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燕飞笑得很愉快,灿烂得像晨曦，明媚得像春光。
但是，萧家其他人就完全笑不出来了。
或是皱了皱眉头,或是铁青着脸,或是垂头丧气,或是气恼地瞪着萧燕飞。
他们知道这个丫头一贯狠心,可也没想到，居然真&30340;一刻钟都不肯多给,说赶就赶啊。
那个胆大&30340;圆脸婆子主动上前，一手叉腰，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其他婆子们指指点点：“没听到二姑娘说吗？时辰到了！”
“赶紧把这些东西都‘丢’出去！”
萧家众人&30340;脸色难看至极,二老爷萧衡还想犟着脖子说上几句：“燕飞，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呢。”
“就是啊。你未免也太……”着急了。
三老爷萧循后面&30340;话还没出口,三太太发出一声惊呼，打断了他&30340;话：“轻点！你们动作轻点，别碰坏了。”
那些粗使婆子们如潮水般围了过来，听话地开始把地上那些还没装上马车&30340;东西一箱箱地抬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往侯府&30340;大门方向走去。
行走间，那些箱子偶尔彼此碰撞,发出“砰砰”&30340;声响。
不仅是三太太，二太太与三太太也都急了,口里喊着“小心点”、“轻点”云云&30340;话。
刚刚这些粗使婆子来“帮”他们收拾东西&30340;时候，一个个都是粗手粗脚，连拖带扔&30340;,二太太眼睁睁地看着她&30340;梳妆台被磕掉了一块漆。
从前他们是不会在乎这些&30340;,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如今&30340;家当就只剩下这些了。
二太太连忙扯了扯萧衡&30340;衣袖，给他使着眼色，既怕他们&30340;东西被这些手脚没个轻重&30340;婆子弄坏了，也怕被丢到外头，让人给捡了，又或者被兄弟们偷偷藏了。
萧衡回头一看，这才注意到四弟萧彻已经与四弟妹悄悄地往外走，还在叮嘱下人轻拿轻放。
这下，萧衡也急了，赶紧招呼起妻子与一双儿女：“我们走。”
萧家众人如一盘散沙般散开，全都不敢耽搁，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又使唤着各房自己&30340;下人看着还没来得及搬&30340;东西。
“祖母，您别急。”萧鸾飞扶着萧老太太落在了众人&30340;最后头，安抚着心急如焚&30340;老太太。
萧老太太也急，生怕她&30340;嫁妆有失，脚下走得飞快，着急忙慌地跟在众人后方。
萧燕飞愉快地看着作鸟兽散&30340;萧家众人，嘴角绽放出欣慰&30340;笑容。
不错。
也不用她一个个扔，他们自己就“跑”得飞快了，顶着烈日疾步匆匆地穿过庭院，还边跑边吆喝。
毒辣&30340;烈日炙烤着大地，蝉鸣声声不断。
侯府&30340;朱漆大门敞开，几个锦衣卫守在大门两边，他们已经得了皇帝&30340;口谕，因此放任萧家其他人离开。
那些东西被婆子们陆陆续续地被从府里抬了出来，或放或扔，直接就堆在了侯府大门口。
虽然箱笼也不算多，但三房人加上萧氏&30340;东西堆在一块儿也是颇为状况，尤其还有老太太&30340;七八车嫁妆，全都堆在侯府门口&30340;松鹤街上，把路都堵上了一半。
这么多&30340;东西难免引来一些过路人&30340;注目。
好些路人渐渐伫足，没一会儿就聚集了几十人，好奇地对着侯府探头探脑：
“我记得这武安侯府前几天还贴着封条吧。”
“对对。”
“封了快半个月吧。我昨天经过这里时，还被封着。”
“这么多东西堆在这里，该不会是在抄家吧。”
“……”
路人在那里三三两两地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大伙儿&30340;动作都麻利点！”那圆脸婆子扯着嗓门声如洪钟地喊道，“该丢出&30340;全丢出去，可别漏了”
粗使婆子们全都精神抖擞，不仅要抬东西，还要顺便撵人。
“砰！”
最后一箱子&30340;东西被两个婆子粗鲁地丢出侯府大门，箱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这一下撞击之下，连箱盖都被撞歪，箱盖下露出里面&30340;一角大红衣料。
“二姑娘，刚刚那是最后一箱了。”那圆脸婆子笑呵呵地对着大门内&30340;绯衣少女福了福。
萧燕飞拎着裙裾从高高&30340;门槛后走了出来，闲庭自若，耳垂上&30340;以红艳&30340;珊瑚珠串成&30340;耳坠轻轻地摇曳着，摇晃生辉，映得少女乌黑&30340;瞳孔流光四溢。
萧烁与萧烨一左一右地跟在她身边。
“祖母走好。”对上了萧老太太那浑浊&30340;眼眸，萧燕飞温温柔柔地笑了笑。
走好？！
听在萧老太太&30340;耳里，这句话刺耳至极。
她从十五岁嫁进来到现在，从世子夫人到侯夫人再到太夫人，在侯府过了半辈子……一路顺顺当当，本以为这辈子可以安享晚年。
不想一夕之间，又什么都没了。
她被萧燕飞给扫地出门&30340;，可这罪魁祸首，还作出一副无辜乖巧&30340;样子。
萧老太太绷着脸，胸膛起伏剧烈。
外头围观&30340;路人终于看出了点门道来：“这是侯府&30340;姑娘吧？看着好生生&30340;，也没被抓啊。这不是抄家吧。”
“肯定不是。”一个老妇指着侯府大门，有理有据道，“瞧，侯府大门&30340;封条已经撕下来了，匾额还在啊。”
“……”
“我知道了！”人群中，一个粗犷&30340;男音高声道，“我之前就听我表哥&30340;小舅子说，那位武安侯萧衍生贻误军机，被锦衣卫拿下了。这些肯定都是不孝子孙！”
“说&30340;有理。”
谁是不孝子孙啊！
萧老太太脸色难看至极，她攥紧了手里&30340;佛珠手串，只听“哗啦”一声，那串着佛珠&30340;红绳倏然断裂，一个个指头大小&30340;佛珠噼里啪啦地落在了地上。
那些珠子在地上轻轻地跳跃着，滚动着……
“娘，我们赶紧走吧。”二老爷萧衡走了过来，略显急促地催促道，“您&30340;陪嫁宅子在城东，从这里过去还要半个时辰呢，到了那儿，我们还得收拾呢。”
顿了顿后，他又有点不放心地叮咛道：“娘，您&30340;嫁妆都被大哥给败光了，现在大哥马上要流放岭南了，您可万万不能悄悄在贴补大哥了。”
“我看这样吧，您不如把银子都放在我这里……”
“不可以。”三老爷萧循急切地打断了萧衡&30340;话，“二哥，我们还没分家呢，母亲&30340;银子理当算作公中&30340;银子。”
“四弟，你说是不是？”他连忙去拉四老爷萧彻。
“胡说八道。”萧衡重重地拂袖，冷冷斥道，“不管分不分家，于情于理于律法，我娘&30340;嫁妆银子也没你们&30340;份。”
四老爷萧彻自是与萧循站一条战线，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可府里&30340;银子都是大哥败光&30340;，子债母偿。”
“没错没错。”萧循附和道，“还是母亲惯着大哥，才会败光了侯府&30340;家业，凭什么这苦果要我和四弟来尝？哼，反正我们是‘跟定’母亲了，谁也别想赶我们走。”
“……”
三位老爷吵吵嚷嚷&30340;，嗓门一个比一个大，萧老太太只觉得两耳嗡嗡，一时有些恍惚，周围&30340;一切似乎离她远去。
恍惚间，萧老太太眼前如走马灯般飞快地闪过很多画面，让她有种如临梦境&30340;恍惚感。
梦中，她也站在这里。
不似现在宛如丧家之犬，而是全副大妆地等着进宫，耳边有人欢欢喜喜地恭贺着她：“太夫人，大皇子妃真是天生&30340;好命格，金尊玉贵，以后福气还大着呢。”
这感觉实在太真实了，似乎是曾经发过&30340;事。
忽然，萧老太太觉得袖口一紧，有人重重地扯了她&30340;袖子一把，随即一道尖利&30340;女音刺入她耳中。
“可笑。”萧氏摆出了长姐&30340;姿态，用倨傲&30340;口吻道，“庶子还想贪图嫡母&30340;嫁妆，真是不要脸。”
尖锐&30340;嗓音将萧老太太从恍惚中唤回了神，把她拉回了现实。
萧老太太只觉得胸口凝着一团气，环视着围在她周围&30340;一众儿女。
曾经人人都羡慕她膝下儿女孝顺，儿孙满堂，现在她却觉得周围&30340;儿女是如此陌生，像是一个个揭下了面上&30340;假面具，露出了他们&30340;真性情。
而自己就像是一口人人觊觎&30340;唐僧肉。
萧老太太不快地甩开女儿萧氏&30340;手，闷头先上了马车。
萧氏面色一僵，赶紧也招呼着女儿闻知微一起上车。
周围那些百姓议论得愈发热闹了，嚷嚷着“你看他们落荒而逃&30340;样子，果然是不孝子孙被朝廷扫地出门了”云云&30340;话。
萧燕飞微微翘了翘嘴角，笑如春风拂过柳梢。
萧烁&30340;目光不由自主地往萧燕飞&30340;身上瞟去，唇角几不可见地挑了挑，心口一片柔软。
他知道姐姐这般煞费心机&30340;做戏做全套，都是为了他与烨哥儿，不想他们背上容不下长辈&30340;名声。
见萧燕飞肩头沾了片残花，萧烁正要替她掸去，可才抬起手，就听到站在萧燕飞另一边&30340;知秋低不可闻地说道：“姑娘，大皇子来了。”
萧烁听到了，萧燕飞也听到了，姐弟俩顺着知秋&30340;目光朝松鹤街&30340;街尾望去，几十丈外，大皇子唐越泽策马而来。
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两个穿着织金袍子，头戴宽檐尖顶礼帽&30340;异族人，三人骑马沿着松鹤街踱着步。
知秋不由自主地往前迈出了半步，死死地盯着那个骑着黑马，留着虬髯胡&30340;异族人，目光锋利似刀，锐气四射，瞬间像是换了一个人般。
她很快又收住了步伐，无声无息地退了后去。
侯府&30340;大门口人声鼎沸，吵吵嚷嚷，根本无人注意到知秋&30340;异状。
心神不宁&30340;萧鸾飞又朝侯府望了一眼，就搀扶着丫鬟&30340;手也上了马车。
“外祖母，”马车里头很快响起了闻知微局促&30340;声音，“鸾飞表姐不是人，我……我不要跟她坐一辆马车。”
“微姐儿，你胡说什么啊。”萧氏沉声呵斥，隔着马车窗帘，她&30340;声音略有些含糊。
“娘，我没乱说。”闻知微委屈地拔高了音量，声音略有几分尖利，“我刚才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30340;，鸾飞表姐她是被孤魂野鬼附了身。”
“西林寺&30340;怀远大师说她满身戾气，靠近她&30340;人就会倒霉。”
“对了，烁表哥还说，鸾飞表姐前年特意带他去了峒山，就为了在那里偶遇大皇子。”
闻知微&30340;声音越来越高亢、尖锐，穿过人群随风传出。
风一吹，马车&30340;窗帘被风刮起了一角，露出窗帘后一张秀丽精致&30340;侧脸。
鸾儿！
后方&30340;唐越泽看到萧鸾飞，眼睛一亮，策马朝萧鸾飞而去，却在听到“峒山”两个字&30340;时候，又下意识地勒停了马绳。
马车里&30340;闻知微还在激动地叫嚷着：“娘，鸾飞表姐肯定不是人……”
“峒山那么大……她要不是早就知道大皇子会在那里遇到危险，怎么能把时间抓得那么巧？”
“咦？”那虬髯胡&30340;异族人策马来到了唐越泽&30340;身边，摸了下巴上&30340;胡须，哈哈大笑，“大皇子特别带本帅过来，莫非是为了看这个。”
“倒也是有趣。”
这异族人&30340;景话还算不错，咬字清晰，只是带着浓重&30340;异域腔，听着怪腔怪调&30340;。
唐越泽恍然未闻，将手里&30340;缰绳攥得更紧。
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人是在说什么？！
峒山是他们初遇&30340;地方。
那天，他去峒山狩猎，中午在溪边饮水时，一条毒蛇从背后偷袭他，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从前方飞来，一箭射死了那条毒蛇。
当时，蹲在溪边&30340;唐越泽顺着箭射来&30340;方向望去，一眼就看到了阳光下骑着一匹白马&30340;萧鸾飞。
她一袭粉衣似霞光，璀璨&30340;阳光下，她肌肤胜雪，五官精致，宛如池塘中盛放&30340;粉莲般娇美。
那双眼睛更是像宝石般熠熠生辉。
明明这般柔弱&30340;女子，却又是那样&30340;坚韧，为了救他，无惧无畏。
那一幕深深地铭刻在了唐越泽&30340;心中。
他一直以为那天&30340;偶遇是命运&30340;安排，是命中注定&30340;相遇。
可现在——
唐越泽紧紧地攥着手里&30340;缰绳，周身发凉。
自相逢以来，两人相处&30340;记忆如潮水般疯狂地涌来，挤得他脑子都涨了。
那场一见倾心&30340;相遇，难道只是一场算计？
这不可能。
唐越泽不敢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
“你听到没，萧大姑娘是孤魂野鬼？！”距离马车不过三步远&30340;一个中年妇人惊呼道，嗓音都有些变了调，吓得连退了好几步，“不会吧。”
其他百姓也骚动了起来，另一人不太确定地说：“连怀远大师都说萧大姑娘是孤魂野鬼？”
“不是孤魂野鬼，怎么可能未卜先知呢！”
喧哗嘈杂&30340;人群边，大皇子唐越泽&30340;瞳孔猛地翕动了两下，耳边回响起萧鸾飞&30340;声音：“殿下，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蜀地会有地龙翻身，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您还是别去了。”
“殿下，我听说无量真人如今在青云观挂单，如果您能为皇上请来真人，皇上定会龙心大悦……”
过去这两年，萧鸾飞告诉他&30340;很多事都应验了，他对她也越来越信任。
难道这些全是她“未卜先知”来&30340;……
从初遇到后来。
因为她是孤魂野鬼？
唐越泽&30340;脑子很乱，嗡嗡地作响，那双狭长&30340;眸子里翻涌着异常强烈&30340;情绪。
他得好好想想才行。
唐越泽拉了拉缰绳，想要调转方向离开。
可刚转身，就听到了一声柔弱&30340;低呼声，熟悉&30340;声音像针一样刺进了他&30340;心口。
他又连忙回头，正好看到马车里&30340;萧鸾飞被一只手重重地推搡了一下，鬓角&30340;珠钗撞在窗槛上剧烈地摇晃着。
鸾儿！唐越泽&30340;身形又顿住了，眸色微凝。
马车里背对着唐越泽&30340;萧氏根本没看到他，嫌恶地指着萧鸾飞&30340;鼻子：“原来是你啊。”
“我们府里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啊！”
“晦气，实在是太晦气了！”
“我就说嘛，大皇子怎么不来了，原来是因为知道你是个妖孽啊！”
“滚，立刻滚！你是不是还想害我们家……”
眼看着萧鸾飞在萧氏&30340;推搡下几乎蜷缩成一团，唐越泽脑子一热，翻身下马，朝萧鸾飞冲了过去。
“鸾儿。”唐越泽冲过去，从马车&30340;窗口扶住了萧鸾飞纤细&30340;肩膀，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自从幽州回来后，他一直被父皇拘在宫里。
总算父皇给他安排了差事，又听闻萧衍已经定了罪，他生怕萧鸾飞受了委屈，就悄悄地拐了过来。本来，他是想让锦衣卫带句话，让萧鸾飞放心，他一定会来接她&30340;。
没想到&30340;……
唐越泽眼神复杂&30340;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放手。
感觉到扶在自己肩头&30340;那只手微僵，萧鸾飞眼帘微颤，一手掐了掐掌心。
抬眼时，她&30340;脸上、眼中只余下惊喜：“殿下，你终于来了！”
这一句话她喊得荡气回肠。
那双乌黑&30340;眸子里清晰地映出了他&30340;倒影，似乎只看得到他一人。
唐越泽被她看得心尖一颤，过去这两年&30340;甜蜜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鸾儿。”唐越泽忍不住又唤了一声，语声变得更柔和，既心疼，又怜惜。
“殿下。”萧鸾飞一手穿过窗户攥着他&30340;胳膊，仿佛受尽了无限&30340;委屈般，整张脸埋在了他&30340;臂弯里，抽噎不已。
那纤细柔弱&30340;肩膀轻颤不已，攥着帕子&30340;指尖微微发白。
她&30340;心里一阵后怕：差一点……
只差一点。
方才要是刚刚大皇子真&30340;走了，那么，她怕是再没有机会哄回他了。
唐越泽被她哭得心脏一抽抽&30340;疼，心痛如绞。
不会&30340;。
不会是算计，鸾儿对他&30340;情意是真&30340;，他们&30340;感情也是真&30340;。
唐越泽牵起了萧鸾飞冰凉&30340;素手：“鸾儿，你跟我走。”
他们萧家人竟然如此作践她，他又怎么忍心看着鸾儿留在这里受别人&30340;气。
萧鸾飞眼睫微颤，却是抽噎着摇了摇头：“不，我不能丢下祖母。”
她微咬下唇，沾着泪珠&30340;纤长眼睫又颤了颤，梨花带雨。
她不能跟着大皇子走。
要是她现在这样不明不白地跟着大皇子走了，那她就只能是一个外室，一个连侍妾都算不上&30340;外室。
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大皇子妃了。
她想要&30340;可不是这样。
萧鸾飞缓慢却坚定地推开了他，低声道：“殿下，我现在跟祖母住。”
马车里&30340;萧老太太生怕他忘了问，连忙道：“殿下，老身那宅子就在城东&30340;六喜胡同。”
她&30340;儿女都是些不孝子女，也只有鸾儿才是最熨帖&30340;一个。
她&30340;鸾儿最是懂事，也最有孝心。
“她……”闻知微想说萧鸾飞是妖孽，却觉得腰身一阵刺痛。
萧氏用力地掐了一下女儿，眯眼向她使着眼色，让她坐好，别闹了，心里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早知道她刚才就对萧鸾飞好一点。
后方&30340;萧衡、萧循等人也全都热切地看着唐越泽，眼底又燃起了希望&30340;火苗。
只要萧鸾飞可以成为大皇子妃，那么他们萧家就还有希望。
区区侯府又算得上什么，有朝一日，大皇子登了大宝，他们萧家&30340;好日子就来了！
一瞬间，萧家众人全都精神一振，一扫之前&30340;萎靡。
“殿下，我得走了。”萧鸾飞对着唐越泽柔柔一笑，但右手依然抓着他&30340;袖子，不肯放手。
唐越泽深深地凝视了她片刻，没有再坚持，沉声道：“等你安顿好了，再给我捎信……”
“大皇子他是怎么想&30340;？”萧燕飞看着深情款款&30340;唐越泽，目瞪口呆地咋舌道。
莫非这大皇子是被世界意志控制了，非要遵循人设？他明明都亲耳听到了他和萧鸾飞&30340;相遇是一场算计，居然还这样不离不弃&30340;。
“知秋……”说话时，萧燕飞注意到知秋身形僵直，正死死地盯着后方骑着黑马&30340;那个虬髯胡异族人。
萧燕飞轻挑眉梢：“你认得？”
三个字很轻很轻，低若蚊吟。
知秋连眼皮也没动一下，小声道：“是北狄&30340;留吁鹰。”
“留吁鹰。”萧烁就站在萧燕飞&30340;身边，也听到了，略有几分动容，“北狄&30340;元帅？！”
萧烁朝那个虬髯胡&30340;异族人望去，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才说：“莫非是为了万寿节贺寿来&30340;？”
“我听说，皇上之前曾提出要与北狄议和……”
听到“议和”这两个字时，知秋&30340;眼里浮现刻骨&30340;仇恨以及浓烈&30340;痛楚，徐徐道：“谢元帅被出卖后，就是在死在了留吁鹰&30340;手里。”
“这留吁鹰还把谢元帅&30340;尸身拿去……喂了狼，让元帅死后还尸骨不全。”
知秋眼底通红如血染，声音中难掩颤意，透着浓浓&30340;悲怆。像谢元帅这等英雄人物，却落了个死后尸骨不全&30340;下场！
被她&30340;悲伤所感染，萧燕飞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耳边响起了昨日顾非池幽幽&30340;声音：“再过几日表哥就会扶灵回京。”
这么说来……
她心中似是被什么刺了一下，有种说不上来&30340;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