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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  ? 好眠 ◇


    ◎让公主不满意了?◎


    姜来的保研复试是在下午。


    从复试的教室里出来, 她陡然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今天的状态不错, 没有出现什么小状况。教室里的老师几乎都是认识的,交过她专业课,全程慈眉善目地看着她。


    综合楼一楼的阶梯教室作为候考室,十分热闹, 里面还有各个专业等待复试的学生。


    绕过阶梯教室,热闹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走廊里有些冷冷清清。


    三点过的阳光从玻璃窗里投射进来, 照在白瓷地板上, 聚光反射,又留下一片明媚和阴影交织。


    楼梯间里有其他人走下来,传来清晰地交谈声, 她低头给于未发消息,说自己考完了。


    抬头时被大厅里的光线晃了下眼睛, 她适应后便看见于未坐在值班管理员的椅子上, 靠在椅背, 散漫地转着椅子,偏头盯着她, 似在等她。


    斜照进来的阳光,有一缕落在他身上。仿佛他在光里,被偏爱、被沐浴,格外好看。


    “你怎么在这儿?”姜来诧异, 走过去。


    他是上午复试的, 姜来本来说下午复试完给他发消息, 再一起回家。


    于未仰头:“等你啊。”


    姜来环顾一圈:“那你为什么坐在这儿?”


    每一栋教学楼大厅里都有一个长桌和椅子, 是值班管理员的,方便教学楼里有什么媒体设备需要临时检修,以及其他的管理事项。


    她来的时候,管理员还在这儿,现在这儿只有于未,不见管理员的身影。


    “被抓来当壮丁啦。”


    于未说着,见管理员从教学楼外进来,起身,牵着姜来的手,把位置让开,“叔,您欠我一次啊。”


    管理员端着麻辣烫放在?????桌上:“你还得在这儿呆上几年呢,有机会有机会。”


    拉开椅子坐下,“吃吗?南巷新开的那家,可好吃了。”


    “不了。”于未晃了晃牵着姜来的手,“我要和女朋友回家吃好吃的。”


    姜来假装看着天花板,任由他晃着。


    管理员挥挥手:“你们这些小年轻哟。”


    走出综合教学楼,于未捏捏姜来的后颈:“公主辛苦了。”


    原本自洽的情绪,随着他这声安抚瞬间瓦解。姜来搭眼,说起了在复试考室里发生的事情,重点是自己当时的心情,虽然过程中小小的紧张了一下,但老师们都很好,都是笑着的,问答的过程也很温和。


    “我就说吧,我们公主很厉害的。你紧张的事,最后都能顺利解决。”于未轻抚着她的后颈,“因为公主是一个很有能量的人。”


    姜来看他:“是吗?”


    于未:“毋庸置疑。”


    毋庸置疑,她所有的努力都不是白搭,走过的每一步都算数。就像一颗能量球,在不断地积累之后,未来的某一刻,总会迸发出巨大能量。


    以她为第一人称的世界是她自己的,和别人没有关系,所以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


    就像史铁生所写,“且视他人疑目如盏盏鬼火,大胆地去走自己的路”。


    宽阔的道路上,偶尔有车辆在校园里穿行,姜来盯着手机,没好好看路,于未拉着姜来走在道路边上。


    两个人回宿舍整理了一些东西,搬回家。


    姜来坐在自家卧室里,面前摆着敞开的行李箱,感慨一句:“人生就是不停地搬来搬去。”


    大学三年经常来来往往地搬东西,搬得最多的还是衣服,毕竟学校公寓的衣柜容量有限。


    于未把她从地上捞起来,顺手塞给她一杯热牛奶:“秋天了,别坐地上。”


    坐在床上,姜来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牛奶,看于未帮她收拾的东西。衣服和一些化妆品一件一件地被他拿出来,放好。


    看着看着,姜来倏地凝眸,飞快放下杯子,冲过去蹲在地上,半趴在行李箱上。


    “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她抬头看着于未,“也没多少东西了,晚点再收拾。”


    于未伸出去的手在半空停了几秒,收回来,插兜,散漫地点了点头:“好。”


    见他转过身去关衣柜,姜来伸手,迅速合上行李箱。


    刚要起身,便听见于未的声音:“箱子里那套带花边的,我怎么没见你穿过?”


    “……”心头一梗,姜来噎住。


    白遮了,她在这儿做什么无用功,他都看到了。


    偏偏于未没打算放过她,甚至一副真心求知的模样。


    姜来把行李箱靠墙放着:“因为是上周刚买的。”


    于未点点头:“那我明天能见到它吗?”


    “你……”


    姜来语塞,只能扔下一句毫无威慑力的,“不能。”


    “为什么?”


    他这样子,低眉搭眼的,又开始当小狗了,用小狗湿漉漉的眼睛,攻陷她无数次。


    不仅用这副可怜兮兮模样,还寸寸逼近,逼得她往后退,最后抵靠在墙,他顺手关上了旁边的门,落了锁。


    听到“啪嗒”落锁的声音,姜来头皮发麻。


    看似是下风,实际是上风,他在此刻浑身散发的无形压迫感,更像是在引诱着她。千丝万缕,无法挣脱。


    最后被抵在墙上亲得瑟缩,姜来在意识涣散的刹那反应过来,轻轻将他推开一点:“我家可没有……”


    于未伸手拉开她床头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好几盒。


    视线朦胧间,姜来诧异:“……秦女士?”


    秦女士是什么时候偷摸在她卧室里放着这些东西的?!真是她亲妈。


    “刚帮你收拾东西的时候就看到了。”于未气息低哑,拂过她的耳蜗,听起来很性感。


    意识已经被拽入汹涌的湖底,在潮热之中,姜来不忘求饶:“我刚复试完,有点累的。”


    于未沉沉嗯了一声:“你不用动。”.


    窗外的天色接近黄昏,扔在地上的手机亮了一次又一次。被于未抱着去洗澡的时候,姜来信了他的鬼话,结果被摁在门上,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姜来忍无可忍,用力推开他:“于未!脑子都要给我撞散了!”


    眼尾的嫣红控诉着他的过分。


    于未抬手,轻轻抚过她的眼角:“对不起,憋太久了。”


    她双手推了推他肩膀:“我不要跟你一起洗,你先出去。”


    于未这回学乖了,也怕真惹她生气,出去等她洗完澡。


    秦女士一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全在对面于未家,几分钟前在群里发了消息,于未选择性装瞎,打算等会儿和姜来直接过去。


    浴室里,姜来本来一脸怨气,结果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偏暖色的灯光和眼尾的绯色衬托得她格外漂亮,本就是清冷的长相,这下反而有点传说中的纯欲那味儿。


    她真好看。


    心情瞬间舒畅了不少。


    “爸妈发消息说回来了,在对面。”见她出来,于未放下手机进浴室。


    姜来哦了一声,拿起自己手机看了眼,正要敲字,就听到浴室里传来一声“嗷”,有点像小狗被踩到尾巴的声音。


    下一秒,浴室门半开,于未探出脑袋。


    “姜甜甜,你洗澡用这么烫的水?”


    姜来疑惑:“烫吗?”


    于未:“我差点死在里面。”


    姜来哦了一声,她真没觉得水有多烫,但好像男生和女生对温度的感受性是不一样的。之前每次一起洗,她都觉得水有点冷,但因为他在身边,也没有那么冷。


    于未沉沉看着她:“报复我?”


    姜来无语:“我有那么无聊吗?你赶紧洗,磨磨蹭蹭我不好交代。”


    “这么久没回消息,你觉得他们会猜不到吗?”


    “……”


    他说的有道理,她好像都没有回消息的必要了。


    念及此,姜来按住删除键,把打字框里的内容删得干干净净,退出微信,丢开手机.


    知道他们俩今天要回来,朱妍和秦优特地去买了鱼。餐桌上的氛围融洽热闹,丝毫没有因为于未和姜来没回微信消息,而产生什么微妙气氛。


    几个家长甚至已经有些习惯,当他们两个同时消失,那就说明待在一起,至于待在一起做些什么,就不用多想了。


    “我们两个宝贝今天辛苦啦,特地挑了个没什么刺的鱼,但吃的时候还是小心点儿啊,万一有那种小刺。”秦优把鱼端上桌,拉开椅子坐下。


    今天这顿饭,餐桌上没有秦女士的创新菜,就是最大的福报。


    姜来想想过往每一次的黑暗料理,就头皮发麻,尤其是很久之前那个苹果蒸蛋,居然还有返场表演,还出现在了今年元宵节的餐桌上,她这辈子都有点不想吃苹果和鸡蛋这两种东西。


    于未随口道:“要是卡到刺,我爸和姜叔就能达成最快出诊记录了。”


    于主任:“……”


    姜主任:“……”


    倒是不必。


    朱妍和秦优说起自己班上的学生,于主任和姜主任也开始聊医院遇到的事,于未和姜来默不作声地听着,偶尔默契地给对方夹菜。


    吃完饭,于未和姜来借口吃撑了,下楼在小区里溜达。


    正是大爷大妈准备出来活动的时候,宽敞的小广场已经摆上了音响,旁边放着花花绿绿扇子,还有很多小孩和小狗在小区里追逐奔跑。


    晚风带着轻微凉意,缓缓拂过。


    姜来盯着手机,突然开口:“于未。”


    声音四平八稳的,有点沉。


    每次听到她这种语气,于未都会倏然紧张,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哪怕从朋友变成恋人这件事儿也快要三年了,他还是会心头一颤。


    跟刻在骨子里似的。


    “嗯?”不平稳的单音节也暴露出他的慌乱。


    姜来把手机转了个面,给他看。


    界面是朋友圈,何乾江几分钟前发了一条朋友圈,九宫格的,其中一张照片是于未和几个女生站在一起的合照,配文还说“江湖永远有招生简章的传说”。


    姜来面无表情:“解释解释?”


    庆大每年都能出一个招生简章,但于未这种性格,太过耀眼,也太过招人喜欢,难免比其他人更加深入人心。高中时候就是别人心里的白月光,更别说大学了。


    邵丞安毕业之后,论坛里偶尔有人会提起,但今年刚入学的新生中,还是有不少知道于未这个人的,到处讨论于未是谁。当然通常情况下,会把姜来也扯出来。


    于未看了眼:“都是辩论队的新生。我今天下午先去了趟辩论队,找何乾江,然后就被迫营业,拍了个照。”


    姜来收回手机:“解释的倒是干脆。”


    于未往她跟前凑了点:“你要想听更具体的,我把每一步都说给你听。”


    “这么乖?”姜来看他,“你不会有诈吧?”


    于未笑着摇了摇头:“老于家的传统,吵架不隔夜。虽然我们不至于吵架,但我不能让你带着情绪入睡。”


    姜来点点头:“于叔叔年轻的时候?????一定很会谈恋爱。”


    想到一些旧相册里的东西,还有于主任以前给他讲过的故事。于未低头笑着:“还行吧,但比起我,天赋差了点儿。”


    “你真好意思说这话。”


    “我不会谈恋爱吗?让公主不满意了?”


    “会,你特别会。”


    姜来想了想,一副秋后算账的模样,“那之前那事儿怎么算?”


    于未愣了下,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儿?”


    “就……一个多小时前在我家啊。”


    那事儿啊。


    于未伸手,摊开手心:“拿我撒气吧,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咬我也行。”


    确实赖他,是他没控制住,但他的动作已经很温柔了。次数确实多了点儿,惹公主不开心了。


    姜来抬手拍在他的掌心,顺势握住:“算了。”


    “算了?”于未有些诧异。


    笑着点点头,姜来咳了下,支支吾吾:“因为我发现……我当时特别漂亮。”


    一声低笑溢出喉咙,于未握紧她的手,语调上扬:“你才知道?”


    他偏头,微微靠过去,“你什么时候都很漂亮,尤其是那个时候。”


    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姜来羞赧的嗔怪一声:“于未。”


    在外面这么多人呢!


    于未顺着她微弱的力道歪了歪,笑得肆无忌惮。


    广场舞的声音和小孩的欢笑声已经在小区里回荡,昏暗的天色下,路灯将影子拉长。


    作者有话说:


    快乐不会消失的呀,只是会从正文转移到番外。


    完结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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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  ? 好眠 ◇


    ◎一年又一年。【正文完】◎


    秦优他们只是回来吃个晚饭, 吃完还要回学校和医院,家里又只剩下姜来和于未。回到家就发现早就没了爸妈的踪影,姜来盘起一条腿坐在沙发上, 单手托着下巴,等于未把洗好的李子端过来。


    最近没有什么好看的电视剧,姜来无趣地翻了翻,干脆找了个电影看。


    “恐怖片?”


    于未瞄了眼, 挨着她坐下。


    姜来摇头:“恐怖片我越看越精神,看点浪漫的。”


    于未闻言扫了眼屏幕侧面显示的标题, 理查德·柯蒂斯导演的《真爱至上》, 的确很浪漫。


    李子喂到嘴边, 他张嘴咬住。


    房间里窗帘都拉上了,没开灯,只剩下电视里放映着的电影, 清晰的台词充斥在屋子里。姜来看得专注,抱着装满李子的碗, 边看边吃, 边顺手喂于未。


    这部电影很适合冬天的时候看, 尤其是圣诞节,一些配乐也格外让人想念某些冬天的时刻。


    小声地吸了吸气, 姜来拿起一颗李子正要张嘴,眼下便被递过来一张纸巾,她偏头。于未盯着她,举着那张纸巾, 也没开口说话。


    姜来把碗塞给他, 拿过纸巾胡乱擦了擦:“我只是有点儿感动。”


    于未:“我知道。”


    将纸巾揉成团, 姜来攥了攥, 有些不服气:“我没有哭,你不许记。”


    于未懒懒地点点头:“好。”


    最后,片尾字幕缓缓升起来,姜来打着哈欠,都还记得电影里“Worse than the total agony of being in love”这句台词。


    “困了?”于未问。


    姜来点头:“是有点困了,但不想睡。”


    生理性的犯困和意志上的不想睡是两码事。


    于未把洗好的碗顺手放好,单手撑着沙发,将她禁锢在他和沙发之间,语调散漫,略微上扬:“不想睡啊?那做点有意思的事儿?”


    姜来立马挪开:“我想睡了。”


    受不了,这人怎么还没完没了了,这么欲求不满。


    起身拿手机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姜来纳闷,“奇了怪了,我妈怎么还没回来?”


    这个点,学校晚自习早放学了,秦女士杳无音讯。


    于未抬了抬自己的手机:“我妈说秦阿姨今晚和她一起睡。”


    姜主任和于主任在医院上夜班,今晚不回来。姜来看着于未,空气一时间寂静,仿佛流速都变缓慢了,电影片尾的字幕还没有播放完毕,伴随着音乐。


    “你不会要和我一起睡吧?”她问。


    于未没说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副“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的模样。


    姜来哑然,义正言辞:“不行,你和我一起睡我睡不着。”


    那种事儿她其实是有瘾的,但再怎么上瘾也受不了他这么得寸进尺啊。


    在沙发上坐下,于未抬眼看她:“那我就没地方睡了。”


    姜来面无表情:“我家有客房的。”


    话落,于未的肩膀肉眼可见的垮下来,像被遗弃的丧家犬,无声乞求不要把他赶走。


    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姜来松口:“那你不可以动手动脚。”


    “好嘞。”小狗立马摇尾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你不想睡的话,要给你讲睡前故事吗?”


    姜来歪头,点了点:“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听一听。”.


    四年时间听起来很长,其实很快就过去了。像过去的十八年,又或者是二十二年,无一例外。


    毕业论文定稿提交的前一晚,宋唯栀在宿舍挑灯夜战,电脑键盘被她敲得噼里啪啦。姜来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看了眼她的电脑屏幕。


    一个星期前就结束了毕业答辩,明天就是交论文定稿的日子,意味着他们的大学生涯画上了半个句号。


    另一半句号,是毕业典礼。


    姜来擦了擦手,凑过去:“你快改完了吗?”


    “卧槽!”一回头就看到一张绿色的脸,宋唯栀吓了一跳,“你吓死我了。我最近天天熬夜,心脏有点受不了。”


    姜来笑道:“知道你当初每次顶着这张绿色的脸,我是什么样的心情了吧?”


    点点头,宋唯栀歇了一口气,继续敲键盘:“快改完了。当事人现在就是非常后悔,早知道答辩完就立马改,拖到deadline,简直是生死时速。”


    不置可否,姜来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手机随口道:“十二点就断电了,你能改完吗?”


    宿舍十二点准时断电,只有楼道里的灯亮着,断电就意味着学校里的校园网也会断掉。这事儿宋唯栀从大一恨到现在,经常抱怨。


    宋唯栀:“我手速挺快的。”


    话落,头顶的灯骤然熄灭,宿舍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一台电脑和一部手机的荧光亮着。


    “……”


    在荧光中四目相对,姜来无语凝噎,宋唯栀更是头疼。


    她认命地拿起手机,给电脑开了个热点,吐槽,“庆大什么都好,就是断电太早烦死了。”


    姜来悠闲地下拉手机的通知栏:“对面庆外十一点半就断电了,我们还晚半个小时,知足吧。”


    开好热点,宋唯栀重新打开知网页面,找到之前的参考文献,点开文献引用格式。


    “庆大研究生院那边的校区好像不断电。”她说,“可惜了,我没有机会体验了。”


    姜来:“我替你体验一下。”


    说完,她滑着手机屏幕的手指顿住,“靠。”


    “嗯?”


    听她骂一句脏字太难得了,虽然只是语气词。宋唯栀抬眼看过去。


    姜来盯着手机屏幕:“导员让我明天去一趟办公室。”


    辅导员十点过的时候就给她发了消息,但她没有看到。


    宋唯栀猜测:“奖学金?”


    “奖学金去年十二月份就拿了。”姜来随手回复辅导员的消息,“我明天去看看,你明天直接把论文给我吧,我顺便交了。”


    宋唯栀立马隔空给了姜来几个亲亲,对着电脑改参考文献的部分。


    辅导员找姜来是为了优秀毕业生的事,想找她作优秀毕业生在毕业典礼的时候代表发言。学校那边在她和于未之间犹豫了很久,最后敲定让她作为代表发言,因为她这四年除了自身优秀以外,在心理协会帮助了很多同学。


    姜来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就答应了。


    换作是四年前,她一定会下意识拒绝的,就像高中百日誓师大会的时候,她转头就把这事儿甩给于未。


    很久之前她就在看斯坦福大学的《克服公众演讲焦虑》,不断地尝试、挑战,改变自己并不喜欢的状态,让生长的形态更加肆意一些。


    找到了平衡点,她自己也更加自在,更加游刃有余。


    “不想去?”


    吃饭的时候,于未见她走神,以为她仍然有顾虑。毕竟台下站着的、台上坐着的,比高中百日誓师的阵仗大了许多。


    姜来摇了摇头:“想去的。”


    “我只是想到大一的时候,开学典礼你代表新生发言,还有军训演讲。”


    开学典礼她当初是去了的,那会儿跟其他人完全是陌生人,全程显得草率,印象非常模糊,而且在拥挤的人群中,离得太远,她看得也不清晰。


    军训演讲的时候没去,是后来听宋?????唯栀说起,在论坛里找到当时的视频看了他那时候的样子。


    “你当时紧张吗?”她问。


    于未凝眸看她,挑了挑眉:“鱼尾哥哥从不紧张。”


    想了想,他又说道,“也不是,你跟我坦白的那天我紧张的要死,还有姜叔找我喝酒那天。”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姜来问:“我爸和你说什么了?”


    于未一脸的深不可测:“男人之间的秘密。”


    “……”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也没有那么想知道。


    瞥见她瘪嘴的表情,于未把糖醋里脊夹给她:“看群了吗?”


    她刚边吃饭边发呆,哪里有看群,明知故问。


    姜来摇了摇头。


    一时间都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群,但哪一个群她都没有看,上午去了辅导员的办公室之后就来吃饭了,没怎么看手机。


    这会儿听他说起,也懒得自己去翻,眼巴巴地看着他,意图很明显。


    于未说:“崔锦桐问大家方不方便,毕业之后一起去玩一圈。”


    “去哪儿玩?”


    “南方。”


    “范围这么大?”


    “他们说可以去何乾江家那边。”他们六个人里面,只有何乾江和崔锦桐是南方人。于未扯了张纸巾给她,“你要是有别的想去的地方,我再陪你去。”


    姜来笑盈盈地点头:“好啊。”.


    毕业典礼是在六月十八日这天举行,夏日的阳光笼罩在这座城市,明媚渗透每一个角落。


    庆大和庆外的正门都挂着毕业横幅,门对着门,相得益彰。车辆在街道上穿行,校园内话筒试音的声音和鸣笛声交织在一起,仿佛要比谁的毕业典礼更加隆重气派。


    路过的人时有停驻,和旁人闲扯几句,拍照发朋友圈。还有小孩被亲妈提溜着耳朵念叨,看看家门口这么好两所大学,你多沾沾学气,以后也读这么好的大学。


    庆大西操场上人头攒动,落下大片整齐的阴影。


    何乾江戴上学士帽,拍了拍于未:“正了没?”


    于未低头看手机,头都不抬:“正了。”


    “……”何乾江简直无语,哪有在人眼皮子底下这么敷衍的,好歹瞄一眼吧,他干脆转头问秦子彧,顺便帮秦子彧弄了弄学士服上的领子。


    朱女士在群里说他们请假来学校,看他们俩的毕业典礼了。这会儿一大家子人在操场旁边的宽阔道路上,和别的家长一起,聊的热火朝天,压根没看手机。


    于未抬头,抻着脖子往外看了眼。


    好显眼,朱女士和秦阿姨穿着同款漂亮裙子,在人群里十分显眼,何况旁边还有两个老帅哥。


    他随手给姜来发消息,说爸妈来了。


    姜来立马回了三个问号。


    不等他俩再继续聊,台上透过话筒,传来老师的声音,宣布毕业典礼正式开始。


    每年的流程都是一样的,只是参加毕业典礼的人不一样。


    主席台左侧的演讲台印着庆大的校徽,话筒周围一圈鲜花。姜来作为优秀毕业生上台的时候,看着台下乌泱泱的人群,暗自轻吐一口气。


    作为优秀毕业生上台演讲这事儿,她没跟秦优他们说。所以朱妍看到她上台,有些惊喜,拍了拍秦优:“诶,诶,咱闺女要演讲了。”


    秦优和姜主任的情绪更甚。


    惊喜之余欣慰更多,她从小到大在面对这种场合,都是选择回避,她总觉得哪怕是嘉奖,一个人面对这么多人,也是孤立无援。


    知道她这几年时常跟随老师参加一些专业活动,但亲眼看到她这副样子,还是有种她成长了的感觉。


    台上的老师提到姜来的名字时,于未就越过人群往后走,站在离毕业生队伍有点距离的地方。操场边上站着不少老师,所以他这样一点也不突兀。


    看着姜来上台,他掏出手机,找了个角度好点的地方。


    姜来站在台上,本来是分不清台下的人的,但于未走出人群,她一眼就看到了。遥遥一眼,她扬唇开始了这个夏天最炙热的倾吐,为自己的四年画上句号。


    “最后,想送给大家一句话共勉。”


    “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


    “我们本就该万丈光芒。”


    毕业典礼结束后,姜来正和宋唯栀说话,迎面收到了心理协会的学弟学妹准备的花束。几个人对她那番演讲津津乐道,更多的是对她和宋唯栀的祝福。


    操场上到处都是人,零零散散的分开,有合照、有鲜花、有拥抱,最是青春盛大。


    宋唯栀在旁边给邵丞安回消息,随意一瞥,看到人群中的于未。撞了撞姜来的肩膀,她揶揄道:“有学妹给你家于未送花哦。”


    姜来看了一眼,并不在乎,笑道:“他养我这一朵玫瑰就已经耗费所有爱意了,没有精力再去养别的玫瑰。”


    所以她从不担心。


    “崔锦桐呢?”她环顾一圈,问道。


    宋唯栀:“不知道,估计跟弟弟呆一块儿呢吧。”


    说着,她晃了下手机,“邵丞安到校门口了,我先去找他,等会儿一起拍合照啊。”


    姜来笑着点头:“好。”


    不远处,辩论队的人来操场给于未和何乾江献花,还拉着他俩拍合照。


    于未拽着何乾江,不让他闪人:“我不单独和女生合照。”


    何乾江喜闻乐见:“我上次那个朋友圈害你被削了?”


    “差点儿,我认错的态度很端正。”于未想起来,笑道,“她吃醋的样子挺可爱的。”


    “……”烦死了,臭情侣,毕业这个好好的大喜之日也要恶心他。


    越靠近中午,操场上的阳光越是明媚。


    秦优一行人不想被晒,找了个路边阴凉的树荫之下。


    姜来早就摘了学士帽,顺手把花给秦女士,听她反复夸赞她在台上的风采。


    她也是头一回发现,秦女士这个英语老师的中文词语储备量十分有限,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词儿,还没有朱阿姨的用词丰富。


    “未未!”


    秦优笑着朝远处招了招手,姜来下意识回头。


    此时阳光正好,操场上的音响放着好听的歌,有人在奔跑。


    他是迎着阳光走过来的。


    宛如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边,在和风中晕染开来,于未笑得张扬朝气,一如往常意气风发。


    他站在明媚的阳光下,身边偶尔有人路过。


    他停下,朝她张开双臂:“抱抱?”


    姜来笑起来,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


    长袍衣摆被撩动,浓烈的青柠柑橘肆意地散开又聚拢。


    她仰头看他:“于未,生日快乐。”


    六月十八,是毕业典礼,也是他的生日。


    于未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声音很沉,含着笑意。


    “毕业快乐,公主。”


    庆岭的夏天一年又一年。


    他永远炙热,永远在她的四季。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出自【宋】陈与义《观雨》


    宝贝们!正文完结啦!谢谢大家对公主和小狗的喜爱。看了评论区,加上作者本来的打算,目前对番外的想法是这样的。


    【1】庆大附中(公主和小狗的高三,可以当作一个正文前传来看)


    【2】庆岭大学IF线(如同小狗当初的设想,不是青梅竹马但命中主动的情况,算平行世界?)


    【3】宋唯栀×邵丞安;崔锦桐×高三弟弟


    以上都会写的,不过没有存稿,要申请下周一再开始更新啦,拜托拜托~


    大噶晚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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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3  ? Sweet Dreams


    ◎就该拉着你亡命天涯。◎


    教室里的电风扇呼啦啦地转着, 风掠过,把课本一页页吹开,纸张发出沙沙声。悬日半挂在天际, 橘红色的光透过窗户,在走廊里晕开, 仿佛打开了通往另一个时空的隧道。


    喧闹、奔跑,充斥在整个走廊。


    姜来抬手,把被风吹过去的那一页翻回来, 盯着划线的文字, 在脑子里默记。


    非常好,这个知识点她已经看第三遍了,这一段还是背不下来。


    明明都是中文, 为什么凑在一起就这么难理解。


    心里一阵烦躁, 她绷着嘴角。桌上的中性笔被手肘碰到, 轱辘翻滚,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 再抬头时, 被窗户跟前趴着的人吓了一跳。


    倒吸一口空气,差点噎住, 姜来安抚地拍了拍胸口, 蹙眉:“你有毛病啊?”


    是在搞什么行为艺术吗?为什么要像壁虎一样趴在玻璃窗上?


    他都已经在这儿趴了好几分钟了, 她才发现他。于未垂着眼眸看她, 眼底映着余晖光亮,忽明忽暗。


    窗户旁边开着, 他侧身, 双肘搭在窗台上, 懒洋洋地靠着。


    “真不吃饭?”


    他都打完一场十几分钟的球了, 她还坐在这儿,比他走之前多翻了一页而已。


    姜来摇头:“不想吃,我不饿。”


    抽了一张草稿纸,握着笔在纸上随意地画了两笔,纸上的黑色笔迹断断续续。刚是掉下去的时候一定是笔尖朝下了,所以这会儿断水。


    她拧开笔尖,换了替芯,随手把坏掉的笔芯扔在课桌边贴着的小袋子里。她专门贴了一个小袋子,用来放零零碎碎的小垃圾,她实在是懒得为了扔一个笔芯从教室前排往对角线的垃圾桶走。


    又看了眼她的课本,于未伸手,直接合上了书,手落在封面压着,没挪开。


    姜来歪头看他:“干什么?”


    于未:“去吃饭。”


    “没心情。”


    “大脑要补充能量,也得给它一点儿休息的时间啊,所以要劳逸结合。”于未顺手拿走她的课本,放在手上,指尖随意地转着,“这么简单的道理,公主不会不知道的,对吧?”


    姜来点点头,起身,夺回自己的课本,放在桌上,往外走:“吃什么?”


    “糖醋虾、油焖虾、豆腐虾仁,你挑一个。”


    “虾?呵。我觉得我就是个瞎子,政治第四道选择题,1969和1996我都能看反了。”


    楼梯间有人上下奔跑,跨步很大,于未侧身让路,胸口擦过姜来的肩膀。


    姜来本就无精打采的,顺势靠在了墙上,抬眼看他,满脸丧气,“你还撞我。”


    于未:“……”


    他可真无辜。


    “你想吃什么?”他问。


    姜来张口就来:“火锅。”


    于未倒还认真想了想:“这个点,时间来不及,吃不完。”


    可能锅底刚端上来,就得回来上晚自习了。


    吸了吸气,姜来瘪嘴:“政治背不完,火锅也吃不完。”


    高三开学一个星期,做了个诊断小测,加上浓烈的氛围,立马有了即将高考的实感。政治试卷刚发下来,就给她当头一棒,还不如她上学期期末发着烧考的历史高。


    考试发挥失常,平日里不仅背不下来,还不理解,恶性循环一般,压力扑面而来。


    她所有的压力好像都是政治给的,学其他科目学的可开心了。


    听她吸气的声音像极了抽泣前的准备,于未双手插兜,侧身,在楼梯间拐角的地方,将她挡住。


    姜来抬头:“又干什么?”


    于未仰着脑袋,一副不看她的样子:“哭吧,我不会笑你的。”


    “……”抬手把他推开,姜来觉得自己脑袋顶上要冒烟了,他可真能在一瞬间改变她的情绪,跟掌舵的船长似的。


    哭什么?她才不会哭,不就是考砸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才怪。


    “谁再说文科简单,我反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泄愤地咬着鱼丸,姜来吹了吹气。


    于未伸着长腿,懒洋洋地翘着:“大嘴巴子?”


    “有人在你旁边说文科简单,你敢上去说两句话反驳吗?还大嘴巴子。”


    “……”她确实不敢,顶多在心里骂骂罢了。


    叹了一口气,姜来郁闷,“我好像学不懂政治,它好难啊。”


    “你这一看就是思想觉悟不够。”


    “你还骂我?”


    “我是想死?”理直气壮地说着认怂的话,于未拿了一串鱼丸给她。


    姜来嚼着鱼丸,脸颊微鼓。附中后巷的美食街,人来人往,这个点,大多数附近学校的学生。看着店外来往的人,不同的校服,高矮胖瘦。


    店门口架着锅,在煮关东煮,方格子里热气腾腾。


    半晌,她突然开口:“于未,你给我讲政治吧。”


    虽然她现在像是陷入了一个死胡同,学政治学出了瓶颈,但让她去文综办公室来回跑,找政治老师辅导是不大可能了。


    不,根本就没有这种可能。


    于未闻言嗤笑一声:“我没记错的话,上学期期末你年段第七,我第八,你发烧考的历史都比我高。让一个排你后面的人给你讲政治,你怎么敢的?”


    姜来无语:“谁不知道你政治年段第一?”


    再说了,她就比他排名高了这么一次,小概率事件而已,谁知道他考试那会儿干嘛了,才考了个第八。按理来说,他之前的确没有掉出过前五。


    “给你讲可以——”


    “你又有条件?”


    一句话给他堵了回去,姜来抿唇,盯他看了两秒,倏然收回视线,“那算了。”


    算了?


    这俩字儿于未听不得,他非要给她讲。


    “放学我家,带上你的试卷。”他扯了张纸,顺手递给她,“区区政治,哥承包了。”


    姜来伸手拿纸巾,小拇指勾住他的,摁了下大拇指。只一下,动作飞快。然后擦擦嘴角:“一言为定。”


    赶在晚自习之前回学校,楼道里还有正在打扫卫生的小组,拿着拖把扫帚,打打闹闹、鸡飞狗跳。


    日暮被高楼遮挡,晕染的光圈渐渐缩小。


    正和于未说话,姜来抬眼间看到朝着这边走的政治老师,她立马警铃大作,转身要跑,避免和政治老师打照面。


    结果她刚转身,就被于未逮住了:“跑什么啊?”


    她小声挣扎:“陈老师。”


    “陈老师怎么了?”于未话落,偏头撞见政治老师,四目相对,他扬声,“陈老师好。”


    无处可逃,姜来半个身子都躲在于未身后,视线敷衍而过,垂眸小声跟着问候了一声:“陈老师好。”


    “诶,好。”政治老师点点头,捏着手机在跟什么人发消息。


    见她这个反应,姜来暗自松了一口气。


    走出几步的政治老师却突然转身,开口,“诶对了,姜来。”


    闻声,姜来后脊一僵,整个人瞬间绷住,机械地扭头,看向政治老师。


    政治老师边打字边看了她一眼:“晚自习第一节下课之后,你来一趟我办公室,把试卷带上。”


    “……”一口气哽住,姜来生硬地挤出一句,“啊,好的。”


    等政治老师走远,姜来才偏头看向于未,眉间轻蹙,深情不耐,甩手打了下他:“都怪你。”


    说完噔噔噔地走进教室,后脑勺都写着怨念。


    于未:“?”


    他干什么了.


    他确实干了点儿不是人干的事儿。


    姜来本来就很少和老师相处,除了课堂以外,能免则免。学习上有任何问题,她要么自己解决,要么问他,老师坐在教室盯晚自习,她都不会上去问一道题。


    整整一节晚自习,于未二十分钟做完数学作业,剩下的时间都托着下巴,盯着前排靠窗的姜来。想着等会儿下课得先去滑跪认错,不然公主可能会生气,不要他给她讲政治了,思绪却盯着盯着开始飘。


    她头发好像长长了点儿,比上学期期末那会儿长。


    半开的窗户有风钻进来,撩过她耳侧的碎发,教室里的白炽灯亮得晃眼。她伏在桌上写题,脑袋越来越低。


    于未蹙眉,随手在草稿纸上扯了一块儿,飞快写下几个字,折了两下,拜托对角座位的男生传过去。


    他们高三因为书多,桌上地上全是书和装书的箱子,教室里的座位是一列一列的,已经没有了同桌。


    姜来正写着习题册最后一道题的方程式,被旁边递过来一个小纸条。她打开一看,是于未的字。


    笔走龙蛇,潇洒的很。


    ——[头抬起来,眼睛不要了?]


    真像秦女士。


    腹诽一声,姜来不想再麻烦同学传纸条,把背打直,坐得端端正正。


    一下课姜来就拿着试卷出了教室,于未刚起身,就见她已经绕过前门,穿行在走廊里。


    他立马从后门冲出去,正好赶上姜来走到后门。


    姜来正走神,他突然出现,吓她一跳,她看向他:“干什么?”


    瞥见她攥着试卷的手,于未懒洋洋地跟在她身侧:“来给公主长长威风。”


    姜来无语:“我又不是去打架,长什么威风?”


    “是吗?”于未俯身歪头,挡在姜来眼前,凑近,“你这脸上就写着‘英勇就义’几个字啊。”


    “……”姜来抬手推开他,不想说话。


    政治老师在文综办公室,文综办公室很大,他们整个年级的文科老师全都在那个办公室。她想想就开始感到窒息,她宁愿去班主任的办公室,至少人少太多。


    万一政治老师批评她怎么办?又或者问她为什么这么马虎,当着那么多老师的面,她真的会头皮发麻。


    不,她已经开始头皮发麻了。


    “是我错了,刚就该拉着你亡命天涯。”


    “……”姜来抿唇,“倒也不必。”


    “姜甜甜。”


    “又干嘛?”


    蹙眉拖着嗓音,姜来无奈又烦闷。抬头看于未,却被他大掌落在头顶,胡乱揉了揉。


    “不要去设想没有发生的事。”于未说完笑着调侃,“办公室是刑场啊?你放松点儿,开开心心地进去,开开心心地出来。”


    姜来胡乱应了一声,推开文综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政治老师正和隔壁工位的老师聊天,办公室里还有别的学生。


    她拿着试卷走过去,叫了声“陈老师”,十分乖巧地站在一旁。办公室的窗户零零散散地开着,秋日的晚风吹进来,她像一颗早春的柳树,高马尾在风中轻轻晃动。


    政治老师把她的试卷拿过来,直截了当地翻了个面,指了指几道大题,轻声问:“你是不是没有背到这几个知识点啊?”


    姜来愣了下,心想老师把她想的太好了,台阶都给她找好了,当她是忙别的学科,政治没有来得及背。


    她摇了摇头,正想实话实说,话到嘴边又戛然而止。没有想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像丧失了语言功能一样,最后只能干巴巴的“昂”了一声。


    政治老师了然地点了点头,旁边隔着几张桌子突然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响彻整个办公室。


    ——“你看看人家姜来,上学期期末考历史发着烧,都能考单科年段第十!挨着你隔壁班,不知道跟人家学学?”


    政治老师和姜来闻声看了过去,那男老师正好指着她们这边。


    姜来撞上了被教训的男生的视线,对方看了她半天,目瞪口呆:“我糙,你这么牛?”


    下一秒被男老师敲了一下∶“脏话给我咽回去!”


    “……”姜来嘴角往上弯了下,只两秒,便拉回成一条直线,假笑都很敷衍。


    移开视线,姜来垂着眼眸,盯着桌上自己的政治试卷。


    那边,男生在和老师再三确认事情的真实性,当事人还在这个空间,都八卦得不得了,声音还不小。


    政治老师折了下姜来的试卷,还给她:“你不经常来问我问题,我有时候也不知道你对政治这门学科是怎么想的。不管是不理解知识点,还是不知道怎么学,都要问才行啊。”


    整个文综办公室里,老师们经常一起聊天,成绩好的、成绩不好的、性格十分特别的,这些学生都会成为他们话题的中心。


    姜来的历史成绩和地理成绩都很不错,也都很平均,偏偏政治在她的整个文科当中显得有些拉胯。


    “但没关系。”政治老师说,“你要是觉得和老师有代沟、不好开口,你就问其他同学,好吗?我们慢慢来。”


    姜来点点头:“嗯,好。”


    和老师说了再见,她拿着试卷闷头往外走。


    刚才被另一边老师教训的男生跟了上来,穿行在偌大的办公室里,跟在她身后:“诶,你这么牛逼啊,发烧都能考单科第十?”


    姜来囫囵应了一声,算是礼貌,但并不想和对方有任何的交谈。


    拉开办公室的门,看到走廊里、靠在对面墙上的人,忽而顿住。


    跟在她身后的男生没想到她突然停下来,紧急刹车,吓得全身绷住,差点就撞上了。


    于未往她身后看了眼,提醒:“你后面有人。”


    姜来“啊”了一声,没回头,直接走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于未一脸“你这问的是什么废话”的表情:“等你啊,免得你哭唧唧地出来没人抱。”


    说什么屁话啊,姜来心想,这走廊来来往往的人,真不怕德育处抓早恋是吧。还抱,胆子真大。


    但她如释重负,陡然松懈下来,嘴角下拉,没有说话。


    于未歪头看她:“被骂啦?”


    怎么就不能想她点儿好?


    姜来摇头,扬着嘴角:“陈老师很好,才不会骂我,很理解我的。”


    见她这副样子,于未扬唇,轻笑:“你知道你这表情特像什么吗?”


    “什么?”


    “小人得志。”


    “你才小人。”


    “好好好,我是小人,你是大人。”懒洋洋地点了点头,于未瞄见刚从办公室走出来的那个男生,跟朋友走在前面一步三回头,朝他们这边看,“刚那男生你认识?”


    刚刚那个男生?


    姜来想了想:“哦,不认识。”


    “那他在看什么?”


    于未收回视线看向姜来,从上到下,扫视一般,“他不会青春期,见色起意想跟你早恋吧?”


    说着他“啧”了一声,“我刚看他那眼神就不对劲儿。”


    “……”姜来无语,“你没事儿吧?”


    人家可能只是对她发烧考历史,还能考年段第十表示震惊而已。其实也没什么好震惊的,她要是不发烧,稳坐历史单科第一。当时给她烧懵了,好几个知识点忘得一干二净。


    于未咂咂嘴:“姜甜甜,高三了,你可要坚持住。千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被那些乱七八糟的男生冲昏头脑。”


    姜来没说话,不管她说不说话,他都会开始他那一套劝学理论,生怕她误入歧途似的。


    秦女士都不管她早恋不早恋,他操的什么心。而且她觉得同龄男生很没意思,幼稚至极,不如一些野史里的男人有意思。


    回到教室,坐在座位上,姜来把政治试卷夹进课本里。


    于未长腿一跨,坐在她前座,胳膊搭在她的课桌上。


    “再说了,你要早恋也是跟本少爷,对吧?我长得帅,脑子又好使。”


    说着,他舌尖顶着上颚,发出清脆一道声响,同时眨了下眼睛。


    姜来看着他,默然两秒,语气嫌弃:“你眼睛抽筋?”


    “……”于未噎住,开始耍赖,“你摸着良心说,我不是你见过的男生中,长得最帅的?”


    是不是青春期的男生都有点儿雄竞的念头啊。篮球场要比谁投球更准,跑一千米也要比谁跑得更快,就连平时扔个水瓶啊、纸团啊,都要隔几米抛球投篮,进垃圾筐了就是牛逼。


    而且,他们通常很难真心实意地承认哪个男生长得帅。


    姜来敷衍地点点头:“是是是。”


    于未“啧”了一声:“不够真心。”


    闻言,姜来放下手中的笔,双手捂着左胸口、心脏的位置,直直盯着他,声音四平八稳:“于未是我见过的所有男生中最帅的,够真心了吗?”


    像是按下了暂停键,晚风伴随着人声浪潮,充斥在这一方天地。


    透亮的白光映在她的眼睛里,卷着风和云。


    于未一眼望进她眼底,愣了神。


    半晌,姜来歪头:“嗯?还不够吗?”


    倏然回神,于未蹭了蹭鼻尖,起身就走,丢下一句:“等会儿放学别忘了带政治试卷。”


    语速飞快,十分囫囵。


    姜来:“知道啦。”


    心神不宁,稍微有点乱了方寸,于未走的时候差点撞到桌角。


    轻吐一口气,他拿出英语习题册。十道介词填空题,他写了不到一半,脑子就开始不受控制地飘起来了。


    她眼睛怎么这么好看?


    他刚坐她面前,她眼睛里是不是有他的影子啊?


    肯定有吧。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描摹,一帧一帧。


    她说话时唇瓣一张一合,粉嫩饱满,看起来好像挺软的……


    脑子里的画面带动他胸腔里强烈的跳动,莫名窜上来一股不合时宜的热。


    操,学不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


    鱼尾(未成年版):别管,在思春


    我来啦宝贝们!!好几天不见,我挨个亲一遍(是的,作者在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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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4  ? Sweet Dreams


    ◎迷上哥了?◎


    姜来是和秦优一起从对门过来的。秦优进了于未家, 就抱着一碗水果去书房找朱妍,气势汹汹,人还没到书房, 已经开始念叨下午那会儿教职工开会的事儿了。


    姜来拎着她的政治试卷,缓步朝于未的房间走。


    门开着, 里面没人。


    她看了一圈,在书桌前坐下,桌上放着一张政治试卷, 于未的。


    仰在椅背上, 她举着试卷,一行一行看着于未写的大题。


    他的字是真好看,字如其人这个词, 像是为他量身打造。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 很少有男生写字写得特别好看的,于未这字儿就显得格外难得。


    门口传来动静, 姜来拿下试卷, 一眼看到于未脖子上挂着毛巾走进来。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你洗了个澡?”


    他走近时,一股浓烈的青柠柑橘味散在空气中。


    “嗯。”于未坐在床边, 胡乱擦了擦头发。


    不只是洗了个澡, 他甚至顺便洗了个头。


    姜来平静地眨了眨眼睛, 视线在他身上停留, 因为在家,他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t和运动裤。


    这种白t挺挑身材的。


    十七岁的于未, 身材倒是挺十八。


    于未朝她勾勾手指:“试卷。”


    姜来随手递过去。


    于未看了眼:“你的。”


    哦, 刚刚顺手就把手上他的试卷递出去了。


    姜来把自己的试卷给他, 他看了两眼, 起身,单手撑着桌面,另一只手去拿笔和草稿纸。


    太猝不及防,迎面是他倾身而来,姜来的视线瞬间被占据,满目白色,好闻的青柠柑橘味道随之侵袭。


    “我给你画一下这个知识点的思维导图。”


    于未说着站在一旁,俯身趴在桌上,开始画思维导图。


    姜来的脑子没有转过来。


    思什么图?


    迟缓地眨了眨眼,她看向于未:“你是不是不想给我讲政治啊?”


    于未偏头:“我哪有?”


    这又是从哪儿来的天降大锅,他可太无辜了。


    姜来蹙额控诉:“你身上太香了,我都没有办法专心。”


    闻言,于未放下纸笔,挑了下眉∶“迷上哥了?”


    “……”姜来敛神,垂眼看向草稿纸,面无表情,“画吧,思维导图。”


    秋天的雨来得急促,淅淅沥沥瞬间转为倾盆而下的大雨。雨点坠落,一下又一下打在窗外的绿叶,凉风撩起纱窗钻进来。


    于未伸手关上窗户,垂眸一看,姜来趴在桌上睡着了。


    前一秒还把下巴抵在桌上、跟着思维导图背知识点的人,这一秒已经和周公约会去了。


    春困夏乏秋倦冬眠,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她每天都在打哈欠,每天在睡不醒。


    风被紧闭的窗户隔绝,纱窗缓缓落下,留有余震般微微晃动,她被风吹过的发丝也安稳地垂了下来。


    桌上的灯打在她的侧脸,落下一小片阴影。


    于未侧身挡了下灯光,又挪开,光影在她脸上忽明忽暗。


    盯着她看了会儿,他放下手里的笔,拿出手机。动作很轻,慢条斯理,又从容自得。


    点开相机,随着手机镜头偏移,他歪头,对着姜来拍了张照片。


    “咔嚓”一声,突兀地响在卧室里。


    于未反射地收手,慌乱地把手机藏到身后,反手揉了揉后颈,欲盖弥彰一般,脸上写满了心虚。


    瞄了眼姜来,发现她压根没有被吵醒的迹象,他陡然松了一口气。


    吓死,心脏差点跳出来。


    她喜欢穿裙子,在天气忽冷忽热的秋天,庆大附中的夏季校服总会被她穿到十月份。


    在家也是,夏天很热,冬天有暖气,她的睡衣几乎是裙子。


    素白的纱面遮盖到膝盖上端,吊带是蕾丝花边,后颈到后背延展开来,蝴蝶骨若隐若现。


    她的肩颈线很漂亮,头发扎成一个丸子,后颈有一些没有扎起来的碎发,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关节处透着微微粉色。


    她侧头枕在桌上,呼吸均匀。于未凑近,视线掠过她的眉眼,一寸一寸往下。凝眸,不由自主的在她的唇瓣停留。


    秋雨凉风被隔绝在窗外,室内只剩下难以名状的躁。心猿意马,被碾过的杂草又生长起来。


    突然,姜来醒了,睁眼抬头。于未猝不及防,额头相撞,发出一声轻响。


    “啊。”吃痛一声,姜来蹙眉,整个人本就有些迷迷瞪瞪的,被这么一撞,更迷糊了。


    她捂着额头看向于未,他也单手按着额角,“你干嘛啊?”


    被抓了个现行,于未心虚,支支吾吾几秒,随手拿起桌上的笔,胡说八道:“笔掉了,我捡一下。”


    姜来:“你不能离远点捡吗?”


    于未:“掉你旁边的,我离哪儿去?”


    理直气壮,说得跟真的似的。


    撇了下嘴角,姜来揉揉额头:“本来政治就背不下来,被你这么一撞,背过的全忘了。”


    单手撑着桌沿,于未无奈低笑:“赖我啊?”


    “不然呢?”


    “行。”他点了下头,伸手把她的手拿开,“我看看,撞哪儿了?”


    手腕被他捉着,姜来抬眼:“你最好是没有给我撞出一个包,我毁容了你负得起责嘛。”


    于未看了眼:“漂亮着呢。”


    说着松开手,转身走出卧室,隔了会儿就拿着一团毛巾回来了。


    姜来:“干什么?”


    于未把毛巾轻轻按在她的额头,低声道:“负责啊。”


    毛巾略微湿润,冰冰凉凉,似乎包着冰块。几乎在刚触到额角的瞬间,姜来就轻吸一口气,往后瑟缩。


    下一秒便被于未托着脑袋,摁了回来。


    大掌放在她的后脑勺,骨节分明的手指若有似无地勾着她几缕碎发。


    “凉。”姜来眉间轻蹙,单音节略微拖着长音,听起来像在撒娇。


    于未没松手:“忍忍,真要起了个包,你得打死我。”


    说的也不是不在理,姜来不挣扎了,尽管这股冰凉直钻心底,宛如和窗外的冷雨相互应和。


    她的视线平直地落在于未的脖颈,双目失焦,在走神。他略微俯身,给她冰敷额头,她的视线也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的喉结。


    半晌,她伸手。


    指尖刚触到他的喉结,手就被捉住了。


    于未沉眸,看她:“不至于吧姜甜甜,撞了你额头就搞谋杀啊?你这按下去我人就没了。”


    “……”姜来抽回手,按住额角的毛巾,“我自己来吧。”


    “嗯。”


    见她转身盯着桌上那张画着思维导图的草稿纸,于未才几不可察地泄出一口气。指关节蹭了蹭喉结,上下滚动,有些痒。


    情绪来得汹涌,于未坐回床边,离姜来一米远。低头看着地板,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姜来指着草稿纸,仰头看向他:“你这儿写的这个意义是什么啊?”


    于未看了眼,抬抬下巴:“我书上有,你翻一下。”


    “哦。”


    应了一声,姜来找到于未摆在桌角的书,“这个知识点是哪本书的?”


    于未:“必修三。”


    随手抽出政治必修三的课本,姜来翻到相应的知识点,重新投入起来。难怪她背不下来,这个知识点的补充内容,她当初上课的时候,笔记就没有记完整,估计是那会儿忘了找于未要笔记了。


    身后的人出奇的安静,什么都不干,就发呆。


    姜来默记了几遍,干脆合上书:“于未,你的政治书明天都借我一下呗?”


    转头发现于未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又喊了声,“于未。”


    于未:“嗯?”


    清澈的桃花眼全是茫然。


    姜来重复了一遍,他嗯了一声,又没了下文。


    好奇怪。


    盯着他看了几秒,她歪头想了想:“我刚刚好像没怎么碰到你喉结吧,戳疼了?”


    于未摇头:“没有。”


    “那是……我自己按毛巾,你不高兴了?”


    闻言,于未抬头,来了点兴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为什么不高兴?”


    被这么一问,姜来还真的认真思考起来,语气猜测又迟疑:“因为你没有感到被需要?”


    轻笑溢出喉咙,于未迎上她的眼睛,眉眼含笑,懒洋洋地点了下头:“嗯,公主真聪明。”


    本意是顺水推舟,把这事儿略过去。却没想到,姜来直接朝他伸着胳膊,把包裹着冰块的毛巾给他。


    “那你来吧。”姜来说,“我需要你的。”


    胸腔里一阵闷响,不可遏制,须臾间变成鼓点,轰轰烈烈。


    神经突突两下,于未有些头疼。


    她是真不知道,她穿着这身白纱吊带睡裙、用这双澄澈漂亮的眼睛看着他,有多纯吗?


    他这心跳就跟小时候玩的窜天猴鞭炮一样,点燃后一溜烟到处乱蹿,毫无章法。


    “姜甜甜。”


    “嗯?”


    “敷得差不多了。”他说着拿走毛巾,哄小孩儿似的,“十一点过了,公主该回家早点睡觉。”


    姜来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而且明天要上课,得早起。她干脆把试卷放在他家,让他明天顺便带去学校,两手空空、趿拉着拖鞋离开他家。


    她走后,于未坐在椅子上,盯着桌上她的试卷,双目失焦。中性笔夹在指间,漫无目的地转着。“啪嗒”掉落,又被拿起来继续。


    最后,他啧了一声,起身又钻进浴室,再次洗了个澡。


    因为夜里下了一场雨,一整夜都没有开窗,清晨醒来时,房间里略闷。


    于未掀开被子,顿住。


    身体某处的翘挺和脑子里支离破碎的画面同时冲击,轰然炸开。


    喉结微滚,于未宕机一般呆坐了会儿,胡乱抓了抓头发,神情烦躁。


    他低头看着胯间,无奈叹息。


    兄弟,你冷静点儿.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但每次于未为了避免应激,都会在第二天和姜来保持距离。


    今天也不例外。


    姜来把几沓漂亮的便签纸放在于未桌上,无意间蹭到他的手。于未飞快收回手,触电一样。


    捕捉到他的小动作,姜来疑惑:“你怎么了?”


    “没事儿。”于未打着哈哈,懒洋洋地靠在椅背,双臂交叠,环在胸前,冲那沓便签纸抬了抬下巴,“给我这个干什么?”


    说到这个,姜来立马露出嫌弃的表情:“下次给我传纸条,别再撕草稿纸了,跟狗啃的一样,用这个。”


    漂亮的便签纸赏心悦目,她写笔记的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早上来学校的路上,于未就陪她去了趟附中隔壁的文具店,买了点花花绿绿的纸和笔。


    于未笑着调侃:“公主专用?”


    姜来:“你给别人传纸条用这个,我也不会说什么。”


    “我能给谁传纸条啊。”


    “谁知道啊,你朋友那么多。”


    闻言,于未饶有兴趣地往前凑了点,抬眼看她,故意问:“吃醋了?”


    姜来哼笑一声,没有说话,转头回到自己的座位,撕了一张便签纸,翻开于未的政治课本,开始抄被她遗漏的知识点。


    于未闭眼,平稳着呼吸。


    冷静,冷静。


    空气里仿佛有着禅意,下一秒他就要遁入空门了。


    “诶于未,等会儿大课间打球不?”


    体育委员转着篮球过来,打破于未内心的平静。


    脑子里“叮”了一下,他睁眼,摇了摇头,掏出下节课的课本:“不了,我要背历史。”


    体育委员震惊:“你年段前五还这么努?庆大都稳了。”


    于未慢悠悠地开口:“可她是单科第一啊。”


    “谁啊?”体育委员想了想,“姜来?”


    于未没说话。


    体育委员看了眼教室前排的姜来,咂咂嘴,不可思议,“不是吧,你们之间还搞这些竞争。”


    虽然同学两年,这是第三年,但他和姜来说过的话两只手就能数过来,也不了解,对她的认知停留在学习好、高冷、不怎么爱搭理人这些点上。


    每次他们放学后在学校打球,她都会在看台边上等于未,搞得跟连体婴儿似的。高一那会儿有人开玩笑讲了荤段子,于未当场黑脸了,球砸过去,差点给人鼻梁骨砸断。


    反正从那之后他们这群人没人敢再说姜来什么,甚至在青春期最动荡的时候,春心萌动,聊这个班那个班的女生时,没人再提姜来。


    心照不宣似的,这名儿就是颗炸弹,提不得。


    主要于未平时很好相处,也很好说话,明朗大方玩得开,没什么禁忌,虽然有些话题他并不参与。尤其他们聊女生的时候,他不仅不参与,甚至可能被他教育——没东西聊了?尊重点儿人。


    总之,于未这人方方面面都挺让人佩服的,没什么功利心,也并不争强好胜,但这不代表他佛系。他好像比这个年纪的男生都通透,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在乎的东西比较少,想做的事一定会做成功。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俩都挺特别的,两个特别的人,磁场又很契合,还挺配.


    “你这两天躲我干什么?”


    单手撑在门框上,姜来站在于未的卧室门口,堵住他的路。


    于未舔舔唇:“没有啊,我为什么要躲你?”


    “我哪知道你为什么躲我?”姜来不满地撇了下嘴角,“从高一开始你就这样,突然有那么两三天,莫名其妙的。”


    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略微荒诞、但又好像说得通的想法,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视线低垂在他某处停留两秒,抬眼看他,酝酿了几秒。


    她猜测,又有些好奇:“你来大姨父了?”


    “……”杀了他吧。


    抬手捂住姜来的嘴,于未把她拉离卧室,“别胡扯。”


    松开手后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瓶冰可乐,于未单手抠开易拉罐的拉环,骨节分明的手指拎着可乐罐,仰头喝了两口。


    掌心压过她的唇瓣,余留的温热很快被冰可乐盖过去。


    “那是为什么?”姜来问。


    还能是为什么。


    他青春期呗。


    即便他再克制,也会在某个他毫无防备的深夜,一股脑儿地往下冲。


    潜意识里全是幻想,燥热不安、汹涌澎湃,什么都做了。又会在看到她这张脸的时候,悸动难捱,同时卷来深重的罪恶感。


    很割裂,现实和幻想的割裂感,快把他搞分裂了。


    “朱女士说今天晚饭和秦阿姨在外面吃,晚饭我们自己解决,你想吃什么?”没回答她那句为什么,于未喝着冰快乐,极其自然的把话题岔开,满脸坦然。


    是有点饿了,姜来丝毫没觉得他在转移话题。


    “我都可以。”她不挑食,除了秦女士的黑暗料理,那她可挑了,一口也不想吃。


    见于未随手掂了掂桌上放着的西红柿,她问了句,“你要开火吗?”


    这话充满了警惕,又对他可能存在的行为抱有不确定性,毕竟他这人有时候心血来潮,并不是一个规矩的人,说不定真要拿她当试菜小白鼠。


    闻言,于未看向她:“我做饭你吃吗?”


    末了,他嗤笑一声,放下西红柿,“笑死,我自己都不吃。”


    “……”挺有自知之明的。


    姜来想了想,“那去吃火锅吧,现在只有火锅能治愈我了。”


    前几天因为时间关系,没能吃上火锅。今天放假,怎么说也要吃一顿火锅,慰劳一下这两天努力学习的自己,实在是辛苦了。


    庆大附中从高三开始就没有了双休,每周只放一天,周五的晚上到周六的下午。自由支配的时间变少,就更显得珍贵。


    出了电梯,走在小区里,于未才收起手机,把话题又跳回了几分钟之前。


    “我不能治愈你?”他问。


    这话问的随意,并不认真,和以往每次一样,都是他惯用的玩笑语气。姜来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你又不是火锅。”


    话落,于未故意停下脚步,不走了。


    姜来回头看他。


    他眯了眯眼,摆出一副被丢弃的不爽模样,撇了下嘴角:“火锅你自己去吃吧。”


    说着就装出转身要往回走的样子,被姜来伸手拽住。


    “能能能!”她急急解释,“可是我现在肚子饿,你又不能管饱。”


    旁边有小孩儿拿着泡泡机跑过,空气中漂浮着透明的泡泡,倒映着傍晚的霞光,随着清风散开,升空,又破灭。


    于未想了想:“吃火锅要花钱对吧?我花钱请你吃火锅,是不是我在治愈你?”


    “……”姜来眨了眨眼,嘀咕一声,“滑坡谬误。”


    听到她嘀咕的话,于未故意沉声:“嗯?”


    姜来立马扬起嘴角,口是心非:“逻辑真好。”


    看破她的表情,于未没拆穿。揉了揉她的脑袋,随手抓破一个漂浮的泡泡,大摇大摆地往前走。


    对方的小把戏彼此心知肚明,他不会真的不陪她去,她也没真把他那话听进去。


    “于未,你能不能走慢点儿?”姜来加快脚步跟上。


    他们俩的身高差,在初二的时候就极速拉开了。姜来想不明白,几乎每天吃的都是一样的,也不知道他是吃对了什么,突然开始窜个子。仅仅半年,成功让她从平视变成仰视。


    哦,可能是因为他经常打篮球,时不时还有一些男生常见的迷惑行为,比如走到门口要跳起来摸一下门框。


    完全是为了缓和雀跃的情绪,所以走的很快,于未闻声便停了下来,转身,抬手接住差点撞他怀里的人。


    堪堪止步,姜来愣了下,抬头:“停下来干什么?”


    “不是你让我走慢点儿?”于未说着示意了一下,“红灯。”


    已经走到了小区外面的街道,旁边和对面的红绿灯正亮着红色。街边有好几个等红绿灯的人。


    姜来看了眼:“那你转过来干什么?”


    吓她一跳。


    “因为你走路不看路,怕你撞我背上,又把额头撞到,得彻底赖上我了。”


    “谁赖啊?你才赖。”


    “好好好,我赖。”于未散漫地点点头。


    倒数的红色数字结束,红灯跳跃到绿灯,斑马线两端停滞的人开始流动。


    旁边传来妈妈哄小孩儿的声音:“来,宝贝,过马路要牵好妈妈的手喔。”


    于未看着那个妈妈带着小孩儿往对面走,他转头朝姜来伸手,装模作样:“来,小朋友。”


    姜来扫了他一眼,脑袋上悬着一个大大的问号,觉得很是莫名其妙,还带了点警惕:“干嘛?”


    于未噙着笑,扬声:“哥哥带你过马路。”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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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5  ? Sweet Dreams


    ◎是青春期啊。◎


    这两个星期几乎都被诊断试卷给淹没, 每一科试卷陆陆续续被发下来,也陆陆续续被老师讲解。


    姜来从厕所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英语课代表在教室里发英语试卷。


    看了一圈, 前后左右的桌上都放着英语试卷,只有她的桌上没有。她托腮等了会儿, 盯着在教室里来回穿梭的英语课代表。对方抱着厚厚一沓试卷,按照名字一张一张发着。


    半晌,她发完了所有的试卷, 两手空空回到座位, 开始翻看自己的试卷。


    姜来见状疑惑几秒,产生自我怀疑,把课桌里里外外翻了个遍, 确定自己的英语试卷没有发下来。


    静坐两分钟, 她起身, 走到英语课代表桌前:“那个……”


    “怎么啦?”英语课代表好奇地看向她。


    她们之间很少说话,因为两年多以来, 座位没有安排在一起过。


    姜来的社交范围很窄, 几乎只有她座位那一圈,也只和周围一圈的人比较熟。


    和不熟的人说话, 她会措辞很久, 怕用词或者语气不妥当。但不管怎么样, 她最终说出口的语气, 一定是多少带点生硬的。


    姜来:“试卷发完了吗?”


    课代表点点头:“发完了。”


    “……好像没有我的。”


    “嗯?”疑惑一声,课代表翻了翻自己课桌, 起身, “你等会儿啊, 我帮你问一下谭老师。”


    姜来:“谢谢。”


    谢谢她, 没有让她自己去问。这会儿距离晚自习只剩下十几分钟,于未正在球场上酣畅淋漓。


    换作平时,她遇到任何大大小小的麻烦,第一反应都是找于未。这种条件反射,早已经成为她这个人的一部分。


    虽然比起其他科目的老师,谭老师作为班主任,她要更熟悉一些,但也没有熟悉到什么程度。谭老师和秦女士关系不错,都是教英语的,但她在长辈面前总有些束手束脚的不自在。


    这些不自在仅仅存在于日常的相处中,上课被抽答问题,她倒是不会有任何紧张。只是一个相关知识点的回答,答就好了。


    做擅长的事,她还挺自信的,不擅长的事,她就会这样,像被无形的条框圈住了一样。她其实不喜欢这个感觉,但迈出第一步有点难。


    过了会儿,课代表从办公室回来:“姜来,谭老师说帮你找找,找到了给你拿过来。”


    姜来笑着点头:“谢谢。”


    “没事儿。”


    得到答复,姜来伏在课桌上,摊开地理课本,开始纠正地理试卷的错题。


    这几天天气并不稳定,气温升升降降,下雨特别冷,出太阳又很热。火红的悬日高挂在天边,将云层染成粉橘色。


    地面上拉长的影子交错在一起,学生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讨论错题的、聊八卦的,偶尔争执和嘻嘻哈哈的笑骂,声音此起彼伏。


    教室前门探进来一个脑袋,男生叫了下坐在门口的人:“同学,你们班姜来在吗?”


    门口的人立马转身:“姜来!有人找!”


    猝不及防一声,惊得姜来一笔划拉过纸面,红色的水墨多出来一小段。她循声看过去,和坐在门口的人四目相对。


    “谁啊?”她小声问。


    门口的人摊手:“我不认识。”


    而后又朝她扬了扬眉,“是个帅哥。”


    “……”她并不认为她在这个学校认识除了于未以外的帅哥。


    放下笔,姜来走到门口,看到一张陌生的脸,犹豫着要开口,对方抢了先。


    “你的英语试卷夹到我们班了。”


    男生把写着她名字的试卷给她。


    姜来“啊”了一声:“谢谢。”


    说完就要进教室。


    男生接着问了句:“翻译题的第二道,你为什么用的是which啊?”


    听他这么说,姜来止步,低头看了眼试卷,语气平平:“因为我用的是非限制性定语从句。”


    男生想了想,恍然大悟:“喔!是啊,还可以这样翻译。”


    说着,他笑道,“我看大家基本上都用的是that,就你用which,感觉你有点——”


    拖着嗓音,在找适合的形容词。


    姜来:“奇怪?”


    男生笑着摇头:“特别。不是奇怪,是特别。用which有什么奇怪的,这单词造出来就是给人用的,我只是觉得你用得好。”


    他说的在理,姜来点了点头,何况对方还诚心夸她。


    到此,没几分钟就要上晚自习了,男生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接着展开了话题:“经常听到你的名字,但没见过你,你这么低调啊。”


    他们两个班的英语老师是同一个老师,但文科楼和理科楼在同一栋楼两边,以中间的教职工办公楼为分界,所以没什么交集。


    偶尔提到文科楼的人,姜来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并不算低。


    这种朝唠嗑走向发展的纯聊天并不适合姜来,她咬了咬唇,只浅笑着应了应声,客客气气:“谢谢你把试卷拿给我,快上晚自习了,我先……”


    进教室了。


    略微拖着嗓音,姜来指了指身后的教室示意。


    男生点点头:“不用谢,那我也回去了。”


    笑了下,姜来转身,倏然撞上走廊里的于未,视线顿住。


    因为打过球,于未的头发有些凌乱,却又显得张扬明朗。校服外套搭在他的肩上,他一只胳膊夹着篮球,身边是体委那群人。


    他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这边,舌尖抵了抵上牙,对着额前的碎发吹了下气。


    送卷子的男生已经走了,姜来站在教室门口,看着于未过来。


    体委他们前一秒还和于未有说有笑,复盘球局,开玩笑的骂骂咧咧,说谁谁谁太菜了。这一秒就发现于未臭脸了,刚才在球场上被高一的小学弟挑衅都还笑着,这会儿挂相挂得彻底,不高兴几个大字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非常浓墨重彩。


    几个人心照不宣,拿走于未胳膊夹着的球,吵吵闹闹地进了教室。


    于未停在姜来面前:“哪位?”


    “啊?”姜来懵了。


    她的脑子好像在处理画面的时候出现了故障,在这一刻还停留在几十秒之前,他出现在走廊里的那个瞬间。


    夕阳西沉,窗外的微光几乎要透不进来,但他却仿佛自带了一圈薄薄的光晕。


    谈及少年的时候,总爱用意气奋发这个词来形容,或是野蛮生长、肆意盎然。少年永远自由如风,又热烈如朝阳。


    在这一刻。


    姜来想。


    好像没有什么,能比意气风发更适合于未的了。


    “刚那个男生,谁啊?”


    于未这话问得很轻,对她身边出现他尚未见过的异性面孔感到好奇,也只有这一种情绪在此刻被披露出来,剩下的紧张和不爽被他用力往下压了一次又一次。


    “对面理科楼的。”姜来举起英语试卷,“我试卷夹到他们班了。”


    于未:“送试卷的啊?”


    “嗯。”


    “哦。”


    应完声,于未低头捏了捏后颈,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姜来转身刚要进教室,想起来,又转回来:“于未。”


    “嗯?”


    于未动作一顿,恍然抬眼,原本松懈的那一口气,又提了上来。


    干嘛突然用这种语气叫他,太平稳了,像说大事儿的专用语气。


    姜来:“你英语试卷翻译的第二道题,用的是that还是which?”


    就事儿啊……


    于未:“which。”


    “我知道了。”姜来笑着点点头,转身进教室。


    于未蹙眉,疑惑。


    她知道什么了?.


    晚上的地理自习被地理老师拿来讲试卷,头顶的风扇早就不开了,半开的窗户钻进秋夜的凉风。姜来忍了又忍,正要起身,后桌的女生站起来,伸手往后一拉,把窗户给关上了。


    除了周围几个人,并没有其他人往这边看,老师在讲台上讲题,班里的人都在认真听讲。


    其实很多时候,是自己设想了太多,太在意自己的行为,会引起很多关注。但实际上,没有人注意,想做的事大胆去做就好了。


    风被隔绝在窗外,静了不少,只有老师的声音在教室里回响。


    姜来正低头记着笔记,隔桌的男生递给她一团衣服,被胡乱揉成一团的校服外套。


    她看了眼这团衣服,又转头看向教室后排的于未。


    他单手撑着下巴,神情懒散,右手夹着笔,漫不经心地转着。视线瞥向她,只一眼,便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向黑板。


    隔壁桌愁眉苦脸地指着试卷上的某道题,问于未,他微微歪着上身,小声解答。


    就好像,校服外套不是他给的。


    姜来敛眸,把校服外套展开,又拢了拢,搭在腿上。


    直到下课,她才跟后桌道了声谢。


    后桌摆摆手:“没事儿,我也冷。”


    说着,她看了姜来的校服,“这几天晚上降温挺冷的,于未居然不叨叨你穿裙子。”


    这个季节的庆岭,昼夜温差很大,班里不少女生带了两套校服,白天穿着校裙,晚上降温就换成校裤。


    姜来:“他才不敢叨叨我。”


    于未的确不叨叨她,只是会在降温天气里,多带一件外套。


    “也是,反正他会给你准备好一切。”后桌揶揄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姜来腿上盖着的校服外套。


    从高一到现在,她和姜来的座位总是挨在一块儿。起初是老师分配的,后来是她自己要来的。她还挺喜欢姜来,看起来不好接近,熟络之后却很有意思,还很可爱。


    这种反差对于寻求新鲜感的年纪来说,是致命的。


    她看了眼教室前面挂着的时钟,“我想去小卖部买热牛奶,你去吗?”


    “去。”


    正好出去透透气,姜来拿上于未的校服外套,穿在身上,跟着后桌一起往外走。


    外面刮着风,凉意横生。但无论哪一处角落都有奔跑的少年,将寒意驱赶。


    小卖部靠在文科楼这边,姜来和后桌买完热牛奶出来,插上吸管,边走边喝。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整个人从内到外暖和起来。


    十分钟的课间,没有多余的时间晃荡,两个人穿过绿荫道,抄小路回教学楼。身后不远处有一群男生,也走这条路。


    半圆的月亮悬在夜空,混合着路灯的光亮,照着这片曲径通幽处。


    因为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遮挡,有人融入在墨色之中,听着低吟的虫鸣,将荡漾的春心相互交托。


    姜来瞄了一眼,陷入沉思。


    走上教学楼前的阶梯,后桌突然开口:“姜来,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咳、咳咳——”


    一口牛奶猝不及防呛到,姜来咳了几声,缓了缓气,愕然地看着后桌。


    对方笑起来,拍了拍她的后背:“不是吧?姜来,你这么纯情?”


    听理科班的朋友说起生物的减数分裂,她已经和几个女生偷偷看过岛国大片了,不过她觉得一般。


    “不是。”


    姜来清了清嗓子,摇头,“你问的太突然了。”


    “不过这确实是一个很有得聊的敏感话题。”


    “我倒不觉得是敏感话题,我们这个年纪,是青春期啊。”


    是青春期,所以太正常了。


    像雨后初霁,悄然冒出的嫩芽,混在茂密的野草之中。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初有苗头的爱情,都被蒙上了纱雾。


    百转千回的情绪,如风过境,绕过一座又一座山岗。


    是言不由衷,是词不达意.


    晚自习放学,姜来把校服外套还给于未,他拎着外套重新给她披上:“上学期期末就因为冷热交替发烧了,穿好。”


    姜来想了想:“我再上一次生病发烧还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好像你更容易感冒吧。”


    话是这么说,她任由于未去了,走出教室感受到凉风,她没有理由拒绝。


    突然,她脚步一顿,匆匆返回教室,正巧看到值日生在拧毛巾,准备擦掉黑板上地理老师讲题的痕迹。


    于未在她折身的时候,顿了半秒,跟着她往回走。


    姜来走上讲台:“那个……我想看一下老师的讲解,黑板我帮你擦。”


    值日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黑板,再看了看门口的于未,欣然扔下毛巾:“行嘞,谢谢啊。”


    话落,书包往肩上一甩,一溜烟就没影了。


    地理试卷上有一道看图填空的题,老师在晚自习的讲过,但有一个空她当时没理解。后来跑去做数学了,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刚刚才想起来。


    她靠在讲台上,盯着黑板。


    于未靠在门边,盯着她。


    生活委员从楼梯口过来,食指晃着钥匙扣,优哉游哉的。看到门口的于未,他叫了他一声:“看什么呢,还不回家?”


    话落,偏头往教室里看了眼,“哟,你们学霸都这么争分夺秒?”


    黑板还没擦,姜来这样子看起来还得要几分钟。生活委员干脆把钥匙交给于未:“等会儿你帮我锁一下门啊,我先走了。”


    习惯了,这种事不是头一回遇到。他分班之前是在理科班,那会儿就是生活委员,也经常碰见放学了不着急回家,凑在一堆热火朝天地讨论习题的同学。


    “于未。”


    “嗯?”


    正走神,视线突然被姜来转过来的脸占据,于未下意识应了一声,左肩抵靠在门框,姿态懒洋洋的。


    姜来指着黑板上的图问他:“这个地方的洋流走向,为什么是向西?”


    于未这才直起上身,抬了抬下巴:“坐好,于老师给你讲。”


    “……”


    姜来抿了下唇,真坐在自己的课桌上,准备听讲。


    教学楼的灯火一盏一盏熄灭,远处看,被光亮填满的方格子,一个一个陷入黑暗。


    通明透亮的灯只开着教室前面,后面的灯已经被关掉了。姜来晃着腿,看着黑板,听于未给她讲题,时不时抛出一些疑问。他都能承接,然后一一解答。


    最后,黑板是于未擦的。


    走出学校,深夜的风更加肆虐,这个点临近地铁和公交的末班车时间。街上很静,零星的商铺还在经营。


    “姜甜甜。”


    看了眼时间,快步走去地铁口的路上,于未低声叫她。


    姜来停下来,仰头看他。


    他的眼眸在零碎的光亮中忽明忽暗,仿佛卷着这个夜晚的风,涌动着。他扯了扯嘴角,欲言又止,好似有什么很难开口的话。


    姜来莫名想到晚自习课间,她和后桌一起去小卖部那会儿,被问到的问题。


    模糊不清的无形念头窜出来,心跳开始有些不太规律。


    半晌,她听见他的声音。


    “我有点儿冷。”


    “……”


    他身上只有一件短袖校服,在毫不留情的凉风中,十分单薄。姜来很有良心,把外套还给他,百米冲刺一般跑进地铁站。


    进了地铁站就不会冷了,甚至还给她跑的有点儿热。


    于未下了扶梯慢悠悠地走过来,挨着她,等地铁。


    收尾的地铁人并不多,姜来和于未找到空位坐下,广播的声音充斥在车厢内,偶尔有邻座的交谈声。


    于未刚披上没几分钟的校服外套,因为她穿着校服裙,便又回到了她腿上。


    他想起晚自习前打球时发生的事,雀跃地跟姜来分享,好笑的事被他描述出来,增添了不少戏剧性的色彩。


    她的笑点和他几乎是同频的,也能第一时间捕捉到他想表达的意思。


    过了会儿,清冷的车厢里陷入一阵寂静。


    于未垂眸,低沉的声音缓缓荡开。


    “诶,姜甜甜,你好久没来看我——”


    肩上落下一点重量,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视线落在对面,车厢玻璃倒映着他们的影子。


    她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姜来(点头):我好久没看你打球了,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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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  ? Sweet Dreams


    ◎情书?◎


    完全是因为今天的政治学得很顺利, 所以一时兴起,咬着牛奶吸管在学校里漫无目的的闲逛。


    但姜来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支配了,有点儿鬼使神差, 莫名走到了篮球场。到了球场才意识到,她好像好久没有看于未打球了。


    球场周围人声鼎沸, 姜来没往里挤,站在离人群有点距离的位置,越过人群的缝隙, 看到于未在球场奔跑的身影。


    他太好认了。


    只不过她站这儿没几分钟, 就有人凑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问她:“你是姜来吗?”


    陌生的面孔,看起来笑容可掬、比较腼腆的女生。


    声音也挺好听的, 又软又甜。


    姜来嗯了一声, 草草收回视线。


    下一秒, 对方递过来一个粉色信封,封口处贴着一个漂亮的贴纸。用后脑勺想都能猜到, 八成是情书。


    “那个……你可以帮我把这个给于未吗?”


    他人不就在球场, 你不可以自己给吗?


    腹诽一句,姜来垂眸看着那封薄薄的粉色情书, 犹豫两秒, 伸手接过来, 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对方好像也是头一回干这种事, 有些不太好意思,舔舔唇道了声谢, 两条腿倒腾得比兔子还快, 转身就走。


    远处的空气里飘荡着递情书的女生和朋友的对话。


    “吓死我了, 我还不如直接给于未, 这个姐姐漂亮是漂亮,但也太冷了吧,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怕当面给于未当场被拒绝。那你去拿回来?”


    “算了,给都给了,我不想被冷第二次。”


    球场上欢呼雀跃,将所有的交谈声冲散。牛奶喝完了,吸管吸出空气的声音,姜来一直站在原处,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凑热闹的都散了,她依旧没动。


    周围的人走了,她反而看得更清晰。


    于未弯腰,随手拎起场边地面放着的矿泉水瓶,拧开瓶盖,仰头喝水的时候,吊着眼尾看到姜来。


    一个不留神被呛到,他猛咳两声。


    太意外了,她居然来看他打球,多少有点受宠若惊。


    虽然他知道,多半不是特地来看的,极有可能是遛弯遛到这儿的。


    于未捏着水瓶过去,抓着胸口的衣服,低头胡乱擦了下脸上的汗:“今天不在教室和政治决一死战了?”


    姜来仰着脑袋,神情骄傲:“我今天学的特别顺利。”


    “真棒。”


    “这个给你。”姜来把粉色信封交给他。


    于未看了眼,脑子陡然卡壳。不怪他,这玩意儿谁看都像是情书。半天他才出声:“情书?”


    姜来:“嗯。”


    视线躲闪一瞬,于未抬手蹭了蹭鼻尖,笑着说:“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写什么情书啊,这多不好意思。”


    他这突如其来的害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姜来觉得好笑,没见过他这样,随口说道:“刚刚有个女生让我给你的,长得很可爱。”


    “……”拿情书的手倏地顿住,于未的表情瞬间收敛,上扬的嘴角都拉了下来,“哦。”


    收放自如,表情转变太快了。姜来蹙眉,本来有点莫名其妙,但反应过来后,突觉荒唐。


    “你不会以为是我给你写的吧?”


    “……没。”


    没有才怪!他明明就是以为是她写的!


    姜来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只干巴巴地憋出一句:“我为什么要给你情书?我疯了吗?”


    像饱满的气球被针扎破,于未心里升起一股躁意,稍微有点羞恼,啧了一声,语气不耐:“我哪儿知道?”


    咬了咬吸管,姜来无话可说,局促两秒,干脆跑路了。


    “我回教室了。”


    看着她健步如飞,很快消失在视野之内,于未低头看了眼粉色信封,被他攥得有点儿皱。


    喉结微滚,无奈轻叹一声。


    于未啊于未,你是真有病.


    情不情书的不重要,姜来转头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坐在教室里,听后桌跟她说遇到的纯情学弟。


    “真的太纯情了。”后桌感慨一句。


    姜来:“你别吓到人家。”


    翘着腿晃了晃,后桌仰头想起什么,趴在桌上凑近姜来:“你知道可爱侵略性吗?”


    姜来想了想:“看到可爱的东西就想破坏它?”


    “差不多,就是对于可爱的东西,不仅想要照顾它,还想要侵略它,但后者不会付出行动,不是真的使用暴力。就比如你不是喜欢小猫小狗吗?可爱侵略性就是你抱着它们狠狠揉一揉,再猛吸两口。”


    姜来点了点头,但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至少和上一个话题的关联性,听起来并不是很大。


    结果,后桌笑眯眯地说:“那个学弟就让我有这种冲动,太纯情太可爱了,逗他两句就脸红。”


    姜来抿唇,欲言又止。


    后桌忽而朝她抛了个媚眼:“我有时候对你也有这种冲动。”


    “……”姜来忍不了了,“你笑得好像个变态。”


    差点笑岔气,后桌缓了缓,努力平稳气息:“不闹你了,但说实话。”


    她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两秒,瞄了一圈,似乎是在观察什么,然后放心地凑近,神秘兮兮的,“我觉得,于未对你真的有可爱侵略性。”


    姜来:“?”


    后桌:“不是,你别这个眼神看着我,我说真的!”


    怎么就不信呢?


    于是,她像个在情场里走了一遭的过来人,“姜来,青春期是一个很危险的时期,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都在成长发育。他成天跟你待在一起,不可能对你不心动,或者……有一些反应。”


    姜来静静地看着她,没说话,但确实被她最后小半句话给哽到了。


    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觉得她和于未就是纯粹的社会主义友情。不过,男女之间是否存在真正的友情,这事儿翻来覆去被讨论过很多次。


    无解题。


    但她不想去思考,她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而且她要考庆大,哪有心思在这些事上想出一个所以然。


    “再说了,他更知道你可爱,时不时揉你脑袋掐你脸。他就是……在克制,装蒜。”后桌说着,觉得自己最后两个字儿总结的太好了,十分自我认可地点了点头,再迎上姜来的视线,发现她像在听什么故事,于是诚恳地看着她,“真的。”


    姜来敷衍地点了点头,索性转过身去,把话题截在这里:“好的,我信。”


    “……”你根本就是不信。


    恰巧于未一行人抱着篮球进了教室,后桌老神在在地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就差抓一把瓜子了。


    她一眼看到,于未进门的第一瞬间便看向姜来。


    那眼神,比教室外面的眼光还让人目眩神迷,卷着太多情绪。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啊,啧啧。


    眯了眯眼,她端起放在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立马龇牙咧嘴。


    靠,忘洗杯子了,早上的咖啡味儿还在,好苦.


    于未一下课就出了教室,姜来抬眼就见他消失在门口,以为他是去厕所的,没在意。


    天气预报说今晚可能要下雨,她和于未都没有带伞,有人传话让她去一趟秦优老师的办公室。


    秦优在教高一,办公楼不在她们这层。


    她下了两层楼,在英语组的办公室里,看到秦女士正仰在椅子上,上班时间光明正大地摸鱼,笔记本电脑里放着一部无字幕的外国电影。


    秦优戴着蓝牙耳机,没听见动静,姜来走过去,干脆摘掉她的耳机。


    “秦老师,您找我。”


    因为办公室里还有其他老师,她措辞十分客气,特别官方。


    耳机被摘下来的瞬间,电脑里的电影就自动暂停了。秦优扭头看到她,先是撇了下嘴角:“在学校我就不是你的漂亮妈妈了?”


    姜来:“……”


    然后,秦优才从办公桌旁边摸出一把伞:“等会儿放学可能下雨,你和未未一起打伞。”


    姜来看了眼手里的伞,疑惑:“就一把伞啊?”


    秦优:“我是卖伞的?”


    “……”


    “那我们不能一起坐您的车回去吗?”


    “当然不能。”秦优无情拒绝。


    姜来:“为什么?”


    秦优慢悠悠地合上电脑:“因为我现在要溜了。”


    “……”


    算了,到点下班一直是秦女士的风格,只要没有英语早读和晚自习,她一定是准点下班、第一个冲出学校的老师。


    这一切,还都是因为朱阿姨。朱阿姨和秦女士教的是同一届,是她们的年级主任,太惯着她了。


    拿着伞走出办公室,姜来慢吞吞地往楼梯口走。教学楼和办公楼连在一起,所以楼层间的建造蜿蜒曲折,走廊很长,层层叠叠的。


    快要走到楼梯口,恍然抬眼。人影绰绰,她看到熟悉的身影,不太确定,站在原地盯着不远处看着。


    直到于未侧身,她才在灯火中看到他的脸。


    他身前站着的,是她在篮球场边儿上碰见的女生,找她帮忙递情书。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女生表情羞赧,模样吞吐。于未脸上的神情很温和,是笑着的。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算近,就正常地聊天距离。


    看了会儿,姜来的视线定定地落在两个人的嘴巴上。


    说什么呢?


    又过了会儿,她眼花缭乱,蹙眉。


    好烦,有机会一定要去学唇语。


    “就像你在信里说的,我高三,是人生中重要的阶段之一,我的确不会在这个阶段谈恋爱。”


    于未的声音平稳低缓。


    女生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被拒绝这件事倒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抱有的希望本来就很渺小。开学典礼的时候,看到他在主席台讲话,被他吸引了,然后去了解了一圈,越了解越喜欢,才有了写情书这件事。


    只不过她怂了一下。因为他很少一个人呆着,每次周围都是一群人,她不太好意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他情书或者表白,所以才找到了姜来。


    听说是他的青梅竹马,也很优秀。


    “我那块儿堆了很多书,有点儿乱,放我这儿可能没几天就不见了。”于未捏着粉色信封,“所以,还是放在你那里比较好,你觉得呢?”


    虽然不管怎么说都是拒绝,但他说的不是还给她,而是放在她那里。


    她给了她极大的主动权,反而没有让她感受到一丝一毫“表白被拒”这个词本身带来的难堪。


    在嚣张跋扈、浑浑噩噩又或是口不择言的人群中,他的张扬太独特了,也太会说话了。难怪不少人折服在他的人格魅力中,他内核的性格比他这张脸更加吸引人。


    被他拒绝,竟然都让人心情愉悦。


    女生点点头,把信收好,信封封口有打开的痕迹,他的确看过。


    “你看了其实我就挺高兴的了。”她说,“祝你明年金榜题名,考到理想的学校。”


    于未扬唇,应了声:“谢谢,借你吉言。也祝你来附中这三年不虚此行,一切顺利。”


    女生小幅度地朝他挥了挥手,才慢吞吞地进了教室。


    于未收回视线,转身,倏然撞上姜来的视线,怔住。


    隔着几米距离,和混杂的人群。


    他心头一颤。


    完了,她怎么在这儿?


    作者有话说:


    翻了评论,在这里说一下哦。《抱抱》在我的设定里是纯粹的校园文,所以番外不会有婚番和宝宝之类的啦,没有讲到的故事就让平行世界里的他们自己发展吧。


    全文完结之后按老规矩给大家抽奖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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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7  ? Sweet Dreams


    ◎本身就是一道无解题。◎


    视线没来得及收回来, 姜来干脆坦然地看着他,看他过来,然后极其自然的先开口了:“秦女士说等会儿放学可能下雨, 给了我一把伞,让我们打伞回去。”


    于未:“哦。”


    他微微垂眸, 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她的表情没有任何破绽,就仿佛刚才他和那个学妹站那儿说话, 她一点儿也没有看到。


    或者说……


    她根本就不在意。


    “刚那个女生, 我是来还她情书的。”楼梯拐角处,于未见她完全没有要说别的话的意思,沉吟两秒, 低声解释。


    姜来淡淡地应了一声。


    于未又道:“我不会在这个时候谈恋爱。”


    姜来点头, 偏头看他:“我知道啊。”


    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


    在心里嘀咕一连串,于未憋了又憋, 最后只哦了一声, 情绪突然骤降,有点儿闷闷不乐的。


    察觉到他的心情变化, 姜来停下, 抬头看他:“为什么不开心?”


    他太少有不开心这样的负面情绪了, 所以一旦表现就出来就特别明显, 包括前几天,理科班那个男生给她送试卷的时候也是。虽然当时夕阳的光线有些晃眼, 但她回想起来, 他那会儿好像是有点臭脸。


    姜来以为, 他是因为她身边出现了一个陌生男生, 引发的一系列双向关系被侵占的危机感。


    被需要,这件事对于未来说太重要了。所以他朝她伸手的时候,哪怕她可以自己站起来,也会去握住他的手。时间长了,她在这种面面俱到的包裹下,形成了依赖。


    一个想要被需要,一个习惯依赖。


    他们之间的双向关系,但凡涉及到外人,就可能有种被侵占的感觉。


    “没有不开心。”于未揉了揉她的头,“要和公主一起打伞回家,我挺开心的。”


    姜来:“……”


    好敷衍,这语气,他觉得她信吗?


    还想说些什么,被一道声音打断。


    “于未!”


    上了楼层,谭老师正好从办公楼的区域过来,叫住了于未,折身又往办公室走,“正好,你过来帮我个忙。”


    于未闻言跟了过去。


    之后的晚自习,他一直没有回来过.


    姜来和于未闹脾气了。


    于未以为他们闹脾气的点在于,他被学妹送情书表白,她撞见了,却没有任何反应。而且她还帮别人递情书,他太在意这件事了。重点是他心气不顺,他先低头哄了,姜来没有半点搭理他的意思。


    然而,姜来觉得他们闹脾气,是因为地理习题册上的最后一道题。他们打电话争辩到凌晨两点,她没有争赢,觉都没有睡好。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怨气重的要死,跟厉鬼没有任何区别。


    青春期,敏感又气盛,他们很少有这样的摩擦,自己都觉得奇怪又别扭,却莫名架在这儿了。


    在于未家吃完午饭,姜来冷着脸:“我吃饱了。”


    起身把碗筷放在水槽里,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家。


    于未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条斯理地继续吃饭。


    对面的朱妍和秦优面面相觑,互相摇了摇头,又看向于未。


    这俩孩子什么情况?


    过了几秒,于未烦得不行,垮着一张脸,把碗筷一放:“我也吃饱了。”


    话落,飞快走回卧室,把门关上。憋着一股气,没敢撒出来,关门的幅度很大,声音却很轻。


    秦优:“……”


    朱妍:“……”


    下午上学,姜来和于未同时打开家门,视线相撞一瞬,便默契地移开。从进电梯到坐地铁,全程一句话也没有说。


    进校门和去往教室的路上,都是姜来走在前面,于未跟在后面。


    走到楼梯处,姜来突然折身,朝另一边走去。


    于未顿了下,抬眼:“去哪儿?”


    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姜来绷着声线,回他:“小卖部。”


    “哦。”应了一声,于未又跟着她往小卖部的方向走。


    走出几步,姜来停下,转身。于未立马收住脚步,隔着两米远,也停下。临上课还有十几分钟,周围的人流穿着和他们一样校服,人声嘈杂。


    “你跟着我干什么?”她蹙眉问道。


    于未:“我也去小卖部。”


    她语气不悦,他无意识地跟着生硬起来,说完才觉得自己这态度不对,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低缓着声音,补了句,“不行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桃花眼沾染了小狗一般的湿漉漉,抬眼时的上目线盛满了讨好和渴望,就差把“求和”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姜来盯着他看了几秒,正要开口,体委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胳膊搭在于未的肩上。


    “干嘛呢?”


    “……”


    抿了抿唇,于未把他的胳膊拨开。


    见状,姜来干脆闷头往小卖部走,买了一瓶气泡水。从小卖部出来,撞见于未和体委,她侧身走过,瞄到自己鞋带散了。


    烦闷地蹙眉,她不是很想把喝的东西放在地上。犹豫两秒,正要认命,手里忽而一空,手背感受到短促的掌心温热,气泡水被拿走了。


    姜来抬眼,是于未。


    好像骨子里的一些惯性被激发出来,他已出现,她就下意识想要依赖他,哪怕他们前一秒还在闹小情绪。


    没关系,她能屈能伸。


    这么想着,姜来没动,舔舔唇,看着他,暗示意味明显。


    “不是要系鞋带吗?系吧。”他站在一边,老神在在的,故意读不懂她的眼神,拿着她的气泡水,等她系鞋带。


    没辙,姜来坦言:“我穿着裙子,不方便蹲下。”


    于未哦了一声,歪头:“要我给你系啊?”


    眼底兴味十足。


    “……”


    知道他是故意的,姜来默然两秒,作势要往下蹲,被他伸手拦住。


    把气泡水塞回她手里,于未蹲下去给她系鞋带。


    见他蹲下去,姜来弯了弯嘴角,心情愉悦。她刚拧松了气泡水的瓶盖,想了想,又拧回去,用力拧了拧。


    “于未。”


    “嗯?”


    “你别抬头!”


    他脑袋动了一下,吓得姜来立马伸手按住了他的脑袋。他这要是抬头,出大事。


    意识到差点发生什么,于未低头飞快系好姜来的鞋带,耳根迅速泛红。起身清了清嗓子,才问:“怎么了?”


    姜来跺了跺脚,确定鞋带系好了,把气泡水给他:“拧不开。”


    拧瓶盖这种事,她还真没怎么找他帮过忙,因为遇到难拧的瓶盖,是小概率事件。但也不是不存在,所以于未没有怀疑。


    他手腕一转,轻松拧开,看向姜来:“拧不开?”


    眼睁睁看着他这么轻松,姜来都愣住了,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用劲儿不对,根本就没有拧得太紧。


    伸手拿回气泡水,姜来边走边嘀咕:“刚才就是拧不开啊。”


    没几分钟就要上课了,姜来在前面走得飞快,于未迈开长腿跟上。


    晴朗的天气落下大片阳光,此时的空气里似乎还有夏末的余热,灌木丛里虫鸣不止。


    “那我们和好啦?”


    懒洋洋地走在她身边,于未问道。


    姜来喝了一口气泡水,浓郁的葡萄味在口腔里散开。她看到阳光照进教学楼的楼梯间,转头说道:“我们吵架了吗?”


    那倒没有。


    于未心想。


    “要不要喝?”


    姜来把气泡水递出去。


    像个黏人小狗一样,非要跟着自己去小卖部,转头扔下.体委,又跟着自己出来,最后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买。


    无非是借口而已。


    她早就看出他的小把戏了。估计她拧瓶盖的事儿,他这个聪明的脑袋瓜也能猜到。


    于未垂眸看了眼,瓶子里的气泡水冒着小泡泡,液体在阳光下澄澈漂亮。他勾唇,故意道:“喝一瓶啊,不好吧?”


    轻嗤一声,姜来收手:“爱喝不喝。”


    果不其然,下一瞬气泡水被于未拿走了。她没停留,继续上阶梯。


    班级里打扫卫生的小组早中晚都要打扫,这会儿楼梯间和走廊里还有拿着清扫工具的同学。


    校园里永远不缺少沸腾,喧闹的声音一次又一次惊扰了枝头的鸟雀。


    慢悠悠地走在阶梯上,于未看着姜来走到拐角处,走进阳光里。


    “姜来。”


    他突然低声喊她全名,平仄两声,四平八稳。


    姜来顿住,回头看他。


    在他沉声叫她全名的时候,心头骤然翻涌。


    于未掂了掂手里的气泡水:“你为什么只喜欢喝葡萄味的?”


    还以为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姜来都在心里打鼓了,没想到他只是问她为什么喜欢喝葡萄味的气泡水。


    姜来:“没有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她就是在第一次接触到这款气泡水的时候,一眼看中了冰柜里的葡萄味,紫红色的液体太适合盛夏,喝了一口之后发现太合她的口味了。于是她不再去尝试别的口味,也免得为了新鲜而踩雷。


    所以问她为什么,她确实想不到原因,就是刚好喜欢而已。


    于未:“是吗?”


    姜来啊了一声,问他:“那你为什么喜欢篮球?明明有那么多运动。”


    他们班男生不只有打篮球的,还有经常踢足球的。


    心口忽而被撞了一下,于未低头轻笑道:“没有为什么。”


    不知道是被阳光灼烧到了神经,还是周遭的声音太过嘈杂,所以心里像气泡水一样,咕噜咕噜升腾翻涌。


    想为自己的情绪找一个答案,却又在无数次的印证中明白。


    他喜欢她这件事,本身就是一道无解题.


    一轮复习开始后,语文老师每天都在抽查背诵和默写,于未简直头大。


    古诗词默写的六道题,因为只有六分,于未之前从来不背,全凭学完之后的印象和考试时候的缘分,纯看运气,有没有恰好撞到他的记住的诗句。


    刚刚就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的古诗词默写,明天的语文课还要继续,背书这事儿刻不容缓。


    晚上放学到家,于未靠在床头背古诗词,姜来就坐在他卧室的桌前,写数学作业。她单手拖着下巴,姿态散漫,用他的草稿纸,刷刷几笔,然后把选项填在习题册地括号里。


    没几分钟,姜来就转头看着他。他皱眉时很凌厉,神情认真,和平时判若两人。


    她随口调侃了一句:“这么努力啊。”


    “我不努力背,就拿不了那六分。”于未说,“六分啊,姜甜甜,我可不想在‘庆岭大学’四个字中间加什么词儿。”


    姜来:“你高一那会儿答应艺体老师去学播音主持,不就没这么累了嘛。”


    于未摇头:“那不一样。我要学法,誓死捍卫法律的尊严。”


    “那政法大学……”


    “就庆大。”


    “好吧。”姜来应了一声,转过头继续写数学,心下却是彻底安稳下来。还好他也这么坚定地考庆大,不然她到时候考上了庆大,要独自面对陌生的环境的话,想想就可怕。


    “你有没有想好学什么专业?”身后突然又响起于未的声音。


    姜来没回头,笔尖在草稿纸上发出摩擦的声音:“暂时没有。我现在就想过线,能考多高考多高,然后再说。”


    嗯了一声,于未没再说什么,姜来也没出声,卧室里十分安静。


    十几分钟后,语文书被扔在一边,于未坐在床边,双肘搭在腿上。他拉了下姜来的椅子,在她转头的时候朝她勾了勾手指。


    姜来放下笔:“干嘛?”


    于未把书塞在她手里:“抽背。”


    姜来翻到目录,视线随意扫过:“《锦瑟》。”


    话落,抬眸看着于未。


    窗外的风来得恰如其时,撩起姜来耳侧的碎发。


    他猝不及防撞上她亮晶晶的眼睛,忽而断片一般,心跳声鼓动着他的耳膜,刺激他的大脑神经,把所有与她无关的东西全部挤了出去。


    沉默两秒,于未蹙眉,无奈地扭了下脖子:“啧,忘了。”


    作者有话说:


    于·被老婆美貌烧干cpu·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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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8  ? Sweet Dreams


    ◎好香啊你。◎


    “……”姜来都被他这句直截了当的话噎到了, 她把书还给他,“你再背背吧,我先回去洗澡了。”


    快十一点了, 再不洗就太晚了。


    盖好笔帽,把于未的草稿纸和笔放回去, 姜来拿上数学习题册,回到自己家。


    洗完澡盘腿坐在椅子上,姜来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正要继续写数学的最后两道题, 听到卧室外面秦女士和姜主任的声音,她打开门看了眼。


    客厅没有开灯,两个人刚回来, 以为她睡下了, 轻手轻脚的, 抬头就看到卧室门口的她,吓得倒吸一口气。


    “吓死我了, 你趴那儿干嘛呢?”秦优拍了拍胸口, 姜主任和她做着相同的动作。


    姜来出来,在厨房倒了杯水:“你们才是, 做贼一样。”


    话落, 瞄到秦优手上拎的东西, 在一个劲儿地往后藏。她手一抬, “秦女士,你们吃好吃的不带我?”


    他们的女儿在学习的苦海里溺水, 他们居然鬼混到这个点才回来。


    秦优狡辩:“没有, 妈妈就是觉得你高三了, 学习太辛苦了, 所以特地买了个蛋糕给你。”


    姜来凑近看了眼盒子:“特地?”


    这分明是吃了一半没吃完打包带回来的。


    秦优:“……”


    姜来喝着水,往卧室走,给了个台阶:“太甜了,我不吃,您吃吧。”


    秦优和姜主任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放下东西去洗漱。


    坐在椅子上和这个单元的最后一道题大眼瞪小眼几分钟,姜来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置顶,给于未发消息-


    【你还在背古诗词吗?】


    隔了两分钟,于未回她-


    【嗯】-


    【真想回到高一,给十五岁的自己两巴掌,让他不好好背,所有的痛苦都让十七岁的我承受了】


    噗嗤一声笑出来,姜来敲敲屏幕-


    【现在不晚啊,十七岁的于未承受了,十八岁的于未就不痛苦了】-


    【公主说的对】-


    【那如果我说我有一道数学题,需要于老师的帮助,不知道于老师有没有时间呀?】


    对面直接弹了一个语音电话过来。


    “什么题?”


    姜来看着习题册:“就今天的作业,最后一道函数题。”


    那端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笔和纸准备好了?”


    姜来嗯了一声:“准备好了。”


    “那于老师给你讲了啊。”


    “好。”


    过了几分钟,姜来紧急叫停,盯着面前的草稿纸皱眉。


    “你等会儿,你刚刚说的那个括号,括到哪里?”


    要死,这道题的函数符号和字母太多了,隔空语音转文字,给她听得大脑混乱。放在桌上开着扩音的手机里沉默两秒,于未的声音再度响起,重复了一遍,带着倦意的声音又沉又闷。


    “算了。”笔尖点了点草稿纸,姜来说,“我再看看,你先睡吧。”


    话落,她干脆利落地挂掉了电话。


    下一瞬,和于未的聊天框里便弹出了好几条消息-


    【很好】-


    【果断】-


    【决绝】-


    【潇洒地】-


    【挂掉了我的电话】


    姜来瞄了一眼:“……”


    她就是有点儿急着解决掉这道题而已,不把这道题弄明白,她睡不着。


    没两分钟,外面传来动静,有一些细碎的人声。她没有在意,下巴杵着笔,对着草稿纸花里胡哨的解题步骤沉思。


    房门被敲响,姜来以为是秦女士。她穿上拖鞋,趿拉着步子走过去开门。


    看到门外的人,她错愕:“你怎么过来了?”


    于未:“电话里说不清楚,我过来跟你说。”


    他的头发明显有些被揉乱的痕迹,宽松的黑t之下是血管清晰、筋络分明的手臂,透着慵懒的味道。


    卧室的门没关,他特意留了门,走进去几步,瞥了一眼姜来,语气随意,笑说,“姜甜甜,好香啊你。”


    “小苍兰味的沐浴露。”姜来把桌前的位置腾给他,朝他摊手,“喜欢的话,拿你的青柠柑橘和我换。”


    她很喜欢他身上的青柠柑橘味,和她偶尔闻到过其他青柠柑橘不太一样,但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之前也问过他,是什么牌子的,他死活不说,神秘兮兮。


    “喜欢。”于未拉开椅子,按着她坐下,“但不换。”


    姜来:“……”


    真难套路.


    难得周六下午出太阳,姜来被秦优拖着出了门,美其名曰劳逸结合、呼吸新鲜空气。然后就把她骗去了离家很远的商场,因为商场在搞活动,秦女士不可能不去薅这个羊毛。


    秦优在服装店里浏览挑选的时候,姜来就捧着手机跟在她旁边,戳戳这个网页,刷刷那个app,全程没说话。只在秦优拎着衣服怼到她眼前,问她好不好看的时候,她才会给点反应,也就点头和摇头。


    好累啊,陪人逛街。


    手机都玩的没劲了,姜来点开和于未的聊天框,想了想,算了。


    估计他这会儿正在石景公园的露天篮球场上撒野呢,根本没空看手机。


    姜来的视线无神地落在面前一张全身镜上,突然意识到,于未的课余生活好健康啊,比她健康太多了。


    要是不上课,她基本上是足不出户。平时上课就够累了,在家躺床上不好吗?窗帘一拉,才是属于她的世界。


    不像现在,她跟着秦女士,旁边还有一位热情的员工姐姐,在努力工作,主动给秦女士推荐衣服。


    她最怕这个。


    姜来心想,如果是她自己出来,绝对是看好一件衣服,试穿完排队付款就走,不给旁人任何跟她搭话的机会。


    但墨菲定律诚不欺她,怕什么来什么。


    秦优选的衣服太多了,她进试衣间的时候,姜来和员工姐姐一人抱着几件衣服,站在外面等秦优。


    偌大的试衣间灯光偏暖光,制造出一些朦胧感,很适合拍照。过道里偶尔有来往的人,试衣间入口还排着长队。


    寂静又略微凝固的氛围在两个人之间荡漾,姜来低头看手机,装作很忙的样子,生怕员工姐姐跟她说话。


    但下一秒,员工姐姐开口了:“你们家的基因太好了,你和你妈妈都是又漂亮又气质好。”


    姜来嗯了一声,客客气气:“谢谢。”


    秦女士怎么还不出来?


    “我们这个活动就这两个星期,你不买几件漂亮衣服吗?”


    “嗯……不用了,我穿校服比较多。”


    好在她说完这话,秦女士就出来了,姜来陡然松了一口气,心想,她下次再也不来了,说什么也不和秦女士一起出门来这么热闹的地方。


    回到家,姜来刚在沙发上坐下,秦优就跟她说,朱阿姨和于叔叔去过纪念日了。


    “你去对面跟未未说一声,晚饭来我们家吃。”


    姜来哦了一声,随手拿了一个洗好的苹果,出门去敲了对面的门,没人应。她靠在门边,啃了一口苹果,正要给于未发消息,楼层里的电梯响了一声。


    她下意识抬头,看到于未从电梯里走出来,穿着短袖,手腕上戴着护腕,外套搭在肩上,抱着篮球。


    “你爸妈不在家,秦女士让你来我们家吃饭。”她收起手机,直起身来。


    于未随手输家门密码:“他们去哪儿了?”


    姜来跟着他进去:“好像是去过纪念日了。”


    于未疑惑,偏头看她:“结婚纪念日?”


    姜来眨眨眼:“不然呢?”


    随手把篮球放在客厅一角,于未朝浴室走去:“我先洗个澡,等会儿过去。”


    走出几步,想起什么,倏地顿住,转头看着姜来,“你家,只有秦阿姨在?”


    坐在沙发上啃苹果,姜来还没有意识到有什么问题,点了下头:“啊。”


    于未:“嘶——”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秦阿姨做饭吗?”


    脑袋上突然打下一个浓重的感叹号,姜来幡然醒悟,僵住,咬了咬下唇,眼巴巴地看着他,“要不……我们跑路?”


    反正等会儿吃完晚饭就要去学校上晚自习,不如干脆直接跑路去外面吃。就是对秦女士不太友好,但她的黑暗料理真的太吓人了,他们只是还在长身体的孩子。


    于未没表态,姜来干脆做了决定:“跑吧,趁她还没有动手。”


    没想到,他们想着跑路,秦优也想着做饭这事儿很有心理负担,因为她不想做。她懒得做饭更懒得洗碗,厨房干净漂亮,做完之后又跟打仗了似的。


    所以在于未洗澡的时候,姜来刚进家门,还没来得及找个借口搪塞,秦优就先开口了。


    “你们去外面吃吧。”秦优洗完手,甩甩手上的水,“等会儿你们要去学校上晚自习,做饭有点来不及了。”


    姜来:“……”


    好的秦老师,谢天谢地。


    天气彻底冷了下来,太阳落山的时间提前了不少。


    姜来和于未在学校附近找了家面馆吃饭,老板家养了一只小狗,很可爱的田园犬,趴在门口。偶尔有小孩儿路过、或者进店的顾客,逗逗小狗,再摸一摸。


    “这么喜欢狗啊,以后养一只?”


    见姜来盯着门口的狗看,于未随口道,“正好我不在庆岭的时候,还有狗能保护你。”


    说起这个,姜来还真想过以后经济独立了,过上猫狗双全的生活。她吹了吹面,说:“等我有钱了,我要养一只杜宾,护卫犬,安全感拉满。”


    于未笑道:“门口那个不喜欢啊?”


    姜来摇摇头:“它的脑袋看起来好像车座子,太可爱了,不凶。”


    车座子,这什么形容啊。


    轻笑一声,于未问她:“取什么名字?”


    “狗都还没有呢,我哪能想那么多。”


    “我给你想了一个。”


    “什么?”


    于未咽了咽喉,弯唇:“去去。”


    “去去?”呢喃一声,姜来反应过来,随手把桌上的纸团丢过去,美眸微瞪,“你是不是找打啊?”


    来来,去去。


    于未这个人真的,无聊又幼稚,还有点狗,比门口那个车座子小狗还要狗。


    作者有话说:


    于未:当狗当久了,做个人会不习惯的:)


    高三番外大概再三章就over,大噶晚安!


    🔒69  ? Sweet Dreams


    ◎欢迎来到十七岁。◎


    庆岭每年冬天都很冷, 伴随着初雪的到来,整个城市像被冻住了一般。走廊里不再有奔跑的同学,生怕地上有水, 一个不注意摔得四仰八叉。


    外面打了霜,玻璃蒙上一层霜雾, 手指写过的痕迹转而又被掩盖。


    姜来抱着保温杯,正要从秦优的办公室出来,撞见进门的谭老师。谭老师是来找秦优的, 拿着U盘, 要一份英语电影的资源。


    礼貌地跟谭老师问好,立马被叫住。


    “姜来,等会儿你帮我把U盘拿上去, 下节课给大家放电影。我下节课有点事儿, 你和课代表说一声。”谭老师把U盘交给秦优, 等她拷贝电影。


    姜来:“不复习吗?”


    谭老师:“马上元旦了,看你们最近复习挺刻苦的, 就当放松一下。”


    点点头, 姜来站在原地等了十几秒,谭老师把U盘给她, 转头又和秦优聊了起来。


    回到教室, 姜来把U盘交给英语课代表, 顺便传了话。她走在过道里, 正要从教室后面绕回自己的座位,被于未伸腿拦住。


    姜来停下, 抬眼。


    于未刚睡醒, 头发有点乱, 双眼迷蒙, 单手撑着脸,莫名有股颓丧味道。他朝她伸手:“有点儿渴,想找公主讨水喝,可以吗?”


    姜来没说话,把杯子递了出去。于未打开一看:“你生理期?”


    保温杯升腾出热气,红糖和姜味飘散在空气中,杯子里也能看到一些姜丝和红枣。


    嗯了一声,姜来神色很淡,跟外面的天气一样,没有丝毫暖意。


    看她这样子就是刚来,小脸寡淡,生理导致的心气不顺写在了脸上。


    “你等我会儿。”盖上盖子,于未把保温杯还给她,起身跑出教室。姜来都没来得及叫他,马上就要上课了。


    课代表说这节英语课看电影,欢呼声骤然响起,几乎要把天花板给掀了。


    教室里没有开灯,窗户边上的窗帘也被拉上了,只留下缝隙,泄进来几缕微弱的自然光。


    电影是哈利·波特系列电影的第一部,《哈利·波特与魔法石》。班里有人看过,后排传来窸窸窣窣地讨论声。


    大家看电影的看电影,讲小话的讲小话,还有在嘈杂环境里心平气和奋笔疾书的。


    于未从前门进来,没有人注意,他路过姜来的座位,随手把暖宝宝塞她怀里,头也不回地走到自己的位子。


    本来在专注地看电影,有点猝不及防,姜来愣了下,低头一看。怀里被塞了一个小熊模样的暖宝宝,还有几个暖宝贴,暖宝宝应该是刚充满电,有点烫。


    不过,这个暖宝宝好眼熟。


    “……”微微抿唇,姜来失语。


    他不会把朱阿姨的暖宝宝抢来了吧?


    转头看向于未,姜来果然迎上了他的视线。他拍了拍腹部,朝她做了个口型——“捂好”。


    哦。


    姜来把暖宝贴放好,捂好暖宝宝,温暖瞬间蔓延开来,整个人舒服不少。


    后桌抵靠在墙边,偷偷摸摸的。捣鼓了半天,戳了戳姜来的后背:“姜来,后天跨年,莲花广场那边有无人机表演,我理科班的小姐妹说去玩,你要不要一起啊?”


    姜来摇摇头:“我每年都和家人一起跨年的。”


    因为新年第一天是她的生日。


    后桌抬头,表情揶揄:“这个家人……该不会是有于未吧?”


    “……”姜来噎了下,“他也、算是家人吧。”


    哦哟一声,后桌点到为止,把桌下的手机塞进桌兜里,看着投影仪放映的电影。半晌,她突然感慨道:“我第一次看哈利波特的时候,还以为赫敏和哈利·波特是一对,没想到是罗恩。”


    姜来点点头:“我也是这么以为的。”


    后桌笑起来:“但你不觉得,罗恩有点笨拙的可爱吗?”


    “笨拙的可爱?”


    暖宝宝的温度扩散太满,姜来甚至觉得有点热了。


    后桌:“是啊。笨拙、真诚,又可爱。”


    抱着暖宝宝调整了一下姿势,听到后桌这句话,姜来垂眸顿住。


    无端的,她的脑子里浮现出于未的身影。


    念及此,她下意识转头,意料之外地撞上于未的视线。


    他到底是在看电影,还是在看她啊?


    太习惯了,所以她在观察这个世界的时候,很少主动去观察于未,更难得将他概括成某些形容词。


    除了意气风发,他的确有时候像小狗一样。


    笨拙、真诚,又可爱.


    莲花广场的无人机表演声势浩大,吸引了不少市民去那块儿跨年,不过就算没有这场无人机表演,莲花广场每年也是庆岭人必去的跨年圣地,仿佛某种约定成俗的仪式。


    姜来嫌广场人太多,不想去,所以吃过晚饭之后,跟于未在广场路边和爸爸妈妈分道扬镳。


    深夜极寒,似乎有落雪的趋势,就算逼近凌晨,街道上依旧人潮汹涌。


    同于未一起逆着人群往远离莲花广场的方向走,姜来双手插在棉服兜里,看着街道边的门店和行人。


    “诶诶诶,有烤红薯!”


    惊喜地拍了拍于未,姜来指着街边不远处的小车。


    于未捏着手机,翻着什么页面,抬头看了眼,应了一声:“想吃?”


    这不是很明显吗?


    没有什么比冬天吃烤红薯更让人感到幸福的了。


    瞥见她的眼神,于未收起手机,提步朝那边走去。姜来嘻嘻一笑,跟上他的脚步。


    虽然距离零点还有十几分钟,班级群里已经开始有人预热了。发红包的、送祝福的,甚至还有搞怪整活的,发了一些照片在群里,惹得聊天框里全是“哈哈哈”。


    大家都在不同的地方快乐地度过今年的最后一天。


    姜来懒得掏手机,接着于未的手机看了眼班级群,美滋滋地吃烤红薯去了。


    路口车水马龙,姜来低头专心地剥烤红薯的外皮,没看路,被于未拽着帽子拎了回来。


    “这么好吃?红绿灯都不看。”


    姜来抬手:“真的好吃,你尝尝。”


    于未垂眸,看了眼面目全非的烤红薯,故作嫌弃:“啃成这样。”


    姜来撇嘴:“你再嫌弃?”


    只剩下十秒的路灯变成了绿色,车辆停驻,行人开始移动。


    看了眼手机,于未想了想,叮嘱她:“别过马路,在这儿等我。”


    姜来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蹦出一个字,于未就已经跑远了。


    又要干嘛?跑这么快。


    但她倒是真的站在原地没动,在人来人往中消灭烤红薯。


    路口的人和车越来越少,几乎都已经堆积在了莲花广场,只剩下零星的人偶尔来往,旁边的路灯看起来都孤零零的。


    过了几分钟,于未回来了,风尘仆仆,却因为奔跑,带着满身的热浪。他停在她面前,青柠柑橘味随着风散开,侵袭着她的感官。


    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姜来转身,把装着烤红薯外皮的塑料袋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双手插兜看着他。


    于未拿着打火机和一盒仙女棒,拆盒子的速度飞快,卡着时间似的,生怕错过了。


    “仙女棒啊。”姜来欣喜,还以为今晚吃饭吃得太晚,耽误了太多时间,没有这个环节了。


    于未嗯了一声,把几支仙女棒塞她手里。


    火苗点燃仙女棒,噼里啪啦的火花立马飞溅起来。仙女棒迸发出来的两簇火光,把路灯落下的昏暗全部照亮。


    看着她玩仙女棒,于未收起打火机:“公主的仪式,每年都不能少。”


    刚吃完饭出来,他就一直在翻手机,还问了家住这附近的同学,哪里有卖仙女棒的店。


    像烟花一样小小的一团,仿佛所有的希冀都被握在了手里。


    于未盯着手机锁屏显示的时间,数字五十九变成两个零,远处莲花广场的电子屏响起烟花的声音,仙女棒的火光恰好燃烧殆尽,只剩下一缕白烟。


    “姜甜甜。”


    “嗯?”


    于未扬眉,朝她张开双臂,在凛冽的寒风里笑得张扬肆意:“欢迎来到十七岁。”


    姜来大大方方地抱住他,厚重的衣服挤压在一起,将身前所有的寒气排掉。


    她笑道:“我又和你同龄啦。”


    路口的街道没什么人,空气里因为低温冷冷清清。她却丝毫没有觉得寒冷,一定是因为刚才的仙女棒,也一定是因为身前的少年。


    她太喜欢拥抱了。


    阳光、香味、安稳,所有温暖,好像一下子融进了身体里,一寸一寸地渗透进去。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她都可以闻到他身上好闻的青柠柑橘味,还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就好像,她真的抱住了一个炙热的太阳.


    广场的活动搞到了凌晨一点,于未和姜来回头去找爸妈的时候,秦优和朱妍流连忘返,回家路上还在热火朝天地聊着。


    姜来困得不行了,洗澡差点睡着。


    秦优和姜主任在客厅里喝水,漆黑的窗外突然飘起了白雪。秦优惊喜,走到姜来的卧室正要叫她看雪,发现她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给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


    对门也很安静,朱妍和于主任到家就洗漱睡觉了,只剩下于未的房间开着灯。


    他们高三元旦只放一天,二号就要去学校上课,虽然没有布置作业,但于未总想着赶在姜来之前复习到下一个单元,然后就能在她有问题的时候,及时地帮她解决掉。


    更何况,他睡不着。


    冲动了,冲动抱她了,到现在都没有缓过劲儿来。眼睛盯着习题册,脑子里一遍又一遍播放十字路口的拥抱。


    就只是小苍兰的沐浴露吗?这么香?


    没拉窗帘,窗外的飘雪清晰地落入于未的视野。出神,视线难以聚焦,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纷飞的白雪。


    习题册页面上压着一张漂亮的便签纸,是姜来给他的。


    在这个瞬间,脑子里有无数个声音在碰撞、拉扯。新的一年,意味着他们还有半年就要毕业了,要去大学、去更广阔的天地、去看更多的世界。十七岁,也意味着迈入准成年人的行列。


    新的人生里,她会遇到喜欢的人吗?会突然喜欢上一个他不曾认识的人吗?


    长大这个词,蕴含了无数的憧憬和美好,但对他似乎不那么友好。


    如果真的存在这种可能,他该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才不影响她未来的生活。又或者,有没有可能,只是可能,她会喜欢他吗?


    但到头来,无论答案是哪一种,他好像都很难自处。


    他只希望她永远快乐,至少在他这里,她永远是掌握绝对真理的公主。


    半晌,他转了下笔,笔尖落在便签纸上。笔力遒劲,仿佛一笔一划都要穿透纸背。


    ——[无条件爱她,另有约定的除外。]


    回神后盯着纸上的两行字,又觉得自己矫情可笑,胡乱薅了薅头发,随手把便签纸压进手边一本书里。


    书名很有意思,叫《政法笔记》。


    作者有话说:


    于未:真让人蕉绿


    亲妈穿越回来告诉你,来来不会喜欢别人: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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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  ? Sweet Dreams


    ◎真好。◎


    跨了年, 之后的时间像上了发条一样,在无数个缝隙中消失不见。苦逼的高三生连过年也只有一个星期的假期,然后就成为了每天倒数着过日子的高考生。


    后桌不只一次跟姜来抱怨过, 时间过得太快了,她觉得昨天还是高一新生入学的时候, 在附中宽阔的广场上看自己被分在了哪个班。没想到啊,这就要考大学了。


    姜来不置可否,只是依旧每天被她拉去小卖部, 固定买早上的咖啡和晚上的牛奶。做不完的习题, 和越来越两点一线的日子,似乎是最后这一学期的唯一写照。


    草长莺飞,百日誓师大会临近。


    谭老师一下课就跟姜来说了誓师大会演讲的事, 姜来当即懵了。


    “我啊?”她咽了咽喉, 想想就开始紧张了。


    谭老师点点头:“校长让在年段前十的同学里挑一个, 老师和其他科任老师商量了一下,觉得你最合适, 你觉得呢?”


    她觉得她不合适。


    沉吟两秒, 姜来欲言又止,吞吐出一句:“我觉得我不太合适。”


    “老师们都觉得你可以的, 你试试?”谭老师下节课是对面理科楼的, 她看了眼时间, 拍拍姜来的肩膀, “就这么说定了啊,先写写稿子, 下周三早上演讲啊。”


    “谭……”


    咬了咬唇, 姜来坐下。


    后桌咂咂嘴, 看着姜来, 说出了她的心声:“完了。”


    “是完了。”姜来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我哪里合适啊?我上去就抖得跟踩了缝纫机一样,我得哭着下来吧。”


    后桌试图安慰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安慰的措辞,因为姜来说的是事实。


    她记得高一的时候,那会儿大家都不熟,有一次月考结束后,开班会,姜来就被谭老师拎上讲台做学习分享了。当时姜来就跟她说的一样,腿抖得跟踩了缝纫机似的,声音也抖。


    “要不……你找于未?”后桌喝了一口咖啡,已经对这味道免疫了,表情都不变一下,“来一个狸猫换太子。”


    姜来眨了眨眼:“能行吗?”


    后桌:“试试呗,反正只是一个誓师大会,中心思想就那么些。校领导都说了在年段前十里找人,谁上不都一样?”


    说得对。


    认可地点了点头,姜来在下一节课下课的时候,把于未拦在教室外面的走廊里。


    “商量个事儿呗?”姜来拽着于未的校服袖子轻轻晃了晃,笑得乖巧。


    看她这样子就没什么好事儿,每次有求于他,就是这副样子。


    于未看着她,哼笑两声。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他往旁边墙壁上一靠,“说吧,是要贪图我的美色,还是贪图我的钱财。”


    “……”


    “都不是。”姜来说,“谭老师让我下周百日誓师大会演讲,你知道我不擅长这种事,所以你去吧。”


    见他眯了眯眼不说话,模样思忖,似觉得她有诈。她干脆歪头凑近,“我们一家人,谁去都一样,对吧?”


    于未觉得,他当时一定是被她这句“一家人”冲昏了头脑,才一口答应了下来。


    毕竟前一天口口声声跟他说是一家人的人,第二天中午就因为餐桌上的最后一个蟹腿,和他大打出手,结果当然是他让步。


    庆大附中每年的百日誓师大会规模都很壮观,恨不得让方圆百里的所有学校和居民知道,用锣鼓喧天来形容都不过分,录像的、拍照的,到处都是。


    姜来在这样的氛围中深深社恐,只希望过状元门的活动赶紧结束。


    校领导在主席台上激情澎湃地喊口号,姜来在操场上走神,后桌站在她的身后,塞给她一颗牛奶糖。


    方阵里的学生窸窸窣窣,不少搞小动作的,对于这种听多了的口号声和所谓的鸡汤没有半点反应。


    牛奶糖的香味在口腔里散开,姜来把糖纸塞进校服外套的口袋里,正好瞄见走过来的德育处主任,立马绷着嘴角,当无事发生。


    “诶诶,于未要上去演讲了。”


    后桌微微前倾,小声说。


    姜来抬头看了眼,主席台侧边,于未已经在候场了,两手空空,看样子是脱稿演讲。对他来说,读稿子才是限制他的发挥,他根本不需要演讲稿。


    云层散开,阳光投射下来,在绿茵草地上落下大片明媚和阴影。


    姜来被阳光刺得眯了眯眼。


    不清晰的光晕里,于未出现在视野之内。他站在主席台上主持的时候,是身板挺直的小白杨,但这种演讲场合,他随意的很。


    校服外套不拉上,领口两颗扣子也不扣,眉眼间有股吊儿郎当的劲儿。话筒抵在下巴,浑身的傲气在这一刻毫不掩饰。


    姜来已经瞄见德育处主任皱眉了。


    没有长篇大论,也没有夸夸其谈,言简意赅、点到为止,于未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例子,都让台下的同学们产生深深的共鸣,都大声配合他、回应他,并且为他欢呼。


    原本上下眼皮打架、即将打瞌睡的同学,都因为他的话瞬间亢奋起来,气氛别提有多好。


    “本来想说,‘追风赶月莫停留,平芜尽处是春山’,但又觉得。”于未恰到好处地停顿两秒,指尖轻轻点了点话筒,“大家也不过十七八岁,想读什么样的大学,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都可以。我们的未来有无限的可能,不要设限。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肆意享受青春,享受人生吧。”


    操场上的欢呼声响彻云霄,姜来看着台上,一时间分不清是太阳的光落在了他的身上,还是他在发光。


    她好像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初春.


    “出的什么题啊。”


    双手托腮,姜来都不想看一眼放在桌上的试卷。


    最近的日子在一次又一次的考试中度过,姜来偶尔会因为政治焦虑,其他学科一切正常,唯独政治,起起伏伏,跟她的心电图似的。


    今天也不例外。


    庆岭市第一次集中诊断考试结束后,姜来完全没有心情去看成绩单。在考试的过程中她就感觉到了,很离谱,第一道选择题就错了,她是真的看ABCD哪一个选项都像是正确答案。


    因为她不想面对,试卷还是于未给她拿回来的。


    可是不想面对也得面对,她的目标是庆大。


    “题出的有问题,印试卷的纸也有问题,反正不是公主的问题。”于未拿起试卷抖了抖,又看了一眼她的错题。


    姜来抬头看他:“你是不是在阴阳怪气?”


    于未:“我没有,我真心实意。”


    “你最好是。”嘀咕一声,姜来拿走他手里的试卷,认命地翻开课本,开始查漏补缺,“你知道有一位叫韦纳的心理学家提出的成败归因理论吗?我不能永远把失败赖给不稳定不可控的内外界环境,毕竟我发烧的时候,历史都能考高分,我就是学政治方法不对,而且不够努力。”


    可能是缺少对学科本身的兴趣,她在学政治的时候,稍微有点抵触情绪,所以没有学习其他学科时候那股铆足了劲儿的努力。


    她叹了一口气:“可是真的好难。”


    于未靠在桌角,垂眸看她,没有说话。


    姜来又吸了吸气,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像要哭了一样:“我们能不能换个脑子啊,高考完就还给你。”


    太憋屈了,她真的下一秒就要掉小珍珠。


    没忍住笑出声,于未捏了捏眼角,有些无奈。大掌落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然后单手捏着她的双颊,微微往上抬了点。


    “别哭。”他沉声道,“公主怎么会被小小的困难打败啊,不是还有我吗?你说的成败归因理论我不完全认同,有的时候,要先照顾自己的情绪,不用太客观的去分析。”


    收手,于未语气轻松,“去钓鱼吗?”


    “啊?”


    上一秒还在惆怅,这一秒听到于未突然急转弯的话题,姜来懵了。


    钓什么鱼?大半夜的。


    但她这会儿状态不好,硬学也学不到什么,不如出来透透气。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于未说的钓鱼,不是在河里,是在小区的池塘里。池塘里水面平静,见不到一只观赏鱼,她都怀疑是不是太冷了,物业根本没有往里面放鱼。


    这个天儿,深夜气温依旧很低,冷得要死,池塘里怎么可能有鱼。


    旁边的石头台阶有点滑,她刚刚还差点摔一个屁股墩,还好被于未眼疾手快捞住了。


    “于未,算了。”在旁边站了会儿,姜来拍拍他的肩膀,“我觉得你比我压力还大,回去早点睡觉吧。”


    大半夜跑来小区的池塘钓鱼,拿着不知道从家里哪个角落里摸出来的渔具,像在发神经,纯有病。


    最有病的还是她自己,竟然还真就跟他一块儿来了。


    于未:“钓鱼挺解压的,你试试。”


    姜来:“……”


    她真怕池塘里有鱼,等会儿给她拽进池塘里。再说了,她都懒得把手从兜里拿出来。


    “我婉拒——”


    话没说完,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得她拖长了音。


    于未把鱼竿塞她手里了。


    钓鱼这事儿本身就讲究一个静,鱼竿在手,姜来瞬间觉得自己被定住了。她僵着身体,偏头里看着于未。


    于未瞥她一眼,笑得懒散:“又用眼神骂我呢?”


    姜来抿唇:“知道会被骂,还上赶着找骂。”


    这池塘里根本钓不起来一条观赏鱼,池面平静,只倒映着天际的月色。伴随着偶尔拂过的风,掀起小幅度的涟漪,又再次归于平静。


    虽然钓不到鱼,但看到了很漂亮的夜色。


    不得不说,这份宁静致远还真有点儿让她缓解了压力,她甚至开始享受。


    “姜甜甜。”


    “嗯?”


    身侧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姜来没有扭头,盯着池面的波光粼粼出神。


    于未朝她伸手,将一条串着一颗金珠的红绳环在她的手腕上。姜来顿住,垂眸看着。


    这红绳好像是他一直戴着的那个。


    “朱女士给我求来的,很灵的。”于未给她系好,眉间轻蹙一瞬,“啧,手腕怎么这么细。”


    姜来:“这个怎么能随便给别人。”


    说着把鱼竿塞他手里,要把红绳摘下来,被于未握住手腕拦住。


    “我在做善事,神灵肯定支持我。”他顺手捏着金珠转了半圈,调整了一下位置,“哪里是随便啊,你也不是别人。”


    是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决定要守护的人。


    “你把好运气都给我了,那你呢?”


    “我的好运气多着呢。”于未的指腹在红绳上摩挲几秒,指腹的温度若有似无地滑过她的肌肤,“有这个就是有我,以后就算有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不用害怕什么。”


    静谧的环境池塘边,只有他低沉的声音萦绕在耳畔。


    深夜的风很凉,姜来小声地吸气,憋了又憋,最后哼了一声没忍住,眼泪啪嗒掉下来。


    眉间轻蹙,于未凑过去,捧着她的脸,给她擦眼泪,笑着哄人:“哎哟我们公主,怎么还是哭了?”


    “好久没哭了,我洗洗眼睛。”在哭这件事上,她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借口,猛地吸了一口气,又被冷风呛到,咳了起来,最后干脆破罐破摔,哼唧一声,“于未,你也太好了吧。”


    于未挑眉:“现在才知道我好啊?”


    姜来声音哽咽:“我一直都知道。”


    她当然知道啊,他最好了.


    在于未的“30天速成政治天才”的一对一教学下,姜来的最后一次诊断考试考得出奇得好。


    高考前一周,学校组织大家去寺庙挂红绸子,不只庆大附中,好几个学校预订了这几天的寺庙活动。每年的这个时候,寺庙的香火都非常旺。


    寺庙中央的古树挂上了很多红绸子,随风飘舞。


    姜来本想自己挂,但觉得挂高点,比较吉利,于是把于未给拉了过来。


    “你挂高一点。”


    “那没办法,我只有一米八。”于未拿着红绸子,伸着胳膊,给姜来比划位置。


    姜来:“一米八六。”


    前几天体检过,她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多高,这会儿张嘴胡说八道。


    六大六厘米呢,人家一米七九都对外宣称一米八,他怎么还给自己的身高搞满减活动啊,满一米八五减六厘米吗?


    学校分班级的集体活动,他们没法单独溜走,挂完红绸子之后只能在一边等其他同学。


    盛夏的太阳毒辣,阳光过分明媚,地面都被照得发光。


    石凳滚烫,姜来没敢坐,站在人来人往的空地喝水。于未给她撑着伞,是那把纯黑的遮阳伞。


    没一会儿,姜来的后桌过来了。


    “姜来,我跟你说,我受不了了,笑死我了。”人还没走近,已经笑得不能自已,但碍于周围环境,不得不收敛,后桌缓了一口气,跟姜来分享刚才拿红绸子的时候发生的事。


    于未伸着胳膊,当一个尽职尽责的保镖。


    被日历纸撕掉的日子,黑板上写了擦擦了写的数字,在真正临近的这一刻,姜来反而放松了许多,有种即将得到解脱的释然。


    看考场的那天,姜来站在教室的走廊里,夕阳的光晕从玻璃窗里照进去,再穿透整个教室落在她身上。


    于未跟她说他俩都在本校考,姜来更加觉得这个高考和平时的考试没什么两样了。


    高考结束的那个下午,姜来请后桌吃冰,去了附中周边一家新开的饮品店。


    店里人满为患,姜来照旧习惯性坐在角落,后桌随她的习惯,坐在她对面。


    后桌说起求签的事,满脸惆怅:“我总觉得上回那个红绸子我挂得太低了,明天去求个签,你去吗?”


    姜来摇头:“我就不去了,我有锦鲤。”


    “你养锦鲤了?!”后桌捏着勺子,挖着碗里的绵绵冰,惊讶又疑惑,“这东西在家里不好养吧?”


    姜来笑而不语,叼着勺子,瞄了眼手腕的红绳。


    于未就是她许愿池的锦鲤啊,唯一的锦鲤.


    “于未,你耍诈!”


    姜来丢开手机,探身去抢于未的手机,“手机给我,你是不是搞什么外挂了。”


    盛夏阳光被遮挡在室外,屋子里的空调开到二十度,姜来裹着夏凉被坐在床上,于未坐在对面椅子上,翘着腿。


    一时兴起开了几局游戏,接连败下阵来,她有点怀疑人生。


    于未靠在椅子上,仰着上身,胳膊举着,往后抬。笑声溢出喉咙:“是你说不要我放水的,怎么还急眼呢?”


    一只手撑着椅子把手,另一只手去夺手机,姜来垂眸看他一眼:“我不信。”


    空调的低温遍布在整个屋子,她越凑越近,整个人要趴在他怀里了。温热的体温和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侵袭着他所有的感官,衣服领口的春色若隐若现。


    于未咽了咽喉,呼吸紊乱一秒,恍然失神,让她钻空子拿走了手机。


    真够累的。


    姜来喘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看,于未的手机就弹出来电显示,是庆岭本地的陌生号码,她又随手还给了他。


    “您好,请问是于未吗?”


    于未嗯了一声。


    “您有一份录取通知书到了,麻烦到楼下取一下。”


    闻言,于未抬眼看向姜来,在姜来疑惑的眼神中,道了声“好”。他朝姜来扬了扬手机:“通知书。”


    果然,下一秒,被姜来丢在床上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来电显示跟刚刚那个号码一模一样。


    她挂了电话兴致勃勃地冲到家门口换鞋,于未慢悠悠地走在后面:“你慢点儿,等会儿摔了就乐极生悲了啊。”


    胸腔里雀跃着,姜来拿到通知书的那一刻才有了实感。


    真的是庆岭大学的通知书。


    她看了看自己的,又看了看于未的。


    除了个人信息和专业以外,一模一样的两封通知书。


    姜来一把抱住于未,被他稳稳接住。


    她扬了扬眉,表情得意:“看吧,我说我要考庆大,我就一定能考上。当然也多亏了于老师,不不然我的政治真的完蛋了。”


    于未拿通知书给她扇风,散漫地笑着,点点头:“哪有?是我们公主厉害。”


    “真好。”姜来看着他,“我们又可以上同一所学校了,你不会觉得我烦吧?”


    于未低声笑道:“是你不要嫌我烦。”


    小区里的小孩几乎都刚放了暑假,尽管夏日炎炎,也抵挡不了出门玩的热情,欢声笑语,响彻整个小区。


    道路边上落下大片树影,明媚但不算太刺眼。


    是难得的好天气。


    姜来深吸一口清新空气,感慨一声:“天天拉着窗帘都没有注意,今天天气好好啊。”


    于未扬了扬下巴:“走啊,我请你晒太阳。”


    姜来笑着应声:“好呀。”


    走出几步,姜来拿着于未的通知书大礼包看,恍然想起:“空调关了吗?”


    “关了,我走的时候顺手就关了。”


    “哦。”


    过了会儿。


    姜来:“为什么你的纪念品比我的好看?”


    于未:“可能因为我长得太好看了吧,帅得无与伦比。”


    “……”姜来噎了下,“我想和你交换。”


    于未看了眼,歪头笑得无奈:“都给你,都给你。”


    影子被拉得很长,说话的声音逐渐飘散在半空。


    阳光、绿荫,热烈的夏天,和夏天一样的他。


    真好啊。


    ——【高三番外完】——


    作者有话说:


    恭喜公主和小狗成功上岸!(放礼花


    高三番外结束了,明晚老时间,是大学IF版的小姜小于啦,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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