一本虐文,那么这辈子就该是本重生文吧?
既然如此,不到大结局的时候,不管遇到什么艰难坎坷,男主都不会死的。
对吧?
他在心里问出了声。
随后少年微微抬起头,嘀嘀咕咕的把猫往怀里更加用力的抱了抱:“你肯出现就好啦,Hagi知道你是专门来安慰我的,没关系,Hagi会好好生活,等小阵平回来的哟……”
还没来得及彻底抬起头,忽然察觉到非常熟悉的气息笼罩了自己。在他看到对方之前,一双手捂住了他的双眼。
第138章 四年 Hagi要哭了哦
好熟悉的手, 好熟悉的温度。
虽然知道这是其他世界的小阵平,萩原研二还是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言情小说里的霸道总裁总喜欢找代餐了。
当你最在乎的人变成了求而不得的月光,那么你在人间看到的每一缕月色, 都像是他的化身。
更何况这位,真的是小阵平的同位体。
“暗示他, 你没死。”
男人看着有些表情呆傻的同位体, 无奈的摇摇头, 适时出声。松田阵平垂眸看着幼驯染身影的松田阵平抿了抿唇, 声音低沉:“他没死。”
系统:
男人捂住脑袋:“啊啊啊让你暗示!都不知道什么叫暗示!小阵平你是要气死我——”
这句话刚说出口,松田阵平就觉得一阵电流在体内沿着神经和血管流窜,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精神体哪来的这些东西……总之, 触及灵魂的电流刮过精神体内部,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本来凝实的身体瞬间有了一丝轻微的模糊。
萩原研二忽然感觉到按在自己双眼的手有些凉,力度也变得稍微松懈了, 一点点微光从黑暗中露出, 他赶紧举起双手按住对方的手背, 让那双手牢牢挡住自己的眼睛。
他记得很清楚, 每次这两个人都是不允许自己看到他们的, 这或许是什么时空规则之类的东西, 他绝不能主动去触犯。
只是手背似乎有些失温, 他听到了对方斩钉截铁的消息, 心里的大石头几乎已经落了地,这时候不由得有些担心:“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是因为直接告诉我他的消息吗?”
“没关系。”
松田阵平低沉的响应了一句, 萩原研二非常了解因为松田阵平的生物,他听得出并不是没关系。
不过怀里的猫没什么动静,依然非常平和的躺在他的腿上, 想来确实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尽管如此,萩原研二还是扬起一个笑脸:“我明白了,只要他没事就好。阵平……酱,如果可以的话,请多去看他,Hagi这边可是非常安全哦,叔叔阿姨Hagi也会好好照顾的,一切都 No problem,完全不用担心!”
他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勉强,如果这时候把手拿下来,就能看到那双漂亮的紫罗兰色眼睛,一定闪着非常好看的光。
虽然萩会非常担心、会日夜难寐,会辗转反侧的整夜无法入睡——但这些都没关系,多去帮帮小阵平好不好,他上辈子已经够苦了,不要让他再承受任何痛苦。
松田阵平感觉自己的手指近乎痉挛的抖了一下。
但就算是这样,他的声音还是稳定的可怕:“保护好自己,如果遇到什么事……不用管他的要求。”
如果组织真的打算逼迫你加入,不要反抗,不要受伤——没关系,我最多回来后揍你一顿,但我不会生你的气,也不会跟你绝交。
你可以成为「黑方」,但不能变成尸体。
萩原研二先是僵了一下,大约安静了好几秒,忽然抱着这只手摇头晃脑的肆意撒娇:“Hagi要哭了哦。”
松田阵平眨眨眼,心想你不是已经哭了嘛。
他的掌心已经湿漉漉了,笨蛋。
——
松田阵平安静的陪了幼驯染几分钟。
萩原研二什么都没再问,只是眷恋的抓着他的手腕不放。
当午夜的钟声敲响,整个城市逐渐从繁华过渡到沉寂,萩原研二忽然掌心一空。
像是魔法消失、幻境消散,松田阵平悄无声息的消失,回到了三花猫的身体里。
房间里寂静空旷,再也没有那个人的温度。
三花猫身体里的男人依然没有露面,只是在松田阵平耳边叹了口气:“被看出来了吧,还好萩原研二这种生物向来聪明,从不乱说话。”
缄默不语的心知肚明,这个世界的秩序自然也不会干扰,但万一被说出口,那就真的糟了。
即使只是话语,如同箴言一样,说出口,在世界一直到眼中,也是有权重的。
在松田阵平的事情上,萩原研二的话语重量,毋庸置疑的是第一位。
如果被幼驯染承认的话,那么实验室内的身体,就一定会变成尸体。
——毕竟世界上不能同时出现两个松田阵平。
三花猫站在幽静夜晚的树梢上,透过月影重重望向窗内,松田阵平也遥望着黑暗中安静的身影。
“啧。”
良久,他才发出一声啧舌。
萩原研二这种生物自然是最聪明的。
所以他在对方面前无法隐瞒,所以对方不管多么不舍,也不会拆穿他的隐瞒。
这句话如果说了,另外一个聪明生物恐怕会尾巴翘上天去,松田阵平低头看了看三花猫的爪子,心想。
他才不说。
“喂!不要忽略人家呀!你刚才乱说话,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身体里的精神体翻天覆地的吵架,猫咪转个身,无声的消失在了墙上,下一秒,出现在了松田家门口。
松田阵平再次被让渡掌控权,窝在自家房顶上,猫妖作弊一样的听觉,让他清晰的听见父母低声说话的声音。
平和又悲伤的对话,似乎失去独子的悲痛,已经让他们连愤怒和痛苦都无法展现出来了。
只有偶尔提起阵平的时候,母亲低声的啜泣,才会连连绵绵的出传来,落在松田阵平的身上,用最温柔的刀,切割出最锋利的伤口。
猫咪不说话,猫咪趴在房檐上,沉默睡了整夜。
——
第2天,东大。
伊达航特意在门口等萩原研二。
东京大学的学制在大一是不分专业的,只按照文理各自分成三类,要在大三的时候才会选择心仪的专业。为了能多聚在一起玩耍,他们统一都报了理科一类,并且约定了每学期都要选几节同样的课程。
毕竟他们想要选择的专业并不一样,未来松田阵平是想要进工学部,萩原研二却打算去法学部,伊达航也一样。
松田本来是打算体验几个月课程,看看自己能否有精力获得第二学位。如果可以的话会去再选个医学类专业,而萩原研二则打算第二专业选理工类,争取能多跟小则平黏在一起。
打算的很好、想象的也很美,可惜,松田阵平去至今都没能来东大……并且再也来不了了。
伊达航很难过,失去挚友的痛苦让他几乎无法承受——但他还是硬撑着挺住了。
因为他知道有个人更难过,那个人也是他的挚友。但更是松田阵平的知己、半身、恋慕者,是比家人还要经常在一起的人。
那个人每天笑眯眯的上学,谁都看不出他失去了什么,只有伊达航知道,松田并没有飞机失事,研二也不相信阵平出事了。他正在近乎疯狂的寻找对方消失在世界上时留下的最后一次痕迹。
他听说昨天研二又带着同学去飙车了,现在担心的不得了——他真怕有一天,萩会撑不下去。
“呀,小航,你是专程在这等我的吗?”
萩原研二笑着跟挚友打了招呼,表情与之前的每一天都没什么区别。
伊达航却察觉到他今天脚步有些轻快。
“研二?”
萩原研二趁着没人注意,隐晦的对好友眨眨眼睛,随后出言调侃:“你也该多陪陪娜塔莉酱了吧,没选过的课就不要来蹭了。”
因为对方的表情和暗示而升上一股近乎狂喜的情绪,伊达航把手揣在裤子口袋里,大拇指指甲死死的摁着自己的食指,他是个很冷静也很聪明的人。但毕竟不像研二,能这么完美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于是高大健壮的少年低下头,借口要给娜塔莉发邮件,匆匆的要离开。
萩原研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底闪烁着三个多月以来第1次出现的轻松笑意:“既然来都来了,也别重色轻友嘛,把课上完吧?”
等到他们走进教室的时候,伊达航已经完成了情绪的控制和表情管理,他跟萩原向来关系好,坐在一起也很常见,萩原研二的朋友见他们两个来了,直接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了两个人的位置。
整节课,萩原研二都没有提起任何事情,伊达航本来焦急想要询问的心也慢慢沉静下来。直到下课后整理书本的时候,萩原研二跟朋友们约好要去打网球,这才在起身时低声说了一句:“小阵平已经死了,在他回来之前,千万记住这一点,任何人都不能说。”
伊达航愣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站起身,召唤着另外几个朋友一起准备去图书馆找找参考数据。
就算是父亲和娜塔莉,他也绝不会走路风声……放心,他伊达航,对得起挚友的这份信任。
萩原研二知道小阵平没事,因为他昨晚已经见到过对方了;也知道对方可能要很久很久才会回来。不然猫咪不会特意带着对方来传讯;更知道组织既然传回了松田阵平的死讯,可能就没打算再让松田阵平这个身份出现。
不过都没关系,不管松田阵平叫什么,他都是自己独一无二不可代替的幼驯染。
他不会再像之前那么激进的去寻找对方了,其实他本来也要准备放弃几条线路,因为前段时间他就发现自己被人盯着,他判断出了那是组织的人,而三城秋的行为也惊动了组织,已经开始被人组织调查寻找。
他不能给亲人和朋友带来危险,更不能加入组织,就算小阵平说「没关系」也不行。
发现两拨人查到的两个身份并没有被联系到一起,他松了口气,将情报网交给藤原和小瑾小姐暂时托管。
从这一天起,萩原研二彻底表现的像一个花花公子大学生了,好像幼驯染的死亡只让他悲伤了一阵子、疯狂的一阵子,随后就抛之脑后。
又过了一段时间,萩原研二察觉到对自己的监视基本上消失了,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暴露,组织也暂时没有把他拉进去的想法,松了口气,更加安心的等待松田阵平回来。
从这以后,在没有幼驯染的日子里,4年过去了。
第139章 青年 当警察可是松田阵平从小的心愿嘛……
大学的毕业典礼上, 合照结束,萩原研二还没来得及下台,就已经被女生们团团围住了。
“萩原君!听说你早就已通过了考试, 很快就会去警校报道了吧?”
“研二君,已经决定要去什么分部了么?”
另一边也被同学围住的伊达航凑过来, 笑呵呵的拍着萩原研二的肩膀:“总之我已经决定要当刑警了, 嘛, 研二要不然一起来算了!”
如果阵平还在这里, 那么伊达航不会这么说,因为研二绝对是要跟着幼驯染当尾巴的。阵平喜欢研究炸弹, 说不定会很喜欢进爆处班吧?
那么研二估计会跟着去的。
扫视了一圈大学校园, 伊达航无声的叹了口气。
但是, 那个人, 已经整整四年没有任何消息了。
“好啊。”
有点意外的,萩原研二没有伤感, 他非常自然的应了一声, 眼睛弯起来:“能跟小航在一个部门就太好了, 我可是超——级期待的——”
伊达航看了他几秒, 发现他一点都没有难过的意思, 心里偷偷摸摸的松了口气。
四年, 时间的流逝, 足以抹平一切。
——就算是切肤之痛。
从大学第一学年结束, 阵平仍然毫无消息。但伊达航已经不敢再找机会问研二「阵平有没有消息」之类的话了。
说真的, 要不是因为研二这几年来表现得非常正常,甚至还能再聚会的时候随时提起阵平,伊达航真的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疯掉了, 当初对自己说过的话,是不是因为臆想了一个阵平传递过消息、告知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他敢想不敢问,除了希望把人弄到眼皮子底下关照着之外,也没有更多的办法了。
伊达航从没安慰过萩原研二说「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放下了」这种话。
与娜塔莉甜蜜恋爱五年的伊达航非常明白萩原研二的心情——如果有一天娜塔莉音讯全无人间蒸发,他一辈子都不可能放下的。
况且他自己都没放下,让萩原研二忘了松田阵平这种话,哪能说得出口——那毕竟也是他从小到大的挚友。
——
晚上,伊达航带着娜塔莉,与萩原姐弟一起聚餐。
萩原千速早就已经工作了,目前是是奈川县的一名交通警察,她依然光彩照人、美艳夺目,骑着机车时几乎能够吸引在场所有的目光。
但是比起以前,她显得成熟稳重很多。
伊达航想了想,大约就是阵平坠机的消息传来之后的那段日子吧。
那段愁云惨雾的时间,在记忆中都几乎是灰色的。他和千速姐一直在松田家陪着阵平的父母,萩原研二却连葬礼都没有参加。
他好像突遭横祸后变成了一缕幽魂,尸体早就已经不在了,灵魂却仍然仓皇的在城市里逡巡,好像在寻找什么丢失的东西,又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
松田父母没有责怪他,爱惠女士流着泪望向灵堂上的照片,说毕竟自己也不想看到这个场面。
本来性格洒脱又爱玩的千速难得眼眶通红冲了出去,骑着摩托车找到了正在飙车的弟弟,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疯的飙车,最后姐姐还是成功的把车拦停。
萩原研二下了车,眼神茫然的看着姐姐,或许是在等熟悉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吧。
但萩原千速却没像以往那样揪着耳朵让弟弟跟自己回去。
她安静的给了弟弟一个拥抱,告诉他:“你还有家人。”
你不是从此以后就孤身一人了,不要忘记这一点。
那大约是除了见到神秘三花猫之外,萩原研二唯一一次在人前表现出软弱与痛苦的样样子。
——
海鲜自助吃到一半,趁着好友被千速姐指使去排队领限量的澳龙,伊达航低声问:“丈太郎叔叔和爱惠阿姨最近怎么样?”
萩原千速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用带着点懒散又无奈的语气说道:“他们身体很好。”
失去独子的痛苦,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只不过不再那么催心裂肺。松田夫妇已经尽量保持平和积极的心态,精力加倍的投入到工作之中。加上邻居因为过度担心经常要轮番上门做客,宅子里总是热闹的,日子也不算多难过。
但你要问他们生活幸不幸福,快不快乐——就算是萩原千速这样洒脱的女人,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一声「他们很好」。
叹了口气,萩原千速朝着人群看了一眼。
“但总的来说,叔叔阿姨总还是能摆脱梦魇,逐渐走出阴霾。”
不像有些人,表面上永远看起来阳光又灿烂。但偶然在节日团聚的夜晚,她会看到弟弟坐在能够望到松田家仓库位置的墙院上,沉默的抽一整晚烟。
突然失踪的幼驯染就好像陡然抽掉了研二胸口的肋骨,从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可只要捂住胸口的位置,就能感觉到柔弱的肉团搅拧着血管,被深深压抑在生着毒疮的胸膛,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爆裂开漫天的污血。
伊达航又想起当年萩原研二说过的话,说阵平会活着回来……他不自觉的闭上眼。
唉。
等到萩原研二艰难的从人群中捧着大盘小盘回来的时候,姐姐正在与好友和好友女朋友聊天。
“娜塔莉酱之前不是申请了帝光中学的英文教师吗?怎么样怎么样?”
金色短发的女性羞涩的低头:“啊,已经通过了。”
萩原姐弟同时眼睛一亮,伊达航则同样有些害羞的搓了搓手:“呀,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想请大家吃饭,给娜塔莉庆祝庆祝。”
面对姐姐俩揶揄的笑容,这个身高已经突破两米的成熟男人挠了挠头发,声音压低了些:“我明天会跟娜塔莉去北海道见她的父母,然后接叔叔阿姨来东京见我的父母……这段时间或许会很忙,研二,过阵子,我们在警校见。”
萩原研二用力的点头,脸上绽放开灿烂的笑容。
他们要见父母——这真是太好了。
上辈子班长与娜塔莉可是在毕业后的第6年才准备让长辈们互相见面,现在提前了这么多,他们应该很快就会结婚了吧?
这是不是说明,班长的命运与上一世已经不一样了?
青年微微垂下眼眸,笑容极为真挚,也很温柔。
这一切本来就不一样了,不是吗?
——
就在伊达航与萩原研二畅谈聚餐的这个夜晚,成田国际机场。
Vip通道走下一名穿着黑色长裤和皮夹克的年轻男人。
他身高肩宽,腰部的线条却极窄窄的收进去,流畅的过渡到那双形状修长又富有肌肉力量的长腿,超过185的身高和精壮的肌肉,让行李箱在他手下被衬托的无比小巧,简直像在拎着挎包漫步前行。
从通道的进口拐弯,避开熙攘的人群,进入机场的某一层地下通道,随后走到人烟稀少的特殊停车场,穿着一身西装的司机恭敬的弯下腰,接过男人手上的行李箱,他迎上后座,然后才从后方绕到驾驶位,关上了车门。
“梅斯基特大人,我们接下来去哪?”
能摘下墨镜,露出英气逼人甚至让人有些呼吸不畅的俊美脸庞,凫色瞳膜无比冷淡,却又无端的有些绮丽。
“7号安全屋。”
松田阵平摸了摸自己被隐藏在微长卷发下的宝石耳钉,隐隐约约的勾起一丝笑意。
并不明显,这个角度也不会被司机看到。但这个笑意仍然如同冰雪消融那样一闪即逝,没有被任何人捕捉到。
“接下来你会有长期的潜伏任务。”
一家高档会员制餐厅的2楼,内部备用电梯直升转弯的第一个包厢,整个路途没有监控,室内装修也豪华异常,正是梅斯基特口中的7号安全屋。
这个时候,霍兰斯就站在餐桌旁,垂眸盯着三年没见过的弟子。
卷发青年已经彻底成年,无论是从体型还是嗓音,都已经透露着成熟的男人气质,那张脸也更加棱角分明,帅的惊天动地。
但他身上那股劲儿没什么变化。
冷淡又散漫的,带了点困倦和漫不经心。但对上视线的时候,却又会因为对方如刀锋一样锐利的眼眸而有被冰雪迎面浸泡的错觉,让人瞬间就会变得清醒。
那种旁若无人的性格更是没有变化,他一边熟练地抽出的烟吞云吐雾,一边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椅背上。仿佛全然看不到餐桌边或站或坐的4个代号成员。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当警察可是松田阵平从小的心愿嘛。”
卷发青年这么说着,慢条斯理吐出个烟圈来,“既然先生要让我重新使用松田阵平的身份成为警察,我当然不会拒绝,不过我怕是瞒不住松田阵平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如果一定要去,还是先摆平他吧?”
少年冷淡的吐出一个名字,“萩原研二。”
第140章 邻居 我是新搬来的萩原
坐在餐桌两边的是两个老人。
他们一个穿着管家的服装, 长得文质彬彬,戴着眼镜和围巾,不管从哪个角度, 都是标准的模式化日本财阀管家。甚至他脸上慈祥的笑容和纹路都像是二次元1:1雕刻出来的。
当然, 他的本质本来就是管家, 是曾经的日本第一财阀乌丸家族BOSS, 乌丸家主的心腹, 托蒂。
而且他身边不远处,坐着一个穿着黑西装的老人, 他笑的慈眉善目, 两撇小胡子连同纹路都向地面垂着, 嘴角却上扬, 深邃的轮廓和高耸的鼻梁招式的他有外国血统。
他正是枡山财团的董事长、黑衣组织的长老之一,皮斯克。
虽然没见过松田阵平几次, 但这两位老人实际上都算得上是看着松田阵平长大的, 即使他们对这个青年未必能有多少真情实意, 但是听见松田阵平提及萩原研二时候的语气和表情, 甚至松田阵平提及「松田阵平」对于, 都让两人露出了唏嘘:“梅斯基特, 不, 从今天开始, 你就是松田阵平了……他是你的幼驯染,不要说这种话。”
靠在窗前的金发女人嘴角勾起嘲弄的笑意, 也不知是在嘲笑谁——她懒洋洋的晃动着酒杯,略微沙哑的声音,拖的老长:“啊, 那么讨人喜欢的帅哥,灭口可就太可惜了——你觉得凭着你这张脸,用现在的表情和心态回到松田家,就能被外界顺利的承认是松田阵平了么?就算装也好,对你萩原研二好一点吧,他可是松田阵平的「幼驯染」哦。”
卷发少年不以为意的咬住烟嘴:“就算松田的父母不承认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我已经用松田阵平的身份通过了国家公务员考试,东大也一直保留着我的学籍,作为国际交换生,我每年的考试成绩可都是全a呢。”
“至于萩原研二……不,「Hagi」,松田阵平是这么叫他的对吧?真肉麻。”
“我不会随便把他灭口的,他要是出事,突然回来的松田阵平可是第一个有嫌疑的人。”
松田阵平站起身,目光一点都没落在自己的两任监护人身上,而是走到托蒂的身边,从暗袋里掏出了两指宽的长盒子递给他:“这是我给先生带回来的礼物,北美前阵子乱成那种程度,就是为了它。”
托蒂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虽然勉强控制着表情,手却几乎是立刻就抓住了那只盒子。
前几个月北美都掀翻了天,几万不法狂徒都在高额悬赏的刺激之下疯了一样的找这个东西,那边的黑道打的血流成河。甚至各国情报机构都派了人去搅浑水,没想到就这么被梅斯基特大摇大摆的揣回来了。真不愧是如今地位已经直逼高层的梅斯基特……托蒂心中感慨之余,顿时觉得有些坐不住:“那么今天就这样吧,你的这次任务时间很长,先生说你这几年也辛苦了,算是给你放个假,你可以自己选择联络人,有任何问题,贝尔摩德都会帮你。”
他要立刻把这东西拿回去见boss。
——
松田阵平最后拒绝了「回松田家」的建议。
“我的任务是以松田阵平的身份成为警察,没有必要去陪他父母过家家。”
松田阵平拽下墨镜,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望着车窗外飞逝的路灯,没什么表情在脸上显露出一丝隐藏极好但又极深的疲倦。
“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就行,警校开学的日子,我会出现的。”
甚至不想让对方送自己去安全屋。
霍兰斯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路灯不断晃进来,将他的脸色照得惨白。
十几年过去了,霍兰斯已经三十多岁。但是容貌依然很年轻,那双下垂的眉眼让他显得有点颓废。但他已经很久没有蓄起胡茬,头发也习惯了侧分。于是俊美的脸就更加明显的显露出来。
他已经不需要胡须之类的东西来掩盖自己细微的神色变化了,笑容不变的霍兰斯镇定的点点头,语气里甚至还透着慈爱:“好,都听你的,但是至少让我拿到这次顺回来的战利品嘛,别急着赶我走呀。”
他利用这双与某人有点相似的下垂眼请求梅斯基特的时候,基本是无往不利的,据他观察,似乎连阵平本人似乎也没注意到这一点。
果然,松田阵平看了一眼驾驶位上频频回头看着自己的男人,眼底的冷漠似乎散了一些:“好,去你的安全屋。”
尽管答应了,但还是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安全屋。
这已经是很好的预兆了,霍兰斯笑嘻嘻的答应着,深踩油门逐渐加速。而坐在副驾驶一直没怎么开口的贝尔摩德则无声的收回暗中观察的目光,似乎陷入了沉思。
“这是你这个月的药。”
霍兰斯的安全屋在一处居民楼里,门口写着「绫濑侦探事务所」的字样,从外到内都乱糟糟的,透着一股子酗酒胡子胖大叔侦探的味道。
接过一瓶看起来长得跟外面最火的复合维生素保健品一模一样的瓶子,揣进口袋,卷发青年不动声色的顺手摸了一把摆满了书本的桌子边缘。
很干净,霍兰斯应该有定期打扫整理。
情报贩子大多数都是这样的,隐藏在各自的职业下,伪装成普通人,实际上全都有点控制狂的潜力,不会真的允许自己的地盘生出什么不可见的污渍。
贝尔摩德则坐在房间里唯一的沙发上,慵懒的舒展着肩背,长发毫不顾忌的散开在沙发靠背上。松田阵平目光掠过这个女人,心中一动。
她应该与霍兰斯很熟悉,知道、或者观察到了霍兰斯的习惯,否则一个衣着精致的人,不会这么毫无顾忌的在这样乱糟糟的地方坐进与身体接触面最大的沙发里,更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头发沾染可能布满灰尘的地方。
霍兰斯看着自己的弟子,对方目光漫无目的的扫着房间内的设施,看起来有点神游天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不过身材倒是比四年前刚从实验室接出来的时候要强壮的多了,脸色很健康。
不知道对方正在心里编排自己和贝尔摩德的关系,霍兰斯叮嘱道:“因为你要去警校报道了,所以科研部改良了药物的包装和成分,你就把他当成桌面摆设,万一药物落到别人的手中也没关系,吃一颗两颗也不会影响健康……不要因此而影响到你的任务。”
松田阵平于是皱眉:“为什么会均到别人手中?而且你们为什么非要送我去警校啊,苹果酒不是在警视厅呆的好好的?”
贝尔摩德悠然道:“那个人的身份已经太高了,反而不能轻易的插手一些案子。但松田阵平不一样,他可以是个正义凛然又才华横溢的年轻警察,身为职业组,凭借你的头脑和身手,你完全可以很快就成为年轻一代的中流砥柱,给组织带来更多的便利。”
她勾起唇瓣:“梅斯基特,这可是那位先生的想法,你不想帮助我们尊敬的BOSS么?”
提起BOSS,卷发青年眉宇之间的不耐和烦躁倒是消退了一些:“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你们要的东西我存在银行了,钥匙在这,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他刚回来,要处理的事一大堆,尤其是松田阵平的身份。
贝尔摩德轻轻一笑:“放心,我都处理好了,所以我们才让你先跟萩原研二见一面么……只要身为幼驯染的他承认你就是松田阵平,那么就不会再有人怀疑你的来历。”
卷发青年倒也不在乎谁的怀疑,他哂然转身:“反正我与松田阵平的DNA是一样的,谁怀疑都没有用,况且我现在想起萩原研二,脑袋里只有他纠缠不休的样子,能不见就不要见了,你们也不希望在警校开学之前,我就因为杀死松田阵平的幼驯染而影响到任务吧?”
——
青年离开了很久,霍兰斯才无声的叹了口气。
“阿拉,虽然当年是你劝我留萩原研二的命作为缰绳,到那时现在看来,似乎作用不大呢。”
金发的女人流露出了危险又嘲讽的笑容,“那个「松田阵平」已经彻底消失了,梅斯基特、或者是神无命,他似乎对萩原研二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反应呢,亲手葬送了弟子灵魂的感觉怎么样?至今仍然是桑格里厄黑名单用户的霍兰斯侦探?”
卷发的青年不在面前,霍兰斯看着金发女人,倒也不再露出好欺负的没用表情,他本来就是BOSS的心腹,这些年在组织的权势逾盛,眼眸的威压越发积重:“他回了东京,美国分部就要你去主持了,那边可是组织除了日本之外最大的分部。如果出了什么问题,那我们才到了真的难受的时候,贝尔摩德。”
“嘛,倒也不用急着赶我走,我又不会对已经完全不听你话也不喜欢你的弟子怎么样。”
金发女人一撩秀发,站起身来,“我的去向不用你来担心,霍兰斯,既然你觉得只有美国分部的事情才会让你真的难受,那我就去找桑格里厄喝茶了,顺便告诉她你隐瞒了梅斯基特回国的消息……反正你也完全不在乎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对吧?”
女人发出沙哑的、魅惑的笑声,悠然的离开,留下组织权势赫赫满身威压的霍兰斯呆站在原地。
很久,他才坐会到椅子上,把脸埋进双手之中,发出了低沉的叹息。
“啧。”
——
卷发青年离开侦探事务所之后,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他先是去了商场,在监控的死角进入一家服装带店,换掉了一整身衣服,然后带着帽子、摘掉了墨镜,从商场的后门离开,无声的走入小巷。
七扭八拐的小巷走到尽头,出口处正好是一个公交站台,他用棒球帽压住自己的卷发,上了车,做了3站路,在一家银行门口下车,最后坐进了一辆出租车内。
“杯户公园南侧入口。”
松田阵平说了个地址。
“老板,那边现在正在戒严,听说是出了命案。”
司机发动了车子,稳稳地朝前行驶。
“那就去杯户百货商场,西侧2号门。”
司机摘下口罩,露出一张非常典型的日本人长相的中年南热面孔,他样貌敦厚,声音平和,脸上似乎具象化的写着「可靠」两个字。
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上的青年,棕色的温和眼眸变得通红,抓着方向盘的手不由得越发用力,青筋在手臂蔓延。显然,他用了很大力气阻止自己发出什么动静。
松田阵平却没有睁开眼,只是冷淡的开口:“开快点,我还有工作。”
——
杯户百货商场人流喧闹,青年拎着纸袋转过身,正好撞到一个抱着两个盒子还拎着一个大工具箱的壮硕男人。
松田阵平皱起了眉,随手帮这个身高和体重大概都一米八的壮汉捡起了工具箱,工具箱甩在地上的时候锁扣已经开了,卷发青年饶有兴致的看了看这些很专业的工具,眼神有点迷恋的摸了摸角落里形状奇怪的卡簧,这才把工具箱合起来交换给对方:“抱歉。”
可能是东西太沉了,对面的壮汉不知道怎么回事,伸向工具箱的手居然有点如同激动一样的颤抖:“没关系……没事。”
声音也有点抖。
松田阵平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对陌生人抵触和警惕的情绪,后退了一步:“没事就行。”
——
因为过几天就要去警校了,松田阵平在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子,这里作为「松田阵平」的居住地,使用了「松田阵平」的名字。
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把房子整理好,卷发青年感觉有点饿,低头看了看手表,果然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他还缺一些生活用品,用来在警校住校的时候使用,他记得之前搬来的时候,附近有一家很大的超市,超市楼下有寿司店、拉面店与甜品店。
吃过饭正好买点东西……卷发青年这么想着,推开了公寓的门。
隔壁正好也有人新搬过来,工人正哄哄嚷嚷的抬着沙发,狭窄的走廊里,松田阵平暂时后退了一步避让,随后听见身后传来年轻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
那个声音非常低沉好听,像是大提琴一样优美的音色,甚至瞬间就穿透了嘈杂的搬家现场,钻进了松田阵平的耳朵。
松田阵平不由得站在了原地,向那个方向望去。
那个人转过身来,面向他,露出了弯弯的眉眼。
“你好,我是新搬来的萩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