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出去吧,”纪恒帮她擦擦眼睛, 笑了一下, “我们一直不出去, 别人都不好意思进来。”
两人出来时, 发现外面热闹得像开了锅,因为暗迹拍了这么久, 中间各种波折,现在终于杀青了。
纪恒十分大方,早就给所有人都包好了红包,让李天拿来发给大家, 全剧组一片欢腾。
小卷捏着自己那个厚得快爆了的大红包开心。
剧务笑着问:“为什么老板娘也有啊?”
有人凑趣, 假装不平, “就是,为什么还要给老板娘发红包?”
纪恒居然流畅地笑答:“图个吉利。”
他直接认了这个老板娘的说法, 全剧组一片起哄声。
晚上是杀青宴,片子是Avant的, 理所当然是纪恒请客,纪恒没带大家去星级酒店,早就让李天定了帝都一家有名好吃的百年老店。
聂长风也来了, 还来了Avant几个小卷不认识的高层,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大吃大喝了一顿。
吃完出来时,已经是夜里,有人结伴继续唱歌泡吧去了。
夜风很凉,纪恒把外套脱下来, 披在小卷身上,心中有点犹豫。
按纪恒平时正常的行程节奏,现在应该立刻赶回机场,乘晚班飞机连夜飞回日上剧组,明早还来得及正常开工。
可是小卷折腾了一天,看起来迷迷糊糊可怜巴巴的,像只戗了毛的小鸟。
纪恒紧紧她的衣襟,“小卷,我们今晚先回家睡觉,明天早晨再出发,好不好?”
小卷立刻答:“好。”然后问了句纪恒完全没料到的话,“那我们今晚能把夏小恒接回来一晚上吗?”
纪恒怔了一瞬,微笑道:“行,我让李天接回来。”
回到家,打开门的时候,小卷长长地吁了口气,感慨:“总算是回家了。”
听到她说“回家”两个字,纪恒望着她,眼神中多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良久才回答:“是啊,真不容易。”
家里一切如旧,小卷的蔷薇在窗外盛放着,清洁阿姨剪下几朵,插成一球摆在客厅的茶几上,沙发上堆满毛茸茸粉乎乎的靠垫。到处都窗明几净,就是有点冷清。
小卷刚刚觉得冷清,李天就把夏小恒带回来了。
夏小恒像一只箭一样,从门口就开始冲刺,加一个纵跃,飞扑到小卷身上,没头没脸地舔上来。
小卷立刻就后悔了,边往纪恒身后躲边哭唧唧,“夏小恒你个坏蛋,我是抽了什么风才想要把你接回来啊?”
纪恒压制了半天,才让兴奋疯了的夏小恒安静下来。
小卷感慨:“有它在家倒是不冷清了,夏小恒一个,闹腾得能顶一个连。”
纪恒看她一眼,“它只能顶一个连,有人能顶一个营。天天皮天皮地的,得斗智斗勇,倒是不寂寞。”
小卷知道他在说自己,反驳,“不好吗?”
“没有不好,当然好,热闹。”纪恒答。
小卷保持着社交距离跟夏小恒谈判,“我们明天早晨还要走,你要是乖乖不扑我的话,今天晚上就让你上楼睡觉。”小卷强调,“前提是,必须得乖乖的!”
夏小恒欢快地摇摇尾巴,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两人一狗一起上楼,
小卷跟夏小恒玩了一会儿握手打滚枪毙的套路,才洗漱上床,躺在那里,却睁着眼睛,时不时看一眼床边的夏小恒。
纪恒看出来了,知道她不踏实,唯恐夏小恒半夜上来找她,可是她忙了一整天,看着是真的累了。
“小卷,跟我过来。”纪恒叫小卷。
他走到隔壁书房,当着小卷的面打开装保险箱的柜子,在面板上按了几下。
小卷上次就在网上查过,这款保险箱密码是防偷窥的,面板上的数字排列会变,而且角度不对,看也没用。
纪恒打开保险箱,从里面拿出装檀那珠的小盒子。
“你这次拍戏时没带过去?”小卷问。
“没有,一直锁在保险箱里。”纪恒边回答,边打开盒盖。
檀那珠莹润如玉,安静地躺在盒子里,纪恒伸出手指碰了碰,檀那珠倏然绽放,变成打开的两片,露出中间的小金珠。
纪恒把盒子递到小卷面前,随意地问:“你想变青鸾吗?”
小盒子就平托在他的手掌里,离小卷不到三十公分,是小卷抬手就能碰到的距离。
他的手掌打开,递得很远,是个不设防的姿势。
小卷的眼睛在小小的檀那珠上停了一秒,才笑道:“不用,有夏小恒在,我不变鸟。”
纪恒的目光一直紧锁着小卷的眼睛,这时才笑了一下,收回手,合起盖子,放回保险箱,“那我收了?”
小卷点点头。
纪恒扶着门犹豫,“不然这次还是带到片场吧,小卷,你觉得呢?”
“你随便。”小卷转身往回走,才刚刚走回卧室门口,还没打开门,衣服就被人扯住了。
小卷回过头,巨大的白虎正悄悄跟在后面,歪着脑袋,抬起一只爪子,用爪尖勾住小卷的衣服。
他的虎身高大,冰蓝的眼睛里都是调皮。
“衣服都勾出洞来了!”小卷皱起眉,“炫耀你有爪子吗?”
白虎放开她,悠悠然踱过来,忽然劈头盖脸地舔了小卷的脸颊一下,“我不光有爪子,还有舌头。”
然后用粗大的尾巴绕上小卷的腰,带着她往前走,“还有尾巴。羡慕吧小破鸟?”
纪恒变成老虎了,夏小恒果然往后退了退,退到床脚趴下。
“小卷,我忘了挪床,你能不能帮我挪一下?”纪恒踱到床边。
“为什么要挪床?”小卷不懂。
纪恒解释,“把我们两张床并起来,那么窄的床,我没办法睡觉。”
他的虎身个头太大,确实没法睡单人床,小卷立刻有点脸红,“挪什么床,你就在地上趴着吧。”自己爬回床上。
纪恒看看她,慢悠悠走到两张床中间,真的趴下了。
小卷放心地闭上眼睛,还没有一秒,就被人扯得从床上翻了下去。
掉下去,却不疼,直接掉进一个毛茸茸的窝里。
纪恒接住她,爪子一按,就把她按在怀里,“想一个人睡床?想得美,同甘共苦,要睡地板一起睡。”
说完闭上眼睛。
小卷挣了挣,他的虎身力气比人身还大,动不了。
小卷眯了眯眼,一把揪住他的胡子,“你不放开,我就把你的胡子全拔光!”
大白虎眼都没睁,忽然伸出舌头,对着小卷的脸没头没脑地舔了两下,才说:“你敢拔我胡子,我就让你切身体会一下大老虎是怎么给小老虎洗澡的。”
他的舌头上带着小刺,没真用力,舔上来麻酥酥的。
纪恒向来敢说敢做,小卷对他无耻的程度有充分了解,唯恐他真的来舔一遍,不作声了。
“睡吧,”白虎调了调姿势,让她窝在怀里,“你不累么?”
小卷被他坚决地按住。
白虎的胸腹全是细密的白毛,柔软又温暖,舒服得胜过世界上任何鸟窝,小卷撑不住,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脑中想着,过一会儿趁着他迷糊的时候再溜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闹钟响的时候,小卷迷迷糊糊地往起坐,咚地一声撞到了头。
一睁眼,眼前居然是床板。
大概纪恒的虎身太热,小卷睡着睡着就跑了,滚到了床底下,纪恒一个人霸占着两床之间的空隙,夏小恒最强,居然睡得忘了纪恒是老虎,仰着脖子,舒服地枕着老虎的后腿。
两人一狗在地上睡得乱七八糟。
小卷和纪恒把夏小恒送回聂长风那里,带着李天他们匆匆忙忙赶到机场,一路马不停蹄,终于在中午时赶回了日上帘钩的片场。
剧组今天的戏全都是外景,就在离影视城不远的外景基地。
小卷化好妆,立刻开始拍戏。
这场戏是和秦轻的,在全剧后半段,讲的是卫宣安排人在去行宫的路上刺杀皇子,阴错阳差让罗烟遇险。
秦轻演的晏池本来应该对这件事袖手旁观坐收渔利,却忍不住出手救了罗烟,结果自己受了重伤,要死了。
罗烟知道这个晏先生一直在骗她,却没想到最后他竟然救了她,抱着他失声痛哭。
这段有不少武打场景,这种戏对小卷是最容易的,真动手的话,剧组的武术指导也根本不是她对手,可惜动作戏没罗烟的份,小卷只能跑一跑,假摔两下。
看见演侍卫的群演们都拿着刀枪乒乒乓乓打得那么热闹,小卷窝火得厉害,恨不得直接抢把剑跟谁打一架。
终于轮到秦轻救小卷了。
秦轻的身手居然也不错,小卷一眼就看出,武指教他的套路,他都是看一遍就会,而且武指的套路里不太流畅的地方,他也不说出来,自己做的时候顺手就改了。
这只狐狸不知是什么来头。
小卷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拎着剑和人动手,羡慕得眼热无比,努力绷着,不让嫉妒的眼神在镜头前表现得太明显。
终于“咻”地一箭,把这只有资格跟人打架的狐狸撂倒了,简直大快人心。
“晏先生!”小卷凄惨地叫了一声,扑上去。
导演喊卡,秦轻在别人的戏时去改了个妆,背上多了支箭,身上冒血,才继续拍。
“晏先生……”小卷哽咽。
这场是哭戏,得真的哭出来。
秦轻嘴唇画得惨白,有气无力的,好像真的快死了,演技还挺不错。
小卷抱着秦轻,盯着他一身红通通的假血,努力把他想象成上次拍暗迹时装死的夏小恒。
上次淋着大雨,怀里抱着可怕的大狗,小卷要多难过有多难过,哭得真情实感,稀里哗啦。
可是脑子一转到夏小恒身上,就仿佛看到了那双黑豆豆亮晶晶的眼睛,还有它乖乖的表情,小卷痛苦地发现,非但没觉得害怕,反而又有点想它了——不是才走了一天而已吗?
它又得待在聂长风家里,不知道还要待多久。
聂长风应该在天天遛它吧?边牧运动量特别大,憋着它的话,它会抑郁的。
“公主……”秦轻突然出声。
小卷赶紧把脑子里乱跑的马拉回来。
完蛋了,还是没哭出来。
小卷火速在脑子里搜索以前装哭时的资料库,轻松地想起小时候摔得最惨的那次。
小时候跟着哥哥们挖陷阱,结果挖好了一不小心自己掉进去,倒霉的当时是人形,没法立刻飞起来,疼得浑身哆嗦,死去活来,在哥哥背上趴着哭了一路。
一想起来,屁股仿佛立刻就开始疼。
“晏先生,”小卷抹了一把眼泪,往下走台词,“我这就带你回皇宫,我们去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
秦轻被小卷抱着,看着小卷的泪水滚滚而下,落在他的衣襟上,洇出斑斑点点的湿痕,眼中多了点诧异,像是完全没料到她会哭得那么像真的。
“不用了。”他扯了扯嘴角,“来不及了,公主以后要照顾好自己,我不能再陪着公主了。”
“晏先生,你不要死,”小卷哭得抽抽搭搭,“我想要你一辈子当我的先生……”
接下来这只狐狸应该老老实实地去死了。
然而他居然没有。
他突然又开口,淡淡道:“公主,相逢缘起,离别缘灭,既为知己,当下两心相悦,短到饮一壶酒,弹一段琴,还是长到共度一生一世,有什么分别?”
哈???
小卷吓得忘了继续哭。
这句话不是当初简钰说的吗??
一字不差,是简钰在宛丘下七跌泉边说过的话吧??
小卷瞪着怀里的秦轻,分明看到他那双上挑的狐狸眼里多了一点恶作剧的笑意。
秦轻忽然抬起手,按住小卷的后脑,把她往下一压,好像就打算亲上去。
42、第 42 章
小卷被他刚刚的话吓得愣神,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做。
眼看他就要贴上来时, 一股大力把小卷往后一拽。
纪恒拎小猫一样, 一条胳膊穿过小卷腋下, 把她整个人从草地上直接拎了起来。
纪恒把小卷在身旁放下, 才说:“导演刚刚已经喊卡了,你们两个都没听见?”
小卷在走神, 是真的完全没听见。
秦轻原本被小卷抱着,现在小卷一消失,直接滚到了地上,这时才理理衣服站起来。
纪恒并不理他, 攥着小卷的胳膊, 带着小卷往袁导那边走。
小卷拽拽他的衣袖, 刚想开口告诉他秦轻的事,纪恒就先冷冷地问, “你就那么想亲他?”
他的口气不善,小卷莫名其妙:“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纪恒的眼神阴云密布, “他不按剧本走,随便亲你,你连躲都不躲?夏小卷你是多想被他亲?”
小卷本想跟他说说狐狸的事, 现在彻底生气了,甩开他的手,“你不是也动不动就不按剧本走,直接亲上来吗?你跟他不是半斤八两吗?”
“我?你说我?我跟他?半斤八两??”纪恒气到舌头都打结了。
“纪老师!夏老师!”袁导在那边叫人。
下一场就是纪恒和小卷的对手戏,两个人不能继续吵架, 只好一起过去找袁导。
下场戏是卫宣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无意中把罗烟置入险境,一个人纵马狂奔百里,赶到出事的地方,终于找到怀抱晏池尸体的罗烟。
机器架好,所有人重新就位。
小卷这次再把秦轻抱在怀里时,低声威胁,“你已经死了,要是再敢乱动,我就让你真死一回。”
秦轻笑出声,乖乖答:“好。我不动。”
小卷有点忍不住,小声问:“所以你是简钰吗?”
秦轻闭上眼睛开始认真装死,“你猜。”
小卷心想:看他的反应,他知道简钰这个名字。即使不是简钰,也一定和简钰有关系。
“开拍了,还聊?死人还会说话?”纪恒路过他俩,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打板开始。
纪恒大步走过来,看到了正抱着秦轻的小卷。
小卷抬起头,梨花带雨满面泪痕。
纪恒一把攥住她的胳膊,把她拉了起来,力道和刚刚一样不小。
小卷甩开他的胳膊,脸上挂泪怒视着他,“你来干什么?想来看看我死了没有?告诉你,还没死呢!”
纪恒皱着眉,瞥一眼地上的秦轻,口气不善,“我从那么远的地方赶过来救你,你就在这儿抱着别人?你就那么喜欢抱着他?”
他的台词不对,剧本上没有最后那句。
小卷知道他在借戏吵架,更生气了,“他就是被你害死的!你这个人渣,我当初就不应该救你,还不如养条狗!”
小卷越想越气,狠狠地踹了他的小腿一脚。
这一脚也不在剧本上。
纪恒眯起眼睛,眸色暗沉。
他一字一字地说:“晏池算个什么东西?我卫宣想杀谁,就杀谁,想杀多少人,就杀多少人。你那么喜欢他,我就送你跟他一起去死。”
纪恒上前一步,一把掐住小卷。
掐上来的一瞬间,他好像改主意了,忽然用另一条胳膊把她压进怀里,恶狠狠地吻住。
小卷立刻就发现,他是真的在亲。
这部剧拍到现在,所有的吻戏,纪恒都是碰碰嘴唇了事,这次镜头离得很远,根本拍不到这么细,他却动了真格。
小卷感觉到了他的舌头。
他就是个疯子。
他把小卷箍在怀里,好像亲成这样还不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钳制着小卷,和她一起倒下来。
他生着气,全身肌肉紧绷,用真力把她压到草地上,深深地吻下去。
好像为非作歹的强盗,连一点喘息的空档都不给小卷留。
亲得天昏地暗。
小卷推不开他,用余光瞄到旁边草地上有样东西,是道具师扔在草地上做战场装饰的一把刀。
小卷伸手摸起刀,对着纪恒的后背就是一劈。
刀没开刃,可是劲道却不小,这一刀不在剧本上,呼地一下毫不含糊地劈下去,现场有人忍不住叫出声。
纪恒吃痛,松开小卷去护后背,小卷一个侧滚已经摆脱他站起来了,手腕一转挽了个刀花,下一刀又朝纪恒劈了过来。
纪恒看见她绷着小脸,知道她不是闹着玩,就地滚开,起身时用脚尖一挑,把地上扔着的一把剑挑飞,顺手抄住,拨开她紧随而至的下一刀。
两个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在现场打起来了。
围观群众:“……”
只有武术指导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这两个人功夫比他这个武指强多了,眼花缭乱,招数快得根本看不清。
纪恒只守不攻,小卷只攻不守,一通狂劈猛砍。
看着别人打架憋闷了一天,转眼几百招过去,总算是舒爽了。
纪恒全身上下挨了不少下,看出她神色渐渐缓和,找空档去压她握刀的手,低声问:“出完气了?大家都等着呢。”
小卷才想起来,旁边还有这么多人围观,哼了一声,把刀重新扔回草地上。
小可怜儿袁导正在监视器前无比痛苦纠结,“这段两个人的情绪都非常到位,一定得留着,可是不能全用啊,罗烟总不能突然变成女侠了吧?只能剪到接吻那里,下面该怎么接呢让我想想。”
纪恒跟着小卷,走到旁边,问:“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语调平和多了。
“什么说什么?”小卷打了一架,已经忘了。
“你刚才好像有话要对我说。”纪恒提醒她。
小卷想起来了,简钰的事。
纪恒的脸色已经正常了,小卷心想,这人还真奇怪,揍一顿就老实多了。
小卷冷冷道:“我没什么要对你说的。”
纪恒想了想,“刚刚秦轻好像跟你说了句什么。他剧本上的台词我看过,没那么长。一定是他对你说了什么话,你才傻掉的对不对?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冷静下来,一会儿功夫就把前因后果全都盘出来了,精得像鬼一样。
小卷不回答,用手指把一边眼角拉歪,吐出舌头,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好,你不说,我自己去看。”纪恒站起来,顺手胡撸了一把小卷的脑袋。
这个人一会儿好一会儿坏地抽风,好像神经病。
纪恒去袁导那边看监视器,过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坐回椅子里靠着不动。
“就是简钰吧?”纪恒半天才笑了一声,“不是简钰的话,不可能知道他当年跟我们说过的话。”
小卷不理他。
袁导终于想出要怎么了结这场戏了,他指挥小卷和纪恒躺回去,镜头在上空渐渐拉高,给个远景,结束掉。
小卷和纪恒重新躺回草地上,连刚刚的刀剑都在原位重新摆好。
这条用不着收音,闲杂人等全部退后,纪恒压着小卷,手捧着她的脸颊摸了摸,“还在生气?”
小卷对他呲牙,“谁生气了?单纯是懒得理你。”
“揍也揍过了,我的后背现在还在疼,还没消气?”
纪恒用嘴唇擦擦她的。
“不然回去再给你打一顿吧?我绝对不还手。”
小卷呵了一声,“很喜欢被人打吗?我可没你那种变态爱好。”
纪恒弯弯嘴角,下了个结论,“懂了,舍不得打我。”
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小卷刚想反驳,才一张嘴,就被他堵住了。
袁导遥遥地喊了开拍。
摄影机在上面,纪恒挡住了小卷,根本什么都拍不到,只要借个位就行了,他却又在真亲。
温柔无比,体贴入微,好像在道歉。
这个人发脾气的时候亲,脾气过去了也亲,小卷觉得自己像被一只大猫按住舔毛的小鸟,反正他劈头盖脸,表达什么都用舌头就对了。
一场场戏拍下来,天渐渐地黑了,只有剧组的灯光照亮一大片地方,大家仍然抓紧时间拍夜场。
小卷穿的戏服是两层纱裙,实在太冷,一拍完她的戏就去车上卸妆换了衣服,和大家一起围观纪恒。
正是春末夏初,田野中隐隐传来不知什么植物的香气,小卷看了一会儿纪恒的戏,就离开了大部队拍片的地方。
月亮升起来了,四野一片寂静。
普通人都不是小卷对手,小卷并不害怕,一个人在月光下沿着旁边的山路散步。
“公主殿下。”有人突然在小卷耳边轻轻叫了一声。
竟然有人能无声无息地靠近小卷。
小卷还没回头,就闻到一种奇异的香气。
眼前突然变得相当诡异,四周的景物变成了奇怪的旋涡,好像融化了的颜料盒,有人拉着小卷,不知道在往什么地方走。
小卷控制不了,脚像会自动走路一样,跟着那个人。
好像没过多久,仿佛只恍了一下神,再恢复正常时,周围依旧月明风清。
小卷发现这里是山顶,旁边是树林,能遥遥望见山下影视城辉煌的灯火。
春末的夜晚透着点凉,小卷才抖了一下,就有人把一件外套体贴地披在她身上。
“臭狐狸。”小卷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先骂了一句。
秦轻在她身边坐下,轻轻笑了,“你们两个天天在一起,连跟你单独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我不得已才想出这种办法来,让你跟我爬了个山,还请公主海涵。”
他的眼梢挑着,眼中笑意满满,话说得很客气,其实语调轻快,像是对自己做的坏事一点都不在意。
“你要说什么话?”小卷问他。
“没什么,是最近又写了首新曲子,忽然想起公主精通音律,可惜放眼十丈红尘,全是凡夫俗子,没有一人能懂我,只想给公主一个人听。”
小卷无语。
这人是有猫病吧,拐人大半夜的上山顶来听歌?
不过他现在说话的调调忽然改了,和当年的简钰一模一样,完全就是简钰本人。
小卷看他一眼,“你的脸变了啊?”
秦轻笑答:“我们九尾狐族最擅长变样子,公主不知道?”
果然就是简钰。
小卷点点头,问:“你要找我听曲子,只要跟我说清楚,咱们片场旁边找个清静地方唱一遍,不是一样的嘛,为什么非要跑到这种地方吹冷风啊?”
秦轻正色道:“当然不一样,这里的月亮特别美,特别好。”
小卷抬头瞥一眼月亮,心想:胡扯,这里的月亮和别处的月亮还不就是同一个月亮?
不过再跟他争这个太浪费时间,小卷挥挥手,“行,所以你是要唱吗?”
秦轻弯眼一笑,“是。公主听听看,有什么毛病没有。”说完清清喉咙,真的就这么清唱起来。
五千年已过,他的嗓音依然和当初在宛丘时一样清润动人。
他用的似乎是九尾狐族一种古老的语言,声音空灵缥缈,绵长悠远,在夏初的山谷间回荡。
才听他唱了几句,小卷突然叫了一声,“等等!”
歌声被打断,秦轻表情郁闷,只得停下来问:“怎么了?这段很不好么?”
“不是,”小卷全身上下火速摸了一遍,没找到手机,想想应该是换衣服时扔在车里了,连忙问秦轻,“现在几点?”
秦轻看了下时间,“十点四十五,怎么了?”
差一刻钟十一点。
小卷磨了磨牙,很想直接剥了他的狐狸皮——山顶月色是挺好,剥皮都不用再打手电筒。
43、第 43 章
“你有没有纪恒的手机号码?”小卷问。
秦轻好奇地看着她着急,耐心答:“我当然没有, 怎么可能有。你怕什么?我只不过给你听首曲子而已, 保证唱完这首就送你下山, 他们的戏估计都还没拍完呢。”
“谁怕你啊?”小卷欲哭无泪, “我必须得在十一点整之前找到纪恒,不然就惨了!”
她看着实在太着急, 秦轻虽然不懂,却也认真起来,他站起来,“那我们现在下山, 走快一点, 也不知道十五分钟来不来得及……”
这句话还没说完, 一道白影闪过,直扑秦轻。
秦轻躲了一下, 却远远没有白虎快,被白虎一巴掌拍飞。
秦轻在地上滚了几滚, 就地化成了狐狸,身影一闪,就钻进树林里消失了。
小卷喜出望外, 揪住纪恒的大长尾巴,“你怎么来了?”
纪恒没去追秦轻,转过身来,“我发现你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 在片场旁边的路上闻到狐族迷香的味道,就猜到是他搞鬼。”
看来他这次真把檀那珠带过来了。
两个人下飞机后直奔片场,没回过酒店,檀那珠还在车里,他就顺便变成了虎身。
“那你怎么就能找到这里来啊?”小卷问。
从当年的七跌泉到今天的山顶,他找起小卷来一直神准。
纪恒淡淡答:“我在山下八百里远就听见他的狐狸嚎了。”
小卷噗地笑出来。
“还笑。”纪恒无奈,“小卷,你现在不比五千年前,还是小心点好,幸好他还不算太有恶意……”
他耳朵灵,大概老远就听见秦轻的话了。
小卷立刻举手接道:“他就是请我来这里听歌的。”
“听歌和泡妞。”纪恒补充。
纪恒不想再继续聊秦轻的事,前爪放低,俯下身,“小卷,上来。”
小卷愣怔了一下。他是说骑他的意思吗?真的可以吗?
“难得有这种机会,”纪恒的眼睛躲着小卷,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天黑又没人,驮你逛一圈,小破鸟,没骑过老虎吧?”
竟然有这种好事,小卷二话不说,立刻爬到他的背上。
他的背比马宽得太多了,而且没有马鞍,小卷毫不客气地紧紧揪住他背上的毛。
纪恒站起来,说了句“坐好”,就嗖地一个纵跃,窜出去了。
吓得小卷赶紧抱住他的脖子。
他的脚步轻巧又有弹性,一点都不颠,比马强多了。
他并没有直接下山,而是在树林中无声无息地穿梭纵跃,快得像箭一样。
带着小卷在山上狂奔了一大圈,才慢了下来,驮着小卷徐徐地往山下走。
夜风习习,月色如水。
外景基地已经彻底没人了,到处都黑着,悄无声息。
路边暗处停着纪恒的保姆车,李天和米粒正在头碰头地打游戏。
米粒忽然拉拉李天。
明月高远,泼洒着一地清辉,枝桠随风摇曳的树丛中,缓缓踱出一只白虎。
白虎体型庞大,步态却轻巧优雅如猫,无声无息不紧不慢地走着,厚密的皮毛在月光中泛着淡淡的光泽。
它的背上驮着个极美的少女,微卷的长发在夜风中微微扬起,一双眼眸璀璨如星,如同骑着自家圈养的猛兽在林中巡视的精灵。
米粒和李天一起被这情景震慑得呆住,好半天才想起打开保姆车的车门。
纪恒这些年和狗仔斗智斗勇,是各种场合换衣服的高手,用一条毯子一遮,就干脆利落地把衣服穿好了。
换完随口问小卷,“辛辛苦苦驮了你半天,不意思意思,给点鼓励么?”
小卷偏头想想,犹犹豫豫地对他拱了拱手,“呃……谢谢你……让我骑?”
纪恒:“……”
小卷当年在宛丘时就曾经算计过他的虎身。
不过那时候万万没敢指望过有一天能骑他,只想着让他变成一只大猫,戏弄一下。
那时候师父住的院子后有幢小楼,藏着师父游历时从十三州搜罗来的古书,除了古书,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宝贝。不过师父为人洒脱不羁,东西一概乱堆着,要用时什么都找不到。
纪恒为人靠谱,又缜密有条理,一来宛丘,师父就如获至宝,让他平时有空就过去整理那一楼的藏书和杂物。
后来因为小卷偷偷下山看戏的事,纪恒抓到了一个小劳工。
小卷把这个当成仅次于去真吾崖的大惩罚,每天都心不甘情不愿,好像一只大冬天在窝里打盹的鸟,戳一戳,也未必会动一动。
天气那么暖和,正是满山乱跑疯玩的时候,可空闲时间全都没了,没人能一起喝酒猜拳胡作非为,还要天天和纪恒待在一起,小卷郁闷得长毛。
纪恒由着她偷懒,她就真的一直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对着窗外的树影发呆。
纪恒好像终于看不过去了,走过来丢给她一只箱子,规定不分类整理好就不许吃晚饭。
连师父罚起人来都没那么没人性,于是小卷心中纪恒的账上,又多记了一笔。
小卷知道纪恒说到做到,肯定是混不过去的,心不甘情不愿地打开箱子。
随即就发现好玩了。
满满一箱东西,看着像是师父乱丢进去的,塞满各种书和小玩意,件件都新奇有趣。
比这两年师兄们送给小卷的小玩意还有趣。
小卷找到了一只每半个时辰就可以摸出一颗炒豆子的锦囊,一面镜子,照出来的人脸奇丑无比,一对会一直啄米啄个不停的木头小鸡,一颗骰子,每扔一次就会自动冒出不同的点数来,最多的点数只有针尖大,密密排了一整面,都数不清是多少。
林林总总一大箱子,结果小卷“理”箱子,竟然理到忘了要去吃晚饭。
“忙什么呢?”有人点点小卷肩膀。
小卷吓得把手里的书都扔了。
扔了,又赶紧扑过去抓起来,往面前的箱子里胡乱一塞。
那是本艳情的戏本,唱词绮丽香艳,还配图,文好,图也是神仙手笔,画的人物男女都极美,竟然还会动,动得让人害羞。
绝对不能让纪恒看见,在清修的宛丘偷看这种书,要是被纪恒发现了,说不定还得再多罚一年。
“要吃饭了吗?”小卷赶紧转移话题。
纪恒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站起来,“晚上再过来继续。”
吃完饭还要再过来?他真是逮到一个人就往死里用。
小卷只得跟着他出来,看他锁好门,一起往饭堂走。
这条路人不多,小卷挑了个没人的时候,故意落后一步,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是一个小包,里面包着一点闪着微光的黑色粉末。
这是刚刚从箱子里翻出来的,小卷很认识,是种药粉,叫十返散。
小卷以前在灵泽州家里哥哥姐姐那里见过,是专门用来对付白虎族的东西。
这种粉能让白虎族出乖露丑,据说白虎一闻到就撑不住想现原形,兴奋得不行,压都压不住。
师父的箱子里居然能找出这种好东西,小卷看到就如获至宝,偷偷抿出来一点,包起来揣进怀里。
反正师父有那么多,少了一点,大概也不知道吧?
小卷捏了一小撮,心想:这么一点,不知道够不够。然后悄悄追上纪恒,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脑后一弹。
细微的粉末腾起,因为天色早就暗了,倒是不太显。
纪恒的脚步立刻顿住了。
“什么怪味?”他说。
他转过身,眯眼望着小卷,“是十返散吧?”
话音未落,小卷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原地化虎了。
还是小卷熟悉的大白虎,只不过好像喝高了一样,醉眼朦胧,摇摇晃晃的,站都站不稳。
小卷正在幸灾乐祸时,面前的大白老虎呼地迎面一扑,一爪子就把小卷按在了地上。
小卷连忙挣扎,“纪恒!你放开,我是夏小卷!”
纪恒不答话,俯下身靠近小卷,伸出粉色的舌头,没头没脑地往小卷脸上舔下来。
麻酥酥的,小卷很想哭。
这就叫做自作自受。
纪恒舔了两下,好像对爪下的猎物很满意,干脆就地卧了下来,用两只前爪半抱半按,认真细致地开始给她洗脸。
小卷:“……”
正是饭堂开饭的时候,没多久就有人过来了,看见这种奇怪的情形,彻底吓呆。
宛丘神兽虽多,很少有人肯当众化成原形,更何况怀里还抱着另一个,还舔个不停。
最后师父来了,理智地研究了一圈,下了个结论:“纪恒好像是碰到十返散了,没关系,不用管他们,顺其自然,过一个时辰就好了。”
小卷很想死,顺一个时辰的自然,皮都被他舔掉一层了吧?
还好纪恒不愧是师父的得意弟子,修为过硬,没用那么久就恢复了神智清明,终于放开小卷,站了起来。
“你的脸没事吧?”纪恒竟然还有心情问小卷。
小卷心想:脸倒是没什么事,问题是大半个宛丘的弟子都宁愿放弃吃晚饭也要过来看这个热闹,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任凭小卷脸皮再厚,也有点撑不住。
纪恒也看一眼周围密密匝匝的人,悠然道:“不用不好意思,反正你我已经下过定,你是未来的白虎王妃,名字早就写进我家的宗牒里了,这样也没什么。”
小卷和围观群众一起震惊。
他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婚约不是搁置了吗?哪有下过什么定啊?再说你家光是下了定就敢把名字往宗牒里写,你们白虎族的习俗这么神奇的吗?
就算勉强把他的话理解成给两人的尴尬状况解围,听着也有点太匪夷所思。
等人散了,小卷才说:“纪恒,还宗牒呢,你这谎撒得也太假了吧?”
纪恒并不在意,“规矩是人定的,大不了我明天就传信回去,把你的名字加进我家宗牒里,不算什么大事。”
小卷:???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明天小卷就要来了。
纪恒在师父的小楼里转了一圈。
卷帘全部打开了,纪恒把自己平时坐着看书的椅子放在窗前,加了个软垫。想象了一下小卷坐在上面的样子,笑了笑。
靠墙的几只箱子里全是好玩的东西,快装满了,都是纪恒这些年从十三州搜罗来的,也有父亲的臣子进献的,件件新奇有趣,昨晚派人赶着从灵泽州送过来的。
纪恒拿起一只锦囊,心想:小卷要是知道是什么,一定会喜欢,就是不知道她要用多久才会发现里面的豆子拿不完。
又拿起一面镜子,想了想,镜面朝下放好——不要突然吓她一跳。
纪恒最后打量了一遍箱子,从怀里摸出一包药粉,微笑了一下,伸手到箱子里,把它埋在最底下。
站起来时,忽然瞥到书架上的一本书。
他把它从架上抽下来,俊脸红了红,下意识地看看左右,假装不经意地也丢进箱子里,合上箱盖。
44、第 44 章
第二天,小卷去小楼理书时, 纪恒像是突然想起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 随口通知小卷:“信我已经传了, 你的名字应该这两天就刻进白虎族的玉牒里了。”
小卷无语地看着他。
小卷知道他一直非常希望两族能联姻, 而且不知怎的,在一大群鸟里认定了小卷, 可是这样八字连一撇都没有,就单方面把人家名字写到自己家的宗牒里,也太有病了吧?
小卷笑了一声,“我打听一下, 你家玉牒刻了的字, 以后要磨掉, 估计是不太费劲吧?”
纪恒并不在意,“不关你事。废话那么多, 赶紧干活。”
一箱还没“理”完,纪恒又搬来另一只大箱子。
自此之后, 小卷在宛丘就有了个新外号——白虎王妃。
纪恒那天在全宛丘弟子面前把玉牒的事说得很认真。他的话向来没人怀疑,这次追小卷的人是真的少了不少。
还好师父的小楼里有玩的又有各种闲书看,外加纪恒会时不时私自弄来好吃的, 为了封小卷的口,也顺手分她一份,倒也不像小卷想象得那么寂寞。
如今这个挂了五千年虚名的“白虎王妃”,真的骑了一次老虎。
小卷兴高采烈了一晚上,看向纪恒的目光无比温柔, 好像在看自家养的坐骑。
第二天早晨,两个人一起下去吃酒店的自助早餐时,小卷竟然帮纪恒一口气拿了三个白煮蛋过来。
小卷把蛋认真剥好,又把光溜溜的蛋白全部剥下来,留在自己这边,把剩下的蛋黄整整齐齐地摆在盘子上,推到纪恒面前。
事出反常必有妖。
纪恒有点不能消受她突如其来的体贴和热情,目光警惕。
小卷解释:“我查过了,蛋黄里面有卵磷脂,家里养的猫猫狗狗吃了这个,毛色就会特别亮、特别好,我觉得老虎也应该是一样的吧?”
纪恒:“……”
今天剧组通知晚一点开工,不少人都下来吃早饭,座位挤了起来。
副导演端着盘子坐过来,开口就是八卦,“纪老师,夏老师,你们听说了没有?秦老师受伤了。”
小卷和纪恒对视了一眼。
小卷吃一口鸡蛋白,问:“怎么受伤了?”
副导演表情神秘,“说是从脖子这边侧过来到胸前,有好几道,全都抓开了,皮开肉绽的。他们说像猫抓的,可是那要是猫的话,那爪子也太大了吧?”
纪恒笑了一下,吃了一个提亮毛色的蛋黄,“奇怪,秦老师自己难道不知道是怎么受伤的?”
副导演摇摇头,“秦老师不肯说。”
副导演说,还好没有伤筋动骨,不算太影响拍戏,剧组昨晚没来得及送秦轻去医院时,他自己已经先叫人找来医生,处理了伤口。
主演出事,袁导急得不行,让道具组连夜赶工,马上帮秦轻重做了几套能遮住脖子的造型。
小卷当然知道,这是纪恒看在剧组的份上,手下留情,否则一爪子上去,秦轻的脸就彻底完了。
这件事实在太妖,袁导打算今天带几个人到附近的观音庙去拜一拜。
副导演神秘地说:“该不会是拍戏时得罪了黄大仙吧?”
小卷看一眼纪恒,郑重地点点头附和,“说不准真是黄鼠狼干的。”又补充,“特大号的黄鼠狼。”
纪恒望着小卷,长睫瞬了瞬,眼神中透着点委屈,又吃了一个提亮毛色的蛋黄。
秦轻的戏要暂时停两天,一律推后,小卷和纪恒的戏就排得更满了。
过了一段忙碌的日子之后,聂长风打电话过来,让两个人请一天假,回帝都和暗迹剧组一起上综艺节目,宣传新戏。
暗迹从开拍起,各种预热就没停过,现在除了补拍的戏份,后期已经做得七七八八,宣传就开始提上了日程。
这次的综艺和上次录《插翅难飞》一样,也在帝都旁边的影视城,小卷和纪恒一起飞回帝都,两个人在Avant和沐天淇碰头后,一起坐车到影视城。
录影现场外竟然很热闹,有不少粉丝在应援。
多数都是沐天淇的粉,像是有组织地来的,带着大幅海报和灯牌,看来纪恒的造爱豆运动很成功。
纪恒的粉来得不多,比纪恒两个字更醒目的是,竟然有一拨人举的是夏纪cp的牌子。
小卷心想,那个土豪应援会也太强了,不圈地自萌,这是打算光明正大跑到正主面前了吗?
沐天淇和纪恒小卷下车时,那边一片尖叫声。
纪恒对沐天淇低声嘱咐了句什么,沐天淇就听话地乖乖转了个弯,往应援粉丝那边走过去。
尖叫声更大了。
小卷远远地看着沐天淇跟大家聊了几句,又和粉丝一起拍合照,有求必应,笑容温暖阳光。
纪恒拍拍小卷肩膀,“等我一下。”
他也往那边走了几步。
小卷心想,纪影帝也想过去来个粉丝见面会吗?不担心抢了沐天淇的风头?
只见纪恒没走两步就停了,和那边的粉丝遥遥打过招呼,然后拍了张自拍,边点手机边回到小卷身旁。
小卷踮脚看了看他的屏幕,就知道他在做什么了。
他居然用夏纪cp粉的灯牌做背景拍了张自拍,发到了微博上。
立刻有不少人看见了,评论:【这是纪哥本人亲自认证了吗?】
小卷无语:纪恒持之以恒,炒cp大业永不停歇。
要不是他上次不像在说谎,小卷真的还是觉得cp应援会就是他搞的鬼。
等沐天淇和粉丝合完影,大家才一起进到节目现场。
除了沐天淇,剧组还来了一位演老刑警的演员,叫景松,大家都叫景叔,是老一辈动作戏演员,演技精湛过硬,可惜小卷跟他没演过对手戏。
另外再加一个Avant的新人,叫林远,是纪恒新挖掘的,这次明显是被纪恒特意带出来露个脸。
林远还在读电影学院的大二,年纪比沐天淇还要小一点,和沐天淇走的是不太一样的路线,五官轮廓冷厉,颇有点纪恒的影子。
韩导跟着也到了,暗迹的宣传人马就此汇合完成。
一到现场,小卷就体会到这次和上次录《插翅难飞》大大不同。
完全不是被人呼来喝去的十八线待遇。
化妆间是单独的,造型师也是Avant特地送过来的,每个人都张口闭口“夏老师”叫个不停。
差别太过明显,怪不得这个圈子里,人人都千方百计想往上爬。
造型师给小卷做的是和暗迹里角色风格差不多的造型,拎着几件衣服拿不定主意,“小卷姐,你想要领口高一点还是低一点,要宽松的还是贴身的?”
没人再敢擅自动手把小卷的衣服扎起来,让她露腰。
小卷想起纪恒上次的“吸引宅男”论,大方地说:“紧一点露一点吧。”
纪恒这部戏的阵容确实太和尚了,穿性感一点说不定真的会卖得更好。
小卷最后穿了牛仔裤,上面搭一件极短的高领贴身线衣——上衣贴合身体曲线,而且露出了一大截腰。
等小卷做好造型出来时,纪恒先皱了皱眉。
小卷发现他皱着眉头,眼睛定在她的腰上,有点纳闷:“你不是说,宣传这部戏的时候要穿得少一点露一点吸引宅男吗?”
纪恒立刻答:“你记错了,我绝对不可能说这种话。让你穿少一点的是聂长风吧?”
小卷已经忘了。
纪恒低声劝她,“去换一件吧,我们的戏还没烂到非得靠演员脱衣服拉票房。”
小卷不愿意,转了转腰做了个广播体操的动作,“不要。我觉得这么穿还挺好看的。”
纪恒拗不过她,只好顺着她的意思。
节目的现场观众不少,坐满了整个大厅。从后台出来前,小卷悄悄深吸一口气。
纪恒感觉到了,低头看她一眼,本来想习惯性地伸手搂她的腰,手在半途拐了个弯,捉住她的指尖握了握。
纪恒压低声音抱怨:“你穿成这样,我都不能抱一下,否则就像要故意占你的便宜。”
“多好啊,防狼。”小卷得意,“你看你那无处安放的虚伪的‘绅士手’,怕碰一碰就崩人设了啊?你们娱乐圈的道德水准都体现在几根手指头上了呗?”
“我怕?我会怕?”纪恒呵了一声,伸手去搂小卷的腰,还没碰到边,就被小卷“啪”地一巴掌拍开。
沐天淇笑出声,旁边的林远是新人,刚进Avant没多久,头一次看到高冷不苟言笑的纪恒跟人打打闹闹,吓得眼睛都大了一圈。
韩导早就见惯不怪,清清喉咙,“小两口别闹了,要出去了。”
被纪恒这么一闹腾,小卷倒是真的不紧张了。
舞台灯光耀眼,小卷站在这个偏硬汉气质的男人帮里显得格外醒目。
这档综艺也是游戏类,大家分成红蓝两队,男女两个主持人各带一队,完成一系列小游戏累积积分。
一开场,主持人跟韩导和纪恒聊了几句新戏,就进入正题。
纪恒、小卷和沐天淇分在由男主持带队的红队,韩导、景叔和新人林远分到女主持的蓝队。
第一个游戏叫心有灵犀,其实就是一个老游戏——你画我猜,每组派两个人,不能彼此说话,一个人按题板上的提示词画画,另一个人猜答案。
红队选人上去时,沐天淇抢先说:“心有灵犀嘛,当然是纪哥和小卷姐上了。”
纪恒微笑了一下站起来,问小卷:“我画?”
小卷很快就发现,纪恒太可怕了,完全就是专业级的,小卷并不知道他有这种本事,直接被他吓死。
给纪恒一个白板和一支马克笔,他就能开始上美术课。
第一个词是汗牛充栋,他几笔就勾出一条脊骨瘦削的老牛,正滴着汗运书,又画了个书满得扑出来的房子。
他把词打包整齐快递送上门,小卷猜起来毫无压力。
小卷一个不错地猜了一个遍,然后主持人宣布了个悲催的消息——接下来两个人互换。
全世界最丢脸的事,大概就是紧接在纪恒后面画画。
纪恒把笔递给小卷,给了她一个安慰和鼓励的眼神。
小卷定定神,等计时开始,看了看题板。
好想死。
小卷想了想,先画了一个十字,十字左边的横上加了个箭头,然后在十字旁边画了个方框,打上格子,格子上随便画了不少实心和空心的小圈圈,又在旁边画了一个灯笼一样的形状,却在灯笼头上加了一对天线。
小卷正在琢磨第四个字该怎么画时,纪恒已经把答案说出来了。
“稀奇古怪。”
小卷满脸笑容,对他比了个大大的赞。
主持人和观众一起凌乱了。
“纪老师,怎么就能看出来这是稀奇古怪的?”主持人崩溃中,暂停了计时。
“很明显啊。”纪恒淡定地说,“东南西北的西,一盘棋的棋,敲的那个鼓,西棋鼓,后面肯定就是怪。”
全场:“……”
配合完美,小卷信心满满地画下一个。
一个圆圈加上四周一圈辐射的短线,明显是个幼儿园小朋友版的太阳,旁边是个一个圆圈,里面加上笑脸,再画一件小朋友版袖子张开的衣服,最后是好几道弯弯曲曲面条一样的曲线。
纪恒笑笑:“晴头衣河。”
小卷对他挑挑大拇指,赶紧擦掉画下一个。
先是上下两条横线,再自下往上拉了个长箭头,然后花了个大鸭梨的形状,接着是个眼睛是两个大圈圈的骷髅头,最后竟然是一只卡通版四条腿小尾巴的小王八。
纪恒答得比刚刚还快,“升梨死鳖。”
纪恒答得不慢,小卷画得又草又快,两人一道都没错过,比刚刚纪恒画时答对的题还多。
大家开始适应小卷奇怪的脑回路,居然觉得她画得还挺有道理。
时间快到了,小卷看一眼答题板,飞快地画了个圆形,中间刷地划一竖道,然后把竖道擦掉。
纪恒答:“分久必合。”
小卷点点头,画了一左一右两个三角形。
还没再添东西,纪恒就答:“愚公移山。”
时间还有一秒,小卷火速画了一个长方形。
纪恒抢在定时结束前答:“暗迹。”
竟然全都对了。
全场:???
主持人彻底傻眼,“别的就算了,最后这个暗迹的方框框是怎么回事?”
小卷放下笔,灿烂一笑,“我随手乱画的。”
纪恒笑笑,“我随口乱猜的。”
全场:“……”
45、第 45 章
因为小卷和纪恒的默契配合,蓝队大幅领先。
下一个游戏是两队各派两个人, 穿着用小气球做成的衣服互相攻击, 最后剩下气球多的队伍赢。
这种游戏如果纪恒和小卷上, 就没别人什么事了, 纪恒并不想再出风头,让沐天淇跟着蓝队的主持人出征。
沐天淇穿得像只熊, 笨手笨脚的,透着可爱,现场笑声一片。
接下来的游戏,纪恒都很佛, 这次来的本意, 本来就是推沐天淇, 所以尽量让沐天淇表现。
沐天淇是个情商高性格又讨喜的人,小卷心想, 今天的好感度刷下来,他的人气又会飙升不少。
再做游戏时, 主持人过来了,想来拉纪恒和小卷上去。
这次要玩的是放出一首歌的下一句,需要唱出上面一句, 纪恒拒绝,“唱歌的事我是真的不行,很多歌都不熟。”
主持人又找小卷,小卷觉得好像很好玩,跃跃欲试地站起来, “我去试试?”
纪恒原本还在微笑着,这时脸色忽然变了。
他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提醒小卷,“小卷,这个游戏是真的要开口唱歌。”
小卷点点头,“我知道啊!给出下一句唱上一句嘛,简单。”
纪恒一脸的欲言又止,好半天才冒出一句:“你想好了,真的要去?”
小卷无所谓地点点头,高高兴兴地跟着主持人跑了。
小卷早就发现,因为青鸾天生对声音敏感,以前听过的歌,虽然失忆了,可是就如同存储在大脑里一样,一哼就能唱出来。
这样做起游戏,简直如鱼得水。
小卷抢到答题机会,开口唱的第一句,全场观众就全都傻了——和原唱一模一样,连声线都一样,闭着眼,完全听不出差别。
再换一首,还是一样,无论什么曲风,全都惟妙惟肖,高音低音,全都不成问题。
男歌手的歌小卷倒是没用男声唱,不是不会,而是怕把观众吓死。
这游戏结束时,已经根本没有人再关注哪队输哪队赢,每个人的脑子里都只有夏小卷的奇怪才艺。
她居然那么会唱歌,简直就是会行走的人形原声大碟,而且不是一张,而是一摞。
小游戏结束时,节目组放大家休息半小时。
景叔立刻过来找小卷,问她愿不愿意去见他的一个音乐制作人朋友。
小卷推脱,“我不知道行不行,得先问问我老板。”
小卷用眼睛找了纪恒一圈,却没在现场找到他的人影,不知道去哪了。
过了一会儿,沐天淇忽然匆匆过来,把小卷拉到旁边。
“小卷姐,你去看看纪哥,他好像丢了什么东西,正在化妆间发脾气,看着特别着急,也不让我们进去帮忙找。”
丢了什么东西?
小卷莫名其妙地跟着沐天淇,到了后台纪恒的化妆间。
化妆间门口堵着一堆人,李天他们都在,却没人敢进去。小卷分开人群,看见纪恒一个人正蹲在化妆间地上,在找什么东西。
“你在干什么?”小卷走到他面前蹲下。
他抬起头,脸色十分不好,看见进来的是小卷,没说什么,又低下头。
好半天才冒出一句话,“我的戒指。”
小卷立刻去看他的手。
平时只要不在拍戏,他的手上必然戴着那枚粉色的塑料戒指,现在却不见了。
“是丢了吗?掉在哪了?戒指可能会到处乱滚。”小卷干脆趴下来帮他看柜子下面。
“不会滚,是碎了,好像还缺了好几块,我怎么都找不全。”
纪恒打开紧攥着的手,他的掌心里是几块粉色的碎渣,一看就是那枚戒指碎裂的残骸。
小卷纳闷,“怎么突然就碎了?”
纪恒犹豫了片刻才答:“我刚才忘了手上有戒指,碰了一下墙,戒指就碎了。”
小卷心想,你碰一下墙戒指就碎了,那“碰”墙碰得可够重的。
小卷伸手捏起一块碎渣,“已经碎成这样了,就算找全也黏不起来了吧?”
戒指断裂的碎茬戳到小卷的指尖,小卷脑中突然冒出一段记忆。
好像那时候还很小。
小卷坐在地上,小手还是肉乎乎的,正在认真地过家家,面前全都是玩具,各种小锅小铲洋娃娃。
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个小小少年,一看清秀漂亮的眉眼就是纪恒,正在读手里一本很厚的书。
“纪恒哥哥你今天要吃什么?”小卷认真地问。
“米饭糖醋鱼和土豆丝。”纪恒头也不抬,流畅地答。
小卷看看手里的东西,严肃地说:“我没有糖醋鱼,糖醋霸王龙行吗?”
纪恒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答:“行。”
小卷把手里恐龙形状的橡皮丢进面前的锅里,用小铲子翻了翻,铲出来盛进小盘子里,又拽过来一条粉色的小毯子,在旁边地上铺好。
“好,出锅了,那你过来,我们一起吃糖醋霸王龙,吃完一起睡午觉。”
纪恒头也不抬,“小卷,女孩子不能随便和人一起睡觉。要长大结婚了才能一起睡觉。”
“结婚是什么?”小卷问,“就是像昨天晚上电视上那样吗?戴一个戒指那种?”
纪恒漫不经心地答:“对,那是求婚,然后办婚礼,两个人就可以住在一起。”
纪恒翻书的手忽然停了,好像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小卷,补充说,“结婚以后就没有爸爸妈妈管着了,想吃多少冰淇淋,就可以吃多少冰淇淋。”
“这么好?”小卷立刻激动起来。
“对。”纪恒郑重地点点头,“不过只有和我结婚,才会有这种好处。我从来不管你吃冰淇淋的事,对不对?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小卷想了想,纪恒哥哥确实不太管她偷吃冰淇淋的事,还常常帮她打掩护。
年幼无知的小卷立刻上套,“那怎么才能跟你结婚?”
纪恒不动声色地望着她,“我这么厉害,长大以后想跟我结婚的人一定很多,我觉得你可以提前预定,先跟我求个婚,长大后我们再结。
“要求婚啊?像电视里那样?”小卷傻乎乎地问。
小卷拖过一个贴着夸张的水钻花的小盒子,在里面翻了翻,从一大堆缠杂不清的项链底下摸出一枚粉色的塑料玩具戒指,“纪恒哥哥,嫁给我吧。”
纪恒忍住笑,“小卷,你不能说‘嫁给我吧’,要说,‘我们结婚吧’。”
小卷为了无限量冰淇淋,说什么都行,“好。我们结婚吧。”
纪恒合上书,望着小卷的眼睛,“真的?”
小卷大方地点点头,把戒指递给纪恒。
“说好了,长大以后我们就结婚。”小卷嘱咐。
“好。”纪恒点点头,真的把戒指往手指上套,却发现大了好大一圈。
“这也太大了。”小卷有点遗憾。
“没关系,我会长大的。”纪恒微笑着转了转手上的戒指。
小卷全都想起来了。
小卷把碎片重新放回纪恒手上,舒了口气,“我想起来了,原来是我送的啊?那么多年了,塑料早就老化了,碎了很正常。”
纪恒的脸更黑了。
“起来吧,别找了。”小卷去拉纪恒,“那么喜欢,大不了我再送你好了。”
“真的?”纪恒抬起头,眼眸中有光芒闪了闪。
小卷攥住他的手,把他拉起来,一边说:“当然是真的,我去网上去给你批发一大包塑料戒指,五颜六色各种蝴蝶结小熊脑袋那种,保证让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不戴重样的。”
纪恒:“……”
纪恒不再找戒指了,跟着小卷出来继续录节目,不过情绪一直怪怪的,不是很高。
这次节目组没拖时间,才录到晚上就结束了,纪恒问小卷:“日上帘钩那边进度太赶,咱们今晚不回家了,飞回去吧?”
现在飞回去还来得及睡觉,小卷点头答应,一行人直接杀到机场。
纪恒在机场的书店里买了本书,候机的时候一直攥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
小卷坐在他对面,很快就发现他根本没在看书,眼睛定在书页的一个地方不动,只不过假装摆了个看的姿势,找借口发呆而已。
小卷忽然想起一件事,过来坐到他身边。
“纪恒,景叔想把我介绍给一个音乐人,你下次遇到他,能不能帮我拒了?我不太想出唱片。”
纪恒嗯了一声,眼睛还定在书的那一行上,却翻了一下页。
“有什么区别。”他忽然说,“反正你今天都已经在节目上当众唱过了。”
他什么意思?小卷完全没懂。
小卷伸手抽掉他用来打掩护的书,“纪恒,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没区别?”
纪恒没有书了,抬起头。
他的神情和平时一样淡然无波,小卷现在却能从他的眼眸中分辨出一点委屈。
“我早就听说过,”纪恒说,“你们青鸾虽然歌声动人,但是一旦成年就不再随便唱了,从此以后,一生的歌只唱给一个人听。夏小卷,你这样当众唱歌,真的好吗?还是你根本不在乎?”
小卷没出声,咬住嘴唇眨眨眼睛。
所以他生了半天闷气,就是因为这个?
纪恒仍然凝视着她,却发现她在咬着嘴唇忍笑。
“你笑什么?”纪恒纳闷。
小卷摇摇头,不肯说。
纪恒锲而不舍地再问一遍:“小卷,你到底在笑什么?”
小卷得意洋洋,就是不肯出声。
“夏小卷!”纪恒眯了眯眼睛,忽然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低声威胁,“你笑什么?不告诉我,我现在就亲你,在这儿!”
小卷服了他的厚脸皮。
“好了好了告诉你。”小卷挣开他的手,一双眼睛还是笑弯的。
“我们青鸾长大以后只给伴侣唱歌是没错,不过那说的是青鸾自己的歌声。我今天根本没用自己的声音唱歌,用的全部都是原唱的声音,你听不出来?”
46、第 46 章
小卷扁扁嘴,“纪恒, 我觉得我们两族虽然离得近, 你们白虎对我们青鸾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
纪恒神情尴尬。
小卷忽然又有了新的怀疑。
“我以前迷糊的时候, 该不会长大以后就一直没在别人面前唱过歌吧?你一定管着我不让我唱, 我又那么听你的。”
纪恒更尴尬了。
小卷知道自己所料不错,挑挑眉, 把书还给他,低下头继续刷手机。
纪恒捏着书,却仍然没有看,不动声色地往小卷这边靠了靠, “小卷。”
“嗯?”这次轮到小卷的眼睛定在手机上, 不抬头。
“其实我们是合法夫妻。”纪恒没头没脑地说。
小卷抬头看他一眼, “呵”了一声。
纪恒继续论证:“你的名字刻在我家宗族的玉牒里,就在我的名字旁边, 我们的结婚证锁在保险箱里,无论是天上还是这里, 我们两个都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所以呢?”
纪恒抿抿嘴唇,“所以……我好久都没听你唱歌了。自从你醒过来后,就一次都没听过。”
小卷问:“我以前经常唱给你听吗?”
“是, ”纪恒答,“有时候你陪我洗澡的时候会唱歌,说浴室有回音,效果好。”
小卷好奇,“我那时候都唱什么了?”
纪恒想一想, “经常唱一首蔬菜姐姐的歌,什么‘青菜番茄洋葱马铃薯,阿卡拉比卡拉卜巴呦,冬瓜茄子莴笋胡萝卜,全部都是我的好朋友’。”
小卷:“……”
他能背得下来那么一大串歌词,看来以前是真的没少唱。
纪恒强调,“是用你自己的声音唱的,绝对不是什么别人的声线。很好听。”
小卷嗤之以鼻,“好听?等你听到我们青鸾真正唱给伴侣的歌,那才知道什么叫好听。”
纪恒默不作声了半天,忽然用鼻音哼着轻轻叫:“小卷——”
小卷从来不知道纪恒居然能发出这种声音,不过仍旧低头看手机,没理他。
过了一会儿,他又把整个上身贴过来,俯身低头在小卷耳边叫,“小卷————”
他像一只呼噜着起腻的大猫,让人受不了。
看见小卷无动于衷,纪恒想了想,“小卷,你要是觉得上次结婚结得不够正式,而且你也全都忘了,不如我们重新再结一次,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就要什么样的,办酒席,官宣,全都听你的。”
小卷抬头看他。
“或者就按白虎族迎娶的古礼办,不过我们现在在人间,这个暂时有点困难……”
纪恒满脸诚意,想了想。
“无论如何,先从求婚开始吧?”说着就要站起来。
小卷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的手,又把他拉得坐下来了。
小卷无语地看看四周,贵宾休息室里还有别人,人人都认识他,他就发这种疯。
“小卷——”他继续软磨硬泡,“你已经很久都没特意唱歌给我听了,你用自己的声音唱歌什么样,我都快忘了。”
他低声哼哼着,不像纪恒,更像一只耍赖的大猫。
小卷脸上发烧,假装低头看手机,“你那么想听,我就唱一次——一次而已哦。”
纪恒的眼睛都亮了。
小卷补充,“不过不是现在,回酒店再说。”
“好。”纪恒乖乖答,顺手把小卷的手握在掌心里。
小卷抽了抽手,抽不出来,“纪恒,你这样我没法刷手机。”
纪恒的眼睛很亮,神情却很淡定,牢牢地握着小卷的手不放。
他用一只左手按着书翻了翻,认真地示范:“看,我都能单手翻书,你为什么不能单手刷手机?你就当我们两个人一共只长了两只手好了。你哪里点不到?我帮你点。”
一路搭飞机又坐车,折腾回《日上帘钩》剧组时,已经很晚了。
小卷在飞机上打了鸡血一样看了部悬疑片,现在撑不住了,打着哈欠,眼皮拼命打架。
一到酒店,两个人稍微收拾了一下,纪恒就说:“赶紧睡吧。”
小卷坐在床上,还记得自己答应过的事,“纪恒,过来,我唱歌给你听。”
纪恒看她说着话,眼睛却半闭着,忍住笑,“你睡吧,明天再唱也是一样的。”
“你少给我来那么多虚的,我知道你等了一路了。”
小卷的脑子是半断线状态,想什么就说什么,不像平时那样跟着纪恒一起兜兜转转地绕圈子。
纪恒没想到她说得那么直接,耳根红了红,并没否认,真的乖乖走过来,坐到小卷的床上。
他顺手把她抱住,让她靠着。
“我唱了哦。”小卷严肃地通知。
纪恒嗯了一声,把床上的被子拉过来,盖在两个人身上。
小卷清清嗓子,曼声清唱。
她声音不大,因为人困了,还带着点含糊,用的是纪恒不太懂的青鸾族的古语。
曲调古雅,词句含蓄晦涩,唱法和今天录节目时完全不一样,和以前唱蔬菜歌时也很不一样。
明明是在唱纪恒听不懂的歌,纪恒却仿佛看到了如画的故乡灵泽州,美到极致的青鸾鸟舒展翅膀,还有那个素衣少女,调皮地眨眨眼睛,绽开笑容,一眼万年。
这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歌声。
纪恒才意识到,白天误以为她在节目上给别人唱歌了的想法有多可笑。
也完全明白了,青鸾最美的歌声只给一个人听是什么意思。
小卷唱完,好久,纪恒都没有出声。
小卷好像有点纳闷,抬起头看他,“我都这么困了还给你唱歌,你就不鼓个掌捧下场吗?”
纪恒的喉结动了一下,声音有点哑,“我觉得鼓掌什么的,配不上你的歌声。”
小卷龙颜大悦,立刻灿烂地笑了。
笑得太美,纪恒有点撑不住。
“鼓掌配不上,我觉得别的可能可以。”
纪恒低下头,轻轻碰碰她的嘴唇。
虽然最近因为拍戏的关系,接吻是家常便饭,两个人却已经很久都没有在戏外接吻了。
小卷没有躲,反而仰头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眼神单纯干净,好像一只小动物。
纪恒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吻下去。
压住她的嘴唇,突破她的关防,找到了她的舌尖,他若即若离地磨蹭着,轻轻扫一下,再碰一下,这次不像挑衅,更像是在撒娇。
好像一只猫伸出爪尖,偏头拨一拨正在发呆的小鸟——“你在发呆吗?理理我啊!你理理我啊!”
然后舌头就被人咬住了。
小卷咬住他的舌尖不松口,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全是恶作剧的神色。
纪恒的眼睛眯了一下,抱着她的手毫不犹豫地探进她的衣服里。
小卷吓得火速松开他,去挡他的手。
纪恒笑了笑,任凭她攥着手,重新吻住她。
等他分开一点,小卷才问:“鼓掌配不上我的歌,你觉得这么亲一下就配得上了?”
纪恒再意犹未尽地贴贴她的嘴唇,“我说的当然不是亲。”
“那是什么?”小卷问。
纪恒凝视着她,“你觉得我本人怎么样?送给你,换你的歌,好不好?”
“好啊,”小卷答得奇快,“送给我,养起来,当我的坐骑。”
纪恒:“……”
她避重就轻打太极的功力,这些年一天天见涨。
“好。”纪恒答应,然后换了个进攻的角度,语气诚恳地虚心求教,“小卷,你刚刚唱的词是什么?我对青鸾古语不熟,不太听得懂。”
小卷的眼睛闪开,有点心虚,随便对付他,“这种歌,无非就是你爱我我爱你那种,没什么特别的。”
纪恒穷追不舍,“能帮我稍微翻译一下吗?”
小卷闭上眼睛不看他,“没法翻译,翻译不了。你不要吵,我真的要睡觉了。”
纪恒立刻意识到,她嘴里说着要睡觉,却还坦然地靠在他怀里。
“好,你睡吧。”纪恒顺手熄了床头灯,把被子拉高,给自己也调了个舒服的姿势,依旧抱着她不松手,丝毫没有回到自己床上的意思。
小卷本来是为了不尴尬,想赶紧闭上眼睛装睡,可是一闭上,就真的开始迷糊了。
迷蒙中,好像回到了从前。
仿佛看到自己穿着一件柔软的带花边的粉色棉布睡裙,赤着脚,蹑手蹑脚地走过家里的白色长绒地毯。
纪恒正坐在书桌旁用电脑,他的耳朵灵,听见小卷来了,抬起头,对她笑笑。
小卷被发现了,干脆几下蹦过去,毫不客气地坐到纪恒腿上。
纪恒搂住她的腰,在她的唇瓣上吻了吻,问:“还不睡?你先睡,我过一会儿就来。”
小卷不管那套,一条胳膊抱住他的脖子,把他死死吻住,一边悄悄解开他衬衣的扣子,把手探进他的衣襟里。
纪恒捉住她乱摸的手,神情复杂地望着她,“小卷,不行。”
“为什么?”小卷皱起眉,“我们不是领过证了吗?”
“有一天你会后悔的。”纪恒把她从腿上挪开,站起来,“我怕到时候你会恨死我。”
小卷不懂,“为什么会后悔?我不会后悔的。”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
“你现在当然这么说。”纪恒低头吻吻她,叹了口气,语气却很坚决,“真的不行。”
小卷扁扁嘴,“那抱着我,陪我一起睡觉,总可以吧?”
纪恒随手合上电脑,“嗯。只能抱着,其他的全都不可以。”
丢掉的记忆又补回一小段。
看来那时候没少让他抱着睡,怪不得一到他怀里就本能地犯困。脑子不记得了,身体却还记得,每次有他抱着,都睡得特别香。
小卷轻轻呵了一声,低声说:“‘只——能——抱——着’,还挺拽的啊。”
纪恒听到她含含糊糊哼了句什么,没有听清,把头凑过来,“小卷,你说什么?”
“我说,”小卷闭着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把他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你只能抱着,其他的全都不可以。”
纪恒原本正在心猿意马,这时听到她这么说,只得无奈答:“好。全都不可以。”
一会儿又问,“连亲一下也不行?”
小卷闭着眼,“不行。”
纪恒怀抱着她,耐心地等着,终于等到小卷的呼吸声变长了,才悄悄低下头,用嘴唇碰碰她的鼻子,又贴贴她的嘴唇。
小卷果然完全没察觉。
纪恒抿抿嘴唇,一脸偷到东西的得意。
作者有话要说:青鸾的歌终于唱了,离结局不太远了,撒花~爱你们~
47、第 47 章
连着这么多天的赶工,纪恒和小卷的戏终于拍得差不多了。
今天有场一直没拍的重头戏——卫宣终于拿下了喻国的大好江山, 喻国皇族全部处死, 罗烟最后一搏, 偷梁换柱, 自己喝下了卫宣赐的毒酒,卫宣抱着她悲痛欲绝, 心意值终于刷满,罗烟任务完成,抽离世界。
小卷拍了几个不太重要的狱中的镜头,就发现自己很不在状态。
昨晚一夜好睡, 早晨醒来的时候,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纪恒的脸。
他还在安稳地熟睡着, 脸庞的线条优美得像假的。
这景象无比熟悉,掩藏在小卷的记忆里, 轻轻一拨,就显现出来。
好像以前不知有多少次, 醒来后眼前就是他平静的睡颜。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躺下来了,和小卷一起枕着一个枕头,床是单人的, 可因为两个人离得近,并不觉得太窄。
小卷没有动,望着纪恒,研究他的睫毛。
他的睫毛浓密又很长,一根一根的, 让人羡慕。漂亮的眼睛闭着,眼尾是拉长的,有一个微微的弧度。鼻梁很高,笔直笔直,下面是弧度优美的嘴唇,不说怼人的话的时候,看着还挺诱人。
他的下巴上又冒出点胡茬来了,泛着点青,再下面是隆起的喉结。
小卷正在盯着他的锁骨发呆,忽然听到他的声音,“好看吗?”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眼睛睁开了,眼神中带着戏谑。
“不怎么好看。”小卷有点尴尬,立刻想起身下床,却被纪恒手疾眼快,一把抱住,重新按回怀里。
“你干什么啊?”小卷挣了挣。
“再抱一下。”纪恒低声说。
纪恒把小卷紧紧压在怀里,忽然开口,“小卷,我……”
“我知道,”小卷抢着说,“你说过,你们男的早晨起来都这样,很正常。”
“不是。”纪恒贴在她耳边,“今天是因为你。”
小卷傻了一秒,七手八脚地把他踹开,爬下床,“流氓!”
纪恒一个人留在床上,双臂枕在脑后,笑得很开心。
一大早,外面的阳光也跟着捣乱,好得像四处流淌的明亮闪光的蜂蜜,夜里下过一点雨,天空被洗得清爽剔透,连空气的味道都很好闻。
小卷的心情怎么都下不去。
可是这是场生离死别的戏,一定要沉下去,沉到底。
小卷每当这种时候,就开始羡慕纪恒。
他好像从来不用酝酿什么感情,只要拨一个开关,咔哒一下就进戏了,咔哒一下又出来了,自由自在,还演什么像什么。
纪恒以前讲过什么“体验派”、“表现派”、“方法派”,小卷已经不太记得了,只知道要是自己不能完全沉浸在罗烟式的情绪里,就根本演不了。
大家在现场忙着铺摄影机的轨道,小卷一个人跑出来,蹲在墙角,努力捋罗烟的感情线,把自己当成罗烟。
忽然有人拉了拉小卷耳朵旁边披下来的一缕头发,“你蹲在这儿种蘑菇呢?”
“你坏蛋啊。”小卷快哭了,“我好不容易才酝酿出来的感觉又被你拉没了啊!”
纪恒也蹲下来,勾勾嘴角,“什么感觉?拉一下头发就能没了,这里是开关吗?”
说着话,顺手又拉了一下小卷的那缕头发。
小卷愤怒了片刻,又突然泄气了,“要真是开关就好了。”
“怎么了?”纪恒认真地望着她的眼睛问。
“我进不了戏,”小卷委屈巴巴,“我不是罗烟,我体会不到她那种最后关头,心如死灰背水一战的感觉。”
小卷有点绝望,“我待会儿就只能乱七八糟瞎演一通。”
纪恒看了她片刻,忽然站起来,顺手也把小卷拉起来。
“靠墙站好。”纪恒双手抱在胸前。
哈?
小卷琢磨:他敢这么说话,是又想找揍了吗?
纪恒站得离小卷有一点距离,冷冽的眸子上下打量了一遍小卷。
“我喜欢你。”纪恒突然说。
但是他的声音冷淡平静,完全不像在表白,小卷有点摸不着头脑。
“仅限喜欢而已。”纪恒吐出的字都是冷冰冰的,“就像家里养的小猫小狗,有时候无聊了,逗一下,笑一笑,还挺有意思的。”
小卷不出声,望着他。
他淡淡地笑了一下,笑意却没到眼底,语气就像阐述一个事实,“你也确实活泼可爱,招人喜欢。”
纪恒穿着卫宣的戏装,是件华丽的黑底绣金龙的龙袍,腰间束着宽带,头发一丝不乱地拢在镶丝金冠里,已经不是昔日懒散诱人的男宠打扮。
他不再看小卷,低头踱了几步,好像在思考什么,双手依然抄在胸前。
“后宫的位置随便你选。不过皇后不行,我还有别的用处。”他似乎盘算了一下,“可以给你一个妃位。”
“你得换个名字,换个身份。就说是西疆进贡来的美人?”
小卷默默地看着他,他好像没注意到小卷没说话,继续。
“西疆刚进贡了两个美人,可以杀一个,让你顶替。可是身份太低,那就不能封妃,只能先封个嫔。”他有点烦躁。
“嫔其实也可以。我昨晚刚封了吴贵妃,你可以和她住在一个院子里,也不至于太受委屈,她是吴相的女儿,我最近要常常去她那儿,顺便也可以去看你……”
他的算盘还没盘算完,小卷已经忍不住扬起手对着他的脸招呼过去。
纪恒手疾眼快,一把攥住小卷的手腕。
他实在太像卫宣了。
小卷知道,纪恒刚刚说的这一段根本不在书里,也不在剧本里,全是他顺口胡编的,可是他演得太真,让小卷忍不住手痒得想抽他。
他眸色沉郁,盯了一眼小卷,“我都是为你好。你自己好好想想。”
居然不再理小卷,转身走了。
小卷一口恶气憋着出不来,拎起裙子踢了墙一脚。
场记跑来叫小卷过去,说要开拍了。
下一场戏是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卫宣有意折辱喻国皇族,当众让人斩杀几个皇子,鸠毒喻国公主。
小卷一身白色素袍,被人带上来时,纪恒正高高坐在遥远的大殿的那头,远得快看不清脸。
满地鲜血,空气中仿佛都透着浓郁的血腥味,臣子们噤若寒蝉,他却在他金色的龙椅上斜靠着,撑着头,好像百无聊赖。
有人按小卷跪下,端来一个盘子,里面是一盅毒酒。
酒液清澈,在白瓷杯中荡漾。
小卷伸手端起来,放到嘴边,再抬头看大殿尽头形状夸张的龙椅上高高在上的那个人一眼。
他忽然动了。
他不再支着头,坐起来一点,错愕地望向这边。
卫宣怎么都没想到,会有人换掉了偷梁换柱的死士,自己赶着来喝这杯毒酒。
小卷的嘴唇贴着酒杯,轻微地挑了一下唇角。
他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可惜,就算他动作再快也来不及。大殿太大,两个人离得太远。
小卷把一杯毒酒一饮而尽。
他已经到了,抓住她握着杯子的手,瓷杯被甩飞出去,摔成满地稀碎的碎片。
然而已经晚了。
“来人啊!来人!拿水来!不对,叫太医!”他抱住小卷,满脸惶急,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吩咐什么了。
小卷躺在他怀里,看他急得手足无措,心里只有一个字——“爽”。
就算喝了毒酒,肚子痛死,也值。
“卫宣,我不进你的后宫。”小卷说话的声气已经很虚弱了,嘴角却挂着一点笑。
“不进,我们不进。”卫宣怀抱着她,紧紧攥着她的手,声音都在发抖。
他自以为聪明绝顶,算无遗策,万事顺意,全没料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
“太医在哪?”他吼了一声。
四周都是纷乱的脚步声,地上的鲜血被踏得到处都是,太医哪有可能来得那么快。
卫宣用全力攥着她的手,攥得指节发白,好像这样就能把她留住。
“你再撑一撑,马上就有人来救你了。太医!”他又回头吼了一声,嗓音撕裂。
“不用了。”小卷又微笑了一下。
最后拼死一搏,做到这个地步。如果他的心意值还是不满,她就死,如果他的心意值全满,她就能走了。
无论如何,都是个了结。
他的眼眶全是红的,脸色惨白,比小卷还像快要死了,小卷最后看他一眼,闭上眼睛。
“求求你,”他死死攥着小卷的手,“你再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落在小卷的脸颊上,伴着“叮”的一声轻响,他的心意值终于满格。
小卷躺在他熟悉的怀抱里,等着导演喊卡。
却等来了别的东西。
记忆像一扇门,悄然开启了一条细缝,透出里面的一点光。
“纪恒,你疯了吗?”
竟然是聂长风的声音。
“现在要马上把她送回青鸾族!青鸾族的公主怎么能死在我们这里?到时候我们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你也替我们白虎一族上下想一想!”
“送回去她就真死了。”是纪恒平静的声音。
“她伤成这样,你留下她就能活了?”
小卷才意识到疼。
很疼,全身上下都被疼痛搅得稀碎,可是却连叫痛的力气都没有。
“能。”这是纪恒的声音。
纪恒的声音,纪恒的怀抱,是无边无尽的疼痛中唯一的温暖。
“长风,你担心他们青鸾的公主死在这里,他们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纪恒语调平静,平静中带着决绝。
“不用担心,我陪她一起死。就算他们知道了,以为是我们害了她,也是一命抵一命。”
聂长风的声音都变了调,“纪恒,你要干什么?”
“用我的命祭檀那珠,换她再活一次。”
有人用手指轻轻抚过小卷的脸颊。
“长风,檀那珠你用得比我熟,我死以后,全都交给你了,把我们两个的灵胎养在檀那珠里,等着我们重新活过来的那天。”
聂长风沉默了好久,才说:“纪恒,你想想,你是白虎族未来的王,你父亲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全都不管了吗?”
纪恒打断他,“我想过了。这辈子就让我任性一次。”他声音轻快,“我全都不管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包裹着小卷的疼痛慢慢消失了,小卷觉得自己轻灵地飞起来,飞向无边无尽的黑暗。
48、第 48 章
一滴泪水顺着小卷的脸颊滚落下去。
“卡!”
是韩导的声音。
熟悉的手掌擦过小卷的脸庞。
“不至于真哭了吧?”他的声音里带着调侃。
小卷睁开眼睛,抱着自己的还是这个暌违了五千年的人, 清俊依旧, 眉眼如昨。
他也哭过, 眼眶是红的, 笑容却很温暖,望着小卷, 好像这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小卷眨眨眼,从他怀里爬出来。
“纪恒,等我们回家以后,我还要去上次你带我吃东西的那条街, 从这一头吃到那一头, 不撑死不算完。”
“好。”纪恒也站起来, “怎么突然有这种兴致,公主殿下?”
小卷理了理裙子活动活动筋骨, “好不容易死而复生,这次要好好活一回。”
纪恒以为她是刚刚演过一场生离死别的戏, 有感而发,点点头,“所以你好好活一回的意思, 就是狂吃麻辣小龙虾?”
小卷靠他近一点,看看左右,压低声音严肃地说,“吃最好吃的小龙虾,睡最帅的男人。”
纪恒的脸刷地红了。
小卷偏头盯着他的脸, “你该不会觉得你就是最帅的男人吧?”
纪恒闷了闷,问:“我不是吗?”
小卷挑挑眉,转身往化妆间走,去准备下一场戏。
纪恒锲而不舍地跟在她后面,“小卷,难道我不是吗?”
“小卷,有种你说说谁还长得比我帅?”
“小卷,去年他们评最有魅力的男星,我排第一!”
“夏小卷,我这样都不算帅,你的审美观是不是该正一正了?”
一直唠叨到被小卷嘭地一声,关在化妆间门外。
纪恒站在门口,望着鼻子前紧闭的门板发怔。
门突然又开了,小卷踮起脚揪住他的衣领拉低他,火速啵了一下他的嘴唇,又重新把门关上。
剧组里的灯光师带着小助扛着灯过来,一眼看见,赶紧往前走,“纪老师,我们可什么都没看见!”
纪恒压根没听见他们说话。
他的脸这次红得彻彻底底,从耳根一直烧到脖子。
纪恒和小卷的戏份终于杀青,两个人和大家告别,打道回府,飞回帝都。
纪恒说到做到,一下飞机,就真的带小卷去上次那条红火热闹的街,两个人一路肆无忌惮地吃过来,吃到扶墙。
回到家,全身上下从头发到衣服还全都是麻辣味的,闻起来好像两只会走路的小龙虾。
“明天再接夏小恒吧?”纪恒问。
“好,”小卷抓起发梢闻了闻,“我怕把它接回来,它一口吃了我。”
纪恒动作快,照例先洗漱,等小卷收拾好出来时,发现纪恒竟然把两张床并在一起了,正从容地靠着看手机,看见小卷出来了,对她伸出手,“过来。”
小卷走过去,瞥一眼合在一起的床,“你干什么?”
纪恒把她拉进怀里,“你不是说要睡最帅的男人么?给你睡啊。”
小卷笑一笑,真的爬上床拉好被子,舒舒服服地躺下,闭上眼睛。
纪恒观察了她一会儿,问:“你在干什么?”
小卷闭着眼睛,“睡你。”
这叫睡?你家睡法是这样的?纪恒磨了磨牙,俯下身来,去亲小卷的耳朵。
还没碰到边,就听到小卷说:“只能抱着,其他的全都不可以,纪恒你不要找揍。”
纪恒:“……”
正无可奈何时,忽然感觉到小卷的胳膊绕上他的腰,整个人都往他怀里钻了钻,把脸贴在他胸前蹭了蹭。
“别胡思乱想了,困了,我们睡觉吧。”她含糊地说。
她闭着眼睛,纯净的脸庞上全是满足和安心,好像一只终于找到了窝的小动物。
纪恒躁动了一晚上的色心忽然全部融化成水,变成满腔柔情。他回手关了灯,把她抱在怀里,也闭上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一起回到久违的Avant。
Avant里一切如旧,一进门迎面就是暗迹的新海报,海报上,小卷正在笑容满面地摸着夏小恒。
小卷忍不住笑了笑。
那天录综艺时,小卷只画了个海报的形状,纪恒就直接把“暗迹”猜出来了。
这些天都在剧组,Avant有无数公务积攒着等着纪恒处理,他一到公司就立刻开始忙了起来,等到过了十一点,干脆彻底不见人影。
聂长风倒是很闲,上来找小卷聊天。
小卷正好也有事要问他,看见他来了,先笑了。
“聂长风,你不是螺蛳粉成精,我现在知道你的原形是什么了。”
小卷举起两只手做成爪子凌空抓了一下,“和纪恒一样对不对?”
聂长风整个呆掉。
“我还知道你是谁。”小卷笃定地说,“你是白虎族的祭司。”
聂长风傻了好几秒,才问:“纪恒说的?”
小卷得意,“不是,是我聪明,自己猜出来的。聂长风,我们中午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吧?我有问题想问你。”
聂长风脸上全是“这一天终于来了”的表情。
“小卷,”他郑重其事地说,“纪恒早就跟我说过,有一天你会来问我一个问题——你家保险箱的密码,如果你问了,就直接告诉你。密码是——”
“密码?”小卷眨眨眼睛,“密码为什么要问你?我早就猜出来了。”
聂长风:???
“那你想问什么?”聂长风不解。
“我想问,当年我从玄天崖上掉下来之后,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复活的事,还有诅咒,究竟都是怎么回事?”
聂长风吁了一口气,在沙发扶手上坐下,凝视了小卷一会儿。
“小卷,纪恒不许我告诉你。”
小卷诚恳地说:“我知道。所以你偷偷告诉我呗,长——风——哥——哥?”
聂长风笑了一下,过了好久才说:“好,谁让你是我的小卷妹妹。仅限用檀那珠复活的事,其他的你自己去问纪恒吧。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小卷不动声色地说:“其实连你的条件我都能猜得出来。”
聂长风跟正在开会的纪恒打过招呼,说要带小卷出去吃午饭。两个人出了Avant,先做贼一样回了一次纪恒家。
小卷一个人上了二楼,好半天才出来,蹦蹦跳跳地下楼,“我换好了,我们走吧。”
聂长风原本坐在楼下的沙发扶手上等她,抬头看了她一眼,如同瞬间凝固了一样,一动都不会动了。
小卷换上了那条粉色的洛丽塔风小裙子,微卷的长发披着,裙摆层层漂亮的花边随着她下楼的动作翻飞,好像一只最美的洋娃娃。
聂长风站起来,有点手足无措,目光停在小卷身上没法挪开,半天才开口,声音喑哑:“好,我们走。”
他一路都不太自在,开车开得三心二意,等到了吃饭的地方,才渐渐放松下来。
聂长风语气遗憾,“虽然乍一看很像,可是一说一动,就知道不是我的小卷妹妹。”
不过他还是伸出手,“说好了陪我跳支舞。”
小卷搭住他的手站起来。
聂长风提要求,“夏小卷,你不要说话。”
小卷无语。
“还有,眼睛不要转得那么快。”
小卷:“……”
“也不要做这种表情,”聂长风满意了,“好,保持笑容,稳住不动,慢一点,就是这样。”
聂长风规规矩矩地带小卷跳了一支舞,两个人才重新坐下来。
小卷好奇,“聂长风,你为什么更喜欢以前的我啊?”
聂长风老实地回答:“我喜欢女孩子傻一点。”
小卷诚恳地问:“是因为你自己智商不够吗?”
聂长风一脸伤心欲绝,“看吧?看吧?以前的小卷妹妹就不会对我说这种话!夏小卷我跟你讲,你天天跟纪恒混在一起,嘴巴都跟着他越学越坏了!”
两个人关在包房里密谈,吃完饭又去逛街买东西,小卷才回去换了衣服,重新回到Avant。
纪恒忙了一整天,下班却没太晚,按时和小卷一起吃过晚饭,回到家里。
李天已经把夏小恒接回来了,小卷和纪恒一起在后院逗了一会儿夏小恒,找借口回到二楼。
书房的门大开着,小卷熟门熟路地打开装保险箱的柜子的门。
小卷想都没想,就在保险箱的密码面板上按了几个键。
滴地一声,保险箱的门轻轻弹开。
小卷微笑了一下。
纪恒果然会用这种纯直男密码,520,我爱你,要按“我爱你”,才能打开保险箱。
装檀那珠的小盒子就端端正正摆在里面。
小卷的注意力却被别的东西吸引了。
是一个眼熟的灰色密封文件夹。小卷把它拿出来打开,文件夹里面还有另一层,是个做工精巧的绢丝小袋子,一看就是女孩子的东西。
小袋子里,装着两个小红本本。
小卷还记得,刚醒过来的那天,她说要离婚的时候,纪恒曾经发过脾气,把装得好好的红本本嗖地一下扔出去,滑到了床头柜靠墙的缝隙里。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悄悄捡回来,装进袋子,重新放回了保险箱……
捏着红本本,小卷仿佛看到自己东翻西找,找出一个漂亮的绢丝小袋,当宝贝一样把结婚证放进去,扎紧袋口。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拿走袋子。
“这样装,除了好看还有什么用?”是纪恒无奈的声音。
他从书桌的柜子里找出一个文件夹,把小袋子放进去,“用这个,防水防火还耐高温。”
纪恒给结婚证上了第二重保险,把它放进保险箱。
小卷弯弯嘴角,把他保护周全的结婚证重新放回保险箱里,才把手伸向装檀那珠的小盒子。
轻轻一按,盒盖嗒地一声弹开。
洁白莹润的檀那珠就好好地放在里面。
小卷伸出指尖,轻轻碰了一下,两片玉白色的圆瓣倏然绽放,露出中间细巧可爱的小金珠。
小卷看了片刻,从小盒子里取出檀那珠。
“小卷。”
身后有人叫小卷的名字,
小卷回过头,看见纪恒正倚在门口,眸色幽深地望着她。
“猜到密码了?”他问。
小卷笑一笑,“猜到了。很好猜。”
纪恒的目光落在檀那珠上,“我知道你一直惦记这个,惦记很久了。”
小卷大方地说:“也没太久,从醒过来到现在而已。”
纪恒点点头,走过来,并没有丝毫抢回檀那珠的意思,径自路过小卷,走到书桌后他的位置坐下,才问:“你要走了?”
小卷坦率地说:“是,我想回灵泽州,好久没回家了,有点想家。”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大结局了,是个三合一大肥章,么么~^^
49、第 49 章
纪恒凝视着小卷的眼睛,分辨她话中的真假, 发现她确实就是那个意思之后, 好像不想再看, 目光移开, 垂落到面前的桌面上。
“是,服了檀那珠, 就能飞升回家了,很方便。”
过了好久,他才重新再抬起头来,“小卷, 我喜欢你。”
他的语调平静, 不像在表白, 更像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我们两个亲过, 抱过,睡过……”
小卷打断他, “谁跟你睡过?”
纪恒好脾气地纠正,“好,没睡过。亲过, 抱过,还半真半假地结了个婚,可是我都没有说过,我喜欢你。”
小卷皱起眉,“这些年你居然都没跟我说过?”
“没说过。”纪恒微笑了一下, “我只想听你说你喜欢我。”
小卷:“……”
“小卷,”纪恒继续说,“我这些年追着你跑,追得跌跌撞撞,终于等到现在,别人提起夏小卷时,都会说,是那个‘到处追纪恒的夏小卷’,每次我听到,都会觉得特别满足,就算明知是假的,也能高兴一整天。”
纪恒自嘲地笑笑。
“我喜欢你很久了,从第一次遇到你,就开始喜欢你。那时候你顶着一撮卷毛,一身是血,可怜巴巴的,还死要面子,有力气跟我斗嘴。”
纪恒的目光好像穿过小卷,看到了遥远的灵泽州,那片雪山,还有大泽旁无边无际的紫烟萝。
“还有那天,你翅膀上的伤还没好,飞得歪歪斜斜的,就跑来救我,引着一大群我们白虎族的人往雪山上走,看着傻得要命。”
他说的是他小时候困在雪山顶上的那次,原来他全看见了。
“你的人身比我想象中还要漂亮,”纪恒继续说,“我一看到你,第一个想法就是:完了,肯定会有很多人追。”纪恒笑一笑,“果然。”
“宛丘上那么多人对你好,你全都不太放在心上,一心想着调皮闯祸,好让师父把你赶回家。我就在想,我要怎么才能让你注意到我。”
小卷默了默,“盯着我、罚我、跟我作对?纪恒,有你这么喜欢别人的吗?”
纪恒偏偏头,嘴角上扬,“还挺有效。”
“不承认么?你确实注意到我了,喜欢也好讨厌也好,我稳稳地在你心里占了一块位置,我敢说你想我的时候,比想其他那些人要多得多。”
他说得对,小卷那时候把诅咒纪恒当成每天晚上睡觉前的例行工作。
纪恒继续说:“我肯定是最特别的一个,所以你那天晚上才会冲上来亲我,即使有打赌和酒做借口。小卷,这些年来,除了我,你什么时候亲过别人?”
他说得没错。
“你问过我很多次,每次都是开玩笑的口气,问我是不是喜欢你。你感觉到了,又不太拿得准。可是我知道,我绝对不能承认,只要一承认,我在你心目中的特殊地位就会立刻崩盘,变成那么多喜欢你的人中的一个。”
小卷想了一下,隐隐约约觉得,他可能是对的。
“我计划周全,步步为营,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我相信,只要这样在宛丘待上几年,我一定能带着你这个未来的白虎王妃回家。”
纪恒的下颌绷紧,眸色暗沉下来。
“千算万算,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
小卷知道,他说的是玄天崖。
那时正是小卷在师父的小楼里和纪恒理书的时候。
宛丘来了一批新弟子,青鸾和白虎族的氏族大家向来都有把孩子送到宛丘修行的传统,这次也不例外,两族的新弟子都不少。
两族本来就不太对付,新弟子们才一来,不知为什么,就又打起来了。
小卷狐朋狗友多,消息向来灵通,立刻收到线报,说两族的菜鸟们要去鬼渺峰约架。
小卷心想:找死不挑地方。
鬼渺峰还挺远,不过也是宛丘的一部分,是宛丘修为高的弟子们历练的地方,凶险重重,一群小破孩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竟然敢往那儿跑?
两边都是有名的世家子弟,万一出点事,两族肯定要再起争端。
偏巧那些天师父不在山上。
小卷再调皮,也是青鸾王族,知道轻重,没有比她更适合劝架的了,要是能拉上纪恒,就更好了,两个人各自把自己的人镇住,谅他们也打不起来。
可是小卷满山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纪恒,说是白虎族祭司来找他有事,不知道去哪了。
小卷思来想去,先给离宛丘不远的五哥传了个信,又给纪恒留了张纸条,就先往鬼渺峰赶。
本来想着快一点,说不定能把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死孩子半路拦下来,结果一路往前追,真的到了鬼渺峰。
找遍鬼渺峰,终于找到了那群人,好死不死被困在最麻烦的玄天崖顶。
还好都还活着,不过已经有人受伤了,现在无论是白虎族还是青鸾族,都忘了打架的事,全都挤挤挨挨地缩在一起,好像一群待宰的小羊羔。
玄天崖顶,十二重死阵,十二重幻境,日夜轮转,永不停歇,不是闹着玩的。
小卷不能看着他们死,咬咬牙,进去了。
功夫用到时才知道平时有多偷懒,小卷强打精神,一半靠机灵,一半靠哥哥们给的防身宝贝,一个个把人往外送。
好不容易撑到最后一个白虎族子弟,把人送出去了,小卷心中一宽,走了个神,被一堵火墙直直地推下玄天崖。
小卷火速化成青鸾,想振翅往上飞,可惜刚刚在死阵里中了毒,翅膀完全动不了。
崖顶的火墙又扑出丈高的汹汹火焰,火苗舔到空中,噼啪作响。
一道熟悉的白影突然从崖边直扑而下。
小卷还来得及想:你也被推下来了?纪恒,都说你功夫高,看来也不太行嘛。
玄天崖的绝壁极高,四周都是呼啸的风声,小卷飞快地往下掉,眼前很快就黑了。
“那天我看到你留的纸条,“纪恒说,“赶到玄天崖,还是晚了一步。”
纪恒神情黯淡。
“所以你是自己跳下去的?”小卷问,“是想要殉情吗?”
玄天崖那么高,不知道他这个恐高的人怎么就敢跳下去了。
纪恒摇摇头,“我当时什么都没想,看到你下去了,我就追下去了。”
“幸好白虎族有檀那珠,可以重养灵胎,祭司把我们的魂养在里面,足足五千年,我们两个才重新又活了一次。”
小卷瞥了他一眼。
他把中间那一段全跳掉了。
他从玄天崖掉下来,根本就没死,死的是在玄天崖顶受重伤之后结结实实摔下去的小卷。
他用自己的命祭檀那珠的事,他全都没说。
他没说,聂长风却一五一十告诉了小卷。
是他以死祭檀那珠,让檀那珠重养两个人的灵胎,才让两人之间有了不能相距五步之外的羁绊。
“后来呢?”小卷问。
“后来我发现,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是个懵懂无知的小不点,这次我可以和你一起长大,让你从小就喜欢上我,除了我,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纪恒眯眯眼睛,像是心满意足,“我是你的纪恒哥哥,无可替代,天下第一,你只喜欢我,一心想嫁给我,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美好得就像做了场好梦。”
“小卷,你那么喜欢我,我一直肖想着,等到你真的醒过来的那天,你还能稍微记得一点你对我的喜欢。”
纪恒抿了抿嘴唇,睫毛垂下来,眼睛里的光暗了,“不过梦就是梦,等你真的醒过来的时候,竟然把这些年的事全都忘了。你和过去一样,这些年一点点累积的喜欢全都没了,一切都要从头再来。”
“我想着,重来就重来,五千年我都等了,大不了再等五千年。这些天,我甚至觉得,你好像也开始喜欢我了,你会害羞,会脸红,亲你时你的反应骗不了人。”
“可是我忘了,你还是夏小卷,什么都不太放在心上,上一秒还在亲我,下一秒就丢到脑后,上楼来偷你心心念念的宝贝。”
纪恒凝视着桌面,好像上面写着他多年苦求的问题的答案。
过了好久,他才又说:“我知道你想回家。”
纪恒抬起头,“小卷,檀那珠可以给你,吞了檀那珠,五步的诅咒就会自动消失,你想去哪,就可以去哪。你还记得回灵泽州要掐的诀吧?”
小卷捏着檀那珠,点点头。
纪恒竟然笑了一下,“好。回去吧。别迷路。”
两个人对视了很久。
“不过——”纪恒忽然又说。
就知道他还有个“不过”。
“小卷,看在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能不能……”他凝视着小卷,“……能不能在你走之前,给我稍微留下一点东西?”
小卷回望着他,问:“什么东西?”
纪恒站起来,“让我在你心里留一点痕迹,不要忘了我。”
他走到小卷面前,把檀那珠放回盒子里,把盒子从她手中拿走,放到旁边的书架上,自然而然地把手搭在小卷的背上。
小卷以为他会低下头吻她,他却没有,而是弯下腰,抄过小卷的膝弯,把她抱起来了。
他横抱着小卷,穿过走廊,踢开卧室的门,把她放到两个人并起来的床上。
这才吻住小卷,顺手脱了自己的外衣,扔在旁边。
小卷躲开他的嘴唇,“你这是‘在我心里留一点痕迹’?纪恒你现在用文绉绉的词打掩护的功力不亚于简钰啊。”
这种时候她还敢提简钰,纪恒眯眼望着她,从牙缝里说:“在你心里,身上,所有的地方。”
说完,俯身含上她的耳垂,又吸又咬,不弄出点痕迹来誓不罢休。
正在发狠,忽然觉得有双小手悄悄摸上他的背,扯住他的衣服努力往上拉。
纪恒抬起头,撞上小卷的眼睛。
小卷被逮了个正着,表情有点尴尬,讪笑了一下,“你不先脱吗?”
纪恒一时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干脆坐起来,三两下干脆利落地剥掉上衣,大方地给她看。
小卷用满意的目光打量了一遍他强壮漂亮的身段,“这还差不多。”
“该你了。”纪恒等着小卷。
小卷到底不太好意思,目光偏向旁边,“你来。”声音小得有点听不清。
她能把人气出病来,又让人没法不喜欢,纪恒看了她半天,“好,我来。”
纪恒伸手去解她衣服的扣子时,小卷还是撑不住,脸红了,“磨磨蹭蹭的,你能不能快点?”
纪恒忍不住挑了一下嘴角,“不能。”
他一点一点去掉她的遮挡,俯下身,发着狠,却又像是满腔柔情,用手指和嘴唇一寸寸熨过她露出来的肌肤,在每一寸上都留下他的痕迹,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
小卷受不了,忍不住伸手插进他的头发里。
他的发丝柔顺亮泽,像只大猫。
纪恒抬起头,向来清明的眼眸蒙上了一层迷乱。
他重新贴上来,有点喘,吻回小卷的耳朵,低声说:“疼就告诉我。”
小卷抱住他的脖子,皱着眉,语气却很生猛,“你尽管来,小事一桩。”
纪恒无奈又心疼,跟她保证,“我会很轻。”
三分钟后。
小卷:?
纪恒:“……”
纪恒:“小卷,我保证这绝对不是正常情况,只是个意外。”
小卷:“……”
纪恒:“小卷,你相信我。我喜欢你喜欢得太久了,实在有点撑不住。”
小卷:“……”
纪恒咬住小卷的耳朵,低声呢喃,“宝贝,再给我一次机会。”
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真的一雪前耻。
夜渐渐深了,纪恒用手肘撑在小卷旁边,跟她抵死缠绵。
小卷眼睛闪闪发光,忽然爬起来,把纪恒推倒在床上,居高临下地说,“纪恒,我们换一种。”
他刚刚掌控一切,现在却懒洋洋的,任凭小卷把他压在下面。
纪恒由着她摆弄,半靠在枕头上,一手玩着她的头发,眯着眼睛,全身都氤氲着一层淡红色,起伏的胸肌上沁着一层薄汗,“小卷,你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知识?”
“我在师父的小楼理书时,看到过一本书。”小卷交代,“书里有好多插画,画得很好,还会动。”
纪恒想起往事,不由得牵牵嘴角,握住她发梢的手稍微用力,把她拉下来吻住。
一直到早晨,纪恒才睡了。
睡得不太踏实,不知什么时候,忽然惊醒。
屋子里很安静,怀里是空的,纪恒伸手摸了一下旁边,果然没有人。
纪恒坐起来,下了床,随便抓过一件睡衣披上。
卧室里没人,卫生间没人,衣帽间里也没人。
纪恒出了卧室,没有去隔壁书房,而是怀着一线希望,下了楼梯。
一楼客厅里没人,厨房也没人。
后院的玻璃拉门关着,夏小恒正在中午明亮的阳光下无聊地打盹,听见纪恒的声音,马上站起来欢快地摇摇尾巴。
到处都没有她的人影。
纪恒回到楼梯旁,停住脚步,向上看了看,终于下定决心一样上了楼梯,重新回到二楼,推开书房的门。
书房里一片安静,摆满漫画书的书架上,那个装檀那珠的小盒子竟然还在。
纪恒快步走过去,把盒盖打开。
盒子里什么都没有,檀那珠不见了。
她到底还是走了。
就算明白了他的心意,就算跟他亲昵地厮磨纠缠了一整夜,还是一个人吞了檀那珠,扔下他走了。
纪恒靠着书柜站了一会儿,觉得心脏的地方一抽又一抽地痛,慢慢靠着书柜蹲下来,坐到地板上。
灵泽州一切如旧。
青鸾族的王宫并不巍峨,全部都是树屋,挂在各种奇形怪状的参天古树的树枝上,像一大串又一大串美丽的铃铛。
树屋上缠满藤蔓,藤蔓上开着各种奇异的花,让每间树屋各有不同。树屋间连着摇摇晃晃的吊桥,方便人形的青鸾行走,
小卷正在沿着吊桥狂奔。
“九哥?十七哥?二十一姐?你们在吗?”
有大青鸾守卫听到喧哗飞过来,看到小卷,怔了怔,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扇树屋的门开了。
十七哥正好从里面出来,一眼看到小卷,脸上顿时变成喜出望外,一把把她抱住。
“小卷,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不是在人间吗?”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小卷兴高采烈地也抱住十七哥。
五千年了,他一点都没变,仍然是青鸾族绝美无伦的脸,眼神却和小卷一样狡黠。
十七哥把小卷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了一遍,下了个结论。
“小卷,你现在好像是真的不傻了。”
咦?他居然知道前些年小卷有点迷糊的事。
小卷有点结巴,“你怎么知道我傻过?”
十七哥得意,“我不光知道你傻过,还知道你最近又失忆了,把这些年的事又忘了——当然都是纪恒说的。”
小卷一头雾水。
十七哥竟然什么都知道。
而且他叫纪恒的名字时,还叫得那么熟稔。
十七哥看出小卷在想什么,笑了笑,“我现在和纪恒很熟,如果从你算起,我是纪恒的大舅哥,不过如果从我老婆算起,纪恒就是我的大舅哥。”
小卷张口结舌,“五千年不见,你都有老婆了?”
“废话,五千年了我还不娶老婆吗?我娶了纪恒的一个堂妹。”十七哥有点腼腆,“最近刚生了两只小白虎崽子。”
小卷瞪大眼睛:那么讨厌白虎族的十七哥竟然娶了白虎族的老婆,还生了白虎宝宝?
五千年,好像发生了不少小卷不知道的事。
小卷问他:“那父王和母后呢?我刚刚去过他们的寝宫,侍卫说他们出门了,又说不清去哪了。”
十七哥打量一遍小卷,神秘一笑,“看来你是真都忘了。小卷,你想一想,你在人间重新长大,父王和母后对你那么不放心,怎么可能不跟着你一起过去?”
小卷脑中突然闪现一个画面,母后穿着小香套装,嘴唇上是奇葩的中毒色口红,对小卷伸出手,“小卷,你乖乖跟着纪恒哥哥去学琴学画画,妈妈要去做spa,来,给妈妈来个告别的啵啵。”
小卷:“……”
人间的爸妈,原来就是天上的爸妈。
小卷忽然意识到,纪恒曾经亲口说过,他爸太忙,他是在小卷家长大的。
这次青鸾王夫妇,居然养大了白虎族未来的王。
现在想想,纪恒口中那个忙得不见人影的空中飞人爸爸,应该就是他真正的爸爸白虎王,把纪恒交在小卷爸妈手里,他还真放心。
小卷默了默:两族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小卷问:“所以我和纪恒在檀那珠里养灵胎的事,你们全都知道?”
“当然知道啊,”十七哥莫名其妙,“当初你们两个出事后,我们和白虎族一起商量了很久,檀那珠养灵胎聚灵气要在水里,最后一致决定,大泽灵气多,距离近,安全又方便,就把你俩的檀那珠泡在大泽里,泡了五千年。”
小卷无语,这些事聂长风全都没说。
“小卷,你不知道,你们俩的事传遍十三州,人人都说白虎族男子专情,前些年两族关系还没那么好的时候,咱们好多青鸾姑娘都跟着白虎族的人私奔,后来通婚的多了,总算才不偷偷摸摸了。”十七哥得意,“我和你九哥都娶了白虎姑娘,也算是扳回一城。”
“大泽也因为你们的事十三州闻名,变成了来灵泽州玩的时候必到的地方,好多情侣都去大泽边朝圣,还有不少人专程到那儿去定情呢。”
小卷:“……”
“后来我和你五哥二十一姐商量了一下,在大泽旁立了个碑,上面刻上‘青鸾公主与白虎储君养灵胎之处’,派人看着,过来就得收钱,发了一大笔财——回头算算账,分一份给你哦。”
小卷:“……”
“对了,还有个九尾狐族的戏班,用你们俩这个故事写了一出戏,火遍十三州,”十七哥忿忿不平,“可是他们班主,一个叫简钰的,死活都不承认他是抄你们的故事,非说他写戏本的时间比你们的事还早,扯淡吧。”
小卷:“……”
“后来听说他一怒之下,说抄就抄,干脆把后半段故事也全抄完,跑到人间采风找你俩去了,你遇到他没有?一只臭狐狸,你肯定能认得出来,千万别理他。”
小卷:“……”
十七哥说了一大通,才意识到小卷一直没说话,“小卷,所以你是吞了檀那珠的灵瓣回家了?纪恒呢?”
“他啊,他没回来。”小卷眨眨眼睛,大言不惭,“昨天晚上被我折腾得半死,估计现在还在补觉呢。”
十七哥:“……”
纪恒家里。
被折腾得半死的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聂长风从纪恒的一排黑色礼服里挑出一件,扔到床上纪恒旁边。
“起来,再不走就迟到了。电影节都快开始了,沐天淇他们都到Avant了,就等着你呢。”
纪恒一动不动,好像根本没听见他的话。
“长风,你说她吞檀那珠时,一丝一毫都没想过我么?她把檀那珠吞了,飞升回了灵泽州,真打算把我扔在人间不要了?她忍心看着我在人间一天天老死?”
聂长风心虚地瞟了一眼纪恒,没敢搭茬。
好在纪恒根本没注意他,依旧盯着天花板。
“我总觉得她多多少少是喜欢我的,原来还是不在乎。”
纪恒苦笑了一下。
“如果她肯来好好问我,或者干脆直接跟我要,我就会告诉她,檀那珠中间的小金珠能吸纳灵气,长出灵瓣,它在大泽里养了五千年,养出了两片灵瓣,刚好能给两个人吃。”
纪恒叹了口气,“可是她偏偏不,和我那样亲来亲去抱来抱去,睡在一张床上,居然还继续打着偷的主意。”
聂长风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去追她?你现在没有檀那珠,又回不了灵泽州。”
纪恒幽幽道:“我打算死。”
聂长风:???
“她走了,我一个人在人间还有什么意思?一天天变老,像个凡人一样老死么?”
聂长风有点结巴,“那也不至于要轻生吧?”
纪恒坐起来一点。
“谁要轻生?我想了一天了,决定再死一次。”
纪恒蹙着眉筹谋,“长风,你去灵泽州找小卷,就说檀那珠对我们白虎族很重要,请她把檀那珠的金核还给我们。灵瓣已经化在她的丹田里了,金核有没有对她都一样,她不是个小气的人,一定会给你的。
纪恒想了想,“有了金核,我再死祭一次檀那珠,在大泽里重新养足檀那珠的灵瓣,等我复活后,吞下灵瓣,就再去找她。”
聂长风张口结舌,“你神经病啊你?养檀那珠的灵瓣又要五千年,你刚睡了五千年,又打算再睡五千年?五千年后,小卷早就嫁人了吧?”
纪恒沉思,“我想来想去,这是最好的办法。说不定只有我死了,她才能弄明白她是不是也喜欢我。长风,等我死后,你去告诉她,我就在檀那珠里,我想再赌一次,赌她会等我。”
聂长风彻底无语:就没见过这么执着的人。
聂长风拎起床上的衣服,过来拉纪恒。
“别胡思乱想了,快点换衣服,真的要迟到了。早就安排好这次电影节红毯上主持人要采访你暗迹的事,你别给我掉链子。”
纪恒不动,“我一个马上要死的人了,还管你们什么电影的宣传?”
“去一次吧,”聂长风想了想,“毕竟是你和小卷头一次合作的作品,就当是你的,呃,遗作?”
聂长风一边拉纪恒起来,一边心想:夏小卷滚到哪去了?
夕阳西下,天还没黑透,帝都的会展中心前已经一片灯火辉煌,红毯上衣香鬓影,电影节的开幕式马上要开始了。
小卷在出租车上拼命催司机大叔,“师傅,能不能再快一点啊?”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再看一眼小卷:“姑娘,再快就超速了。我还是头一回看见有明星坐出租车去电影节的——你是明星对吧?长这么漂亮,穿得也这么好看。”
小卷身上的衣服是刚刚匆匆忙忙回家换的。
是聂长风早就准备好的Privé今年春夏的高定,薄如蝉翼的绿色轻纱中隐现着孔雀蓝的裙摆,轻灵飘逸,流苏灵动得像青鸾的羽毛。
大叔看看前面,“只能再开一小段,再往前就过不去了。”
到处都很热闹,场外来了不少应援的粉丝,大叔把车停下来,放小卷下车。
小卷一眼就看到了夏纪cp的灯牌,拎着裙摆往那边跑过去。
举着一个最大最显眼灯牌的,是个天都快黑了还戴着墨镜的时髦女人,看见小卷朝这边跑过来,扔下灯牌就想溜。
结果被小卷一把攥住胳膊。
有人认出小卷来了,一片欢呼。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小卷没法在大家面前叫人,只能放低声音,“我刚刚想明白,应援会肯定是你们弄出来的。”
眼前这位就算戴着大墨镜,画着浓妆,也明明白白就是小卷天上人间二合一的母后大人本人。
小卷妈讪笑了一下,“怎么猜出来的?”
“应援会的图标嘛,那么小一个老虎爪子,上面压着那么大那么长一根羽毛,还能有谁设计出这种图标?”
小卷妈赶紧转移话题,“你怎么才来啊,小恒的车都过去了,我刚才看见了,你快去吧。”
“嗯。”小卷点点头,还是忍不住,伸手抱了抱妈妈的脖子,拎起裙子转身就跑。
小卷一路狂奔到入口,给保安看了邀请函,发现竟然还能赶上个红毯的尾巴。
小卷一眼就看见了纪恒。
他是红毯上最后压轴的一个,穿了一身笔挺考究的黑色礼服,比别人都高,在红毯上格外显眼,已经和沐天淇和韩导一起走出一段了。
“纪恒!”小卷喊了一声。
现场那么乱,都是人声和欢呼声,纪恒竟然立刻听到了,转过头。
等看清是小卷时,一脸的不可置信。
小卷一闪身就越过了维持红毯入口秩序的安保,向纪恒飞奔过去。
拍照的记者,看直播的观众,只要是认识小卷的人,此刻都在想:那个往纪恒那边冲的是夏小卷吧?行,这很夏小卷。
看她踩着十公分以上的高跟鞋飞扑过来,纪恒只愣了一瞬间,就抢上几大步,一把把她抱住,抱得拎离了地面。
然后所有人都傻了。
只见纪影帝连放都没放下夏小卷,就低头吻住她。
吻得又深又重,跟她纠缠,好像完全没意识到众目睽睽,旁边是成片成片的镜头。
这个吻让人透不过气,过了好久,他才恋恋不舍地把人放下,却依旧牢牢握着小卷的手。
“小卷,你去哪了?”纪恒凝视着小卷,好像生怕一眨眼,她就又消失了。
小卷的眼睛亮闪闪,“当然是回灵泽州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想回一次家。”
纪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点哑,“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是想吓吓你来着。不过本来只打算快去快回,稍微吓唬你一小下,没想到用了这么长时间,”小卷有点脸红,“灵泽州来回的诀好久不用,记得不太清楚,在十三州晃了一圈,有点迷路。”
纪恒默了默,才问:“为什么想要吓唬我?”
“因为你竟然敢不相信我!觉得我想偷檀那珠?”
小卷严肃起来。
“纪恒,你搞清楚,房子是我装修的,家具是我买的,那是我家,我上楼开个保险箱怎么了?再说我堂堂的未来的白虎王妃,不能碰碰檀那珠吗?就算我真的一高兴吞了、砸了、扔了,不行吗?”
纪恒凝视着小卷,眼眶渐渐地湿了,半晌才答:“你说得很对,是我错了。”
他乖乖地认错,小卷满意了,低头从手包里摸出一只丝绒小盒子,递给纪恒,“送你的。”
纪恒再看一眼小卷,才默默打开。
盒子里并排放着两样东西。
一样是檀那珠,少了一瓣灵瓣,小小的金珠半露着。
小卷点点它,“聂长风早就告诉我檀那珠的用法了,我吃了一瓣,这瓣是你的。”
纪恒却只扫了一眼,目光就落在另一样东西上不动。
是一枚戒指,没有任何装饰,是个朴实无华的银色金属圈。
“我昨天买的,送给你,我专门挑了一个最宽最厚最结实的,以后无论你怎么‘碰’墙,估计都不会坏。”
小卷拿出戒指时,四周一片寂静。
夏小卷这是打算在红毯上当众向纪恒求婚吗?
这么想的人立刻就发现想错了,因为纪恒紧紧握着小卷的手,在红毯上郑重地跪了下来。
他仰头望着小卷,声音哽咽,“小卷,我爱你,爱得超过世界上的一切,请你嫁给我吧。”
记者们离得远,听不清声音,可是看纪恒的口型,就知道他在说什么。
欢呼声和口哨声响成一片,像过节一样,闪光灯此起彼伏争先恐后,亮得人睁不开眼睛。
一片嘈杂中,纪恒却清晰地听到了小卷的回答:“好。我会嫁给你,爱你,生生世世,直到永远。”
(完)
50、番外.毕业舞会
TSB是帝都最好的国际学校,英制学制, 虽然名义上是男女混校, 男子部和女子部却是分开的, 平时上课各自独立, 中间隔着道爬都爬不过去的高墙,谁也见不到谁。
只有一件事却是一定在一起的, 就是一年一度十三年级的毕业舞会。
对小卷而言,今年又特别地不一样,因为纪恒要毕业了。
纪恒的毕业舞会,小卷一定要去。
按理每个毕业生都可以邀请一个舞伴, 高年级低年级都可以, 小卷只要直接跟着纪恒就行了, 可惜那个不是别人,是纪恒。
小卷叹了口气:可惜是纪恒。
学业无可挑剔, 又是学生会长,校击剑队队长, 更可怕的是十二年级时,不知怎么被名导韩子奇看中,非要他暑假去拍了部电影, 虽然是个戏份不多的角色,竟然直接凭这个角色拿了个当年的最有潜力新人奖。
光芒噌噌地到处乱飚,想藏都藏不住。
男子部今年票选的king,舍他其谁。
男子部的king,按传统, 都是要邀女子部这边十三年级的queen一起去毕业舞会,一起跳开场舞。
小卷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女子部这边是谁。
唐以菡,一个仙气飘飘的学姐,外交官的女儿,人优雅大方,长得漂亮,脑子好,藤校的offer收到手软。
换句话说,校花配校草。
可是这样一来,就没小卷什么事了。
那是纪恒的毕业舞会,小卷无论如何都得去,小卷的盘算是,等他领完舞,还可以再跟他跳别的嘛。可是怎么才能去呢?
“小卷,你想出主意了没有?”
放学时,好闺蜜芃芃问小卷。
小卷痛苦:“为什么我比纪恒哥哥年纪小呢?否则这个位置,铁定是我的。”
芃芃由衷地点点头,“那当然。我们小卷根本不用凭什么成绩啦课外活动啦,光是靠刷脸,就是稳稳的校花,一张脸能打趴她们三十七八个。”
小卷:“……”
这夸人夸得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芃芃捅捅小卷,“你纪恒哥哥等着你呢。”
男子部和女子部虽然连大门都是分开的,女子部门口却等着不少人——都是等女朋友的。
离着还很远,小卷就遥遥地看到了纪恒。
虽然司机的车就停在附近,他还是每天放学时先过来接小卷,然后两个人再一起上车回家。
他站在人群后,和门口的那一大堆人保持着一点距离,一只手抄在口袋里,正在低头用另一只手点手机。
明明都是一样的深红斜纹领带、藏青校服西装外套和灰校裤,穿在他身上,就帅得非人类,鹤立鸡群,尤其显眼。
小卷赶紧去摸手机,果然看到他的消息。
“小卷,出来了吗?今天有体育课,早上带过去的运动服和运动鞋别忘了带回来,不要又扔在更衣室里,你妈妈说你已经丢了四个装热汤的保温壶了,今天的没忘了吧?还有,昨天找不到的历史书和练习册后来找到了没有?”
小卷下意识地晃了晃背上背的书包,一点都不重,轻飘飘空荡荡的,感觉很不正常。
管它呢,这些事都不重要,全都是小事。
小卷随手回纪恒:“都在包里呢。”
纪恒回了个“小卷真乖。”
小卷有点心虚,偷偷抬头往他那边瞟了瞟,忽然被人挡住了视线。
“夏小卷?”是清润动听的男声。
小卷抬头一看,是个高挑清俊的大男生,皮肤很白,睫毛很黑,面孔上带着点羞涩。小卷还没叫出名字,旁边的芃芃就开口了。
“梁暄,找我们小卷有事啊?”
这人大家都认识,也是男子部那边十三年级的,纪恒的同学。是个混血,长得帅,各方面也出类拔萃,要是没有纪恒,一定是妥妥的校草,可惜有纪恒在,就没他什么事了。
梁暄脸上的羞涩更明显了,不过还是鼓起勇气:“夏小卷,我想来问一下,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参加我的毕业舞会?”
咦?
这就叫山穷水复疑无路,一转弯,答案就在前面摆着呢。
跟他一起去,就能参加纪恒的毕业舞会了!
小卷连忙答应:“好啊,当然好!太好了!”
梁暄万万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痛快,愣了好几秒,才赶紧掏出手机,“那我加一下你?我们到时候好约时间,还可以找时间一起练练舞什么的。”
刚加好小卷,梁暄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纪恒似笑非笑地站在他身后,“忙什么呢?”
梁暄坦坦荡荡,“我刚约了你妹妹去咱们的毕业舞会。”
纪恒被“你妹妹”三个字明显地噎了噎。
没等纪恒开口,梁暄也亲热地拍拍纪恒肩膀,“行,那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事,得再回趟学校。”
然后对小卷笑着挥挥手,转身走了。
他都走出去挺远了,小卷才听到纪恒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妹——妹?”
纪恒伸手把小卷背上的书包剥下来,拎在手里。小卷心虚地看着他拎着空荡荡的书包,却发现纪恒完全没注意到包太轻这件事,好像在走神。
一直等到两个人坐在车后座上,纪恒才问小卷:“你要跟他去毕业舞会?你不跟我一起去?”
小卷眼睛一亮,“可以和你一起吗?可是你不是应该和唐以菡一起去吗?”
“唐以菡是谁?我为什么要跟别人一起去?”纪恒皱皱眉,“小卷,我们两个来跳开场,不好么?”
小卷哆嗦了一下。
要是毕业舞会上,纪恒甩掉名正言顺的queen,和一个低年级的小破孩一起跳开场舞,这种事估计能在学校里八卦一年。
他倒是马上就要毕业走了,小卷还得继续在这儿混呢。
“纪恒,不按规矩来不大好吧?”小卷苦口婆心地劝纪恒,“再说人家唐以菡多可怜?好好的开场舞被别人抢了,毕业舞会一辈子可就一次诶。你跟她跳个开场,然后咱们就可以一起跳了,不是挺好的吗?”
“挺好的?”纪恒倾身向前,转过脸仔细研究小卷的表情,“你觉得挺好的?”
小卷坦坦荡荡地跟他对看。
纪恒看了她半天,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跳舞对这些毕业生都不成问题。十三年级后半年的体育课形同虚设,全部都用来练舞,为即将到来的毕业舞会做准备。
小卷却只学过一点,因此没几天,小卷就收到梁暄的消息,问她能不能周末一起练练舞。
舞肯定要练,不然太丢脸,小卷立刻答应。
两个人约在小卷家,周六上午,一家人才吃过早饭,梁暄就来了。
他今天穿了件浅蓝色亚麻西装外套,整个人清爽明快,小卷头一次看到他不穿校服的样子,还挺帅。
纪恒才刚起床没多久,身上还是T恤和睡裤,坐在餐桌边,看见梁暄,犀利的目光把他从头扫到脚。
梁暄很聪敏,立刻解释:“因为今天要跳舞,穿得稍微正式一点。”
纪恒没说什么,起身过来,擦过梁暄肩膀,“过来,我有话问你。”
两个人走到后院,不知道在说什么,弄得小卷无比好奇,不过看梁暄的样子,好像是在笑着拒绝纪恒。
两个人聊完,纪恒不动声色地上楼去了。
小卷妈妈对梁暄这个大男生无比好奇,拉着他问东问西,问了好久,才放他和小卷一起去练舞。
“你们去楼上书房练吧。”小卷妈建议。
小卷爸有事不在家,二楼书房今天没人。
进了书房,小卷忍不住好奇,“梁暄,纪恒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哦。他说他不太想在毕业舞会上跳开场舞,想把机会让给我。”梁暄回答,“不过我觉得该是他的就是他的,我来不太合适。”
小卷心想,原来纪恒打的是这个算盘,可惜没有成功。
开始放音乐时,小卷就有点紧张。
梁暄对她笑笑,“不用怕,只有开场时要跳华尔兹,后面大部分时间其实都是蹦迪,乱跳就可以了。”
其实他也在紧张,小卷明显地看到,他伸出左手让小卷搭上来的时候,脸都红了。
“我没跟女孩跳过,”梁暄解释,“我们练的时候都是跟男生搭档,轮流跳男步。”
也是,他们男子部那边没有女的,小卷想象一下一群男生互相搂着跳舞,就有点想笑。
“等我一下。”小卷跳了几步,忽然跑到旁边,把脚上穿的毛茸茸的拖鞋脱掉,赤着脚啪嗒啪嗒地跑回来。
穿着拖鞋跳舞,实在太不方便了。
梁暄的目光停在小卷的脚上挪不开——这双脚精致漂亮,洁白无瑕,淡粉色的指甲好像小小的贝壳。
梁暄的脸更红了。
不过他跳得很认真,一步都不错,小卷就差得远了,频频踩人,一直在说对不起。
梁暄再偷瞄小卷的光脚一眼,笑道:“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你踩人一点都不疼。”
书房的门突然开了,纪恒走了进来。
“不打扰你们吧?我过来找书。”
纪恒已经换了衣服,身上穿的是一件米白色薄线衫。
这是小卷最喜欢他穿的一件衣服,因为质地绒绒软软的,摸起来很舒服,每次他换上,小卷都会在他身上动手动脚地乱蹭。
他洗漱过了,不是刚刚才起床时懒洋洋的样子。
梁暄怔了怔,立刻说:“没关系。”
纪恒到书架前找到一本书,居然没出去,直接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了。
两个人要跳舞,旁边坐着个人参观,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梁暄搭上小卷的背,规规矩矩带着她转了几圈。
纪恒看了几眼,忽然放下书,起身出门,片刻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双鞋。
“光脚跳舞感觉不对,还是穿上鞋吧。”纪恒说。
小卷有点无语:穿鞋当然好,可是你拎来一双马丁靴是什么意思?
这双马丁靴是去年冬天和纪恒一起装酷用的,一人一双,纪恒的是黑色的,小卷的是粉色的,底特别结实,重得像砖头。
纪恒走到小卷面前,单膝跪下。
“扶着我。”他说。
小卷乖乖地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帮她把鞋穿上,绑好鞋带。
这种事从小卷小时候起他就做过无数遍,早就做熟做惯。
纪恒帮小卷穿好鞋,又若无其事地坐回沙发上。
他坐在那,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小卷莫明地紧张,步子乱七八糟,踩梁暄踩得更欢快了。
有马丁靴加持,梁暄就被踩得有点惨。
梁暄借着音乐的掩盖低声对小卷笑道:“放松一点,没关系的。我懂你哥为什么在这儿,我要是有你这样一个妹妹,我也不放心。”
他低估了纪恒的耳朵,纪恒头也不抬就接道:“我姓纪她姓夏,你‘妹妹’的想法是从哪来的?”
被他听到了,梁暄有点尴尬,“学校里都那么说。你们两个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所以你们是表兄妹吗?”
小卷笑出声,“当然不是。”
也不怪别人误会,从小到大,纪恒每天盯着小卷,操心得像个老妈子,没谁比他更像哥哥。
梁暄纳闷地看了纪恒一眼:“那难道……你是她家的养子?”
纪恒淡淡道:“我和小卷无论从法律上还是血缘上,都没有任何关系,我只不过借住在她家而已。”
纪恒再看一眼梁暄搭在小卷身上的手,站起来。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小卷,过来。”
小卷懵懵懂懂地离开梁暄,走到纪恒面前,问:“干嘛?”
纪恒没再看梁暄,忽然伸手按住小卷的背,俯下身,贴住小卷的嘴唇。
他的嘴唇很柔软,有点凉,小卷震惊得整个人都不会动了。
虽然小时候趁他睡着时,小卷偷偷亲过他的嘴唇,可是纪恒从来都是像长辈一样,只肯亲小卷的额头。
这怎么都算是小卷正式的初吻,居然还是当着别人的面。
压了好几秒,纪恒才放开小卷,用“看吧,这才是我们两个的真正关系”的眼神望着梁暄。
结果这次练舞草草收场,梁暄落荒而逃,小卷的舞伴就这么飞了。
他走之前好像说了几句什么“和小卷跳舞不太协调可能要换个舞伴”之类,小卷完全没听到,满脑子都是纪恒刚刚那个吻。
他走了,小卷还在发呆。
纪恒摸了摸小卷的脑门,“犯什么傻呢?”
“你刚才,那算是,吻我了吧?”小卷有点不好意思。
纪恒表情如常,“我们两个以后是要结婚的,吻一下不是很正常么?”
小卷想想也是,笑了。
纪恒伸手握住她的手,搂住她的腰,“他走了,我来陪你练。”
“你等一下。”小卷弯下腰,费劲地把脚上的短靴脱掉,扔在旁边,“我怕踩到你。”
纪恒在家里,没有穿鞋,被踩一下就惨了。
纪恒微笑了一下,“我又不怕你踩,你站上来都没关系。”
“真的?”小卷立刻抱住他的腰,把两只光脚都踩在纪恒的脚上。
纪恒索性牢牢搂住她,一左一右地随着音乐挪着步子,两个人的舞步笨得像鸭子,逗得小卷笑个不停。
眼看毕业舞会越来越近,纪恒却一点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小卷忍不住打听:“纪恒哥哥,所以你到底约了唐以菡没有?”
纪恒就是不说。
转眼就到了舞会那天,纪恒换了身西装,耐心等着小卷做头发化妆。
小卷妈妈早就帮小卷准备好了跳舞的裙子,是条粉色到紫色渐变的蓬蓬纱裙,层层叠叠的,是小卷喜欢的样子。
小卷跳下楼梯,先转了个圈,问纪恒:“纪恒哥哥,漂亮吗?”
虽然当着小卷妈妈的面,纪恒还是忍不住上前抱了她一下,吻了吻她的头发,“漂亮。”然后拉起她的手腕,把准备好的手腕花的丝带系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是浅粉色的芍药花苞,和他衣领上别着的胸花配成一对,两个人完全是一副一起去舞会的舞伴打扮。
学校包了一家俱乐部做毕业舞会的现场,两个人到了之后,小卷还是不太放心,坐在座位上东张西望。
“不知道梁暄有没有找到新舞伴啊?”
“那唐以菡怎么办?”
“你不请唐以菡,谁来跳开场舞呢?”
纪恒受不了,把她的小脸扳过来,“我的毕业舞会,你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完没了地惦记着别人?”
等到小卷发现梁暄带着个漂亮的新舞伴进来,小卷才放了一半的心。
唐以菡倒是一个人来的,不过脸上一点不开心的样子都没有,整个人都很雀跃,看着有点奇怪。
听完各路人马絮絮叨叨的讲话,吃过东西,才好不容易才开始跳舞了。
纪恒站起来,把手伸向小卷。
全场的人都在看着他俩,小卷小小声问纪恒:“真的是我们两个跳开场啊?那唐以菡怎么办啊?”
随即就看到一个很帅的男生从侧门进来,快步走向唐以菡。
“那个……那个是……”小卷结巴起来。
这人每个人都认识,是当红小生管轩,最近大红大紫。
全场都沸腾了,唐以菡把手放在他手上时,眼睛都在闪闪发光。
小卷结巴了半天,才问纪恒:“你请的?”
“对,我们通过韩导认识的,很熟。”纪恒带着小卷走到正中,“刚好你念念不忘的那个唐以菡很喜欢他,所以我就请他来帮个忙,跟她跳一支开场舞。你说的,一生一次的毕业舞会,不能留遗憾。”
纪恒跟上节奏,带着小卷转圈。
小卷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转,心想,用和爱豆跳舞做条件,说服唐以菡很容易,可是纪恒是怎么说服学校的呢?
然后就看到女子部这边的副校长也眼睛亮晶晶地望着管轩,表情和唐以菡一模一样。
好吧。
正在走神,下巴又被扳过来了,纪恒目光炯炯地望着小卷:“看什么呢?”
小卷再看一眼也在跳舞的那一对,“看明星?”
纪恒无语,靠近小卷,“看别人干什么?看我。有一天我会比他更红。”
他这话小卷是相信的,因为他闪闪发光,就算管轩有明星光环,都压不住他的风头。
一曲过后,舞曲慢了下来,舞池的灯光也调暗了,大家纷纷下场跳舞。
纪恒不再规规矩矩地保持跳舞的姿势,放下手,揽着小卷慢慢地摇。一首又一首,换舞曲的一瞬间,全场灯光忽然黑了下来。
在那几秒钟的黑暗里,小卷感觉到纪恒俯身靠近,嘴唇贴了贴小卷的。
他的吻轻得像一片羽毛。
“小卷,快点长大吧,我等着你。”小卷听到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