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岑不遇还是生病了。从吃完午餐后到傍晚六点, 他的体温直线上升,直从37.5猛窜到39.8,周身烫得能煎鸡蛋。
清许坐在床边,看着对方面色潮红,双眼无神,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床头打点滴,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看来养猫之前得自学一点医术
清许轻叹一口气,垂眸,把阿姨装好的冰袋裹上毛巾,随后轻轻搭在对方额头上。
他的手一碰到皮肤, 岑不遇就像沙漠里的骆驼遇见水,立即抓住他的手贴在脸颊上轻蹭:“对不起宝贝儿,我太没用了”明明答应了不会让自己生病,却还是没有做到,让他的宝贝担心。他该死。
清许没有说话, 静静地跟他对视, 大拇指无意识在那脸上轻拂了两下。
岑不遇眼眸顿时亮了几分,更加依恋地用鼻子蹭清许的掌心,嘴唇轻轻吻对方冰凉的指尖。
阿姨进来看到这一幕,没有开口打扰,只是把煮好的青菜粥默默放到床头柜上,随后转身出去关上了房门。
清许见状抽回手,把粥端起来用勺子搅了搅。热气熏在他脸上,冷峻的轮廓若隐若现。岑不遇看得很感动,心脏不由得加快跳动。
“吃点东西。”清许舀起一勺粥递到岑不遇嘴边。
岑不遇不饿,也没有胃口,但还是乖乖张嘴吃了下去。他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清许,看着那张冷淡的脸上隐隐透着担忧和怜惜,他觉得这场病也是幸福的。
窗外是台风过后的小雨,淅淅沥沥落在高耸的水杉树上,水滴啪嗒啪嗒滴在窗沿,让人内心感觉无比静谧与放松。
一碗热粥下肚,岑不遇鼻尖冒了一层细汗,本就发烫的身体因碳水的摄入,潮热感更甚,瞌睡虫直逼大脑。清许抽纸给他擦嘴和汗水,随后起身,把穿刺针从空药瓶里拔出,随后插入新的药瓶里。
被喜欢的人这样细致照顾着,岑不遇差点感动得热泪盈眶,要不是身体没力,他真想把人紧紧抱进怀里。
“谢谢宝贝儿。”他握住清许的手,轻轻捏了捏,“你快出去吃晚饭吧,别一会儿饭菜凉了。”
清许垂眸,回握了下他的手,点头道好。岑不遇看着房门打开又关上,终于撑不住,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吃了吗?”阿姨见清许出来,忙上前把托盘接过来,待看到碗里干干净净,眼神中满是惊讶,“哎呀,他吃完了!”
清许轻轻“嗯”了一声,端正地坐在摆好碗筷的餐桌前。
阿姨想起刚刚进去看到的情景,不禁笑了:“他可真听你的话啊。”
岑不遇从小生活优渥,身体娇弱,太冷或太热都容易生病,而且每次生病最少要一两天才能好。在这期间,无论做什么饭菜,他都不吃,只知道睡觉。
清许夹了一块豆腐放进嘴里,闻言微微顿了下。回忆起来,从认识到现在,岑不遇好像确实挺听他的话的。
也是,如果不乖的话,他也不会想养。
晚饭刚吃到一半,门铃就响了起来。阿姨闻声赶紧去开门,顿时看到何娜娜和岑谨提着东西站在门口。两个人还以为来开门的是清许,脸上都挂着不同寻常的笑容,结果看见阿姨的面孔,表情一下收敛起来。
何娜娜轻咳一声,本想维持以往的高冷形象,但看到鞋柜里有一双帆布鞋,双眼瞬间就亮了,忙把手里的东西交给阿姨,鞋都没换就侧身拐进屋里。
“儿媳妇儿!”
岑谨闻言双眼赫然一瞪,怕她吓到清许,也赶紧把手里的东西往阿姨怀里一塞,冲进去准备捂对方嘴巴。
“儿媳妇儿,儿……”何娜娜的话还没有喊完,就瞧见餐厅里一个背影缓缓转过来。话到嘴边,瞬间戛然而止。虽说早听岑不遇提及对方很漂亮,可亲眼见到,才惊觉竟美到这般程度!
台风刚过,男生身着岑不遇的睡衣。宝石蓝的真丝面料顺滑地从脖颈垂至脚踝,虽身形偏瘦,却依然难掩周身不凡的气质。额前柔顺的头发轻覆在大大的杏眼之上,褐红色的瞳仁在灯光映照下,犹如两颗透亮的红宝石,熠熠生辉。身姿挺拔,皮肤白皙胜雪,站在灯光之下,恰似一尊精美的人体雕塑,让人移不开眼。
岑谨上前来拉住何娜娜,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微微一怔,一时竟忘了自己原本要做什么。他本是担心何娜娜唐突吓到清许,此刻却被清许的出众气质吸引,回过神后尴尬地笑了笑,忙打招呼:“你就是清许吧,我是岑不遇的爸爸,岑谨。”他抬手比向何娜娜,“这是我的爱人,何娜娜。我们听说岑不遇病了,过来看看。”
清许没想到刚住进别人家里就跟对方父母碰上,有一点不知所措,但还是礼貌点头回应:“叔叔阿姨你们好。”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岑不遇在房间里面,刚吃了晚饭,应该还没睡,你们进去看看吧。”
他不太会应对这样的情况,说得有一点生硬和板正。
岑谨听到岑不遇吃了饭,眼神有一丝惊讶,随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结果还没等他说下一句,何娜娜就挣脱了他的手,快步朝清许走过去,随后拉着对方往沙发上坐。
“害,他有什么好看的,我们都认识快三十年了,脸上有几根毛都清楚。”
清许:“…….”
岑谨:“…….”
阿姨:“…….”
似是没有想到何娜娜内心竟是个这样热情奔放的人,阿姨愣在原地,都听傻眼了。她在岑不遇家煮饭煮了十年,除了岑谨时不时过来看看,何娜娜基本没什么大事不会来,就算岑不遇病了,也只是问问情况如何,不会特地跑一趟。
何娜娜见阿姨发呆,站起身把她手上的东西拿过来塞到清许怀里,脸上笑容藏都藏不住:“我们是专门来看你的,听说你住的房子被台风祸害没了,下午特地坐飞机去申城给你买了衣服、鞋子、还有包包……”
清许看着面前的一袋袋东西,惊讶地抬起头:“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之前小岑不是给你量过三围嘛。”何娜娜抢答道。怕清许心里有负担,她赶紧解释,“你放心,不是什么奢侈的品牌,都是普通大学生最近喜欢的流行款式。”
这个时候,清许哪里还会注意这些,一整个手足无措。岑不遇明明下午就开始不舒服了,竟还记得给他安排这些琐碎的小事情。清许的双手不自觉抓紧包装袋,眸色闪烁,心脏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跳得很快。
岑谨看出了他眼神中的慌乱与惊喜,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安心在这里住下来,缺什么都可以跟我们说。”
清许连忙摇头:“这些已经足够了。”
何娜娜接着补充:“还有啊,阿姨和司机全天都在的,你想吃什么,或是想去哪里,都不用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啊。”
面对这样的热情,清许是不会处理的,目光一会儿看左,一会儿看右,紧张到频繁舔唇瓣。等到两个大人说完,他才微微点头,轻声回应。
“……好的。”
何娜娜当初怀胎时,便满心期待能生一个漂亮的乖宝宝。如今见到清许,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忍不住将他抱入怀中。
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味,闻起来很暖。清许身子微微一僵,儿时被夏姚抱在怀里的画面,瞬间在脑海中浮现。那些温暖又遥远的记忆,此刻翻涌而来,让他一时有些恍惚。
岑谨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敏锐地察觉到清许的不自在。他大概摸清了清许的性子,怕对方尴尬,便不动声色地轻轻拉了拉何娜娜的衣袖,笑着说:“老婆,咱们上楼去看看吧。”
何娜娜闻言下意识皱起眉,眼神中闪过一抹被打扰的不悦。但一想到来之前岑不遇的叮嘱,脸上又恢复了笑意,乖乖起身。
两个人轻手轻脚上楼,见岑不遇睡得香,也没打算多待,下楼就跟清许道别,想着给这孩子留个好印象。
从进门到离开,不过短短半小时,清许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有些回不过神。阿姨正在厨房切菜,听到动静,赶忙出来想留两人吃饭,可话还没说出口,大门就已经缓缓关上了,她只能微微张着嘴,愣在原地。
客厅安静了几秒。阿姨回头看向清许,无奈地笑了笑,随后端起桌上的菜,说拿去厨房里热热,却被清许阻止。
“我吃饱了。”
说罢,他走进厨房,重新装了一个新的冰袋,随后脚步匆匆上楼。
岑不遇最后一瓶药还剩下三分之一,打完就可以拔针。清许看着对方安静闭着眼的模样,乖巧得像个孩子,心中莫名一阵柔软。他拿着额温枪,动作极轻地靠近,缓缓放在那光洁的额头上。
“滴——”39.8
一点没降
清许看着上面的数字,眉头瞬间拧紧,不敢相信,又测了一次,结果依旧相同。红色显示器闪了又闪,似在拉扯着某根神经,发出警报。清许把枪转过来对准自己,“滴”的一声,显示器瞬间变成绿色,温度36.5 。
不是枪的问题。
他迅速拿出手机上网搜索,映入眼帘的是:高热持续期。
知道着急也改变不了现状,清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放下手机,目光直直盯着输液管里缓缓滴落的药水,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
他昨晚叫岑不遇不要生病,是因为不喜欢照顾病人。他讨厌消毒水刺鼻的味道,讨厌冰冷的输液架,更讨厌眼前这一条细长的管子。它们总是连着夏姚和清棵的血管,也连着他的心脏。每次看着那两个人乌青肿胀的手背,他都非常厌烦。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慢慢停下,整个世界仿佛被水洗过一般,陷入了一片死寂。男生一动不动地定定坐在床边,连呼吸都放得极浅,单薄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无比落寞与寂寥,仿佛被全世界遗忘。
直到软管里的药水全部滴完,清许回了回神,起身弯腰,伸手熟练而利落地拔掉插在岑不遇手背上的针。
他动作非常小心,但岑不遇还是醒了。那双墨黑的眸子都还没完全清醒,看到他近在咫尺,一下就把人揽入了怀中。
清许本来弯着腰,毫无防备,上半身重重地压下去。岑不遇仿佛感知不到疼痛,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背,脸颊轻轻蹭着他的头发。
“宝贝儿你去哪?不是说好了今晚要陪我睡嘛!”
男人身上烫得吓人,气息跟火一样喷在耳朵上,清许浑身颤了一下,撑着双手抬起头:“你烧糊涂了,我在给你拔针。”
岑不遇被吼得一愣,眼神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等反应过来,那双好看的眉眼一耷,把他抱得更紧了:“宝贝儿,我好热啊你身上好舒服,让我贴一会儿。”
清许不知道对方是在跟梦里的他说话,还是现实的他说话,轻轻蹙了蹙眉,但却没有推开。这个姿势腰很酸,他稍稍调整了下,一条腿站在地上,一条腿跪在床沿。谁知,他膝盖刚跪上去,岑不遇却以为他要上床,双臂猛地抱紧他,在原地侧翻了个身。
视线顿时由 下转平,清许被岑不遇隔着被子抱在怀里。
“岑不遇……”
似是觉得热,岑不遇直接把被子掀开,压在身下。当两个人的身体从头到脚都贴在一起,清许听见对方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
真丝睡衣清透凉快,质地柔软光滑,岑不遇顿时感觉身体落入一片河流当中,丝丝凉意顺着肌肤蔓延,浑身的燥热迅速消散大半。体表的燥热有所缓解,可体内仍如火烧。岑不遇拼命往清许颈窝处钻,嘴唇有意无意擦过那细滑的皮肤,他实在太渴了,闻着淡淡的清香,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
好甜。
是香草味冰淇淋。
“好吃……”
炙热的舌尖如熔岩扫过脖子,清许被烫得忍不住往后缩,背脊瞬间沁出一层薄汗。他今天在岑不遇家里洗的澡,用的是对方同款沐浴露。
第32章
香草味冰淇淋是什么滋味?
清许不知道, 也没有吃过。此刻,唯有窝在他颈侧的男人对这味道痴迷不已,舌尖久久舍不得移开。
他一只手无处安放,一只手则下意识抓在对方脑袋上,指尖没入发丝,紧紧攥着。他眼眸慌乱,大脑空白,不知道是要对方松开,还是任由其继续。
进房间时,怕灯光太亮对方会睡不好,清许关掉了天花板的大灯,仅剩下床头两盏小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窗外,刚下过雨,乌云还没散开,没有月光,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土气,给人一种阴湿感。周遭光线昏暗,一切感知都变得模糊,然而,脖颈上那滚烫柔软的触感,却异常鲜明,带来一种奇异而又难以言喻的刺激感。
清许喉结轻轻滚动,被对方枕在脖子下的手缓缓握成拳, 浑身一片麻。他闭了闭眼睛, 忍了又忍,最终轻叹一口气。
“岑不遇,你闹够了吧。”
闻言,男人微微一顿,终于停下动作,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清许看到那双墨黑的眸子烧得通红,心脏顿时猛地一紧。
“不够”岑不遇嗓音发哑,拿下他抓在头上的手,亲了亲手指,“宝贝儿,我好渴啊。”
清许的手刚拿过冰块,凉意沁骨,岑不遇亲了几下后,便伸出舌头轻轻舔舐。清许瞳孔瞬间放大,浑身如遭电击,全身的神经都在颤栗。他看着眼前得寸进尺的人,眉头紧紧蹙起,刚准备抽手,就见对方突然张开嘴巴,非常顺滑地将他的食指含进了嘴里。随后口齿不清道:“冰棒,好吃”! ! ! ! ! !
发烧的人,浑身都烫,口腔内温度更是灼人。清许感觉手指被岩浆包裹,灼烧感直击大脑。可岩浆不应该那么软,那么灵活
岑不遇烧糊涂了,思绪还停留在梦中,像是真在吃冰棒,眼睛轻闭,紧抱着清许的手,一下下啄吮手指,等待食指不凉了,就吐出换一根,清许手指很快湿漉漉的。
房间安静,啧啧水声直往人耳朵里灌,清许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整个头皮都在发麻,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某种想法在脑海里闪现:快推开啊,揍他一顿就清醒了。
可心里却有个声音回应:他生病了,你怎么下得去手啊。
他是你的猫啊!
一晃神的时间,手指就抵在了喉咙最深处,吞咽的挤压感裹着指尖,清许心中猛地一震,立即将手抽了出来。
“嗯?”岑不遇迷糊地睁开眼睛,眸色中满是委屈。他喉管烧得发痛,真的太烫、太渴、太难受了。
清许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虽然不应该,但是刚才那一瞬间,他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上次在陈东东家看过的影片。
不是晚上那一部,是第二天早上,岑不遇跟陈东东开车出去遛弯,他在陈东东电脑上无意点开了一个弹窗,那里面有影片、漫画、小说等,内容非常丰富,但全是不能说的字……
他本来对那些没有兴趣,而且岑不遇也证明了他是正常的,可当他准备叉掉页面时,却看到某一栏标签上写着:同性。
清许的目光在那两个字上停留了整整三秒,随后鬼使神差地拖着鼠标点了进去。那一刹那,他才知道,在酒吧工作的那些年,他连新世界大门的皮毛都没有摸到。
好奇心使人类从出生就开始探索世界,小小震撼后,清许便点开了推荐的第一部影片。虽然内容只有前一晚那部的一半,时间也过了这么久,但他却至今记忆犹新。
以标题来解说,那是一个糙汉受和闷骚攻的故事。故事的开端,两人在自家餐厅里烛光晚餐,但受不知道吃了什么,突然卡住了嗓子。攻立即起身来到受面前,一手抓住受的头发,迫使对方仰起头,一手伸进对方嘴里抠弄。
清许看着攻的食指和中指不断在受的嘴里滑动,却半天没见抠出什么东西,反倒使受满脸通红,透明的津液从嘴角不断溢出来。两个人的目光深深地看着对方,每一会儿就亲在了一起,餐厅顿时变成卧室,椅子成了临时的床。
不知道为什么,清许全程都盯着受,看到对方通红的脸,双眼随着身后推进的动作慢慢爬上一层水汽,脑海里不自觉就想起岑不遇……想起对方前一晚在车里是怎么被他吻到窒息的样子,想起那双墨黑的眸子被眼泪糊得不清明、然后拼命向他求饶的样子,以及那张红艳艳的唇在身上胡乱点火、说喜欢他的一切的样子。
“宝贝儿,我难受”
清许回了回神,见眼前的黑眸可怜兮兮,心中终是不忍,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他伸长手臂,把放在床头柜的冰袋拿过来,然后拆开封口,从里面取出一块冰。
“张嘴。”
岑不遇眨了眨眼睛,乖乖张开嘴巴。清许立即把冰块放进去,但怕对方直接吞咽,便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下一秒,岑不遇感受到了凉意,开始用舌头轻轻舔舐冰块。当冰凉的水顺着咽喉缓缓滑下,岑不遇顿时双眼明亮,整个人似干涸的沙漠得到一杯雨露,浑身舒服得飘起那般,突然抱着清许又翻了一个面,让自己舔食的更方便。
清许眉心一跳,怕压到对方,一只手撑在床上,两条腿也跟着撑起,本想跪在对方腰侧,方便喂食。可岑不遇似是怕他跑掉,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让他使不出力。无奈,他只好又重新贴回去。
一时间,两个人都忙碌起来。清许将冰块一块接一块递到岑不遇嘴里,两根手指承受着冰火交融的极致反差。几分钟后,那口腔终于开始慢慢降温,可他的手指却渐渐没了知觉。
岑不遇注意到清许的唇色发白,咽下最后一口冰水,突然牵着他的手往下。清许不明所以,目光跟着动作一路停在对方的胸口。岑不遇用冰凉的唇吻了一下他的额头,随后解开自己的衣扣,把他的手放进去。
“没事的宝贝儿,我体热,给你暖暖。”
刹那间,清许仿佛摸到了一块烙铁,岑不遇的体温一点没降,烫得他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岑不遇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靠着,掌心盖着他的手背,手指挤进指缝中,轻轻扣着。等那片肌肤温度降下来,又挪着他的手换了一块地方。
两个人的手跟测量心电信号似的,一会儿上,一下会儿下,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反复如此。
渐渐的,清许的手恢复了正常温度,但额间洒下来的气息却又重又急。他抬起头,正对一双黑到发亮的眸子。岑不遇直勾勾地看着他,手上的力道不自觉收紧。清许这才反应过来,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硌人的石子刮出了汗。
屋内没有交谈声,周遭安静得连空气都流动得很慢。两双眼睛定定地对视着,呼吸缠绕,气氛逐渐变得暧昧粘稠。
岑不遇喉结滚了滚,眼睫缓缓向下,目光停在清许那张粉色的唇瓣上,但短暂地凝视几秒后,又将视线收了回去。他轻轻握着胸膛上的手,一路向下,滚烫的吻依次落在对方眼睛、脸颊、耳朵上。嗓音似跟火大战了一场,烧得又沉又哑。
“宝贝儿。”
“帮帮我”
清许瞳仁颤动,下意识缩回手,却被对方抓着重新按回去,可怜巴巴地在他耳边央求。
输液针已经拔下一个多小时,正常成年人体温会开始下降,可眼前的男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温度越烧越高,清许都被惹出了一身汗。他目光死死地盯着对方,挣扎半晌,最终忍下心中的诡异感,轻轻叹了一口气。
就纵容这一回!
因为是他的猫
窗外一片漆黑,有冷风不断灌进来,可屋内的温度不降反增。清许看着昏黄的灯光,眸色愈发暗沉。他的手被岑不遇包裹在掌心,力道时轻时重,耳边是对方急促而沉重的呼吸,感受很奇异,却不讨厌。
直到一声破碎的闷哼钻入耳朵,清许太阳穴猛地跳了两下,盯着身下那张绯红的脸,和那满是雾气的双眼,喉结滚了滚,突然觉得嘴里一阵干渴。
因为还发着烧,岑不遇大脑很晕、很胀,胸膛剧烈起伏,被突然抓着脖子偏过头时,只看到一双发光的红瞳。他张嘴大口呼吸,还没反应过来对方要做什么,脖子就猛地传来一阵刺痛感。
“嘶——啊”清许又咬了他。
痛。
但他好喜欢!
岑不遇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大脑被痛苦和愉悦感激得一片空白。
随着外面一阵大风刮进来,屋内的气温终于降下。清许坐起身,快速在床头柜上抽了两张纸,随后面无表情地把手擦干净。
岑不遇浑身出了一层汗,大字型躺在床上,神色逐渐清明,像是做了一场飞升入仙的美梦。
房间突然很安静,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丝暧昧,大咧咧证明着里面刚才是一番怎样的情景。
耳边窸窸窣窣一阵,岑不遇看到清许伸长手臂,从他脑袋旁边拿过额温枪,接着“滴”的一声,看着显示器上面的数字,那对好看的眉终于放松下来。
38.7
降温一度多。
折腾了近两个小时。
清许放下额温枪,累坏了那般靠在床头,眸色一片茫然。
岑不遇渐渐回神,终于意识到自己又惹祸了,见状撑着身子坐起来,然后拿过男生放在腿上的手,轻轻给对方按摩手腕。
“对不起”
清许微顿,偏头对上那双还有点泛红的眼睛:“为什么突然道歉?”
“还没在一起就缠着你帮我做这种事。”岑不遇心脏突然像被什么捏着,声音闷闷的,“你很讨厌吧?”
清许眼皮跳了一下,目光有些疑惑地把人看着。岑不遇脸上的红晕已经在渐渐消散,眼睛清亮不少,还懂得反思,应该已经从那个他答应陪睡觉的梦中清醒过来了。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臂挨着对方大大敞开的胸膛,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刚才,他确实很累,眼神空白的一瞬间,他不是觉得讨厌,而是而是对自己当下产生了想抱对方的想法感到茫然。
像影片那样,攻抱着受
“不讨厌。”清许轻轻捻了一下手指,决定遵从内心,“岑不遇,我不讨厌你,也不讨厌和你亲近。”
岑不遇在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心跳就已经在加速了,他缓缓睁大眼睛,几次张嘴,结果半天都发不出一个音节。
空气顿时安静下来。
岑不遇看着面前垂着眸的男生,看着对方又长又密的睫毛轻轻扇动,看着那张冷峻的脸因为说了那些话泛起丝丝红晕,神情逐渐兴奋,浑身的血液都在上升,每颗细胞都在尖叫。
“那我可以,”他凑过去,手指轻按在那张薄薄的唇上,“吻你的嘴唇?”
清许盯着他放大的五官,手指不自觉卷起,心跳震得大脑发晕,声音很轻的回答。
“……可以。”
岑不遇像被推进一座巨型云朵中,浑身轻飘飘。他看着手下柔软的唇,狠狠咽了一口唾沫,随后忍不住,轻轻托着男生的脸,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清许下意识屏住呼吸。
两个人都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对方,彼此的瞳仁里都盛满对方的样子。
周遭静悄悄,只有两颗心脏跳得汹涌而猛烈。
扑通-
扑通-
扑通-
……
又沉、又重、又快,像是要冲破皮肉撞出来相见。
因为自己还在生病,岑不遇很快拉开距离,怕传染给清许。他扣住对方的手,墨黑的眸子深情而温柔地看着那双杏眼。
“清许,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
“什么?”
岑不遇凑近了一些,语气认真:“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心跳加速的感觉?”
清许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舔了下唇瓣。两秒后,他缓缓垂下眼眸,如实回答:“有。”他顿了顿,补充,“像现在这样靠近就会。”
“平时不会?”岑不遇转了一圈眼珠,追问,“那我每次说想你的时候,会吗?”
清许重新抬眼,见对方满脸期待,轻叹道:“一点点。”
一、点点……
岑不遇眨巴着眼睛,反复吞咽这三个字。
一点点四舍五入不就等于会?
会综合一下不就等于喜欢他?
喜欢他又可以亲近不就是爱?
原来如此。
清许爱他! ! !
得算出这个结果,岑不遇陡然瞪大了双眼,两只手猛地捂住嘴巴。怕自己激动到吼出来,他双眼到处找东西,最后反身一下趴到床上,抱着被子原地滚了两圈。
他动作突兀又大,举止奇怪,清许目光跟着左右移动,一整个莫名其妙。
第33章
生病还这样大幅度闹腾, 岑不遇整颗脑袋巨晕,很快没了力气。等看到身下的被子,也才注意到自己兴奋过头, 竟把真正的主角放在一边。
他重新爬坐起来, 目光对上一脸疑惑的男生,清了清嗓子,恢复以往稳重的模样,郑重道:“清许,谢谢你。”
清许:“?”
岑不遇把清许的右手拿到自己腿上,随后用左手轻轻扣着,柔声说:“谢谢你这两天的细心照顾,我会报答你的。”
清许:“??”
窗外,因被台风疯狂肆虐过,城市满目疮痍,才刚晚上十点市区就一片死寂。断枝在风中滚动, 发出“咕噜咕噜”声, 给这寂静又添了几分萧瑟。
“但是除了公司,我个人拥有的东西,其实并不多。”岑不遇歪头靠在清许肩上,摊开右手一件一件地数,“我名下就三套房产,四辆车子,一架四座直升机,六间健身房和咖啡厅门店,有几家商场与若干高端酒店百分之五至二十的股权,目前存款”
“???”
在这静谧到有些压抑的氛围里,清许的震惊都被放大了。他瞪大眼睛,看着岑不遇缓缓把手握成拳,却越数越失落,最后抬起那双墨黑的眸子,语气有些失落对他说:“我只有这些物质的东西,你要是不嫌弃,就随便挑几样吧。”
“ ”清许终于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凡尔赛,脑袋瞬间宕机几秒。
但其实岑不遇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觉得自己除了这些,好像真的没有什么能回馈清许。在他心里,清许就是孤山上的百合,一尘不染,纯真无瑕,又正气凛然,独立、美丽、强大。而他,身上全是铜臭味,所拥有的东西都掺杂着人性险恶,连清许的脚趾都不能比拟。
见男生不说话,岑不遇抿了抿唇,就知道对方不稀罕这些东西……
可是,他还有什么呢?
墙面的钟表一下一下跳动,跟心脏一样又沉又重。思索半晌后,岑不遇灵光一闪,突然抬头:“还是说,你要我?”
总是这样一惊一乍,清许微微蹙眉,下意识把头往后仰了一点。
“你?”
岑不遇“嗯”了一声,明亮的眼睛看着他。想来想去,除了自己能偶尔带着清许出去放松,抒解压力,已经没有什么事能帮得上清许了。
热气,跟火一样灼烧着脸颊,清许心跳漏掉一个节拍,双眼缓缓放大,满脸不可置信。
岑不遇……这是要以身相许吗?
会不会决定得太草率了?
他只是看对方最近很乖,稍微上心了一点,就要给这么大的回报吗?
岑不遇见他只是惊讶,没有讨厌或不耐烦的情绪,心跳不自觉加快,抓着他的手背亲了亲:“等我病养好,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就立马安排时间。”
病养好?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立马安排时间?
……果然是那个意思吗!
从小到大,清许没有对男人或女人产生过欲望,可看着眼前英俊的五官,听着对方说出的那些话,他今晚,第二次产生了想抱对方的想法。
他微微侧身,抬手托住对方的下巴,拇指轻轻按在那柔软的唇瓣上,目光沉沉,宛如藏在暗处的猎食着:“岑不遇,你确定吗?”
岑不遇随着他的动作下意识仰起头,闻言轻轻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唇上的手指很温柔,一下又一下按压,岑不遇天生弯的,被喜欢的人主动抚摸,背脊一片酥麻,脑子里的那点疑惑瞬间消失殆尽。
认真点头道:“嗯!”-
因为岑不遇头疼,那天晚上,两个人并没有聊到很晚,结束报答的话题后,清许就回房间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清许接到学校的清扫通知,简单收拾一下就出了门。
花城大学不愧是市内第一大学,十八级台风也未能造成什么严重伤害,除了树木重栽,玻璃一块也没碎。
下午,学生们便正常上课。
课间时,清许收到了布偶猫传来的消息,说烧退了,谢谢他,还发了好几个亲亲的表情。
清许看着那一排大脸娃娃,脑海里不自觉就浮现出对方那么做的样子,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一下。
“哎呀,马上就要放暑假了,你们有想过要去哪里玩吗?”隔壁桌的女生同学突然伸长了脖子说。
清许微微一顿,抬眼看过去,就听旁边的男生回:“诶诶,要不要组团去爬南极洛?那边七八月满山开花,超级漂亮了!”
“南极洛?在哪儿?”其他同学问。
“可是我要去实习”
“喔,可怜的娃,给你抱抱~”
清许眨了一下眼睛,目光重新回到手机上。就在这时,一个许久未出现的二次元女性角色头像忽地跳了上来。
朗朗:【清。 】
朗朗:【我要回来啦! 】
清许抬眉,点进去回复。
【航班,时间。 】
那头很快把机票的信息发过来。清许看了一眼,正是放暑假的时候。
【收到。 】
朗朗:【我本来打算月中一放假就回来的,当时遇到点事儿。结果等我事情办好了,前几天台风又来捣乱,我家现在根本不能住人! (气)! ! 】
清许不会主动问别人的私事,也不太会安慰人,看着那一段文字,他大拇指轻点回复栏,从收藏夹里面挑选了一个委屈布偶猫的表情包发过去。
朗朗,二十岁,男生,是他的高中同学,当初酒吧的工作就是对方帮忙介绍的。因为大学在M国读书,所以暑假放得比国内较早。
朗朗:【卧槽!好可爱的猫! ! 】
朗朗:【清,你什么时候养的猫? 】
朗朗:【看着好乖啊!回去我要撸! 】
耳边响起了上课铃的音乐声,清许眨了眨眼睛,盯着那只委屈巴巴的猫,非常认同对方的夸赞。
这是岑不遇跟他聊天的时候发的。有时候他在忙,没有看到消息,岑不遇就会发动图表情包过来。
每次的主角就是这只布偶猫,而且表情非常丰富,上面还会配字:宝贝儿在吗?好吧,宝贝儿在忙。你终于来啦!我好想你~真的不可以吗?呜呜好委屈。
想着想着,清许的手指就轻轻点在了猫咪的头上,等到老师进来,他才匆匆回复对方的消息。
【不行。 】
那头可能也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小气,震惊得炸了无数个感叹号过来。
清许扫了一眼,平静地把手机放回兜里,没有再回复-
因为酒吧也遭到了台风的摧残,所以清许最近没有班可以上。放学铃刚响,手机就立马来了消息,毫无意外的,是那只布偶猫。
岑不遇:【宝贝儿,我在停车场等你。 】
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接送上下学,清许早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但看到这条消息,他还是愣了一下。
傍晚,夕阳西下,学校被余晖笼罩,教学楼的轮廓被勾勒出暖橙色的边。校门口,同学们在尽情奔跑、嬉笑,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清许抬眼看向停车场,一下就从人头中精准的锁定住岑不遇。男人身穿休闲服,双手插兜,背身靠在车上。可能是无聊,脚下踢了踢面前的小石子,橙红的光芒照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又利落的身形。微风轻轻撩动他额前的发丝,他微微侧头,侧脸线条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愈发深邃。
下一秒,那双墨黑的眼睛像是受到感应,突然朝门口瞥过来。清许脚下一顿,看到对方下意识扬起的笑脸,心跳陡然加快。
“这儿!”岑不遇赶忙朝他招手。
清许捏了一下书包带,垂下眼眸,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岑不遇见他过来,立即上前几步,伸手把他的书包卸下,随后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宝贝儿快,咱们得去一个地方。”
清许坐进去,抬头问:“什么地方?”
岑不遇手肘倚着车门,看着他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还学会卖关子了。
岑不遇把书包放到后座,关上车门,随后绕过车头坐上驾驶。
“今天清扫学校累了吧?”
清许看着他启动车子,回正头:“还好。你的烧全退了?”
没想到清许会主动问,岑不遇心头一跳,忙汇报:“全退了,现在体温37 。”说着,他偏头笑了一下,“多亏了你,不然到明天都不一定能好。这不,我双脚一着地,就踩着点来报答你了。”
听到那两个字,清许眼皮跳了一下,顿时不吭声了。
岑不遇昨天烧着,哪些话是真实的,哪些话是没过脑的,他大概知道,但脑海里还是不由自主的闪过某些画面。
岑不遇见清许乖乖的坐在旁边,心情一整个激动,但却一直压着情绪。之前清许不让他来学校接,现在两人住在一起,他想做的事情终于实现了。
有什么事能比接喜欢的人放学回家更幸福呢?
很快,车子在一个湖边停了下来。清许见状,还以为是来看风景,刚打开车门,一辆小轿车就停在了他面前。
这辆轿车一看就是刚提的,两只耳朵还带着小红花,颜色是珍珠白,车灯圆圆的,正面的样子看着还挺Q 。
只是奇怪,车主下来后,却把车钥匙塞进了他怀里。
第34章
“surprise!”
岑不遇推开车门, 快步走到清许旁边,动作轻柔地牵起他的手,眼中笑意盈盈。
“早上司机告诉我, 你是打车去的学校。我知道, 你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下午一退烧,我就去提了这辆MINI。”
岑不遇微微顿了顿,目光中满是歉意和温柔,“你的自行车是因我而坏的,可我最近公司会比较忙,没有时间去接送你上下学,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像是怕清许生气,岑不遇的手指不自觉地缓缓收紧,轻轻摩挲着清许的手背,“也算是我的一点报答。”
清许的目光落在眼前崭新的车上,日落的余晖洒下,车身反射出柔和的光。闻言,他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似两扇受惊的蝶翼,双唇微微张开,可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新车一落地就是二手,为了照顾他的感受,岑不遇想必在心里斗争了好一番,才决定选这款中端车型。
但他不说话, 岑不遇心里就紧巴巴的, 病急乱投医:“就当是我送你的儿童节礼物。”
“……”清许轻叹一口气,把钥匙收下了,“谢谢。”
岑不遇眼睛蹭一下亮起来:“不客气!”他拉着清许到车子跟前,打开驾驶位的门,说,“台风那天你拿水的时候,我看到了你包里有驾驶证,快,上去试试手感如何。”
清许挑了一下眉,不得不佩服生意人的洞察能力。
去年暑假的时候,班里同学组团去考驾照,价格谈得很便宜。清许晚上在酒吧工作,白天没事做,也就趁那时候报名把驾照拿了。
男孩子似乎天生就对机械物品有着浓厚兴趣,虽然有一年没碰车,但清许刚上手三分钟,便对里面的部件了如指掌。
西边,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天空余下大片橙红的云彩,将湖水渲染。微风轻轻一吹,湖面便像是仙女的裙摆,泛起一层层涟漪。旁边,白色小轿车一路畅快而行,驾驶位窗户全开,坐在里面的男生头发被风吹得肆意飘扬。他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的道路,脸上表情总是淡淡,此刻却有一丝轻松与惬意。
试跑几圈,清许便下了车。岑不遇立马迎上来,夸赞他刚才好帅。
两个人牵着手,沿着湖岸缓缓散步,享受微风和自由的感觉。
“我刚刚给你拍了几张照片。”岑不遇点开手机相册,翻出刚才一直赞叹的画面,忍不住请求,“真的好美,我想选一张设置成屏保,可以吗?”
清许闻言,下意识垂眸看过去,但因为云彩太亮,屏幕反光,他低头靠近了一些。湖边的风很舒适,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岑不遇脚步一顿,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颊,心跳抑制不住地加快跳动。
照片里,是清许下车的背影。男生身形高挑,肩宽窄腰,一双长腿笔直。他单手扶着车门,和车正面迎湖,微风将他收在裤腰里的衬衣吹得鼓起,衣袖轻轻舞动 ,仿佛在与轻柔的风嬉戏。落日的余晖为他的轮廓镶上一层金边,让本就出众的身姿更添几分俊逸。
三秒,清许收回目光,抬起头看着那双被晚霞晕染成橙红色的眸子,轻声回应:“可以。”
岑不遇欣喜若狂,立马动手设置,随后得意地炫耀起来:“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问我这是谁,我就说,这是我家宝贝儿,但又不透露姓名,急死他们。”
他说得太生动,清许都能想象出那个画面,唇角不自觉勾起。
岑不遇把手机放回兜里,抬眼就见他侧脸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心脏顿时猛地一跳。
“清许,你高兴吗?”
这个问句含带着两个问题,一个是拥有新车,一个是被别人把照片设置成屏保,岑不遇没有拆开问,这样无论清许回答哪一个,都不会觉得尴尬。
清许:“高兴。”
话音刚落,一只干燥的手就抚在他脸上。岑不遇侧身过来,与他面对面,非常干脆直接地发出预告:“宝贝儿,我现在想吻你。”
很突兀,清许一下顿住。
岑不遇没有留白太多时间,说完就扬起下巴靠近。他发烧不会断片,昨晚所有的话都记得。
当四片唇瓣轻轻相贴的一刹那,两个人牵着的手都不自觉收紧。
傍晚的风很温暖,也很柔软,岑不遇轻闭双眼,嘴唇张合,深情地含着同样触感的唇瓣碾磨。
清许下意识屏住呼吸,垂眸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心跳不自觉加快。片刻后,像是被这湖水的静谧和对方的温柔所打动,也跟着闭上眼睛,缓缓回应起来。
岑不遇感受到清许的态度,心脏瞬间化为一片汪水。他抚在男生脸上的手移动到耳朵,轻轻捏了捏耳垂,随后又挪到人家的后脑勺上,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虽然这不是两人的初吻,但却是第一个真正的吻。
没有喝醉,没有理由,也不需要证明什么,就只是单纯的想吻。
轻柔,缠绵,有回应。在这黄昏时刻的湖边,一切都那么美好。
良久,岑不遇才不舍地睁开眼睛,清许也跟着抬起眼睫。两个人静静地看着对方,心脏却方寸大乱,又快又急的脉搏通过手心互相传递,仿佛要生成一条带着血肉的锁链,将他们从里到外都紧紧缠绕。
对视半晌,岑不遇咽了咽嘴里的唾沫,又忍不住凑近亲了一下清许的唇,结果一下不够又来了一下,跟啄木鸟似的好几下过后,看到那双红瞳渐渐有了情绪,才满足地把人揽进怀里,将下巴戳在人家肩上。
他想问清许喜不喜欢跟他接吻,有没有和他一样感觉很美妙,一样舒服。可到最后,却只是收紧了搂在对方肩上的手臂。
“清许。”
“嗯。”
“我喜欢你。”
清许感受着对方温暖的体温,闻言抬起手,动作很轻地盖在了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上,声音像飘浮在空中:“我知道。”
那你呢?
岑不遇不敢问,狭长的眼中既幸福,又恐慌。像是猫痴恋上停留在鼻尖的蝴蝶,只要对方轻轻一振翅,便会瞬间消失在无垠的天际,徒留满心的空落与怅惘-
台风已经告一段落,岑不遇郊区的工程立马忙碌起来,清许工作的酒吧也在一星期后重新营业。
但天灾让整座城市损失惨重,来酒吧的客人又基本都是做生意的,现在大家都忙着善后和补救,来店里消遣的客人只有往常的三分之一。
经理陈乔看着大厅稀稀拉拉的几桌客人,连连叹气:“已经第三天了,照这样下去,我下个月房贷都没着落了。”
小张洗好杯子,偏头看他:“你一个月房贷多少?”
“一万二。”
“0.0!”
清许擦杯子的动作一顿,抬眼:“要还多少年?”
“十年。”陈乔双手撑着下巴,满脸惆怅,“目前才还四年”
“你当初为什么不买偏一点。”小张不懂,“干嘛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拜托,我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这是我以后养老的房子啊,当然要选市区最好的地段。”陈乔说。
听到这话,清许顿时想起岑不遇之前说,现在花城住房需求两极分化,凡是乡镇来市区买房的人,基本要求出门左拐就是商场,右拐是医院,往前是学校,后面有大公园。而原本就住在市区的人,则把房子建来出租,然后一心往外搬,哪里清静去哪里。
“如果首付50万,能在市区中心买到两室一厅吗?”
闻言,陈乔和小张一愣,双双惊讶道:“你要买房啊?”
清许点了一下头:“等明年。”
“哪年都能啊,不过只有二手房可以选。”陈乔激动道,“要跟我当邻居吗?我可以给你推荐!”
“要不起。”
“ ”
市区中心的地皮少,又寸土寸金,如果城中村那一片不拆, 50万首付想买一手房基本无望。但即便是二手房,小张也很羡慕的,道:“诶!你不是跟岑总熟嘛,他干地产的,人脉广,让他给你问问呗。”
陈乔:“对对对!我这房子就是在老板朋友那里买的,给我按的员工价,少了好多钱呢!”
清许把最后一个杯子擦干净,闻言抿了下唇瓣,没有再继续话题。
因为客人少,气分组就没有上班,所以前半夜调酒吧台还是挺忙的。大厅放着抒情的音乐,灯光红黄绿蓝变换,整个氛围闲适惬意,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休息时间,清许坐在空包厢,手里拿着两个粉色的猫爪暖宝宝,腿上是手机,屏幕内容显示着几段语音。
是岑不遇说下班来接他。
因为各自忙碌,两人最近都没怎么见到面,岑不遇总是起很早,回来的却比他还要晚,有时候甚至直接累到睡在公司里。
清许不知道怎么帮人舒缓压力,只在岑不遇抱他时,下意识抬手摸摸对方的头。他们偶尔会接吻。每当赶在一同出门时,两人会在门口短暂停留,眼神交汇间,岑不遇会突然凑近轻轻触碰一下他的唇瓣,墨黑的瞳仁亮晶晶的,像只小动物在跟主人讨要分别吻。
想着想着,对门包厢门口突然站了两个人,清许还以为来客人了,刚准备起身,却看到那两人抱在一起互啃了起来。
“…… .”
这样的事,酒吧挺常见的,但清许没有兴趣看别人现场直播。等两人推开门进入包厢,他便收起暖宝宝和手机,拉门出去。谁知,还没走几步,那包厢里却传出一道尖锐而短促的叫声。清许脚步顿了一下,瞬间拧起眉,随后大步离开。
刚到柜台,小张就跟他八卦有两个人亲亲摸摸去了。清许脑海里下意识想起在包厢外听到的声音,胃部忽然一阵不适。
那男的可能是长期抽烟,吊着嗓子叫得半死不活,如果不是刚刚的画面,他还以为里面在杀人……
就在这时,门口进来一个身影,清许看到熟悉的面孔和笑容,心里顿时好受一点点。但对方似乎很忙,只打个招呼就出去了,清许眨了眨眼睛,愣愣地盯着大门,结果竟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似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出现幻觉,清许揉了一下眼睛,一脸茫然。
“怎么了?”小张注意到他的动作,目光朝门口看了一眼。
“没……”
等到凌晨一点下班,清许换好工服出来,小张才挤眉弄眼地看着他笑。
“清许,岑总在外面等你呢。”
清许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抬眼就见一个身着灰色西装的人在外面打电话,他握紧书包带,朝小张点了个头便出去了。
岑不遇还在跟某个合作商沟通事宜,见他出来,很自然地上前牵住他的手,随后一边朝车库走,一边跟那头约定见面时间。
四周灯光昏黄黯淡,空无一人,只有树叶沙沙作响,寂静得有些渗人。清许心里本来有些莫名的烦躁,可温热的掌心却在不断传递能量过来,他垂眸看向交握的手,顿了顿,缓缓收紧了手指。
这小小的变化瞬间被岑不遇捕捉到,等挂断电话,便拉着人椅在车身上,轻轻搂住对方的腰:“怎么一脸不高兴?”
清许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淡漠,旁人或许不会有所察觉,但岑不遇却一眼看出了他不高兴。
岑不遇双腿是叉开的,清许站得近,两只手下意识抵在对方肩上,语气很淡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五分钟前?”似是没想到他会问,岑不遇回了一个大概的时间。
“哦。”
闷闷的声音,像天空刚下过暴雨,岑不遇顿时心疼起来:“你是嫌我来晚了?”他微微一顿,又觉得理解的不对,于是收紧了双臂,将下巴抵在对方心脏那处,语气很轻地问,“宝贝儿,你是不是想我了?”
清许没有回话,只是那双红瞳在灯光下轻轻闪动了两下,看起来非常委屈。
岑不遇见状,喉结缓缓鼓动,心脏似要爆裂那般,突然跳得很大力。他没有再追问,伸手拉开副驾驶车门,嗓子烫得冒火。
“回家。”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安静的气氛中却隐隐散发着某种道不清的东西。像是一个气球把两人笼住,密不透风,只要轻轻一戳,便会爆发出让人难以抵挡的力量。
阿姨知道两人最近都回来的晚,也没睡,做了点宵夜。可当看到岑不遇牵着清许回来,一个字也没说,直奔二楼,她站在原地愣了愣,张开的嘴巴闭上,默默转身把桌上的宵夜盖了起来。
岑不遇把清许带到自己房间,反锁上门,随后一把将人抱坐到旁边的柜台上。他整身挤进清许双腿之间,一只手撑着墙,一只手托着对方的脸,没有给任何缓冲时间,目标直逼那张柔软的唇。
这一系列的动作不过两三秒时间,清许来不及反应,唇瓣就被用力包裹。后背是墙,岑不遇来势汹汹,清许无路可退。下一秒,一截滚烫的舌头抵开了他的唇齿,岑不遇猛攻进来,又急又燥地翻弄他不知所措的舌面。
屋内没有开灯,窗外也没有任何动静,刚进来时眼前一片漆黑。清许双手紧紧攥着岑不遇的衣领,目光定定地看着对方的轮廓,红瞳在月光映照下逐渐发亮。
岑不遇的呼吸很重,又很烫地洒在脸上,一下一下,似火焰在烤,清许周身很快被热出一层薄汗。他的手缓缓用力,把对方拉到面前,张合着嘴唇开始回应。
两人来来回回也亲了这么多次,对彼此的节奏都了如指掌。但可能是年龄上的差距,清许有使不完的劲。
岑不遇很快败下来。看着面前脸色逐渐红润的男生,他大口喘气,心跳毫无章法。缓了好半晌才抬手撩起对方额间的发,仰头在那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随后轻轻一笑。
“怎么那么好亲?”
清许呼吸也很乱,闻言抿了抿发麻的唇,回敬那般:“你也、好亲……”
岑不遇完全没想到会得到回答,还得到了这么妙,这么赞的回答。他瞳孔猛地瞪大,一整个控制不住,又捧着对方的脸急切地吻上去。
清许这次完全占主导方,也学会了撬人家唇齿。他的手缓缓向上,不自觉地按住岑不遇的喉结。呼吸道变小,岑不遇受不住,喉间不断吞咽唾沫,呜咽声频频溢处。
在多次被这样对待后,岑不遇发现了,清许喜欢听他的声音。那一瞬间,内心的愉悦取代所有难受,身体里每一颗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直到看见双狭长的眼睛爬满水汽,清许才松开手。岑不遇顿时没了力气,整个脑袋靠在他肩上。
屋内很安静,落针可闻。可两个人的心跳却很大声,“砰砰”震得耳膜都快碎裂。
过了一会儿,清许感觉到一股温热从脖子处缓缓爬上来,岑不遇抬起头,吻了吻他的唇角,墨黑的眸子在月光下充满了情意和渴望:“宝贝儿,你想不想……要我?”
清许眉心一跳,脑海里顿时想起对方之前说的报答,但是这次,他主动确认:“怎么要?”
岑不遇大脑已经麻了,吻移至他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随后把他耳垂弄得湿漉漉。
磁性又低沉的声音带着压抑感,清许浑身似触电,他没有回答要不要,只是低头在对方脖子上突起的经脉轻轻咬了一口。
岑不遇浑身抖了抖,立即托着他的屁屁,把他从柜台上抱下来。
这种抱小孩儿的姿势很奇异,清许却没有时间思考讨不讨厌。岑不遇把他放到床上,吻一直流连在脖子那处,许久后,才在他锁骨上轻轻留下一排牙印。
清许看到对方抬起头,缓缓解下衣扣,脱下西装外套,随后俯身下来继续吻他。手探进衣摆。
清许抱住对方的头,手指没入发丝,褐红色的瞳仁静静地望着天花板。看着被月光照得反光的水晶灯,男生呼吸逐渐急促,双手缓缓往下。
岑不遇很投入,很温柔,想给清许最好的体验,但是当那双微凉的手划过他的背脊和腰、还要直线往下时,他顿住了。
周遭事物模糊不清,但那双忽然抬起来的眼睛却异常明亮。
岑不遇双手撑在床上,目光惊愕地看着身下漂亮的男生。清许的手随着他的动作停下,眼睛一眨不眨的把人看着,因为脸很红,模样带着些许疑惑和可爱。
空气突然很安静。
岑不遇舔了下唇瓣,大脑拼命从宕机中回神过来。
不是? ? ? ? ? ? ?
等等! ! ! ! ! ! !
他是……………受吗?
第35章
岑不遇从高中开始意识到跟其他男生不同时, 就定位自己是主导方,只是一直没有遇到让自己心跳加速的人。
他会欣赏长得漂亮的男生,尤其会留意性格温和、安安静静、不急不躁的男生。可是事与愿违, 从学校到社会, 都没能碰到一个让他主动出击的。
早些年,同性间的爱情没有像现在这样被世俗所接受和理解。为了不被发现,他们自己成立了某个群体,互相认识,交友, 谈恋爱。可最终因为不能结婚, 家里人的各种压力,能从一而终的人实在是太少。渐渐的,这个圈子就变了味道。
岑不遇不爱跟别人搞什么奇怪的关系,偶尔想要发泄时,他会选择看影片。但他看东西有一点挑,不喜欢这么美好的事像做好的鸡鸭鱼肉直接端上来,所以,尽管出柜十年,他也只收集到几部精品。
他喜欢有一个温馨的小故事,喜欢看攻受深情对视,像真的情侣那样,从牵手到接吻,一步一步,循序渐进的进入主题。他的目光总放在受身上,看着对方逐渐泛红的脸,被吻得亮晶晶的唇,他心跳会加速,会起反应。
二十七岁的成年人,家里备着保险套,这很正常,他不喜欢弄脏衣服和被子。
但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东西会用在自己身上
啊? ? ? ? ? ?
这个转变实在惊天动地,岑不遇定定地看着躺在身下、长得眉清目秀又乖巧可爱的男生,喉间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毋庸置疑,但对方下意识的动作,是心理早就给自己明确好定位。
岑不遇心跳剧震,第一次紧张到频繁舔唇瓣,整个不知所措。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人是他主动追的,话是他主动说的,就算颠覆了一直以来的认知,他也要!
前进。
清许见那墨黑的眸中变幻莫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长时间的亲吻,岑不遇的嘴唇非常红艳,跟盛开的玫瑰一样,感觉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滴出血来。他身上很热,觉得有些难耐,但不会问缘由,只是抬起下巴轻轻地在那唇瓣上咬了一下。是提醒,也是疑问。
岑不遇顿时醒神,看到清许那双总是淡漠的眼睛,此刻被期待和情意填满,心脏瞬间又重新活跃起来。
清许想要他。
那他等什么?
有什么事能比喜欢的人想跟自己亲近更值得高兴呢?
岑不遇迅速整理好情绪,伸手拉开床头柜,然后从里面抽出两个正方形包装的东西。清许看着他把那东西放了一个在枕头旁边,然后拿着其中一个下床,在起身时,像是想起来什么,忽然低头下来吻了吻他的额头、鼻尖、还有嘴唇。墨黑的眸子异常坚定明亮,像是要去献祭神灵那般。
“宝贝儿,等我一下。”
说完,清许就看见对方直奔浴室,缓缓关上了门。
“?”
清许只在那天早上看过一部同性影片,里面内容很短,没有什么参考性,他只知道,除了一个地方不同,其他都跟那些男女影片差不多呀。
其实不然吗?
清许眨了眨眼睛,撑着身体坐起来,一脸茫然地靠在床头。明明是两个人在亲热,怎么现在变成他一个人在这里吹冷风?
念头刚闪过,浴室里面就响起了很大的水声。
岑不遇开着浴霸,站在镜子面前做了好几个深吸。可是一想到清许那儿,他整个头皮都在发麻,腮帮子有肌肉记忆那般涌出酸胀感。那东西天赋异禀,安静的状态下都不容小视,他都不知道自己之前是哪来的勇气敢去挑衅。
雾气,很快爬满整扇镜面,岑不遇闭了闭眼,几秒后快速撕开手里的包装,毅然决然地走进了暴雨之中。
凌晨两点,窗外安静异常,只有风偶尔探头进来,但环视一圈后,又马上离开,像是好奇卧室里的人怎么还没睡。
清许静静地坐在床头,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砸在地板上,又沉又急,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却在逐渐加快。
他今天确实想岑不遇了,想到出现幻觉。也因如此,他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除了岑不遇,他不能接受任何男人。
以前接受不了,现在也同样接受不了。他不会戴着有色眼镜看待同性恋群体,更不会做伤害他人的事。然而,那些无端纠缠他的人,或是像今天这般不顾场合做出不当之举的,都让他心生厌恶,甚至感到恶心。
岑不遇跟那些人都不一样,很乖,做事情会先问过他,能不能,可不可以。除了偶尔特别黏他,有点执拗以外,大部分时候都很听他的话,很好相处。
不会让他觉得反感。
就像猫咪,想你了就一个劲黏你,爬腿,在心脏上打坐,当围脖都正常。如果你在忙,就会自己去玩,但只要一唤名字,不管在干嘛都会立马来到你身边。
清许身上黏糊糊湿答答的,眼看岑不遇进去快十分钟,便翻身下床,也想回房间去洗个澡。
可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浴室里传来一道痛苦的声音。
清许脚下一顿,下意识调转方向,以为是岑不遇在里面摔了。然而,当他急匆匆拧开浴室的门,在一片雾气中找到对方时,却被眼前的画面震得瞪大了双眼。
浴室里的水声很大,但凌晨外界安静,清许耳朵向来好使,所以能透过单一的水声听见岑不遇的声音。
岑不遇没有摔倒,整个人完好无损地站在浴霸下面,清许本应该就此关门离开,可那双脚却像被钉子钉住一般,半寸都无法挪不动。
岑不遇背对着他,因为水声太大,没听见他开门。浴室被雾气缭绕,仿若仙境,男人未着寸缕,浑身被仙气环绕。他一手撑着墙,上半身低低地贴着墙壁,脑袋抵着手背,看起来像是在为什么事伤神。
但清许很快就知道了。
随着又一道压抑而痛苦的声音钻入耳膜,清许抬脚踏入浴室,轻轻关上了门。他径直走到岑不遇身后,热水很快将他浑身衣物淋湿。里面雾气实在太重,灯光都照不出他的影子。当岑不遇感受到伸在后面的手被人握住时,浑身猛地一颤,下意识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个人瞳孔皆是狠狠一震。
岑不遇毕竟年龄大好几岁,震惊之余,是对自己的现状感到羞耻。可浴室没有遮挡物,他的衣服全在衣篓里,墨黑的眸子一阵慌乱,最后只能硬顶着那张羞臊又窘迫的脸跟后面的男生对视。
“你”
清许第一次见他露出那种表情,心脏重重地跳动着,“砰砰”声震得耳膜生痛。男生完全不顾湿了衣裳,整个人靠过去,轻轻贴着对方的背,看着那双无所适从的眸子微微张口,说:“我帮你?”
岑不遇也是生平第一次这么尴尬和狼狈,感受到对方抚上来的手,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猛一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别”
别什么?他说不出来,也没等到他说完,嘴唇就被身后的男生衔住了。
清许现在整个人都处于兴奋状态,用力含着那两片唇瓣吮咬,舌尖蛮横地抵开对方的唇齿,舔舐里面每一个角落。
清许没想到岑不遇是这样的,这跟他所看到的影片完全不同,强烈的视觉冲击直逼大脑,他现在有多震撼,就有多燥热。
浴霸的水仿佛流不尽,哗啦啦疯狂地向地板砸去,溅起的雾水一路向上攀升,把整个浴室弄得像湿蒸房,让人呼吸都变困难起来。
“唔”
岑不遇眼角通红,墨黑的眸子被水雾覆盖,视线一片模糊。他现在整个世界都是清许,清许的体温、心跳、味道,以及那只修长的手。嘴里的舌头太霸道,他扶着对方的脑袋,手指没入发丝轻轻安抚,双脚几乎快站不稳。
心想:他今晚不会要死在里面吧?
好在,清许还是心疼他,在听见一声近似哭腔的呜咽,心软放开了他。
岑不遇顿时剧烈咳嗽起来,脚下一软,就坐在了地上。片刻后,他眼眶的泪水掉落出来,视线终于清明。看到男生跟着蹲下,湿衣服被某处顶开,他忙握住对方的手。
“去床上吧”
这里雾气太重,空气稀缺,在待下去真的会小命不保。
清许本来也是想出去,闻言一手穿过岑不遇的膝盖弯,一手搂住岑不遇的肩,毫不费力地把人抱了起来。
这还是岑不遇记事以来第一次被公主抱,老脸顿时有些羞涩。他双手下意识抱住清许的脖子,看着那张流畅俊美的侧脸,心脏怦怦直跳,忍不住凑上去吻了一下对方的脸。
清许脚下一顿,对上他的目光。两个人最近很少有时间待在一起,现在视线一碰上,就只想跟对方接吻。
怎么走出的浴室,又是怎么坐到床上的,岑不遇不知道,只一味抱着清许。
清许把身上的湿衣服脱掉,露出坚硬的胸膛和劲瘦的腰,岑不遇咽了咽唾沫,等不及那般,把人一把拉上床,然后跪坐到对方腿上。
“床单湿了。”清许说。
岑不遇觉得他还是太单纯了,这时候还有心思关心床单,浅浅地笑了一下,凑近继续亲他,道:“反正都要湿的。”
清许在对方贴上来的瞬间,便下意识张嘴,仰着头热烈回应。
屋内屋外都很安静,撕包装的声音突兀又急切,像是赶时间,空袋子掉落在了垃圾桶的旁边,微风一吹,便在显眼处大咧咧的躺着。
似在庆祝进入另一个世界的宣告,也似在跟原来的自己道别。
怕自己怂,岑不遇双手紧紧抱着清许的脖子,突然很大力地吻他。清许靠在床头,更大力回吻,脑袋随着对方的动作扬起,再缓缓放下。周边太静了,破碎的呜咽钻入耳朵,听起来又可怜又令人兴奋。
半晌,岑不遇拉开距离,眼角顿时落下一颗泪。他额头冒了一层汗,整个人不安分的坐着,靠在清许肩上大口呼吸,脚趾用力卷在一起。清许喉结滚动,被传染似的胸膛也跟着剧烈起伏。清许压着快要爆体的欲望,一只手轻轻盖在对方头上,像在无声安抚。
“宝贝儿”岑不遇捧住清许的脸,即便浑身发抖,仍颤着双唇亲吻他额头、眼睛、鼻子和嘴唇,墨黑的眸子深情而温柔的望着他。
“老婆”
“我爱你。”
清许瞳孔陡然瞪大,浑身狠狠一震,脑子里某根弦“啪”一下断裂。屋内没有开灯,月色把他瞳仁染得血红,像是一只即将分食猎物的吸血鬼。
一阵天旋地转,岑不遇被按在了枕头上。清许撩开对方额前的湿发,也学着从额头一路往下吻。
“岑不遇,你是我的猫了。”
岑不遇眼角溢出的泪被舔干净,嘴唇被咬破,鲜血被吸食,大脑传来阵阵疼痛感,还以为清许说的是“岑不遇,你是我的了”,一边回吻他,一边含糊应答:“唔……你也是我的。”
深夜,月光愈发卖力,将屋内各个角落照亮。床头柜旁,两个影子亲密相贴,爱意缠绵,卧室一片旖旎-
清许下楼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岑不遇饿狠了,要吃东西。
他把阿姨留的宵夜拿到厨房里热,中间找到医药箱,取出一支药膏,然后端着热好的粥重新回到卧室。
岑不遇整个人半靠在床上,眼神迷离,脸颊还有未散完的红晕,结果看到他拿的东西,又瞬间红成了小番茄。
“干嘛拿这个”
清许把粥放在床头柜上,闻言一顿:“你嘴唇破了。”
岑不遇也跟着一顿,脸红得快滴血。清许看着他的表情,眼睫眨了两下,顿时明白过来。
“那里也可以?”
话音未落,岑不遇就抓着他的衣领,重重堵住他的唇。
清许微愣,下意识伸手搂住对方的肩,张合着嘴唇回应起来。
他们刚刚几乎一直在接吻。岑不遇可能是觉得羞,只要跟他一对视就会立马吻上来,舒服也吻,痛了更是缠着他。
他今晚见到对方太多的另一面,心脏跟坏掉了一样全程都在疯狂加速。
这个在外人面前仪表堂堂、雷厉风行、游刃有余的上市公司总裁,此刻,在他面前,在他怀里,眼角红红,衣衫不整地跟他接吻,从里到外,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咕噜~~~
肚子的蠕动声多次发起反抗,岑不遇终于喘着气退开。清许看着他抿了抿唇,眉头微微皱起,眸中露出很明显的不悦感。
“吃点粥。”
岑不遇不肯松手,又亲了一下清许的唇,眨巴着眼睛道:“老婆喂。”
亲昵的称呼,宠溺的语气,清许顿时一阵脸热,伸手把粥端过来,用勺子搅了搅,随后喂给对方吃。
岑不遇一点也不客气,连吃了好几口,满脸洋溢着幸福,等到肚子不叫了,便把粥接过来,要喂清许。清许不太饿,但还是吃了一点。
“再吃点。”岑不遇说。
清许无奈,却没有拒绝。
两个人加起来都快五十的人了,还跟小孩儿一样过家家,一碗粥你一口我一口,吃得公公平平,一滴不剩。
床头昏黄的灯光悠悠洒下来,暖烘烘的气息弥漫四周,两双眼睛静默对望,仿佛空气都掺杂着一丝甜蜜。
“宝贝儿快上来!”岑不遇拍了拍床,缓慢地把屁股往旁边挪了一点。
清许放下空碗,脱鞋躺进去。岑不遇立马把他抱进怀里,抓着他的双手扣在一起。虽然浑身酸痛,但心里却被莫大的幸福填满。
“以前,我就幻想过能跟心爱的人互分一碗粥,没想到今天实现了。”岑不遇高兴道。
清许听不懂,微微仰起头:“这件事很重要?”
“当然重要了!”岑不遇垂眸对上他的眼,随后忍不住凑近亲了一下,“这是很浪漫的事。”
浪漫……?清许眼睫轻轻颤动,虽然不是很理解,但还是问:“还有什么是你觉得很浪漫的事?”
清许平时不爱发表评论,也不爱挖掘别人内心的想法,想要什么结果,就闷头去做,导致大家都说他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可现在,他想了解他的猫。
岑不遇很惊讶他会问这个问题,心情一下活跃起来,摊开手掌数:“我想和心爱的人,手牵手走过世界的每一处角落,看遍世间美景,再尝遍世上每一道美食。最后,穿上最美的婚纱,拍一组满是爱意的婚纱照,步入婚姻殿堂,建设一个只属于我们的温暖小窝。”
听完,清许挑了一下眉。诗和远方都是需要票子的,看来他以后得努力赚钱了。
岑不遇见清许的反应,就知道这傻小子根本不懂,不过没关系,他们以后的路还很长,他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教对方。
这么想着,岑不遇重新把手扣回去。清许现在是他的,从里到外,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发丝。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想把人从他身边带走。
淡淡的香草味飘进鼻尖,柔软的发丝蹭在脖子上,激起一阵痒意。岑不遇脸色突变,本来以为很累了,可是吃了点东西又有了精神。
两个人靠得近,清许很快感受到他的变化,褐红的眸子微微惊讶,随后愈发深沉地把人盯着。
岑不遇被看得脸热,但这事不是他能控制的,主要是清许实在太好看了,躺在他怀里又乖又安静,根本就是个迷惑人的妖精。
对视片刻,岑不遇红着脸打开了抽屉,欲望打败羞耻,直接把整盒保险套拿出来,然后翻身压住清许,亲了亲对方的唇,墨黑的瞳仁瞬间爬满情意。
“宝贝儿……想要你。”
清许眼皮跳了跳,伸手把对方的腰按下来,贴紧自己。
第36章
清许是什么时候对岑不遇上心的?
他想了想, 大概是在凤城的那天早上。
岑不遇已经把他剖析完了,他像只被扒皮抽筋的兽,浑身上下, 已经没有任何秘密。
可岑不遇不仅没有害怕他浑身的刺, 锋利的爪子,反而还帮他包扎。
这是正常人的脑回路吗?
明明所有人都在指责他,骂他冷血,说他枉为人子。
只有岑不遇,跨过满山人头, 毅然决然地站在他这边。
窗外,天空逐渐从黑夜开始翻白肚。清许看着身下头发被汗水浸湿、眼睛蓄满水汽、神色迷离、嘴唇红肿不堪,却仍紧紧抱着自己的人,神经一次次绷紧,浑身血脉喷张。
他伸手掐住对方的下颚,再度低头,把那张即将破碎的唇捣得更加不堪入目,随后轻轻舔掉那眼角溢出来的泪水,吻断断续续从此处展开。上面有多温柔,推进的动作就有多狠。
“怎么又哭了?”
岑不遇眼前一片模糊,嘴角牵连着银丝,唇瓣被吮得又痛又麻,却还是抬着下巴迎上去,口齿不清道:“老婆~老婆老婆,唔 *&%#@轻、轻点儿 ”
清许瞳眸狠狠一颤, 重新堵住那张嘴,越发不知疲倦。
等到房间事物清晰,耳边破碎的呜咽替换成鸟叫, 岑不遇已经昏睡过去。
清许把人抱进浴室,轻轻放入浴缸,在放水的过程中,简单给自己冲洗了一个澡。男生围上浴巾,一边擦头发一边从淋浴下面走出来, 明明熬了夜,但相比躺在浴缸里睡着的人,他却感觉浑身神清气爽。
许是觉得后背太硬,被硌得难受,岑不遇微微蹙着眉,脸上是还未散尽的余温。清许见状,搬了张凳子过来,随后拿着喷头,动作很轻地帮对方洗头发。
清许指甲剪得干净,轻轻按在岑不遇头皮上抓挠,可能是舒服极了,岑不遇皱着的眉宇缓缓松开,在梦中都不自觉扬起了嘴角。
夏季天空亮得早,不过五点半,太阳就已经慢慢冒出了头。暖暖的晨光从窗户洒进来,把浴室里的一幕笼罩,气氛顿时温馨甜蜜起来。
等到把两人的头发都吹干,穿上干净的睡衣,给那张满是伤口的唇涂上药膏,清许才抱着人去自己睡觉的房间。岑不遇全程都没有睁眼,睡得极香,跟个布娃娃似的,任由他摆弄。
清许把人放在床上,褐红的瞳仁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今天周六,不用赶着去学校,他想着下楼去煮点早餐。可看着对方轻闭的双眼,微微弯起的唇角,不知道怎么回事,脚下半天都挪动不开。
窸窸窣窣一阵,清许跟着躺了进去。
然而,在他盖被子时,旁边的人似乎有什么感应,突然翻身过来把他抱进了怀里,嘴里砸吧砸吧,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他没听清,只有传递在耳边的心跳声愈发清晰。
清许习惯了一个人睡,可被对方这样抱着,大手无意识抚摸着他的脑袋,突然觉得,真的好温暖,跟只大猫一样。他眨了眨眼睫,困意渐渐袭来,就在这时,头上又传来一句话,彻底让他跟着进入了梦乡。
“老婆晚安~”-
清许醒来时,正好中午十二点。
阿姨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概怕他们尴尬,早上收拾好岑不遇的房间,洗好衣服,人就不见了。
厨房里小火慢炖着一只鸡,清许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全是已经切好了的菜,甚至连配料都调好了。
清许挑了一下眉,心里默默对阿姨的细心与体贴表示感谢。他从里面拿出肉丝、青椒、提前炸好的酥肉、以及打好的鸡蛋和韭菜。
下一刻,抽油烟机轰隆隆响,男生系着印花为一只猫的围裙站在灶台,熟练地起锅烧油,几分钟就炒好了第一个菜。
楼上,岑不遇在一阵饭菜的香味中醒来,看到自己睡在清许的房间,一时还有一些懵。昨晚做了几次?他什么时候睡着的?清许给他洗的澡? !
男人震惊而崩溃地在床上滚了两圈,随后撑着快散架的身体爬起来洗漱。当看到自己嘴唇上破了的几处涂上了药膏,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又是笑意,又是无奈,还有满满的宠溺。
清许还是太实诚,太单纯了,难耐时只知道咬他的唇,脖子和身上都干干净净的,一个印子也没有
这样怎么证明他们度过了一个震撼人心的初夜?
想着想着,岑不遇吐掉嘴里的泡沫,快速给自己洗了个脸。
当他急匆匆下楼,循着声音站在厨房门口,那一刹那,双眼瞬间被里面的情景震住。
只见厨房内,锅铲与铁锅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炉灶上火焰跳跃,各种食材在锅中上下翻腾。清许额前碎发顺滑的垂在眼前,身穿粉色衬衣和牛仔裤,面前系着一条猫咪印花围裙,腰看着特别细。男生的双手在炉灶与案板间来回穿梭,却忙得井然有序。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专注的侧脸上,鼻尖细密的汗珠闪烁着微光。明明橱台上已经摆好了两个菜,可厨房却依旧整洁,和他这个人一样,即便被烟火缭绕,浑身也干干净净,散发着清冷而矜贵的气息。
岑不遇不禁愣在原地,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整个画面,都跟他幻想的婚后生活一模一样。
清许没注意到门口有人,洗了几片菜叶,准备烧一碗青菜酥肉汤。当腰上突然环上来两条有力的手臂,后背贴着温热而坚硬的胸膛,他微微一顿,偏头便撞入一双墨黑的眸子里。
岑不遇一下吻在他脸颊上,笑眼弯弯:“老婆。”
清许心头一颤,唇角不自觉勾起,回头把菜叶放入锅中:“睡得好吗?”
“好!”岑不遇将下巴搁在他肩上,抱得密不透风,跟连体婴儿似的,“我好想你,一整个梦中都是你。”
清许心里暖烘烘的,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圈在腰上的手腕。
虽没给什么很明显的回应,但岑不遇知道他现在也很高兴。岑不遇心里美滋滋,轻轻蹭了蹭他的脑袋,随后想起自己着急下来的目的,便歪着头,张嘴就含住了对方的脖子。
清许拿着锅铲的手下意识抖了一下,脑海里随着柔软的舌尖瞬间浮现出昨晚两人亲近的所有画面。
十九岁是个一点就着的年纪,清许昨天刚成为大人,现在哪里经得起这种刺激?握着锅铲的手紧了紧,褐红的眸子渐渐发沉。
“不要闹。”
岑不遇现在不会听的,一心只想在他身上打上属于自己标记。温热的舌头含着颈肉不断蠕动,清许感受到微微的刺痛感,握着对方手腕的手指也在不自觉收紧。
等感觉差不多了,岑不遇才松开嘴。当看到一个鲜红的草莓印在对方白皙的脖颈上,阳光轻轻一照,便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岑不遇瞳孔猛地瞪大,喉腔狠狠咽了一口唾沫,顿时浑身发热。下一秒,他不受控制地吻在那草莓上,反复啄吮,像是能尝到酸甜的汁水。手没入围裙,探进衣摆。
几乎是一瞬间,清许扔下锅铲,反身掐住身后人的脖子,将那双不安分的手死死钉在墙上,一双大大的杏眼羞愤而恼怒地把人瞪着。
“我叫你不要闹。”
两人靠得近,岑不遇立马感受到他的变化,不仅不懂得收敛,还敢亲他的唇:“宝贝儿,我太喜欢你了嘛,忍不住……”清许的唇好甜,像抹了蜂蜜,只要沾上就舍不得撕下来。岑不遇一边亲,一边贴近,声音黏糊又暧昧,“我会负责的。”
岑不遇嘴唇破了好几处,清许都能感受到刮蹭感,想到对方两处都肿着,他紧紧拧起眉,偏头躲开。
“我没有玩SM的癖好。”
岑不遇顿时一滞,眼中满是惊讶,问道:“你……你还知道这个?”
清许不说话了。这还得感谢某位同学以身作则让他知道,不然岑不遇今天一整天都别想下床,更别谈还有精力在这里挑衅他。
厨房一阵安静。
虽然不知道清许是从哪里了解到的,但岑不遇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张扬而儒雅的脸上露出一抹春意:“你心疼我啊。”
清许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听见锅里已经沸腾,他缓缓逼近,对着岑不遇的伤口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当作是对方捣乱的惩罚。
岑不遇痛得大脑一片酥麻,却在清许退开去关火时,追上去重新把人抱住,一边探手一边吻对方耳朵,热气全喷在上面。
“宝贝儿,还有一种方法……”
烈日高照,橱台被晒得能煎鸡蛋。灶炉的火最终没能关上,还在热烈燃烧,仿佛在与外面的太阳比拼。
岑不遇被掐着后颈用力按在了橱台上,脸部紧贴着瓷砖,正面迎火。只是还没等他脸烤热,眼前便被一张清俊的五官占据。像是生气了,男生整个压上来,非常粗暴地抵开他唇齿,探进舌尖在口腔里胡乱翻搅,任他怎么哄都无济于事。只感觉身下一凉-
两个人坐在餐厅吃饭时,已经是下午两点。清许看着被煮碎的酥肉,微微蹙起眉,但还是舀了一碗。
岑不遇见状,也跟着皱眉,忍不住道:“要是你在做之前关火……”
“岑不遇!”
清许红着脸打断,不知道他为什么总能那么随意把那种事说出来。
岑不遇见他跟个小媳妇一样恼羞成怒,浑身的酸痛感瞬间烟消云散,弯着眼睛笑了出来,肚子震颤到一阵痉挛,调侃道:“你欺负了我,怎么还反倒害羞起来。”
两个坐得近,椅子贴椅子,腿贴着腿,清许很清晰感受到他传过来的体温。看着那张破碎不堪的红唇,男生咽下嘴里的饭,忍了忍,幽幽地发出警告:“岑不遇,不要刺激我。”
岑不遇顿时抿住嘴唇,不敢再笑。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以往一本正经的样子,肩膀轻轻碰了下男生的肩,温声说:“宝贝儿,等过几天放暑假,我们去爬山玩吧。”
清许对上他的目光:“你郊外的工程忙完了?”
“忙得差不多了。”岑不遇放下碗筷,抽纸擦了擦嘴,“该采购的材料都采购得七七八八,收尾工作让下面的人盯着就行,我能空出时间好好陪你。”
清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吃饱喝足,两个人便一起把碗筷收拾干净,随后切了一盘水果,坐在沙发上,悠闲地打开了电视。
清许上楼拿药膏时,才在浴室的镜子里看到自己脖子上有一块红色。他用手指蹭了蹭,已经不痛了,但脑海里一想起岑不遇刚才痴恋的模样,就莫名一阵脸热。
他知道这是什么,只是昨晚没想起来。第一次跟一个人这么亲近,他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做什么举动都只是凭借本能。
他拿着药膏下楼,坐在岑不遇右边,拉着人涂上药。岑不遇可能是觉得疼了,不敢再造次,微张着嘴乖乖地看着他。
两个人目光时不时对上,却都没说话,这药膏凉凉的,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空气中逐渐弥漫起一股温馨又朦朦胧胧的粘稠感。
岑不遇垂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颗草莓,把颜色弄得更艳一些。只是蹭着蹭着,那双墨黑的眸子突然亮得瘆人,里面全是满满的占有欲。没等药擦完,他便拽着清许的衣领,将人一把拉着倒向自己,脑袋靠着沙发的扶手,认真道:“清许,这是印章,证明你是我的人。而且,从今往后,你都是我的。”
清许毫无防备,手下意识撑在他脑袋旁,闻言呼吸猛地一顿。
岑不遇定定地看着眼前那双红瞳,看着自己满心满意、连做梦都想拥有的人,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清许,我爱你。”他说,“你是我的宝贝儿,是我的老婆,是我的全部。”
他说:“你接受了我,我就当你同意跟我在一起。”
他说:“等这个工程忙完,我就会跟你求婚。”
他说得斩钉截铁,没有给清许任何退路,也不会再给清许退路。
他要这个人彻彻底底属于他。
清许被岑不遇眼中的坚定震撼到,嘴唇微微张开,再合上,随后又张开,反复重演,到最后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那天在酒吧里,清许跟经理和小张讨论买房的事,在那时,他就已经决定,以后的日子里,要跟岑不遇生活在一起。
不是谈恋爱,而是生活在一起。
他没想过跟岑不遇谈恋爱,也想不到这个词。
所以,在岑不遇昨晚问,想不想要时,他根本没有犹豫。
他要岑不遇。
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每一滴血,每一根骨头,甚至连唾液和汗水,都是他的。
清许喉结滚了滚,目光从那双狭长的眼睛缓缓往下,掠过高挺的鼻梁,微肿的嘴唇,白皙的脖颈,最后停留在那凸出的锁骨处。岑不遇注意到他眸中如狼一般的情绪,似是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浑身不自觉颤抖起来。
下一刻,坚硬的犬齿狠狠硌在锁骨上,岑不遇疼得瞪大了双眼,咬着手指扬起头呜咽,却没有喊停。
下午的阳光,悄悄爬进客厅,火辣辣烤在两人脸上,更是把此刻的画面深深印进他们脑海里。
直到有铁锈味蔓进口腔,清许才抬起头,拇指轻轻蹭在那四个血洞上面,总是淡漠的双眸中,也泛起了浓厚的占有欲。
这里,就算以后好了,也会有四个白色的印子。
这是他的印章。
“盖好了。”
岑不遇眼眶湿润,被刺激得浑身颤栗,闻言直接激动到抱着人哭了出来:“老婆!呜”
清许一只手盖在对方脑袋上,轻轻拍了拍。在岑不遇沉浸在情绪中无法自拔时,他轻叹一口气,偏头吻在了对方的发丝上-
那天,因为岑不遇身体不太舒服,两人一直待在家里。
经过下午的那一场对话,两个人都累了,就着温暖的阳光在沙发上睡到天黑。
吃完晚饭,他们下楼,牵着手在小区里闲逛,聊现在,聊未来,和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月光和路灯把他们的身影拉长,交融在一起,难解难分。周遭树叶哗啦啦作响,仿佛在为他们发起祝贺。
七月,花城进入酷暑时期,皮肤只要稍微暴露在阳光下,就会被烫得发红,甚至掉皮。
一放暑假,岑不遇就把清许出租屋里的东西,全部搬到了家里。
清许东西很少,除了一箱衣服和一箱橡皮泥摆件,其他的一个书包就装完了。
两人算是正式同居,却仍分着两个房间睡觉。
岑不遇非常理解,但一点都尊重不了,每天变着花样溜进清许的房间,要抱着老婆睡。
他们同住、同吃、同睡,基本过着新婚夫夫般的生活。
为了给双方找点事做,早上,清许被岑不遇缠着送他去公司上班,晚上,岑不遇则来到酒吧接清许下班。酒吧里的同事大概也猜到他们在一起了,每回都忍不住调侃清许。
“清许,岑总又在门外等你下班。”
清许不理他们,默默收拾好柜台,打卡,换衣服,下班。
岑不遇每天都像捡到宝了一样,一见他就笑,然后很自然地走上前,轻轻牵住他的手。
“今天周五,累坏了吧。”
清许下意识回握他的手,反问道:“你呢?”
被心爱的人关心,岑不遇心里都乐开花了,却歪着脑袋靠在人家肩上卖惨:“我呀?我今天累坏了”
两个人走在熟悉的道路上,灯光依旧昏黄,可当微风轻轻拂过路旁两边的树叶时,那沙沙作响的声音不再瘆人,而是像在低声吟唱着什么美妙的歌曲。
“你都不知道,有几个合作商有多精贼,一遇到花钱的地方就想着拿次品填充。拜托,我们是高端社区,广告已经打响全国,我可不想自砸招牌”
清许静静地听着岑不遇吐槽,对于一些不合理的地方,眉头会下意识蹙起,而听到一些有趣的事情,嘴角也会不自觉扬起。
他很喜欢现在这种状态,很喜欢岑不遇每天的分享,看着那张嘴叽叽喳喳个不停,他一点也不会觉得厌烦。
“嗡嗡~”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清许拿出来,看到是朗朗明天回国的消息,立马点开回复。
两个人靠得近,岑不遇一下就撇到了屏幕里面的内容,看到对方是个女生头像,说话特别随意,还很亲密地称呼清许为【清】,神经下意识绷紧,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谁呀?”
清许给那头发送了一个【收到】,熄灭屏幕,闻言平静地回应。
“高中同学。”
第37章
四年前, 清许从凤城考到花城一中,然而拿通知书的那天,他的父母却双双去世。
没有举办丧礼。清许把两人的尸体送回老家,只买了一口棺材,然后和同村的一个大爷将他们葬到山上的墓园里。
至此,清许便给凤城的房子上了锁,再也没有回去过。
花城是大城市,清许人生地不熟,身上的钱也不多。刚出汽车站的时候,他看着眼前一座座高耸的大楼,眼中一片迷茫,宛如一只瘦弱的蚂蚁在仰望世界。
好在,他会上网,懂得搜索关键词离学校不远但很便宜的房子于是,他住进了城中村, 一个用木板钉制的顶楼小房间。
因为长得好看,成绩又好,开学第一天的第一节课,清许就被班里的同学围成了一圈。大家见他一身雪白,连书包都是白色,整个人安安静静,不怎么爱说话,觉得好奇,七嘴八舌各种问题向他砸下来。
“清许, 你几岁啦?”
“15岁。”
“你是不是有洁癖呀?”
“没有。”
“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他们死了。”
话音落下,嘈杂的环境顿时鸦雀无声。同学们面面相觑,脸上的好奇瞬间转变成不知所措。直到有个人脱口说出“孤儿”两个字,大家才反应过来道歉,然后纷纷返回到自己的座位,三两成群低着头,小声探讨着“好可怜”。
清许耳朵向来好使,全听见了,但不认同。
这有什么可怜的?他一个人也活得很好!
清许不喜欢大家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也不需要施舍给他的作业本和笔。
被拒绝了几次后,同学们猜想他父母应该是有赔偿款,于是就没有再特别照顾他,只是每回看到他的眼神,还是会不自觉同情。
清许习惯了独来独往,不爱跟人扎堆聊八卦,下课也不出去运动,大家觉得他太孤僻,又无聊还一直冷着脸,渐渐的,就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了。
清许求之不得。
这天放学,清许弯着腰解锁自行车,却在起身时,一颗篮球突然直直朝他砸过来。
“啪——!”他单手抓住了球,动作一气呵成,随后缓缓抬眸,目光冷峻。他从小就学做饭,厨房是战场,身手不敏捷会很容易受伤。
篮球架下,几个男生姿态各异,却无一例外地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脸上写满惊愕。看到他仅凭单手就稳稳接住球,众人瞬间瞪大双眼,接连爆发出“卧槽”的惊呼,满是难以置信。
这时,一阵大风呼啸着从他们中间穿过,裹挟起细微沙尘,仿佛一道无形的界限,将惊异与镇定截然分开 。
清许看出对方是无心之举,没计较,随手把球抛了回去。可谁知,那球像是长了眼睛,直接“咻”的一声,回家那般钻入了网窝。
三分灌篮,男生们顿时目瞪口呆。
清许没管大家的表情,推上自行车就准备走,然而这时,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却突然跑过来,一把按住了他的车头。
“喂!比一场?”
哦,是男生。
清许看着对方清秀俊逸的五官,眨了两下眼睛,才想起来,这是自己班上的人。因为个子太高,对方同样跟他坐在后排,但却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话。叫什么名字他也不知道,只是每回一下课,对方就抱着球不见了踪影。
“我不会。”
清许回完,又准备走,可男生却不肯松手,琥珀色的瞳仁上下扫了扫他,两条好看的眉忽地蹙起来:“你看不起我?”
“……”
清许用实际证明,他是真的不会。但自从那天之后,那个男生只要去打球,一定会拉上他。
一来二去,他也就知道了对方的名字。
朗朗,16岁。
“天赋这种东西,不是每个人都有的。”炎热的夏季,两个人因为打球,身上的T桖湿了大半,朗朗却一点不在意,揽着他的肩膀说,“诶,我听说你父母都没了?”
清许不太习惯跟人这么靠近,伸手把那只爪子拿下来:“嗯。”
朗朗还以为他嫌弃有汗味,改为手肘搭在他单肩上:“那你有钱花吗?”
朗朗不知道清许的父母是怎么没的,也不会乱猜,但看清许吃穿都一般,从来不买零食,也不打游戏,还以为是监护人给得少,所以舍不得。
清许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样问,但那双眼睛里并没有像其他同学那种怜悯的情绪,小声回:“不多。”
朗朗点了点头,忽然凑近说:“那你要不要去酒吧打工赚点零花钱呀?”
清许微微一顿,抬眸道:“酒吧?我能吗?”
未成年啊。
朗朗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点子,突然邪恶地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当天下午放学,清许就去到了对方家里。
在花城,朗朗家算中等家庭,父母自己开公司,虽然没做上市,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一番倒腾,清许一袭COS装扮出现在酒吧的员工休息室。
角色叫什么……西索?
也是那时,他对朗朗这个人,有了新的认知,并在心里告诉自己,以后只要这个人需要,他也会义不容辞。
“哎呀哥哥~”
“你就做做好事嘛!”
“你看,我兄弟多可怜啊,从小爹不疼妈不爱的,现在连吃饭都困难!你们这儿服务生不是经常短缺嘛,我兄弟长得这么好看,又能吃苦耐劳,正合适啊!”
出了学校,朗朗就一袭女装装扮,长长的头发喷上一次性红色染发膏扎在后脑勺,上半身只裹了几圈白色的绷带,下半身是一条血红色拼接黄色火炎花纹的灯笼裤,脸上化着精致的御姐妆容,整个人看起来又飙又飒又性感。
角色名:艾露莎。
老板是他姐姐的一个同学,看到他打扮成这样,还抱着胳膊撒娇,弯男都差点要掰直了。
“第一,他的脸一看就是小孩子。第二,这酒吧什么性质你又不是不知道。第三,我们都是晚上营业到凌晨。他这么瘦,又还要上学,长久以往身体怎么吃得消。”老板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
“他可以戴口罩!”朗朗忙打断他,琥珀色瞳仁又大又亮,“他性格偏淡,又内向,什么性质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他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就行。他虽然瘦,但是浑身特别有劲,这一点我可以发誓!”
老板:“……”
当天晚上,清许就穿着工作服在外场学习起来。
酒吧服务生的工作分好几种,迎接、点单、上菜、结帐。清许要做的,就是上酒水和小吃,留意顾客需求并及时回应。
他敏捷,做事干脆,耳朵还好使,老板相当满意,直接按正式员工的工资录用他。
“谢谢哥哥!”朗朗抱着老板的胳膊,脑袋靠在上面蹭了蹭,“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要不是同学的弟弟,还是个直男,年纪又小,老板真想把他拿下…… 最后,却只能一脸无奈地伸手把那颗脑袋抵开,说:“以后他的头发让经理来抓,不然这一把冲天炮太引人注目了。”
朗朗立马乖乖站直:“好嘞!”
而清许,则对朗朗口中的零花钱震惊。回家的路上,清许握着书包带走在后面,听着朗朗跟姐姐报备完今天的行程,停下脚步。
“朗朗,谢谢你。”
朗朗挂断电话,转身把他脖子勾住,挑眉道:“我不接受道谢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来点儿实际的。”
清许这次没把那爪子拿开,抬眼:“你要什么?”他微微一顿,很快又垂下了眼睫,眸色暗淡道,“但我现在什么也都没有。”
“谁说的!”朗朗不喜欢他沮丧的样子,手指点了点他的肩膀,“用你高中三年课间的宝贵时间来报答我。”
打球,是朗朗在学校唯一的爱好。清许闻言,惊讶抬头,那双漂亮的杏眼里,终于出现了许久不见的笑意。
“好。”
清许拿到第一个月工资时,本来打算请吃饭感谢朗朗,但却被拒绝了。
“这是你辛辛苦苦赚来的,每一笔都要花得有价值,我不吃那顿饭也不会掉秤。”朗朗双手撑在阶梯上,两条长腿伸直大咧咧地撇开,目光盯着操场上几个打球的男生,看到其中一人三分线外灌篮,他立刻竖起拇指,大喊一声,“漂亮!”
清许坐在对方旁边,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双眸微垂,静静地看着地板。
“而且,你以后要花钱的地方还很多,高中三年,大学四年,每一个学期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朗朗偏过头来,目光真挚地看着他,“你没有后盾,那就自己铸建后盾。”
相比其他同学的怜悯与同情,朗朗的做法让清许心里舒服多了。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只要清许掌握一技之长,没有父母照样能在这座城市立足。
因为那句话,清许除了吃住和学习,每个月的工资都存了起来。
朗朗的球友很多,有时候见他累了,也不会缠着他。他们性格差异很大,圈子也不同,很少有共同话题。他们虽然算不上好朋友,但只要有空,就会约在一起玩。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高考后,朗朗便说大学要去国外读书。清许亲自送对方去机场,分别时,朗朗一路从父母拥抱到他这里,浑身一袭长裙装扮,不知道角色是谁。
“清,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你也是。”清许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背。
朗朗的妈妈说:“到了那边要乖乖的啊,你姐姐工作很忙,别给她添麻烦知道没。”
朗朗朝她眨眼睛:“放心吧,我最爱姐姐了。”-
回忆完这些,清许把手机装回兜里,结果一抬眼,就看到岑不遇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双墨黑的眼睛似两个小灯泡。
“怎么了?”
“你要亲自去接她嘛?”岑不遇停下脚步,“她是你很要好的朋友?”
清许轻轻抿了下唇瓣,点头:“要。不算很要好,但他对我有恩。”
有恩?什么恩?岑不遇没有直接问,因为清许高中时期父母刚没,这个问题有一点敏感,于是问:“她是你同桌?”
清许想到之前和朗朗都坐在后排,中间只隔着一条过道,也算是同桌了,再次点头:“嗯。”
原来如此,这样就能说得通了。岑不遇猜想,这个叫朗朗的女生,因该是知道清许的情况后,非常同情,所以平时特别照顾清许一些。
是个善良的女孩子。
“需要我帮忙吗?”岑不遇内心顿时松了一口气,牵着人继续往车库走。心想,虽然他老婆是个gay ,但人长得这么好看,而且一直都有很多人追,他怎么可能不紧张。
清许:“不用,他父母也在的。”
听到父母两个字,岑不遇更加放心下来,神情恢复如初:“好吧,那如果恩人有什么需要,你随时扣我,我再忙也一定到场。”
清许被他的称呼笑到,弯了弯唇,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镀上了一层温柔的暖光。岑不遇见状,忍不住凑上前,对着那张脸“吧唧”了一口。
深夜,周遭很安静,这一声非常响亮,清许被亲得一愣,褐红色的眼睛猛地瞪过去。
岑不遇顿时呵声笑出来,觉得自家老婆连生气都这么可爱。
第二天一早,岑不遇没有叫醒清许,想着让他多睡一会儿。
朗朗是十点多到达,清许九点起床,洗漱,换衣服,随后开着那辆MINI去的机场。
因为车屁股对着太阳,车内温度还不算太热,男生半开着前窗,一路畅通无阻。后视镜中,强风撩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那双杏眼直视前方,眸色轻松,眉宇间尽显自由与惬意。
清许现在穿的衣服都是岑不遇父母买的,各种颜色都有,刚好他皮肤白,也都能驾驭。但是,对于之前只见过他穿白色衣服的朗朗来说,简直大为震惊。
“卧槽!”朗朗没忍住尖叫一声,捂着嘴巴围着清许转圈圈,“这谁啊?啊?这是谁啊!”
清许不知道怎么回,愣愣地站在原地,目光跟着他一起转。
朗朗今天依旧是女装,长长的头发梳了个低马尾,一身深蓝色花纹旗袍直到脚踝,脚上穿着一双布鞋,整体妆容很清淡,看着非常优雅知性。
朗朗的妈妈忙拉住朗朗:“你小声一点。”
朗朗的爸爸笑笑,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臭小子又长高了。”
朗朗乖乖地叫了一声爸爸妈妈,随后挨个抱了抱他们。二老知道他不会直接回家,接过他的行李,优先去了车库。
“可以啊清,现在不仅生活过得多姿多彩,还知道养猫了。”朗朗一把勾住清许的脖子,想起之前的聊天记录,凑近调侃,“真不让我去撸一把啊?啊?就这么宝贝?”
两个人差不多高,清许微微偏身,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
“”朗朗没想到他真的这样小气,顿时起了反逆心,收紧了手臂,“快说可以!”
“不行。”
两个人争论着往车库走,没注意到身后有个人。
路恒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第一次见清许穿得这样靓丽,而且他旁边的女生哦不,是男生,还有点眼熟。
好像是一个学校的?
当清许被拉住手臂,转头第一眼也没有认出路恒,但是对方一开口叫他的名字,他脑海里便瞬间想起那晚在包厢里,以及在对方车里发生过的不堪事件。
朗朗的目光在路恒身上扫了一下,问清许:“你朋友?”
清许把手臂从对方手中挣脱,按了一下车钥匙:“不认识。”
路恒看到一辆MINI的车灯闪了闪,再次把人拉住,看着那双红 瞳问:“这是他送你的?你们真的在一起了?那他也太小气了些!”
清许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还要跟自己说话,有什么脸跟自己说话,哪来的资格问自己的私事,用力甩开胳膊,冷声道:“与你无关。”
“怎么会与我无关呢?”即便两次被这样甩开,路恒也没有生气,反而很温柔地说,“我也是真心喜欢你的呀,只是我之前用的方式不对。”
“ ”
朗朗没有想到,回国的第一个瓜,竟是清许给的,还这么炸裂。
虽然在M国同性恋人很普遍,但现在是国内,自己的高中同学遇到这种事,朗朗还是相当震惊的。而且,听这个男人的意思,是三角恋吗?
朗朗眨了眨眼睛,顿时明白了!怪不得清许不让他去撸猫呢,原来那是清许对象养的猫啊。
不是?啊? ?那清许不就是男女通吃? ? ?
机场人多,车库人流来来往往,三个人就这么站着,很快就有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见清许还是这么不待见自己,路恒也没打算多纠缠。他这几个月在国外表现还不错,求了父母好久才同意放他回来过暑假,他也是想回来重新追求清许,可不能就这么把人惹恼火了。他刚刚本来只是想打个招呼,没忍住多问了两句。
身后的司机已经跟上来,路恒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开车注意安全。”
清许没有回,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一路上,车内相当安静,朗朗见清许现在心情不好,便没了吃瓜的兴致。午饭,两个人随便找了一家热炒店解决,下午,朗朗约见了很多朋友,晚上,清许上班,朗朗便带着朋友去酒吧给他冲业绩。
等喝了几杯酒,朗朗便把清许拉到员工休息室,然后大着胆子问他:“清许,才一年多不见,你什么时候喜欢男人了?”
清许闻言下意识蹙起眉,想起路恒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就一阵反胃。
两个人都不知道,休息室门外,一个身影正好靠近。
“我不喜欢男人,很恶心。”
第38章
在三大酒吧中, 《棒棒吧》的隔音算是做得最好的。即便舞池DJ音乐震动,隔了一条走廊的员工休息室内,什么也听不见。
而门外, 最多有一点DJ搓盘制造出来的节奏声, 像心跳那样。
咚-
咚-
咚-
岑不遇直直站在门口,右手放在门把上,原本是想进去跟恩人打个招呼,可听到里面清许说出的话,准备拧门的动作猛地停止,而心跳,却随着上面的震动,一下又一下,狠狠跳动着。
很重,很沉。
好几秒,那双墨黑的眸子缓缓抬起,像是才反应过来,瞳孔一点一点睁大。
清许不喜欢男人?
觉得很恶心? ? ?
岑不遇大脑一片空白,眼眸止不住颤动,嘴巴微微张开,又慢慢闭上,随后再张开反复重演了好几次,最终,却还是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随着思绪一点点回笼,岑不遇渐渐松开门把,双手双脚不听使唤那般拼命颤抖。怕再听到什么穿心刺骨的话,他头也不回,逃似的调转方向。
休息室到外面的走廊又长又昏暗,岑不遇几乎用掉全身的力气,才走到拐角处。他靠在墙上,大口呼吸,目光控制不住地往回看,看着那一条长长的走道,和那扇冰冷的门,他一只手按住胸口,紧紧抓住衣服,心脏像被铁锤猛力捶击,瞬间碎落一地。
我不喜欢男人,很恶心。
我不喜欢男人,很恶心。
我不喜欢男人,很恶心
岑不遇胸膛剧烈起伏,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清许刚才那句话,以及两个人这几个月以来,所有的点点滴滴。
从最开始清许的难,清许的苦,清许的痛,清许的怒,到现在清许的柔,清许的笑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他现在是在做梦吗? !
岑不遇望着顶头的筒灯,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他应该打开那扇门的,应该当面问清许,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眼角忽然滑下一道温热,岑不遇再度吞咽,竟尝到一片咸苦。
他不敢。
他胆小。
他懦弱。
岑不遇喉腔抑制不住地涌出一声哽咽。仅仅一句话,他就变成这样了,很难想象,如果清许再说一句什么无论什么!他都受不了! !他会死在这里的! ! !
今晚,岑不遇因为广告的事情,约了老搭档沉秋易来酒吧。两个人坐在外场,半小时就聊好了项目,正悠闲地碰杯时,看到清许的同学把清许从吧台上叫走。岑不遇当即起身跟上,完全没有想到,等待自己的,竟是一把雪亮的长刀。
调酒吧台内,经理陈乔陪着小张忙碌了一阵,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休息室里面出来,顿时热情地叫住了对方。
“岑总,清许有跟你说要买房的事吗?”
岑不遇脚下顿住,一时没反应过来:“买房?”
生意人一向很会隐藏情绪,陈乔没看出来他不对劲,继续说:“对呀,他没跟你说吗,他想在市内买一套首付50万,两室一厅的房子。”
闻言,岑不遇大脑似被巨石砸中,震得嗡嗡作响。
“ 他什么时候、说的?”
“就是上个月。”陈乔回忆了一下,“台风走后,我们重新营业那几天。”
上个月?那不就是 岑不遇猛地瞪大双眼,脸色顿时一片惨白。
那不就是他跟清许发生关系之前吗?
原来清许,根本就不喜欢跟他住在一起!
怪不得!
怪不得他们连最亲密的事都做了,清许仍要自己睡一个房间。
可是为什么?
岑不遇脑海里再次浮现清许刚刚的那句话,记忆犹如光影那般,迅速把他拉回到两人最开始认识的时候。
那天,两个人在走廊上相撞,他从那双褐红色眸中,看到了漫天的星辰,那一瞬间,他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
接着,清许被一个壮gay欺负,他听着那个男人的咆哮,下意识就把清许归为了同类。
后来,那个男人再次找清许麻烦,他在医院被对方放狠话,晚上还被对方堵在公司楼下警告,那时,他潜意识里就更加确信,清许,也是gay。
可是
岑不遇回想起跟清许告白那晚,清许一直拒绝自己,还是很坚定的那种。他当时实在太想要一个机会了,不想就此错过二十几年来好不容易遇到的人,所以一直没注意,对方嘴里,好像,有话没说完
———“我不是 ”
不是什么?
不是 gay?
岑不遇耳朵一阵嗡鸣,心脏仿佛再次被那把长刀刺中。
清许,原来是,直男吗?
啊?
啊? ? ? ? ? ?
“我看你们最近经常在一起,还以为他早跟你问了呢。”不知道清许为什么没有问,陈乔也为自己的唐突笑了笑,“这孩子腼腆,可能是不好意思 ”
经理后面的话,岑不遇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双眼大大地瞪着,整个世界在此刻崩塌。
清许是直男。
清许是直男!
清许是直男! ! !
怎么走出的酒吧,怎么坐在车上的,岑不遇完全不知道,身体的灵魂仿佛被震惊抽走,只剩下一具没有温度的躯壳。
助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他一个人回来,却不见沉总的身影,神情还有一点疑惑。但一想到两个人是老同学,对方可能在酒吧里遇到了其他朋友,所以没有一起出来,便收起了那一点担心。
“岑总,回公司吗?”
岑不遇有气无力地坐在后面,双眸没有半分光彩,闻言下意识张开嘴,声带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怎么办? ? ?
在gay群体里,所有人都知道一个忠告,那就是,千万不要碰直男。
因为,直男从小DNA里就刻着,长大以后要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七情六欲最不可控,他们虽然也会有好感、喜欢、甚至爱,并在身体受刺激时接受gay ,但是心里始终不会想跟一个同性过一辈子。他们受不了外界世俗的眼光,受不了家人的好言相劝或步步紧逼,不想被亲戚朋友们笑话,不想因为一份没有婚姻保障、随时都有可能会落空的感情被当成异类。
即便不绝对,这种搭配最终能走到最后的,都堪称传奇。
可四个多月说长不长,说短也有一百多天,三千多个小时,二十多万分钟,一千多万秒……
这是说断就能断吗? !
岑不遇痛苦地闭上眼睛,脑海里一出现清许那张脸,心脏就传来阵阵揪痛,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至极。
他做不到……
助理见他半天不答,疑惑转头,又唤了一声:“岑总?”
岑不遇眉心跳了一下,没有回应,样子看起来累极了。助理见状,也不再追问,默默启动了车子。
这酒吧的车库很大,道路周围全是大树,似是被车子的灯光和引擎声吓到,在树上歇息的鸟儿顿时一阵慌乱,“嗡”一声,全部散开。
速度相当的快,还配了几声尖锐的鸣叫,助理下意识撇了下嘴,感觉对方骂得很难听。
就在这时,车厢后座一双狭长的眼睛在昏暗中赫然睁开,随后缓缓斜向窗外,看着那些乱窜的鸟儿,那双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眸色蹭一下亮得可怕,那凶残的模样像极了即将扑食猎物的猛兽。
“最近韩式……是不是在市内开了一个新楼盘?”
突兀又莫名的话题,助理顿了一下,迅速做出回应:“是的。”他看了看路线,“哦,就在前面万达广场附近。”
岑不遇将视线转回车内,神情恢复一副精英状态:“去那边。”
“去那边干嘛?”助理下意识问。
“买房。”
“?”
新楼盘名为《金沙湾》,地处黄金地段,总面积4000平方米,仅建有三栋小型建筑。这里房价高昂,每平方米高达七万,且套房面积偏小,最大户型不过200平。助理实在不解,自家老板向来偏好大面积宅邸,此前投资也多倾向大规模楼盘,这次为何执意要买那边的房子。
当两个人一同站在小区最高一栋楼的顶层,眼前是挑高loft公寓格局,采光极佳,两室一厅一厨两卫的布局。岑不遇当下就决定全款签订购房合同,可令人意外的是,户主信息一栏填写的却是清许的名字。
助理愣在原地,眼中满是诧异与不解,而岑不遇的下一步动作,更是他瞪大双眼,头皮发麻。
只见男人拿出手机,点开住房装修软件,随后在搜索栏里面输入《金丝雀》三个字,下一秒,屏幕上便跳出一张张AI生成的鸟笼房屋图片。
助理看着那上面无论是客厅,还是楼道,或是床铺,以及窗户,全部都是用各种颜色的铁架罩住,背脊就一阵发凉。
岑不遇选了一张全白色的,随后面无表情地把手机递给他,淡声道:“我要这种装修。”
“……”助理的脚下意识往后退,差点没站稳。他悄悄咽了一口唾沫,神色惊恐道,“老板,非法监禁,要坐牢的!”
“就、就算清许先生拒绝了您,您也不能采取这种方法啊。”
“您今年才二十七岁,这天涯何处无芳草,全世界总人口有七十多亿呢,您多出去走走,相信一定还能再遇到第二个,第三个,甚至第四个清许先生的。”
岑不遇:= _ =
说得倒是好听,可他要的清许,这世上仅一个啊。
岑不遇实在想不到别的方法了。清许是他的,从认识的那天开始,到老,到死,谁也别想从他身边把人抢走。
可清许却早早就决定要买房离开他……
为什么是两室一厅?是想着以后跟别人结婚,再生一个孩子,一家三口幸福美满吗?
啊? ? ?
岑不遇越想越绝望,越想越想哭,感觉心脏都在滴血!
“江奕,你也是直男,你能接受跟我在一起吗?”
闻言,江奕满脑子的劝阻瞬间烟消云散,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老板,这是一道送命题啊!”
岑不遇已经知道答案了,双眼空洞无神,满脸沮丧:“就算是为了我的钱,你也不肯吗?”
江奕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差点大喊:我靠!这特么谁啊? !
果然爱情使人肝肠寸断,不过短短一分钟内,他的老板就突然好像老了好几岁。
“呃……”江奕舔了下唇瓣,理智告诉他因该要让老板振作,可心里,却怎么也过不了这一关,“我……”
岑不遇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连撒谎都演不出来,长长地叹一口气,随后从沙发上站起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陪我去公司加班吧。”
“好的!”-
酒吧员工休息室内,清许大概跟朗朗解释了一下和陆恒之间的渊源,而朗朗听完,也是一阵唏嘘。
“这不就是纯纯性骚扰吗?”
清许眉宇间紧紧锁着,像是忍不住,捂着嘴干呕了一下。
朗朗见状,立马抬手顺了顺他的背,但想起那个男人最后的眼神,就知道对方不会就此罢休,琥珀色的瞳仁散发出狠戾:“哼,最近我会一直在,只要他敢来,我定会叫他尝尝,沙包一样大的拳头,有多厉害!”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一下推开,经理弯着眼睛进来,要朗朗把清许还给他。
“小祖宗,外面顶不住啦!”
朗朗忙答应,一边揽着清许出去,一边说:“明天叫上你对象去游乐场玩呗,正好大家认识认识。”
面对自己的贵人,清许并没有打算隐瞒跟岑不遇之间的事,想了想,说:“我回去问问。”
“好啊。”朗朗一顿,疑惑道,“你们住在一起吗?”
清许点点头:“嗯。”
朗朗很是惊讶,突然上手一把揉乱他的头发:“你小子,动作挺快啊,一声不吭就把对象给谈了,还跟人同居。要不是我现在回来,你是不是准备到时候直接在微信上给我发结婚请柬啊。”
听到这话,清许下意识想起岑不遇说等工程结束,就跟他求婚的话,唇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快了。”
“什么?”
“快结婚了。”
“什么!”朗朗震了个大惊,简直不敢相信,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你玩儿我呢?年龄都没到,接个屁的婚啊。”
清许无声笑了一下,没多做解释,转身进入了吧台。
岑不遇郊外的工程很大,估计没有一年拿不下来。到时候,他会赶在对方求婚之前,买好房子。他们不会有子女,两室一厅,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刚刚好。
这么想着,清许调酒的动作都轻盈许多。
明明几个月前,他还只是想能好好的活着就行,而现在,他却对未来有了期许,有了规划。
这都是因为岑不遇。
果然,猫只要给主人提供情绪价值,主人就会想办法赚猫粮回家。
今天是周六,酒吧迎来一周中最热闹的时刻。客厅里,舒缓的爵士乐悠悠飘荡,暖黄灯光下,人们围坐在一起,惬意地碰杯闲聊。
而玻璃墙内,舞池里则是另一番火热景象。镭射灯束交错闪烁,动感的电子音乐震耳欲聋。所有人随着节奏尽情摇摆,挥洒着汗水,沉浸在这场充满活力的狂欢里。
一直忙到下班,清许才脱掉手套,离开吧台去休息室。他摘下口罩,快速换好衣服,一边伸手打卡,一边从兜里摸出手机。
他今晚一直没空碰手机,按照以往,岑不遇肯定给他发了很多条消息。可是没有想到,当他点开微信,里面除了同学群99+以外,聊天框竟安安静静。
清许眨了两下眼睛,觉得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多想,以为岑不遇也在忙。
想到朗朗还在包厢里等自己,清许把手机装回去,拉开门,径直去包厢把满脸通红的朗朗架到车上,然后启动车子送对方回家。
“妈的,那几个臭小子轮番灌我!”朗朗盖着额头,整个人瘫在座椅上,发出痛苦的喟叹,“头好痛”
深夜,车窗外的黑暗如墨,清许专注地盯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道路,听到朗朗的抱怨,随口问道:“明天还去游乐园吗?”
朗朗用力地哼了一声,想着下次一定要喝趴那些家伙,闻言回应:“去啊,我票都买好了,你假也请了,就算爬我也要爬过去。”
“回去泡点蜂蜜水喝。”清许的视线没有从路面上移开,只是平淡地吐出这句话。
“好。”朗朗把手放下来,脑袋偏了偏,眼神有些迷离地看向清许,突然来了一句,“清许,你有人味了。”
“ ”
如果换做其他人,这句话挺冒昧的,也挺伤人,然而清许却不会这样想,但这是朗朗回国的第一感受。当然,他知道清许不会放在心里,甚至都不会去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你自己也清楚吧,你以前,可不是这种会关心人的性子。”朗朗半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清许。
清许的手微微一顿,他确实完全没意识到这点。刚刚,只是听到朗朗抱怨不舒服,那关心的话语便下意识脱口而出,至于喝蜂蜜水,也只是顺嘴一提仔细想来,这些事,以前的自己连问都不会问。
朗朗瞧见清许脸上逐渐浮现出惊讶的神情,忍不住弯唇笑了起来,眼中满是真诚的欣慰,“果然,人一旦得到爱情的滋润,浑身都会散发不一样的光彩。”
爱情?清许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思绪瞬间飘远。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张总是笑意盈盈的脸。
等把朗朗安全送到住处,清许回家已经是凌晨两点钟,可岑不遇竟然还没有回来。
往常,岑不遇就算忙到要睡在公司,也会发消息来报备。可是今天,对方不仅没有一条消息,甚至连不回家也不知会一声。
清许看着毫无动静的手机屏幕,眉头下意识拧紧,怕对方出了什么意外,他退出聊天软件,点开了通讯录。
而另一边,岑不遇还在办公室里用工作麻痹自己,江奕见他一口气把未来三天要做的事都做完了,内心既震惊又觉得可怕。
可人不是铁,从早上到现在,两个人已经持续上班十八个小时,再这样下去,明天肯定没有精神。
江奕犹豫半晌,最终放下了手中的笔,可他刚准备说点什么,桌子上面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吓了两个人一大跳。当岑不遇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时,更是像见到阎王一样,瞳孔陡然瞪大,一下把手机拿起来丢到了他怀里。
“我老婆来电话了!”
“你你你!你、你接!”
江奕:“?”
第39章
做过总裁助理的都知道, 不能喜于言表,悲于形色,要时刻保持沉稳与专业, 在复杂的职场环境中, 成为领导最可靠的助力。
可是!
也没有人说还有帮接总裁老婆电话这条啊!
江奕盯着手中不停震动的手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双眼瞪得滚圆,仿佛下一秒眼球就要夺眶而出。
内心疯狂呐喊:这特么哪里是手机啊!这分明就是核武器炸弹!
一个不小心他的饭碗就玩完了!
见岑不遇疯狂使眼色,江奕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手机在掌心似有千钧重, 紧张得整个额头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你好,清许先生……”
那头听到是他的声音,微微顿了一下,语气很冷淡:“怎么这么久才接?”
江奕的心脏一下绷紧了,目光下意识看向自家老板, 岑不遇眼睛慌乱地到处乱晃, 最后指向电脑,江奕立马领会:“哦,在开会。”
“现在开会?”那头有些狐疑。
江奕撒谎不打草稿:“对!国际会议!”
闻言, 那头便没话说了。
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在等待的过程中,两个男人下意识屏住呼吸,双眼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生怕错过另一头哪怕最细微的动静。秒针滴答作响,每一声都似重锤砸在他们紧绷的神经上。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头清冷的声线再次响起:“让岑不遇开完会回我电话。”
闷闷的声音,岑不遇心脏顿时被利剑狠狠刺中,下意识张开嘴,差点直接开口问对方怎么了。
江奕忙不叠应下,挂断电话的那一刻,他如释重负,瘫坐在椅子上,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老板,他好不容易主动一次,你为什么不接?”
岑不遇张开的嘴巴闭上,神情恢复之前的凝重,垂眸盯着面前的一张张文件。
他不敢,怕自己控制不住唤对方宝贝,亦或是老婆,怕对方听到后,会增加内心的厌恶感。
这些他认为亲昵而甜蜜的称呼,清许从来没有真正回应过。
他太自私了,每天只想着表达自己,一直也没问,没去思考,清许喜不喜欢,会不会觉得困扰。
可他还是忍不住……
一想到男生刚才不高兴的语气,岑不遇都能想象出对方在说这句话时,沉闷的表情。深夜寂静如海底深渊,微风悲鸣,不甘又凄凉地诉说这世间的种种错处。眼前的字逐渐模糊,心里的苦涩止不住地往外冒,终于,他盖上了笔,拿上车钥匙站起身,大步走出办公室。
“回去休息吧,江特助。”
江奕看着那道挺拔又尽显落寞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城市凌晨的道路畅通无阻,一辆白色轿车从街角飞速驶出,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嘶鸣声。车速极快,车窗外的景色被拉扯成模糊光影,街边的树木、建筑在眼前一闪而过。车内,岑不遇紧握着方向盘,双眼紧紧盯着前方,面色如灰,即便深夜视线如蒙薄纱般受阻,他的脚仍死死踩在油门上,毫无减速之意。
可到了小区之后,他却站在一楼,抬头深深地望着楼上的某扇窗户。像是还在等他回电话,那道明亮的光始终不肯灭,直到他脖子发酸,眸中的那一颗星,才终于闭上眼睛。
估算着清许平时入睡的时间,岑不遇又过了半小时才进入大楼。深夜的一切动静都会被放大,在电梯上行时,岑不遇听着索道“唰唰唰”的声音,神经一次次绷紧。
到了家,他没有换鞋,没有开灯,借着月光径直上了二楼。
他熟练地打开客房,瞬间看到床上拱起一道清瘦的弧度。清许总是这样,虽然不肯搬进他的房间,但晚上睡觉却从来不锁房门,每回都这样大咧咧地放他进去。
清新而淡雅的香草味飘进鼻尖,岑不遇心脏不由得加速跳动,本来只打算就这样隔远远的看一眼,可脚下却控制不住地往里走,直至鞋尖抵住床尾。
夏日月光似一盏明灯,将房间内所有物品都照亮。像是早就习惯这样,男生侧身面向窗户躺着,薄薄的被子盖住鼻翼,长长的眼睫轻轻闭合,投下两扇蝶翼般的阴影。每当冷气扫过,那蝶翼都会微微颤动,像是随时准备起飞。
“老婆。”
“……”
无人应答,岑不遇咽了一口唾沫,缓缓垂眸,将视线落在床尾处、因为热而露出来的双脚。
清许的脚板非常薄,脚趾细长,脚踝很瘦。岑不遇看着那两只脚前后摆放着,忍不住伸手下去,轻轻握住了其中一只。
月光高照,视线再度清晰,男人静静地盯着手中的脚踝,漆黑的两颗眸子愈发明亮,紧绷而严峻的侧脸线条在光影下逐渐扭曲。
“为什么要想着离开。”
买一套铁链吧。
“现在的日子你不喜欢吗。”
只要把这双脚锁住,清许哪里也去不了。
岑不遇兀自呢喃,手指不自觉收紧,声音在月色里孤独又无助:“可是怎么办,我真的好爱你。”
我不可能放你走。
你这辈子都是我的。
可能是力道太紧了,不舒服,男生动了动,岑不遇下意识松开手,看着对方把两只脚调换了一下位置。
世界再度安静下来,可心跳却在此起彼伏。
怕把人吵醒,岑不遇没敢再碰,只是低头下来,轻轻吻了一下对方的脚踝-
第二天一早,清许被阿姨的敲门声叫醒。
男生褐红色的瞳仁缓缓睁开,晨光在眼底晕出细碎的光影。见窗外阳光明媚,他撑着双手从床上坐起来,只是意识还没回笼,就看到床头柜上有一张纸条。
那纸条被晨光镀上一层金边,静静躺在那儿,像是在无声诉说着什么秘密。
清许微微一顿,伸手拿过来,眸色在看到上面的字时,一种莫名的不安在心底悄然蔓延。
“宝贝儿,对不起,当你看到这张纸条时,我已经在飞往国外的航班上。昨晚接了一个棘手的国外项目,刻不容缓。”
“你知道的,我每分每秒都想黏在你身边,可这次实在身不由己。这几天,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尽快回来。”
岑不遇出差了。清许读完,眉头轻轻皱起,他将纸条攥在手心,目光望向窗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又说不上来
窗外蓝天白云,一只黄鹊轻盈地扇动着翅膀,嘴里叽叽喳喳,极度欢快地唱着歌,似要去面见情郎。
直到耳边再次响起敲门声,清许回了回神,迅速应下,随后把纸条放入柜子里,翻身下床洗漱。
“小岑昨晚有回来吗?”
餐厅里,阿姨把煎好的鸡蛋和小菜端上桌,垂眸看向端正坐在桌前的男生。生意人总是早出晚归,这很正常,她早晨起来,习惯去主卧敲门,却见里面的行李箱少了一个,衣服也少了几件。
她从来没见过岑不遇半夜就忙着离开的,因为就算是最早的航班,等她起床再去收拾行李,也完全来得及。
提到这个,清许脑海里下意识想起那张纸条,顿时觉得有点郁闷,拿起筷子轻声应道:“嗯。”
“哦”明明早上没开冷气,阿姨却莫名感觉到一股凉意,不敢再多问。
游乐场基本都是露天设备,早一点去不用暴晒在烈日之下,差不多九点,清许就跟朗朗一行人约在门口汇合。
看到他一个人来,神情冷淡,朗朗瞬间就笑出了声:“脸都要拉到地上去了。”
清许今天身穿薄荷绿衬衫和浅蓝色牛仔裤,衣摆整整齐齐扎进裤腰,头上戴了一顶卡其色渔夫帽,整个人看着特别清新舒适。闻言,那张俊逸的脸难得露出一丝窘迫,叫朗朗把另一张票退掉。
“没事没事,我另外再叫几个人来玩,咱俩去旁边的步行街逛逛吧,我头现在还晕着,不适合玩这么刺激的项目。”朗朗一边说,一边拿起手机打电话。
朗朗今天穿得非常简单,纯白短袖连衣裙盖住小腿,长长的红发顺滑地垂在背后,脑袋左边扎了一个小辫子。跟朗朗一起来的,还有两个女生,一个男生,四个人都是一身COS装扮,不知道角色是谁。
很快,朗朗挂断电话,跟朋友们打了声招呼后,便带着清许转向步行街。
“听说这边很多饰品店都是纯手工工艺的,正好买几样回去逗我姐开心。”
清许仰头看着前方,周日的步行街人潮涌动,窄窄巷子两边,门面一家挨着一家紧密排列。那些招牌或古朴典雅,或时尚俏皮,在熙攘的人群上方争着吸引路人的目光。
忽然,一家主打猫咪可爱风的门店吸引住他的目光。店门口立着一只近一人高的毛绒猫咪玩偶,灰白相间的毛发蓬松柔软,天蓝色的眼睛镶嵌着亮晶晶的珠子,圆滚滚的身子前爪交叠,脖子上还系着一个俏丽的粉色蝴蝶结,正咧着嘴,仿佛在热情招呼每一位进店的客人。
店门半敞着,轻柔的风裹挟着店里传出的悠扬爵士乐,还隐隐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香草味。门口的小黑板上,用彩色粉笔歪歪扭扭写着“今日新品:猫咪爪印项链,限量1条”,俏皮的字体与可爱风相得益彰。
透过橱 窗,能看到店内陈列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猫咪饰品,但清许一眼就看见了那一条限量的猫爪项链。粉色梅花爪子摇摇晃晃,被细腻的银链稳稳托着,爪垫部分用半透明的粉色琉璃制成,在店内暖黄灯光的映照下,泛出温润的光泽。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这对项链,脚步不自觉地朝店门迈去。朗朗见状,微微顿了一下,随后紧跟其后。
“欢迎光临。”
老板娘正低着头给某个饰品镶钻,余光撇见他们,还以为是小情侣,忙站起身来,脸上堆满热情的笑容,迎上前说道:“喜欢可以试戴哦。”
清许没有再看别的,眼神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手指直直地指向那一条项链:“麻烦帮我包起来。”
老板娘一愣,显然没想到他这么果断,随即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一双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好嘞!小帅哥你可太有眼光啦,我今天就做了这么一条,才刚刚摆出来呢!”
“多少钱啊?”朗朗开口问道。
老板娘一听他这嗓音,原本弯着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随后尴尬地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讨好:“八百八十八……”
谁知,朗朗眼睛瞪得比她还要大,像铜铃一般,二话不说,迅速按住清许准备付钱的手,大声说道:“你抢钱啊?”
老板娘哪能让到手的生意跑了,赶忙上前一步,双手在空中比划着,开启了她的“推销模式”:“哎哟~这位小帅……小姐姐,你可别这么说。这猫爪项链的制作工艺可复杂了,每一个细节都得花老多心思,而且还是限量的,整个店里就这一条,卖这个价,我真的是一分钱都没多赚,童叟无欺呀!”
朗朗闻言,一边嘴角不屑地往上一扯,眼神里满是怀疑。谁不知道步行街都是看人下碟,每天虽进店百余人,但成交率却不高,所以逮着人就使劲宰。这条项链不过是925银简约款,猫爪更是用普通胶和磨具制作而成,再简单上了点色,根本算不上什么稀罕物件。
“三百。”朗朗的声音干脆利落,掷地有声,没有丝毫的犹豫。
老板娘听到这个价格,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整个人僵在原地,惊愕地瞪着眼睛半天都回不过神来。清许很少来逛街,对这种砍价的场面全然陌生,也瞪大了眼睛,满是惊讶地看向朗朗,眼神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朗朗见老板娘没有要主动减价的意思,也不多废话,直接伸出手,一把拉住清许的手腕,毫不犹豫地就往门外走去。两个男生个子都很高,步子迈得又大又急,没一会儿就走到了下一间门店门口。
“哎哟!回来回来回来!”老板娘这才反应过来,一只脚迅速跨出门槛,身子前倾,一边挥手一边大声呼喊,脸上表情既愉悦又无奈,“这做生意都是讲求你来我往嘛,怎么说走就走呢,我没说不卖呀。”
“……”
清许本来还懵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喊得愣了一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也被老板娘这高分贝的喊声吸引,一道道好奇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朗朗见状,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扬着嘴角朝着清许“得儿”了一声,随后松开了清许的手腕,说道:“去付钱吧。”
清许抿了抿唇瓣,心里暗自惊叹,没想到就走了短短五步路,竟然能省下五百多块钱。
可当他转身回去时,却在正前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还没等他看清楚,对方就迅速拐进了另一条巷子。? ? ?
清许眨了眨眼,眉头下意识蹙起。这时,老板娘又喊:“小帅哥快来,我这就给你包上。”
清许见拐角处全是陌生面孔,只得收回目光,进店付钱。出来后,仍忍不住回望,总感觉,那巷子仿佛萦绕着一股幽怨气息。
“看什么呢?”朗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结果一无所获。
“……没。”清许再次收起视线,继续往前走,嘴角不自觉耷拉下来。明明买到了喜欢的东西,心里却不知为何高兴不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给人准备礼物。
朗朗猜清许肯定是睹物思人了,可出来逛街不兴沉闷啊,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安慰:“好了好了,一条项链不够咱就多买几条回去送给她嘛,我保证给你杀到最低价。”
清许没有说话,提着礼袋的手悄然收紧。
而在拐角处,两个身着灰色长衫礼服的男人,头戴瓜皮帽,架着圆墨镜,一左一右,如鬼魅般靠在巷道的墙上,目光警惕又小心翼翼地锁定着清许和朗朗。
看到两人继续若无其事地逛街,江奕暗暗松了口气,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胸口,庆幸刚刚没被发现。可当他一回头,看见对面的情形,又瞬间拧紧了心巴。
只见岑不遇紧咬着大拇指,指腹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那皮肉咬碎。他周身似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黑气蒸腾,五官因极度的愤怒而扭曲,宛如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老板……”
“他给她买礼物了!”岑不遇的声音里满是愤懑与不甘。
江奕完全没想到岑不遇谈恋爱会变成这副模样,不敢随便回答,忙解释道:“你不是说那女生是清许先生的恩人吗,给恩人买礼物,很正常的。”
“他们刚刚牵手了!”岑不遇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确切来说,他们是为了砍价才不得已牵手的。”江奕在一旁搜肠刮肚,极力解释。
岑不遇面无表情地缓缓抬起头,整个人像被抽了魂一样。他今天头发蓬乱,胡子拉碴,穿着这身装扮,活脱脱一副落魄模样。江奕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心里直犯嘀咕,感觉再往他面前放个碗,今天饭钱都不用愁了。
过了一会儿,岑不遇有气无力地伸手拿起帽子,动作迟缓地戴上,准备跟上去。可看到清许与对方靠得那么近,他浑身的毛都猛地炸了起来。
“你看!他们拥抱了!”
江奕:“……!”
第40章
一直逛到快下午两点钟, 清许和朗朗才找地方吃午饭。
两个人手上大包小包,几乎全是朗朗买的女装和饰品,清许自觉不缺什么,也没有再看到心仪的物品,就买了那条项链。
因为宿醉,朗朗一路都在扭脖子,说很酸。清许看着,突然就想起,有时候岑不遇忙到很晚回家,偶尔也会伸手捏后颈。
吃完午饭,太阳愈发毒辣,两人就准备回去。正好,在经过一家器材专卖店时,清许见广告上的人物说:“如果你老公长期坐在办公室低头看文件,颈部劳损,那么在睡觉之前,用这款护颈仪按摩十五分钟,就可以有效缓解压力,促进血液循环。”
于是, 清许又买了一套护颈仪。
朗朗看着他端端正正坐回到车上,双手把礼物抱在胸前,忍不住笑着调侃:“清,你现在真的是一副,贤妻模样。”
因为那只猫, 朗朗一度认为清许的对象是女生,还是个女强人。
这不就是女A男O的剧本吗?
清许的目光盯着不断倒退的树木与建筑物,闻言微微顿了一下,偏过头:“有吗?”贤妻? ? ?
“有啊!你一整天都想着你对象,买东西也只给对方买!”朗朗一边说,视线一边在他身上上下扫了扫,“而且,你明明在感情方面比一般人要慢很多拍,现在不仅比我们先脱单,还这么会心疼对象我说,你跟你对象,不会是《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故事吧?”
还是女总裁,想想都觉得刺激!
清许闻言挑了一下眉,完全没意识到这就是心疼。
至于霸道 他觉得岑不遇还好,除了偶尔比较执拗,大多时候都挺乖的。
朗朗真切地觉得,清许的对象把清许照顾得很好。清许不仅身体比以前强健了许多,脸上也透着红润的气色,在物质和精神层面更是焕然一新。就像昨晚朗朗说的,他感觉清许变得更有“人味”了,充满了活力,不再像从前那般死气沉沉。过去,清许每天不是学习就是赚钱,仅仅是为了生存,而不是好好的生活。
见对方懵懵懂懂,朗朗越发好奇,突然抬手盖住额头,整个瘫坐在椅子上:“清,我头又开始晕了,能去你家喝口水缓缓吗?”
从游乐园回朗朗家,清许的住处是途经之路,外面空气炎热,出租车内虽有冷气,但气味太杂,闻久了确实有点难受。
清许本来也没打算隐瞒跟岑不遇的事,只是岑不遇今天半夜离开,他原本想着,下次再介绍两人认识,但看到朗朗这样,便轻轻点了点头。
“好。”
朗朗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皎洁,他今天一定要去看看究竟,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怎样的生活环境,把清许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
然而,当他进屋换鞋时,看到鞋柜里除了几双清许才会穿的帆布鞋以外,其他百分之七十的空间,全部都摆放着不同款式的女士豆豆鞋。
朗朗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些鞋子,心中有一点混乱。
这个女总裁……年纪有点大啊!
不是他瞎猜,因为自家阿姨也喜欢穿这款鞋子。很软,站久了不会脚痛,而且四季皆宜。
毕竟清许还在上大学,来的路上,朗朗有想过对方比清许大几岁,比如五岁、七岁、甚至十岁,都能可能,但、他没想到对方是阿姨级别啊!
“兄弟……”朗朗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是被强制爱了吗!”
清许:“?”
“或者,她身上有你什么把柄?”
清许:“??”
“难不成,你是为了她的钱?”
清许:“???”
正当朗朗脑海里惊天动地时,房门再次被打开。阿姨买好晚上的菜回来,忽然见到门口站着两个人,顿时愣住。
她目光看了看清许,又转向站在他旁边一身长裙的女生,疑惑道:“清许,这位是……你同学?”她还以为清许的同学是男生,没想到是女生。
还挺高!
清许朝她点了一个头:“是的,他昨晚宿醉,不太舒服。”
“哦,这样呀,那我去煮点绿豆汤吧。”阿姨一边说,一边推开上层的鞋柜,随后从里面拿出一卷鞋套,“家里没有女士拖鞋,你套上这个就行。”
朗朗没有接,目光晶亮地停在上面那层鞋柜。这两层鞋柜都是推拉式门,上面五个隔段,下面两个隔段。阿姨刚刚动作很快,拿完东西就顺手把门关上了,但他视力非常好,仅短短两秒钟,就看清了里面有近几十双男士皮鞋。
男士、皮鞋? ? ?
——啪!似是明白了什么,朗朗缓缓睁大眼睛,原本就炸裂的三观,忽然猛地碎落一地。
阿姨见人愣着,以为孩子腼腆,正准备放下菜篮,亲自动手拆袋子。
下一秒。
“砰——!”一声木头撞击的脆响,朗朗再次推开那层鞋柜,随后用力一把抓住清许的肩膀,指着里面的鞋子问:“这是谁的?啊??这是谁的???”
他一开口,把阿姨吓了一大跳,提着菜篮的手抖了抖。
换做旁人被这样质问,心里绝对慌得一批,可清许不一样,不仅眼神淡定地看着他,还理所当然地说出:“这是我家猫的。”? ? ? ? ? ?
朗朗都傻眼了,本以为所有朋友中,清许最实在,没想到对方却把他当智障。
是,他从小就喜欢COS各种角色,对什么植物变人,动物变人,都习以为常,但,他还没痴狂到分不清现实和幻想。
“猫?”他伸手拿了一双咖色的皮鞋下来,随后面无表情翻过鞋底,看着那上面显示的码数说,“你是说,你的猫化为了一个大约185左右的男人,然后穿着44码的皮鞋,每天规规矩矩去公司上班赚钱?”
清许:“……”
阿姨:“……”
第一次遇见这么离谱的事情,朗朗都气笑了,把皮鞋放回去,继续看着那双红瞳问:“你跟你家的猫,接吻吗?”
“……”
“你们上床了?”
“………”
不回应就是默认,朗朗头皮一阵发麻,好半晌才竖起大拇指:“清许,所以你昨晚的意思是,不喜欢男人,但能接受跟男人上床是吗?”
清许眉心一跳,终于开口回应:“我只是,不讨厌他。”
“那不就是喜欢!”朗朗也终于开骂,“你他妈……搁这玩儿我呢?!”
阿姨愣愣地看着两个人对峙,双眼越瞪越大,每一句在她这里都足够震天动地。
而清许,则被最后一句话狠狠震住。
他喜欢……岑不遇?
记忆,像是黑白的电影,迅速把两个人这几个月以来,各种好的、坏的、酸的、以及甜的片段,统统从脑海里过了一遍。
清许眨了眨眼睛,听着客厅窗外欢快的鸟叫,内心莫名有一种顺畅感。
原来,这就是喜欢。
沉默片刻,阿姨便把两个人拉到沙发上坐,劝他们有话好好跟对方说。
清许没有什么话说,只想等岑不遇回来,把这件事告诉对方。
而朗朗,则拿着桌上的苹果“咔咔”一顿啃,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脸上有嘲笑,也有无奈,但更多还是欣慰。
毕竟,清许的改变是真的。
“你俩平时……都是怎么称呼对方的呀?”
“我叫他名字。”清许双手轻轻扣在一起,垂眸,乖的跟被老师抽题一样,“他一般叫我宝贝,或者老婆,偶尔、叫名字。”
“哦~”知道他没有故意炫耀的意思,但朗朗还是觉得有点撑到了,坏心眼地打趣道,“不叫主人和咪咪呀。”
“……”
“哈哈哈哈哈哈……”
朗朗不排斥同性恋,也不会看轻自己的同学,这世界有多大,就有多少种活法,只要他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是男是女都不重要。
“嘶——”笑够了,朗朗敛了敛眼睑,突然又觉得不太能接受,“也就是说,你是受咯。”
清许眼皮微微一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对于这么私密的事,他始终还是没办法直接拿出来讨论。
朗朗见状一阵唏嘘,又觉得今天给岑不遇的评价过于高了,他同学明明还这么小,情感开智又慢,就被当白菜一样拱了,还服服帖帖的,这个男人的手段不小啊。
“啧,行吧,你俩好好过日子,我回去了。”朗朗站起身,快速整理了一下衣服,“等你对象忙完回来,咱们下周六在约吃饭。”
“好。”清许跟着站起来。
这时,阿姨端着两碗绿豆汤出来,见他们要走,赶忙说:“不吃晚饭呀?”
“不吃了。”朗朗当即端起一碗汤囫囵喝进嘴里,随后抱着阿姨打了一个饱嗝,“谢谢阿姨,下次见~”
阿姨有些惊讶,随后开心地笑了笑,让清许也喝完再走,清许摇头,让她放进冰箱,拿上车钥匙一起出了门。
阿姨立马放下托盘,送他们出去,在看到鞋柜上还有两个袋子时,探身问道:“小许,你的东西我给你放回房间去吧?”
清许按了一下电梯按钮,转身轻轻点头:“好。”
到了朗朗家,清许被其父母留下来吃晚饭,一直到九点,清许才开车回家。
夜色微垂,似黑纱罩住整座城市。街边路灯十米一盏,晕出暖黄的光晕。微风轻轻拂过,带着夜的凉意,撩动着路边榕树的枝叶,哗啦啦作响。
前方信号灯由黄转红,清许熟练地踩下刹车,前车窗被他全部摇下,夜晚凉爽的风瞬间灌进车内。
他拿起手机,想趁着间隙查看一下消息,然而就在这时,“砰!”一声巨响,一道剧烈的撞击从车尾传来。
清许毫无防备,身体不受控制地狠狠撞向方向盘,好在,安全带勒住了他,只是手机没拿稳,又一声震响,重重地摔落在座椅铁杆下面,屏幕碎成了蜘蛛网。
等反应过来,清许第一时间挂档熄火,然后解开安全带下车,可等他打开车门,却撞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对不起,我刚才走神……”陆恒看到是他,原本的倒霉相一下充满精神,“清许,好巧!”
清许不知道这算哪门子的巧,面无表情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后弯腰捡起手机。见上面碎得无从下手,那双红瞳下意识溢出一股烦躁。
这部手机已经跟了他四五年了,从来不卡顿,非常好用,可现在却连开机都开不了。
陆恒见状忙拿过来:“没事没事,我等下就去给你买一部新的,别割到手了。”
没事?清许蹙起眉:“我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
前方绿灯亮起,旁边的车辆依次启动,怕不小心造成二次伤害,陆恒一边把人拉到花台边站着,一边说:“放心,都能拷贝的。”
清许当然知道,关键手机不能开机了,肯定除了屏幕,还伤到了主板。
这种事故责任明确,陆恒报完保险,就等着专业人士来拍照,再把车开走。
清许看着MINI的后座拉门凹陷了一大块进去,心情更是郁闷至极,感觉这个人就是灾星降临。
而灾星还好意思跟他说刚刚去了酒吧找他。
“找我做什么?”清许浑身的气压很低。
“也没想做什么,就是单纯去看看你。但因为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我只能去酒吧碰碰运气,没想到你今天刚好休息。”陆恒看了一眼手机,竟觉得庆幸,想着等会儿可以顺理成章地要清许的电话。
清许闻言眼睫微微一顿,抬眼看着这个跟几个月前,性格相差巨大的男生,直接了当道:“别装了。”
“ ”
前方再次红灯,路边等待的人群快步而行,因为是周日,两个方向的人都特别多,会聚时,总有人擦肩而过。
陆恒没想到还没等自己开口,清许就把他扼杀在了摇篮里,咽了咽嘴里的唾沫,道:“我没装”
“不重要。”清许打断,目光转向来来往往的人群,瞳孔逐渐涣散,仿佛从中看到某个身影,“我有喜欢的人。”
如果不是朗朗,清许此刻不会这么坚定地说出这几个字。因为在他原本的认知里,喜欢和爱都非常飘渺,只有真正需要他的人,才会一直留在他身边。
而岑不遇,则是一个既需要他,又喜欢他的人。
让人非常安心。
陆恒狠狠定住,脑子里还没来得及冒出任何类似撬墙角的念头,清许的下一句话,就直接把他钉死了。
“我们会结婚。”-
另一边,顶楼Loft公寓门外,走廊监控反光里,一个穿着长衫礼服、戴着圆墨镜的男人,正拉着一个箱子,摸索钥匙开门。
这个箱子,在今天凌晨拍到时,还非常的平扁,可此刻,箱肚里却像吃饱了似的,撑得圆圆滚滚。
随着“咔哒”一声,门缓缓打开,灯光亮起,米黄色的温馨布局瞬间映入眼帘。岑不遇迈进屋内,眼神机械地扫过每一个角落,最终,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又坐回到昨晚陪他熬过漫漫长夜的沙发上。
他深吸一口气,将行李箱缓缓放平,颤抖着手指捏住拉链头。随着拉链被一点点拉开,“哗啦”一声,满满一堆银饰瞬间映入他的眼帘,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他的手像是不受控制一般,随意地勾起一副手铐,那冰冷的触感从指尖迅速蔓延至全身。想起白天在步行街的画面,他低头,看向里面的脚链与绳索等,目光愈发失控。
“老婆,你是我的。”
“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