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等处理好事故, 买好手机,拷贝完资料等,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维修柜台前,清许身姿笔挺,手中握着一部崭新的iPhone最新款,逐一审视着自己重要的数据。顶头明亮的灯光倾泻而下,映照着他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投下一座冷峻的山峰阴影。


    “您放心,主板只是部分损坏, 储存芯片完好, 数据都妥妥的。”维修小哥站在柜台里面,轻声安抚道。


    路恒挨着清许站在一旁,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一直盯着清许的侧脸发愣。闻言,他才回神过来,赶忙点头附和:“对!我们以前手机有什么问题都找他,专业能力绝对没话说。”


    清许没有回话,只专注自己手上的事。之所以这么紧张这些数据,是因为他前几天开发了一个论坛,有很多思路都记录在手机上,包括以前的一些突发奇想也在上面,虽然是繁琐复杂的代码简写,但在他眼里,这些都是钱。


    就在这时,店门“呼”地一下被推开,两个穿着时尚靓丽的小姑娘着急忙慌地跑进店里,说把手机弄丢了,但是客服已经下班,锁定不了设备。


    “是已经被人捡去了?”维修小哥停下手中的活儿,微微皱起眉头,“打电话过去,那边什么反应?”


    “对!”其中一个小姑娘眼眶泛红,带着哭腔急切地说道,“我手机来电声音大,还闪灯,对方好像找不到音量键在哪里,怕我们听到,就一直挂电话!”


    闻言,维修小哥立马心领神会,一边安抚地摆了摆手,一边说道:“不着急不着急,先别慌。那部手机绑定的电话和Apple ID是多少?你现在用手机登录查找功能,就能查看它的位置……”


    见数据大差不差,重要的都在,清许顿时放下心来,浅浅的舒了一口气。转身离开时,他无意看了一眼那三个人,想起小哥刚刚说的话,眸中莫名闪过一丝好奇。


    路恒见状,立即跟着他出店门。此刻,自家司机已经开着另一辆车在门口等候,陆恒眼疾手快,赶忙凑上前打开后座车门,说:“清许,我送你,正好顺道。”


    清许脚步顿住,下意识皱起眉,目光凉凉地瞥过去:“你知道我住哪?”


    “……”


    路恒不知道,只是觉得这样说成功率比较高,可他却忘了,自己曾经有跟踪对方的前科,这话等于自断后路。


    “不知道……”他舔了下唇瓣,在心里骂自己蠢,“我只是,想送你回去。”


    毫无意外的,得到了清许的拒绝。


    路恒直觉,如果这次不把握机会,他跟清许真的没有希望了,捏了捏手机道:“清许,加个微信吧,要是后续手机有什么问题,或者车有后遗症,我都全权负责。”


    清许看着对方说完就打开手机靠过来,双眼一眯,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来了一句:“你愿意让我上吗?”


    清许觉得,狼就是狼,习性是从小养成的,就算披上羊皮再久,也不可能变成一只真正的羊。


    路恒不仅傲慢无礼、还很狂妄自大,更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他不相信,仅仅出国四五个月的时间,就能让一个二十几年来习性根深蒂固的人彻彻底底改变。


    上位者永远都有自己的优越感,高高在上从出生就与生俱来,即便表面再怎么谦卑礼让,惺惺作态,骨子里始终不会允许曾经的弱者爬到自己头上。


    “什……什么?”路恒显然没反应过来。待看到那双红瞳充满侵略性地上下扫视了一下自己,陆恒赫然瞪大了眼睛,头皮一阵发麻,完全没想到清许会在大街上说出这种话,咽了咽嘴里的唾沫道,“你、你是说,他是……受?”


    那个“他”是谁,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清许没有回答,只直直地把人盯着,阴鸷的眸色如同隐在暗处的猎食着。


    当他看到,路恒的表情从茫然到震惊,再到不相信,最后甚至下意识皱起眉,露出一丝愤怒与不甘。


    至此,答案已经揭晓。


    “怎么可能……”路恒忍不住牵起他的手,轻轻安抚手指,“你是、为了拒绝我,才这样说的吧?”


    清许见对方极力控制情绪,嘴角忽地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他平时不怎么使用面部表情,这一笑,看起来特别紧绷和扭曲。像是暗夜中、刚从棺材里爬起来,浑身雪白而饥饿的吸血鬼。


    “对。”他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手抽出,随后在对方衣袖上擦了擦,眸光在月色下艳丽的如同一朵朵盛开的彼岸花,“但,也是为了考验你。”


    路恒闻言表情一变,瞬间知道上当了,下一秒,清许果然说出了他脑海里的那句话。


    “路恒,你彻底出局了,别再来烦我。”-


    那天晚上回去,清许便把床头柜上的礼物收进了抽屉里,和那张纸条放在一起。


    解决了一条讨厌的尾巴,他心里舒畅,关灯后,不到五分钟就进入梦乡。


    逛了一天街,又发生车祸,他很累,睡得很香,完全不知道有个变态深夜潜进了屋里,更不知道对方怕手铐和脚链太紧,伤到他的皮肤,而小心翼翼拿着软尺给他测量尺寸。


    绅士风度的岑大总裁,大半夜不睡觉,拘着腰,鬼鬼祟祟地在床边转了一圈。


    等记录好清许手腕和脚腕的尺寸,岑不遇悄悄收起纸张和笔,站起身,原本打算出去,可看到对方安安静静地躺着,浑身被温和的月光笼罩,如城堡里的王子一样乖巧,心头颤了颤,忍不住走到床头,俯身,轻轻地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两个人已经整整两天没说上话,他对清许又是心里加生理性的喜欢,这一点点触碰简直如干柴遇上烈火,瞬间点燃了他心底压抑已久的爱意。


    不够!


    岑不遇的目光控制不住地往下,掠过清许的眼睛、鼻子、最后停在嘴唇那处。看着那两片薄薄的唇瓣在月色下泛着晶莹的光芒,他喉间下意识滚动,却没有唾沫。他这两天吃不好也睡不好,嘴巴干燥,喉腔更像是上了火,每吞咽一下都似刀割。


    当四片唇瓣轻轻相贴,岑不遇瞬间屏住了呼吸,不敢再有动作。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而他也像是得到了世界,内心发出幸福的叹慰。


    时间一秒一秒跳动,温热的气息不断洒下来,那双黑眸愈发深沉,嘴唇不自觉地张合,轻轻含住了那香甜如蜜柚般的唇。


    下一刻,男生的呼吸一重,两条好看的眉顿时蹙起。


    岑不遇猛地醒过神来,立马拉开了距离,心脏吓得在肚皮里上窜下跳。


    可能是手臂压麻了,不舒服,男生皱着眉翻了一个身,随后将整颗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


    岑不遇一直弯着腰,大气都不敢喘,等到对方的气息逐渐平稳,他才舔了一下嘴唇,把上面残留的余温保存至口腔里。


    不够啊!


    熟悉的甘甜,一抿就化了,岑不遇难耐地闭了闭眼睛,皮肤下血液开始发烫,仿佛浑身的细胞都在发起抗议。


    男生背对着他,继续跟周公下棋,后颈因为脑袋的姿势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因为瘦,男生脊椎骨非常突出,长长一条静静地被皮肉包裹,在银色月照下,如同起伏的山脉一样漂亮。


    “宝贝儿……”岑不遇喉间再度吞咽,轻轻唤了一声,见对方毫无反应,便大着胆子将双手撑在了床上-


    第二天,清许一觉醒来,就感觉脖子有点酸,不知道是怎么睡的。


    但他没时间思考,想着昨晚跟同学约了一起研究论坛,便迅速翻身下床洗漱。


    早上八点半,阳光已经从橙红变得金黄,明亮的光线穿过半掩的窗户照进洗手间,在瓷砖上投下一道炙热的光影。镜子里,男生上半身被金光笼罩,褐红色的瞳眸清透明亮,好似被敲碎的红宝石,一闪一闪,散发着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光芒。


    但不知怎么了,男生刷着牙齿的动作突然停下来,在原地站了两秒,一只手猛地抬起,忽然一把盖住后颈,“啪!”在洗手间震出不小的回音。


    想着是被冷气吹太久,清许左右扭了扭脖子,总感觉后颈皮肤有点紧,还有一点点痒……可等那只手拿开,一个红印却赫然出现在那白皙的皮肤上。


    那红印只有蚊子包大小,看起来不算太起眼,可在他干干净净、头发修理得整整齐齐、什么都没有的后颈上,就格外亮眼。


    而且,那蚊子可能是怕吵醒他,吸得很浅,颜色并不深,可在衣领遮不到的地方,被阳光这么一照,跟标记似的,透着一股明晃晃又暗戳戳的占有欲。


    “小许,你的脖子……”


    餐厅里,阿姨端着早餐,第一个看到标记,本想提醒清许,可想起对方昨天跟朋友的对话,以及岑不遇前天的奇怪之举,和半夜大门处传来的异响,她微微蹙起眉,又犹豫了。


    清许没有听清,抬起头看着她 ,问:“怎么了?”


    阿姨瞬间回过神,尴尬地笑了一下,一边把瘦肉粥放桌上,一边说:“没怎么哦,外面好热的,天气预报说最高温度35 ,我去给你拿条丝巾吧,别把脖子晒出两个色了。”


    清许:? ? ?


    虽然已经放暑假,但学校图书馆仍开着,而且还有冷气可以蹭,于是大家便一致约在学校图书馆。


    当同学们看到清许一身雪白,却系了一条浅紫色丝巾时,还忍不住调侃他懂时尚。


    “清许,你知道图多盖洛吗?”


    清许不知道,但看她眼神怪怪的,跟痴汉一样,就知道她心里没有打什么好主意,默默垂下眼眸,不理她。


    那同学见状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嘘—— 安静!”另一个同学指了指电脑,示意她投入到论坛里来。


    那同学“啧”了一声,觉得这个男人最无趣,清许都漂亮成那样了,他还有心思工作!


    “唉~”她双手捧着脸,心想,要是能遇到一个懂她的汤姆猫就好了。


    然而,念头才刚闪过,一个身穿红色衣服、头戴棒球帽的外卖员突然停在了他们桌前。外卖员手里拎着好几杯饮品,目光上下打量坐在边上的清许,随后弯下腰身,小声在他旁边说:“您好,您点的外卖到了。”


    清许很专注,闻言轻轻拧起眉,目光并未离开电脑:“你认错人了。”


    那外卖员微微顿了一下,垂眸,再次看向外卖单上的备注。


    “没错呀,一身雪白如玉,脖子上系着一条浅紫色蝴蝶结,在人群中是最闪耀的那颗星。电话尾数是: 1288 。”


    这支号码清许用了十几年,听到这话,他终于抬起头,神情很是疑惑。


    “嗤!”女同学被那句备注笑到,见他不说话,赶紧回答外卖员,“诶对对对,是他是他!”她伸手把饮品接过来,笑脸盈盈,“谢谢啊,他昨晚没睡好,脑子不好使。”


    清许:“……”


    外卖员抿嘴一笑,表示理解。


    等对方走了,女同学把饮品排成一排,让清许优先选:“哎呀,你就别想了,估计是这里面哪个同学送的。”


    是同学送的还好,但对方怎知他的电话号码?清许的目光看着那一排果汁,缓缓眯起眼睛,越想越奇怪。


    到了中午,女同学嫌食堂选择少,不想去,几个人便决定去外面炒菜店吃饭。只是奇怪,明明他们一人只点了一个菜,可端上来的,却有满满一大桌。而且,基本都是很贵的肉菜。


    “哦,这是一位美女刚刚来点的,说你们都太瘦了,吃这些不够营养。”说着,老板娘的目光快速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最后将视线停在清许身上,说,“尤其是这位穿白衣服的先生,她还特地交代,叫你中午要吃好,这样才能长身体。”


    “……”清许眼皮跳了跳,一脸莫名地抬起头,“一个女生?”


    老板娘点头:“是的。”


    “年纪多大?”


    “大概二十多吧。”老板娘也觉得奇怪,但有钱不赚更奇怪,“哦对了,她点完菜之后,已经帮你们把这一桌的钱都结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的眼睛都瞪直了。前面点饮品还好说,正常,可是他们都从学校出来了,对方却紧追不舍,这属实有一点可怕啊。


    “清许……”女同学咽下嘴里的饭,脸上的表情从开心转为关切,“你最近,不会是被什么变态给盯上了吧。”


    “变不变态不知道,但会跟踪喜欢的人,这心理多少是有点扭曲和偏执的。”另一位男同学分析,“而且,这个人还对你很了解。”


    说到跟踪,清许首先想到的,就是昨晚的灾星,路恒,至于电话,昨天保险公司的人员说修好车会电话联系,于是,他给对方留了电话。


    他知道路恒脸皮厚,就算被他那样拒绝,也有可能去找人要电话。


    但!


    路恒绝对不可能那样说话。


    这些话,听起来非常耳熟,无论是口气还是做事方式,怎么看都像……


    清许瞳眸一震,立即拿出手机,点开日期,一双红瞳又大又亮,可等看到上面的时间时,那双眼睛忽然燃起的光,又瞬间熄灭了下去。


    岑不遇三天后才会回来……


    难到是提前回来了?


    然而,等吃完午饭,清许再次打给那个号码时,接电话的人,仍是助理。


    “清许先生,岑总是二十号回国的机票。”


    “你确定?”清许的声音充满狐疑。


    “是的。”


    好。


    很好。


    不回国不联系。


    岑不遇。


    你有种!


    清许气愤地挂断电话,心里想着,等那只猫回来,才不会第一时间把礼物送出去。


    同学们都没见过他这副样子,一个个愣愣地盯着他,看着他的手指速度极快地在键盘上挥舞,甚至都看不到残影,只能感觉有连串的火星在冒。


    晚上,清许照常去酒吧工作,但因为车子送修,他只能打车。


    以往他坐别人的车,目光都会看路边的风景,但今天可能是受到中午那事的影响,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车内的后视镜。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有一辆车,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但因为夜色,他看不清车上的人长什么模样。


    中午的疑惑再次涌上脑海,清许紧紧握着书包带,不动声色,倒要看看对方想躲到什么时候。


    到了酒吧门口,清许若无其事下车,在推开大门时,突然猛一下转过身。


    酒吧的大门是两扇透明玻璃,上面贴满了酒水的涂鸦贴纸,但清许个子高,几乎是一瞬间,他看到了那双狭长的眼睛。! ! !


    清许双手下意识握紧门把,内心既震惊,又很疑惑,同时也很无语。


    什么……意思?


    岑不遇回国了?却不跟他联系? ?还在这玩起了偷窥游戏? ? ?


    正常人开这种门,都是直接进去,对方没想到他会转过来,顿时吓得把脑袋缩了回去。


    两方距离差不多有三十米,中间还隔着一道厚厚的玻璃,一般人很难看清对方五官长什么样,但清许确定自己没看错。


    为了验证,他装作只是关门,随后转身进入客厅。


    等换好工作服,清许坐在休息室,拿出手机,点开查找功能,接着按照维修小哥的话,登陆岑不遇的手机号和Apple ID ,下一刻,对方的位置就大咧咧地显示在屏幕上面。


    距离与他不过五十米。


    平时,他不爱去注意别人的手机密码,更不会去记什么ID ,但跟岑不遇同居一个多月,想不记住都难。


    似是觉得无聊,清许看着那个小圆点在酒吧门口左左右右,来来回回的走,明明没有表情,他却能想象出对方抱着手臂、百般无赖踢石子的样子。差不多有十几分钟,可能是累了,他又看到那个圆点朝停车场走去,然后就停在那里不动了。做设计的想象力都很丰富,在对方停下的一瞬间,他仿佛又看到对方扣着双手,静静地坐在花台上等待的样子。


    夜晚温度渐凉,停车场树多灯暗,灰白相间的大猫坐在树下,目光直直盯着酒吧门口,仿佛能穿透厚厚的墙壁看到里面摇花手的主人。


    可怜至极。


    清许喉结轻轻滚动,莫名觉得手痒,想出去摸摸对方的头。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躲着他?


    这时,陈乔缓缓推开休息室的门,见他在里面,微微顿了一下:“在化妆室没见你,我还以为你迟到了呢。”


    清许闻言收起手机,装进了兜里:“在看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忘了注意时间。”


    “没事。”


    两人走进化妆间,他习惯性在镜子前坐下,陈乔则习惯性拿起一次性染发喷雾,在目光对上时,陈乔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笑着说:“清许,你终于胖了点了。”


    清许下意识捏住自己的两边脸颊,轻轻按了按,感受到指腹一片柔软,才惊奇的发现,好像确实胖了。


    “呵呵,看来岑总对你是真心的,我收回之前那些话。”陈乔的手指在他头发上迅速抓揉,“诶?你买房子的事有着落了吗?我上次看到岑总,一时嘴快,就跟他说了。”


    听到这话,清许瞳孔一怔,缓缓抬起头:“什么时候的事?”


    “周六那天晚上。”


    “周六?”清许垂眸想了想,完全没有印象那天见过岑不遇。


    “是的,他在外场跟朋友谈生意呢。”陈乔顿了顿,”咦?你没看见他吗?他后面去休息室找你了呀!”


    “……?”


    化妆间很安静,清许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岑不遇,来过休息室?


    什么时候?


    几点?


    清许眨了眨眼睛,终于想起来,那天很忙,他只去过一次休息室,而那一次,还是被朗朗拉进去的。


    ……原来如此。


    清许眸光左右晃动,想到自己从未跟岑不遇解释过朗朗喜欢COS女装的事,心里恍然大悟。岑不遇肯定是误会了。


    所以这几天,那只猫,是在生气吗?


    所以,出国项目的事,是骗他的吗?


    清许捻了捻手指,脑海忽地想起那天在步行街时,看到的那个身影,心里顿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酸胀感。


    为什么不问?


    以前不是问题最多吗?


    整整七个小时,清许拿出手机查看了七次,而那个圆点,自始至终都停在停车场。一直到他下班,也从未离开半步。


    清许是个直性子,看不懂岑不遇是什么操作。如果是生他的气,为什么要搞跟踪?如果是想要他哄,又为什么要躲起来?


    清许不明白。


    深夜,停车场寂静如斯,树叶随风轻晃,带起一震沙沙响,如同风铃,清脆而美妙。


    从酒吧到住处,走路大概要半小时,清许单手握着书包带,脚步很轻。


    他耳朵比常人好使,听到后面的动静时,大概猜测出,对方离他有二十米。


    他打开手机,看着页面上的小圆球,始终保持距离跟着他,一蹦一跳,像个灵活的跟小雪球。


    清许听着身后小心翼翼的脚步,手指轻轻点开微信,终于忍不住,主动给那只猫发了一条消息。


    【? 】


    “嗡嗡~”窸窸窣窣一阵,他仿佛听见了对方拿出手机,可是等待好几分钟,他的手机却毫无动静。


    很好。


    非常好。


    许是郁闷至极,男生忽然停下了脚步。岑不遇见状,原本纠结发表情还是发文字的手一下顿住,似是感觉到对方要转过来,他连忙背身躲在了大树后面。


    但其实,清许并没有转身,只听着急促的脚步声,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戾气顿时疯长!


    【? ? 】


    没回,躲着。


    【? ? ? 】


    还是没回,依旧躲着。


    看着上面三条绿色消息,清许眯起眼睛,突然加快了脚步。


    岑不遇急得满头大汗,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顿时又顾不上回复,崩溃地抓了一把头发,最后还是蹑手蹑脚地跟上去。


    但男生好像有什么事,走着走着,就跑起来了,岑不遇愣了愣,见对方的背影也逐渐远去,不知道怎么想的,竟伸手把鞋子脱了下来。


    一直到小区门口,再到大楼,看着那道清瘦的背影进去,看到自家楼层的灯光亮起,岑不遇喘着气,庆幸自己没被发现。


    年轻人体力就是好,一直跑都不带停歇,他都快追断气了。


    可等他穿好鞋,想去大厅里面坐坐时,一只手却猛地从拐角处伸出来,精准地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随后速度极快又用力地把他扯过去按在了墙壁上。


    “砰——!”一声闷响,岑不遇痛得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然而,当他睁眼,看到的却是一双红瞳,和一张黢黑的脸。


    岑不遇浑身一震,想不明白原本已经上楼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男生虽背着光,可周身都散发着因跑步而烧起来的火。岑不遇看着那两条好看的眉毛拧成一个“川”字,看着对方清俊的五官扭曲,森冷的声音从薄薄的嘴缝中挤出来。


    “你再躲一个试试?”


    “……!”


    凌晨一点半,大厅没有半个人,空旷而密闭的空间,随便发出点声音都能有回音。


    岑不遇大脑宕机,嘴里疯狂吞咽唾沫,冷汗直接被那双凶悍的眼睛震得顺着鬓角滴到地板上,无声炸出一朵小花。


    时间忽然走得很慢,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两个人定定地看着对方,所有的一切都被链接,好的坏的,甜蜜与痛苦,也跟着无限蔓延。


    岑不遇看着眼前这个让自己无比心动的男生,双手紧紧握成拳,即便喉间酸涩涌动,也尽量维持着表面的风度:“很抱歉把你误会成gay ,我以后、不会再出现来恶心你。”


    闻言,清许似被闷棒狠敲一棍,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误听了自己骂路恒的那句话。他舔了一下唇瓣,刚想解释,就见面前人的眼睛里,忽然跟下雨一样,珠线连连。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我原本是这样想的。可是!可是,可是… ”岑不遇止不住哽咽,大拇指狠狠掐进肉里,“可是我却怎么也做不到……”


    这个时候,清许才注意到,男人此刻有多狼狈。


    像是三天都没洗澡,岑不遇整个蓬头垢面,胡子拉碴,一身装扮更像是街头的流浪人。他双眼通红,眸中尽是挫败和颓废,仿佛弄丢了一生中最挚爱的珍宝。


    小区四周静谧安详,可耳边的哭声却极度悲切,极度无助,清许心脏似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地泛着疼。


    他缓缓松开揪着对方衣领的手,转而轻轻捏住对方的下巴,随后低头,将自己的唇盖在那不停发抖的唇瓣上,瞬间,他尝到了一片咸苦。


    “我没对你说过那两个字,不要对号入座。”他抬头,褐红色瞳眸直直望进那双狭长的眼睛里,“是不是gay有什么所谓,我想跟你在一起。也只想,跟你在一起。”


    岑不遇眼前一片模糊,闻言忽地哽住,待眼眶里的泪水溢出,世界顿时猛一下明亮起来。


    第42章


    俗话说, 近水楼台先得月。


    清许和他那位高中同学,有三年的感情基础,只要彼此有意, 携手相伴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


    在步行街那天, 岑不遇看到两个人心灵默契,举止亲密,他岂能坐得住?


    结合前一天晚上,清许说不喜欢男人,而且私下又盘算着悄悄买房的事,他还有什么选择?


    他只能把人绑在身边。


    深夜静得人心发慌。岑不遇抽噎着,想到这些,大脑还是很乱,攥紧的双手始终没松开,眼泪再次止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唔声呜气道:“可是!可是你从来没说过、喜欢我”


    清许看着一颗接一颗的水珠从那眼眶里不断溢出来,浸湿了自己的手指,瞬间,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捏着,闷得喘不过气。


    清许从小就不会哄人,当初在他面前哭得这么伤心的,还是夏姚。小小的手抹不断瀑布般的泪水,手足无措,最后只能把人抱着,叫对方不要哭。


    而此刻,他的手已经比以前大很多倍,可怎么,还是阻隔不了


    清许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目光缓缓往上,他抬手,用湿润的掌心撩起男人额前的碎发,随后闭眼,真诚地在那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印下自己的吻。


    “喜欢你。”


    刹那间,岑不遇仿佛被一双有力的手猛地推进一堆云雾之中,整个人陷入柔软的秘境,浑身轻飘飘。


    “真、真的?”他难以置信,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激动地用手指按在清许的下嘴唇上,目光炯炯,“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清许见他的眼泪终于止住,拇指轻轻抹掉还挂在他左眼眼睫毛上的一颗泪珠,再次开口:“岑不遇,我喜欢你。”


    岑不遇呼吸一滞,心脏在跟着停顿后,忽然剧烈跳动。他张了张嘴,双手猛一下紧紧抓住眼前男生的衣领,力道之大,仿佛漂浮在死水中的朽木攥住了岸上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死死地盯着那双红瞳,想到自己可能已经陷入跟直男谈恋爱,而对方以后会另外结婚生子的诅咒,面部扭曲,几乎咬牙切齿地质问:“那你买房子要跟谁住?啊??要!跟!谁!住!”


    作为一个生意人,一个上市公司的总裁,一个二十七的成年男人,岑不遇今晚确实过于情绪化了,又哭又闹的,非常破坏形象。


    可他一点也不觉得丢人。


    因为比起绅士风度、死要面子、好聚好散的体面,他更想要老婆。


    如果错过清许,那些破教养,破规矩,破优越感要来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 ! !


    清许站在原地,整个人僵住了,怎么也想不到,这一件件事情连贯起来,竟把岑不遇逼成了这样。他嘴唇微微颤抖,浑身被那些话震得狠狠一颤,心里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


    “你。”


    “什么?”


    “跟你住。”


    “!”岑不遇大脑再次宕机,满脑似层层叠加的弹幕,模糊一片。


    跟他住?


    清许买房子是为了跟他住? ?


    啊? ? ?


    清许看着对方迷惑不解的表情,心里知道,对于一个有三套房产、四辆豪车、甚至有私人飞机以及很多票子的人来说,这个行为很奇怪。但对于他自己来说,这是一件意义非同的事。


    都说人是群居动物,可清许一个人生活了太久,完全不懂得如何处理家人、朋友、以及爱人的关系。


    他只知道,岑不遇是他的猫。而他,作为想养猫的人,首先要考虑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对方一个家。


    岑不遇从小长大的环境优渥,是一只被富养的猫。而这只猫,在遇到他之后,就一直对他很好,还很乖,他怎么能委屈对方跟着他住出租屋呢?


    有了家,他心里就有了着落。每天,他只需一门心思出门赚钱,即便风尘而归,只要那张笑脸迎面而来,他内心也是温暖的。而不再似从前,满身疲惫,还得独自面对冷冰冰的房子。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时间好似过了很久,其实不过两三秒。


    见那双墨黑的眸子中依旧充满疑惑,清许重新整理思绪,把毕生所学、所看到的一切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最后斟酌着措辞,小心而珍重道:“算是、惊喜。”


    岑不遇瞳眸一怔:“惊喜?”


    “嗯。”清许把他的双手拿下来,分别轻轻握在掌心。似是紧张,男生舔了舔唇瓣,第一次用很柔的语气说话,“你不是说,要跟我求婚吗,算是……我想提前准备的婚房吧。”


    “!!!”岑不遇双眼赫然瞪大,完全没想到清许心里还有这样的打算。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甚至连做梦都觉得这结果令人奢侈。


    惊喜?婚房?


    短短的四个字,却有着震撼人心的力量,一瞬间将奄奄一息的他从沼泽地里拉上来。


    天呐!他还活着吗?


    这里真的不是天堂吗?


    清许、竟然、提前、准备、婚房!


    妈呀!他也太幸福了吧! !


    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岑不遇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猛地回握住那两只手,心中小人儿狂魔乱舞!


    他用力,清许更用力,嘴角忍不住上扬,即便十指泛白,心中仍只有对整理好两人关系新认知的欢喜。


    此时此刻,夜幕星河,夫夫相望,眉目传情,所有误会就此解开。


    岑不遇心脏都快从肚皮里蹦出来了,看到清许笑,脸上的喜悦怎么止都止不住,忽地把脑袋凑上去抵住对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


    “宝贝儿。”


    清许的心跳也很快,闻言嘴角弯起的弧度更大了些,轻声回应:“嗯。”


    岑不遇笑眼弯弯,又蹭了蹭他的鼻尖,深情道:“老婆。”


    “嗯。”清许回蹭了一下。


    “亲爱的!”


    “嗯!”


    “呵呵呵呵……”岑不遇开心地笑了出来,也不管自己满脸泪痕,继续蹭他。


    清许没有嫌弃,闭着眼睛轻轻回应,感受这一刻的心动。


    月光如水,温柔地洒在大楼门口。银白的光辉勾勒出大楼硬朗的轮廓,四周静谧无声,唯有月色在地面上绘出一片朦胧。


    两个高个子男人直立立地站在下面,平均年龄23,却跟小孩儿似的,你来我往,互相蹭对方的额头,鼻子,还有脸颊。


    他们嘴角噙着笑,心中爱意流淌,甜蜜的氛围将他们周身笼罩,连路过的风和沙沙的树叶声都穿透不了。


    好一会儿,清许缓缓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双晶亮的黑眸。岑不遇直勾勾地看着他,心跳声震得耳膜都快碎裂,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后,便情不自禁抬起下巴来吻他。


    清许再次闭眼,嘴唇下意识张合,但因为岑不遇刚刚哭过,这个吻一开始并不甜,等到把那一片咸苦舔舐干净,他才尝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甜的蜜露。


    清许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忽然伸手把人抱进了怀里,岑不遇双手搂着他的背,掌心轻揉轻拍,似是安抚。


    清许瞬间被柔情包裹全身,内心满满的暖意。


    只是吻着吻着,岑不遇突然捂着嘴拉开了距离,一双狭长的眼睛非常抱歉又有点窘迫地看着他:“对不起,我这几天都没刮胡子,扎到了你了吧?”


    清许微微一愣,随后弯着唇,快速低头在岑不遇手背上亲了一下,安抚道:“没有。”


    岑不遇不太相信,他自己都感觉扎手了,但还是忍不住在清许拉开距离时,追上去含着那两片唇亲了亲,接着牵起对方的手,轻轻扣住。


    “回家。”


    清许抿了抿唇瓣,收紧手指:“好。”


    这小区里的电梯都是四面环镜,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目光从镜子里面看向对方,眼神交汇时,瞳仁里都闪烁着光芒,嘴角更是止不住往上扬,仿佛藏着无尽的甜蜜。


    电梯钢索“唰唰唰”响,就像两人激烈跳动的心脏,绷得非常紧,又跳得非常快。暖黄色的灯光洒在他们身上,为这份温馨增添一抹柔和光晕。电梯的通风声“呼呼”作响,像是在把气氛吹至最高。


    看了两秒,岑不遇便把脑袋靠在清许肩上,清许的目光跟着垂下,随后用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头发,与他依偎在一起。


    “宝贝儿你饿了吧?”岑不遇突然开口道,“你想吃什么?我来做!”


    清许确实饿了,想了想,回:“鸡蛋肉丝面。”


    岑不遇闻言抬起头,非常自信道:“好啊,这个我很拿手的,保准你下次只要一见它,就会立马想起我。”


    清许见他又恢复成那个活力满满的模样,眼里也不自觉堆满温柔和笑意,轻声说道:“好。”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楼层,两个人牵着手走出电梯。


    一进家门,岑不遇就风风火火地冲进厨房,系上围裙,有模有样地开始洗菜、切菜。清许倚在厨房水池旁,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脑海里顿时想起之前在鹏城游艇上,他们也曾经历过这样的画面。


    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在一起,岑不遇放弃了跟朋友们出去玩水上项目,而留下来陪对水有阴影的他进行开导,还陪他游泳。


    那时候,他对任何事都保持沉默态度,一旦发现对方跟他观念不同,就会封闭内心,拒绝交流。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他受对方感染,已经在渐渐改变,慢慢学会开口。


    清许垂眸,认真反思,发现,自己还是太被动了,如果前几天在机场的事,他主动告知,岑不遇肯定就不会误会了。


    这么想着,他立马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随后拉着人,逐一解释:“岑不遇,我昨天晚上出了车祸,摔坏了手机。导致车祸的,正是之前在酒吧里欺负我的那位学长。而你前天会在休息室门外听到“恶心”那句话,也是因为我中午在机场遇到了他,我不高兴,才那样说话。”


    岑不遇第一次见他说那么多话,整个僵在原地,等反应过来,便立刻上下检查他的身体,急切道:“出了车祸?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有。”清许摇头,“我只是,想把这些事情告诉你。”


    岑不遇吓得心脏“砰砰”跳,闻言双手捧住他的脸轻轻搓了搓,满眼心疼道:“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说完,岑不遇便伸手把人抱进了怀里,轻揉地顺了顺对方的背。灯光下,那双墨黑的眸子迅速在眼眶里燃烧起一团火焰。


    又是他!


    自从自立门户,岑不遇就很少再用母家权利,一直很低调。


    可怎么总有人来挑战他的底线呢?


    不仅偷偷回来纠缠他老婆,还出了车祸!


    听到锅里的水沸腾,岑不遇做了两个深呼吸,暂时压下心中的怒火,松开清许,把面条丢进锅里,用筷子搅了搅。


    “他今天还有来找你吗?”


    “没有。”清许再次抬头,“我已经警告他了。”


    听到这话,岑不遇放下筷子,欣慰地揉了揉清许的脑袋:“你做的真棒。”


    换做以前,清许根本不想理对方,能忍则忍,忍不了就打一架。


    不知道想到什么,岑不遇突然猛一下把清许抱坐到厨台上,身体挤进对方双腿之间,两只手撑在对方腿侧,直直盯着那双红瞳问:“清许,你是不是只喜欢我。”


    男人动作很快,清许毫无防备,反应过来时,双手下意识抓住对方的肩膀,眼睫被热气吹得轻轻颤动,小声回:“是。”他微微顿了顿,想起来又补充,“岑不遇,我只喜欢你。”


    岑不遇内心高兴坏了,表面却故作委屈地把人看着:“那我是不是可以吃醋。”


    吃醋? ?清许大脑空白一瞬,但还是极力让自己开口:“岑不遇,我已经拒绝他了。你不用、也犯不着为他吃醋。”


    “不是他。”岑不遇就知道清许没有意识到,将下巴戳在他胸口,一双墨黑的眸子更加委屈巴巴,“是你同学。”


    清许:“我同学?”


    “嗯!”岑不遇瞪着眼,想着反正都暴露了,干脆直接摊牌道,“那天在步行街,我看见你们牵手了,她还抱你,而你,全都没有拒绝!清许,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就算是恩人,你们未免太亲密了点!作为你的男朋友!我!很不高兴!”


    岑不遇在说前面几句时,清许眨了眨眼睛,紧张的心顿时松了一口气,但听到那句“男朋友”,心脏又不受控制地加快跳动起来。见对方气得两边脸颊鼓鼓的,眼睛又大又圆,清许仿佛都能看到那脸颊两边炸毛的胡须。


    怕对方下一秒就会朝自己哈气,清许缓缓抬起手,轻轻盖在那颗大脑袋上,目光温和,耐心解释道:“你误会了,朗朗是男生。只是因为从小的爱好,他爱COS二次元里面的女性角色,所以才会穿女装。而且,我们并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有过超出朋友范围的亲密举止。”


    闻言,岑不遇表情瞬间僵住,一下没绷住:“啊???”


    男生?


    深夜,周遭静谧得如同深海,只有锅里的面条在欢快地翻腾,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可岑不遇这声震惊却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打破了这份宁静。那音量,仿佛要冲破屋顶。要是这大楼的隔音稍微差些,只怕此刻已经有邻居怒气冲冲地拍门,甚至隔着墙开骂了。


    阿姨听到声响,都爬起来走到厨房门口了,看到两个人抱着对方,深情对望,又打着哈欠继续回房睡觉。


    好半晌,岑不遇咽了咽嘴里的唾沫,这才起身,机械地伸出手把灶炉上的火关掉。


    好吧……


    是他大惊小怪,是他被不纯洁的念头糊了双眼,是他内心太过狭隘!


    见他这样,清许也想到了一件事,跳下厨台,一边用筷子把面条挑进碗里,一边现学现用:“我还没问你,你这几天,在哪里过得夜?”


    岑不遇:“”


    完了。


    怎么回?


    清许没有追问,他知道岑不遇房产多,只是刚才那一瞬间,心里似乎也同时体验到了对方的感受。


    凌晨两点多,餐厅里响起吸面条的“咻咻”声,两个大男人并坐在一起,凳子挨着凳子,腿挨着腿,怕筷子打架,其中一个人还用左手吃饭。


    清许吃东西不快不慢,形象却最好,即便岑不遇要牵手,他也是端正的坐着 ,像个小学生。


    而岑不遇,则像个燥热不安的大学生,吃个饭一会儿要牵手,一会儿看到清许嘴角挂汁了,要给他擦,一会儿又看到清许鼻翼冒汗了,也要给他擦。


    一顿饭吃下来,清许仿佛小了十五岁。


    岑不遇喜欢照顾清许,管他是大人还是小孩,他只知道,清许是他的老婆。


    看到对方一碗面吃得干干净净,岑不遇再次动手,一边帮对方擦嘴,一边说:“老婆,我也想跟你说一件事,但是你要答应我,听了之后,绝对不能生气。”


    清许还是不太习惯这样,微微僵着身子,但听到这话,注意力瞬间转移:“什么事?”


    “你先答应我!”


    “ ”清许猜不到什么事,但以他对岑不遇的了解,大概知道,应该是又买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好,我答应你。”


    既买了,总不能拿去退。


    清许认真看东西的时候,那双红瞳非常有穿透力,岑不遇莫名紧张起来,一把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腿上握着:“就是、你说的那套婚房,我其实,已经买了”他舔了舔嘴巴,声音越说越小,“屋主那一页,签了你的名字。”


    清许瞳眸狠狠一震,心里虽有准备,但没准备这么多。


    试问,谁家的猫会自己买房啊!


    答。


    他家的就会。


    房子跟车一个道理,落地就是二手,但不同的是,车子一般都会跌价,而房子,涨价的可能性比较大。


    保值。


    岑不遇最怕清许沉默,以为他还是生气了,又赶忙把人抱着,刚准备哄,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我想去看看。”


    岑不遇猛地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清许,竟然,真的没有生气。


    “好!”


    “明天我就带你去!”


    第43章


    两个人收拾好厨房, 快三点才上楼洗漱。也就是这个时候,清许在浴室的镜子里,无意看到自己脖子上, 有一点红。


    他微微一顿,伸手把脱下的衣服放入衣篓,随后背身站在镜子面前,扭着脖子往后看。


    当看到那红印大咧咧印在头发和衣领之间的位置,他还很疑惑。


    高楼层蚊子基本上不来,而且他每晚都开着冷气睡觉,怎么可能会有蚊子包呢?


    正想着,浴室的门忽然被打开,清许下意识转回头,就见岑不遇拿着刮胡刀和浴巾站在门口。


    似是没想到他也在门口,还没穿衣服,岑不遇双眼猛一下瞪大, 瞬间愣在原地, 冲击感直接化为热气把脸熏得通红。


    清许的身体非常漂亮,肩宽窄腰,虽然瘦,肌肉线条却相当紧实。因为常年调酒,男生两条手臂的筋脉非常突出,一条接一条墨绿色的血管隐在薄薄的皮肉下面,跟枯树枝一样分着叉,看着很有力量。


    白皙平整的皮肤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杂质,透亮的似一块上等白玉。块状的胸肌和腹肌坚硬而结实,长长的人鱼线直达胯骨,被灯光一照,每一根线条都透着明晃晃又暗戳戳的抚媚与引诱。


    “咕咚!”岑不遇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即便看再多次,还是会被清许美到震撼。


    “我、我想跟你一起洗澡”


    清许看着那双黑眸闪过一丝羞赧,轻轻挑了一下眉,觉得很是稀奇。他没有出声拒绝,只是准备转身脱裤子时,脑海里又闪过对方雾红的脸颊,不知怎么想的,竟停了下来。


    岑不遇见他没吭声,便大着胆子进来了,哪知刚关好门,却瞥见他就那样当着自己的面抬手解皮带。


    修长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因为太瘦,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感觉稍微用点力道碰一下就会破碎,流出红玫瑰花瓣般鲜红的血。


    岑不遇见状,眼神蹭亮,双脚似被钉子固定住,半步都挪不动。


    只见,那只手轻轻握着皮带扣,食指缓慢地摸索着上面的按钮,指节在灯光下微微泛着红。


    “咔哒!”一声脆响,在密闭的浴室里拉响回音,也拉响了某人的神经。


    还没完。


    听到卡扣的声音,另一只手也上来帮忙,两根红润的手指轻轻捏住拉链头,一点一点往下


    这么晚了,洗手间安静得落针可闻,齿链滋滋作响,似列车与铁轨擦出的火花,无端刺挠着人心。


    岑不遇瞳孔剧震,牙齿无意识咬住下唇,拿着东西的双手猛地收紧,骨节因为用力在灯光下泛着白。


    清许看着对方有趣的反应,以及越来越红的脸,故意那般,特别平静地开口道:“不是要一起洗澡?”


    不脱衣服怎么洗?


    岑不遇:“”


    素了三天,神仙也变疯魔。


    岑不遇天生弯的,清许又是他喜欢的人,他的爱人,他的老婆!这这换谁谁受得了? !


    妖精啊。


    妖精啊! ! ! ! ! !


    “啪——!”刮胡刀和浴巾闷声落下,清许还没反应,一张英俊的脸就凑到了他眼前。岑不遇呼吸急促,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狭长的眼睛里迅速爬满情意。下一秒,他双脚一轻,视线直线拔高。


    岑不遇弯身抱起他,一边拉着他的小腿缠住自己的腰,一边仰头吻他的锁骨和下巴,情绪既激动又急切,墨黑的眸子在灯光下晶亮得似两颗夜明珠。


    “宝贝儿”


    “我好想你。”-


    差不多天亮,两人才洗好澡,换上睡衣相拥而眠。


    这一觉,直接睡到下午两点。


    清许优先醒来,睁眼便看到岑不遇放大的五官。屋内阳光温和,男人轻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安静地盖在眼皮下,投下两道扇形阴影,特别乖。


    他忍不住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对方的鼻尖,可能是觉得痒,男人下意识皱了皱鼻子,随后缩着脑袋挤进他颈窝。


    “老婆……”


    清许见对方梦呓了一句,又继续进入梦乡,唇角浅浅勾起了一个弧度。


    褐红色的瞳仁缓缓往下,看到对方空无一物的脖子,才忽地想起来,有东西忘记拿给这只猫了。


    清许见状,想撑着胳膊坐起来,可搂在腰上的手死紧,而且稍微动一下,那双手就会加重力道,一条重重的大腿更是压过来将他固定,动弹不得半分。


    “……”


    每天都被泰山压顶,清许很是无奈,却舍不得吵醒对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最后只能伸长胳膊,反手将抽屉打开,然后仰着脖子把那条项链的包装袋拿出来。


    包装盒打开,粉色猫爪映入眼帘,清许小心取下,手指掰开链条终端的OT扣,动作极轻地绕过岑不遇的脖子。


    项链冰凉,男人在戴上的瞬间,就醒了,只是意识还没回笼,一脸惺忪加疑惑地看着他。


    清许神色平静,无事发生那样跟对方对视,不过两秒,那双黑眸蹭一下亮起,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腰上的双手猛地收紧,接着,视线由下而上,但很快又由上转下,一阵晕眩混乱。


    “宝贝儿早安!”岑不遇激动地抱着他在床上滚了好几圈。


    床很大,也很软,清许双手下意识环住对方的脖子,额前碎发被带动着随风飘扬。


    等滚到床边时,岑不遇正好停在他上方,看到他光洁饱满的额头,便顺势低头吻下来。


    “睡得好吗?”


    话音刚落,岑不遇就感觉眼睛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顿时愣住。长期没佩戴项链,脖子上异物感强烈。男人眨了两下眼睛,缓缓垂眸,当看到一只粉色的猫爪在空中荡漾着跟自己打招呼,那双眼睛赫然瞪大。


    外面蓝天白云,午后的阳光穿透落地窗照进屋内,把每一件物品都渡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


    粉色的玻璃猫爪稳稳地挂在银链上,剔透的材质瞬间被光线点亮,仿佛一座微型的琉璃宫殿。那爪子的做工非常精细,连肉垫上的纹理都清晰可见,让原本冷硬的质感生出几分萌态。


    银链微微晃动,猫爪便轻轻摇曳,阳光穿透玻璃,在内部折射出靓丽的光影,如同一个漂浮在空中的五彩水晶,无与伦比。


    岑不遇眸中一亮又一亮,记忆跟着那小东西回到步行街的那间猫咪饰品店。片刻后,狭长的眼睛机械般抬起,目光直直盯着身下的男生。


    “这是……”


    “喜欢吗?”清许问得平静,但眼神中却透着丝丝期待。


    岑不遇张了张嘴,思绪已经被惊喜冲乱,却问:“这是、你买给我的礼物?”


    他在说那个“我”字时,咬得很重。清许一脸莫名:“不然呢?”


    还能买给谁?


    轰隆!岑不遇大脑轰然炸开,都忘了说谢谢:“为什么,是猫爪?”


    闻言,清许唇角微微弯起,再次用手指点他的鼻尖。岑不遇下意识皱了皱,没明白什么意思。下一刻,一双手忽然挡住视线,清许把他的脸拉成一个圆饼,神情温柔地告诉他答案。


    “我觉得,你像一只大猫。”


    猫? ? ?岑不遇完全没想到自己在清许心目中是这样的形象,一时懵了。好半晌,他才从喜悦中回过神,心脏重重地跳动着。


    “你是觉得我黏人?”他看着身下五官漂亮的男生,看着对方被阳光照得金灿灿的脖子,忍不住凑上去一通乱蹭。 “那你喜不喜欢?嗯?喜不喜欢我?”


    他头发上味道很香,发丝柔软,清许被蹭得很痒,双手抱着那颗大脑袋,手指没入发间,轻轻抓着,憋不住仰头浅浅的笑起来。


    “呵呵……”


    “喜欢你。”


    清许笑声很轻,很短,声音似被天使吻过,清亮无杂质,非常好听。岑不遇第一次听见他笑,心中满是欣慰和甜蜜,蹭着蹭着就开始亲他。


    “我也喜欢你。”岑不遇一路从脖子吻到男生的唇,漆黑的眼珠在阳光下炙热而深情,“老婆,我爱你,谢谢你送我的礼物。”


    “我们好一辈子。”


    清许抿了抿嘴唇,闻言心头狠狠一颤,他看着那张殷红的唇,微微抬起下巴,回应对方一个吻。


    “好。”-


    闹了一阵,两人才下楼吃饭。


    傍晚五点,太阳悠悠西下,似一颗熔金的火球,将天边烧得一片绚烂。暖橙色的光,宛如薄纱,轻柔地覆在车窗上。


    清许坐在副驾驶,偏头欣赏美景,这时,手背上突然盖上来一股温热,他下意识垂眸,看到一只手悄声无息地把他的手翻过来,然后撑开掌心,手指一点一点挤进他指缝中。


    刚抬眼,一双狭长的眼睛转过来,静静地看着他笑。


    “好好开车。”因为前天的事故,清许不太放心,准备把手抽走,不想,对方却用力握紧了。


    岑不遇把他的手拉到自己腿上放着,目光看回前方:“现在这个时间不是高峰期,老婆不用担心。”


    清许不听,又试着抽了一下,岑不遇就防着他呢,结果可想而知,被抓得更紧了,指尖因为充血而泛着红。


    清许不会骂人,见状两条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三个字:“黏人怪。”


    谁知,岑不遇却满意地笑了,大拇指蹭了蹭他。


    “对呀,我是猫嘛。”


    “ ”


    到了万达附近,岑不遇熟练地把车开进一个小区。


    因为是未来的婚房,清许忍不住歪头打量,别的没看清,只在下车库时,记住了广告牌上《loft公寓》几个字。


    停好车,岑不遇牵着清许坐电梯,清许看到他按了一下楼层最高的按钮,忍不住问:“在顶楼?”


    岑不遇拉着他靠在电箱最里面,闻言点点头:“对。”


    “为什么选在顶楼?”


    沿海城市,顶楼最不受欢迎,一是怕高温,二是怕台风暴雨天。岑不遇是做这块生意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岑不遇怔了怔,不敢说“当时的想法,是为了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话,清了清嗓子,眼神有些闪躲地回应道:“因、因为楼层高,风景更好嘛。”


    “ ”


    清许怀疑他根本就没有用心挑选。


    “叮!”电梯到达楼层,岑不遇熟练地牵着清许,沿着熟悉的廊道找到门口,然后掏出钥匙,轻轻一转,门“吱呀”一声开了。


    屋内暖黄色的灯光,与窗外透进来的晚霞余晖相互交织。清许踏入房间,一眼便望见那挑高的天花板,被晚霞染上了瑰丽色彩。开放式厨房里,暖光洒在锃亮的厨具上,反射出细碎光芒。


    客厅中,沙发被夕阳勾勒出柔和轮廓,抱枕随意散落其上,透着家的慵懒。木质楼梯蜿蜒向上,扶手在光影里斑驳。


    二楼的客厅虽小,但能透过窗户看到天边被暮色晕染的晚霞,与屋内暖黄灯光相融,静谧又美好。


    看不到卧室,清许便跨步到落地窗前,想知道风景到底有多美,才会让岑不遇执意选在顶楼。


    然而,在经过沙发时,他的脚却不小心踢到平放在地上的行李箱手把。


    清许微微一顿,下意识弯腰,想把行李箱立起来,可谁知,他的手刚抓住手把,箱子里面忽然传来“哗啦”的声响。


    清许天天跟调酒器打交道,一听这个声音就觉得耳熟,看到拉链开着,他有点好奇岑不遇买了什么,便伸手打开。


    岑不遇站在身后看到他的动作,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待眼睛被银光一闪,岑不遇陡然瞪大了瞳孔,手比嘴巴快,一把上前抓住了清许的手。


    “别开!”


    “哗啦——!”


    他抓得不是清许开箱的那只手


    当那双红瞳,看到眼前满满一箱的银饰,神情微愣一瞬,可等想起那些东西的用途时,瞳孔顿时跟着放大。


    上初中时,清许因为同桌看到过不少类型的黄片,什么公交车、按摩店、上门修水管各式奇样,而让他记忆最深刻的,则是穿着日式警服,戴着帽子,一脸严正拿着手铐铐住罪犯的剧本。


    只是,那些链子和绳索、以及眼罩和项圈等,是干什么用的呢?


    客厅突然一片安静,两颗心脏却在此起彼伏。


    “这是”清许缓缓转过头,目光疑惑地看着后面的男人。


    岑不遇全身似被鬼爪抓挠,头皮都快炸开,瞪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那几天内心阴暗又偏执,要是被清许知道,这才是他的本质,一切都玩完了。


    “这、这、这”这了大半天,岑不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紧张得频繁舔唇瓣。


    清许看着他探出来又很快缩回去的一截舌头,喉结轻滚,莫名觉得喉咙一阵干痒。


    “情趣用品?”


    “”似是没想到这个名字,岑不遇愣一下,顿时醍醐灌顶,“对!”


    清许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随后直起身,将抓在手腕上的手拿下来,再顺着力道把人一把拉到自己怀里。


    岑不遇毫无防备,胸膛跟他的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响。还没反应过来,褐红色的眸子忽然放大,温热的唇和坚硬的牙齿也随之抵达。


    “嘶——啊”


    清许又咬了岑不遇,但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等到出血才放开。


    男生抬手捏住岑不遇的下巴,拇指轻轻按在刚刚被自己咬过的地方,不轻不重地蹭弄。


    “你喜欢、被我粗暴对待?”


    “!”岑不遇这个时候哪里敢说不喜欢?虽然本来也挺喜欢的但,比起被清许知道真相,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喜、喜欢”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阵天旋地转,岑不遇被用力按在了沙发上。


    清许看着身下五官张扬、性格却温文尔雅的男人,眸色被夕阳染得赤红一片。


    “岑不遇,你愿意做我的猫吗?”


    岑不遇望着那双充满侵略性的眼睛,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愿意。”


    清许就知道他会答应,因为他本来就是。男生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对方的脸颊,唇角因为满意的回答不自觉扬起。


    “乖。”


    岑不遇毕竟大好几岁,闻言脸颊瞬间泛红,耳根发热。他像是被蛊惑那般,乖乖地看着男生拿出手铐,用钥匙打开,然后分别铐在自己的双手手腕上。


    那冰凉的手铐,触及肌肤的刹那,似一道电流瞬间传遍全身,让岑不遇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金属的凉意与肌肤的温热形成鲜明对比,仿佛在提醒着他此刻处境的荒诞与不可思议。可他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目光始终黏在对方身上,无法移开分毫。


    内心深处除了未知与紧张交织而生出的寒意以外,似乎还有点期待。


    没了交谈声,客厅再次陷入寂静,耳边只有男生捣弄那些银饰的脆响。岑不遇的呼吸不自觉地变得急促起来,每一下金属碰撞的声音,都像是铁锤锤在他心尖,在他本就紧绷的神经上又狠狠拉扯了一把。


    待双脚也被冰凉的铁链绑住,岑不遇浑身止不住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那股逐渐蔓延开来的期待愈发强烈,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清许将对方焦躁不安的反应尽收眼底,拿着眼罩的手一顿,突然命令道:“岑不遇,闭上眼睛。”


    岑不遇不知道他要干嘛,但还是乖乖闭上了,当眼前一片漆黑,岑不遇心脏跳动的频率愈发强烈,整个世界只能感受到清许。


    “宝贝儿……”


    话音未落,一股热气便喷在他嘴唇上方。清许欣赏着他此刻的慌乱,双手探下,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岑大猫,这几天,你不乖。”


    岑不遇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双腿下意识收拢,赶忙着急地道歉:“对不起宝贝儿,我错了!我、我保证,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绝对绝对,不会再玩消失。”


    窗外天色渐暗,赤红的晚霞渐渐变得昏黄。世界进入夜晚,分贝拔高,滋滋的拉链声在空旷的客厅尤为清晰。


    清许觉得道歉力度不够,不接话,微微收紧了十指。岑不遇哪里受得了他这样,想阻止,却发现,自己的四肢根本无法动弹。


    “我我我!我、我发誓!”


    “要是我以后,再敢不跟老婆打招呼就跑出来,不接电话,不回消息,就罚我!罚我…… 不准上床睡觉!呃…加加加!加跪搓衣板……”


    岑不遇一通认错,因为看不见,内心的恐慌与愉悦感加倍刺激神经。


    除了上次发烧,这还是清许第一次帮他,可这么美好的事情,他竟然不能看对方的脸,不能抱着对方。


    这简直就是把他丢进海底炼狱。


    这惩罚太大了,他的老婆那么可爱,那么心软,是怎么想出这招的?


    是谁教的!


    清许不语,看着对方额头渗出了汗,脸颊绯红,张着嘴呼吸,只觉得自己也被传染那般,身体逐渐燥热起来,不自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岑不遇双手猛地握成拳,身体扭成一团,立马受不住求饶:“宝贝儿……老婆……我错了……松开吧……好不好……”


    混乱中,他抬起下巴,想亲清许。清许见状拉开距离,看着对方撅着嘴到处找自己,总是平淡的脸上露出一丝戏谑。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近似哭腔的声音,清许才伸手把对方的眼罩拉到额头上,随后看着那双爬满水汽的眸子说:“求我。”


    岑不遇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双手合十:“求你……”


    “好老婆,求你了,快帮我松开吧……”


    第44章


    角色扮演。


    清许第一次玩这样的游戏,也是第一次认识到,为什么这类影片有那么多人钟爱。


    他看着面前英俊帅气、身着衬衣西裤,浑身上下都透着上位者精英气息,此刻却眼泪汪汪的人,才明白,这其中的乐趣。


    岑不遇,在商界翻云覆雨的上市公司总裁,众人眼中说一不二的存在,所到之处皆是瞩目与敬仰。然而,这样一个被无数光环笼罩的人,却只在他面前卸下锐利和强势,毫无保留地袒露出这般柔弱又无助的模样。


    这是他的人。


    只有他才能看到对方现在这幅样子。


    清许望着对方,心中泛起丝丝涟漪,终于动手,把人捞起来坐好,随后解开了那双脚上的铁链。


    但却没有解放对方的双手。


    岑不遇下意识动了动双腿,刚准备松一口气,可见他就这样看着自己,并没有打算拿手铐的钥匙,神情顿时变得无辜起来。


    “不准装可怜。”清许知道对方一贯的伎俩,立即打断,“我没答应全解开。”


    岑不遇:“……!”


    清许看着男人一副“你怎会这样!”“你被带坏了!”“你跟谁学的!”震惊又憋屈,却不敢言也不敢怒的样子,内心深处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把,又刺,又痛,又酥,又麻……


    他伸手,轻轻帮对方眼角上的水渍抹掉,目光逐渐温柔:“岑大猫,我是你的谁?”


    岑不遇的眼睫下意识颤了颤,即便内心羞耻抓挠,表面却乖乖扬起脸,用鼻尖去蹭他的手,全身心依恋。


    “主、主人……”


    清许瞳孔猛颤,心脏被莫大的满足与认可填满,胀得快要爆裂。


    他掌心托着那张脸,拇指轻抚,见对方立马乖顺地贴上来,呼吸逐渐急促,再次施发命令:“取悦我。”


    闻言,岑不遇愣了一瞬,但看到他平时总是冷静的眼眸中,透着丝丝期待和难耐,喉间下意识狠狠吞咽了一口唾沫。


    清许以往总是很乖,脾气好,心也软,与此刻满满控制欲、强势的样子天差地别。可不知为何,岑不遇看着,心脏却在狂跳,竟满脑子想看他、想看那张淡然乖巧的脸因自己失控的样子。


    似被吸血鬼的意念控制,岑不遇没有丝毫反抗与不快的心理,乖乖地把双腿从沙发上放下来,与清许并排坐着。虽然双手不能自由活动,但还是可以摸到清许的脸。


    清许感受到对方的手指放在额头上,缓慢地顺了顺他的眉毛,到眼睛时,他眼睫下意识抖动,再到鼻梁、嘴唇,对方指腹纹理清晰,轻轻地扫在唇面上,带起一阵酥麻的痒意。


    清许垂着眸,目光不自觉跟着那手指移动,温热的气息不断喷洒在上面,他喉结轻轻滚动,嘴里莫名一片干渴。


    片刻,岑不遇在他脸上画图画够了,便缓缓抬起下巴,用温润的嘴唇把刚刚描绘过的地方都吻过一遍。双手滑下去解他的衣扣。


    落在脸上的唇很软,很温柔,清许仿佛被一朵棉花包裹,浑身都绵绵的,但握在沙发上的手却在不自觉收紧。


    他双眼微眯,目光看向落地窗外、已经全黑的天空。墨色苍穹里,城市的霓虹灯光与夜色交织,高楼大厦的轮廓在浓稠夜色中影影绰绰,像是沉默伫立的巨人。


    街边路灯散发着昏黄光晕,一盏一盏链接,蜿蜒地串了一路,似是一条开了光的佛珠。街道上,车辆如织,车灯闪烁,似流动的星河。


    因为楼层太高,他看不清行人,只在玻璃窗上,看到自己跟岑不遇的倒影。他衣领半开,脸色微红,坐姿却端正。可能是命令太威严,岑不遇已经从他额头一路吻到锁骨还未停止。甚至还在往下。


    虽然两个人用得同一款沐浴露,但岑不遇觉得,清许身上就是要更好闻一些。可能是爱玩橡皮泥,清许身上,除了淡淡的香草味以外,还夹杂着一股花香,味无孔不入,不断往鼻腔、眼睛、耳朵、皮肤里钻,沁入脾肺。岑不遇如同滚进一片野菊地里,看着眼前的两朵粉色小花,心跳重得快把耳膜敲碎,忍不住含住花瓣,用牙齿叼住花心。轻轻地咬。


    清许浑身止不住发颤,目光瞬间从窗前收回,改盯着顶头的吊灯,一只手忍不住抬起,按在对方脑袋上,手指没入发丝,不轻不重地抓着。


    这里的顶楼实在太高,他听不到马路上的车鸣声,邻居们的打闹声,耳边除了窗外偶尔飘进来的冷风,“呼呼”在里面转两圈又离开以外,就只有杂乱无章的心跳和暧昧的吞咽占满他整个世界。


    几个月前,清许在酒吧听几个熟客吐槽自己的恋爱史,那时候他就在想,谈恋爱到底有什么意义。


    一个个谈了又分,分了又谈,不觉得浪费时间吗?


    所以,即便跟岑不遇的关系日渐上升,他也没有想过要跟对方谈恋爱。


    他是一个单细胞的人,觉得在一起就代表永远。他会在决定之前,让对方了解自己所有优缺点,只要有一点不能接受,对方随时都可以撤离,但如果一旦决定,就不会再改变。


    现在,他跟岑不遇的目标是结婚,是未来,是以后更好的生活。而在这漫长又短暂的几十年里,他们可以是谈恋爱的关系,可以是男朋友,也可以是夫夫,甚至可以像此刻,以主人和宠物的关系,亲密,缠绵,尽情释放爱意。


    只要是跟岑不遇,他什么都想尝试。


    “咔哒”一声,皮带卡扣突兀响起,清许的思绪被猛地拉回。他缓缓垂眸,看着下面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忽近忽远,眸色愈发深沉。


    岑不遇头发很黑,很粗,却很柔软。清许的目光定定地盯着对方头上那个漩,手指无意识收紧。他的呼吸越来越乱,浑身血液都在叫嚣,燥热得不行。岑不遇懂他的一切,随便一个轻微的反应就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窗外吹起一阵强风,原本是想给屋内散散热,可轰轰烈烈飘荡了两圈之后,发现打不过,竟融入了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声呜咽一声,清许手指用力,抓着头发让对方把脸面向自己。看着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再次爬满雾气,他心里满是怜惜,嘴上却冷冰冰:“咽。”


    岑不遇本来就是要咽的,可听到他这样命令,心头狠狠一颤,喉腔被大脑支配,非常听话地滚动了一下。


    “好乖。”清许用手指擦了擦男人的嘴角,随后低头,极度温柔地印下一个吻。


    四目相对,两个人的眸色中都闪烁着不同的光芒。岑不遇第一次在清许身上体会到,什么叫学霸无论做什么都是最出彩的,他刚刚仿佛一只真正的猫,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听从主人的安排,明明自己年纪更大,可他竟觉得欢喜和期待。他喜欢清许支配他的样子,喜欢看那双眼睛露出霸道、逗弄、满足与垂怜。


    这是在外界别人看不到的,只属于他的清许。


    他喜欢死了!


    清许只是轻轻贴了一下便拉开距离,松开抓着对方头发的手,平静道:“岑大猫,站起来。”


    岑不遇像是就等着他这句话,眸色蹭亮,“腾”一下站了起来。但看到他一只手伸进自己衣摆,紧紧搂住自己的腰,那双墨黑色的眸子顿时就不淡定了。戴着手铐的双手猛地捧住那张往前凑的脸。


    “清许!你不用……”


    清许没听,搂着人站在自己双腿之间,扬起头,隔着衣服吻了一下那柔软的肚子。一双杏眼明亮而清澈。


    “奖励。”


    “!!!!!!”岑不遇瞪直了双眼,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清许怎么能用那么漂亮、那么乖巧的脸跟他说这两个字!


    要死了!要死了!


    他要死了! ! !


    这里绝对是天堂!


    心里的激动大过身体的愉悦,岑不遇双手紧紧握成拳,目光看着屋内暖黄的陈设,视线逐渐模糊成一片。


    当初买这套房子时,他真的没有想太多,只觉得顶楼通风,站得高看得远,装潢不沉闷。清许是一只自由惯了的鸟,就算要做金丝雀,他也舍不得把对方关在黑漆漆的地方。


    好在,清许在乎他,察觉到他的踪影,没有选择赌气,而是拦下他,主动解开误会。


    这才阻止了一场虐恋故事的发生。


    天呐!他的宝贝怎么这么好!


    这么好的宝贝被他捡到,他绝对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宝贝儿……”岑不遇手心全是汗,双腿发软,望着灯光的瞳孔根本无法聚焦,“我站不住……”


    闻言,清许松开了搂在他腰上的手,站起身,看着他委屈巴巴的眉眼,不知为何,内心暴戾因子疯长。


    岑不遇眼眶里的泪水刚落,还没看清人,后颈就被一只手掐住,肩膀也被一只手按住。因为浑身无力,他下意识将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以免自己摔倒。只是,没等他反应,身后的男生忽然紧贴上来,清冷的声音在他耳朵里开出一朵雪莲。


    “站不住就跪着。”


    两个人前胸贴后背,目光在沙发后面的落地窗对上 。清许一只手横在岑不遇胸前,一只手掐着岑不遇的脸,看着对方雾气朦胧的双眼,微张的唇,还有那条不停闪光的猫爪项链,他低头,脸颊几乎与对方贴在一起。


    “岑大猫,你很漂亮。”


    清许第一次夸人,不太会,可岑不遇却听得浑身血液翻涌,一张脸涨得通红。刚想回敬“你也漂亮”,掐在脸上的手轻轻一掰,一双褐红色的眸子近在咫尺。清许偏头吻过来,力道极轻极轻,像在舔舐棉花糖。上面有多温柔,推进的动作就有多狠-


    等到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时间已经快七点半,去酒吧打工的时间到了。


    清许快速整理好自己,再到洗手间装了一盆热水,用热毛巾给躺在沙发上、不知何时睡着的岑不遇仔细清理了一番。


    岑不遇连续几天都没怎么睡觉,昨晚又熬了夜,这样激烈地折腾一顿,已经累坏了。


    清许看着对方安安静静的模样,觉得很乖,他放下毛巾,伸手撩起对方额间的发,随后低头下来,轻轻地在那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晚上好。”


    夜晚风凉,顶楼不需要开冷气,清许去二楼卧室拿了一床薄被下来给岑不遇盖上,然后背上书包,轻手轻脚关上了房门。


    虽然是顶楼,但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肯定也是很贵的。清许穿过廊道,按下电梯按钮,在等待的过程中,他拿出手机,下载某旅游app。


    岑不遇上次说想去爬山,那就由他来安排行程吧。


    很快,电梯上来了,清许的目光在手机上,手脚却像长了眼睛,进去便准确无误按下楼层。


    电梯门关上,电箱铁链“唰唰唰”响,楼层数字一路下行,听着非常解压,但在十八层时,却忽然停下了。


    清许手速极快地在软件上定机票和酒店,没注意电梯门打开,所以当一道惊讶的“卧槽”吼出时,差点把他手机给震掉。


    “清许!你怎么在这儿!”朗朗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清许。


    清许下意识蹙眉,看到是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收起手机反问:“你呢?”


    因为个子差不多高,朗朗在清许熄屏时,看到了上面的旅游软件,本来还挺好奇,但一听到对方问自己,那张脸立马就垮了下来,两条眉毛撇成倒霉的“八”字。


    只见他猛一下抱住清许,满脸委屈,张嘴痛苦地大声哭嚎:“清,我的好日子到头了!呜呜呜……”


    清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能让一直开朗的朗朗变成这样,见状吓了一跳,缓了两秒才轻轻拍了拍横在他胸前的手,问:“怎么了?”


    朗朗哭得眼泪汪汪,哽声道:“我姐让我在国内一家广告公司实习,从今以后,不用去M国了……”


    “哪家广告公司?”清许问。


    “沈氏广告公司。”


    听到这个名字,清许微微挑了一下眉,瞬间想起来之前还去那家公司做过彩灯设计,而且,那家老板,还是岑不遇的老同学。


    “呜呜……你都不知道我两天是怎么过的。”朗朗伸手擦了一把眼泪,想起来哭得越发伤心,“明明我还是个新人,主管竟把我安排到老板手下办事。那老板的龟毛程度我都不想说了,看设计图都是拿放大镜的,稍微一点错处就要我重做,重做,再重做!还给我分析问题分析到半夜……”说到这,朗朗猛吸了一把鼻涕,“可我他妈只是一只菜鸟啊!呜呜呜呜呜~”


    “……”清许没跟着老板干过事情,但这样听起来,确实挺惨的。


    主要是朗朗哭得太悲切,一把鼻涕一把泪,电梯里又这样狭小,听着怪可怜的。


    朗朗也知道他不会安慰人,歇斯底里地嚎了一会儿,等出了大楼,便快速把泪水擦干,恢复成无事发生的样子。大少爷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通红。


    也是这个时候,清许看到了对方手里的购房合同:“刚买的?”


    朗朗嗯了一声,把合同给他看:“为了上班方便。”


    “……”邻居。


    “那你呢?”朗朗终于反应过来问,“你怎么在这?”他微微一顿,“你也来买房?!”


    清许眨了眨眼睛,算是默认。


    什么!朗朗猛地瞪大双眼,惊讶片刻后,那双眼睛弯起,一把将人脖子勾住:“同楼蜜友!”


    “ ”


    “这就叫缘分!”不知道想到什么,朗朗突然很激动,“诶,你家猫男、男朋友,有妹妹吗?”


    有没有妹妹不知道,兄弟倒是一堆,而你现在的老板就是其中一个,清许心想。


    朗朗见他的表情,还以为有戏,刚准备调侃说“介绍介绍,说不定以后有缘叫你嫂子”的话,忽然,兜里的手机“嗡嗡~”震起来。朗朗下意识垂眸,待看到屏幕上面的显示人,刚活跃一点的心情又再次跌入谷底,但却不能不接。


    “清,我要去忙了,周六再聚!”


    说完,朗朗扭身就往车库方向跑,清许看着对方逐渐远去的背影,嘴里的“好”字又慢慢咽了回去。


    在原地站了两秒,清许单手轻轻握住书包带,继续跨步往酒吧走。


    这个小区环市区中心,无论是离酒吧,还是他下半年要去实习的公司都很近,如果以后搬过来住,会方便很多。


    到了凌晨,清许收到岑不遇睡醒的消息,下班时,对方便像往常那样来接他。


    岑不遇好像真的变成了猫,一上车就开始黏他,明明昨晚和今天傍晚都一直在亲亲抱抱。


    “宝贝儿,你听说过久别胜新婚吗?”


    清许没听说过,但三天算什么久别?


    岑不遇坐在驾驶位,上半身几乎歪倒在他那边,双手捧着他的脸,跟揉搓汤圆似的:“你可别小看这三天,那可是整整七十二个小时,四千三百二十分钟,二十五万九千两百秒啊!”


    “在这些时间里,我可是时时刻刻都想着你的,度秒如年。”


    清许:“”


    在这段关系中,成也成在糖衣炮弹,败也败在糖衣炮弹,清许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碰上岑不遇,这跟纣王遇上妲己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


    腻腻歪歪好一阵,岑不遇终于抿着发麻的嘴唇坐正回去。等启动了车子,他这才想起来还有正事没说。


    “对了宝贝儿,我妈妈周六过生日,特邀你去做客呢。”


    清许刚刚被闹得安全带都没系好,闻言动作微微顿了一下:“周六吗?”


    岑不遇嗯了一声,听他的语气,偏过头问:“你那天有约?”


    清许想到朗朗说周六约饭,一边拿出手机一边点头说:“我同学原本约在那天,想认识你,我现在跟他改时间。”


    听到这话,岑不遇赶忙伸手阻止:“叫上他一起吧,人多也热闹。”


    清许打字的手顿住:“可是”


    “没事的,家宴而已,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用在意那么多礼数。”


    清许垂眸看着输入栏里面的字,思索几秒后,删掉,重新输入。


    朗朗是个很随和的性格,看到他的消息,立马就答应了。


    然而,到了周六那天,看到自家老板也在现场,朗朗直接面如死灰。


    清许不知道岑不遇的妈妈在地产界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即便是所谓的家宴,也让住处到处都挤满了人。


    但清许已经没空照顾朗朗了。


    宴会还没开始,那些长辈们不知道岑不遇有了对象,一个二个把人拉着,要介绍良缘。


    清许耳朵一向好使,听着岑不遇挨个拒绝,再挨个跟人介绍自己,来来往往,没完没了。


    岑不遇父母喜安静,住得偏,相比市区,这里任何声响听起来都更为明显。清许安静地坐在主桌的重要客位上,内心没由来一阵烦闷。


    这时,看到有人在宴会台立上话筒,清许眸光微敛,放在腿上的手指轻轻捻了捻。


    第45章


    风和日丽, 偌大的别墅屹立在高山峭壁之上,近看雄伟壮观,远看却只像一颗小石子。


    因为何娜娜不想去酒店, 往日总是清净闲雅的地方, 此刻被挤得水泄不通


    别墅庭院里,众人站在围栏处,纷纷对眼下盘踞在云雾中的天然假山巨龙奇观赞叹不已。甚至有人就地取材,讨论着以后要在开发的园区里造一座同样的假山。


    一番嘘寒问暖,何娜娜终于得空,目光偏向一直坐在主桌上、即便外界再怎么纷纷扰扰也安安静静的小王子。


    清许今日身着的礼服,是她前段时间找人精心定做,白身燕尾,领口与袖口处,各镶嵌着一颗品类稀缺的粉钻,色泽浓郁,在璀璨阳光下,散发着梦幻般的迷人光泽。正配其主温和又宁静的性格。绝配!


    而岑不遇则是一袭黑骑士装扮,黑曜石西装质地精良,在阳光下折射出绚丽的色彩,三口之处,同样绣着稀缺的祖母绿宝石,扬张华丽,与清许身上的白身燕尾礼服遥相呼应,恰好组成了一对吸睛的情侣装 。


    越看越配, 何娜娜自赞眼光锐利,嘴角不自觉露出欣慰的笑容。


    “老婆,时间差不多了。”岑谨走过来。


    闻言, 何娜娜放下手中的酒杯,轻轻挽住他的胳膊:“好,上台。”


    虽然岑不遇很早就跟他们出柜,他们也从怀疑、迷茫、到自省,再到理解,但始终没有对外公开过。


    能做到花城地产界三大龙头之一,何娜娜好强又要面子,绝不允许别人对她的家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而现在,清许出现了。


    这孩子第一次见面就给人一种强烈的归属感,大大的杏眼里满是坚定,单纯,靠谱与专一。何娜娜是生意人,做事只讲求实际。就单凭对方在十八级台风下,骑着单车、不顾生命危险去找他儿子,她就认定了这个儿媳妇儿。


    她的儿子能遇到这么好的伴侣,真是三生有幸。这么好的男生,可得赶紧昭告天下他们的关系,要是晚了,万一被别人惦记上可怎么办!


    她今天对外说是家宴,但实际来的,可都是花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众人注意到他们的身影,纷纷从围栏处聚拢过来,本以为只是必要的流程,可谁也没想到,宴会台后方的大荧幕上,竟投影着主桌的两个男生。


    “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何娜娜身穿宝石蓝礼服,淡然地站在宴会台上。她抬眼望向大屏幕,看着上面两个不知所措、一脸茫然的孩子,回头笑着冲他们眨了一下眼睛。


    清许:“……”


    岑不遇:“……”


    台下宾客们先是一阵惊讶,随后交头接耳的低语声渐渐响起。一些年轻人立马领会,眼神中皆是羡慕与理解。年长的长辈们神色各异,不理解却也尊重,毕竟日子是别人再过。


    何娜娜再次开口,声音清晰而有力:“如大家所见,今天这场宴会,不只是我的生日宴,同时,也是为了庆祝我儿子岑不遇,和他爱人清许的感情修成正果。他们一路走来,相互扶持,共同走过种种难关,我很欣慰能看到他们找到彼此的幸福。”


    此话一出,全场先是安静了一瞬,紧接着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这场公开虽笼统却真挚,何娜娜见达到主要目的,便邀请大家就坐。


    巨屏熄灭,周遭一切如常喧闹起来,两个男主角互相看着对方,很明显都没想到何娜娜还有这一手安排。


    商家客宴,就是一场大型的交流会,二老从会台上下来就没上过桌。


    清许看着与自己同样懵逼的岑不遇,眨了眨眼睛,半晌,嘴角才慢慢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岑不遇先是惊讶母亲的做法,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有够蠢。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如果自己办一个宴会,直接拿话筒表白清许,大家不就都知道他们是情侣了嘛!


    但论影响力,自然是母家更强。


    要知道,仅凭这一个小小的举动,清许以后的路就会宽广很多。岑不遇不敢想两个人以后能在一家公司上下班,毕竟清许有自己的想法和能力,但一起合作项目的机会大大增多,想想都觉得开心。


    啊啊啊——妈妈大爱!


    岑不遇激动得一下抱住了清许,也不管现场有多少人,就拱着大脑袋往人家颈窝钻:“老婆……”


    清许毫无防备,上半身止不住往后仰,一只脚掌都离地了。他一手猛地抓在桌沿,一手按住对方的肩,这才稳住身形。脸颊因人多不自然地爬上一层红晕。


    “岑不遇,好好坐下吃饭。”


    岑不遇沉浸在以后能跟老婆旗鼓相当的欢喜当中,闻言不舍地蹭了蹭他的肩膀,起身时,速度极快地在他脸颊上“吧唧”了一口。


    清许瞬间瞪大眼睛,目光下意识看向周围的宾客,见大家都在忙着交际,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岑不遇见他反应这么大,忍不住笑出声,调侃道:“以后我们结婚,还要当众接吻的。”


    清许:“……”


    那是以后的事,他现在脸皮还没这么厚。


    岑不遇巨喜欢清许害羞的模样,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眸色带着点尴尬和无奈,一副被“流氓老公调戏”的纯情囧态,却又拿他没办法。


    可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岑不遇脑海里就有了画面,顿时呼吸急促起来。他握住清许的双手,目光直勾勾看着那两片粉色的唇瓣,态度直白恳切,“老婆,我现在就想亲你。”


    清许眼睫微微一颤,耳根瞬间爬上一团热气,他盯着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严重怀疑岑不遇是故意的,想看他出丑。


    对视片刻,男生幽幽抽出手,一根手指抵住岑不遇的额头,将人推坐回去。清冷的声音似被花瓣浸泡过。


    “岑大猫,以后家规第一条,白天不准发情。”


    此话一出,换岑不遇不淡定了,双眼缓缓瞪大,不敢相信清许怎么能用那么细腻悦耳的声音,说出如此冷漠无情的话呢!


    “好好好,我不想了不想了!”他重新拉住清许的手,脸上惯性露出委屈的表情,像只摇尾乞怜的小狗,巴巴地望着清许,“宝贝儿,我错了……”


    清许油盐不进,一脸冷漠地扒开那只爪子,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余光瞥见隔壁桌有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清许下意识侧过头,顿时看到岑不遇的同学,沉秋易。沉秋易上身微微前倾,一只手撑在下巴上,手指轻轻敲击着脸颊,目光紧锁在他们身上,脸上挂着若有所思的神情,眼神里透着探究与好奇,似乎在努力解读他们之间这份独特的相处模式,还时不时微微皱眉,似乎有些疑惑的地方还未想通。


    “……”-


    惬意的午后,清许和岑不遇在别墅二楼乘凉,跟他们一起的,还有朗朗,而朗朗的旁边,还有一个拿着设计图的沉秋易。


    山下云雾已经全散,巨龙岩石显现,葱绿的树叶层层叠叠,错落分布在巨石周身,微风拂过,树叶摇曳,恰似一片片灵动的龙鳞。


    清许沉浸在这震撼而壮美的景色中,内心一片澄澈。然而,隔壁桌时不时传来的对话,却打破了这份宁静。


    “你看,这栋楼单面墙宽九百米,长一千二百米,商家要求从五楼开始投屏,那我们就……”沉秋易端坐在椅子上,上半身微微贴紧桌沿,伸长胳膊用笔耐心地给朗朗计算投屏广告的尺寸。


    朗朗坐在他正对面,目光惊愕,显然没想到他出来参加生日宴还随身携带着工作。


    “老板,今天周六。”


    沉秋易闻言顿了一下,缓缓抬眸看他,神情有一瞬的无奈,但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苦口婆心:“朗朗,周六是放松的时间没错,可咱们做这行竞争这么激烈,想要跑得比别人快,光靠在公司的学习时间是远远不够的。俗话说笨鸟先飞,你只有付出千倍万倍的努力,才有可能在晋级那天宏图大展。现在多吃点苦,以后的路才好走呀。”


    朗朗哭丧着脸,都快疯了:“可我根本没想晋级,只想在底层当条咸鱼啊。”


    “别说丧气话。”


    “……”


    清许看着朗朗一脸生无可恋,缓缓收回目光,自然而然地叼住岑不遇递上来的西瓜汁吸管,随后默默吸了一大口。


    好凉快。


    欣赏了一会儿山下的风景,清许突然想起来什么,偏头轻声说:“岑不遇,八月五号去爬山。”


    他原本是不想打扰隔壁桌的两人,可岑不遇却以为他在跟自己说悄悄话,直接凑近贴着他耳朵,小声回:“遵命。”


    温温热热的气息带点西瓜汁的香味,清许觉得痒,下意识缩了缩,抬眼把人瞪着。岑不遇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


    到了傍晚,沉秋易还在分析对项目的看法,朗朗则从一开始的抗拒变得沉静下来,暗淡的眼睛里逐渐有了光。


    清许和岑不遇一直没有打扰他们,见状默默起身,一边下楼,一边讨论晚上吃什么。


    “我想吃馄饨。”清许说。


    自从搬离城中村,他已经好久没吃馄饨了。


    岑不遇的厨艺还没学到面食,却立马答应:“好!”


    生日宴一过,庭院外面便被立刻打扫干净,何娜娜和岑谨可能欢送亲戚去了,双双都不在家。


    岑不遇表面淡定,脑子里却早已搅成了一团毛线。


    做馄饨的第一步是什么?


    清许站在灶台旁边,看着岑不遇系上围裙,打开冰箱,接着在里面扫了一圈之后,就定在那里不动了。他静静地等了几秒,顿时明白过来,伸手掏出手机:“不会我来搜。”


    “我会!”岑不遇下意识答。但在里面扒拉了半分钟,除了瘦肉,他什么也没拿,最后,只能一脸抱歉加尴尬地转过头,“要不老婆你……还是搜索一下?”


    “……”


    清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点开某视频软件,搜索馄饨做法,随后按着上面的字念:“馄饨皮食材准备:面粉250克、盐2克、水100-110毫升。馅料:猪肉末200克,虾仁……”


    岑不遇听着,挨个把食材拿出来,再挨个秤好。清许见状,默默撩起了衣袖。


    两个人分工合作,一个擀面皮,一个剁肉馅。


    岑不遇第一次跟面粉打交道,不熟悉,和面时没注意力道,一个搅弄就把面粉弄得到处都是,清许在旁边也未能幸免。


    “抱歉。”岑不遇下意识用手给他拍了拍,结果越拍越多,墨黑的眼珠猛地瞪大,“我不是故意的……”


    清许被粉尘弄得眯起眼睛,刚准备挪动菜板,想离远一点,却见岑不遇拿着白胡椒粉和进了面里,动作瞬间顿住。


    桌上都是分好的材料,岑不遇想起要放盐,便随手拿起一碟白色的调料倒进去,以为是盐,结果直接被冲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


    弄了满脸的面粉。


    只见岑不遇的脸上像是被面粉施了一场“雪暴”,从额头、脸颊到鼻梁、下巴,无一幸免。他的眼珠又黑又亮,在眼眶里滴溜溜地打转,配合这满脸面粉,活脱脱一个欢脱行走的雪人。


    清许愣愣地看着对方笨拙又狼狈的样子,安静几秒后,突然忍不住呵声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呵……”


    山上夜晚清凉安静,没有市区的喧闹叫嚣,清许这一笑,声音格外爽朗且肆意,好似无忧无虑的孩童,瞬间打破了这片宁静。岑不遇眼中不慎落入些许面粉,正打算找水冲洗,却被这笑声猛地勾住了脚步,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般定在原地,嘴角也在毫无察觉间微微上扬,笑意不自觉地蔓延开来 。


    待笑意渐收,清许拉着岑不遇到水池,帮忙清理掉对方脸上的面粉,然后将两人的工作调换了一下。


    岑不遇超级感动,一直夸他心灵手巧,是个绝世好老婆。


    捣鼓了好一阵,两个人才开始包馄饨。


    “其实之前你问我,还有什么是我觉得浪漫的事。”岑不遇把一张面皮摊开放在手心,看身旁的人说,“我觉得,像这样一起做饭,也是一种浪漫。”


    清许舀了一勺肉泥放在面皮上,然后收拢,闻言嘴角不自觉地弯起:“那以后常做?”


    “好啊!”岑不遇忙答应,“下次你想吃什么?包子?水饺?还是烧卖?”


    清许挑眉:“你都会做?”


    “我会!”岑不遇下意识答应,但想起刚刚的意外,又立马改口,“我都会学!”


    刚才的意外,岑不遇脸上的面粉虽洗干净了,头发上却染了一层白霜,清许看到,又忍不住笑。


    “我看,你还是先学会认识调料,别到时候又把白糖给当盐使了。”


    岑不遇一顿,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清许调侃,顿时老脸一红:“我不会啦!”


    “不一定。”


    “……”


    叮铃哐啷一阵,清许突然被岑不遇挤到厨台角落。岑不遇双手撑在他腰侧,也不管自己满身粉尘,非要贴紧人家。


    “清许,你不学好,现在都开始取笑我了?”岑不遇看着面前清秀俊逸的男生,心脏止不住加快跳动,凑上去快速在对方鼻尖上咬了一口,“嗯?谁教你的?”


    清许皱了皱鼻尖,目光一错不错地把人看着:“你。”


    岑不遇瞪着眼,想不到被自己搬石头砸脚,却咬死不承认:“胡说!我教你喊哥哥你怎么不学?”说着,他又靠近了些,一边亲清许的嘴唇,一边伸手轻轻掐了一下对方的腰:“好老婆,快叫我一声哥哥。”


    清许的腰很敏感,被激得浑身一抖,下意识抓住那只作妖的手,眸色沉沉。哪知,他刚准备回应,却瞧见厨房门口定定地站了两个人。


    外面天空已经全黑,朗朗和沈秋易本来是进来帮忙的,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顿时尴尬的不知所措。


    等岑不遇注意到清许的目光,转过头来,这时,沉秋易突然一把盖住了朗朗的眼睛,拉着人离开。


    “抱歉。”


    “你们继续。”


    第46章


    “ ”


    看着门口两个身影从左往右,最终交叠着离开,褐红色和墨黑的眼珠同步追随着移动,厨房内瞬间陷入安静。


    灶炉上火苗跃动,锅中水煮沸,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岑不遇回过头,清许的目光下意识看向他,两人愣愣对视,眼睫毛像是被设定好了节奏,一人眨两下。


    刹那间,两个人同时忍不住,发出“嗤”的一声轻响,随即将脑袋一凑,靠在一起弯唇笑了出来。


    高山夜晚宁静,这笑声如银铃般在空气中散开。


    待笑意渐收,岑不遇望进那双红瞳, 再次温声哄道:“乖老婆, 叫一个。”


    两个人靠得实在太近,睫毛时不时扫在一起,像是不答应就要打架似的。清许盯着近在咫尺的黑眸,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脸颊两侧热气腾腾。


    “哥哥。”


    清许的声线清凉细腻,这声哥哥又短又轻,仿佛一道电流直直窜入心底, 酥麻感瞬间蔓延至全身。岑不遇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 简直想就这样把人扛回家,抱在怀里,尽情亲吻。他猛一下把人抱住, 也不管自己手上满是面粉,激动道:“再叫一个!再叫一个!!”


    勒得太紧,清许呼吸困难,双手下意识按在了对方肩上,看着那黑色西装染上了自己的白手印,微微蹙起眉:“不要闹,水开了。”


    “我不管!”岑不遇倔脾气一上来,十头牛也拉不回,“你叫不叫?不叫我要亲你了。”


    清许看着那张红艳艳的唇扬起,作势就要亲上来,眸色闪过一丝暴戾。下一秒,岑不遇的脸颊被一把掐住,清许看着那嘴唇因为动作而嘟起,齿尖发痒,直接凑近咬上去,褐红的眸子带着温怒。


    “乖一点。”


    岑不遇顿时疼得“嘶”一声,双眼瞬间爬上雾气,模样看着可怜巴巴。


    男人嘴唇的颜色堪比红玫瑰花瓣,清许轻轻蹭了蹭被自己咬过的地方,看着那块比其他颜色更深的软肉,呼吸渐重,最终还是心软了。


    “回去满足你。”


    闻言,岑不遇快速眨了几下眼睛,眸色顿时一片清明:“真的?满足我?叫多少声哥哥都可以?”


    清许见对方眼里的泪水立即收了回去,莫名觉得,还是水汪汪的样子更好看,舌尖轻轻舔了一下犬齿。


    “嗯。”


    清许答应的事,一定就会做到。岑不遇抿了下唇瓣,这才高兴地放开了他。


    两个人把包好的馄饨放入锅中,然后拿出四个碗,分别往里面放了一些紫菜和小虾米。


    十分钟后,朗朗和沈秋易不知道从哪里回来,两个人上半身悄摸摸歪在门口,四只眼睛左右探查,偷感很重,手里还拿着两根树叶很茂盛的树枝挡在脸上,看起来特别滑稽。


    见他们已经煮好晚餐,沉秋易才拿开树枝,再帮朗朗的也一起拿下,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然后非常平静地看着他们说:“以防不时之需。”


    清许:“”


    岑不遇:“”-


    那天晚上,清许在酒吧碰见了一个许久没来的熟客,但对方穿得很正式,并不是来消遣的,而是提着一大袋红包来给在场的人散发喜讯。


    “来来来,庆祝我成功脱单,棒棒吧所有人见者有份啊。”


    “哇~谢谢谢谢!”


    清许看着手里的喜糖和红包,心里被对方脸上满满的喜悦感触动。


    之前听老板说,棒棒吧之所以叫棒棒吧,是因为大家都是光棍的意思,如果有缘能在这里面邂逅,并修成正果,一定要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陈乔双手接过,并对着红包大大的亲了一口,然后笑着冲那客人眨眼睛:“美死你了吧,听说对方跟你求婚了?”


    熟客嘿嘿一笑,顿时举起左手,亮出无名指上闪闪发亮的戒指,回了他一个眨眼:“已经在国外登记结婚了。”


    “哇哦~~~”陈乔双眼放光,一把抓住他的手,快羡慕死了。


    “我前脚飞机才刚落地,后脚就立马来这里送喜气,连衣服都来不及回去换,真是一刻都没有耽误。”


    “哇啊啊,知道了知道了,祝你们长长久久,永沐同心!”


    清许在柜台里面看着两人激动地抱在一起,眼睛被那小东西闪得眯起,过了会儿,他缓缓垂眸,目光看向自己的手,不知道想到什么,眼尾轻轻挑了一下。


    小张洗好杯子,好奇地凑上来,想问问他跟岑不遇发展的如何了,没想到却和那双杏眼的视线撞上。


    “是不是所有的另一半,都喜欢这个?”清许偏头问。


    小张微微一顿,随即点头,刚准备说“是的”,被陈乔听到,立马转过来抢先一步回应道:“那肯定的,这可是爱情与承诺的象征,寓意彼此的感情如同戒指的圆环一样,没有终点,永恒不变。”


    清许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神情若有所思。前面的话,他不太能理解,但是听懂了最后四个字。


    休息时,清许在软件上搜索“男戒款式”,跳出来的第一条是广告,第二条则是定做链接。


    看到定做两个字,那双大大的杏眼轻轻眨了一下,随后伸手点了进去。


    到了八月五号这天,清许一早就收到了包裹。看到手机里的快递消息,他猛地爬起床,衣服都没换就风风火火下了楼。


    阿姨见他这么着急,站在旁边,好奇里面是什么东西,却只看到一个正正方方精致的小盒子。


    清许没有当着她的面打开,而是立马拿着东西上楼,全程神神秘秘,来去的身影快得如一道风。


    “什么宝贝呀”阿姨小声嘀咕。


    重新回到房间,岑不遇还没睡醒,只是因为刚刚的动作翻了一个身。


    清许见状,拉开昨晚收拾好的行李箱,把戒指盒放在了里面。


    上午十点钟,阳光绚丽夺目,机场因为暑假随处可见一群接一群的学生们去旅游。


    岑不遇一手推着一个行李箱,目光在候机厅环视,寻找空位,清许手上则抱着两个刚买的U型枕,双眼跟着他一起移动。


    两个人个子高,长相出众,穿得休闲,一路上引起不少人回眸。


    “宝贝儿,那边!”这个时间是机场高峰期,岑不遇好不容易看到两个连坐,忙推着行李箱冲过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坐经济舱, 没有走VIP通道,没有专员带位,没有点心和茶水,只有跟清许的懵懵懂懂,排队,过安检,却觉得新奇又期待。


    坐下后,岑不遇拿出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到清许鼻翼上也布满了汗珠,又顺手给清许擦。


    周围好多人,清许不习惯,眉头下意识微微蹙起,伸手想自己来,岑不遇却不在意,三两下就给他弄好了。


    “渴吗?”岑不遇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他。


    清许接过来喝了几口,刚想去拿盖子,岑不遇却自然地握住他的手,把脑袋凑过来,仰头咕噜咕噜灌了大半瓶。狭长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 ”


    年纪大的好处就是,心思可以收放自如。


    岑不遇仗着自己阅历多,天天变着法逗清许,清许每次都被惹得脸通红,甚至生气,后面就抓着人一顿收拾,岑不遇受不住又开始求饶,然后下次还敢


    “呵呵~”岑不遇舔了一下嘴角上的水渍,犯贱似的,一边盖瓶盖一边凑到男生耳边调侃,“我每天都吃你口水,这一点点算什么。”


    “!”清许知道他脸皮厚,但没想到这么厚,耳根瞬间烫得冒火,咬牙切齿道,“岑不遇!”


    现在在外面,岑不遇知道自己安全的很,轻轻挑眉:“什么啊,昨晚还叫我哥哥,现在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 ”


    好。


    很好。


    三分钟后,岑不遇就被清许一把拽进了洗手间的隔间。 “砰”的一声,门被狠狠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嘈杂,却关不住岑不遇即将面临的“灾难”。


    正值暑假,洗手间里人来人往,冲水的哗哗声、木门开关的砰砰声交织在一起。清许满脸怒容,额头上青筋暴起,他伸出手,死死地钳住岑不遇的舌头,另一只手顺势用力,将他狠狠按到地上。


    岑不遇双腿一软,顺从地蹲下,膝盖触碰到冰冷的地砖。他心里又怕又期待,双手下意识抓住清许的手腕,像抓住救命稻草。他不敢用力挣扎,只是小声发出“呜呜”的声音,不断向面前的男生求饶。


    透明的津液顺着嘴角淌下,他的眼睛蒙上一层水汽,眼神里满是慌乱与羞涩。明明只是情侣间的小打闹,可紧张的氛围让他心跳如雷,每一下都重重撞击着胸腔。


    “还敢不敢在外面乱说了?”清许咬着牙,气势故意做得很凶,却又没法真的生气。


    岑不遇听着,嘴里只能含含糊糊地“唔唔”着,表面是认错了,心里却想着:下次,下次肯定还敢 。


    明亮的灯光在两人头顶,这一站一跪的姿势体现出各自心理状态,角色分明。


    清许自己都没想到,曾经看过的第一部同性影片里的情节,竟会在现实中以这样的方式上演。岑不遇这家伙,好像对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上了瘾,天天乐此不疲地撩拨。进来之前,他都想好要让对方尝尝苦头,长点记性,可此刻看着那双可怜兮兮的黑眸,心里那股气一下就卸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他也分不清这是被这场闹剧挑起的情绪,还是对两人之间这种别样互动的别样享受。


    清许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变了。


    无论是情绪,还是心理,还是想法,都在一点一点被眼下的男人影响。


    会生气,会大笑,会想要,会期待所有的一切,都在将他推向一个更鲜活的自己。


    他不讨厌。


    他很喜欢。


    看到男人嘴角的津液滚淌至下巴,清许双眼微微一眯,蹲身,声音冷淡:“不准弄脏衣服。”


    闻言,岑不遇顿时闭上了嘴巴,一双眼睛无辜地望着他。


    封闭的口腔温度更高,清许手指下意识颤了颤,却没急着抽出来。岑不遇舌头很软,他知道的,两根指腹在男人舌面上蹭弄,激得对方一阵阵颤栗,待那眼角的泪溢出来,他才终于把人放开。


    “自己去把脸洗干净。”


    岑不遇咽了咽嘴里的唾沫,明显意犹未尽,目光不自觉看向他的嘴唇,想讨要一个安慰吻。


    清许只当没看见,惩罚就是惩罚,他就算再疼惜,也不会次次都把人喂饱。


    “咔哒~”门打开,清许挑了一下眉,岑不遇抿着唇,眼神里满是不甘,却不敢再造次了。


    两个人简单整理了一番,出来时,外面可能是飞走了一部分人,空气顿时降了几个度。


    刚准备往座位上走,身后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清许。他下意识回头,看到好几个同班同学,但只记得其中一个平常坐在自己隔壁的女生的名字。程悦。


    “真的是你呀!”程悦很是惊讶能在外面看到他,但见他身旁还站着一个帅气的男人,顿时目光发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玩吗?”


    清许没想到这么巧,礼貌回应:“去爬山。”


    闻言,程悦眼睛瞪得更大了:“不会是要去南极洛吧!”


    清许猛地顿了一下,才想起来,当初就是听到这个女生说七八月南极洛满山开花很漂亮,所以那天定机票时,他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出南极洛这个名字。


    “是。”


    “天呐!那我们同路诶!”程悦超级激动,上前到他边上来,小声问,“清许,这个帅哥是谁呀?他好帅!”


    大学两年,清许基本约不出门,此刻听到能一起去玩,大家顿时围了上来。


    “你好呀,我们是清许的同学,我叫张赫,这位谷铭,贺晨、陈静芳、那位是程悦。”一个男同学挨个跟清许旁边的男人介绍,然后问,“你们也是十一点的飞机吗?”


    “你们好,是的。”岑不遇微笑着回应。他脸上的水渍已经擦干,只是额前的发梢还有点湿,但一点也不影响他的气质。他今天把胡子刮得很干净,穿着跟清许一样的休闲服,只要不说年龄,看着就跟大学生差不多。


    “还真是有缘,那你们住哪间酒店呢,如果不远的话,到时候约在一起吃晚饭吧。”


    “哇!那太棒了!我们就住在……”


    岑不遇是个生意人,在与人打交道这一块很有自己的一套。清许听着对方很自然地跟大家打成了一团,心里莫名涌起一股酸闷,眉心微微蹙了蹙。


    “男朋友。”


    “什么?”程悦没听清。


    清许看着她,眸色很淡,启唇再次重复:“他是我男朋友。”


    “……”


    第47章


    机场嘈杂, 气氛并没有因为清许的话而冷下,只有提问的程悦瞪大了双眼。


    她机械般回正脑袋,看着候机厅人来人往,思绪在一阵懵然后,眸色突然比之前还要亮百倍。


    天呐! BL小说走进现实!


    悄悄摸摸的,她又快速扫了一眼清许和他旁边的男人,顿时激动得无法控制表情。


    大台风过后,清许的穿着不再是单一的白色,每天看着潮流又靓丽,让大家眼前一亮又一亮,那时候她就在好奇,清许是不是谈恋爱了。


    今天,清许一身樱花粉衬衣搭配米白色牛仔裤,衣摆规规矩矩扎进裤腰,身姿笔挺, 两条腿又长又直, 大大的杏眼清亮而有神,给人一种温柔又宁静的美感。


    而他旁边的男人,则是一袭深蓝色衬衫加牛仔裤,浓眉,高鼻梁,狭长的眼睛眸色精明锐利,整个人看着冷静而张扬。


    两个人无论是长相、搭配、气质, 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却异常的般配。


    仿佛天生一对。


    尤其是在看到那男人自然而然地把清许牵回座位,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橘子,一瓣一瓣剥好皮喂给清许吃,而清许则不好意思,想伸手自己拿,那男人不肯,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清许听后立马瞪眼,耳根一片红。到这,程悦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双手手指无意识快速滑动,似水里游泳的虾。


    天呐!爹系攻X清纯受!


    好磕好磕! ! !


    “怎么不高兴?”岑不遇刚刚就察觉到清许情绪不太对劲,一边撕掉橘子瓣上面的橘络,一边轻声询问,“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清许咽下嘴里的橘子,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果然是这样吗?岑不遇瘪了瘪嘴,开始道歉:“好嘛好嘛,我错了,下次不会在外面这么多人的情况下乱说了。”说着,他凑近了些,补充道,“等没人的时候我再说。”


    “”就不能不说吗?


    “我知道你害羞。”岑不遇轻轻将清许的双手握住,墨黑的眸子缓缓抬起,眼神里爱意浓浓,“可是宝贝儿,我们是伴侣啊,我有多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已经无法自拔了,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你黏在一起,想把你变小,捧在手心,走哪都带着,白天喂你吃饭,晚上哄你睡觉。何况你现在这样活脱脱的在我眼前,穿得这样漂亮,这样迷人,我怎么可能忍得住不触碰你,不跟你调笑呢。”


    闻言,清许眼睫微微颤动,心里暖烘烘。他慢慢收紧手指,回握住对方,目光对上那双狭长的眼睛,声音很轻,却莫名透着一股不容置喙,极其强烈的占有欲。


    “岑不遇,你是我的猫。”


    岑不遇愣了愣,还以为他是沉浸在猫可以黏黏糊糊,但不能太放肆的角色当中,赶忙点头:“好,我会尽量收敛的。”


    清许微微挑眉,视线把岑不遇的五官仔细扫了一圈,眸色愈发深沉。


    男生的红瞳非常稀有,而且天生就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凝视人的时候更甚,像是被深海包围,压抑和恐惧感滚进喉腔,令人无法发出求救。


    顶头中央空调的冷气洒下,岑不遇被盯得背脊发麻,赶紧把手里的橘子喂到对方嘴里,转移话题。


    “甜吗?”


    清许眨了一下眼睛,眸色微敛,随后动了动嘴,将橘子瓣咬破,瞬间,九甜一酸的汁水蔓延整个口腔:“嗯。甜。”


    岑不遇心里顿时一松,弯着眼睛笑起来:“阿姨太贴心了,还在包里放了苹果。”


    清许咽下,垂眸看着岑不遇手里的橘子,不知怎么想的,突然伸手掰下一瓣,速度极快地塞进了对方嘴里。


    岑不遇下意识张嘴接住,一脸懵然,反应过来后,那双眼睛猛地瞪大,满是惊讶与欣喜。


    “不准叫。”似是知道他下一步会激动到叫出声,清许又把剩下的一半橘子全部塞给他。


    嘎吱——岑不遇只得转而把嘴里的食物咬破,汁水呛了喉腔一激灵,还有几滴直接从嘴角溢出。


    男人两边脸颊被撑得鼓起,眼睛因为被呛到迅速爬上一层薄薄的雾气,鲜红的嘴唇被橙黄的果汁浸泡,将溢未溢。怕果汁溅到衣服上,他急忙伸着脖子面向地板,等嘴里的东西全部咽下去,便一脸委屈巴巴地望着清许。下巴处的汁水被阳光照得金黄透亮。


    “呜”


    清许见状,瞳孔微颤,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南极洛景区是天然形成的高山湖泊,位置比较偏,一群人下了飞机,又坐大巴,最后再转当地组合车,经过好几个小时的路程才到达目的地。


    办理好酒店入住手续,太阳已经下山,天空的光线逐渐暗淡。


    虽然折腾得挺累,但看到去过的网友晒出的实景图片,大家并没有抱怨,反而更加期待明天的行程。


    去找餐厅吃晚饭时,一车接一车的人从山上回到酒店,他们身穿运动装,腰间系了一件外套,脚下统一搭配雨靴,背包上面还插着一根登山杖,行头看起来很是专业。


    清许收回目光,主动询问同班的一个男同学:“你们买雨靴和登山杖了吗?”


    那同学叫张赫,闻言摇头:“没有诶,我们看了攻略,决定反穿,不爬正路的绝望坡,登山杖用不太上,至于雨靴,这几天都是大晴天呀,路况应该还好吧。”


    清许想起刚才那些人的脚上一个个都很泥泞,说:“他们的鞋子看着很脏。”


    “正常呀。”张赫不以为意,“他们有的是从山脚下就开始徒步,那些路很难走,而我们是直接坐越野车到景点了才开始爬。”


    清许不说话了,垂眸盯着脚下的路。他跟岑不遇每天忙着工作,没怎么做攻略,只知道山上很冷,路很陡,大环线很远,需要准备登山杖和外套以及吃的小点心,至于反穿路线怎么走,他们一概不知道。


    想着到时候跟大部队走。


    这里的饭店并不多,七个人选在一家火锅店,点了一只土鸡锅底,菌菇,以及各种菜品,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想当满足。


    “清许,九号湖早上超极美的,明天我们一起走反穿路线嘛,到时候我可以帮你们拍很多很多美美的照片哟。”程悦说。


    清许咽下嘴里的饭,闻言抬眼看过去,神色淡淡:“我们选正道。”


    “……”


    岑不遇见女生尴尬,抽纸擦了擦嘴,帮清许补充:“我们刚刚查了一下,现在属于南极洛的雨季,早上降雨率很高,那条路线不太好走。”


    大环线一般需要六小时左右,如果走正路,下午到达九号湖刚好,那时候,路面大多已经被阳光晒干。


    “哎呀,那么多人去,能有多难走,我们都是年轻人,怕什么。”陈静芳说。


    她话音刚落,其他三人立马附和,只有一个叫谷铭的,说出了不同意见。


    “安全第一,我也选正道。”


    程悦立即瞪起眼:“你小子,叛变啊。”


    陈静芳则幽幽地凑到他耳边说:“别太明显了,人家现在已经名花有主。”


    谷铭是之前说要为清许变弯的男生,听到这话,他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道:“说什么呢,我只是比较保守派。”


    四个人同时送了他一个白眼。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七个人就在酒店楼下集合,然后一起坐车到景点山脚下检票,排队等待越野车。


    酒店没有早餐,岑不遇在旁边的小店买了蒸玉米和鸡蛋,清许手里拿着两个人的登山杖和水,他便细心地把蛋壳剥掉,送到清许嘴边,清许微微一愣,目光还是会下意识扫一圈周围,接着一口吃进嘴里。


    “呵呵~”岑不遇看着清许这副样子就觉得好可爱,好像他在带小学生做什么坏事,“慢点吃,别噎着了。”


    清许两边腮帮子鼓鼓的,闻声轻轻点了一下头,慢嚼慢咽,整个乖得没边。


    岑不遇见状,心跳不由地加快跳动起来,又赶紧剥了一个。


    清许垂眸看着,再次低头时,就没有像刚刚那种突兀感。


    岑不遇见他在慢慢适应,心里泛起一阵欣慰和甜蜜,忍不住凑到他耳边,轻轻唤了一声:“乖老婆。”


    山脚早上温度很低,温热的气息洒在有点凉的耳尖上,清许浑身似触电般轻颤,一双眼睛明亮地把人看着。


    天空还没开始翻白肚,周围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两人身上,四目静默相对,神情中满是眷恋与深情,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被虚化,只有彼此的心跳震耳欲聋。


    “岑不遇。”


    “嗯?”


    “我想快点爬完山”清许咽下嘴里的食物,也凑到岑不遇耳边小声说话,“然后回去亲你。”


    “!”岑不遇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听见清许对自己说出这句话。


    清许总是很矜持,除了上次解开误会说了喜欢岑不遇,平时不会说想他怎么样,牵手、拥抱、亲吻、甚至做i ,这些话都只有岑不遇会张口。


    可现在


    岑不遇拿着玉米愣愣站在原地,舌头无意识舔了一下唇瓣,心脏坏掉似的,突然跳得很快很快,像是要冲破皮肉撞出来。


    清许、想亲他?


    哇


    这是什么撩人的高级手段?这跟他那些糖衣炮弹比起来,简直就是毁灭性的原子弹,一秒就能将他整个摧毁。


    清许看着对方逐渐发亮的眼睛,以及越来越急、越来越烫的呼吸喷洒过来,被传染似的,浑身也在开始发热。


    褐红的眸子微垂,长长的眼睫毛在光照下投下两扇蝶翼,在微风中轻轻颤动,好似随时准备起飞。


    岑不遇根本受不住清许这般青涩又撩人的模样,见状狠狠咽了咽嘴里的唾沫,肾上腺素疯涨。


    岑不遇快速看了一圈周围,发现一处昏暗的角落,顾不上排队,拉着清许直奔过去。


    清许眸色很乱,有那么一瞬间后悔自己不顾场合说出这样的话,明明知道岑不遇是忍不住的性格,但不知为何,心里却跟昨天在机场洗手间一样兴奋。


    “砰”的一声闷响,清许被岑不遇按在了墙上,后背抵着冰冷的石头。


    岑不遇整个挤进他双腿之间,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一手撑在墙上。墨黑的眸子在昏暗中像两颗黑耀石。


    “宝贝儿”他声音烫得发哑,忍不住在清许的脸颊上胡乱亲了两下,“别等回去了,现在我就愿意让你亲。”


    清许瞬间感受到他异样的变化,喉结轻轻滚动:“你先、冷静一下。”


    “我冷静不了。”


    “ ”


    离开人群,耳边一点声音也没有,两个人的呼吸声无限放大,像是荒山里的野草着了火,越烧越旺。


    天上没有月亮,清许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到岑不遇鼻梁的轮廓。他缓缓抬起手,凭着感觉摸到那张柔软的唇。他手指有一点凉,岑不遇下意识轻颤,顺势就把他的指尖含进嘴里暖着。


    手指一根接一根被包裹吮吸,清许浑身住不住颤抖,没想过有一天会在野外的小巷子里做这样的事,全部神经都备受刺激。


    等到岑不遇把他五根手指都温暖,他的矜持也乱了套,突然揪住对方的衣领,撞上去很激烈地吻住那张唇。


    “唔老婆轻、轻点儿。”


    “别说话。”


    “我是怕硌伤了你的嘴唇。”


    清许总是有使不完的力气,岑不遇被亲得下巴止不住往上扬,他嘴唇张合,拼命回应,扣在清许后脑勺上的手没入发丝,轻轻揉了揉。细碎的呜咽声在寂静中渐渐散开。


    “咦?清许和他男朋友呢?”


    “不知道呀,刚刚还在包子铺买早餐呢。”


    程悦和陈静芳左右看了一圈,没发现人,以为他们又去其他早餐店里面吃东西去了,便站在人群后面排起了队。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她们才看到岑不遇牵着清许回来,两个人的脸都很红,衣服也有点皱,而且清许的嘴唇上,还破了一个小口。


    “!!”程悦看到这里,双眼蹭亮,越发相信自己磕对了cp。她激动得一把拉住旁边女生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疯狂给对方使眼色。


    陈静芳一开始没明白,等get到她的点,顿时猛一下咬住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


    “清许,你们没买到包子吗?”程悦看他们手上只有玉米,以为没买到,伸手把自己的包子递出去,“要不要吃两个?”


    清许看了一眼,摇头:“谢谢不用。”


    “哦,好吧。”


    “空腹吃包子容易腻,我们早餐习惯吃得比较轻淡。”岑不遇微笑着补充。


    程悦了然,顺势跟他吐槽:“确实,他们家这包子做得好腻,都是肥肉。”


    “是吧,你要吃玉米吗?”岑不遇礼尚往来。


    程悦见状直摇头:“不了不了,吃粗粮毛孔容易变大的。”


    “谁跟你吃粗粮毛孔会变大?”陈静芳忙辟谣,“适量吃粗粮对皮肤健康有益的。”


    “啊?是嘛!”


    “骗你做什么呀,我平时”


    见两个女孩子扯开了话题,岑不遇也将注意力放回到清许身上,然而,却撞见对方皱着眉,脸色沉沉地盯着自己。他微微一顿,忙问:“怎么啦?”


    清许轻轻动了动唇,盯着人看了半晌,最终摇头:“ 没。”


    岑不遇眨了眨眼睛,还以为是刚刚的帮忙把人累着了,赶紧放下玉米,随后伸手拉起对方的手腕,仔细按摩。


    清许垂眸看着,没说话。


    天色逐渐亮起来,山上白云层层叠加,雾气蒙蒙,看起来下过雨。


    越野车师傅们就位,一辆辆车耳朵上插着五星红旗,长长得停了一路,看起来非常壮观。


    上山的路很陡,又因为下过雨,路面特别滑,一路上车内跟蹦迪一样,惊险又刺激。


    到了山上集合点,空气一下冷了好几个度,所有人都拿出外套穿上。


    按照昨晚说的,清许和岑不遇还有谷铭跟大部队走,程悦他们四人反穿。


    站在集合点前放眼望去,不远处便是三号湖。哪怕不久前刚下过雨,湖面依旧清澈碧绿,宛如一块温润的碧玉。半山腰处雾气氤氲,轻柔地缭绕着,如梦似幻。湖边,有当地人正悠然地放马,骏马时而低头吃草,时而跟另一头马互动,画面看着宁静又美好,仿佛来到仙境一般。


    看到这么美的风景,四个人超级激动,一窝蜂地冲下去拍照。


    而谷铭和岑不遇因为在车上颠狠了,两个人都有点反胃,清许从包里拿出水递给他们,安静地坐在旁边等着。


    周围停满了越野车,师傅们把游客带上来之后,并不会离开,而是在山上等着游客们回来,再一同下山。


    等两个人差不多缓过神了,大部队早已经走远,清许站起身,刚准备出发,却忽然看见一位师傅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叫人。


    “快去九号湖帮忙,有人摔了!”


    “什么!摔了!”


    闻言,三个人互看了一眼,岑不遇优先反应,忙问那位师傅:“是谁摔了?”


    “一个女生,挺严重的,说是摔到腰椎了。”


    反穿当时就没几个人,听到这话,岑不遇立即牵住清许:“走,咱们去看看。”


    然而,清许却站着不动:“看什么?”


    岑不遇怔了一下:“应该是你同学,程悦?还是……”


    “陈静芳。”谷铭说。


    岑不遇:“对。”


    “下面有两个男生,刚去了三个师傅,如果她们真出了什么事,景区也会负责。”清许看了一眼几个人去的方向,回过头,一双红瞳漠然而冷淡,“我们又不是医生,去了有什么用?而且,下面路很滑,万一我们其中谁没走稳,不是增加工作人员的负担吗?”


    “……”岑不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没注意语气,“清许,话不能这样说。”


    “我说错了?”


    第48章


    等待游客的过程中,越野车师傅们百般无赖,三五成群地凑在一块儿,玩游戏,唠嗑,打发时间。


    听到有人出事,一个个都站了起来,目光统一看向九号湖方向。


    他们快步来到道路边上,神色各异。有好奇、凝重、甚至担心。


    “对于一个陌生人而言,你没说错,你保护自己,这是人之常情。”岑不遇紧紧盯着眼前脸色平静得近乎冷漠的男生,不自觉地紧了紧手上的力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与无奈,“可是清许,他们是你的同学,从机场一路相伴到此,是我们的同伴。同伴出事了,即便我们做不了什么,一句简单的关心,也能让对方心里暖一些。”


    清许沉默不语,直直地回望着他,眼神中没有丝毫动摇。


    谷铭站在两人侧面,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游移,整个人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紧张气氛紧紧包裹。他的双脚不安地挪动着,嘴唇微张,却发不出声音,一时间完全不知道是该附和岑不遇,还是立刻跑去事发地看看情况。


    岑不遇见清许依旧一脸茫然,并未理解自己的意思,深吸一口气,迅速整理了一下情绪,放缓语速,轻声解释道:“就像早上,程悦看到我们没吃包子,便主动关心,问我们要不要。其实包子值不了多少钱,我们自己也能买,可她为什么单单来问我们呢?这是人与人之间的关怀,是一种温暖的连接。”


    清许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清许,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复杂而多元的。”岑不遇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是斟酌许久才吐出,“就像我走进了你的世界,你给予了我回应,所以我们成为了恋人。但你的人生之路还很长,未来会有无数人闯入,他们或许是短暂的过客,或许是朝夕相处的同事、领导。你不能永远蜷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只有学会回应他人,关心他人,接纳他人,才能真正拥抱生活。”


    作为伴侣,岑不遇希望清许是完整的,积极的,向上的,有很多朋友,会被很多事牵连着。


    会开心,会生气,会难过,甚至愤怒,他也一直在把清许往这条道上引导。


    爱是自私的占有没错,但他更喜欢独立的清许。


    清许嘴唇动了动,眸色有一点混乱,对于不愿意分享自己的所有物,而所有物却大方地把自己推出去,感到矛盾。


    清许认为,岑不遇是他的,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完完全全属于他。他不乐意看到岑不遇示好别人,关怀别人,认为这个男人的一颦一笑,都应该对准他。


    可岑不遇却不要求他这样


    “清许,一起去看看吧。”谷铭也轻轻牵住了清许的另一只手,声音里带着几分关切,“这样就不会摔了。”


    清许下意识垂眸,目光落在那只牵住自己的手上,顿了片刻。再抬眼时,他望向岑不遇,只见对方正对着自己点头,墨色的眸子里满是期待与鼓励 ,那目光如同春日暖阳,直直照进清许心底。


    这一瞬,清许终于真切地体会到一丝紧张感,心脏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加速跳动,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即将迈向未知却又充满可能的方向。


    三人沿着蜿蜒的山路下行,但因为路太窄,容纳不了三个人并排同行,最终谷铭只得把手松开。清许走在中间,注意到谷铭在湿滑的山路上步伐略显慌乱,便把背包上的登山杖取下来递了过去。


    “给你。”


    谷铭愣了一下,随即感激地接过,连声道谢。


    刚下过雨的山路,满是泥泞,每一步都艰难无比。鞋底像是被强力胶水死死黏住,“滋滋”地从泥里拔出,又“噗叽”一声深陷进去,拔脚时稍不注意,还会溅起泥点,弄脏衣裤。


    好不容易到了森林,眼前却出现一条更加泥泞蜿蜒的小路。浑浊的水流自上而下,裹挟着泥土、石头,甚至还有马儿的粪便,肆意流淌,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看上去又脏又恶心。


    岑不遇眉头微皱,一手稳稳拄着登山杖,一手紧紧牵着清许,目光紧锁脚下,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试图找到相对干燥、坚实的落脚点。清许微微侧身,尽量避开那些散发着异味的污水坑,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一脚踏空。


    谷铭则拄着登山杖,身体前倾,努力保持平衡,却还是时不时脚下打滑,吓得他脸色发白,忍不住低呼。


    经历了大约半小时的险程,几个人终于到达九号湖。这是一个四面环山的湿地,周遭树草翠绿,野花肆意绽放,微风拂过,芬芳馥郁。太阳奋力拨开层层云雾倾洒下来,将湖水照得波光粼粼,水面像铺满了细碎的金箔,与葱郁的草木、烂漫的野花相互映衬,美如画卷 。


    谷铭迅速扫视一圈,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小溪边的同学,当即伸手指向那边,喊道:“他们在那儿!”


    闻言,岑不遇和清许的目光瞬间投了过去。在大约两百米远的地方,程悦一众人围坐成一圈,正悠闲地在小溪边摆弄着石头。而之前下来的几位师傅,则在另一边躺着呼呼大睡。


    几人看着这一幕,满心疑惑。不过见大家都安然无恙,那股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


    “程悦!陈静芳!”谷铭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呼喊。


    听到声音,那边的几人明显一怔,看清是他们后,两个小姑娘激动得站起身,一边欢呼一边使劲挥手。


    湿地的水位不算高,却刚好能没过鞋底。几人往那边去的时候,差点弄湿了鞋袜。


    “你们不是跟着大部队走了吗?怎么到这儿来了?”张赫问道。


    一踏上干爽的地面,谷铭就蹦跳着踩了踩,试图把鞋上的水汽抖落:“没走成,我和岑不遇在上面晕车晕了半个小时,结果听到师傅说有人摔了,就赶忙下来看看。”


    程悦一听这话,差点感动得落泪,哽声道:“是我摔了,那条道上不是有好多粪便嘛,我怕弄脏鞋,就往树林里钻,结果那些树根打滑,我就摔在上面了。”


    三个人恍然大悟。


    “腰椎没事吧?”岑不遇关切地问。


    “没摔到腰椎,是她屁股卡在树根里了,半天都起不来,她又哭得厉害,我们还以为她摔到腰了。”平日里不太爱说话的贺晨回应道,此刻还心有余悸地长舒了一口气,看来是被吓得不轻。


    “……”被当众说出屁股卡住的糗事,程悦的脸一下子红了,瘪着嘴,小声说道:“对不起嘛,当时真的太疼了……”


    “人没事就好。”岑不遇安慰道,“就当是积累经验,下次多做些防护攻略。”


    程悦忙点头:“好的!”


    清许静静地盯着程悦的鞋底看了两秒,脑海里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脱下书包,从里面拿出一套防滑链递过去:“给你。”


    程悦微微一愣,待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惊喜瞬间涌上脸庞,直接激动得一把将人抱住:“唔……清许你太好了吧,爱你爱你!”


    “……”清许完全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身体一僵,下意识蹙起眉,目光有些无措地看向岑不遇,寻求帮助。谁知,岑不遇只是嘴角含笑,欣慰地对他笑,仿佛在说“别在意,这是她太开心了”。


    “可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清许暗自腹诽,脸上一阵无奈。


    众人看着这一幕,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温馨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仿佛这简单的互动,成了此刻最温暖的风景 。


    “你们看!太阳出来了!”张赫扯着嗓子兴奋大喊,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众人闻声,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天空,只见原本被云雾团团包围的太阳,已经奋力挣脱云层,金色的光芒倾洒而下,给大地披上了一层暖烘烘的金纱,为眼前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梦幻的光晕 。


    程悦见状,急忙把清许递来的防滑链小心收进包里,动作麻溜地掏出手机,眼睛亮晶晶的,嚷嚷道:“我要拍照!”


    “清许!快和你男朋友站到这边来!”


    清许和岑不遇互看了一眼,有一点茫然,三秒后,岑不遇轻轻牵住清许的手,站到湖岸的边缘,随后非常听指挥地摆出几个姿势。晨光落在他们身上,脸上,笑容上,看着温暖而动人。


    微风轻轻拂过,吹起他们的发丝,两人并肩而立,身后是波光粼粼的湖面,金色的阳光在水面跳跃闪烁,与他们青春洋溢的模样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美好的画卷。程悦举着手机,不停地按下快门,想要将这一瞬间的美好永远定格 。


    差不多十点钟,一群人才收拾起身,去往下一个景点。


    选择反穿路线,虽避开了绝望坡的艰难险阻,但一路攀爬行走,海拔直线攀升至四千多米,众人依旧累得气喘吁吁。抵达最顶端时,山上尚有未消融的积雪,凛冽的大风呼啸着刮过,直直往骨头缝里钻,寒意彻骨。


    然而,当大家看到六号湖的那一刻,所有的疲惫与艰辛都瞬间烟消云散。


    “妈呀!太美了!简直就是仙境啊!”一路上,这句感叹成了大家说得最多的话。


    由于山上没有信号,所有人都得以全身心沉浸在眼前的美景之中。


    下午两点,清许和岑不遇寻了一处六号湖岸边的阴凉地坐下。周围五彩斑斓的野花肆意绽放,微风轻拂,馥郁的花香扑鼻而来,惬意之感油然而生。


    “之后全是下坡路,更得注意慢慢走,知道吗?”岑不遇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点心和矿泉水,轻放在草地上。随后,他温柔地握住清许的小腿,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累了吧。”


    清许垂眸看了看,轻轻点头,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好。累。”


    岑不遇嘴角微微上扬,绽出一抹宠溺的笑,伸手拆开一个小面包,递到清许面前,又细心地拧开矿泉水瓶盖,时刻准备着,只要清许需要,便立刻双手奉上。


    “你不吃吗?”清许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不饿。”岑不遇轻轻摇头,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清许身上,未曾移开。


    刚刚山上飘了一阵小雨,因为戴着帽子,清许的头发略显蓬乱 ,几缕碎发随意地搭在额前,更添了几分随性与纯真。


    但想起早上的事,岑不遇脸上的笑意瞬间敛了点,神情凝重,突然开口:“清许,早上的事,对不起,我不该凶你。”


    清许正吃着面包,闻言动作一顿,有些莫名的把人看着。


    岑不遇注视着清许褐红的眼眸,诚恳又自责:“我明知道你是在什么环境长大的,不懂处理人情世故,不懂如何交朋友,态度还那样强硬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


    清许眼睫微微颤动,像是被这话触动,情绪里闪过一丝委屈,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说:“我没有、生气。”


    “我知道。”岑不遇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擦了一下清许嘴角的面包屑,“你的心总是很软。”


    两个人定定地望着对方,岑不遇仿佛读懂了清许的无助和孤立无援,他看着早上被自己蹭破的嘴唇,心疼地凑近,很轻很轻吻了一下那块地方。


    “清许,我爱你。”


    他说:“我希望你是快乐的,被人群拥簇,每天开开心心。”


    他说:“我希望你敲碎铜墙铁壁,如同海绵一样可以自由吸收各种杂物,不管是有营养的水,还是没营养的垃圾。”


    他说:“我希望你承受不住的时候依赖我,因为我不仅是你的伴侣,也可以是一位很好的清洁工。”


    微风轻轻掠过,带来湖畔野花的芬芳,清许眼眶微微泛红,下意识攥紧了岑不遇的衣领,喉咙发紧,半晌才哑声开口:“我其实讨厌你对着别人笑。”


    “你不是我的吗?”


    闻言,岑不遇怔了一瞬,脑子里一阵嗡鸣。他慢慢地,慢慢地吞咽掉嘴里的唾沫,望着那双红瞳的眼睛逐渐瞪大,问:“你是、在吃醋吗?”


    清许不说话了,瞳孔也在缓缓放大,仿佛才意识到这种心理有个代名词叫“吃醋”。他被岑不遇灼热的目光看得手心冒汗,微微别过脸,脸颊爬上一抹不自然的红


    岑不遇看着他这反应,嘴角止不住往上扬,眼中满是惊喜与宠溺。他伸手按住清许的肩膀,猛一把把对方推倒在花丛里,随后俯身下来,忍不住亲吻那张脸,异常激动地说:“我当然是你的,全身上下都是。你不喜欢,我以后就只对着你笑,好不好?嗯?乖老婆,你怎么现在才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我是你男朋友,你吃醋是应该的,是正常的。好宝贝儿,你以后心里想什么都要告诉我知道吗,不要闷着,会憋坏的”


    这里的花丛很高,两个人躺在里面基本被花海淹没。顶头的野花被微风吹得摇曳,清许也被亲得不断眨眼睛,喉结轻轻滚动,双手不自觉搂住岑不遇的腰,让对方贴紧自己。


    “岑不遇。”他直直望进那双黑眸里,“哥哥,接吻吗?”


    岑不遇瞬间定住,表情怔怔,眸色却又黑又亮。下一秒,男人轻“嗤”一声,突兀地低头往下面看了一眼,随后重新抬眸,满脸春意外加无奈地望着清许。说话时,腰间忍不住蹭了一下。


    “宝贝儿~怎么总是那么厉害”


    第49章


    可能是海拔太高, 周围没有鸟鸣声,只有旁边的小溪不知疲倦,水流匆匆, 哗啦啦的声响一股脑往耳朵里钻。


    陡坡四十五度, 清许斜躺在花丛中,后背很软,游移在面上的唇也很软,可呼吸和皮肤却很烫。


    他的双眼半睁半阖,朦胧间透着几分迷离。不断洒下的热气,亲昵地舔舐着他的脸颊,染出一片动人的绯色。他的嘴唇微微张开,急促的气息裹挟着温热,时而化作轻喘逸出,时而又被另一张急切的唇严严实实地堵住,密不透风。


    岑不遇居高临下地俯在他上方,同样满脸通红,双眼氤氲着层层雾气,水汽朦胧间,藏着无尽的缱绻与炽热。软绵的舌尖似蘸满了周围的花蜜,每次触碰都带着香甜,令他无法抵御,只能一次次沉沦在这满是甜蜜的漩涡里 。


    “宝贝儿……”


    “乖老婆……”


    “我爱你……”


    岑不遇激动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在他耳畔不断回响,在他的耳朵里、脑海中、心脏上生根发芽。清许嘴唇张合,仰着脖子热烈回应,刺激得浑身微微震颤,环在对方腰上的手逐渐收紧,整个人仿佛泡在温暖的汪洋里,每一寸肌肤都暖乎乎的,被幸福所包裹。


    直到双方的嘴唇都泛起了麻意,岑不遇才恋恋不舍地拉开了一点距离,墨黑的瞳仁愈发深沉,紧紧盯着眼前的人,仿佛要将他深深刻进心底。


    清许也定定地回望着岑不遇,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深情与温柔。此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两个人的呼吸都很乱,你还未喘匀,他便接着喘,又快又急,像是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比赛。胸前剧烈起伏,心脏“砰砰”大力撞击胸膛,好似要迫不及待地跳出来相见。


    好半晌,清许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动作迅速地拉开背包,翻到最里面的隔层,轻轻拉开拉链,随后从里面取出一个正正方方的小盒子。


    岑不遇呼吸一滞,懵懵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与期待。


    当清许缓缓打开盒子,一枚简约精致的铂金戒指赫然映入眼帘,刹那间,岑不遇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直接呆愣在原地。


    这枚戒指像是量身定做的,内圈刻满了猫咪的爪印,每一组上下紧挨着两朵小梅花,上左下右,而戒指的外圈,则是一只非常小巧、非常可爱的猫咪头,尾巴长长的,围绕戒指一圈,在阳光的照耀下,活灵活现,仿佛下一秒就会动起来。


    岑不遇看着清许轻轻取下戒指,然后拿起他的左手,动作轻柔而缓慢地将戒指戴进他的无名指,大小刚好,不紧不松,像是专门为他打造的。


    没等他反应过来,清许又牵着他的手放在嘴边,非常轻柔地在无名指和戒指上落下一个吻,薄薄的两片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似天山雪莲一般清凉动人。


    “哥哥。”


    “我也……爱你。”


    “我们、要一直一直、一直这样好下去。”


    岑不遇瞳孔缓缓睁大,脑子像被超大马力的炮弹猛力攻击,所有的理智全部粉碎,化为灰烬。他不断咽着嘴里的唾沫,舌头不自觉地舔着唇瓣,嘴巴张开又合并,无数次试图开口,最终却只是红着眼睛发出一声“呜咽”。


    那呜咽带着无尽的感动,也带着无尽的忧伤。感动于清许的改变,忧伤的是清许在改变过程中所经历的种种艰难。但更多的,是无法言说的喜悦,这份喜悦如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六个月虽然不长,但是对于岑不遇来说,却仿佛度过了六个漫长的世纪。


    他一路看着清许在这六个月里破茧成蝶,从不问世事的冷漠小伙,成长为会亲口表达爱意的恋人。这一路上充满了艰难险阻,需要多少坚持,跨越了多少磨难,只有他最清楚。


    他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太欣慰了,也太惊喜了!


    “呜……”岑不遇猛地一下捂住嘴巴,不想让自己哭得太难看,可眼泪却一点也不争气,如同决堤的洪水,凶猛地往外涌出来。


    温热的泪水一滴又一滴砸到脸颊、眼睛和嘴唇上,像天降甘露。清许默默抿掉了几滴,双手捧住眼前人的脸,抬起下巴,带着些许无措又酸涩地轻吻那双狭长的眼睛。


    “哥哥,别哭。”


    “呜呜……”


    “好哥哥,别哭了。”


    “呜呜呜呜呜呜……”


    哄不好。


    怎么哄也哄不好。


    清许无奈极了,静静地盯着那双不断冒泪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脸上像敷面膜似的,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下一秒,两个人的视线天旋地转,清许把人压在身下,蛮横地拿掉岑不遇拼命捂在嘴上那只手,随后低头,轻柔而缠绵地把那些碎成片的呜咽一点一点吞进肚子里。


    顶头微风轻轻吹过,周围的花儿晃来晃去,花瓣一片一片地飘下来,像是被他们的深情狠狠击中。不远处,小溪哗啦啦地流着,那声音就像在欢快地唱歌,和他俩急促的呼吸声混在一起,一起见证着这个爱意疯涨的时刻。


    许久,岑不遇终于止住了哭泣,可身体还不时地微微抽搐。清许缓缓抬起头,动作轻柔地帮对方拭去眼角的泪痕,随后静静地与那双微肿的眼睛对视。


    岑不遇哭得太过用力,眼内一片通红,可也正因如此,那双墨色的眸子愈发黑亮,在光线的映照下,好似两颗珍贵稀有的黑宝石。


    片刻后,岑不遇突然移开视线,并用手背挡住了半张脸,说道:“你别这样一直看着我了。”


    清许以为对方是觉得难为情,挑了挑眉,问道:“为什么?”


    没想到,岑不遇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扬起下巴便吻上去,哑着嗓音说:“我会想做。”


    “ ”清许渐渐明白,食色乃人之本性,难以控制。但这儿可是公共场合,湖面一片静谧,上方的小路时不时有人经过,稍有动静便会被听见。难道岑不遇想被众人围观?


    “不行,丢人。”


    岑不遇被这话弄得一怔,反应过来后,笑眼弯弯,说道:“傻小子,想又不一定要现在”他时不时亲吻着清许的下巴,觉得清许的话实在有趣,忍不住轻笑出声,还自我调侃道,“放心,我能忍到回酒店的。”


    清许:“”


    又亲昵了一会儿,两人重新坐好,肚子不约而同地咕咕叫了起来。


    岑不遇再次拆开面包递给清许,随后高高举起手,盯着无名指上的猫咪戒指,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越看越喜爱。


    “宝贝儿,这是你亲自设计的吗?”


    听到这话,清许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他手上,轻轻点了点头,说:“嗯。独一无二。”


    岑不遇心中猛地一颤,再次紧紧抱住清许,眼睛又开始泛红,说道:“谢谢老婆!我好喜欢!”


    清许一只手拿着面包,另一只手下意识搂住对方的肩膀,身体被抱得往旁边倾斜了些,却不舍得推开,而是将手掌轻轻覆在那颗脑袋上。


    “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超级超级喜欢!!超超超超超级喜欢!!!”能拥有爱人亲手为自己设计的戒指,岑不遇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紧紧抱着清许,激动得半天都不愿松开。


    突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像有一群鸭子在狂奔。二人一怔,扭头望去,好家伙,五个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俩眼珠子的家伙,歪七扭八地冒了出来,怎么看怎么像刚从精神病院偷跑出来的。瞧见他俩正吃东西,这群人跟被点了笑穴似的,一个接一个“噗嗤”笑出声,那笑声,差点把波澜不惊的湖水都震出波浪。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清许和岑不遇一脸懵圈地对视一眼,还没等他俩开口,带头的“黑布怪” 就一边抹着眼角笑出来的泪,一边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啊,我们真不是故意来搅和的。我们几个刚从那边路过,大老远就瞅见你们俩坐这儿,你侬我侬的,一个喂面包,一个摸脑袋,那腻歪劲儿,活脱脱像我们家养的那对小鹦鹉,我平时就爱逗它们玩,一看到你们这样,没憋住,哈哈哈哈!”


    “他还说你们绝对会吓得跳起来呢。”程悦拿下围在脸上的衣袖,“幼稚死了。”


    听到这话,岑不遇嘴角微微一抽,哭笑不得:“那我是不是应该要配合一下,骂你们一个个臭流氓。”


    “不不不。”黑布怪张赫拿下脸上的手套,大咧咧地说道,“它们不会说话,只会趁我不注意时,飞到我头上报复性地拉屎。”


    “咦——”这话一出口,恶趣味十足。


    众人脸上瞬间浮现出嫌弃的神情,下意识伸手在面前扇了扇,好像那股味儿已经弥漫开来,还默契地悄悄往旁边挪了挪,和张赫拉开点距离。


    清许咽下嘴里的食物,也不知怎么就来了兴致,伸手拽过自己的背包,一股脑地把里面所有的面包和水果都掏了出来,边拿边问:“你们饿吗?”


    众人先是一愣,显然对他这举动十分意外,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嚷着“饿饿饿”,紧接着便纷纷打开自己的包,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分享给他。


    有补充能量的巧克力、沙琪玛、牛肉干、压缩饼干、坚果,还有糖果等等。


    清许看着面前自己带来的食物一件件被拿空,转眼间又迅速堆成了一座小山,心里头的滋味复杂极了,既觉得暖烘烘的,又隐隐有些酸涩。


    岑不遇同样对他的做法感到十分惊讶,但很快欣慰之情便涌上心头,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清许的头。待那双水润的杏眼望过来时,岑不遇便用眼神传递着鼓励:“做得很棒!”


    清许眨了眨眼睛,随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容。


    下午四点半,阳光已经不似正午那般炽热,所有人陆续回到集合点。师傅们认真地清点好人数后,便统一开着越野车送大家下山。一路上,车子在蜿蜒的山路上盘旋,扬起阵阵尘土,众人或闭目养神,或轻声交谈着这一天的见闻。


    到达酒店时,天空已经暗淡下来,暮色如同一层轻柔的纱幔,缓缓地笼罩着整个城市。


    七个人都累得够呛,手脚像是灌了铅一般,不想动弹,于是便直接在酒店楼下的热炒店解决了晚餐。店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大家围坐在一起,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分享着这一天的趣事,欢声笑语回荡在整个店里。


    “清许,你们明天几点的飞机呀?”


    “下午六点多。”


    “哇!我们也是诶!”程悦激动得眼睛都亮了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明早七点组合车出发,到机场后还有几小时的空档,你们要去洱海那边玩一下吗?还是去逛古城?”


    “我建议去洱海。”谷铭咽下嘴里的饭,认真地分析道,“古城太远了,时间可能不太够。”


    清许和岑不遇互看了一眼,两人的眼神中似乎传递着某种默契,随后同时点头:“好。”


    “太好了!到时候我帮你们拍照呀!”程悦兴奋地举着手机,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我这里面可多你们美美的照片了。”


    闻言,岑不遇弯唇笑了一下,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温暖而又迷人:“那就麻烦你了。”


    “哎呀不麻烦不麻烦,我可乐意了……”


    明明是其乐融融的氛围,可清许看着岑不遇的笑颜,莫名就想起了在山上的对话,太阳穴微微跳了一下。


    晚上七点多,天空一片幽蓝,稀稀疏疏的星星如同镶嵌在夜幕上的宝石,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


    “叮玲”一声清脆响动,房间门被缓缓推开。走廊上,两个高挑的身影一前一后走进房间,随后只听“咔哒”一声,门被轻轻合上。屋内一片寂静,两人既没有言语交流,也没有眼神对视,甚至连灯都未打开,就这样借着那透过窗户洒下的朦胧月光,紧密地纠缠在了一起。


    岑不遇将清许轻轻抵在门上,整个人顺势挤进他的双腿之间,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忽然无比激烈地吻住他。清许也毫不示弱,双手紧紧搂住岑不遇的腰,以同样热烈的方式回应着。双方像是早就蓄谋了这场战火,一开始便烟火连天。


    明明他们从早到晚都黏在一起,可此刻,两颗心脏却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燥热难耐。清许白天表现得越是淡定从容,夜晚的反差就越发强烈。他半睁着双眼,眼眸中闪烁着迷离的光芒,呼吸急促而紊乱,总觉得口干舌燥,舌尖急切地探入,略显粗暴地抵开岑不遇的齿关,双手也顺着对方的腰线缓缓探下。


    若是换做往常,岑不遇定会温柔地安抚他,可此刻,岑不遇也同样难以自持,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我去、拿套……”


    哪知,清许却一把将人拉住了。他望向那双深邃如墨的眸子,而后轻轻咬了一下那湿润柔软的嘴唇,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岑不遇,你刚才对别人笑了,我不高兴。”


    “?”岑不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咬,弄得浑身轻颤,脑海中迅速回忆着,“你是说、刚才感谢程悦的时候?”


    清许没有回答,只是一双红瞳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别样的红光,像是藏着无尽的情绪。


    他这副模样,既美丽得如同暗夜中的精灵,又危险得好似随时会将人吞噬。岑不遇只觉得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下意识地舔了舔唇瓣,又凑上去轻轻亲了亲他,声音里满是宠溺:“那感谢别人总不能板着脸吧?”


    清许却像是在闹脾气,别开脸,躲开了他的亲吻,固执地说:“你就说你错了没。”


    岑不遇无奈地咽了一口唾沫,顺着他的话哄道:“我错了。”


    清许就等着这句话,唇角微微弯起,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笑容。但因为屋内光线太暗,岑不遇并未看见。


    下一秒,岑不遇只感觉清许握住自己的双肩,猛地将他翻了一个面,紧接着,一股力量用力往下按。他毫无防备,直接半跪在了地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清许已经从他背后贴了上来,那清冷的声音,如同从黑暗中出来觅食的鬼魅,带着丝丝寒意:“错了就要接受惩罚。”


    “爬过去。”


    “……”岑不遇着实没想到清许会来这么一出,心里暗自感慨这小家伙心眼比针眼还小。可身体里的燥热却愈发强烈,让他难以忍受。他转过头,也在清许的嘴角轻轻咬了一口,那动作里满是宠溺,还带着几分无奈:“小坏蛋。”


    清许浑身一颤,看着岑不遇乖乖趴在地上,那纤细的腰肢,仿佛一伸手就能轻松掐断。他的红瞳愈发深沉,像是被点燃了欲望的火焰。


    岑不遇才刚爬了两步,后背就贴上来一片滚烫,烫得他止不住哆嗦。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咔哒”一声响,自己的皮带也在不知不觉中被解开。身下忽地一凉,他陡然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回过头:“你……”


    清许眼疾手快,直接堵住那张想要说话的唇,声音冰冰凉凉却又带着无尽的魅惑:“你爬你的,我做我的。”


    “……”岑不遇此刻心里五味杂陈,真没想到清许还有这样的一面。


    这还是他平日里清纯可爱的老婆吗!


    啊? ? ?


    似是读懂了他眼里的震惊与疑惑,清许轻轻挑眉,神色间满是不以为意:“你都叫我小坏蛋了,我得坐实这个称呼,不然亏了。”


    “……!”


    第50章


    窗外,月亮圆润如盘,皎洁明亮,银白的光辉肆意倾洒。屋内没有开灯,可岑不遇却能借着月光,从落地窗中清晰瞧见自己当下的模样。


    男人身形健硕,四肢发达,肌肉线条紧实有力。明明双手双脚都未被束缚,却乖乖趴在地上,任由身后身形相较清瘦的男生在自己身上肆意而为。


    要是能有一台时光机, 岑不遇定会回到几个月前的船舱, 狠狠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就因为当初那个荒唐的念头——想亲一下清许,却找了个“初吻做人工呼吸,觉得亏了”的蹩脚理由。


    想亲就直说,何苦找这么烂的借口?如今好了,报应不爽,全落到自己身上了。


    清许的右手白皙细腻,手指修长,与布满疤痕的左手截然不同。可不知为何, 岑不遇却感觉接触之处有明显的凹凸感,就像车轮胎碾过减速带,令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清许……什么时候受伤了?


    岑不遇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撑在地上的双手缓缓攥起,想要抓住些什么,可掌心下只有光滑的地板砖。他和清许一样,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即便再怎么用力,瓷砖上也留不下丝毫痕迹。


    “清许……别一直碰、那里……”岑不遇声音发颤。


    “那里是哪里?”清许不知道, 又往里按了按,“这里?”


    “!!!”岑不遇瞳孔骤然放大,浑身汗毛直立,两只手臂瞬间没了力气。


    “砰”的一声闷响,男人脑袋磕在手背上,上半身几乎贴到地面。他拼命咬紧嘴唇,才勉强没让自己发出异样的声音。


    此时,窗外的月光愈发皎洁,透过细密的纱窗洒在屋内,光影交错,像是为这场私密的互动铺上了一层梦幻滤镜。


    清许看着对方摆出猫咪伸懒腰的姿势,猜测他应该很舒服,嘴角微微上扬,故意说道:“哦,是这里啊。”


    岑不遇:“”


    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 !


    都说学霸是实力派,岑不遇此刻真是深有体会。


    在这件事情上,清许大部分都是被动的,但即便如此,他的身心都很满足,从来没有要求过清许需要做出什么改进。


    可学霸最善观察,学习能力又强,磨合几次便找到诀窍,甚至还会举一反三,为自己开天辟地。


    岑不遇双眼发烫,重新抬起头,再次看向落地窗,想瞧瞧自己是不是狼狈不堪,可窗上映衬出的画面却让他愈发窘迫。怪不得清许说他像只猫,此刻的他,确实像被主人撸得极为惬意的猫。这念头刚一闪过,下巴便被身后的男生掰转过去。


    “张嘴。”清许手指抵在他嘴边,将他嘴唇从牙齿间解救出来,可另一只手的动作却丝毫未停。


    “呜”岑不遇感觉自己快疯了,下意识捂住嘴巴,十根脚趾用力卷起,“宝贝儿我、我、我想”


    “不行。”清许松开他的下巴,轻轻咬住他的耳尖,手缓缓往下探,“忍着。”


    “受惩罚的人怎么能随心所欲。”


    “!”


    这是酒店最豪华的大床房,然而比起岑不遇之前住过的酒店,这里空间狭小、条件平平,来回踱步不过十步便能将整个房间走完。


    可十分钟过去了,他却依旧没能从门口爬到床边的行李箱处


    屋内静谧得可怕,没有一丝多余的交谈声,任何细微的动静,都仿佛是被喇叭放大,在耳边高声呼喊。


    房间里一丝风也没有,厚重的窗帘静静垂落,将外界的喧嚣完全隔绝。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每一粒尘埃的浮动都清晰可感,此时,只能听见两人急促又交织的呼吸声。


    终于,压抑而愉悦的呜咽声打破了平静,清许缓缓松开手,再次将他的脑袋掰转过来,动作轻柔地亲吻那双湿润的眼睛,低声问道:“舒服吗?”


    岑不遇的眼睫微微颤抖着,泪水不受控制地不断往外冒,却还是用力地点点头,声音带着些微的哽咽:“舒、舒服”


    清许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含住他的唇瓣,轻轻吮吸起来,动作缠绵而温柔,仿佛要将这一刻的爱意无限延长 ,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是……


    “岑大猫,你笑起来很好看,但我更喜欢看你哭的样子。”-


    因为那句话,岑不遇几乎整晚都在哭。


    有清许强势逼迫的,有他自己主动招惹的,两个人好像天生的一对磁铁,吸上了就不想再分开。


    第二天一早,组合车准时到酒店门口接人。清许和岑不遇没怎么睡,上了车就靠在一起补眠。车内的其他人都是昨天爬山的,舟车劳顿,一路上也都很安静。


    中午十二点多,两个人才养好精神,下了车,便与同学们在洱海附近的餐厅吃饭,然后再到湖边拍照。


    洱海很长,很美,湛蓝如宝石般的湖水在阳光的轻抚下,波光粼粼,像是无数细碎的金箔在水面跳跃。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撩动着岸边的芦苇,它们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洱海的古老故事。


    清许和岑不遇悠悠漫步在洱海边,鞋底摩挲着细腻的沙砾,发出轻柔的声响。同学们早已四散开来,或追逐嬉戏,或专注地寻找最佳拍摄角度。


    走着走着,岑不遇忽然偏过 头,对身旁的男生轻声说道:“宝贝儿,以后等咱们老了,就来这边定居吧,这环境简直太适合养老了。”


    听到这话,清许微微一怔:“养老?”


    “嗯!”岑不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脸上满是陶醉与向往,“到时候,咱们就在这儿开一间客栈,或者民宿,再租一块地。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我来做早餐,你就去浇浇花。中午呢,我们一起去菜园侍弄那些瓜果蔬菜。每到傍晚,就像现在这样牵着手,沿着湖边散步。我会给你讲小时候的趣事,偶尔还唱唱歌逗你开心。”


    “你还会唱歌?”清许挑起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惬意悠然的生活画面。


    “我会!”


    岑不遇其实不太擅长唱歌,但一想到往后还有大把时光可以学习,便斩钉截铁地应下。


    清许还能不了解他吗?不管会不会,他都一股脑地说会!不过看着眼前这般美好的风景,吹着温柔的风,心底也不由自主地涌起丝丝期待。


    岑不遇见他笑了,自己也满心欢喜,握着他的手肆意揉捏,像小孩子玩泥巴似的。


    “诶!前面的两位帅哥!”


    清许和岑不遇脚步一顿,同时转过头,只听“咔嚓”一声,程悦举着手机,站在后面露出得意的笑容。


    “嘻嘻,抓拍成功!”她把手机屏幕翻转过来,亮给两人看,“美吧!”


    照片里,暖融融的阳光将清许和岑不遇的轮廓勾勒出一层金黄的光晕,清许身姿挺拔,侧脸线条刚劲利落,被抓拍时眼中还带着点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疑惑,却丝毫不减他的帅气。岑不遇站在一旁,微微歪着头,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清澈明亮,在洱海的映衬下,显得格外俊朗。两人并肩而立,手牵着手,背后是澄澈如镜的洱海,波光粼粼的湖面与远处连绵的山峦相互映衬,构成一幅绝美的画面。


    清许看着照片,一双杏眼不自觉弯起,轻声说:“美。”


    岑不遇也忍不住夸赞:“抓拍技术很棒,堪比专业摄影师。”


    程悦扬起下巴,一脸小骄傲:“那可不,我可是拍照小能手。”说着,她又把手机转回去,自顾自欣赏起照片,还不忘补充赞叹,“主要还是这两位模特太帅啦!”


    “诶!咱们再去那边栈桥上拍几张!以湖水和蓝天为背景,肯定更出片!”


    清许和岑不遇对视一眼。岑不遇笑着点头道:“好啊,那就继续当你的模特。”


    一直到四点多,大家才收拾好前往机场,结束了这场充满欢笑与美好的旅程-


    暑假临近尾声,清许开始与签约公司紧密接洽,同时也和学校积极沟通,仔细确认需要回校完成的课程、考试等学业任务的时间,力求合理规划实习与学业。


    为了生活更加便利,清许和岑不遇搬进了loft公寓,提前开启了夫夫生活。


    虽然他们早就过上了,但岑不遇最近的表现却有些反常。准确来讲,从爬山回来之后,岑不遇就变得怪怪的。


    由于上次的误会,清许的手机上一直能实时查看岑不遇的位置。不过他也只是在两人约会时,偶尔打开瞅一眼,方便估算见面所需的时间。可他却发现,岑不遇最近频繁前往他实习公司附近,而且每次一待就是两个小时以上。


    那片区域遍布高级办公大楼,各行各业的公司都有,人多车多,路况还特别复杂。起初,清许以为岑不遇是去谈项目,便忍不住询问对方的行程。岑不遇对其他行程都如实相告,唯独对那片办公大楼的行踪只字不提。


    这太奇怪了,实在可疑。


    清许太了解岑不遇了,他生怕对方为了以后见面方便,头脑一热就把公司搬到自己工作地点的隔壁……


    然而,还没等清许找岑不遇当面对质,岑不遇在又一次前往那片区域的路上,遭遇了连环追尾事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清许捏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声音里满是急切与未知的恐慌:“岑不遇怎么样了?”


    “老板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手臂被后面飞溅的玻璃划伤了,伤口看着挺长的,可他死活不肯跟我去医院……”助理的声音透过嘈杂的背景传了过来,言语间满是无奈。


    清许没再多问,迅速挂断电话,抓起车钥匙就冲向车库。


    晚上七点左右正值下班高峰期,道路上车水马龙。一辆MINI凭借着小巧的车身,在车流中左右穿插。


    时至今日,清许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过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慌了。他不敢回想,在听到“连环追尾”这几个字时,心脏瞬间被攥紧的窒息感。他不敢想象岑不遇从他的世界消失,仅仅是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他就仿佛被猛地推进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岑不遇,不是答应过不会让自己出事吗?


    骗子,每次都在骗人。


    清许双手死死地握住方向盘,皮质的方向盘与掌心因为用力过度,发出“嘎吱”的声响。他双眼通红,眼神中透着一抹戾色。


    抵达事故现场,十几辆车横七竖八地撞在一起,交警的车灯不停闪烁。花台边上坐着一排事故受害者,有的伤势严重,正悲痛地哭泣着,地上到处都是刺目的鲜血。


    而岑不遇,正坐在自己车子不远处,脚上的皮鞋掉了一只,衣服袖子被划破了十几厘米,鲜红的血不断往外渗。可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双手紧紧抱着一具假人模特,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已经被撞得严重变形的车子后座。


    看到这一幕,清许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岑不遇!”


    岑不遇看到他,先是一愣,随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通风报信的小助理。


    江奕满脸写着无辜,脑袋耷拉着往后退了两步,生怕他举起假人模特砸过来。


    周围人来人往,清许不想和岑不遇争吵,伸手一把拽住对方的另一只胳膊,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可声音却冷得让人发寒:“去医院!”


    没想到,岑不遇却怎么也不肯挪动脚步:“手臂……手臂断在后座了。”


    清许闻言,心头猛地一紧,还以为对方的手臂断了。可垂眼一看,才发现是那具假人模特少了一条手臂。


    他忍不住提高了音量:“那有什么重要的!扔掉!”


    岑不遇被这一吼,整个人都愣住了,狭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委屈,双手却把假人抱得更紧了:“这是你的建模,我拿来定做订婚礼服的,很重要很重要……”


    清许愣住了,原本愤怒的眼神瞬间消失,嘴唇几次开合,最终鼻尖一酸,猛地伸手将人紧紧抱住,通红的眼睛里瞬间爬满了泪水。


    “傻瓜!你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