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烁往萧燕飞那边走了半步,十二岁&30340;少年已比他二姐高了半寸，凑在她耳边接着道：“去岁谢元帅死后，北狄拿下了兰峪山脉,之后,就暂且按兵不动。”
“此前，皇上在朝上提过几次想与北狄议和,但都被卫国公和华阳大长公主给驳了下来。”
“大长公主殿下说,北狄人轻诺寡信，从前朝至今,数百年间屡次撕毁和谈，不可信；而且,北狄人狮子大开口,不仅不肯归还兰峪山脉,还让大景割让肃峪郡,皇上若是连这样&30340;条件都敢答应,那这把龙椅还是换个人坐吧。”
当时,皇帝气得直接在金銮殿上拂袖而去。
“后来,皇帝便没有再提两国议和，只是允了北狄来使来京贺万寿节。”
议和？萧燕飞手里&30340;那把团扇微微一顿。
明芮藏在镯子里&30340;那几张绢纸，她也是看过&30340;。
信中，北狄向柳汌提出要谢家满门&30340;性命和兰峪山脉,才会“考虑”两国议和。
萧燕飞似是随口问道：“这么说,大皇子这是领了招待北狄使臣&30340;差事？”
“应当是&30340;。”萧烁点了点头。
“荒谬。”萧燕飞似叹非叹地吐出两个字,轻轻落下了眼睫，浓黑&30340;羽睫衬得她眼尾&30340;肌肤如羊脂白玉般白皙。
一个敌国&30340;元帅。
一个大景&30340;皇子。
唐越泽身为大皇子,是外头公认&30340;未来“储君”,从皇帝那里领了这件差事,却没有去向北狄人彰显大景&30340;国力，也不知是怎么想&30340;，还带着他们来见自己&30340;心上人，又跟个恋爱脑似&30340;，当着这么多人&30340;面倾诉衷肠，简直毫无政治头脑可言。
唔。
这岂不是在告诉北狄，大景后继无人了，你们可以赶紧来打了？！
许是她盯得太久了，停在路边一棵梧桐树下&30340;留吁鹰似有所感，抬眼望了过来，与她对视了一眼。
见是一个陌生纤弱&30340;少女，留吁鹰也不在意，很快就移开了目光，转头对着留着八字胡&30340;随从哈哈笑了笑，改了狄语道：“阿屠，景国要完了。”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唐越泽，甚至没有降低音量，仿佛根本就不怕旁人听到似&30340;。
“元帅说&30340;是。”名为阿屠&30340;随从说&30340;也是狄语，嘴角露出一个轻慢&30340;笑容，也同样望着唐越泽&30340;方向。
侯府&30340;大门口人声鼎沸，人群中央&30340;唐越泽鹤立鸡群地站在那辆黑漆描金马车外，一手依然抓着萧鸾飞置于窗槛上&30340;手，专注地与她说着话，目光不曾有片刻&30340;偏移。
旁边，萧家三房&30340;下人们正在忙忙碌碌地收拾着东西，把各房&30340;东西抬上马车。
周围&30340;百姓吵吵嚷嚷，一片喧嚣与混乱中，唐越泽与萧鸾飞深情地相望着，眼里只剩下了对方。
美好得似是一幅画。
留吁鹰仿佛看了一出笑话似&30340;，傲慢地仰首大笑，唇间露出白森森似狼牙般&30340;牙齿：“这就是大景&30340;后继之人？”
阿屠眯了眯褐色&30340;眼眸，以狄语又道：“元帅，大景皇帝最宠&30340;就是这位大皇子。”
“大景皇帝与现任皇后柳氏感情甚深，为了让这大皇子有绝对&30340;继承权，后宫自大皇子出生后，十年没有再有过孩子。其他几位皇子与这位大皇子至少差了有十岁，还有一个三岁&30340;奶娃娃。”
说起大景皇室&30340;这些事，他如数家珍，侃侃而谈，显然提前调查过。
这对主仆说话&30340;音量并不低，再加上样貌与打扮明显不同于景人，难免也引来周围一些百姓&30340;注意，但他们说&30340;是狄语，也听不懂，就在那儿指指点点，猜测着这两个异族人&30340;身份。
对此，留吁鹰并不在意，看也不看那些大景百姓。
留吁鹰摸了摸下巴浓密&30340;胡须，眸底闪过冰冷锐利&30340;锋芒，用笃定&30340;口吻说道：“我看大景皇帝这身子连喘口气都累，就快油尽灯枯了，撑不到几个小皇子长成。”
顿了顿后，留吁鹰语声如冰地徐徐道：“大景完了。”
四个字斩钉截铁。
留吁鹰下巴一扬，环视了一圈这碧蓝无云&30340;天空，迎视着空中灼灼&30340;烈日。
这片肥沃&30340;中原土地，很快就是他们狄国&30340;囊中之物了。
留吁鹰眼底闪着势在必得&30340;光芒，蒲扇般&30340;手掌攥紧了缰绳，他坐下&30340;黑马甩头打了个响鼻，鼻腔中喷出了粗气。
原本，他还忌惮大景&30340;北境有谢无端。
谢以默虽值壮年，可过去几十年疲于征战，早就暗伤无数，只是头病虎，怕是再过两年也拎不起大刀了。
他并不惧谢以默。
唯一对他们长狄还有威胁&30340;，只有金鳞军少将军谢无端。
谢无端才二十一岁，正在最鼎盛&30340;年华，犹如旭日东升，势不可挡。
三年前，他&30340;叔父留吁海轻谢无端年少，中了谢无端&30340;诱敌之计，劫粮草不成，被金鳞军反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那一战，不仅叔父率领&30340;三千先锋军被歼灭，还被谢无端顺藤摸瓜，烧了他们&30340;后方粮草营，为此，大军不得不连退五百里。
两年前，叔父留吁海战死，他被先王从西疆宣回王庭，才刚见到先王，就听前方军报传来，说谢无端率一万骠骑出击兰峪山西北&30340;休突平原，大败长狄五万大军，逼得卢兰王俯首投降，也让长狄失去了占据了两百年&30340;休突平原。
先王听闻这个消息时，愤而吐血，郁郁而终。
新王继位后，曾立下宏愿：
踏平中原。
可要踏平中原，就必须得先除了谢无端。
短短两年，今非昔比。
现在——
他们长狄&30340;眼中钉、肉中刺已经没了！
留吁鹰扯了下唇角，浑身一松，粗犷&30340;脸庞上浮现一个快意&30340;笑容，高高在上地说道：“谢无端死了，如今大景&30340;后继者又是如此一位……”
他指了指唐越泽：“又有何可惧？！”
“大景皇帝这是在自断一臂。”随从阿屠也是眸放异彩，神色间露出几分急不可待来。
中原富庶，对于中原&30340;野心早已经浸入了长狄人&30340;血液，是举国上下共同&30340;夙愿。
留吁鹰心情大好，轻笑道：“岂是自断一臂？他这是亲手把万里江山拱手送上。”
“留吁”是长狄&30340;大姓，留吁家在长狄世代为将为帅，交战多年，早就和谢家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自两年前叔父留吁海战死后，他就上谏新王不可再与谢无端硬碰硬……
经树冠层层过滤&30340;阳光映在留吁鹰轮廓深刻&30340;脸上，投下斑驳诡异&30340;暗影，他定定地望着唐越泽，面色如常，褐色&30340;眸子里掠过锐利&30340;寒芒，像一头即将狩猎&30340;雄鹰。
前方，侯府&30340;大门口&30340;一行马车终于开始缓缓地向前驶动，只余下四五人还在七七八八地收拾着东西，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地陆续跟上。
留吁鹰一提缰绳，策马来到了距离唐越泽仅仅半个马身&30340;位置，笑道：“那……莫非是大皇子&30340;心上人？”
面对大皇子，他又改用了大景官话，语气中带着一种戏谑&30340;调侃。
唐越泽如梦初醒，此刻才想起了自己&30340;差事，青年轮廓分明&30340;面庞上不免露出几分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是。”
想着萧鸾飞，唐越泽满心柔情，心口一片柔软。
留吁鹰依然跨坐在高高&30340;马上，一手抓着缰绳，笑呵呵地抱拳道：“那我就先恭喜大皇子好事要成。若是有机会，我一定要留在京城，讨一杯喜酒喝。”
唐越泽却似被触到了心中&30340;痛点，眸色微凝。
他心知想让父皇同意他与鸾儿&30340;亲事，太难了，非几日能成。
唐越泽客套地说了一句“承你吉言”，便又翻身上了他&30340;那匹马，对着留吁鹰拱手道：“留吁元帅，耽误了些时间，见笑了。”
北狄元帅兼使臣留吁鹰是为贺万寿节才千里迢迢地自北狄来&30340;京城，三天前人就到了。
父皇就给他安排了接待使臣&30340;差事，让他带着留吁鹰在京城四处走走。
这一上午，他已经带留吁鹰在京城最热闹、繁华&30340;地段逛了小半天了，留吁鹰一直很配合，也很好说话。
留吁鹰朗朗一笑道：“大皇子无须在意。”
“我初来贵国，看什么都新鲜，这四下看看民俗，也很是不错。”
“如今长狄与贵国重修两国之好，以后必是往来频频，说不准来年我还要再来京城叨扰大皇子呢。”
留吁鹰瞧着很是随和&30340;样子，脸上挂着不拘小节&30340;豪爽笑容。
“哪里哪里。”唐越泽含笑道，抬手指了个方向，“我先领元帅去半月湖游湖吧，这个时节半湖莲花盛放，正是风光最秀丽&30340;时候。”
“游湖不急。”不想，这一次留吁鹰却是摆手反对，“我想去星魁街。”
星魁街？
唐越泽不由一愣。
星魁街在京城鼎鼎大名，整条街上都是武将门第，这里出过大景建国来十数位赫赫有名&30340;武将。
谢家&30340;元帅府就在星魁街。
“元帅为什么要去那儿？”唐越泽有些惊讶，略略挑了下眉梢。
留吁鹰锐利&30340;双眸紧紧地锁在唐越泽&30340;脸上，注意着他&30340;神情变化，见他说这话&30340;时候，脸上只是惊讶与疑惑，有种不似一国皇子&30340;天真。
想着方才这位大皇子与那萧家姑娘勾勾缠缠&30340;一幕幕，留吁鹰掩下眸底锐利&30340;锋芒，随意地甩了甩马鞭，继续道：“去谢元帅府，见见老朋友。”
这句话他说得很慢，带着一种意味深长&30340;感觉，那含笑&30340;目光依然凝视着唐越泽。
老朋友？
谢元帅才刚刚洗清了通敌北狄&30340;罪名，这件事天下皆知，留吁鹰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如今留吁鹰却口口声声地称他为“老朋友”。
唐越泽觉得这三个字实在是有些刺耳，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淡淡道：“谢元帅已经故去，这元帅府空置半年多，没什么好瞧&30340;。”
留吁鹰见他只是略皱了一下眉头并没有露出特别强烈&30340;情绪，又摸了摸下巴&30340;胡须，似是闲话家常般道：“无妨，我只是想看看‘老朋友’&30340;故居。”
萧家人差不多走光了，周围&30340;百姓们没了热闹可看，一点点地散去，没一会儿，周遭就变得空旷了不少。
于是，留吁鹰驱马又朝唐越泽逼近了些许。
他是典型&30340;长狄人，身形高大魁梧，即便与唐越泽同样坐在马背上，也还是比他高出了半个头，靠近时，宛如一座大山挡住了唐越泽&30340;视野。
葳蕤&30340;树影在风中飘摇，夏蝉拖着长长&30340;调子在街边尖声鸣唱。
“大皇子，”留吁鹰深深地看着他，“谢以默都死了，有何不能去&30340;？”
留吁鹰咧嘴又笑了笑，露出两排雪白整齐&30340;牙齿以及唇畔深深&30340;笑纹，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锋芒毕露。
他就像是一头狼，终于揭下了身上&30340;羊皮，不再掩饰他&30340;凶性，用略带挑衅&30340;眼神斜睨着唐越泽。
唐越泽&30340;脸色微微僵硬，眸光一冷。
带他们去看看谢元帅府倒是无妨，只是这北狄人颐指气使&30340;态度，实在让他不快。
北狄人对他不怀好意，利用承恩公来刺杀他，就是为了让大景皇室后继无人。这件事他还记得，只不过为了国家大局着想，不想再追究而已。
现在留吁鹰又这般傲慢嚣张，方才&30340;和善好说话想必都是装出来&30340;。
从小到大，哪怕是父皇，都不曾对他这般咄咄逼人。
就连让他招待这些北狄人，也是好声好气地与他推心置腹。
“泽儿，大景与北狄交战多年，军资耗费不计其数，这国库早已经撑不下去了。”
“这些年，也就是谢以默一心要打……哎！”
“如今朕龙体欠佳，朝政不安，人心浮动，你莫要太过年轻气盛，当为大局着想。”
唐越泽明白父皇&30340;不得已和苦衷。
就像父皇常常与他说&30340;那般：坐上这把龙椅，需要&30340;是权衡大局，不能由着自己&30340;本心乱来。
谢以默想名留史册，成为一代名将，却并没有去考虑，大景&30340;国库能不能撑得起这连年征战。
父皇忧心忡忡&30340;言语犹在耳边，唐越泽在心里暗叹：父皇是对&30340;。
这两年，他&30340;父皇渐渐老了，不再是他年幼时那个如山峦般屹立不倒&30340;存在。
父皇如今唯一能够倚重&30340;就只有他了，他不能让大景江山有失。
唐越泽&30340;眼眸垂了垂，挺直&30340;鼻翼在面颊上投下一小块淡淡&30340;暗影，身形僵直。
捕捉到唐越泽眸底&30340;那一丝无奈与妥协，留吁鹰藏在那浓密胡须中&30340;唇角翘了翘，扯出一抹倨傲&30340;笑容。
这位大皇子又退了。
“人都死了，又有何可忌讳&30340;？”说话时，留吁鹰笑眯眯地又凑近了唐越泽些许，目光愈发灼热，一直死死地盯着他，仿佛想要穿透他&30340;外表直刺入他内心深处。
唐越泽又拉了拉缰绳，心道：是啊，人都死了。又有什么不妥当&30340;。
北狄人想去&30340;也不是军营重地。
唐越泽胯/下&30340;白马嘶鸣着往前踱了两步，地上&30340;几颗紫檀木佛珠被马踢得乱滚。
此时周围百姓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方圆几丈十分安静，也显得那佛珠“骨碌碌”&30340;滚动声尤为清晰。
唐越泽&30340;迟疑显而易见，萧燕飞也看得出来，他会答应。
萧燕飞蹙了蹙柳眉，手指在扇柄上摩挲了两下，方才留吁鹰与唐越泽&30340;那些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问题是，留吁鹰是真&30340;想去谢元帅府吗？
不是！
留吁鹰这是在试探而已。
试探唐越泽，意图从这位大景皇子&30340;态度上，来试探大景&30340;底线，试探这位大景未来“皇储”&30340;胆识，以此来决定，接下来，北狄会与大景开战，还是会暂时按兵不动，另等良机。
去岁北境&30340;那一役，大景损失惨重，十万金鳞军被灭，兰山城将士壮烈牺牲，死伤无数，同样地，北狄也损失不小，金鳞军以自己&30340;命拉了十几万北狄大军陪葬。
过去这半年多北狄人之所以停战，只是因为他们也需要休养生息。
可惜……
萧燕飞慢慢地扇了扇手里&30340;团扇，摇了摇头：他们&30340;大皇子殿下露怯了。
大皇子&30340;态度也代表了皇帝&30340;态度——
大景不敢打。
“倒是没什么忌讳。”
听唐越泽缓缓地吐出这么一句，萧燕飞抬步朝二人走了过去。
“若是留吁元帅要想去一观……”唐越泽扯了扯缰绳。
“大皇子。”萧燕飞恰如其分地打断了他未说完&30340;话，走到了距离他不过三四步远&30340;地方，笑盈盈地望着他。
见是萧燕飞，唐越泽露出了亲和&30340;笑容：“萧二妹妹。”
目光又往萧燕飞身后&30340;小萧烨扫了一眼，“我今天还有事，改日再来贺烨哥儿袭爵。”
留吁鹰并没把这几人放在眼里，挥了挥马鞭，笑着催促道：“那么大皇子，我们走吧。”
他粗犷&30340;国字脸上，笑容更深，那狭长&30340;眼眸中眼锋似刀，心如明镜。
他确定——
大景怯了。
回忆着皇帝&30340;病态，留吁鹰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查&30340;讥意。
而且，不止是怯战，更是无力再战。
是了，金鳞军覆灭，谢无端已死，大景如今只是被拔了牙&30340;病虎，无将可用。
这是他们长狄挥兵南下&30340;大好机会。
“殿下，谢无端就要带着谢元帅&30340;棺椁，回京了。”少女清脆&30340;声音蓦然钻入留吁鹰耳中，打断了他&30340;思绪。
谢无端？留吁鹰褐色&30340;瞳孔在瞬间剧烈收缩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了这个他并没有在意&30340;小姑娘。
就见到她从从容容地站在那里，手里&30340;团扇漫不经心地一摇一扇，绯红裙摆在风中轻轻摇曳，翻飞如蝶。
少女正抬眼望着自己，定定地对上自己&30340;目光，一双眼睛明亮如得此刻&30340;烈日。
她黑白分明&30340;眼中波澜不惊。
没有畏，更没有避让。
像是知道他是谁。
更像是知道他方才在试探什么。
留吁鹰挽紧了手里&30340;缰绳，看着萧燕飞眼神陡然变冷，森森寒意浸人肌骨，完全没注意唐越泽露出惊愕&30340;表情。
七月灼灼&30340;热风迎面而来，正午正是一天中最炎热&30340;时候，阳光灿烂得几乎要晃瞎人&30340;眼，也映得少女明眸生辉。
在留吁鹰惊疑不定&30340;目光中，萧燕飞微微一笑，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留吁鹰，可话却是对着唐越泽说道：“殿下带他们过去谢府……”
下一刻，她笑容收敛，声音清冷似山泉，“可是要为谢元帅守灵&30340;？”
唐越泽：“……”
“不过，谢公子应当不会欢迎……这位‘宿敌’。”萧燕飞淡淡道。
方才留吁鹰说&30340;是“老朋友”，可是萧燕飞却直接撕开了对方&30340;伪善，用了“宿敌”这个词。
“还是罢了吧。”
平平淡淡&30340;五个字轻描淡写地做了结语，没给留吁鹰与唐越泽一点说话&30340;机会。
周围有一瞬间&30340;死寂，连时间都似停滞了一下。
留吁鹰感觉胸口一阵气闷，尖锐&30340;目光死死地盯着萧燕飞清丽&30340;小脸，似乎要灼烧出两个洞来，徐徐道：“谢无端还活着？”
他征战擅长二十几年，是一名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30340;军人，情绪外露时，周身便释放出一股可怕&30340;杀伐之气。
面对气势逼人&30340;男子，萧燕飞眉眼含笑，一派泰然自若&30340;样子，淡声道：“谢公子说，‘老朋友’还活着，他自然舍不得死。”
说到“老朋友”时，她笑如春风，语气甚至比方才说“宿敌”时又柔和了几分。
可任何人都能听得出来，她这是明晃晃&30340;挑衅。
谢无端还在，由不得蛮夷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