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开门放狗


    夏安的异能确实许多个不同的方向。


    包括且不限于治疗、植物、甚至毁灭……


    但它们本质是同一个东西, 只不过是不同的使用方式所呈现出的不同效果。


    原本夏安还有些担心,现在算是彻底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位所谓的“神”,其实也没那么神。


    他并非全知全能, 他所能探知到的消息也是有限的, 并不能完全窥探到她的思维意识。


    现在的问题是,他究竟在哪里?


    她该怎么找到他?


    有敌人不可怕。


    一个看不见且摸不着,如幽灵一般的敌人, 这才叫人寝食难安。


    不管这位基地长多么正派崇高, 在他表明目的要杀阿无时,夏安就将他定位成了“敌人”。


    夏安沉默不语的模样, 更像是无法反驳、但负隅顽抗。


    那直接出现在脑海中的意志,继续做着审判:


    “普通丧尸能得到治疗和救赎, 丧尸皇不行,他是所有丧尸的首领, 人类的大敌, 各大基地皆有精英异能者死于他手中。”


    夏安转头看向身旁的阿无,神情中透着些愕然。


    她一直知道阿无的不平凡, 也对他的来历有所猜测。


    但真正得知他的身份,还是会感到惊愕。


    “吼呜?”丧尸皇歪头, 赤红纯粹的眼睛里透着些疑惑, 不明白她怎么这么看他。


    “你理应做出抉择,你是人类。”


    那意志烙印在夏安脑海中, 驱使着她行动。


    夏安抬起手,指尖伸向丧尸皇的脖子, 眉头紧蹙着,面上流露出些许挣扎之色。


    丧尸皇茫然低头去看她的手,想要舔她蹭她, 那只修长温暖的手却落到了他的脖子上。


    丧尸皇微怔,意识到了什么,眸光轻颤。


    唇瓣翕动,哀哀呼唤着她的名字。


    “夏安……”


    夏安的手停住,神情中的挣扎之色更深了,她紧蹙着眉,沉声道:


    “记得我教你的吗?如果我伤害你,就咬我。”


    丧尸皇呜咽着摇头,不肯伤她。


    “快动手!丧尸皇必须死!”


    脑海中的意志加深,夏安甚至隐隐感觉到有什么牵引着她的手,让她扣紧丧尸皇的脖子。


    就是这一刻。


    低垂着眼的夏安猛地运转异能,将异能激发到极致。


    不是植物操纵,也不是掠夺生机。


    而是正向的生机滋养。


    包含生机的翠绿光芒大盛,汇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


    在所有异能者的惊愕注视下,那个雾气般的人影中生长出了骨骼,滋生血肉。


    不过几息之间,一个完整的人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丧尸皇就一脚将那抓着夏安手的家伙踹了出去。


    什么脏东西,碰他的主人。


    夏安同时收回落在阿无脖子上的手,将他护住。


    这才有空去看那被踹飞出去落在地上的人。


    能够肯定,那确实是一个人类,并不是别的什么奇怪的东西。


    一个看起来近三十岁的青年男人,乱糟糟的头发,极度瘦削,额头上有着一个深陷进去的疤痕。


    那个伤对他的影响太过深刻,甚至烙印在了他的灵魂上,哪怕被重塑身躯,也以疤痕的形式留在了他的额头上。


    那似乎就是他的“死因”。


    一个摔倒被利物磕破脑袋而死精神系异能者。


    在死后奇特地以精神体的形式存活了下来。


    就如夏安所猜测的那样。


    一个早已死去、没有实体的“幽灵”。


    现在,她救活了他,赋予了他血肉之躯。


    也让他变成了肉体凡胎。


    让他有了最大的弱点。


    异能者们也都在看那个突然出现的瘦削男人,眼中透着些不明所以的困惑,无法将对方与印象如神明一般的基地长联系在一起。


    跪伏与地的民众也被刚刚的动静惊得抬头,惶然不安,窃窃私语。


    无数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这让自诩为神明、无法被窥视、永远活在人们视线之外的基地长感到强烈的不适,仿佛被扒光了衣服在裸奔。


    他也确实在裸奔。


    夏安的异能可以让他滋生血肉,可没法让他的衣服也一起生长出来。


    夏安也没好心到用植物给他编织衣服。


    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后,基地长一瞬被激怒到了极致。


    不管不顾地催发异能,对异能者们下令:


    “杀了她!杀光他们!”


    所有人都得死!


    所有见到他的人,全部去死!


    几个中低等级的异能者已经在精神异能的驱使下,冲了上去,发起攻击。


    林音的意识还在挣扎,本能地抗拒。


    同为A级异能者的程严也在抬步后停了下来,锤头抵触着这种被驱使操控的感觉。


    若命令他们的是记忆中那个神秘全知宛如神明的基地长,他们未必敢用自己的意识去抵抗这种操纵。


    但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一个人。


    夏安驱使花藤,护住普通民众,同时让变异番茄保护好车里的三胞胎。


    其他的变异植物则突破限制,在夏安异能的滋养下,肆意生长起来,与袭来的异能者们对上。


    夏安心中清楚,这些中低等级异能者不是重点,重要的是那个控制驱使他们的人。


    夏安看向远处地上的人,花藤破土而出。


    被巨型花藤破土的动静弄得被差点掀翻过去,胳膊磕在砂石地上的强烈痛感,让基地长意识到自己现在只是血肉之躯,肉体凡胎。


    他连忙让其中的风系异能者和防御类异能者返回,为他解决花藤,保护在他周身。


    直到被牢牢保护在龟甲下,他才有空去催促那个两位A级的异能者队长。


    “林音,程严,你们还在等什么?!”


    若想杀死夏安,必须他们出手。


    丧尸皇现在反而不是最重要的,夏安必须死。


    基地长加大异能驱使,逼迫着他们行动。


    身为驯兽师、同为精神侧的林音,尚且能够勉强抵御。


    程严却已眸中遍布血丝,发起了攻击。


    火焰升腾而起,极致的高温扩散开,火舌攀附着花藤,熊熊燃烧。


    夏安面色微变。


    火木相生相克,一个A级的极致火系异能者,她还真的很难对付。


    除非用那个……


    掠夺生命。


    不,真到那一步就太过了。


    对方也只是被操纵。


    掠夺生命太过危险,诱惑也太大,夏安不愿动用那个能力。


    正犹疑着,她忽地感觉周身一凉。


    阴冷的气息扩散开来,周遭光线渐暗。


    天黑了?


    夏安疑惑抬头,刚刚还是阳光明媚的正午,这会却黑雾弥漫,宛如入夜。


    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森冷意弥漫。


    夏安想到什么,猛地回头看向阿无。


    阿无被她拉着手,乖乖站在她的背后,表情却是极致的阴冷凶厉。


    此时,他的眼白部分已经全部变成黑色,漆黑如夜,中间的眼珠如鲜血般赤红。


    丧尸的吼叫从遥远的荒原外传来。


    森森白骨从地下爬出。


    夏安愣愣看着那些形状各异的骨架,有人类的,也有一些常见或不常见的兽类。


    夏安仰头,惊愕看着那高大近十米的巨型骨架。


    这又是什么兽类?真的是地球上的物种吗?


    等等,它不会是恐龙吧?


    啊???


    夏安终于知道那个基地长为什么执着于杀死阿无。


    阿无的能力是“驱使亡灵”。


    先前那个肉身已经死去、只剩下精神力、如幽灵般存活于世的基地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属于“亡灵”。


    他在所有民众和异能者的脑中进行“神降”,却不敢接触丧尸皇的思维半分。


    就连杀他,也只敢借她的手去进行,自己根本不敢在丧尸皇面前暴露。


    因为一旦暴露,作为灵魂体的他连一回合都撑不过,就会在丧尸皇的异能下“归顺”。


    她倒是误打误撞地让他活了过来。


    让他免疫了阿无的亡灵操控。


    这样的阴差阳错可真是……很难说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


    施展火系异能的程严,早在白骨亡灵们出现之时,就吓得清醒了过来。


    却任没逃过被森森骨手抓住腿,被无穷尽的亡灵们一顿痛殴。


    这些骨架根本不怕火,它们周身缭绕着黑雾,让它们水火不侵,坚不可摧。


    夏安看到那惨烈的场面,忍不住交代:


    “别打死了。”


    她虽然说过愿意让阿无揍当初重伤他的异能者出气,但可不能真弄出人命来。


    “吼呜。”


    丧尸皇低低应了声,不太情愿地同意下来。


    他对那人动手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对方烧了夏安的花藤。


    那可是她的花藤,是她的一部分,他怎么敢?


    丧尸皇气得几乎失去理智。


    但夏安让他活,就留他一命吧。


    他也知道,对方只是被操控的工具,真正要对夏安动手的人另有其人。


    丧尸皇的视线落在远处的龟甲下,里面躲着那个精神系异能者。


    “吼呜。”丧尸皇侧头向夏安请示。


    夏安明白他的意思,犹豫着点了点头,松开握着他的手,道:


    “去吧,别弄死了就行。”


    丧尸皇化作一道黑影掠出,扑向“龟甲”。


    夏安看着刚松开的手,有一种放狗咬人的错觉。


    丧尸皇扑到龟甲上,透过透明的甲壳,怒视着里边的人。


    黑红的眼睛里倒映着对方惊恐的面容。


    丧尸皇龇牙发出咆哮,同时一拳狠狠砸下。


    黑雾包裹着拳头,撞击在龟甲上,以防御能力著称的盾甲出现道道裂纹。


    基地长吓到肝胆欲裂。


    恨不能瞬移到千里之外。


    身为精神体的他,能做到一个思维瞬移千里。


    血肉之躯的他却只能被困于此。


    他从未这般厌恶过自己的躯体。


    都怪那个女人,都是她害的。


    基地长的视线刚瞥向夏安的方向,上方就又是一拳重重砸下,盾甲彻底破裂。


    丧尸皇随着碎裂的甲壳落下,锋利的爪子抓住他的脑袋,狠狠地砸在地上。


    “吼——”


    第62章 想要怀夏安的孩子


    “……还活着吗?”


    夏安走近, 看着地上的坑,不太确定地问。


    丧尸皇:“吼呜……?”


    活着吧?应该?


    夏安蹲下查探,确定人还活着后松了口气, 运转异能为他维持住生机。


    主要也怕他再度变成精神体状态。


    就算他的精神异能不足以操纵她去做违背本心的事, 但总有这么一个蚊子在脑袋里嗡嗡嗡也挺烦的。


    夏安确保他不会死,至于为他治愈伤势就算了,让他疼着吧。


    失去精神异能的控制后, 其余异能者也渐渐清醒过来, 紧接着被这满是白骨宛如炼狱的场景骇得惊恐万状,若不是还被变异植物们绑着, 这会已经惊惶逃命了。


    夏安为同样被揍得很惨的程严治疗,顺带帮他治好了受损的左眼。


    “还打吗?”夏安问他。


    程严看着四周森森的骨架, 哪里还敢说话。


    更何况夏安为他治疗好了眼睛,这顿打挨得还……不算亏?


    林音跑过来, 将如哑巴般的程严推到一边, 满脸抱歉道:


    “不打了不打了,都是误会。”


    一向敬重的基地长用异能强行控制他们, 而夏安却选择在第一时间用花藤护住民众,哪怕是召唤出森森白骨的丧尸皇, 也不曾对民众下手……


    这已经没了再打下去的意义。


    得到保证, 夏安让变异植物放开了被缚的异能者们。


    随后扫一眼远处的坑,示意他们自己解决。


    “喽, 你们的基地长。”


    提起那人,一众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但基地内部的事务, 还得基地内部解决。


    林音勉强扯出个僵硬的笑,道:“好的,我们会解决, 给你添麻烦了。”


    林音还想邀请夏安入城,设宴款待,表达歉意。


    但夏安拒绝了。


    “我只来神舟基地,只是为了帮有需要的人看病治疗,并不打算长留,城外就挺好,地方也宽敞,能接待更多病人。”


    林音没想到,在神舟基地这样出手欲自她于死地的情况下,她还愿意留下继续治疗民众。


    想到自己曾对她的猜忌,她更加羞愧难言。


    “不过,我也确实有一件事需要拜托你们帮忙。”夏安忽地道。


    “请说。”林音正色,很期待能帮上她点什么。


    “我想让你们帮我找几个人……他们是我的家人,不知是否在神舟基地内。”


    林音当即答应下来,“我这就回去查基地人员名册,最快明天就能给你答复。”


    这种忙不难帮,如果办好了,还可以成为跟夏安缓和关系的关键。


    夏安:“多谢。”


    “应该是我谢你不计前嫌才对。”林音道。


    黑雾逐渐散去。


    夏安本想操纵花藤把庇护下民众放出来,忽地想起什么,看了看周边一望无际的骨架,怔愣转头问阿无:


    “你的这些……骨头们,该怎么办?要带在身边吗?”


    虽然狗狗都比较喜欢骨头,但这个数量也太庞大了。


    夏安难以想象以后出行的画面。


    巨大的恐龙骸骨开路,无数生物的骨架跟随,三胞胎人手一只骨狗、骨猫当宠物……


    呃……白骨狗宠物听起来确实很棒,恐龙化石宠物也很不错,很霸气。


    “吼呜!”


    丧尸皇感受到隐隐危机感,并不打算让亡灵们跟着。


    他可不会给夏安再养其他狗的机会。


    丧尸皇操纵着亡灵们自行走到土坑旁,解除控制,散架成一根根的骨头。


    从哪个坑里爬出来的,就躺回哪个坑里。


    实在没地塞了的,便就近挖个坑躺下去。


    “……”


    夏安看着那宛如坟场的巨大骸骨堆,默默操控花藤给它们埋了点土。


    不知道末世以后还会不会有考古学家。


    若是把这些给挖出来了,后世的人又该如何猜测。


    花藤撤离,治疗继续进行。


    虽然基地长先前装神弄鬼来了场脑内广播,很能唬人。


    在免费的治疗和食物面前,民众们很清楚该选什么。


    生存的压力本就让他们毫无选择。


    这时候因恐惧而离开的,都是没病到或饿到走投无路的份上。


    她给我们治病诶,怎么会是坏人呢?


    还有粮食,她能让荒芜的土地长出庄稼,并将粮食留给我们,这分明比神仙还神仙。


    若谁再说夏医生有问题,那有问题的一定是他自己。


    哪怕是基地长也不行。


    ……


    夏安在神舟基地外停驻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她几乎将基地里的人都治了一遍,她的异能也在不断的使用中再度提升。


    除此之外,她还带领着跟随她学习的植物系异能者们,将基地周边的荒地全种上了庄稼。


    临走前,她给基地留下了用异能培育出的种子与家禽。


    唯一的遗憾是依旧没有家人的消息,他们并没有来过神舟基地。


    夏安并不愿意往不好的方面去猜测。


    这个世界很大,她未踏足过的地方太多,一个基地代表不了什么。


    夏安驾驶房车离开基地。


    带着林音和基地众人强塞给她的一大车礼物,再度踏上新的旅程。


    她依旧救助着途中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一只丧尸。


    在得知阿无是丧尸皇后,她直接让他将丧尸都聚集起来,为他们一一治疗,带他们建立丧尸的城邦。


    丧尸皇被迫忙得不可开交。


    普通丧尸太蠢了,有等级的丧尸稍好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什么都需要他来教。


    他只能把指令一遍遍刻入他们脑海中,就像是在给他们谱写丧尸间的传承记忆。


    这很有效,成功让这些丧尸在短短半年内,完成了从“原始智人(尸)”到“现代人类(丧尸)”的转变。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实际是什么情况,就只有丧尸们自己知道。


    “为什么这些丧尸每一户都养花啊?他们都很喜欢植物吗?”


    夏安发现了这一点,好奇地询问。


    喜欢植物的丧尸,还是很少见的。


    夏安怀疑是自己治疗时给他们注入的生机改变了他们的习性。


    丧尸皇不敢说话。


    他或许应该可能大概……把什么东西输入到所有丧尸的“传承记忆”里了,相当于刻入DNA。


    花藤多么可爱。


    怎么会有丧尸不喜欢花呢?


    所有丧尸都该喜欢花。


    三胞胎也在一天天长大。


    她们远比正常的人类孩童更加独立早熟。


    她们也依次激发了自己的异能。


    与其说是激发,更像是激活。


    那是夏安留在她们身体里的种子,随着她们长大而生根发芽。


    她们无一例外,都继承了夏安异能的某一部分。


    夏除夕继承了夏安在[植物]方面的天赋,走到哪里,哪里就遍布生机。


    夏春节继承的是[治疗],倒是很符合她宽容友善的性子。


    反倒是素来最安静无争的夏年,继承了[掠夺],对生机的掠夺。


    夏安一开始还担心,夏年的异能会伤到她自己,和她身边的其他人。


    后来发现她将异能掌控得很好,且从不轻易使用异能。


    或许正是她这样的性子,才最适合掌控[掠夺]异能。


    随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丧尸皇每天都在看自己的肚子。


    很疑惑肚子怎么一直没有反应。


    时间久了,他渐渐反应过来,他没怀上。


    夏安没给他孩子。


    这太过分了。


    她每天在他肚子里来了又走,却不肯给他一个孩子。


    他要闹了。


    已经坐稳夏安身边第一狗位置的丧尸皇,通过同时修行宠物手册和恋人手册,得出统一的结论:


    一定程度上对主人/恋人进行索求,能够加深双方感情。


    他索求一个孩子不过分吧?


    当晚,丧尸皇就抛下那些抱着花的傻丧尸,爬了夏安的床。


    夏安习惯性早睡。


    没睡多久,就被熟悉的温凉舔舐唤醒。


    她迷迷蒙蒙睁开眼,看了会月光照亮的天花板,又低头看向被子里隆起的一团。


    她微抬了下腿,想将某只半夜不睡胡乱舔人的大狗踢开。


    到底舍不得真踢,只屈膝顶了下他的肚子,推了推他,无奈叹道:


    “出来。”


    “吼呜。”


    丧尸皇乖乖从被子里爬出来,埋首在她颈间,撒娇般地抱着她蹭。


    “做什么?”夏安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疑惑道:“白天不是喂过你吗?没吃饱?”


    永远都想吃。


    丧尸皇拉过她的手,放到肚子上,期待地注视着她。


    见他这模样,夏安只能长出花藤,送进他肚子里。


    “饱了吗?”夏安轻轻压了压,嘴角带着些笑意。


    她永远喜欢看到他的窄腰被撑起来的模样,那弧度姓感极了。


    不够,还不够。


    即使丧尸皇被压得身体不住颤抖,也努力地攀上她,将自己送上去。


    他记得怀孕是什么感觉,那里会变得暖呼呼的,现在还不够暖和。


    “要,孩子。”丧尸皇低低出声,缠上她,“夏安,的,孩子。”


    夏安微怔,垂眸注视着下方如献祭般缠绕着她向她敞开的阿无。


    那双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纯粹干净的眼睛容纳着她,追随着她,渴求着她。


    夏安感受到心尖的颤动。


    她的花藤缓缓缠绕上他的脖颈,在他颈后开出花来。


    “你确定吗?”


    夏安扣住他颈间的花藤,像是抓住了他的项圈。但她的声音又是温柔而包容的,带着对他的关怀与劝导。


    “你一旦怀孕,就需要接受我的异能滋养,充沛的生机会压制你的异能,使你的实力下降,那或许会让你置身于危险。”


    若夏安的异能代表的是生命,他的异能代表的就算死亡。


    生与死,此消彼长。


    充沛的生机必然会压制死亡。


    “我确定,我愿意。”


    丧尸皇认真注视着她,平缓而坚定道:“我要夏安,要怀夏安的孩子。”


    “好……”


    夏安拥着他,俯身吻他,将生机注入。


    第三卷 【草原·大胸肌就适合奶孩子】


    第63章 胸怀伟岸漠北王


    “……遣妾一身安社稷, 不知何处用将军?”


    茫茫草原之上,一列车队缓缓前行。


    华贵的马车中,琴音缭绕。


    清冷婉转的女声低吟着讽刺意味十足的诗句。


    侍候在侧的侍女随之面露哀容。


    这一入草原, 就再也回不去了。


    听说漠北之人皆茹毛饮血, 如野兽一般。


    那漠北王更是长得青面獠牙,身形似山峦,极为恐怖。


    她们公主, 如玉如瓷般的人, 到了漠北王帐中,可该怎么活啊?


    侍女偏过头去, 暗自抹泪。


    跪坐于蒲团上抚琴的俊美侍人,拨下最后一音, 抬头看向坐榻上的华服女子,出声询问, 声若清泉。


    “敢问公主, 此诗乃何人所做?我竟从未听闻。”


    斜倚在坐榻上的慕秋瓷微怔。


    她倒是忘了,这里还有个世家出身的文人。


    “记不清了, 那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


    慕秋瓷的视线透过摆动的车帘,看向远方, 眸中透着些复杂的追忆和愁绪。


    十六年前, 遥远得像是上辈子。


    事实也确实如此……


    公主想家了。


    侍人看懂了公主眼中的情绪,懊恼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公主, 我新学了一曲《凤凰于飞》,可否许我奏与您听。”侍人想要补救, 希望琴声能让公主心情好起来。


    慕秋瓷微微颔首,摆出认真聆听的模样。


    清亮明快的琴声再度响起,却只开了个头, 就被奔腾的马蹄声淹没。


    “出什么事了?”


    侍女面露惊慌。


    外边一阵骚乱,马车在颠簸中急停。


    慕秋瓷被晃得栽倒在坐榻上,好不容易扶着车厢内壁稳住身子,抬手想要掀开车帘查看。


    耳边忽地响起金戈之声,一根箭矢穿过车帘射了进来,擦着慕秋瓷的飘起的乌发而过,峥的一声扎入车厢侧壁。


    “公主!!!”


    “敌袭!保护公主!!!”


    侍人慌乱起身,掀翻了膝上珍视的古琴,往前一扑,用身体将公主笼罩住。


    侍女也跌跌撞撞地扑到公主身边,紧紧抱住公主。


    慕秋瓷半截身体都是麻的,脑袋里全是那根箭矢的嗡鸣声,她从未离死亡这么近过。


    她僵硬揽住侍女不住颤抖的手臂,抬头透过晃动的车帘,死死看向外边骑马挥刀交战的异族,努力让自己的大脑运转起来。


    是谁派来的人?


    漠北王吗?


    他野心昭昭,不接受慕朝的和亲,想要杀了她,彻底与慕朝撕破脸,一举掀起战争。


    不,不对。


    如果是漠北王,他一开始就没必要接受慕朝提出的和亲。


    就算是中途反悔了,也用不着多此一举派人截杀她。


    和亲队伍总会抵达漠北王城,届时在所有漠北将士面前杀她祭旗,岂不是更加振奋士气?还能把她这个和亲公主的身份利用到最大化。


    慕秋瓷深知此去和亲凶险万分。


    但这半路截杀不像是漠北王的做法,倒更像是有人要挑起双方争端。


    只要她死在和亲路上,不管是不是漠北王干的,慕朝和漠北都势必再度开战。


    三方相争,她这个公主最重要也最不重要的,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想法,没有人会问她是想死还是想活。


    “公主。”


    侍人忽地出声,他秀美的面庞苍白,神色却坚定。


    “您换上我的衣服逃吧。”


    “若是那些异族人过来,我来拖住他们。我这副皮囊生得好,披上您的狐裘,他们分辨不清的。”


    他出身世家,自幼生了一副漂亮的面容,家父获罪被抄家后,他被送入宫中当了宦官,更加白净阴柔,这副长相给他引来了不少麻烦,幸得公主庇佑……


    士为知己者死,若能舍这一身护公主一次,也值了。


    “寒玉,别说胡话了。”


    慕秋瓷拒绝了他的提议,她不可能让别人替她去死。


    更何况她从小生在宫中,连马都不会骑,根本逃不了。


    就算是逃,这茫茫草原,她又能逃去哪?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她卖亲情从老皇帝那里哭来的两千护卫能顶用了。


    为主献身被拒,寒玉有些着急和难过。


    猜测公主是不是觉得他不配为她死。


    毕竟他只是个宦官,说出去也污了公主的名声。


    一旁的侍女看了看他,又看看公主,微咬唇,鼓起勇气想要开口。


    “你也不许说。”慕秋瓷瞪她。


    侍女顿时在心里松了口气。


    又为自己的贪生感到羞耻。


    公主对她那么好,她应该主动为公主解忧。她是女子,更适合伪装成公主面对异族。


    可她也想活啊。


    慕秋瓷摸摸她的头安抚她。


    都还是十几岁的孩子呢。


    “都别乱想,看看车里有什么能防身的东西,找出来。”


    慕秋瓷掀开垫在身下雪白狐皮,从最里侧的车厢夹缝中,掏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中。


    寒玉扫视一圈,抱起地上的琴。


    半人高的琴,沉甸甸的,砸人很有分量,用来挡刀剑也完全没问题。


    侍女将暖手的铜炉抱进怀里。


    打杀声渐近,有血飞溅到了车帘上。


    染血的弯刀一把挑开车帘,吓得侍女尖叫着将铜炉投掷出去。


    那一脸凶相的异族人偏头避过,对车里的几人露出一个狰狞而贪婪的笑。


    “看我发现了什么,天山雪莲一样的小公主……真漂亮啊,我都不忍心杀你了。”


    他如狼般的眼睛紧盯着公主,露出思量般的表情。


    杀了公主,可以让慕朝和漠北开战。


    可若是掳走公主,就是引得双方共同攻打他了。


    他显然没法吞下这么一个大麻烦。


    “抱歉了,小公主。”


    异族人狞笑着挥起屠刀。


    寒玉抱着琴挡在公主身前,琴弦被凌厉的刀锋斩断。


    那弯刀正欲再度劈下,一支羽箭穿过混乱的战场,带着呼啸的破空声,精准扎入异族人的脑袋。


    异族人双眼圆瞪,倒下之前,他看到红金色的黑鹰旗从草原另一端升起。


    “布日古德的黑鹰旗?!撤!漠北王来了!!!”


    黑鹰旗猎猎作响,如旭日下的群鹰展翅,奔腾的战马冲刺而下,铁蹄踏碎一切。


    袭击者很快不敌,狼狈奔逃撤离。


    马车内的慕秋瓷惊魂未定。


    她好像听到有人喊黑鹰旗漠北王?


    是漠北王的人来了吗?


    这又是福是祸、是吉是凶?


    慕秋瓷握紧了袖中的匕首。


    “王,那群狗杂种跑了,追不追?”亲兵高声询问。


    漠北王凝眉远眺,黑褐色的鹰眼看向乌斯人溃逃的方向,沉声道:“追。”


    亲兵领命追击。


    漠北王纵马跑出十多米,想起什么,又一拉缰绳调转马头,走向队伍中间的华贵马车,隔着车厢侧面紧闭的车帘,用慕朝语询问:


    “公主安好?”


    那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慕秋瓷扣紧手心,深呼吸拉开帷裳,露出一个笑。


    “多谢漠北王相救,本宫安好……”


    看清来人模样,慕秋瓷忽地愣住了。


    这就是漠北王吗?怎么这般……这般……


    慕秋瓷纤长的睫羽扑扇,面上泛起绯红,连耳尖也一并热了起来。


    漠北王同样愣在原地,眼睛缓缓睁大,目光中只剩下车里红衣雪肤的神女。


    她乌发若丝绸,皮肤如雪如瓷,面上蔓延开的绯色是最纯净绚烂的霞光。


    像是圣山雪原上的日出,清透圣洁而耀眼,美得惊心动魄。


    她在对他笑……


    日出怎这般炫目?


    漠北王猛地放下车帘,匆匆策马离开。


    “怎么突然跑了?”侍女不解。


    “大概是去追敌军了吧。”


    寒玉说着,看向公主,发现公主脸红得厉害,“公主?可是伤着了?”


    慕秋瓷还怔怔回不过神来。


    她掩着唇,眼睛扑闪着,惊叹道:


    “他怎么会……那么、那么大?”


    “啊?”


    寒玉不明白公主在说什么。


    不过漠北王确实人高马大,身形健壮,像是一座山,很是巍峨。很不好相与的样子。


    寒玉担心起公主的未来。


    “倒不似传闻中那样青面獠牙。”侍女轻声道。


    慕秋瓷根本没注意漠北王长什么样。


    因为她掀开车帘时,正对着她的,就是那伟岸的胸怀。


    真的……好大啊……


    ·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也快。


    两千人的卫队,死伤过百。


    随行侍从、工匠和商队,亦有伤亡。


    车队原地修整,收敛尸身,治疗伤患。


    “公主,齐校尉求见。”寒玉入内禀报。


    慕秋瓷自然没法在马车里接见一个校尉。


    她起身,在寒玉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就见卸去甲胄的齐校尉跪在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慕秋瓷问。


    “齐某护卫不利,请公主降罪。”


    齐校尉伏首请罪。


    他没想到有贼子敢半路截杀公主,破坏和亲。


    袭击来得突然,护卫队又太过分散,竟让贼人摸到了公主的车驾,险些害了公主。


    若非漠北王及时赶到,救下公主,他们这些就算活着回去了,也会被全部处死。


    “确实护卫不利。”慕秋瓷轻叹道。


    这两千人的卫队,是她清楚和亲不可逆转,主动接下和亲任务为上分忧,加打亲情牌勾起老皇帝那为数不多的愧疚,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


    是她进入草原的底气和赖以生存的依仗。


    结果还没入漠北王城呢,他们就差点让她薨在这里了。


    漠北王只带了几百骑,就追得敌军仓惶逃离。


    他们两千人居然这么不顶用。


    这就是慕朝和漠北将士的差距吗?难怪沦落到和亲这一步。


    慕秋瓷心中忧愁。


    齐校尉听到公主的叹息,将头伏得更低了,心中恐慌。


    皇帝已经将他们给了公主,再没了返回慕朝的机会,公主就是他们的新主子。


    他护卫不利,公主就算要杀他泄愤,也没人能说什么。


    寒玉立在公主身侧,看了看伏地的齐校尉,又看了看公主似是不悦的脸,心中担忧,不知该不该劝。


    降罪齐校尉容易,可护卫队都是跟着齐校尉从禁军里出来的,之后护卫队人心散了,又该由谁来统管?


    “起来吧。”慕秋瓷道。


    齐校尉没等来责罚,怔愣抬头。


    慕秋瓷看他一脸呆样更头疼了。


    “回去好好把卫队管理好、训练好。不会训就等入了漠北王城后,看漠北王的亲卫队是怎么训练的,照着学也得给我学会!要是还是做不来你就退下吧,我找人来替你。”


    没有降罪,公主给了他新的机会。更让齐校尉动容的是,哪怕他一再做不好,公主也只是说让他退下、找人替他,而非处死他。似乎在公主眼中,世上最大的责罚也只是将人撤离岗位。


    他含泪叩谢,“谢公主不罪之恩!臣必为公主效死!必不负公主所托!!”


    公主都信任他、宽容他到这个份上了,他若再做不好,他自裁谢罪!


    “别磕了……”已经过去了十六年,慕秋瓷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但看到别人因为一句话磕个不停,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也别动不动就死不死的,谁也别死,都好好活下来。牺牲的那些人,好好收敛起来,给他们立个碑吧,都是为国捐躯的烈士……”


    也是因她而死……


    “是,是,我代兄弟们谢公主。”


    他又磕了起来。


    慕秋瓷待不下去,逃回车里。


    刚一坐下,就咳了起来。


    “公主?!”


    “公主受了风,快,把手炉拿来,车帘掩好,别透风进来!”


    寒玉和明潇又是给她拿暖手炉,又是给她披狐裘,将她包裹成了一团。


    这漠北的傍晚可真冷啊,还没入冬呢。


    慕秋瓷抱着热乎的手炉,缩在狐裘里。


    她想起漠北王那胸襟开阔的模样,疑惑他不冷吗?


    再看近乎被裹成球的自己……人和人果然比不了。


    第64章 漠北王的忠贞


    天色渐黑, 车队在溪边扎营做饭。


    说是做饭,其实也就是烧点热汤配个面饼。


    哪怕是慕秋瓷,也和侍从护卫们吃的一样, 顶多是多几块不知放了多久的干硬点心。


    初入草原时, 她还会带人折腾一下,挖点野菜放汤里丰富口味,又或者去溪里抓条鱼来加餐。


    随着天气转凉, 她就越发不想动了。


    只偶尔看着南飞的大雁眼馋, 恨不能将它们射下来烤了。


    慕秋瓷把几乎能将她噎死的面饼用汤泡软,赶在汤凉之前赶紧吃了, 便早早睡下。


    马车车厢还算宽敞,差不多有一个小房间大小, 足够她歇息。


    只是被窝里很冷,必须抱着暖壶才睡得热。


    慕秋瓷迷迷糊糊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被些许嘈杂的声音吵醒。


    她团着被子坐起身来,侧耳听了听, 主要是人的交流声和马的响鼻声,不算喧哗, 只是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明显。应该没出事。


    慕秋瓷放下心来, 并不打算出去。


    明潇听到动静入内,见公主已经醒了, 便将灯点上。


    “外边怎么了?”慕秋瓷问。


    “漠北王带着人回来了。”


    前边乱糟糟的,明潇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只知道漠北王大胜而归,还抓回来了好些活口,好像是要审讯。


    漠北王……


    慕秋瓷想了想, 这大晚上的,应该不需要她这个公主出面,有使臣在呢。


    于是继续心安理得地待在被窝里。


    外边突然响起一声奇怪的巨响,带着破空声和碰撞声,有什么倒在地上,随之便是极度的寂静。


    “发生什么事了?”


    明潇出去看了眼,苍白着脸回来,嗫嚅着道:“砍了……”


    慕秋瓷:“?”


    什么砍了?


    “……带回来的那几个异族人,全砍了。”


    慕秋瓷闻言,立刻缩回已经探到窗边的脑袋。


    不看了。


    明潇不敢出去,自发留在马车里陪伴公主。


    慕秋瓷躺下,抱着暖壶,将脑袋缩进被子里。


    那些都是白天袭击车队的异族人,他们砍杀了车队一百三十三人,称句罪犯也不为过。


    罪犯被处死是很正常的事情,并不值得同情。


    她只是有些害怕。


    恐惧让她脑子清醒了些。


    她看人习惯于只看到人美好的那一面。


    对人的第一印象总是美好而片面,像是被抹去了阴影的光亮面。


    年纪轻轻就统一草原的漠北王,在她的印象中是一位勇猛强悍、雄才伟略的异族王,说一句天纵英才也不为过。


    而且他白天给她的第一印象很好,是另一个方面的震撼。


    她下意识忽略了一统草原过程中的血腥与暴力。


    那对她来说来过遥远和不真实,像是书本里的故事。


    直到现在,漠北王将他的另一面清晰地展示在她眼前。


    就在一车厢壁之隔的地方。


    她看都不敢看。


    他们本该是两个世界的人。


    却蓦然相遇,有了交集。


    并被政治联姻所绑定,将要长久生活在一起。


    慕秋瓷不确定,自己将会被这片漠北的草原改造成什么样。


    她想要活着。


    ……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宽广的草原,奔腾的马群。


    她骑在一匹健壮的黑色骏马身上,它是马群的首领,强大而极具野性,极为不驯。


    它带她跑过草原,溪流,高山,雪原,想将她甩下来。


    她不会骑马,为了不掉下去,只能紧紧地抱住它的脖子,夹紧它的马腹,想方设法地掌控它、驯服它。


    在梦里骑了一夜的马,慕秋瓷醒来时,只觉腰酸背痛,累极了。


    她不想再在车里坐下去,简单梳洗后,就让寒玉扶着她下车走动。


    她小心往昨晚的声源处瞥了眼,一切已经被收拾干净,并没有看到什么恐怖的画面。


    唯有空气中隐隐约约的血腥味提醒着她这里都发生了什么。


    车队一侧多了许多异族人的身影。


    是漠北王带来的人。


    他们与车队离得很近,却又泾渭分明,彼此保持着距离。


    慕秋瓷的视线从那些漠北战士中扫过,下意识寻找着什么。


    这时,她的余光注意到有什么东西从天空落了下来,坠落在远处的草地上。


    一个背着箭囊的高大身影走过去,将落在地上的事物捡了起来。


    她这才看清,那是一只大雁,胸腔处还插着一根羽箭,显然是被射下来的。


    好肥的雁。


    漠北王捡起雁,转身就看到披着雪白狐裘的公主站在马车边看他。


    狐裘下红色的婚服亮眼得宛如雪中红梅。


    漠北王被吸引着,不自觉走上前去。


    手里还拎着刚射下的大雁。


    “公主。”漠北王停在她面前。


    他太高了,伟岸的胸怀怼在她面前,她需要抬头才能让视线翻越山峦看到他的脸。


    那是一张极具异域风情的脸,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年轻俊朗。


    茂密的半长黑发散在脑后,被风吹起时,像是威仪的雄狮。


    不过,他真的不冷吗?


    风好大,他的胸襟也好大。


    慕秋瓷努力让自己移开视线,不流露太冒犯的表情。


    神情自然地对他微微颔首,唤道:


    “漠北王。”


    这便算作是问好。


    进入草原最大好处,大概是终于不用管那些繁文缛节。


    没了皇帝,没了皇后,也没有其他皇子公主,不用定期行礼问安。


    异族的漠北王,也不会在意她是否行使了慕朝的礼节。


    身处宫中的环境下尚且不觉得有什么,离开后,才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念及此,慕秋瓷对漠北王的笑也真诚了几分。


    漠北王睁大眼睛,身体有几分僵硬。


    半响,他抬手将手里拎着的雁递了出去。


    “赠予公主。”


    一旁寒玉看到那大雁,神情微惊,侧头看向公主,不太确定公主的意思。


    大雁代表着忠贞不渝。


    在慕朝,一直有以大雁为礼物的惯例。


    尤其是在婚姻礼仪中。


    男方向女方家中提亲后,是要送大雁作为纳彩礼物的。


    也代表对妻子许下从一而终、不离不弃的承诺。


    女方若是同意,则会接受这份纳彩之礼。


    按理来说,漠北王未必知道慕朝的礼节,但他确实在和亲之际送出了一只大雁。


    寒玉紧张等待着公主的回答。


    “多谢漠北王。”


    慕秋瓷应得很干脆,面上笑容灿烂。


    顺便借着狐裘的遮掩,悄悄用手肘怼了下后边的寒玉,示意他赶快收下。


    寒玉松了口气,心情复杂地将大雁接了过来。


    公主已与漠北王结亲,接受对方送的大雁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等送走漠北王,慕秋瓷立刻回头,对寒玉道:


    “快,把那只大雁烤了!”


    “啊?”寒玉愣住。


    “啊什么啊?你不想加餐吗?”


    慕秋瓷看着那大雁亮眼放光。


    好肥的大雁啊,吸溜。


    每天看着南迁的大雁在头顶飞,她都惦记它们好久了,总算能吃上了。


    加餐……


    寒玉可耻地心动了。


    虽然前脚刚收下纳彩礼,后脚就给烤了不太好,但大雁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用来吃的……吧?


    而且公主很期待。


    于是,寒玉带着明潇,将代表着漠北王忠贞承诺的大雁拔毛烤了。


    那香味让人垂涎三尺。


    三人吃了进入草原以来最香的一餐饭。


    这天以后,明潇和寒玉看到天上飞的大雁,都像是看在飞的烤肉。


    ·


    日升,车队再度启程。


    饱餐一顿的慕秋瓷坐在马车中,透过车窗,看到漠北的士卒也都拔寨起营,跨上战马。


    看起来,接下来的路程,他们是要同行了。


    一同前往漠北王都。


    慕秋瓷一眼就从人群中找到了漠北王。


    不仅是因为他身形高大、气势极强,也因为只有他骑的是一匹白马。


    那白马身体雪白,毛发如白雪,四蹄乌黑,如水墨一般,很是漂亮神骏。


    漠北王若有所感地回过头,正好撞见她的视线。


    慕秋瓷本想放下车帘当无事发生,但已经来不及。


    漠北王已调转马头,骑着白马朝她走来。


    马上颠簸的山峦映入眼帘。


    “要摸摸吗?”漠北王开口问。


    “啊?摸?”慕秋瓷惊愕掩唇。


    这不太好吧?


    虽然他们已有婚约……不止是婚约,这是送亲车队,她已经在送亲的路上了,算是婚礼的一部分。


    虽然他们已经在走婚礼流程,彼此相当于是新郎新娘。


    可毕竟大白天的,众目睽睽之下……


    “它性子烈,往常都不让其他人近身。但它很喜欢公主,公主可以摸它。”漠北王抚着战马的脖子道。


    啊……摸马啊。


    当然是摸马。


    不然还能摸什么?


    慕秋瓷松了口气,伸出手,试探着抚上骏马雪白的鬃毛。


    “好漂亮的马,好大好白。”


    慕秋瓷称赞着。


    白马似乎听懂了她的话,耳朵高兴地竖起,偏头将脑袋伸进窗口,想要蹭她。


    慕秋瓷吓了一跳,她从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马。


    上一次和马接触,还是在梦里。


    梦里那匹不驯的黑色神骏,和面前这匹马一样的高大矫健。


    只是一匹为黑色,一匹为白色。


    梦里那马的眼睛是黑褐色,在阳光下呈现一种黑金般的颜色,倒是和漠北王的眼睛颜色有些像……


    漠北王拍了下白马的脑袋,扯动缰绳,将过于热情的马头拉了回去,安抚受惊的公主。


    “它果然很喜欢公主,等天气好些,公主可以与我同骑。”漠北王道。


    同骑……


    慕秋瓷瞪大眼睛,忍不住想:这会不会对马的压力太大了?


    虽然这匹白马看起来很高大强健,但漠北王也像是能一个顶俩。


    至少顶两个她没问题。


    不过,她之后在漠北的生活,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漠北王的态度,这样培养感情的事情,她没有拒绝的道理。


    慕秋瓷想了想,为了白马的身体健康考虑,她换了个说法:


    “正好我想学骑马,若漠北王能教我,就再好不过了。”


    教骑马,不一定是共骑一匹马。


    除非漠北王把她强行抱上他的马……


    甚至不需要“抱”,他看起来伸手一捞就能把她捞上去。


    他的手臂健壮得能跑马。


    第65章 洞房花烛,子嗣丰隆


    漠北王城坐落在草原腹地, 有着砖石搭建的高大城墙。


    送亲车队进入王城。


    漠北王骑着马,走在公主车驾前,为其开路。


    道路两侧早已聚满了翘首以盼的民众, 都是来看公主的。


    人声鼎沸, 热闹非凡。


    风吹起车帘,也吹动了慕秋瓷头顶步摇凤冠。


    外边的民众骤然一静,旋即呼声更加热烈, 用漠北语高呼着。


    慕秋瓷对他们友好地笑了笑。


    一直以来, 漠北王都是用慕朝语言跟她交流,但她其实跟送亲使臣学过漠北的语言, 听得懂一些简单语句。


    他们称她为“公主王后”。


    看得出来,这些漠北的人民很欢迎她的到来。


    不管是为了一个拥有公主的名头也好, 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也好,至少他们对她是友善而尊敬的。


    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漠北王了。


    漠北王外表冷冰冰的, 身形高大, 压迫感很强,看起来不好相与。


    但前几次见面, 不管是在马车旁询问她是否安好、还是送她大雁,亦或者邀请她摸他的马……都是在主动向她释放善意。


    她当然也没忘记那晚他将袭击者带回来砍了的事情。对待敌人, 他是一个残酷的君王。


    他很危险。


    她必须去了解他, 探明他的每一处,摸索与他相处的方式。


    这会很累。


    但她必须去做。


    之后她的一切都会与他息息相关。


    直到她能依靠自己在草原立足。


    亦或者她或他死去……


    慕秋瓷还是不希望他死的。


    她是和亲公主, 也是他的王后。


    按照惯例,如果这一任漠北王死了, 她需要嫁给他的儿子,亦或者是下一任漠北王。


    慕秋瓷倒是不在意二嫁。


    反正一嫁也不是她选的,她也没那么多思想束缚。


    换一个更好操纵的王上台, 对她这个王后来说其实更有利。


    她只是觉得……他看起来很顺眼。


    虽然危险,但并不讨厌。


    这样一个人,这样的脸和身体,睡在一起,也不会让人太过抗拒。


    ·


    不知过了多久,人声渐渐退去,马车停下。


    慕秋瓷抬起头,意识到已经到了。


    漠北王翻身下马,走到马车前,伸出手,低声唤道:“公主,请下车。”


    “……”


    慕秋瓷起身,在明潇的陪侍下,走到出马车。


    看到漠北王伸出的手,她犹豫须臾,把手放了上去。


    结果漠北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腰,直接把她抱了下来。


    身体骤然的腾空和失重感,让慕秋瓷心中一慌,下意识抓住身前的事物稳住身体。


    好在她的脚很快落了地。


    脚踏实地的感觉让她长松一口气。


    抬头看去,就见漠北王那双黑金色的眼睛含着笑意看她。


    他右边的胸膛上还有着指甲划过的红痕。


    慕秋瓷蜷缩起鲜花染红的指甲,将手指藏进婚服袖口。


    居然……这么软。


    “恭贺漠北王与安定公主喜结良缘,结两邦之好。”


    使臣适时开口。


    “恭贺漠北王与安定公主喜结良缘,结两邦之好。”众人齐声道。


    “好!”漠北王一展手臂,朗声道:“今日我大婚,于金帐设宴,举国同庆!”


    在一众拜谢祝贺声中,漠北王揽着公主,从两座烧得旺盛的篝火之间走过,进入金顶大帐之中。


    漠北王和公主坐在主位。


    圆形的金帐之中,慕国使臣和漠北各部落首领各占一边,呈半圆形,相对而坐。


    早已准备好的菜肴一一端了上来,歌舞表演也已就位。


    各部落首领说着祝贺的话,称赞着公主的容颜。


    慕朝使臣则更在意漠北能否做到永不南下袭扰边境,以及试图说服漠北王出兵抗击西边的乌斯。


    慕秋瓷一边听着他们的交锋,一边趁没人注意偷偷干饭。


    奶茶,好喝。烤肉,好吃。点心,好吃。酸奶,好吃……


    虽然食物的口味跟她前十几年吃的完全不同,但任谁在和亲路上啃了大半年的干粮,风餐露宿受尽苦头,再吃到这样食物,都会感到得热泪盈眶。


    这才是人该吃的东西啊。


    慕秋瓷面上一派优雅尊贵,每次都能瞧准时机趁人不注意把东西吃了,底下没有任何人察觉。


    只有坐在她身边的漠北王,意外发现到她桌案上的食物消失的速度快得不正常。


    总是他刚看眼别处,一回头,就莫名少了点什么,等再次看去时,碗已经空了。


    漠北王低笑一声,转头跟侍从交代了句。


    侍从退下,不一会儿,就捧着一盘烤全羊上来,放在了公主案前。


    慕秋瓷:“???”


    啊这?


    这让她怎么吃?别的食物她还能偷偷塞一口。一只烤全羊,是让她扑上去啃吗?她公主的仪态还要不要了?


    慕秋瓷哀怨地看了眼漠北王。


    漠北王被那烟雾般的眼睛一瞥,立刻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于是,他伸手将一个羊腿撕下来,递给公主。


    “公主请用。”


    慕秋瓷瞪着面前金黄焦香的烤羊腿,香料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这这……仪态呢?规矩呢?


    金帐内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这边。


    “这……漠北王,安定公主是女子,怎可……”


    使臣开口想要劝说。


    慕秋瓷已经一把接过羊腿,张口咬下。


    外皮酥脆,肉质鲜嫩,口感多汁……果然好吃。


    慕秋瓷满足地眯起眼。


    “好吃,多谢漠北王。”她抬眸对漠北王笑道,嘴角还有烤羊腿蹭上去的香料和酱汁。


    “好好,公主喜欢就好,公主就该多吃点,更强健些才好。”


    漠北王开怀。


    公主什么都好,就是太瘦太轻了。


    漠北王还记得自己将公主从马车上抱下来的感受。


    她轻盈得像是一阵风,仿佛没有任何重量。


    只给他身上带来萦绕不去的芳香。


    她碰过的地方都是香的。


    使臣识趣的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虽然觉得一个女子、还是代表着皇家威仪的公主,如此这般很不合规矩,但……入乡随俗吧。


    公主能适应这些,也是好事。


    ·


    一不小心吃太多了,有些撑,一吃多就容易犯困。


    慕秋瓷迷迷瞪瞪,脑袋微偏,在即将碰到漠北王肩头时猛地清醒过来,重新坐直了。


    早就等待着公主靠上来的漠北王有些遗憾。


    但见公主疲惫,他还是吩咐侍从带公主去寝帐中休息。


    今晚是他们的大婚之夜。


    用慕朝的话来说,叫洞房花烛。


    漠北王有些心热,只是晚宴还未结束,他还不能离开。


    公主走后,看着底下那群追随他的部落首领,漠北王突然觉得这些家伙有些碍眼。


    他岔开腿坐着,一条腿踩在矮凳上,姿势狂放,端起酒对底下众人道:“来,喝!”


    把这些家伙都灌趴下,他就能回去陪公主了。


    慕秋瓷出了金帐,被外边的风一吹,立刻睡意全消。


    金色大帐后边,有两座稍小些的寝帐。


    左边那座是纯金色,显然属于漠北王。


    右边那座是红色,布置得喜庆,外边还站着她的侍从和侍卫,是她的寝帐。


    寒玉和明潇本就在寝帐外等候,见到公主,立刻迎上前去。


    “公主。”


    寒玉行了一礼,起身接替那位异族侍从的位置,伸手扶她。


    “热水备好了吗?”


    慕秋瓷一边问着,一边快步往红色寝帐走去。


    “都备好了。”寒玉道。


    “太好了,我要沐浴更衣。”


    自从车队进入草原后,慕秋瓷就没畅快洗过一次澡。


    只能弄个小浴桶,在马车里勉强洗洗。


    还得速战速决,水一会就冷了。


    不洗澡难受,洗个澡冻得牙齿打颤。


    现在终于能畅快洗一次了。


    毡帐内部已经布置好,中间摆放着从慕朝带来的屏风,将毡帐隔为前后两个部分。


    屏风后摆放着热腾腾的浴桶。


    寒玉知道公主沐浴时不喜宦官近身伺候,自觉退下,在帐外守候。


    明潇和侍女们帮着公主宽衣解发。


    大红的婚服就此脱下,步摇凤冠也一一解下。


    慕秋瓷泡在温热的浴桶里,长舒一口气,只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头发也需要洗。


    一双双秀手撩起热水,为她梳洗长发,按摩头皮,别提有多舒服。


    慕秋瓷闭眼享受着,想起什么,出声交代道:


    “再备一份热水,多备着点。”


    待会得把漠北王也洗一遍。


    她进入草原后,已经在有限的条件内尽量多地清洗自己了。


    即使如此,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脏得不能要了。


    而漠北之人据说一辈子只洗三次澡!!!


    或许夸张了点,但也能看出他们的洗澡次数有多么地少。


    虽然漠北王身上看起来挺干净,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但慕秋瓷心里过不去那个砍。


    必须得把他里里外外仔细刷一顿才行。


    侍人应下前去准备。


    慕秋瓷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穿着白色中衣,倚在床榻上闭目休息,任由侍女给她将头发擦干。


    寒玉近前,轻声禀报,漠北王往这边来了。


    慕秋瓷睁开眼,隔着屏风看到漠北王掀开毡帘进来,立刻高声道: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伺候漠北王沐浴更衣!”


    这句话其实是说给漠北王听的。


    说着,她给寒玉使了个眼色。


    寒玉领会前去。


    “漠北王,请。”寒玉引着漠北王去浴桶前。


    浴桶换了个位置,这次在屏风之前。


    漠北王想说自己洗过了。


    但寒玉已经领着侍从来扒他衣服。


    漠北有着结婚洗澡的习俗。


    结婚时,新郎和新娘会一起洗一次澡,代表着从今以后他们将要一起生活。


    漠北王隔着屏风,看着公主倚在榻上的模糊身影。


    心道,那就再洗一遍吧。


    漠北王脱下刚换好没多久的新服,迈入浴桶中。


    “洗干净些!里里外外都要洗!”


    慕秋瓷隔着屏风道。


    漠北王:“?”


    什么叫里里外外都要洗?


    他回头,看到那个面白文弱的男侍拿着柄长刷子走了过来。


    等等,那是刷马的吧?


    慕秋瓷招来一个侍从,对其耳语道:


    “去看看漠北王的头发里有没有虱子。”


    如果有虱子……


    她会想把漠北王的头发剃了。


    漠北也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概念。


    那么,剃个头发也没什么吧?


    漠北王被一群侍从围着,又是被当马刷,又是被一双双手捣鼓头发,实在无法忍受,大喝道:


    “都走开!我自己洗!”


    侍从们停下,看向公主。


    慕秋瓷挥挥手,让他们都下去。


    包括旁边给她擦头发的侍女,让她们一同离开。


    明潇一步三回头,目露担忧。


    “没事的,走吧走吧,下去好好休息。”慕秋瓷哄道。


    一个侍从绕过屏风,快速走到公主榻前,对她耳语了句。


    没虱子。


    很好,不用想办法哄他剃头了。


    慕秋瓷点点头,让侍从离开。


    毡帐中顿时空了下来。


    只剩下慕秋瓷和漠北王。


    洗浴的水声也变得清晰可闻。


    漠北王隔着屏风,注视着公主穿着白色薄裳模糊的身影,心中愈发火热,更加认真清洗着自己。


    公主那么圣洁纯净,洁白无瑕,他自然得洗得干干净净才配得上公主。


    公主说,里里外外都要洗干净。


    漠北王凝眉思索着,犹豫着将手探到水下。


    所有污垢都将洗净。


    屏风另一边。


    慕秋瓷起身,斟了两杯酒。


    交杯酒。


    她打开一个小匣子,背对漠北王,取出一瓶药,倒了一颗出来。


    她将棕色的小药丸捏指尖,对着烛火看了看。


    这是她那个没拜成的神棍老师,送给她的最后的礼物。


    老皇帝年轻时也算励精图治、胸怀抱负,后来,在对外的战事上一再受挫,加上年纪渐大,就日渐昏聩,竟开始求仙问道、追求起了虚无缥缈的长生。


    许道玄就是他身边那些神棍中最神棍的一个。


    长得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还很擅长炼药,很能唬人。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在满宫城的求仙问道热潮下,慕秋瓷也去接触过那些道士。


    许道玄对她很感兴趣,想收她为弟子。


    慕秋瓷也确实考虑过,借着出家当道士的由头,离开这座皇宫。


    老皇帝越来越癫了,太子被废,皇后被他逼死,下一刻屠刀会砍向谁,谁也不知道。


    只是,一切还没来得及实施……对外的战事再度以失败告终,漠北王一统草原的消息传入宫中,老皇帝决定遣公主和亲。


    在所有未出嫁的公主中,慕秋瓷是年岁最大的那个。


    老皇帝决心已定,哪怕是他最宠信的许道玄也没劝住他。


    慕秋瓷心知和亲已经没法改变,主动找上老皇帝,自请前往漠北,为君分忧,为国奉献。


    靠着老皇帝那为数不多的愧疚和怜惜,给自己换来了丰厚的嫁妆和那两千人的护卫。


    临行前,许道玄给了她这瓶药。


    说是能让她子嗣丰隆。


    慕秋瓷哪里敢吃神棍炼的丹?


    怕自己命长吗?


    大概是就要远去漠北,她也懒得装了,面上的嫌弃太过明显。


    把许道玄气得吹胡子瞪眼。


    恼她不信,他硬是把过往的秘辛跟她说了。


    在被皇帝赏识前,他曾用这药,让村里的母猪一胎下了十八只崽,那时他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道,堪比送子娘娘。


    慕秋瓷想,他或许入错行了。


    他应该去当兽医,去搞畜牧养殖。


    因为老皇帝的求仙问道,慕朝畜牧业竟缺失了这样一位大材!


    这药对人有没有用,慕秋瓷不知道。


    或许连许道玄自己都不知道。


    被皇帝奉为座上宾后,他就再没炼制过这种旁门左道的药,这一瓶是仅剩的,他将它给了慕秋瓷。


    漠北那种地方,充满争斗,政权更替极不稳定,还有着父死子继这样的习俗,嫁过去和亲的公主永远都无法解脱,甚至会二嫁三嫁四嫁……


    有一个孩子傍身,对公主来说,至少会好过些。


    许道玄这样想着,将最后的药给了这个他曾看中的弟子。


    慕秋瓷看着手里的小药丸。


    将它缓缓碾碎,加入其中一杯酒中。


    第66章 他天生就适合这个


    哗啦的水声中, 漠北王从浴桶中出来。


    简单穿了件白金色长袍,就绕过屏风,走向公主。


    公主背对他站在桌案前, 朦胧的烛火中, 她皎洁的身影美得像一场梦。


    “公主。”


    漠北王想要抱住她,将她抱上床,真伸出手, 反倒有些胆怯了。


    公主那般纤弱, 像是最珍贵无暇的白玉瓷。


    他这种莽撞的武夫,稍有不慎的碰撞, 就可能将公主弄碎。


    最终,漠北王的手也只是克制搭在公主的肩头, 身体缓缓贴近她。


    慕秋瓷感受到身后的热源。


    他简直像一个火炉。


    仅是靠近,就能感觉到暖呼呼的热意。


    难怪不怕冷。


    “王, ”慕秋瓷端着酒杯扭头, 对他浅笑,“先饮一杯交杯酒。”


    她说着, 将左手的杯子递给漠北王,顾盼生姿的眸中是含羞带怯的柔光。


    漠北王喉结滚动, 伸手接过酒杯。


    他学过慕朝语言, 自然也知道慕朝的习俗,他知道交杯酒的含义。


    新人新婚之夜都要饮交杯酒。


    这代表着夫妻从此合二为一, 同甘共苦,永不分离。


    公主是真心想与他做夫妻。


    漠北王低垂下眸, 素来冷肃的眸光在红烛下变得柔和。


    最初,他答应慕朝的和亲,只是想暂时停止战争。


    继续打下去, 对双方都没有益处。慕朝幅员辽阔,两方国情相差太大,就算打下来,他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去治理。而且快要入冬了。


    接受一位公主,也只是为了让慕朝朝廷安心。


    在他原本的设想中,公主到了后,他可以给她一片土地,让她带着她的人,在上面建造宫室,放牧牛羊,双方互不干涉。


    但在看到公主的第一眼起,他的想法就全然变了。


    他要得到公主。


    公主本就是属于他的。


    是他一统草原后,上天给他的馈赠。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他从奴隶出身,一路厮杀,走到如今的地位,就只是为了在今天匹配得上公主,得以站在公主身边,占有他的无上瑰宝。


    漠北王一手揽着公主的腰身,一手握着酒杯,绕过公主持杯的手,与公主行合卺之礼。


    漠北王将酒水一饮而尽。


    慕秋瓷一直关注着他的动作。


    直到他将杯中酒饮尽,杯子彻底空了下来,她才含笑着喝下自己手里的酒。


    ……靠,好苦!


    慕秋瓷勉强咽下嘴里的酒水,一张脸都皱了起来。


    怎么没人告诉她合卺酒这么苦?


    原来同甘共苦的苦是这个苦。


    这也太苦了。


    漠北王赶紧接过她手中的酒杯哄她,“公主莫慌,喝奶。”


    啊?


    慕秋瓷抬头。


    看到漠北王给她倒了碗一旁小火炉温着的奶茶。


    不知是否与漠北水源匮乏,漠北之人很少饮水,喝的都是奶茶。


    就连她这寝帐的水壶中,温的都是奶茶。


    慕秋瓷心情复杂地接过漠北王递来的奶茶,低头小口喝着。


    等到口中苦味淡去,她便将碗放下。


    抬头看向漠北王。


    她嘴上沾着乳白色的奶茶渍。


    漠北王俯身凑近了些,抬手用指腹抹去她嘴边的奶渍。


    随后收回手,将沾染奶茶渍的手指放到嘴边,抿尽。


    接触过她的奶茶似乎都变得香甜了。


    慕秋瓷呆滞。


    旋即脸爆红。


    他在做什么?啊?


    感觉自己被骚扰了。


    还受身份限制,不好把巴掌往他脸上打。


    长着一张俊脸,居然做这种事情。唾弃。


    “公主,就寝吧。”漠北王低声道。


    慕秋瓷僵硬看向床榻。


    更大的骚扰来了。


    虽然漠北王有着一张很帅的脸,看起来很顺眼,但毕竟是刚认识没多久的陌生人,被迫被两国联姻绑定在一起,需要同床共枕,坦诚相见,还是让人一时难以接受。


    漠北王将她抱起,脸颊贴上饱满的山峦,慕秋瓷的抗拒忽地消退。


    帅脸不行,但大汹可以。


    好汹涌澎湃。


    漠北王将公主放到铺着厚实毛皮的床榻上。


    她太轻了,腰肢好细,仿佛一只手就能握住,这让他很怀疑她能不能受得住他。


    漠北王将手放在她腰身上比量了下。


    好细。


    慕秋瓷被弄得有些痒,不自觉笑着扭动躲避,“王,别……”


    “布日古德,”漠北王黑金色的眼睛凝视着她,道:“我的名字。”


    慕秋瓷停下,抬眸注视着上方的人。


    她当然知道漠北王的名字。


    布日古德,雄鹰。


    他的名字即是黑鹰旗的由来。


    一统草原的黑色雄鹰。


    漠北王,最不起眼的奴隶出身,却在二十四岁就做到了统一草原的壮举,绝对称得上是天资卓绝、年轻有为。


    慕秋瓷想了下自己现在的年纪,顿时改了想法。


    说错了,是勉强能下嘴的老男人。


    见公主微凝着眉,脸色几经改变,漠北王以为她不习惯草原部族的名字,便转而道:


    “你也可以叫我的慕朝名字,穆峰。”


    “穆峰……”


    慕秋瓷低低念着。


    漠北王会慕朝语,给自己取个慕朝名字也不奇怪。


    不过为什么是山峰?


    她以为会和“鹰”有关。


    雄鹰为什么取了山峰的名字?


    两者关联度并不高。


    慕秋瓷视线下移,起伏的山峦就在她的面前。


    她渐渐红了耳尖。


    好吧,她错了。


    谁说关联度不高,这可太贴切了。


    漠北王果真是最雄伟壮阔的山峰。


    “我能摸一摸吗?”慕秋瓷小声道。


    终于有机会问出一直以来的期待。


    穆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微挑眉,略有些错愕,但还是纵容道:“当然可以。”


    慕秋瓷伸出手,先试探着碰了下锁骨下方的部位。


    入手软,但按下去还是能感觉到硬的。


    再往下就明显变得更为软弹。


    她还以为强悍勇猛的漠北王,会像钢铁一样强硬,没想到居然有这么柔软的一面。


    她试着攀上山尖,并增添了一只手,另一只手展开握住。


    实在是太广袤了,即使她手指修长,亦握得很艰难。


    好在山尖很小,可以轻松捏住,而且揉捏多了后会变成逐渐艳丽的粉红色。


    慕秋瓷忽地发现,原本软弹的山峦土地,变得僵硬紧绷了起来,像是变成了坚硬的石块或钢铁。


    她错愕地抬头看向漠北王,见漠北王眸光颤动、双耳赤红地看着她。


    “公主不用在意我,请尽兴。”


    穆峰抬手捂住脸,不太明白身体怎么会变成这样。


    公主只是捏了捏他,那点红色却立得那般高,直愣愣地顶着她柔嫩的手心。


    “那我就不客气了。”慕秋瓷笑。


    既然漠北王都说了任由她尽兴,她当然要尽兴而为。


    漠北王长这么大乃子,不就是让人玩的吗?


    而且他看起来也很喜欢。


    慕秋瓷肆意攀登着山峦,染着蔻丹的指甲落在如蜂蜜小麦般的山峦上,配着她如白玉般莹白的手指,色彩的对比极为强烈。


    慕秋瓷的指尖缓缓下移,拨动着衣襟,结实分明的腹肌也一并展露。


    只是她的手才刚覆上去,漠北王就将她抱坐起来。


    穆峰坐起身,胸膛起伏着平复着呼吸,同时将公主抱起,放在自己腿上,面对面而坐。


    慕秋瓷感知到什么,低下头看去,因他衣袍下那恐怖的轮廓变了脸色。


    这是什么?!


    她目测了下他和自己的前臂,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是公马吗?


    “公主。”穆峰低声唤着她,看她的视线像是要吃人。


    “等等!”慕秋瓷抬手遮住他的眼睛,手动打断他吃人的视线。


    “我有件从慕朝带来的礼物要送给漠北王。”慕秋瓷匆匆道。


    “公主有心了,明日再……”


    “不!必须今日!”


    慕秋瓷说着,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她赤足下床,来到布置好的梳妆台前,从抽屉最里侧,拿出了个精致的木匣。


    穆峰一直凝眉盯着她皎白的赤足,她一上榻,就将她的脚拢进怀里暖着。


    慕秋瓷感受了下脚下踩着的东西,尴尬地动了动,勉强帮他踩了几下。


    穆峰骤然僵住,身体微躬。


    他没想到那里是,完全忘记了自己,更没想到公主会用她的脚帮他,怎么能玷污公主如玉如瓷般的美足?


    慕秋瓷从他的反应中得了乐趣。


    他拢着她的足,却又仅仅是拢着,动作极为小心,很怕伤着她的模样。


    就连被她踩了,也只是躬身后撤,但他分明又是喜欢的,身体反应极大,留恋着不肯真正撤离。


    “王,要试试我给你带来的礼物吗?”


    慕秋瓷柔声问,带着些哄劝诱惑般的语气。


    “是什么?”


    穆峰勉强抬眸问,声音低哑,手还拢着她不安分的脚。


    “是玉器,上好的羊脂暖玉。”


    “我一介粗人,用不来玉器。但若是公主给的,我会好好珍藏,贴身佩戴。”


    穆峰认真道。


    慕秋瓷笑,“那可一定要很贴身地佩戴。”


    “请让我来为王佩戴玉器。”


    慕秋瓷说着,朝他伸出手。


    穆峰见公主的手伸向他腰间,只以为公主要将玉佩戴在他腰带上。


    虽觉得就寝前佩戴个玉没什么意义,但公主想看,便戴给她看吧。


    这样想着,穆峰配合地展开手臂,任由公主动作。


    结果公主竟是解下他的腰带。


    他领口与胸膛的盘扣本就未系上,上身衣襟敞开着,如今腰带一被抽离,衣袍彻底散开。


    他就这样赤果地展露在公主面前。


    他愣了愣,在公主的视线下,立得笔直,穆峰瞪大了眼。


    慕秋瓷轻笑一声,推了推他健壮的手臂,让他转过去趴下。


    穆峰反应过来,忙拢起散开的衣袍遮掩丑态,依着公主的意思趴伏下。


    借着衣袍和身体的遮掩,他用力掐住自己。


    不能唐突公主。那会吓坏公主的。


    公主那般纤细娇弱,怎么承受得住他的粗莽?


    慕秋瓷屈膝坐在他后侧方,手指探进他衣袍,却是另外的目标。


    穆峰感知到什么,猛地瞪大眼,愕然回头。


    “公主?!”


    慕秋瓷忙俯身去亲他,安抚着他,手指却并离去。


    轻柔的触感落在唇上,穆峰被美人亲得迷迷瞪瞪。


    但强烈的异物感还是不断提醒着他,让他不由开口,艰难纠结着道:“公主,那处,不洁。”


    “不是清洗过了吗?”慕秋瓷含笑问。


    “是洗过,但。”


    穆峰紧凝着眉,所以,公主是在检查他有没有洗干净吗?


    思绪之间,忽地被碰到,穆峰骤然塌下劲腰,他慌乱想要抓住或收住些什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限制。


    哇喔。


    慕秋瓷在心中赞叹一声。


    居然这么出色。


    他的反应比她想象中要强烈许多,或许他天生就适合这个。


    慕秋瓷抓住时机,把羊脂暖玉给他佩戴上。


    第67章 让漠北王佩戴玉器


    这套玉器, 是随着送亲车队前往草原的玉商送她的礼物。


    那时车队刚出皇城,慕秋瓷不适应马车的颠簸,有些晕车, 每当车队停下修整, 她就会下车走动透气。


    寒玉陪侍在她左右。


    尊贵的公主身边跟着一位貌美的宦官,或许是一件让人不由遐想的事。


    那玉商胆子也大,竟直接找上她, 神秘兮兮地向她献上礼物。


    寒玉怕匣中有诈, 接过匣子替她验看,当时就变了脸色, 要叫人将玉商拉下去处置。


    慕秋瓷却觉得很有意思,收下了这份礼物, 也饶过了那个胆大包天的玉商。


    这只是送亲路上的一个小插曲,除了寒玉那些天见她都分外别扭、不敢看她之外, 并无其他事情发生。


    若非今日见到漠北王时突然想起, 慕秋瓷都忘了这份玉器的存在。


    不得不说,这份玉器玉质上乘, 做工精巧,形状各异, 品类齐全, 能在这个时代见到这样的好物,着实让她长了见识。


    匣中玉器, 从小到大应有尽有。


    小如珠串,大如女子小臂, 能跟漠北王那凶器媲美。


    慕秋瓷倒是能像让漠北王佩戴上最大的玉器,好让他自己也深刻感受一下那凶器。


    可现在显然还太早了些。


    漠北王现在还吃不下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今晚还是还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是漠北王与她的初次,她不能把漠北王吓退了。


    得尽可能让他喜欢上,让他感受到愉快,这才能有日后的长久。


    若是第一晚就把漠北王给弄裂了,她的小命就悬了。


    慕秋瓷的做法看似冒险,实则一直关注着漠北王的反应。


    从最初攀登山峦、拧起山尖开始,她就发现,漠北王的身体感觉特别敏锐。


    被她踩的时候也是,充满精力而精神旺盛地跳动着,朝气蓬勃。


    他甚至很喜欢她的手指,那一点也特别浅,很容易触碰到。


    慕秋瓷没给他反应的机会,一波接着一波,将他送入高峰。


    漠北王的身体是真的好,一晚柒次都不带萎靡的。


    直到最后,慕秋瓷感到困了,才缩入他怀里,揽着他的脖子一下下亲着他,在睡意朦胧中闭上眼。


    穆峰醒来时,已是第二日上午。


    刚醒来时,他还有些懵。


    感觉自己做了个混乱而荒唐的噩梦。


    但怀中香软的气息很好地抚慰了他。


    他的公主。


    如明月般皎洁、如天山神女般圣洁尊贵的公主。


    此刻正躺在他怀里。


    他得到了她。


    难以克制的喜悦与爱怜刚浮上心头,穆峰就想起了昨晚的事,身体逐渐僵硬。


    他,昨晚,公主???


    穆峰猛地坐起,旋即发现,公主昨晚给他佩戴的玉还没取。


    他僵在原地,好一会才缓缓转动眼睛,看向熟睡中的公主。


    公主的脸埋在毛皮毯中,呼吸均匀,似乎睡得正香。


    穆峰心情复杂。


    既为公主昨夜的举动,也为自己在公主面前露出太多丑态。


    他缓缓挪动身体,取下玉,捡起掉落在地的衣袍穿上。


    随后看了看手里不知该往哪丢的玉,又看了眼还没醒的公主,最终选择把玉往怀里一揣,大步……缓步出门。


    寒玉和明潇在毡帐外守了一整夜。


    时间越久,就越是担忧,根本不敢离开。


    除了最开始还能隐约听到公主的说话声,后面就再没了公主的声音。


    哪怕凝神细听,也只剩下漠北王粗重的低喘。


    他们一直忧心不已地等待着,等着里面叫人去送水。


    结果漠北王竟将公主折腾到天明。


    当时,寒玉试着问了句是否需要用水,结果没有任何回应。


    寒玉甚至想过强闯,又怕牵连了公主,只得忍着。


    好不容易等到漠北王离开,寒玉和明潇立刻入内,查看公主的情况。


    “公主?”


    “公主……”


    慕秋瓷被焦急的呼唤声唤醒,睁眼看到明潇哭红的眼睛。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慕秋瓷问着,开口的声音有些哑,鼻音很重。


    慕秋瓷发现脑袋有些沉,晕乎乎的,她抬手覆盖在热乎乎的额头上,茫然看着毡帐顶部,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快,快让医师进来!”


    早已等候多时的女医入内,为公主诊脉。


    “漠北风毒,公主受了风,风邪入体,水土不服,生了疾病。”


    女医道。


    “该怎么治?”寒玉忙问。


    “黄土疗法。”女医道:“服以家乡黄土,即可根治。”


    慕秋瓷:“……”


    等、等等?


    “这……这得从何处去寻慕朝的土?”


    寒玉焦急不已。


    “从漠北王城到慕朝,哪怕快马加鞭也得半月,若是要取京城的土,还需更久,来回一趟得数月……”


    他愿为公主去取土,可公主撑得住吗?


    “等等……”慕秋瓷小声。


    “莫急,”医师道:“我早有准备。”


    说着,她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了一个小布袋。


    展开正是黄土。


    “这是我从宫中带来的土,必能医治公主。”


    慕秋瓷人麻了。


    强撑着头晕发热的身体,喊道:“我不吃土!”


    谁都别想让她吃土!


    ·


    穆峰揣着玉器回到自己的寝帐,只觉怀中之物僵硬硌人,不知该如何处理。


    他环视一眼四周,快速将玉器从怀里抽出来,用毛皮一裹,扔到床榻最里侧,再用厚实的毛毯盖住。


    那玉器的形状只看一眼,就让他头皮发麻,真不知皎如明月的公主手里,怎会有这种物件。


    公主说,这是送他的礼物。


    莫不是特意为他所打造?


    公主将他当成了什么人?!


    穆峰既羞愤又恼怒,不知该如何面对公主。


    想起昨夜自己的表现,更是热血上涌,恼得想要挥拳将前方的东西狠狠砸碎。


    穆峰一拳砸在床桌上,将平整的桌子砸出一个凹洞来。


    看着桌上的洞,他收回手,转身出帐。


    他翻身上马,正欲策马出营,却忽有侍从来报……公主病了。


    ·


    “公主!”


    穆峰掀开帘帐,大步入内。


    寒玉和明潇还在劝公主不可讳疾忌医。


    慕秋瓷埋在被子里,坚决抵抗。


    “不吃!我不吃!”


    那可是泥土,鬼知道里面都有着什么乱七八糟东西。


    一捧土下去,她就算本来没什么病,也该吃出病了。


    穆峰绕过屏风,看到的就是公主躲在被子里,闹着不肯吃药的画面。


    “公主如何?”穆峰问一旁伺候的人。


    “公主水土不服,邪风入体。”


    寒玉心情复杂地垂首答道。


    明潇先前检查过公主的身体,公主身上并无明显的伤处,床榻之上,也无血迹。


    但漠北王折腾了公主一夜不假,公主也确实是在漠北王走后病倒的。


    慕秋瓷听到漠北王的声音,悄悄从被子下露出半张脸来,观察着他的神态。


    漠北王紧绷着脸,面色凝重,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模样。


    注意到她的视线,漠北王看向她,身体略有些紧绷,但放缓了声音。


    “我让巫医来为公主治疗。”


    慕秋瓷表情一僵,“巫医……?”


    一听就是要把她治死的节奏。


    “不!我不治了!”


    比起吃土和所谓的巫医,她更相信自己的身体抵抗力。


    “必须治!”穆峰沉着脸道。


    语气坚定,无可回转。


    慕秋瓷看出他心情不佳。


    明明睡前亲他的时候,他还回应得热烈,有力大手揽着她,将她的心口揉得发疼。


    这会却变脸得比谁都快。


    男人果然床上床下是完全不同的模样。


    信不了一点。


    慕秋瓷哼哼两声,勉强道:“让我的医师治。”


    穆峰虽然更信任草原的巫医,但并不强求,只要慕朝的医者能治好公主,就一切好说。


    若公主不见好,便让巫医出手。


    慕秋瓷看向一旁又掏出黄土的医师,头疼道:


    “换个方子,别管那什么土了,平常受风发热该怎么用药,就怎么用药。”


    “可这皇宫的土……”医师捧着土为难。


    慕秋瓷无奈,“本宫随身带着行吧?”


    她示意寒玉将土接过,道:“拿个荷包装起来。”


    医师下去配药,慕秋瓷床头多了个装着土的荷包。


    只漠北王还杵在床边,宛如一根柱子。


    慕秋瓷观察着他的脸色,试探着唤道:“王?”


    “穆峰。”他提醒。


    慕秋瓷闻言笑了。


    这时候还特意让她改口叫他的名字,就是没有真正生她气的意思。


    她柔声唤:“穆峰。”


    一双眼睛如春水般温柔。


    公主好生能哄骗人。


    穆峰沉着脸想着,挪动着脚步靠近,在她床榻边坐下。


    离得近了,发现公主面上醇红,连眼皮和眼尾都泛着薄薄的粉色,是病重了。


    他的担忧再度涌起,伸手探了探公主的额头和面颊,难得在公主身上感受到这么高的温度。


    药还未端上来。


    他焦急地看了眼门口,回头问公主:“公主热吗?”


    “冷……”慕秋瓷轻声道。


    明明连呼吸都是滚烫的,身体却觉得冷。


    穆峰脱鞋上塌,拢着厚实的毛皮毯子,将公主抱进怀里,用体温为她暖着。


    “好些了吗?”他低声问。


    慕秋瓷倚靠在他身前,将脸埋进他热和的胸膛间,缓缓点了点头。


    寒玉领着屋内的侍人悄然退下。


    只是眉间还有着些许担忧。


    慕秋瓷昨晚折腾一夜,上午又被叫醒,本就没睡好。


    在漠北王暖和的怀里靠了会,就眼皮渐重,沉沉睡去。


    漠北王静静注视着她,抬手尽量轻地为她整理着散落在面颊上的发丝。


    先前的恼怒早已烟消云散。


    他本就不是恼公主,恼的是自己的那在公主面前丑态百出的反应。


    现在看到这样的公主,就更不可能再动气。


    满心都是担忧和怜惜。


    公主那般病弱,本就承受不住他的索取,倒不如像昨晚那样,让公主来把玩他。


    只是没想到,就连这样的把玩都能让公主病倒。


    穆峰懊恼。


    他昨晚若多些理智,别全然迷失在情谷欠里,早些将公主拢在怀中护住,公主未必会生这场病。


    穆峰既懊悔又愧疚,更加仔细地照顾公主。


    慕秋瓷睡了一个很沉的觉,期间迷迷糊糊被人喂了药,又被人用温热的软巾擦干颈间的汗。


    那握着布巾的手伸到她胸脯间擦拭的时候,她迷迷蒙蒙睁开眼看了眼,见是漠北王,又沉沉睡了过去。


    意识沉睡前,她缓缓磨着牙,在他山尖咬了口。


    “嘶。”


    漠北王倒吸一口凉气,低头见公主在睡梦中咬他。


    虽然咬的地方让他很不自在,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擦拭下去。


    公主身上出的热汗必须即使擦干。


    不然等汗一冷下来,凉飕飕贴在身上,公主病情又要加重。


    擦干汗,漠北王小心地拢起公主的衣服,为她掖好毛毯,将她包裹严实。


    这才腾出手来去解救自己被咬住的肉。


    公主纤细病弱,牙齿倒是很尖。


    第68章 早点生个孩子


    昏昏沉沉了两三天, 再度醒来时,身上的不适感已经退去大半,就是特别饿。


    慕秋瓷咬住嘴边的东西磨了磨牙, 才想起自己在漠北王怀里。


    慕秋瓷松开嘴, 愣愣抬头看去。


    漠北王已经被她的啃咬弄醒,但神态间没什么诧异之色,像是已经习惯了。


    山峦上也确实有着几个深浅不一的牙印。


    看起来她在睡梦中挨饿的时候, 咬了他不少口。


    穆峰抬手探了探她面上的温度, 发现不再烧了,他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


    公主断断续续低烧了两天, 他衣不解带地在旁边照顾,恨不得能将公主的病痛转移到自己身上。


    从慕朝到漠北王庭, 山高路远,气候迥然。


    公主为了嫁给他, 一路上吃了许多苦头。


    这才会一夕间病倒。


    穆峰既爱又怜, 温声问:“好些了吗?”


    慕秋瓷点点头,又道:“饿……”


    穆峰出声吩咐外边为公主备餐, 同时起身,为公主穿衣。


    一层层衣服往公主身上套, 热烘烘的暖炉往公主手里塞。


    慕秋瓷差点被热出汗来, 忙出声制止:“够了够了。”


    再穿下去,她要被衣服压垮了。


    穆峰看了看已经被裹成毛团子的公主, 勉强放下手里的斗篷,有些遗憾不能继续给公主穿搭。


    简单洗漱后, 饭菜很快端了上来。


    穆峰扶着公主在桌边的矮凳上坐下,倒了一碗热腾腾的奶茶递给公主。


    “公主体弱,就该多喝奶, 才能长得健壮。”


    穆峰拍着胸脯道:“像我们草原人,从出生开始,就一日三餐都喝奶茶,吃乳酪,大口喝奶,大口吃肉,这才个个勇猛强健!”


    慕秋瓷看着被他拍得震颤的波澜壮阔,低低应了声,捧着碗认真喝着热腾腾的咸奶茶。


    漠北王是喝奶吃肉长这么大的,她是信的。


    也愿意相信草原饮食的强大之处。


    本就饿了许久,又有漠北王在旁陪着用餐,让她食欲大开,慕秋瓷放开了吃,很是饱餐了一顿。


    草原的食物虽然没那么合她口味,但在这里吃饭很舒服,不用顾及任何仪态和他人的目光。


    她哪怕抓着只烤羊腿直接啃,弄得一脸的香料,漠北王都只会赞她吃得好,转头把烤羊的厨子送给她。


    穆峰陪公主用完餐,又为她揉按了会吃撑的肚子,确定公主情况稳定下来,就离开了。


    公主病重这几天,他一直陪伴在侧,搁置了许多事情。


    来参加他大婚的各部落首领还留在王城,慕朝使臣也还未离开,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去处理。


    各部落首领都听说了公主大婚后病重的事情,猜测纷纷。


    若是公主刚嫁过来就没了,可是外交大事,慕朝使臣都还没走呢,他们根本无法对慕朝交代。


    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漠北王,忙打听起公主的情况。


    “公主已无大碍,仍需修养。”


    穆峰道。


    众首领这才松了口气。


    若公主出事,就得回去准备打仗了,倒不是打不过,但谁也不想在临近冬天的时候打仗。


    草原人素来直来直去,有首领口直嘴快地劝诫:


    “王,我们都知道公主美若天仙,可您也得怜惜着点,怎么能大婚之夜就把公主弄得缠绵床榻、病重不起?”


    穆峰:“……”


    他仔细回想了下新婚之夜的经过。


    到底是他折腾公主,还是公主折腾他,还真难说。


    但公主也确实是因他病倒不假。


    “此事是我疏忽了,日后自会更加仔细地照顾公主。”穆峰道。


    至少不能再让公主在床榻间着了凉。


    另一边。


    刚病好的慕秋瓷也迎来了自己的客人。


    慕朝使臣,张迁。


    “老师。”慕秋瓷起身相迎。


    这位一路上教了自己许多漠北语的使臣,也算是她的半个老师。


    张迁却先一步拜了下去。


    “臣见过安定公主,公主万安。”


    慕秋瓷停了动作。


    他特意提起“安定公主”这个封号,其中含义,两人都清楚。


    慕秋瓷原本的封号是以所居宫殿为名,名唤“长乐”。


    “安定”这个封号,是和亲前老皇帝特意改的。


    指的是边疆安宁平定,没有动乱和骚扰。


    从“长乐”到“安定”,着实让人唏嘘。


    慕秋瓷收敛心绪,还是道:


    “老师请起吧,你我师生一场,何必如此。”


    张迁起身,看向着这位与自己有着一路师生情谊的弟子,她是他教过最好的学生,只可惜,相遇得太晚。


    “臣是来向公主辞行的,公主既已大好,臣也能放心返程了。”


    “这么突然?”慕秋瓷诧异。


    “不多留一段时间吗?漠北王城中想必还有许多风景……”


    张迁摇摇头,该看的他都看过了,该了解的也了解了,至于剩下的……


    “有公主在,臣很放心。”


    有时,张迁也会想,若公主身子骨再强健些,若是个皇子……或许慕朝不至于走到和亲这一步。


    但有些东西,谁又说得清呢?


    以公主之身进入草原,或许能给她更大更自由的舞台。


    毕竟漠北这种地方,素来是流水的王,铁打的王后。


    作为两国联姻的公主,只要她好好活着,不管漠北王换了多少任,她都是王后。


    若她能生下孩子,被立为太子,太子再即位,她就是王太后。


    她将一直影响着漠北。


    这对慕朝来说,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张迁也相信公主的能力。


    只是……苦了公主。


    独自生活在异国他乡,或许还要被迫更换一任又一任丈夫,父死子继,为每一任漠北王生儿育女……


    最终,张迁也只叹息着,说了句:“公主保重。”


    慕秋瓷清楚他迟早要走,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她远来漠北,身边的熟人本就不多,如今又要少了一个。


    “我送老师。”


    只送到宫帐外,张迁就劝她留步。


    “公主请回吧,莫再受了风。”


    “嗯。”慕秋瓷应着,却仍站在原地,想目送使臣的队伍离开。


    张迁本欲上马,想起什么,又止住,转身多叮嘱了句:


    “原谅臣多嘴,还请公主,趁漠北王正值盛年,抓紧时间,生个儿子。”


    慕秋瓷微怔,裹着狐裘无奈道:“您怎也催起这个了?”


    张迁正色,“漠北王正值盛年,还能庇护着孩子长大,日后若漠北王老了或遭遇不测,太子也有能力承继王位。”


    虽说是父死子继,但再野蛮的部落,也不会娶生身母亲。


    只有这样,公主才能顺理成章地成为王太后。


    而不用被迫一次次改嫁。


    “本宫明白了。”慕秋瓷应着。


    至于生孩子……


    慕秋瓷想起漠北王喝下的那杯酒。


    能不能生出来,还得看她那个神棍老师的药对人类男性有没有用。


    总之慕秋瓷是不报什么期望的。


    比起靠孩子,倒不如靠她自己。


    送别使臣,慕秋瓷返回寝帐。


    叫来寒玉明潇,询问他们这些天发生的事。


    明潇道:“漠北王在公主榻边守了整整三天,衣不解带地照顾公主。”


    嗯?


    没解吗?


    慕秋瓷想起她醒来时咬着的峰峦,那胸襟可是大开着。


    最终,她将“衣不解带”当成一种形容描述,而非字面意义上的意思。


    寒玉则说了一些别的琐事。


    “齐校尉和漠北王的亲卫们走得很近,相约一起操练。”


    “王城中的人听说公主病重,很是担忧,自发在王城周边最高的山坡上累积石块,为公主祈福。”


    “之前袭击送亲车队的是乌斯人,领头者是乌斯王手下的一名大将,被漠北王射杀。”


    ……


    慕秋瓷很喜欢听这些零零碎碎的琐事,就像是听故事一样,而每个故事中都能透露出许多讯息。


    当初在皇宫中,她靠着宫女宦官们分享的一个个小故事,了解着宫城中每一座宫殿的风向。


    也早早发现了皇后和太子的谋划,与皇帝的愈发癫狂。


    皇后太子一死一废后,她就知道不能再留在宫里,筹划着出宫。


    突如其来的和亲打乱了她的所有计划,也确实让她顺利出宫,只是出得有些远……


    ·


    夜里。


    漠北王赶走了各部落首领,大步往公主寝帐而去。


    走到一半,他想起什么,调转方向,回到自己的寝帐。


    从层层堆积的毛毯中找出公主给的玉器。


    玉器入手温凉,可只要想起这玉器曾对他做过什么,他就觉得它滚烫得像烧红的烙铁,想将它丢掉砸碎,但想起公主,终是没能下手。


    他将玉器匆匆踹进怀里,快步往公主的寝帐而去。


    “公主。”


    穆峰掀开毡帐门帘,就见公主斜倚在榻上,榻边摆放着矮桌,侍女、男侍聚集在一起,陪公主玩着慕朝的叶子牌。


    他进来时,公主正与那俊美男侍交耳,神态亲密。


    穆峰停下脚步,面色微冷。


    侍女侍从跪了一地。


    穆峰的视线落在为首的男侍身上。


    他对这人有点印象,是最开始就跟在公主身边的人,甚至能自由出入公主的车驾。


    寒玉低垂着头,仍然能感受到头顶极具压迫感的打量。


    因他这副容易惹来祸事的皮相,他这一生经历过的打量不知凡几,也因此对各种视线极为敏锐。


    那些视线,有的是想要侵占的贪婪欲望,有的是希望毁去的强烈恶意。


    只有公主看他的眼睛是永远澄澈干净的,不带任何欲望或恶意。


    在公主眼中,他只是他自己,只是一个人,不是任何别的事物。


    虽然有时也会有些许落寞,觉得自己不招公主喜爱。


    但与公主相处,是让他觉得最舒服安心的。


    而公主看漠北王时是全然不同的。


    或许连公主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每每看向漠北王时,眼里都有着平日里从不会有的热意。


    那目光热烈而滚烫。


    公主显然是喜爱着漠北王的。


    如今,漠北王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不管那打量是喜是厌,寒玉都唯有一死,以报公主。


    就在寒玉决心赴死之时,公主那如救赎般的嗓音响起。


    “都下去吧。”


    寒玉想回头看公主,被旁边的明潇推了下,强行带走。


    慕秋瓷从榻上坐直身,看向面色不太好看的漠北王,观察着他的神色,试探着唤了声:


    “王?”


    穆峰看向她。


    他早就发现,公主不习惯唤他的名字。


    在公主眼中,他只是漠北王,是她需要应付的责任。


    怀里的玉器硬邦邦地硌着他的胸膛。他想起新婚之夜,公主用玉的熟练。


    想起那个一直跟在她身边,能自由出入她马车的男侍。


    漠北王黑沉了脸。


    公主前来和亲,竟还带着男宠!


    他很想将那人一刀砍了,可看着公主大病初愈、面色苍白的模样……若是受惊,公主恐怕又要大病一场。


    只能暂且忍着。


    最终,穆峰只冷着脸道:


    “那男侍,公主怜惜他,把他放在帐中当个玩意取乐也就罢了,切不可动真心。”


    慕秋瓷:“?”


    这酸味是怎么回事?


    哪里的酸奶发酵了?


    第69章 给公主当马骑


    留在帐中取乐, 不可动真心。


    这话怎么听怎么怪。


    慕秋瓷隔了一会,才意识到,漠北王将寒玉误会成了她的男宠。


    意识到这一点, 慕秋瓷更觉惊奇。


    漠北王误以为她有男宠, 居然没有责问她,也没立即处置寒玉,竟只酸溜溜说了这么句话。


    难道这就是“只要你的心在我这, 你偶尔吃点野味, 玩玩别的,找点乐子, 我不会干涉”吗?


    难以想象这是漠北王能说出来的话。


    究竟是他胸襟宽广,还是草原之人开放至此?


    但寒玉真不是她的菜。


    她跟寒玉并没有那方面的关系。


    “您误会了, 寒玉只是我的侍从,我也不会用他……取乐。”


    公主愿意这么对他说, 穆峰自然松了口气, 哪怕只是哄着他,他也爱听。


    至于心里, 终归是将信将疑。


    慕秋瓷看出他并未全信。


    就算漠北王真愿意放纵她,也不可能完全不介意她身边的人。


    她或许不会有什么事, 但漠北王的疑心会给寒玉招来杀身之祸。


    她可不信漠北王真如他所说的那么大度。


    这时候, 再怎么理性跟他解释都没用。


    只能用更感性的方式。


    慕秋瓷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夫君竟如此污蔑我, 当真让我伤心。”


    直愣愣杵在毡帐中的穆峰一惊,愕然看向公主。


    公主唤他……夫君?


    穆峰顿时什么都顾不着了, 快步上前去,倾身拥住公主。


    “公主,公主, 本王错了,为夫错了,我不该疑心公主……”


    “哼。”慕秋瓷偏过头不肯理他。


    这可该怎么哄好?


    穆峰既焦急,又觉得她娇嗔的模样可爱得紧,连不理他的样子都那般美丽动人。


    “公主罚我吧。”


    穆峰握住公主的手,牵引她拍打在自己身上。


    “尽管罚我,重重罚我,都怪我误解公主。”


    慕秋瓷的手在他的牵引下拍打在山峦上,看着那被拍得颤动得波澜壮阔,她没忍住笑出声。


    穆峰被她的笑晃了眼,见她开心了,当即俯身去亲她。


    一边急切地尝着公主柔嫩的唇,一边渴求地唤道:


    “公主再唤我一声‘夫君’。”


    慕秋瓷白了他一眼,想起什么,笑着唤道:


    “驸马。”


    “驸马?驸马也好。”穆峰笑着将公主放倒在榻上,倾身靠近,“我是公主的驸马。”


    慕秋瓷以为到这就结束了,结果又听他低声补了句“我给公主当马骑”。


    慕秋瓷当真被惊到了,诧异看他。


    穆峰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那种弱不禁风的侍人,怎比得过他?


    穆峰倒是想把公主扶到他身上,让公主现在就骑他。


    只是低头看到公主的衣襟已经被他蹭开,这若是起身,怕她又着凉。


    只得先搁置。


    他将公主拥入怀中,用羊毛毯裹好,唤侍人进来将火炉烧得再热一点。


    将帐中温度升高些,别冷着公主。他要与公主恩爱。


    慕秋瓷被他全然护在怀里,只露出些许发丝在外。


    她发现漠北王怀里揣着一个硬物,硬邦邦地硌她脸。


    她将手从漠北王的衣襟中探入,在添火的侍从出去后,将漠北王怀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上好的羊脂白玉。


    是她上次给漠北王佩戴的玉器。


    今日整理时发现少了一根,显然是被漠北王带走了。


    只是她没想到,漠北王没将玉毁掉,反倒是又带了回来。


    穆峰早已感受到公主的动作,他低头看去,看到公主修长的手握着那物,他喉结滚动,眸光闪烁。


    上好的羊脂白玉,倒是配得上公主如玉如瓷的手。


    如果忽视那玉器的形状和它的作用的话。


    “公主。”


    穆峰声音有些沉。


    慕秋瓷抬眸,看到了他眼里的躲避与火热。


    她的猜测不会有错,漠北王天生就适合这个。


    慕秋瓷抬手,捏住他的山尖,轻易让它海拔再度拔高。


    “王,我刚病愈,提不起力气,您来弄给我看,好不好?”慕秋瓷浅浅笑着问。


    她需要打破漠北王最后的抵触心理,让他彻底接受这些。


    穆峰面色微变。


    他喜爱公主,公主美好如月,连指尖都是漂亮的,她不管怎样弄他,都能让他激动得难以自抑。


    可若让他自己来?


    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好弄的?


    可公主病才刚好,确实不该让公主操劳。


    穆峰接过公主手里的玉器,凝着眉探向身后。


    慕秋瓷抚上他紧绷的手臂制止他。


    “不用这么急,慢慢来。”


    直接捅哪里捅得进去?身体都快绷成石头了。


    “先照顾一下你自己,让自己舒服。”慕秋瓷拉过他的手,牵引着他覆上胸膛。


    “这样,很奇怪。”穆峰涨红了脸,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摸自己的肉。


    他想揉公主的。


    穆峰强忍着不自在,悄悄看了眼公主,却发现公主正在看他揉弄的手,看得很认真。


    穆峰顿觉周身的空气都热了起来,胸膛前蒸腾着热意。


    公主的视线仿佛带着太阳般的温度,能让被她所注视的地方都灼烧起来。


    穆峰的呼吸渐渐重了,手下的动作也愈发用力。


    粗糙的手掌揉搓过的皮肤上,都泛起了充血的红色。


    慕秋瓷眼睁睁看着它变得鲜艳欲滴,终是忍不住凑近,咬了上去。


    穆峰张嘴粗重地喘息了声,停下手里的动作,抱住公主的脑袋,挺着胸膛将自己往公主嘴里送。


    代表着漠北王的黑鹰旗帜不知何时升了起来。


    在草原的凄冷的夜色之下,几升几落,最终被一条红色的发带捆绑住,直到黎明。


    慕秋瓷睡了个很舒服的觉,被窝里暖烘烘的,像火炉一样。


    她喜欢挨在漠北王胸膛间睡,真的很暖和,而且很柔软,比羊绒枕头还舒服。


    昨晚,漠北王佩戴上了第二大的玉器。


    想必再过几天,戴上那最大的玉也不在话下。


    慕秋瓷期待着。


    想起漠北王说要给她当马骑的话。


    她想,她可以把玉器改造一下,戴在身上,用来骑他。


    胸口有些酸痛,莫名沉重。


    慕秋瓷睁开眼,发现漠北王的手还落在上边。


    漠北王胸怀宽广,哪怕她手指修长,都无法覆盖。


    他的大手却能一手就握住她。


    慕秋瓷将那压得她喘不过气的手挪开。


    转头看到漠北王的胸怀,忍不住想,不愧是喝奶长大的,果真不同。


    “公主。”


    穆峰也已悠悠转醒,揽着她,埋头在她发丝间嗅闻。


    公主哪哪都是香的,真好闻。


    慕秋瓷不自在地偏过头。


    感觉有点变态了。


    想起他昨晚差点把她的脚趾吃进去,更加受不了。


    她推了推他的胸口,催他起身。


    “公主当真无情。”穆峰幽幽道。


    与他恩爱时,予他诸多亲密。


    恩爱后,就不许他碰了。


    慕秋瓷已经摸准了他的底线,知道他对她的纵容限度,也知道他怎样是真生气,怎样不是。


    因此并不惧他的些许抱怨。


    “王该勤政。”慕秋瓷道。


    穆峰只得起身。


    他倒是想永远留在公主床上,且不说局势不允许他这么做,就连公主也不允许。


    他待得久了,公主就嫌他了。


    穆峰捡起衣服准备穿上,低头却发现他还被绑着。


    就说怎么一直难受得很,发泄不出来。


    公主鲜红的发带绑在他的旗帜上,将他装饰得像什么小女孩的礼物。


    “公主。”穆峰无奈看向公主,求她解绑。


    慕秋瓷也瞧见了,面上微红,快速移开眼,幽怨嗔怪道:


    “你不会自己解开吗?”


    穆峰可不愿意她真把自己当个取乐的物件。


    他拉过公主的手,按在红带上,语气强硬。


    “公主绑上的,自当由公主来解。”


    我若不解开,难不成你就让它一直绑着吗?


    慕秋瓷心中腹诽着。


    还是动动手指为他解绑。


    刚一解开,那充血一晚的旗帜就在她手中跳动。


    “公主。”漠北王埋头凑近,揽着她,在她耳边轻唤。


    刚刚睡醒、心如止水、毫无谷欠望的慕秋瓷,差点想给他掰断。


    最终还是靠着“自己闯出来的祸自己解决”的责任感,勉强帮了他一把。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慕秋瓷自然也没法睡了,只得跟着起身梳洗。


    明潇来到她身后,为她梳发。


    慕秋瓷环视了圈屋内的侍人,发现寒玉不在。


    “他没想不开吧?”慕秋瓷担忧问。


    这种士族出身的文人,总是把一些东西看得比命还重要,动不动就要赴死。


    明潇想了想,道:“是有点想不开……他执意在帐外跪着,直到公主出来。”


    漠北草原的寒夜,在外边跪一晚上,尸体都僵了。


    明潇知道公主担心什么,赶紧补充:“被我打晕,跟姐妹们一起把他抬回去了。”


    慕秋瓷这才松了口气。


    “叫他别多想,已经没事了,漠北王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她想了想,又道:“让他去帮我收集漠北各个部落的信息。还有他的琴不是坏了吗?看能不能找人修一修,或者再造一把。找点事情给他干,让他忙起来。”


    对付寒玉这种内心纠结的文人,就该让他忙到没空去想死啊活啊的。


    “公主真好。”明潇低声道。


    只要是来到公主身边的人,公主都将他们庇护在羽翼下,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他们。


    慕秋瓷不明所以,“我哪里好……反倒是让你们跟我远离家乡,来漠北这种地方受苦。”


    明潇一开始也以为来漠北会过得很惨。


    真到这里之后,发现也没她想的那么糟糕。


    公主对他们很好,会关心他们穿的暖不暖,能不能吃饱,给他们安排毡帐。


    他们还在跟漠北人学着搭建毡帐,有自己的住所。


    护卫队的也环绕保护在他们周边,很安全。


    就是气候还有些不适应。


    白天和夜晚的温度差别太大了。


    “今日外边天晴,有太阳,公主要出去走走吗?”明潇问。


    “好。”


    慕秋瓷用完膳出门,正好见漠北王牵着马过来。


    “今日天气正好,公主可要学骑马?”


    穆峰牵着高大的白马问。


    “好啊。”慕秋瓷早就想学骑马了,在草原这种地方,不会骑马,那当真是寸步难行。


    “我让护卫把马牵来。”


    慕秋瓷正要回头交代,却忽地被漠北王抱起,放到了他的坐骑上。


    慕秋瓷脑子都是懵的。


    他抱她跟捏起一片树叶没区别,轻轻一拎就将她举了起来,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马上。


    漠北王在她身后翻身上马。


    “等等……”马真的不会被压垮吗?


    慕秋瓷紧张得手不知该往哪抓,竟慌乱抓住了漠北王的裤腿。


    漠北王在她身后低笑,牵引着她的手握住缰绳。


    “公主别怕,我带公主骑。”


    第70章 马上颠簸,山峦起伏


    穆峰给公主披了件斗篷, 策马带公主离开宫帐,出了王城。


    公主的护卫队和漠北王的亲兵远远跟在后边。


    不算那个奇怪的梦,这还是慕秋瓷第一次骑马。


    骑在一个极具野性的活物上的感觉太过刺激, 它的每一个动作她都能感受到, 她身体紧绷,坐得僵直。


    “公主放松些,你的情绪马儿会感受到, 你太过紧张, 它也会跟着紧张。”


    漠北王在她身后道,说话时带来胸腔的振动, 嗡鸣般的震颤声让慕秋瓷耳后酥麻。


    慕秋瓷努力调整呼吸让自己放松。


    这并不容易做到,她骑着的是一个活物, 有着自己的思想。


    它甚至会停下吃草,或者时快时慢地踏着小碎步, 这可比梦中只一味往前奔跑的黑色骏马真实了太多。


    马儿忽地加快了速度, 马上愈发颠簸。


    慕秋瓷吓得夹紧了马腹,这反而让马跑得更快了。


    若非漠北王的手揽在她腰间, 她觉得她会被颠簸得掉下去。


    “公主别怕,放松, 腿轻贴在马腹上, 跟随着马的动作,不要紧夹着马, 你的腿会磨破的。”


    穆峰掌控着马的方向,但因为公主始终紧夹马腹, 让马儿以为主人在催它加速,没办法使马立刻停下来。


    大概是因为漠北王始终在她身后,有力的手臂揽在她腰间, 给予她安全感,慕秋瓷竟真的在颠簸的马上渐渐放松下来。


    穆峰握着公主的右手,带她掌控缰绳,带着马在小山坡上绕着圈。


    “看,阳光下的草原。”


    慕秋瓷随着他的声音看去。


    确实很美,秋日阳光下的草原,金灿灿的,像金子般漂亮。


    和煦的阳光伴随着微凉的风,吹在慕秋瓷脸上,她微扬起脸感受着清风,觉得无比畅快。


    穆峰没让她吹太久,就用斗篷将她拢起。


    “别着凉了。今日就学到这里,要起风了,先回去吧。”


    “可我还想再骑会。”


    慕秋瓷不太乐意。


    她好不容易适应了坐在马上,还没好好骑过呢。


    穆峰不忍公主失望,又怕她吹了风生病。


    想了想,他抱着公主转了过来,让公主面朝他坐着,道:


    “我带公主骑。”


    慕秋瓷:“……”


    这样背对着还算骑马吗?


    他太过分了。


    而且这样的坐姿,其实相当于她坐在他身上了,她的腿搭在他的大腿上,勾缠着。


    抬眸就是他波澜壮阔的山峦。


    穆峰为公主拢好雪白的狐裘斗篷,然后拉过公主的手,让她抱住他的腰,让公主埋在他怀里。


    这才抓着缰绳,腿一夹马腹,带着马小跑起来。


    慕秋瓷的脸埋在山峦间,呼吸之间都是热腾腾的气息。


    他像一个永不停歇的大火炉,往外散发着源源不断的能量。


    他身前象征着自由与力量的项链被风吹起,其下的山峦更加干净壮阔,随着战马的奔跑而起伏。


    慕秋瓷的手顺着他的腰带往上,捧住他颠簸起伏的汹涌,想让它停下来。


    别再拍打她的脸了。


    但它并不受控制,慕秋瓷无法,只得张嘴咬了上去。


    穆峰闷哼一声,下意识夹紧了马腹。


    白马再度提速。


    马上愈发颠簸。


    慕秋瓷被突如其来的颠簸吓得揪住他,咬得更用力了。


    不知不觉间,后方的护卫队已经被远远甩开。


    奔腾的白马如一抹流星,在草原上掠过。


    穆峰的前襟已全然散开,旗帜鲜明耸立,让慕秋瓷后悔今早给他解开。


    不知过了多久,漠北王带着她从马上,滚到了山坡上。


    她依旧被斗篷裹得严实,身下是金灿灿的草地。


    衣襟大开、鬓发散乱的漠北王撑在她身上,像一头野兽。


    慕秋瓷看着他纷飞的头发,心想,大狮子。


    据说公狮子一次只有十七秒。


    漠北王也能这么效率就好了。


    慕秋瓷屈膝顶了他一下,从他身下钻出来,轻喘着透气。


    这里是背风的山坡,没有凉风,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马儿在一旁吃着草。


    漠北王被她赶去收拾了,如今正在溪边清理。


    慕秋瓷撑着下巴往那边瞥了眼,为他这个季节还敢直接下水感到敬佩。


    不多时,漠北王边穿着外袍,边往回走,带着一身的水汽和蒸腾的热意来亲她。


    慕秋瓷偏头避过,刚结束一场,现在并不想搭理他。


    “公主,我的好公主。”


    穆峰揽着她,一下下亲着她的脸庞。


    “这么开心?”


    慕秋瓷见他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去了,不懂得他在高兴些什么。


    “与公主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我都欢喜。”


    穆峰认真注视着她,双眸含笑。


    公主真好。


    千好万好。


    当真是想把她含进嘴里,放在心尖。


    穆峰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一个人有着如此强烈的情感。


    忍不住将公主抱起,放到腿上,珍视地拥着。


    仅是如此,便觉得无比满足。


    慕秋瓷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最终判定为雄性激素上头,还没冷却下来。


    两人相拥在一起看了会草原的秋景。


    慕秋瓷渐渐犯困,打起了哈欠。


    穆峰想起公主中午还没吃东西,当即起身,将公主抱上马。


    让公主靠在他怀里,带着公主策马离去。


    慕秋瓷放松地靠着他的胸脯,闭目小憩了会。


    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眼前是成群的牛羊,白色的毡帐屹立在草原与天空之间,或骑牧马或从毡帐中走出的牧民聚拢过来,俯身跪拜,将白色丝缎举过头顶,以表崇敬。


    “参见王!参见公主王后!”


    慕秋瓷从斗篷下露出的脸,有着明显的中原特征,极具辨别性。


    这些牧民中还有曾见过她随送亲车队进入王城的,一眼就认出了她。


    穆峰抱着公主下马,对为首的牧民道:


    “苏日格,我与公主途经于此,来蹭个饭食。你这羊群养得不错啊,就那小羊,看着鲜嫩。”


    慕秋瓷服了他,蹭饭都不带害臊的,还点起菜来了。


    “皆仰仗王的恩泽。王携王后驾临,实乃我部落之幸。”


    苏日格道:“请王与王后入帐稍作歇息,用些点心,主膳很快就上。”


    穆峰扶着公主,带她进入中间的毡帐。


    这毡帐比她的寝帐要稍小一些,却依旧很宽敞,足以容纳几十人。


    草原之人很擅长做各式各样的帐篷。


    大到可以容纳数千人的金帐,小到行军帐篷。


    随拆随建,有的直接建在车上,可以随车移动。


    相当于一辆辆移动房车,极为方便自由。


    出兵作战,机动性极高。


    慕秋瓷喝了些奶茶暖身子,饭菜很快上了上来。


    十岁出头的男孩捧着烤羊羔上来,放置在她面前的桌案上。


    已经入秋,他却穿得单薄,衣衫褴褛。


    慕秋瓷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陪侍在侧的苏日格见了,低喝道:“还不快下去,莫碍了贵人的眼。”


    那男孩忙不迭垂首退下。


    慕秋瓷看着他离去,穿着破烂的衣服退入帐外的寒风中,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转头看向身旁的漠北王。


    穆峰轻拢她的手安抚。


    “只是一个奴隶罢了。”


    他的表情和语气看起来浑不在意,慕秋瓷却觉得他的目光有些奇怪。


    漠北有着许许多多的奴隶。


    多到已经司空见惯的地步。


    她忽地想起,刚刚看到的羊群中,也有着许多衣裳褴褛的人,看护着羊群,充当着宛如牧羊犬的职责。


    那些显然也是奴隶。


    这是一个中央集权的奴隶制国家。


    慕秋瓷本能地觉得不适。


    就连慕朝的封建制度都会让她不适。


    更何况是更加野蛮的奴隶制。


    “来,公主,吃肉。”


    漠北王将切好的羊羔放到她面前,她突然有些犯恶心。


    漠北王也曾是奴隶出身,他靠着他的勇猛与智慧一统草原,登基为王,但还有更多的奴隶陷在泥里。


    最终,慕秋瓷也只喝了些奶茶,吃了几口乳酪。


    穆峰看着公主面前纹丝未动的肉食,忽地道:


    “苏日格,你部落的食物无法让公主满意,自行向公主请罪吧。”


    苏日格惶恐跪下,连带着帐中他部落的族人一起。


    “公主,请公主恕罪。”


    慕秋瓷被齐刷刷跪了一毡帐的人所惊。


    凝眉看向漠北王,不知道他这是闹的哪一出。


    漠北王不发一言地坐在她身侧,完全是任由她处置的模样。


    “我部落愿为公主献上最圣洁的天马、最珍贵的珍珠,祈求公主原谅。”苏日格俯首。


    慕秋瓷想了想,道:“我不需要珍珠,如果你真心想赔罪,就将你部落的奴隶都送给我吧。”


    奴隶相当于漠北人的财产。


    慕秋瓷甚至想过,如果要的人太多了,对方无法接受,她就出钱将他们买下。


    但对方同意得很干脆,立刻表示愿意将所有奴隶都献给她。


    出了毡帐,恰好护卫队和漠北王的亲兵也到了。


    穆峰淡淡对跟随出来的苏日格道:


    “把天马和奴隶们一起送到王庭。”


    天马是指色泽如雪的白色骏马。


    是吉祥和尊贵的象征。


    公主正好缺一匹马。


    “是。”苏日格恭敬应下,不敢不从。


    慕秋瓷想去看看那些奴隶小孩,却被漠北王拉住,被他抱上了马。


    重新踏上回程的旅途。


    慕秋瓷发现漠北王揽着她的手臂格外紧,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


    她在他的手臂上抓了两道,才让他松开些。


    “公主知道一颗珍珠能换几个奴隶吗?”穆峰在她耳边问。


    慕秋瓷疑惑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提这种奇怪的问题。


    穆峰在她头顶低笑,笑得连胸腔都一齐震颤。


    “没关系,我会给公主最多最好的珍珠。”


    说着,他紧紧拥着她,吻上了她的唇。


    慕秋瓷惊得用手拧他。


    后边的护卫还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