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闯入 “好香。”
“你这样打过裴溥原吗?”
昭令闻当然知道李琚渴望听到的是“没有”, 她甚至能从他微微颤抖的嘴唇中读出这份深切的期待。
然而她却选择保持沉默,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恐惧, 只有一片深邃的平静。
昭令闻只是很平静地坐到了桌子旁,拿起桌上的茶杯, 轻轻地抿了一口,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的这种冷静和从容, 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 将李琚的愤怒和不安隔绝在外, 让他感到更加无力和挫败。
李琚站在原地, 目光紧紧追随昭令闻的背影, 他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仿佛要跳出胸膛。
他无法理解昭令闻的冷静。
李琚望着昭令闻那平静如水的面容,再次开口问道:“你没有这样打过他, 对吗?”
不等昭令闻回答, 李琚迈开步伐, 径直走到昭令闻的面前。
将昭令闻纤细的手轻轻按在自己刚才被打过的脸颊上。
那里还残留着昭令闻掌心的温度以及那一巴掌留下的微微红肿和痛楚。
这份痛楚,却仿佛成了他们之间唯一还剩下的联系。
“你真的要嫁给裴溥原吗?”
李琚缓缓抬起眼睛, 深深地注视着昭令闻,试图从她的眼中寻找一丝动摇或犹豫。
提到裴溥原,昭令闻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掀开眼皮, 眼眸里闪烁着讽刺的光芒。
她微微扬起嘴角,语气里充满了嘲讽:“不然呢?难道要嫁给你吗?”
听到这句话, 李琚却意外地冷静了下来,仿佛心中的某一处壁垒在瞬间崩塌后,反而让他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迅速反应,不顾一切地抓紧了昭令闻想要挣脱的手, 力度大得几乎要将她的手腕勒出红痕。
“那就嫁给我。”
昭令闻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眉头紧锁。
她现在只觉得李琚的行为简直不可理喻。
“我和子旷情投意合,两心相悦,为什么要嫁给你?”
昭令闻从高处俯视着李琚,说的话字字刻骨,句句诛心。
昭令闻并不理解,为何这个曾经厌恶她,甚至以威胁手段对待她的李琚,会突然之间对她产生了如此深厚的情感。
简直莫名其妙。
但昭令闻并不想去深究其中的原因,也不想去理解这份突如其来的情感。
在她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工作,需要赶制那些香料。
况且,李琚对她和裴溥原之间的看法,难道就仅限于她最开始的欺骗吗?
实在是太过狭隘。
“没什么事,你就先出去吧,我还有活要干。”
昭令闻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她希望李琚能够识趣地离开,不要再来打扰她。
李琚深深地看了昭令闻一眼,仿佛有话要说,但最终他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地转身。
门轻轻关上的那一刻,昭令闻仿佛能感觉到空气中那股压抑的气氛终于得到了释放,她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昭令闻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将注意力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她拿起了桌上的原料,开始着手制作蜡烛。
最近店里的定制需求激增,客人们的要求也越来越多样化,比如有人想要一款梨子味道的蜡烛,但形状却要雕刻成玫瑰花型,这样的特殊要求无疑增加了制作的难度,但昭令闻却乐在其中。
昭令闻熟练地操作着手中的工具,将原料倒入特制的模具中。她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原料的位置,确保它能够完美地填充在模具的每一个角落。然后就等待着蜡烛的凝固。
这个过程虽然看似简单,但实际上却需要极高的耐心和技巧。昭令闻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制作中,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她享受着这种专注的感觉,每一次成功制作出客人满意的蜡烛,都能让她感到无比的满足和自豪。
随着时间的推移,模具中的蜡烛逐渐凝固成型。昭令闻轻轻地取出它,仔细检查着每一个细节。当她看到那朵栩栩如生的玫瑰花型蜡烛时,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昭令闻将这些香料一一打包好,每一个小包裹都散发着独特的香气,它们被整齐地码放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
完成这一切后,昭令闻开始梳洗。
梳洗完毕后,昭令闻轻轻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触感柔软而温暖,仿佛能瞬间驱散所有的寒意和疲惫。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更加舒适地躺在床上。
困意很快就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昭令闻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她努力保持着清醒,但最终还是抵挡不住那股强烈的睡意。
她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而深沉,身体也放松下来,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却怎么也睡不踏实,昭令闻辗转反侧,总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紧紧地包裹着她,让她无法安心入睡。
她不知道这种不安来源于何处,但心中的焦虑却越来越强烈。
昭令闻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世界一片漆黑,只有几根微弱的蜡烛在角落里闪烁着光芒,勉强照亮了房间的一角。
她试图看清周围的环境,但黑暗却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昭令闻感觉到被子似乎也变得异常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想要掀开被子透透气,但刚一动弹,一只强有力的手就按住了她的手腕。
那一刻,昭令闻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她刚要大声尖叫,嘴巴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掌牢牢捂住。
昭令闻开始剧烈地挣扎,她试图挣脱那只手的束缚,但那只手却异常坚定,丝毫不给她逃脱的机会。她的心跳加速,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恐惧和绝望在她心中交织。
就在这时,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苦涩的檀香味。
这个味道,是李琚身上特有的香气。
昭令闻的心猛地一沉,她意识到,这个深夜闯入她房间的人,竟然是李琚。
“你疯了?”这句话几乎要脱口而出,但她的嘴巴被李琚的手牢牢捂住,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昭令闻猛地一口咬在了李琚捂住她嘴的手上。她的牙齿紧紧咬合,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与恐惧都倾泻在这一口之中。
她甚至能感觉到口中似乎有了一丝血腥味,那是她用力过猛,咬破了李琚的皮肤所留下的痕迹。
李琚并没有因为疼痛而松手,反而更加用力地将她紧紧地扣在怀中。
昭令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随着每一次呼吸而起伏的律动,以及那透过衣物传递过来的温暖体温。这本应是亲近与安慰的象征,但在此刻,却如同烈火烹油,不仅没有给她带来丝毫的慰藉,反而更加剧了她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她的心跳如鼓,每一次跳动都似乎在诉说着她的无助。
在这紧密的拥抱中,昭令闻还能隐约听到耳边传来的李琚的呼吸声,那声音沉重而急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
她再次试图挣脱,这次是用尽全身力气,手肘狠狠地捣向了后方,希望能找到一丝逃脱的机会。
随着一声低沉的闷哼,她知道自己击中了目标,那是李琚身体发出的声音,带着一丝隐忍的痛楚。
即便是这样的攻击,也没有让李琚有丝毫的动摇。他依旧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要将这份痛连同她的身体一起,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身体中。
李琚低低地在她耳边呢喃了一句:“好香。”
他缓缓松开了捂住昭令闻嘴巴的手,但那双有力的臂膀依然紧紧地将她圈在怀中,不愿让她逃离。
昭令闻的呼吸终于得以畅通,但她却没有因此感到一丝轻松,反而因为这份亲密无间的束缚而更加心慌意乱。
李琚的目光落在自己手心上,那里微微渗出的血迹与略显晶莹的水迹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复杂而微妙的画面。
他静静地盯着。
李琚轻轻地舔了舔掌心的血迹与水迹。
然而,他所能感受到的,却只有那咸腥的血味,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昭令闻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带着愤怒喊道:“你快把我放开!”
她怒不可遏地补充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李琚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小声点。”
“这里是重元寺。”
“佛门重地,禁止喧哗。”
“重元寺?!”
昭令闻闻言,心中猛地一惊。她赶忙借着禅房中那几盏微弱蜡烛的光芒,仔细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禅房内的布置简约而素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火味,一尘不染的地面和整齐摆放的蒲团,无一不透露出这里是一个远离尘嚣、修行佛法的地方。
昭令闻猛然转头,目光如炬地看向李琚。
在昏黄的烛光摇曳之下,李琚的脸庞仿佛被一层薄雾轻轻笼罩,既熟悉又陌生,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那烛光时而穿透黑暗,照亮他轮廓分明的五官,时而又被阴影吞噬,使得他的面容在明亮与黯淡之间徘徊。
昭令闻只能隐约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苦涩的味道。
“你疯了?”昭令闻的声音中带着不解,她不明白李琚为何要如此疯狂地将她带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更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李琚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凝视着被困在自己怀中的昭令闻,仿佛要将她的一切情绪都尽收眼底。
她的脸颊因愤怒而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粉红,那双明亮的眼眸里闪烁着不满与疑惑,嘴唇微微开启,仿佛在诉说着无声的抗议。
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上了昭令闻的唇。
第42章
锁链 “现在,把我送回去。”……
疯子。
当李琚的嘴唇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轻轻压下来的那一刻, 昭令闻的脑海中,“疯子”这个词不由自主地闪过。
与预期中的狂热与激烈不同,李琚这次的吻竟出奇地冷静而温柔, 如同微风,轻轻柔柔地拂过她的唇瓣。
这吻短暂而含蓄, 仿佛只是片刻的停留,李琚便缓缓退开, 留下昭令闻一人愣在原处。
李琚低着头, 目光深邃, 轻轻捏住她的下巴。
在这片刻的静默中, 李琚的思绪飘回了他们初见之时。
那是在一场宴会中, 本应是交际的场所,但对于李琚和裴溥原来说,却是一场不得不参与的“任务”。
他们原本无意于参加此场宴会, 只因事先收到了一则关于窃贼可能潜入的线报, 两人决定混入其中, 暗中观察。
为了打发这漫长而无聊的时光,裴溥原提议去后花园透透气, 李琚同意。
正当两人漫步于幽静的小径上时,一阵急促的水花声和微弱的呼救声打破了后花园的宁静。
他们循声而去,只见一名女子在水中“挣扎”, 正是昭令闻。
李琚的眼神锐利,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蹊跷。
昭令闻的挣扎显然是在听见他们脚步声后才开始的, 她的动作虽然慌乱,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狡黠。
裴溥原见状立刻跃入水中,将昭令闻救上了岸。
上岸后的昭令闻,脸色苍白, 嘴唇微颤,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裴溥原心生怜悯,连忙吩咐李琚去找大夫。
李琚虽然心知肚明昭令闻的小把戏,但面对裴溥原的坚持,也只能无奈摇头,转身离去。
但当李琚带着大夫回到原地时,却发现现场只剩下裴溥原一人,正低头傻笑,而昭令闻早已不见了踪影。
那现在呢?
为什么昭令闻宁愿费尽心机去欺骗裴溥原,也不愿意骗自己呢?
“李琚,”昭令闻的声音里带着坚定,“我不管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现在都到了该停止的时候了。”
“现在,把我送回去。”她再次强调。
昭令闻抓住李琚那只原本捏住她下巴的手,她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但她毫不畏惧地直视着李琚的双眼。
李琚缓缓松开了捏住她下巴的手指,转而与她十指紧扣,他的动作温柔而坚决。
他紧紧地搂住她,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以此来抵抗即将到来的分离。
“再抱一会儿,”李琚的声音低沉。
他贪恋着这一刻的温暖,哪怕只是这短暂的相依。
昭令闻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困,渐渐地失去了意识,身体无力地滑落在李琚的怀中。
李琚将昭令闻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扰了她的梦境。
房间内的烛光忽明忽暗,映照在昭令闻恬静的脸上,为她平添了几分柔和与安宁。
李琚坐在床边,凝视着她干净的睡颜,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
他将一条精致的锁链扣在了她的手上,另一头则牢牢地固定在了床上。
李琚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昭令闻的脸上,他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抚摸着她刚才被自己亲过的嘴唇。
那柔软的触感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冲动,他俯身下去,轻轻地嗅了嗅她嘴唇上的气味,那是属于她的独特香气。
昭令闻颈间的肌肤细腻白嫩,如同初雪般纯净无瑕。
李琚无法克制,再次吻了上去。他的吻轻柔而深情,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深处的爱意与不舍。
随着他的吻落下,昭令闻的颈间留下了一道红痕,那是他情感的印记。
李琚的手轻轻地按在了红痕上,他能感受到她肌肤下的温度,那是一种生命的热度,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与满足。
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静止,只剩下他们两人,在这静谧的夜色中紧紧相连。
李琚的手指缓缓下滑,最终停留在了昭令闻精致的锁骨处,轻轻地捏了捏,仿佛是在确认她的真实。
最终李琚的手回到了昭令闻的脸上,他的手掌宽大,足以完全盖住她的半边脸颊。他掌心的温度与昭令闻的肌肤紧紧相贴,传递着彼此的心跳与呼吸。
他静静地望着昭令闻被手掌半掩的半边脸庞,以及自己覆盖其上的手掌。
—
李琚他没有选择等待昭令闻醒来,而是悄然无声地离开。
想来昭令闻清醒的时候应该也不愿意看到他。
昭令闻此刻所在的屋子,是任舒宁,也就是李琚的母亲,在重元寺长期包下的一处静谧之所。任舒宁对佛教有着深厚的信仰,每月都会虔诚地来到这里,聆听住持大师讲解佛经,寻求心灵的宁静与智慧。
寺庙内不仅有僧侣诵经念佛,还有武艺高强的武僧负责寺庙的安全。这样的安排,让李琚在离开时少了几分担忧。
他知道,即便自己不在,昭令闻在这里也是安全的,不会受到任何外界的侵扰,更不会随便乱跑。
在离开前,李琚再次环视了昭令闻所在的房间,确保一切安排妥当。他轻轻地将一些精致的点心和清水放置在小桌的一角,那里恰好是昭令闻醒来后能够轻易触及的位置。
随后李琚就去上朝了。
裴溥原一眼便注意到了李琚今日的衣着,与昨日并无二致,不由得愣了一下,打趣道:“为止,你今天怎么和昨天穿的一样?这么喜欢这件衣服吗?”
话语中带着好奇。
裴溥原随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李琚素来注重仪表,对衣物更是挑剔至极,怎会有两日连穿同一件衣服之理?
李琚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这笑容里藏着几分不易言说的情绪。
“买了两件。”他简洁地回答道,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裴溥原又开口:“我就说嘛,你怎么会两天穿一样的衣服,原来是买了相同的两件啊。”
说完裴溥原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我今天得跑一趟重元寺,那边出了点状况。”
李琚的眉头微微一皱,敏锐地捕捉到了“重元寺”这三个字。
裴溥原叹了口气,道出了原委:“顺天府尹的女儿许茹雅,在重元寺失踪了。府尹大人派人找遍了整个寺庙,愣是一点线索都没找到。他找到我头上,说这种事情不宜声张,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所以只能请我私下里帮忙找找。”
“失踪?”
李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现在有些后悔将昭令闻困在重元寺内了。
裴溥原见状,不由得问道:“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李琚迅速调整了一下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没什么,只是我母亲这几天也打算去重元寺。”
“我陪你一起去重元寺。”
—
昭令闻缓缓睁开眼睛,晨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她的脸上,带来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她刚想要伸手揉揉酸涩的眼睛,却猛然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粗壮的铁链紧紧固定在了床沿上。
昭令闻随即低头查看,只见自己的手腕处被一块柔软的巾帕小心翼翼地包裹着,显然是怕锁链的摩擦会伤害到她。
昭令闻使劲地拽了拽锁链,但那冰冷的铁链却纹丝不动,仿佛是在嘲笑她的徒劳无功。
她挣扎着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依然身处昨晚的那个房间。房间的布置简洁而雅致,但却因为此刻的处境而显得格外压抑。她的目光落在床边的锁链上,心中充满了无奈与愤怒。
昭令闻试图下床,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体,感受着锁链的极限长度。锁链的长度刚好够她走到房间一侧的桌子旁。
她站在那里,目光落在桌上的食物和水上,心中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那些食物看起来精致可口,但却像是对她的嘲讽和侮辱。
她瞪视着那些食物,仿佛要将它们盯出一个洞来。
昭令闻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她深知,在这个被囚禁的房间里,愤怒与挣扎只会消耗她的体力与精力,而无法带来任何实质性的改变。
她必须保持冷静,寻找逃脱的机会,才能重获自由。
昭令闻迅速拔下自己头上的玉钗,想要试试看能不能用它来打开锁链。
然而当她将玉钗的尖端插入锁眼时,却发现根本无法插进去,锁眼太小,而玉钗又太粗。
昭令闻并不气馁,她绕着床走了好几圈,仔细观察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希望能够找到什么可以开启锁链的东西。
房间内的摆设简洁而整齐,除了床、桌子和椅子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物品。她甚至试图用桌椅来撞击锁链,但无奈锁链太过坚固,桌椅的撞击只是徒劳无功。
转了好久,昭令闻已经走到了能走到的每一个角落,但都没有发现任何可以逃脱的线索。
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挫败感。
就在这时,昭令闻的肚子却开始咕咕作响,提醒着她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
昭令闻无奈地坐在桌前,看着李琚为她准备的食物和水。虽然心中充满了对他的怨恨,但此刻的她已经饿得没有力气再去计较那么多了。
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清凉的水,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品尝桌上的食物。
食物的味道很好,但昭令闻却没有心情去细细品味。她的心思全然不在此,满脑子都是要怎么才能离开这个囚禁她的房间,重获自由。
正当她沉浸在思索之中,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那声音似乎来自很远的地方,又仿佛近在咫尺。
其中夹杂着几声尖锐的尖叫,打破了寺庙内的宁静,让昭令闻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停下手中的筷子,侧耳倾听,试图从那些杂乱无章的声音中捕捉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那些尖叫声似乎带着惊恐,让她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或者是有人发现了她的被困?
第43章
交汇 “那我放你走。”
昭令闻内心正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她在思考,要不要出声求救。
还没等她做出一个明确的决定,一阵突如其来的声响打破了她的思绪。
大门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吱嘎声, 被猛然推开,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迫不及待地要将外面的世界与这个封闭的空间相连。
紧接着一个身影逆着光, 缓缓步入。
那是李琚,他的轮廓在光线的边缘被柔和地勾勒, 显得既清晰又模糊。
昭令闻的本能反应是戒备。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双手下意识地握紧。
“外面的动静, 是你弄出来的吗?”昭令闻的声音冷冽。
李琚并没有立即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目光复杂,仿佛正透过昭令闻的身影,凝视着遥远的过去或是不可知的未来。
昭令闻见状, 索性也不再追问, 她冷冷地开口:“你赶紧放我走吧, 我们之间没有必要纠缠不清。”
这句话,如同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 吹散了室内的沉闷。
李琚莫名地想到了小时候,那段被重重规矩束缚的岁月。
李家,作为功勋世家, 世代辅佐皇室,其地位之显赫, 无人不晓。而作为李家嫡子的李琚,从小就被寄予厚望,接受了最高等的教育,不仅要精通文武之道, 更要习得治国平天下的智慧。
他的童年,是在严格的规训与繁重的课业中度过的,几乎没有属于自己的闲暇时光。
大约五六岁的时候,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李琚与弟弟妹妹们一同捡到了一只小猫。
这只小猫浑身洁白如雪,眼睛圆溜溜的,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仿佛能洞察人心。
弟弟妹妹们一见之下,便欢喜得不得了,轮番抱着这只小猫,小脸蛋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
但是李琚却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旁观着这一切。他生性喜洁,对于小动物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生怕它们身上的泥土或毛发会弄脏自己的衣裳。
尽管他也觉得这只小猫十分可爱,却并未像弟弟妹妹们那样去亲近它。
弟弟妹妹们提议将小猫放在后花园的某个隐蔽角落,然后大家每天轮流过来送吃的,这样既不会打扰到小猫的生活,又能确保它得到足够的照顾。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既安全又隐蔽的地方,将小猫安置了下来。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每天都会带着食物和水来到这里,看着小猫狼吞虎咽地吃着,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小孩的心性总是难以持久。随着时间的推移,弟弟妹妹们对小猫的兴趣逐渐减退,他们开始忙于其他的事情,渐渐地便不再管着小猫了。
只有李琚,他始终记得那只洁白的小猫。
于是李琚开始独自一人,日复一日地去给小猫送吃的。他从不靠近,也不接近,更不会去抚摸那只小猫。
他只是远远地站着,看着小猫狼吞虎咽地吃着自己带来的食物。
那天,李琚如同往常一般来给小猫送吃的,却发现安置小猫的地方,竟然站着父亲。
父亲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庄重而威严。
李琚扬起笑脸,对父亲说:“爹,我把它养大了。”
语气中充满了喜悦。
但是他却没有料到,父亲的表情并没有如他所愿地露出欣慰的笑容,反而是一声沉沉的叹息,以及那双充满失望的眼睛。
“小孩心性。”父亲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锤子一样敲在李琚的心上,“玩物丧志。”
“读的书都去哪里了?”父亲继续说道,语气中充满了责备和不满,“为止,你姓李。”
“去戒律室领罚。”父亲的话语简短而决绝,没有丝毫的犹豫与回旋余地。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判决,宣告了李琚与那只小猫之间的结局。
随后父亲便转身离开了,带走了那只小猫。小猫的叫声在夜空中回荡,显得格外凄惨和无助。
李琚站在原地,目送着父亲和小猫远去的背影。
后来李琚便以“致中和”为人生信条,严格约束自己的言行举止。
他努力克制内心的情感波动,不让任何情绪左右自己的判断与行动。
这么多年来,李琚始终如一,从未行差踏错。
他自认为已经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感,将一切喜怒哀乐都深埋心底,不轻易展露于人前。
直到遇到了昭令闻,心中那股被压抑已久的讨厌情绪便如潮水般翻涌而起,势不可挡。
那情绪如同野火燎原,迅速蔓延至他的全身,直至覆水难收,漫山遍野。
眼前的昭令闻,脸庞与记忆中那只白色小猫渐渐重叠。
“你当真要嫁给裴溥原吗?”
李琚紧紧盯着昭令闻的眼睛。
昭令闻的目光直视着李琚,没有丝毫的闪避与犹豫,她坚定地说:“当真,千真万确。”
紧接着昭令闻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讽刺,那笑容中有对李琚的微妙挑衅:“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我接近裴溥原,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如今,我的谋划即将成功,我为何会在这个关键时刻放弃?”
面对昭令闻的直言不讳,李琚的脸上却并未露出预期中的愤怒或失望。
他的眼神平静,缓缓开口:“那我放你走。”
昭令闻却愣住了,她本以为还会费很多的功夫,甚至已经做好了与李琚纠缠不休的准备。没想到,李琚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地说出了放手的话。
昭令闻看着李琚,那双眼眸中似乎隐藏着难以言说的情绪,让她一时之间无法读懂。
但是也无所谓,能出去最好。
在李琚解开锁链的那一刻,昭令闻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没有回头。
李琚低头,目光久久地停留在自己手中的那条锁链上,不言不语。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锁链上冰冷的铁环,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重量。
昭令闻出去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回到客栈,将客人定制的那批香料放进店里。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而耽误了凝香阁的生意,更不想让客人失望。
刚踏出院子,昭令闻就看到了裴溥原的身影。
昭令闻心中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她不想让裴溥原看出自己的慌乱。
“昭昭,你怎么在这?”裴溥原看到昭令闻,小步跑了过来,脸上带着笑容。
昭令闻脑筋急转,迅速编造了一个理由:“重元寺的檀香不是很著名吗?我来看看那到底怎么样。”
说完,她又反问道:“你怎么在这?今天可不是休沐日。”
裴溥原就解释了一番,将自己为何来的原因托盘而出。
“顺天府尹许大人的女儿,许茹雅,在重元寺中失踪了。许大人焦急万分地委托我来寻找许茹雅的下落。”
“起初我以为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许茹雅可能在寺庙中迷路了,或者遇到了什么不测。”
“但等一间一间房间排查的时候,就发现了端倪。”
“许茹雅只是厌烦了父母的过度规训,故意躲在了寺庙的某个隐蔽角落。”
说完后,裴溥原自然而然地拉起昭令闻的手,目光落在她莹白如玉的手腕上,那里赫然出现了一圈淡淡的红痕,显得格外醒目。
他的眉头不禁微微蹙起,眼中满是关切:“怎么了呀,昭昭,是磕到哪里了吗?”
裴溥原轻轻地抚摸着那片红痕:“疼吗”
昭令闻被这突如其来的关怀弄得有些愣怔,她顺着裴溥原的视线低头看去,这才意识到那红痕的来源。
应该是刚才在房间里,她为了挣脱铁锁,急于活动手腕,将李琚细心垫在其中的巾帕给抽掉了,导致手腕直接与冰冷的铁锁摩擦,留下了这道痕迹。
昭令闻轻轻摇了摇头:“不疼的。可能就是我不小心蹭到哪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裴溥原缓缓放下这只带着红痕的手,转而温柔地牵起她的另一只手,轻轻地将昭令闻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你刚才看见李琚了吗?半天找不到他的人影了。”
裴溥原环顾四周,似乎希望能在这一瞬间捕捉到李琚的身影。
昭令闻微微一顿,似乎在脑海中快速回想着刚才所见的一切。
片刻之后,她果断地摇了摇头,说:“没有呀,他也来了重元寺吗?”
裴溥原略带些疑惑地说道:“对呀,他听说许茹雅在重元寺失踪了,就显得格外紧张,所以就跟着我一起来了。”
就在这时,裴溥原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昭令闻的肩头,就像是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微风轻轻吹拂,带动了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定格在了不远处。
只见从昭令闻刚才因心中焦急而匆匆走出来的、掩映在葱郁树木间的院子中,李琚的身影缓缓浮现。
他的步伐显得异常沉重。
似乎是感应到了裴溥原的目光,昭令闻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当她看到李琚正从那座古朴的院子中缓缓走出时,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糟糕。”
昭令闻在心中暗自惊呼,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和李琚竟然是从同一个院子中走出来的。
那刚才说的没有见过李琚岂不是要不成立了,昭令闻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慌乱与不安。
与此同时,裴溥原也注意到了昭令闻微妙的表情变化。
他顺着昭令闻微微侧首的动作,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她隐藏在衣领下的脖子。
那一刻,他的眼神突然凝固,紧紧锁定在昭令闻那不经意间展露的脖颈处。
一道明显的红痕映入眼帘,那痕迹与昭令闻手上那一圈新鲜的、鲜明的印记截然不同,它显得更加暗淡,呈现出青紫色,仿佛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积累。
裴溥原将注意力从昭令闻的脖颈上移开,转而与李琚的目光交汇。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碰撞。
第44章
嫁妆 “不是?”
天空晴朗得异常耀眼, 阳光毫不吝啬地洒满了整个城池。
从重元寺归来已经好几天了,算算日子,今天正好是赵府向裴府送嫁妆的大喜之日。按照习俗, 嫁妆队伍需得在热闹的街道上缓缓行进,让全城的人都能见证这份喜悦与荣耀。
昭令闻与裴溥原此刻正窝在客栈的二楼, 两人的身影紧紧贴在窗边,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街景, 聚焦于那缓缓行进在路上的嫁妆队伍。
队伍并不是那般壮观, 仅仅由一名仆人挑着一箱箱嫁妆, 数量有限, 显得有些寒碜。
昭令闻的心中早已有了预感, 但她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
她默默数着那些箱子,一共十五箱。
与裴溥原当初送出的聘礼形成了鲜明对比——整整三十箱,且那还未算上那些璀璨夺目的首饰与精细的手工艺品。
赵府的嫁妆队伍与裴府的聘礼也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这不禁让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 有的惋惜, 有的诧异, 更有甚者在私下里揣测赵府是否对这门亲事有所意见。
正当这些议论声此起彼伏,昭令闻的思绪被打断之时, 楼下的街道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惊叹声。
昭令闻循声望去,只见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新队伍悄然加入到了嫁妆队伍之中。
每个成员都肩挑一箱,步伐整齐, 气势不凡。
这支队伍的人数之多,令人咋舌。
整整四十人, 排成了一条长龙,穿街而过,为原本略显冷清的嫁妆队伍增添了几分壮观与庄重。
这些箱子虽看似普通,但每一箱都沉甸甸的, 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它们的不凡。围观的人群中,议论声四起,惊叹与好奇交织。
昭令闻轻轻转头,目光温柔地落在正凝视着嫁妆队伍的裴溥原身上。
“子旷,这是你准备的吗?”
裴溥原闻言,缓缓移开了紧盯着队伍的目光,转而看向昭令闻,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在挣扎。
“不是。”
他最终艰难地吐出了这两个字,声音低沉而沉重,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难以言说的重量。
“不是?”
昭令闻的眉头轻轻皱起,她将目光再次投向那支浩浩荡荡、气势不凡的队伍,试图从那些箱子的排列、仆人的举止中寻找答案,但一切似乎都太过陌生,以至于她无法分辨这究竟是谁的手笔。
裴溥原注意到了昭令闻眼中的疑惑与探寻,他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这股怒火并非针对昭令闻,而是源于他对李琚擅自行动的愤怒与无奈。
裴溥原当然知道这些嫁妆是谁送来的。
除了李琚,还能有谁?
那些仆人身穿的服饰,即便是匆匆一瞥,也能轻易辨认出是李府的标志,那独特的图案与质地,是裴溥原再熟悉不过的。
裴溥原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努力地将那股翻涌的愤怒情绪压制下去。
他知道任何冲动的表现都是徒劳,只会让身旁的昭令闻更加困惑。
裴溥原轻轻地握住昭令闻的手:“别担心,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昭令闻微微颔首,眼眸中闪烁着信任与依赖。
裴溥原的目光不经意间滑落到昭令闻洁白无瑕的脖颈上,那细腻的肌肤在阳光下仿佛透着一抹淡淡的光泽。
这一瞬,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重元寺。
李琚从院子深处走出,他扫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定格在裴溥原身上,缓缓开口:“这个院子里没有许茹雅的踪迹。”
裴溥原轻轻点头:“我已经找到她了。”
李琚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昭令闻,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随即他轻声说道:“那就好。”
那一刻,裴溥原的心境异常复杂,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悄然蔓延开来。
这份无力,更多的是源自于他对与昭令闻之间感情的深深忧虑。
那是一种似乎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完全掌握与保护的失控感。
裴溥原下意识地搂紧了昭令闻,试图通过肢体接触来确认她的存在。
然而心里却莫名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昭令闻虽然近在咫尺,却又像是在遥远的地方,触不可及。
李琚站在一旁,他似乎洞察了裴溥原心中的波澜,却又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
“不走吗?”
裴溥原轻轻摇头,目光始终未曾离开昭令闻的脸庞,他温柔地说道:“你先走吧,我和昭昭在这里说会儿话。”
李琚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昭令闻转头看向裴溥原,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解。
裴溥原轻轻一笑,试图用笑容掩饰内心的纷扰。“我只是想和你两个人静静地待着。”
他说着,手不自觉地抚上了昭令闻的颈侧。
然后又似乎不经意地抚摸上了昭令闻的颈侧。
他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关切,像是刚发现一般。
“昭昭,你这里怎么红了一块?是不是不舒服?”
昭令闻先是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那块微红的地方,脸上闪过疑惑。
但很快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恍然,心中暗自揣测,这应该是李琚留下的痕迹。
虽然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但昭令闻还是选择用一种轻松而自然的语气回应裴溥原:“可能是被虫子咬了吧。”
裴溥原凝视着昭令闻的脸庞,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藏着千言万语。
他本想开口询问更多,想要确认那痕迹的来源,想要了解昭令闻与李琚之间是否发生了什么他不为人知的事情。
但是当他目光触及昭令闻那略带闪避却又强作镇定的眼神时,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怜惜与不忍。
那眼神中流露出的微妙情绪,像是无声的哀求,让他无法狠下心来追问到底。
裴溥原知道有时候,真相未必比表面的平静更为重要,尤其是在这样敏感的时刻。
他缓缓地、艰难地将所有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心中暗自叹息。
算了。
裴溥原告诉自己,无论如何,昭令闻终将成为自己的妻子,他们之间的未来远比这一刻的疑惑要重要得多。
裴溥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笑容中带着释然,仿佛是在告诉自己,也是在对昭令闻说:“可要小心些,涂点药膏会好得快一些。”
他的语气温柔而体贴。
在将昭令闻安全送回客栈,并确保她一切安好之后,裴溥原怀着满腹心事回到了府中。
夜色已深,万籁俱寂,可他的心中却如波涛汹涌,难以平静。
脑海中反复闪回着昭令闻脖颈侧处那块痕迹。
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裴溥原的心头,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尽管他努力说服自己那只是虫子咬的,但心中的疑虑和不安却如同野草般疯长,一夜无眠,直至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次日清晨,裴溥原强打起精神,换上朝服,步入朝堂。在朝会上,他目光不时地掠过正在慷慨陈词、侃侃而谈的李琚。
李琚身着官服,神色庄重,言辞间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分条阐述着对国事的见解,俨然一副栋梁之才的模样。
冗长的朝会结束,裴溥原趁众人散去之际,将李琚拉到了一处偏僻无人的角落。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望着李琚,语气诚恳而认真:“为止,我当你是好朋友。”
李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他似乎预感到了裴溥原接下来要说的话。
裴溥原继续说道:“我和昭昭七日后就要成亲了。”
令裴溥原意想不到的是,李琚听到这话后,反而笑了。
“子旷,你不用再向我强调了。”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裴溥原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将未出口的话语咽了回去。
裴溥原静静地望着楼下那条即将延伸到尽头的嫁妆队伍。
围观的人群熙熙攘攘,议论声此起彼伏,有的赞叹嫁妆的丰厚,有的则议论着裴家与赵家的联姻将如何如何。
裴溥原的心中却泛起了一丝烦躁,如同夏日午后突如其来的热浪,让人难以平静。
“子旷,你在想什么?”昭令闻歪着头,一双明亮的眼眸里满是关切与好奇。
她的发丝轻轻拂过裴溥原的脸颊,带着淡淡的香气,让他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裴溥原转过头,对着昭令闻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既有温柔也有释然。
“我在想,”他缓缓开口,“后天你就要嫁给我了。”
昭令闻靠了过去,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对呀,时间过得好快。”
“明天不能见面了怎么办?”裴溥原低声问道,语气中充满着不舍。
按照习俗,成亲前一夜,新郎新娘是不能见面的。
昭令闻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裴溥原的脸颊:“你还信这个?”
她笑道,声音里带着调侃。
裴溥原紧紧抱着昭令闻:“我娘说了,可不准我来见你。”
他的话语中带着委屈,即使他知道,母亲是为了他们的婚礼能够顺利进行,才特意叮嘱他不要与昭令闻见面。
“说什么新人双方都带喜,见面可能会引起喜冲喜”
“为了保证成亲那天平安无事,我们俩就不能见面的。”
裴溥原继续解释道,他的语气中带着无奈。
越说还越委屈,也不知道是因为明天不能见面,还是因为别的。
“算了,就迷信这一次吧。”
这些古老的习俗迷信,但他愿意遵循这些习俗,只为了与昭令闻的婚礼能够平安顺利。
“我可想平平安安地和你成亲呢。”
第45章
成亲 “我来送你出嫁。”
很奇怪, 当昭令闻再次踏入赵府那熟悉的院子时,心中竟莫名涌起一股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离开这里不过数日,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陌生, 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变化气息。
昭令闻目光所及之处,那些由裴溥原亲手雕刻的木偶小人正安静地躺在桌上, 每一个都栩栩如生。
除此之外,还有他赠送的其他礼物。
昭令闻轻手轻脚地将这些物品一一打包, 小心翼翼地放入行囊中, 打算将它们一同带去裴府。
正当昭令闻沉浸在整理中时候。
门扉轻响, 赵光宜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门口。她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犹豫与忐忑, 似乎有话想说却又难以启齿。
昭令闻抬头, 目光与赵光宜相遇,轻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赵光宜咬了咬嘴唇,才开口说道:“是母亲让我来问问, 关于光裕……他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
昭令闻只是淡淡地瞥了赵光宜一眼, 没有立即回答。
她的沉默让空气瞬间凝固。
赵光宜心中虽已预料到可能不会有满意的答复, 但还是感觉有些尴尬。
赵光宜说道:“其实我也知道,光裕确实需要个教训。他平时太过放纵, 若不加以管教,日后恐怕真的会惹出大麻烦。所以关他久一点,也是件好事。”
赵光宜知道赵光裕的性情若不加以改变, 迟早会成为家族的一大隐患。
而现在借助裴溥原的力量来规训他,或许是最为直接也最为有效的方式。
“但还是有些对不起你。”
赵光宜低下头, 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一起,仿佛是在为接下来要说的话做着心理准备。
“我替光裕说声对不起。”赵光宜再次抬头,目光中充满了真诚与歉意,“我知道, 这次的事情让你受到了不少委屈。”
昭令闻轻轻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
她继续说道:“说起来,还是要谢谢你,曾经帮我那么多次。”
赵光宜听着昭令闻的话,只觉得心中有愧。她知道自己每次出手相助,其实更多只是为了制止赵光裕有更过分的行为,而并非真正意义上地帮助昭令闻解决了什么大问题。
“没有什么好谢的,我什么也没有能帮你的。”
“不多说了,也不打扰你了。”
走到门口时,赵光宜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看向昭令闻,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祝你幸福,昭令闻。无论你未来走到哪里,做什么。”
说完这句话,赵光宜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她的身影在门外渐渐消失。
昭令闻则看了一眼后,又开始收拾起东西来,其实她自己根本没有什么物品需要带走,基本都是裴溥原送给她的礼物。
房间的门扉再次被轻柔地推开,随后是一声细微却清晰的关门声,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在这宁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仿佛连空气中的尘埃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扰,轻轻震颤。
这一瞬间,整个房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而略显紧张,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空气中游走,让人不由自主地屏息。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了昭令闻的整理,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定格在了门口。
站在那里的是李琚,那个自从重元寺一别后,便再未谋面的李琚。
他的身影在门外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修长,但脸上的表情却复杂难辨。
昭令闻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但她没有抬头,也没有搭理李琚,只是默默地继续着手中的收拾。
李琚也没有急于打破这份沉默,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如同无形的锁链,紧紧锁定在昭令闻的身上,不愿移开分毫。
昭令闻终于感受到了那股难以忽视的压力,那是一种无形的重量,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转过身,目光直视着李琚:“你又来干嘛?”
“又来干嘛?”
李琚何尝不是在反复问自己同样的问题。
昭令闻明天就要成为裴溥原的新娘,这个事实如同一道冰冷的墙壁,横亘在他们之间。
李琚此行的目的,连他自己都感到模糊不清。
李琚靠近了昭令闻,说道:“那些嫁妆,是我送给你的贺礼。”
“我知道。”
其实昭令闻大概也能猜到,那是李琚的手笔,也大概清楚,他可能是想要自己的出嫁更有底气,让她在裴府乃至整个社会的注视下,都能昂首挺胸,不被任何流言蜚语所动摇。
李琚的手指缓缓升起,如同轻风拂过湖面,轻柔地抚摸上了昭令闻的脸颊。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似乎也在诉说着他内心的波澜。
随后李琚的手指轻轻停留在了昭令闻柔软唇瓣上。
“想要接-吻吗?”李琚的声音低沉,让人无法抗拒。
对于昭令闻而言,李琚此刻的引诱就如同光鲜亮丽的毒药。
明知道它可能带来无法预知的后果,却依然无法抵挡那份致命的诱惑。
昭令闻的心在剧烈地跳动,仿佛要跳出胸膛,理智与情感在这一刻激烈交锋,却终究敌不过那份源自心底的渴望。
昭令闻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仿佛在这一刻,她将自己完全交给了直觉与内心的感受。
她的呼吸变得轻柔而深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期待。
李琚轻轻伸出手臂,绕过昭令闻纤细的腰身,搂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头微微向自己拉近。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周围的一切喧嚣与纷扰都被隔绝在外,只剩下他们两人的心跳声在耳边回响。
李琚的唇缓缓靠近,最终轻轻触碰上了昭令闻柔软而温暖的唇瓣。
这个吻,是他们之间最温柔的一吻。
没有血迹,没有撕咬,只有彼此探索,彼此交-融。
他们的唇瓣轻轻摩挲,每一次触碰都像是细语呢喃,诉说着无数未尽之言。
昭令闻在这温柔的攻势下,渐渐地放开了自己,她回应着这个吻,双手也不自觉地轻轻攀上了李琚肩膀,将自己更加贴近他。
一吻终了,两人微微分开,彼此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但眼神中却闪烁着更加明亮的光芒。
李琚注意到她唇上残留的水迹,他轻轻地伸出手,用指尖温柔地拭去。
随后李琚的目光上,落在了昭令闻那双水盈盈、仿佛能说话的眼睛上。
他再次倾身向前,这一次,他没有吻上她的唇,而是轻轻地、虔诚地吻在了她的眼睑上。
—
第二天一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昭令闻便早早地从床上爬起,带着一丝迷糊和未消的困倦,坐在铜镜前,耐心地等待着妆娘的到来。
妆娘准时到达,手脚麻利地开始为昭令闻上妆。昭令闻半眯着眼睛,任由妆娘在她的脸上轻柔地描绘,仿佛自己只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娃娃。
当妆娘上到唇妆时,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仔细端详了昭令闻的嘴唇一番,然后轻声感叹道:“小姐的嘴巴似乎有些肿呢,不过不影响整体的美感,反而增添了几分娇媚。”
妆娘的话瞬间将昭令闻从迷糊中唤醒,心中暗骂了几句李琚。
随着时间的推移,昭令闻的全幅妆面终于完成。她身着华丽的凤冠霞帔,宛如一位从画中走出的仙子,美丽得令人窒息。
然而这份美丽背后却承载着不小的负担。昭令闻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都要被这沉重的凤冠压断了,脖子也酸得不行。
太重了。
这凤冠虽华美异常,却仿佛有千斤重,压得昭令闻几乎喘不过气来。
盖上红盖头后,那层薄薄的红色绸缎似乎又给她增添了几分重量。
妆娘小心翼翼地牵着昭令闻的手,一步步走出房间,来到正厅。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赵家的亲朋好友,欢声笑语、祝福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按照习俗,父亲应该牵着女儿的手,将她送到新郎的手中。
想到赵通正那虚伪的面容和恶心的嘴脸,昭令闻心中就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厌恶。
果然赵通正用他那令人作呕的话语说道:“乖女儿,快把手给我。”
昭令闻听到这话,只觉得一阵恶心涌上心头,几乎要呕吐出来。
正当昭令闻犹豫不决时,一只突如其来的手打破了她的困境。
这只手冰冷而有力,瞬间穿透了昭令闻心中的烦躁与不安。
昭令闻心中猛地一颤,不由自主地透过红盖头那薄薄的缝隙向下窥视。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修长且异常好看的手。
那只手的食指上,赫然印着半个牙印。
那是昨天昭令闻留下的。
“我来送你出嫁。”李琚的声音不高不低,穿透了喧嚣的人群,传遍了整个正厅。
赵通正站在一旁,脸上满是惊讶与不解:“这怎么使得呀,李大人,非亲非故的,您怎么能亲自送令闻出嫁呢?”
他的语气中虽然带着恭维,却也难掩心中的疑惑。
李琚则冷漠地看了赵通正一眼,让人不寒而栗。
他淡淡地开口:“作为兄长,送她出嫁,无可厚非。”
兄长?
赵通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李琚的眼神和语气震慑住了。
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琚牵着昭令闻的手,一步步往门口走去。
一步,一步。
亲手将昭令闻送到裴溥原的面前。
昭令闻被李琚牵着,她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正在逐渐消散,变得更加冰冷而僵硬。
第46章
洞房(一) “我可以揭开你的盖头吗?……
裴溥原怀疑自己一整晚其实根本就没有真正入睡, 他的心被即将到来的大喜之日填得满满当当。
喜悦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平复。
每当闭上眼睛, 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昭令闻穿上婚服的样子,这种感觉让他激动得几乎要窒息, 总感觉自己的心脏下一刻就要跳出胸膛。
实在无法忍受这份煎熬,裴溥原索性翻身下床, 轻手轻脚地来到院中。
月光如水, 洒满一地银白, 他深吸一口清凉的夜气, 开始缓缓打拳。
拳风呼啸, 带起一阵阵微风,似乎连夜色都被这份喜悦所感染,变得更加柔和起来。
一番拳脚过后, 汗水浸湿了衣襟, 疲惫渐渐爬上了他的眉梢, 却也带走了心头的几分焦躁。
回到屋内,裴溥原迫不及待地步入浴房。
他闭上眼睛, 任由那温热的水流轻轻拍打着肌肤,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份舒适中变得缓慢。
皂荚的香气随着水汽弥漫开来,清新而又不失雅致。
裴溥原在这份香气中沉浸了许久, 直到感觉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
裴溥原缓缓地站起,水珠沿着他健硕的肌肤滑落, 留下一道道晶莹的轨迹。
他拿起一旁的浴巾,细致地擦干身体,每一寸肌肤都不放过。
穿上那精心准备的婚服时,裴溥原的心中涌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庄重感。
婚服以深红色为主调, 上面绣着繁复而精美的图案,每一针每一线都蕴含着深深祝福与期盼。他仔细地整理着衣襟,确保每一个细节都完美无瑕,每一个褶皱都恰到好处。
随后裴溥原坐在了铜镜前,任由下人小心翼翼地帮他梳理发髻。下人将一顶镶嵌着宝石的冠冕轻轻戴在了他的头上,那冠冕上的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与他眼中的喜悦交相辉映。
裴溥原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不自觉地咧到了太阳穴,那份发自内心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徐正卿轻轻走进房间,眼中满是慈爱。
她看着儿子焦急又兴奋的模样,轻声说道:“你可慢点,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得稳稳当当的。”
裴溥原心中虽有万般急切,却也理解母亲话中的含义,于是他微微点头。
声音虽已不由自主地随着微风轻轻飘散在空气中:“知道了,娘。”
脚下的步伐却在不经意间加快了几分,裴溥原的心,早已如同离弦之箭,飞向了赵府,飞向了昭令闻。
骑在马上,裴溥原的目光穿越熙熙攘攘的人群,恨不得能像鸟儿一般振翅高飞,直接抵达她的身旁。
但身为新郎,他必须顾及到身后缓缓行进的花轿以及浩浩荡荡迎亲的队伍,那份想要立刻见到昭令闻的冲动,只能被他强行按压在心底,化作了对马匹轻轻拍打的耐心与克制,让队伍以不失庄重的速度前行。
终于队伍抵达了赵府那气势恢宏的大门口。
此时的赵府,已被喜庆的氛围所包围,红绸高挂,灯笼高挑,一派喜气洋洋。
围观的群众吵吵嚷嚷,有的伸长脖子试图窥见新娘的容颜,有的则兴奋地讨论着这场盛大的婚礼,脸上洋溢着祝福的笑容。
裴府的下人们穿梭其间,给围观的每一个人散发喜糖和喜饼,分享着这份喜悦,空气中弥漫着甜蜜与幸福的气息。
在这片喧嚣而又充满活力的场景中,裴溥原却如同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绝开来,周遭的欢声笑语、鼓乐齐鸣似乎都与他无关,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宁静,所有的嘈杂都被自动屏蔽在外。
他的眼神深邃而专注,仿佛穿越了人群与时光的阻碍,直直地锁定在赵府那装饰得喜气洋洋的大门口,心中只有一个清晰而坚定的念头在回响——等待着昭令闻的出现。
终于赵府内传来了细微却足以牵动裴溥原心弦的声响,大门缓缓开启,一束柔和的光线从门缝中溢出,照亮了裴溥原紧张而又充满期待的脸庞。
他猛地抬眼望去。
只见昭令闻身着华丽的嫁衣,红盖头轻轻覆盖在她的头顶,只露出精致的下巴和柔和的侧脸线条。她步伐轻盈,缓缓向他走来。
在那一刻,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与繁华都黯然失色,只剩下裴溥原和昭令闻两个人,以及那一抹越来越近、越来越鲜艳的红色。
他的心脏本就因期待而跳动得异常强烈,此刻更是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攥住,几乎要凝固成永恒。
然而就在这份深情即将溢于言表,幸福似乎触手可及之时,裴溥原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他未曾预料到的人物。
李琚牵着昭令闻的手,两人并肩而行,每一步都踏着喜庆的节奏,画面和谐而温馨。
却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割裂了裴溥原心中的美好幻想。
裴溥原愣住了,他的眼神中闪烁着难以置信。
他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追随着李琚与昭令闻。
李琚今天破天荒地穿了赭色的衣服,这颜色在他的身上显得格外醒目,衬得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晶莹剔透,与身着红嫁衣的昭令闻走在一起,就仿佛一对新婚夫妻一般,和谐而般配。
裴溥原愣住间,李琚和昭令闻已经在他的面前站定。
李琚的眼神中带着复杂,他轻轻地将昭令闻的手递了过来,仿佛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交接仪式。
裴溥原机械地伸出手,但是却坚定地牵住了昭令闻那柔软的手。
那一刻,他仿佛能透过掌心细腻的触感,感受到她手间的温度,以及那份独属于她的独特气息,
本该作为兄长,在此刻应该发表言辞来祝福这对新人的李琚,却意外地选择了沉默。
他默默地站在一旁,目光复杂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而外面的围观人群则在这一刻彻底沸腾起来,他们的欢呼声、掌声、祝福声交织在一起。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与祝福,仿佛也在分享着这对新人的幸福时刻。
裴溥原紧紧牵着昭令闻的手,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波澜,他小心翼翼地引领着她,一步步稳健地将她送进了装饰得喜气洋洋的花轿中。
就在昭令闻即将踏入花轿的那一刻,裴溥原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迅速从袖中取出一块精心包裹的小点心,悄悄塞进了昭令闻的手掌心。
那点心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是他特意为她准备的,怕她在路上会饿着。
裴溥原轻声说道:“饿了就吃点。”
回应裴溥原的是昭令闻轻轻握紧的手。
随着轿夫们的一声声吆喝,花轿缓缓抬起,向着裴府的方向行进。一路上,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整个街道都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之中。
终于花轿稳稳地抵达了裴府。裴府的大门早已敞开,两旁站立着身着华丽服饰的仆人,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迎接这对新人的到来。
红毯从门口一直延伸至正厅,两旁点缀着五彩斑斓的花灯,将整个裴府映衬得喜气洋洋。
裴溥原紧紧牵着昭令闻的手,跨过那火红的火盆。
当两人步入正厅,准备进行传统的拜天地仪式时,突然之间,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片寂静。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威严而又响亮的通报:“皇上驾到!”
随着这声通报,大厅内所有人纷纷跪倒在地,迎接皇帝的驾临。
裴溥原与昭令闻也连忙转身,恭敬地跪下行礼。
只见皇帝身着龙袍,威严庄重,身边伴随着皇贵妃裴初霁。
裴初霁,作为裴溥原的姐姐,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对弟弟幸福生活的祝福。
皇帝的到来并没有打乱婚礼的节奏,他只是简短地表达了对裴溥原与昭令闻的祝福,并赐下了丰厚的赏赐。
很快仪式继续进行,夫妻对拜之后,昭令闻在喜娘的搀扶下,被送进了婚房。
而裴溥原则留在外面,应付着前来祝贺的宾客。
敬酒中途,裴溥原的目光掠过人群,定格在了李琚的身上。
李琚此刻正举杯向他致意。
裴溥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
昭令闻静静地坐在那张雕刻着繁复花纹、柔软而舒适的婚床上,红盖头低垂,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只能透过那层薄薄的红色绸缎,窥见眼前一小片模糊的世界。
她的目光落在床上,那里铺满了各式各样的吉祥之物——花生、红枣、桂圆、莲子,每一颗都圆润饱满,象征着早生贵子、生活甜蜜的美好寓意。
这些红色的果实与床上大红色的被褥相映成趣,更添了几分喜庆的氛围。
房间内,一对红烛正熊熊燃烧,火焰跳跃,散发出柔和而温暖的光芒,将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片温馨的红色之中。
烛光映照下,墙壁上的囍字剪纸显得格外鲜艳夺目。
昭令闻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她能够感受到自己手心里渗出的细密汗珠,紧张的情绪在胸腔中涌动。
尽管她已经在脑海中预演过这一刻,但当它真正来临时,忐忑与期待还是让她难以平复。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昭令闻的心猛地一紧,她知道,那是裴溥原即将进入房间的信号。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裴溥原轻轻地推开门,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他的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酒香,但并不浓烈,反而增添了几分旖旎的气息。
他的目光落在端坐在床上、身披红嫁衣的昭令闻身上,连路都不会走了,眼中只剩下她那抹动人的身影。
裴溥原缓缓走近,从桌上拿起那把精致的玉如意,走到昭令闻的身旁,轻轻地坐下。
“昭昭。”
他轻声呼唤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可以揭开你的盖头吗?”
这句话,裴溥原说得异常认真。
此刻的裴溥原,心跳如雷,紧张得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种感觉,竟与他初次向昭令闻表白时那般相似。
第47章
洞房(二) “可以吗?”
昭令闻听到这话, 脸颊瞬间染上了一抹绯红,她羞赧地垂下了那如扇般浓密的睫毛,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 宛如蝴蝶振翅欲飞。
尽管羞涩难当,她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即她又似乎意识到这简单的动作幅度太小, 恐怕坐在对面的裴溥原无法捕捉到她的回应。
于是她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细若蚊蚋般地说了一句:“可以。”
裴溥原听到后,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缓缓举起手中那柄雕刻精致的玉如意, 动作轻柔而庄重地挑开了覆盖在昭令闻头上的红盖头。
红盖头缓缓滑落, 露出的是昭令闻那张略带羞涩却异常娇艳的脸庞。
她的脸颊因羞涩而显得更加红润, 仿佛两朵盛开的云霞,映衬着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
平日里,即便是不施粉黛, 昭令闻也已美得令人窒息, 而今日的她, 身着华丽的嫁衣,头戴繁复的珠翠, 更是风华绝代。
裴溥原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昭令闻的脸上,完全移不开分毫。他的喉咙不自觉地滑动了一下。
他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却还是结结巴巴:“昭昭,你好漂亮。”
昭令闻轻轻眨了眨眼睛。
该怎么贴切地形容此刻的裴溥原呢?
裴溥原此刻的面容, 其俊俏之姿更甚往昔。
他的脸庞的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如玉的光泽,此刻似乎被一层淡淡的绯红所覆盖,就连他紧紧握着玉如意的指关节,也透出了羞涩的嫣红, 宛如春日里初绽的桃花。
昭令闻终于打破了这份静谧:“还是喝交杯酒吧。”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无形中更加拉近了,近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从精致的酒杯中袅袅升起的酒香,如同无形的丝线,将两人紧紧缠绕在一起,弥散在两人周围的空气中。
酒不醉人人自醉。
裴溥原的脸庞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仿佛刚从一场绚烂至极的美梦中猛然抽离。
“昭昭,”他轻声呼唤着,“这凤冠肯定很重,我给你摘下来吧。”
说着裴溥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繁复华丽的凤冠。
随着凤冠缓缓离开发间,昭令闻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柔顺地披散在肩头。
摘下凤冠后,裴溥原的手自然而然地停留在昭令闻的发丝间,轻轻地、一圈又一圈地绕着玩。
突然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轻轻旋开,倒出一粒乌黑发亮的药丸。
药丸在烛光下泛着微光,透出一股淡淡的药香。
“这是什么?”昭令闻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裴溥原很是自然地说:“你不是说,不想要孩子吗?”
“而且市面上女子所服用的避-子汤药大多都是寒性的,我不想你喝嘛。”
“后来我听闻有位医术高超的大夫研制出了男子可服用的避-子药丸。”
言罢,他毫不犹豫地将那颗药丸送入口中,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嘴角挂着一丝苦中带甜的笑。
昭令闻望着裴溥原,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感受。
她静默了片刻,突然间倾身向前,柔软的双唇覆上了他的。
裴溥原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吻惊得微微一怔,随即迅速反应过来,扣住昭令闻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吻热烈而深情,仿佛要将所有的爱意都通过这个吻传达给昭令闻。
两人的唇-舌交缠,那股略有些苦涩的味道在他们俩的嘴巴间弥漫开来。
随着吻的深入,裴溥原感受到了昭令闻的呼吸渐渐急促,他知道她快喘不过气了,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她。
两人的额头紧紧相贴,彼此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裴溥原喘着粗-气,胸膛起伏不定,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他望着昭令闻,声音略带沙哑地说:“可以吗?”
昭令闻的脸颊瞬间染上了绯红,她有些羞愤地轻轻推了裴溥原的胸口。
结果却被裴溥原一把抓住了纤细的手腕,力度既不过分也不轻柔,恰到好处地将她拉向自己。
随着裴溥原的这一拉,昭令闻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斜,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慌乱与羞涩。
紧接着,裴溥原借势一个巧妙的用力,昭令闻整个人便被稳稳地、几乎是以一种呵护的姿态抱-倒在那张铺着柔软锦被的大床上。
床褥的温暖瞬间包围了她,带着淡淡的熏香,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在这一过程中,裴溥原本就因动作而略显散乱的发冠彻底掉落,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飘散下来,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轻轻拂过昭令闻的脸颊,带来一丝丝难以言喻的酥痒感觉。
让她不禁微微颤抖。
裴溥原眼中的光芒更加炽热,他再次低头亲了上去。
昭令闻望着眼前衣衫整齐的裴溥原,自己却一无所有,白皙的肌肤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嫩。
这样的对比,让她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微妙的小脾气,既羞涩又带着一丝不甘。
于是,她几乎是本能地伸手,迅速抓起一旁散落的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只留下一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睛,带着几分娇嗔与好奇,透过这层薄薄的屏障,定定地看着裴溥原。
“你怎么不月——兑衣服!”
裴溥原听到这话,动作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低下头,声音里带着自卑和犹豫:“我的身体上好多疤,我觉得不太好看……怕你会嫌弃。”
昭令闻心里不由得一软,她温柔地笑了笑,说道:“好看的。”
裴溥原嘴角微微上扬,但随即又嘟囔了一句:“你还没看呢,怎么知道好看?”
“既然你想看,那就看吧。”
裴溥原也不再犹豫。他麻利地剥去了自己的衣物,健硕的肌肉随着动作舒展开来,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在灯光的映照下,裴溥原的身材线条流畅而有力,每一处肌肉都恰到好处地分布着,彰显着魅力。他的肌肤泛着健康的光泽,仿佛每一寸都蕴含着无尽的生命力。
昭令闻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裴溥原的腹部,那里是她从未如此近距离观察过的领域。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紧接着是深深的震撼。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块分明的肌肉块,以及那些错落有致的疤痕。
有的疤痕已经淡去,只留下浅浅的痕迹;有的则依旧鲜红,似乎在诉说着曾经的伤痛。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条贯穿胸膛的疤痕,静静地伏在裴溥原的胸膛上。
昭令闻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着裴溥原胸膛上那条最长的疤痕,缓缓滑过那凸起的纹路。
“我就说不好看吧。”
裴溥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他不敢直视昭令闻,生怕看到她眼中哪怕一丝的嫌弃。
但昭令闻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她突然凑近,轻轻地在那道疤痕上印下了一个吻。
裴溥原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声音在耳边轰鸣。
裴溥原将昭令闻捞起,让她与自己紧紧相贴,捧起她的脸,深情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炽热而深情,仿佛要将对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裴溥原感受到昭令闻身体的微微颤抖,以及从她嘴里不经意间逃逸出的细微声音。
“我刚刚洗过手了。”
裴溥原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裴溥原照顾人的动作轻柔而细致,每一个步骤都显得那么小心翼翼。
虽然并不是很熟练,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一丝生疏,但他那双专注的眼睛却透露出他对于这件事情的认真态度。
尽管过程中偶尔会有一些手忙脚乱,但裴溥原总归是掌握了一些基本的技巧。
昭令闻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触动,她的身体突然失去了支撑,腰身软软地靠向了裴溥原。
裴溥原连忙伸出另一只手臂,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一声惊呼。
口口的那一瞬间,裴溥原将头埋进了昭令闻的颈窝处。
昭令闻感受到了裴溥原的呼吸变得沉重而急促,紧接着,她感觉到似乎有温热的液体轻轻地滑落在她的肌肤上,带着一丝咸涩。
昭令闻惊讶地抬起头,想要看清裴溥原的表情。
她发现,裴溥原的眼眶已经湿润,晶莹的泪水正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她的颈间。
昭令闻轻轻地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颊,试图安慰他。她的手指温柔地拭去他脸上的泪水。
却在下一刻彻底说不出话来。
昭令闻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艘摇曳的小船上,随着波涛起伏,摇摇晃晃,没有明确的方向,也没有可以停靠的岸。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她只能紧紧地抓住裴溥原的胳膊,那是她此刻唯一能够依靠的。
眩晕感如潮水般袭来,比之前更加猛烈。
昭令闻只觉得眼前一黑,脑海中仿佛被一片浓厚的雾气所笼罩,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想不明白。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裴溥原的体-力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的热-情如同烈火般燃烧。
昭令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那几乎抬不起的手臂轻轻地推了推裴溥原。
裴溥原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他的表情变得委屈巴巴,眼眶又开始泛红,似乎又要落泪的样子。
昭令闻看着他这副模样,她缓缓放下手,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用眼神默许了裴溥原的行为。
裴溥原见状,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他再次低下头,温柔地亲吻着昭令闻略有些汗湿的额头,他的唇-瓣轻轻触碰着她的肌肤,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爱意。
“再来一次好不好?”
裴溥原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缓缓流淌而出,带着满满的恳求与期待,轻轻地在空气中震颤。
他的眼神异常明亮,紧紧锁定在昭令闻的身上。
昭令闻没有立即说话,只是微微侧头,目光与裴溥原的交织在一起。
见状,裴溥原不由自主地又凑近了些,他的脸庞几乎要贴上昭令闻的,撒娇着再次轻声说道
“好不好嘛。”
第48章
敬茶 “这可是白天!”
昭令闻面对裴溥原那流露出的撒娇姿态, 以及眼眶微红和悄然滑落的泪水,彻底沦陷了。
最终不知天地为何物。
以至于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悄悄探进窗户, 试图唤醒昭令闻时,她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昭令闻躺在床上, 身体微微蜷缩,感受到浑身上下都有些酸痛。
昨晚的裴溥原, 简直就像是个不知疲倦的小狗, 又亲又咬的, 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印记, 仿佛在昭令闻的身上刻下了属于他的烙印。
裴溥原早已穿戴整齐,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见昭令闻依旧紧闭双眼,裴溥原随即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床上捞起。
他低头, 又一次亲了亲她那还带着睡意的眼睑, 随后耐心地帮她一件件穿上衣物。
在整理昭令闻衣物的过程中, 裴溥原不经意间瞥见了她肌肤上自己留下的各种痕迹。
顿时他的脸颊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裴溥原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地又凑近了几分, 似乎想再次确认这份属于他们的亲密无间。
这次昭令闻却像是有所感应,半梦半醒间抬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胸膛。
裴溥原被这一拍拉回了现实,随即变得正儿八经起来。
他站在一旁, 静静等待着昭令闻慢慢清醒,然后梳洗完毕。
裴溥原引领她至铜镜前坐下, 轻轻扶她坐下,自己则站在她的身后,拿起一把雕刻着细腻花纹的木梳。
他的视线缓缓落在她那一头如瀑布般顺滑、乌黑亮丽的长发上,那发丝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我帮你梳个发髻好不好?”裴溥原的声音充满期待。
昭令闻其实还没睡醒, 意识尚未完全清醒,只是凭借着本能,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成亲前,我特意跟我娘学了好几种发髻呢,就想着有一天能亲手为你梳。”
裴溥原边说边轻轻地梳理着昭令闻的长发,手法轻柔而熟练,他轻轻地梳理着昭令闻的长发,从发梢到发根。
铜镜中,两人的身影交相辉映。
裴溥原凝视着镜中自己为昭令闻梳的发髻,眉头轻轻蹙起,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尽管他极尽小心,但那个发髻似乎并未完全达到他心中的标准,略显歪斜。
昭令闻此刻已完全清醒,她转头望向铜镜,眼中带着几分好奇与笑意,随即又回头看向裴溥原,以一种宽容而又略带调侃的语气说道:“好像有点歪了。”
裴溥原不禁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那我给你拆了,重新梳一个?”
他的手已经不自觉地伸向了发髻,准备进行修正。
昭令闻却轻轻按住了他的手:“不用了,时间快来不及了。而且这样看着也还可以。”
裴溥原点了点头,决定不再纠结于这个小瑕疵。他牵起昭令闻的手,准备一同走出房间。
然而由于心中激动,步伐不自觉地加快,一时间竟忘了注意分寸。
就在这时,昭令闻突然停下脚步,龇牙咧嘴地恶狠狠地看向裴溥原,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裴溥原立刻停下脚步,满脸愧疚地看着昭令闻,眼中满是歉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昭令闻咬牙切齿地说:“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
她突然意识到,裴溥原昨晚的眼泪可能只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然后一步步地走进他的圈套。
昨天晚上,当裴溥原问她“好不好”的时候,她就应该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好”,然后彻底拒绝他的所有要求。
昭令闻却反而被他的眼泪和温柔所迷惑,轻易地就陷入了他的陷阱。
裴溥原嘿嘿一笑:“昭昭你最好了。我知道错了,我们慢点走好不好?”
“或者我抱着你走,这样你就不会觉得疼了。”
昭令闻轻轻摇头:“不用,慢些走就可以。”
两人继续漫步在花园的小径上,周围是盛开的鲜花与翠绿的草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裴溥原边走边聊:“其实啊,我还向我娘学了画眉呢。不过,我还不敢在你的脸上尝试。毕竟,发髻弄歪了还可以调整,眉毛要是画得不对,感觉好难改啊。”
昭令闻不禁轻笑出声:“你还学了什么?”
裴溥原神秘兮兮地说:“下午给你染指甲,我特意摘了好多新鲜的花瓣呢,保证让你的指甲变得美美的。”
说着说着,就到了正厅。
不知怎么的,昭令闻的心绪突然变得有些纷乱,脚步也不自觉地放慢了。她感受到了来自内心的微妙紧张。
这种情绪在即将面对裴溥原家人的时候尤为强烈。
裴溥原似乎敏锐地捕捉到了昭令闻的情绪变化,他轻轻地握紧了她的手。
当他们踏入正厅的那一刻,昭令闻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徐正卿正坐在主位上,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仿佛能温暖人心。而在她身旁,裴锦天也带着同样温暖的笑容,只是这份笑容中,还夹杂着几分不怒自威的威严。
这还是昭令闻第一次见裴溥原的父亲裴锦天,前任将军,他的气质中透露出一种久经沙场的沉稳与坚韧。
昭令闻的目光落在裴锦天的脸上,那道从嘴角划过的疤痕尤为引人注目。
这道疤痕不仅是他英勇的象征,更是他忠诚的见证。
昭令闻知道,这道疤痕是在先前皇帝御驾亲征时,裴锦天为了保护皇帝,英勇地替他挡下了一刀而留下的。
昭令闻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从容。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准备迎接这场与裴家人的会面。
下人们轻巧地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香茗,昭令闻轻手轻脚地取过一杯,小心翼翼地捧着,恭敬地递给了徐正卿。
徐正卿优雅地接过茶杯,轻啜一口,茶香在唇齿间流转,她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温柔地投向了昭令闻:“你该叫我什么了?”
昭令闻的脸颊微微泛红:“娘。”
这个字眼对她来说很陌生。
徐正卿听到这一声称呼,顿时笑靥如花:“哎,好孩子,多叫几声给我听听。”
裴溥原见状,也忍不住插话进来,故意拉长了声调:“娘!”
他试图分散徐正卿的注意力,为昭令闻解围。
徐正卿看着昭令闻有些歪的发髻,就知道是自己儿子的手笔,她笑着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不逗令闻了。”
说着,她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了一个极为精美的盒子,那盒子用上好的红木制成,表面雕刻着繁复而精致的花纹,显得既古朴又典雅。
她轻轻地打开盒子,一对晶莹剔透的镯子映入眼帘。
徐正卿将镯子从盒子中取出,轻轻递到了昭令闻的面前:“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见面礼。”
她送给昭令闻的,是一件承载着深厚历史的宝物。一对可以说是裴家一代又一代传承下来的镯子。
这对镯子不仅仅是金银珠宝所能比拟的,它们见证了裴家数代的兴衰更迭,每一道细微的纹理都仿佛在诉说着家族过往的辉煌与荣耀。
徐正卿将这对镯子赠予昭令闻,不仅是对她的认可,更是将她视为裴家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快戴上给我瞧瞧。”徐正卿轻轻地拉过昭令闻的手,那双手虽然纤细,却显得有些瘦弱。
徐正卿不禁心疼地皱了皱眉,目光中满是怜爱与关怀。
昭令闻顺从地将手伸了过去,任由徐正卿将镯子缓缓套在她的手腕上。
那镯子仿佛有灵性一般,与昭令闻的皮肤轻轻贴合,散发出柔和而温润的光泽。戴上后,镯子在她的手腕间熠熠生辉,与她纤细的手指相得益彰,更添了几分温婉与雅致。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徐正卿仔细地端详着昭令闻戴上镯子的样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轻轻地抚摸着昭令闻的手背,语气中满是慈爱:“令闻可要多吃些,看你瘦的。”
昭令闻轻轻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谢谢,我会好好珍惜的。”
“而且,我也会多吃一些的。”她微笑着补充。
裴锦天坐在一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那双充满岁月痕迹却依旧慈祥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昭令闻和裴溥原。
他的眼神中既有对儿子婚姻大事的欣慰,也有对昭令闻的满意。
随后,裴溥原便轻轻地牵起了昭令闻的手,两人的手指相扣,他们一起转身走了出去。
回到新房内,昭令闻迫不及待地坐了下来。
裴溥原见状,眼中满是疼惜,很自然地走到她身后,轻轻捏起了她的肩膀。
“昭昭,你还累不累?”
裴溥原突然凑近她,轻轻地在她的耳畔落下一吻,那温热的触感让昭令闻不禁浑身一颤。
“这可是白天!”昭令闻有些羞恼地低语。
裴溥原轻轻刮了刮昭令闻的鼻子,说道:“白天怎么了,不是有个成语来着,叫什么’白日-宣-淫’。既然这个词能流传下来,就说明它在某些时候,也是被人接受和欣赏的。”
昭令闻瞥了裴溥原一眼,假装生气地说道:“你读书都读这些了?怎么尽学些这些不正经的东西。”
裴溥原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了,趁昭令闻不注意,又偷香了一口,结结实实地亲在了她的嘴巴上。
然后很快便又恢复了正经模样,轻轻退开。
两人静静地待了一会儿,而裴溥原则似乎在想些什么,眉头微微蹙起。
“对了,昭昭。”裴溥原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为什么昨天是李琚送亲呢?”
“你和他是说好了吗?”
“还是有什么特别的缘由?”
第49章
染甲 好在自己的是独一无二的。……
昭令闻听到这话, 不由得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她便从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中回过神来, 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因为她心里清楚,裴溥原迟早会问出这个问题, 这是无法回避的。
即使昨天外界的一切都被红盖头这层红纱隔绝在外,她依然凭借着敏锐的直觉, 捕捉到了裴溥原在某个微妙瞬间的僵硬与迟疑。
昭令闻其实也只记得那天, 李琚的眼神异常认真, 轻声问道:“你是不是不想要赵通正作为送亲的人选?”
昭令闻点了点头。
本以为这只是李琚随口一提, 未曾料到, 这轻轻的一点头,竟在成亲之时,化作了现实。
李琚竟突然来到赵府, 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径直走到赵通正的面前, 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自称是她的兄长, 然后坚定地牵起了她的手,一步一步地引领着她,穿过喧嚣的人群, 直至将她那双手,郑重其事地交到了裴溥原的手中。
“难道不是你吩咐的吗?”昭令闻轻轻眨了眨眼睛, 直直地看着裴溥原。
裴溥原似乎是完全没料到昭令闻会有如此机敏的回答,脸上的惊讶转瞬即逝,随即被一片温柔的笑意所取代。
他低声笑道:“你可真聪明。”
然后裴溥原以一种看似漫不经心却又带着几分期待的姿态挑起话头:“你亲手绣的那个香囊,不是说好了要送给我的吗?”
昭令闻轻轻抬手, 指尖优雅地划过,指向屋内一处角落,那里摆放着一只精致的木盒。
“喏,就在那儿,你自己去拿吧,早就为你准备好了。”
裴溥原步伐轻快地走向角落。不一会儿,他便从木盒中取出了一个小巧而精致的香囊,那香囊上绣工细腻,色彩搭配和谐。而更令人惊喜的是,香囊之下还压着一块手帕。
荷包上绣着一对老虎,一大一小,憨态可掬,比起上次昭令闻赠予他的那个,这对老虎显得更加生动活泼,充满了童趣与温馨。
裴溥原轻轻摩挲着荷包上的针脚,感受着每一针每一线中蕴含的情谊。
裴溥原小心翼翼地从荷包旁抽出一方手帕,轻轻展开,只见手帕的一角,绣着一轮初升的小太阳,光芒柔和而温暖。
他仔细端详着手中的这两份礼物,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看别人送香囊,通常都是绣着成双成对的鸳鸯。怎么你这里,倒是换成了两只小老虎?”
昭令闻伸手轻轻抚过荷包上那只较小老虎的轮廓:“鸳鸯虽好,但未免太过常见。我觉得,一对小老虎反而更有新意。”
“况且。”昭令闻微微一笑,“满大街都是绣着鸳鸯的香囊,走在哪里都能遇见,这多不好。”
裴溥原想着昭令闻说的这一番话,他攥着小老虎的香囊,手指轻轻摩挲着细腻的布料,思绪不禁飘向了李琚的那个绣着鸳鸯的香囊。
好在自己的是独一无二的。
昭令闻见裴溥原如此珍视自己送的香囊,她微微一笑,然后将手指一一伸展开来,轻轻地竖在了裴溥原的眼前。
裴溥原不解其意,但是目光瞬间被那双白皙细腻、指尖微微泛着粉红的手吸引,他毫不犹豫地握住她的手,轻轻地将它攥在手心里。
然后低头,亲了亲昭令闻指尖。
他眼巴巴地看着昭令闻,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指示,又像是在期待着更多的亲密。
昭令闻用指尖点了点裴溥原的鼻子说道:“我想要染指甲。”
结果裴溥原硬是抓着手不放,结结实实亲了好几口才松手。
“我这就去为你准备。”
说着,他便起身走向一旁早已备好的桌案,那里摆放着之前采摘的凤仙花花瓣,红艳艳的。
裴溥原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些花瓣,用一只捣杵,轻轻地将它们捣碎成细腻的花泥状。
接着他又从旁边的小碟中取出适量的明矾,小心翼翼地撒入花泥中,用捣杵再次轻轻搅拌,直到两者完美融合,形成了一种略带粘稠却又色泽鲜艳的混合物。
然后裴溥原又回到昭令闻的身边,将这些花泥均匀地敷在指甲上,保证指甲的每一个角落都被覆盖到了。
接着他从一旁取出柔软的丝绸,轻柔地将昭令闻的手指一一包裹起来,以便花泥能够更好地渗透并固定颜色。
昭令闻静静地坐着,目光紧紧盯着在正低头认真为自己指甲上色的裴溥原身上。
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见他挺拔而高耸的鼻梁,以及那双深邃眼眸中因眨眼而微微颤抖的睫毛。
裴溥原的手掌宽大而厚实,与昭令闻纤细的手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昭令闻不禁将自己的手与裴溥原的做了比较,发现自己的手在他的旁边显得如此娇小,仿佛只需要他轻轻一握便能完全包裹其中。
这个念头让昭令闻不禁想起了昨晚的场景,裴溥原的手完全可以握住自己的……
想到这里,昭令闻的脸上不禁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她赶紧低下头,生怕裴溥原发现自己的心思。
裴溥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昭令闻的异样,他依然全神贯注地为昭令闻的指甲裹着丝绸。
“等一个时辰就好了。”裴溥原满意地看着昭令闻那双被花泥和丝绸精心包裹的手指。
说完这句话,裴溥原转身走向一旁的水盆,开始仔细地清洁自己的双手。他一遍遍地冲洗,从上到下,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仿佛要将所有的尘埃都洗净。
清洁完毕后,裴溥原回到昭令闻身边,手里多了一管小巧的药膏。他轻轻举起药膏,目光温柔地看向昭令闻,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反应。
“这是什么?”昭令闻好奇地歪着头,她从未见过这种药膏,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
裴溥原微笑着:“你不是……觉得那里有些疼嘛?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药膏,涂一涂就能好。”
“我自己涂就好了……”昭令闻有些害羞,但是当她想要接过药膏自己涂抹时,却发现自己缠满丝带的手指根本无法灵活操作。
她又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愠怒地看向裴溥原,“裴溥原,你又是故意的对不对?”
裴溥原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他轻轻握住昭令闻的手,语气中带着歉意:“是你自己说的要现在染指甲的,可不能怪我。既然你无法自己涂,那我就只好代劳了。”
于是现在的情况变得有些微妙,昭令闻的衣物又被掀开了。
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裴溥原温热的呼吸,带着一丝潮意,轻轻拂过,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裴溥原的目光此刻仿佛凝固成了一道实质化的光束,夹杂着难以掩饰的炽热与渴望。
昭令闻能感受到那道视线仿佛要将她穿透,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只能羞涩地撇过头去,尽量避开裴溥原那炽热的目光。
“你……快点……”昭令闻带着羞涩。
裴溥原闻言,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吞咽下了一口口水。他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然后轻声说道:“好像是有点肿呢,昭昭。”
昭令闻感受到了一股清凉的药膏正在慢慢地涂抹,带来了一丝舒缓的感觉。
然而昭令闻却敏锐地察觉到,裴溥原的呼吸在逐渐变得沉重而急促,仿佛是在压抑着某种强烈的情感。
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了一丝警觉。
感觉不太妙的样子。
昭令闻试图用眼神示意裴溥原,希望他能够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但是裴溥原的眼神已经变得炽热而深邃,仿佛要将昭令闻吞噬进去。
意识到情况已经变得无法挽回,昭令闻果断地采取了行动。
她猛地一用力,将裴溥原从她的裙子下拉了出来,试图打断这种危险而微妙的氛围。
显然已经晚了,裴溥原又用着昨晚的那种眼神看着她。
—
染指甲的结果就是又任由裴溥原胡作非为了一整晚,只不过他比初次更有经验些了。
裴溥原显得更加从容不迫,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更加丰富的经验和细腻的情感。
后面的昭令闻又快睁不开眼睛了,任何裴溥原帮她擦拭身体,以及拆下裹在丝绸下的指甲,因为时间久了,虽然颜色已经有些泛红,但裴溥原却发现它们意外地适合昭令闻,为她增添了几分妩媚。
以至于,清洁完毕后,昭令闻将手放在裴溥原的手臂上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变得无法自持。
最终又帮着昭令闻擦拭了一次身体。
昭令闻到最后,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裴溥原在晨光初破晓时分便悄然醒来,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满足。他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昭令闻,然后静静地坐在床边,目光温柔地落在她的脸上。
今天他们即将前往皇宫,去见裴溥原的姐姐裴初霁。裴初霁早就想亲眼见见这位能让弟弟倾心不已的女子。
时间缓缓流逝,昭令闻终于从梦中醒来,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迷蒙。
裴溥原迎上前去,轻声细语地唤醒了她。
他像昨天一样,细心地为她挑选衣物,每一件都经过精心考量,要符合皇宫的庄重场合。他轻轻地为昭令闻穿上衣物,裴溥原又拿起梳子,开始为昭令闻梳理长发。
今天的发髻比昨天更加正式,也不算很歪。上面点缀着几朵精致的珠花,显得高贵典雅。
裴溥原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昭令闻,她被晨光轻柔地包裹着,正专注地涂抹着口脂。
昭令闻的手指轻轻握着口脂,小心翼翼地将其靠近自己的唇瓣,然后轻轻地抿了一下。
“口脂有什么味道吗?”裴溥原好奇地问道。
昭令闻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它主要是用来增添气色的。”
然而她的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个灵感的火花,仿佛一道闪电划破了宁静的早晨。
如果尝试将一些可食用的香料加入口脂中,会不会很有趣呢?既能增添色彩,又能带来独特的口感,肯定会有人喜欢的。
昭令闻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独特的口脂在市面上大受欢迎的场景。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出口,裴溥原便突然凑近了她,用他那温热的唇—瓣堵住了她的嘴。
第50章
求证 “你要跟我说十遍。”
刚涂好的口脂, 却在这一刻被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全部弄花了。
昭令闻轻轻拍打了裴溥原一下,他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
抬头一看,裴溥原的嘴唇上不知何时已沾染上了些许红色的口脂, 那原本干净利落的唇线因方才的缠绵而晕染成一片。
昭令闻本因妆容被破坏而升起的一丝不悦,在看到这一幕后, 竟奇迹般地烟消云散了。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裴溥原唇边的口脂, 将那抹红色均匀地涂抹在他的双唇上, 从唇峰到唇谷, 每一处都不放过。
随后昭令闻用残留在指尖的那抹口脂, 故意在裴溥原白皙的脸庞上轻轻划了一道。这道红痕, 非但没有破坏他原本的俊朗,反而增添了几分不羁,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生动而鲜活。
裴溥原对着铜镜中的自己, 笑得很开心。
“我今天就要这么进宫看姐姐。”他抚摸着脸上的红痕。
“……”
“还是擦掉吧。”昭令闻轻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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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进去皇宫的马车后, 昭令闻自然而然地依偎在裴溥原的怀中, 她的身旁摆放着几个精致的小盒子,那是她特意为裴初霁准备的礼物。
起初昭令闻对于带这些礼物进宫还有些犹豫。她知道裴初霁作为皇贵妃裴初霁见多识广, 宫中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这些市面上的物品或许在裴初霁眼中并不算什么。
正当昭令闻心中忐忑不安时,裴溥原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他笑着将那些盒子一一拿起, 轻轻放入马车中:“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的姐姐也是你的姐姐, 反正都是一家人。她一定会喜欢你的礼物的。”
昭令闻轻轻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泛起了些许困倦的涟漪,她的头微微一侧,靠在了裴溥原坚实的肩膀上。
裴溥原感受到了昭令闻的困意:“要不要睡一会儿?”
昭令闻轻轻摇了摇头, 声音中带着一丝慵懒:“不用了。”
裴溥原闻言,说道:“那我和你说说话。”
“其实我和我姐好久也没见了,虽然我经常进出皇宫,但皇帝的妃子身份尊贵,是不能随便见外男的,即便是亲弟弟也不行。”
说到这里,裴溥原转头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肩上的昭令闻:“我姐也是跟你一样,是个爱读书的女子。她从小就对那些诗词歌赋情有独钟,对舞刀弄枪之类的武艺则毫无兴趣。记得小时候,她还因为不喜欢习武,被我娘调侃说是不是抱错孩子了呢。”
“后来,就是那场声势浩大的选秀,点名让她入宫,她对那宫廷的繁华并无多少向往。爹娘也是,他们深知宫墙之内,步步皆是规矩,处处皆是算计,哪里是姐姐该去的地方?”
“他们心中满是不愿,可皇命难违。”
“她一步步地走着,从最初的秀女,到后来的嫔妃,再到最终成为了皇贵妃。”
“说实话,我一直不知道,我姐到底开不开心。”
裴溥原说到这里,语气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低头看了一眼昭令闻,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他轻轻地将唇印在她的额头上。
马车继续在不平坦的道路上前行,不久便抵达了皇城的巍峨大门前。经过一系列严谨的身份核实,裴溥原小心翼翼地唤醒了沉睡中的昭令闻。
穿过一道道雕梁画栋的长廊,他们来到了裴初霁的居所。这里装饰得极为奢靡豪华,每一寸空间都透露着主人的尊贵与得宠。
金碧辉煌的宫灯高悬,照亮了整个大殿,各色奇珍异宝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彰显着这里非同一般的地位。
裴初霁端坐于一张镶嵌着宝石的豪华椅子上,她的衣着华丽非凡。
裴溥原与昭令闻恭敬地行了一礼,裴初霁以微笑回应。
昭令闻细细地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皇贵妃裴初霁,心中不禁生出诸多感叹。裴初霁端坐在那里,就像是盛放中的花朵一般,光彩照人,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尽管裴初霁的容颜绝美,但在那双顾盼生辉的眸子里,却隐约流露出一抹挥之不去的哀愁,仿佛藏着什么难以言说的心事。
“昭令闻,对吗?”裴初霁突然开口,声音婉转悦耳。
昭令闻连忙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和裴溥原一起走到裴初霁的身边,恭敬地落座。
裴初霁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最后停留在昭令闻的脸上,说道:“我还以为子旷会一直娶不到媳妇呢,没想到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好姑娘。”
昭令闻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而裴溥原则在一旁嘿嘿直笑,显得十分得意。
裴初霁继续说道:“很突然地将你们叫进宫来,其实也只是想找你们说说话,正好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在这皇宫之中,能说得上话的人并不多。”
裴溥原看着自己的姐姐说道:“那以后我来皇宫的时候,就偷偷溜过来找你说话。”
裴初霁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责备和无奈:“你这话以后不用说了,也不想想你是在哪。这里是皇宫,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可要好好管管子旷,别让他整天到晚地胡闹。”
“姐!”裴溥原一听这话,刚欲开口反驳,却被裴初霁轻轻打断。
“子旷,我可没跟你说话,你别乱答应。”裴初霁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茶杯。
昭令闻微微颔首,表示答应。
然而当她察觉到裴溥原投来的那抹略带哀怨的眼神时,她轻轻握住了裴溥原的手。
裴初霁看着这一幕,目光在两人紧握的手上停留了片刻。她看到裴溥原很亲昵地回握着昭令闻的手,眼睛都快黏在昭令闻的身上。
那份纯真而炽热的情感,让她不由地想起了自己年少时的那些青涩回忆。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羡慕,但很快,那抹情绪就像晨雾般轻轻散去,不留痕迹。
又说了些家常话,昭令闻将礼物赠予裴初霁,裴初霁则赏赐了不少珍贵的物品。
一番客套之后,裴溥原和昭令闻便准备告辞离去。
他们并肩走在长长的宫道上,两旁是高耸的墙壁,墙壁的影子在夕阳的余晖下拉长,铺满了整条道路。
阴影的尽头,一个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静谧。
是李琚,他步伐平稳,身形挺拔如松。
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脸庞。
他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宁静,也让裴溥原和昭令闻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李琚的目光在裴溥原与昭令闻身上轻轻掠过,先是停留在了他们交缠的手上,那双手紧紧相扣,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彼此间的亲密。
然后他的目光又扫过了他们嘴角还未完全消散的笑容。
好一对璧人。
李琚的目光最后定格在了裴溥原的脖子上,在那里,领口与皮肤的交界处,几道细微却明显的抓痕若隐若现,那是昭令闻留下的痕迹,暧—昧而亲昵。
李琚的心中,突然间如被狂风卷起的海浪般,涌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它汹涌澎湃,让他几乎无法自持。
他想起昭令闻在自己面前时总是竖起满身的刺,那份冷漠与疏离,与她在裴溥原面前的温柔与依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刻他的目光又不自觉地落在了裴溥原的腰间,那里新挂着一个精致的香囊,显然是昭令闻的手笔。
昭令闻并没有用自己给她的那个香囊,而是重新为裴溥原绣了一个。
意识到这点,让李琚的心中更加难受,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嫉妒。
如同野火般在李琚的心中迅速蔓延,它几乎快要烧毁理智的防线。
他嫉妒裴溥原能够拥有昭令闻,嫉妒他们能够如此轻易地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而自己,却只能站在一旁。
尽管心中嫉妒如野草般疯长,几乎要将他吞噬,但李琚的脸上却未露出丝毫异样,他依旧保持着冷静与克制。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轻轻地说道:“新婚快乐。”
裴溥原则收敛了笑容,很认真地说:“是挺快乐的。”
他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他认真地看着李琚说道:“是挺快乐的。”
昭令闻敏锐地察觉到了裴溥原的变化,自从李琚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笑容就变得有些僵硬,眼神中也透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戒备。
这让她心中涌起了一丝不安,她感觉到,裴溥原似乎发现了什么,但他又没有直接挑明。
那么自己要怎么解释呢?
“顺便谢谢你那天帮忙给昭昭送亲。”裴溥原说道。
李琚只是淡淡地回应:“不用谢。”
他的声音平静而疏离,仿佛刚刚心中的嫉妒与挣扎都未曾存在过。
李琚转身欲走,步伐不急不缓,却在与昭令闻擦身而过的那一刹那,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手。
那动作轻微得几乎不易察觉。
虽是冰冷的,却如同烈火烧过。
昭令闻心中一惊,她迅速地看了一眼裴溥原,幸好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动作。
她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自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回到马车上,裴溥原似乎还受刚才的影响,他紧紧地抱住昭令闻说道:“昭昭,我真的很喜欢你。”
昭令闻感受到了裴溥原的紧张与不安,但她假装不知道裴溥原这股情绪的来源,问道:“怎么了呀。”
裴溥原没有回答,只是将头更深地埋在昭令闻的脖颈处,用略带闷气的声音说道:“你也要说’我喜欢你’。”
然后抬起头,说道:“你要跟我说十遍。”
裴溥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心中的慌乱,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向昭令闻求证她对他的感情。
昭令闻轻轻地抚摸着裴溥原的头,她再次开口:“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裴溥原听着昭令闻一遍又一遍的告白,他的脸再次红了起来,像是被夕阳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霞光。
他的心跳加速,仿佛要跳出胸膛。
“好了好了,够了够了。”
裴溥原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昭令闻的话,但他的语气中并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这就够了。
昭令闻觉得似乎还不够,她突然凑近裴溥原,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我喜欢你。”
紧接着,她又亲了一口,又说了一次“我喜欢你”。
裴溥原有些手足无措,他的脸迅速红了起来,仿佛被火烧云映照得一般。
他试图用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羞涩与激动。
昭令闻却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她轻轻地扒开裴溥原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紧紧相握。
“我不喜欢你怎么会嫁给你呢?”
昭令闻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