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明天就回,见父母,好成……
直白热烈的爱意在崇尚含蓄内敛的精神下显得炽热滚烫,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毫无保留释放着独属于他的温暖。
宋观清不自在地抿起唇,肉眼可见的红晕从脖子蔓延开,强压着快跳出的心脏,继续说道,“在人的观念里,互相喜欢是要成婚的,见过父母拜过天地,邀请亲朋好友前来见证,你愿意……”
“你娶我吧!”青九等不及抢先回答。
两年的时间游走过大江南北,见识了许多未曾碰见的事,也遇上了许多未曾遇过的人。
从懵懂试探到逐渐理解明了,彻底理清了杂乱无章的思绪,明白了想要的是什么。
“好。”宋观清干脆应下。
没等青九扬起笑容,宋观清话锋一转,指尖抵住了凑过来的唇,一本正经忽悠蛇道,“可夫妻一体,之间不该有秘密,你还有事瞒着我,所以我暂时无法娶你。”
青九眼睛眨巴眨巴了两下,努力思索着其中关系,最终绕不过弯妥协。
“你说过人的寿命对妖来说很短,我本来是没什么概念,直到你累昏倒,我才发现原来人那么的脆弱啊。”
青九眉眼拉拢,捏着宋观清手把玩着,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仍旧控制不住心慌恐惧。
“从那以后我就在思考,如何能让你陪我更久一些。偶然间想起妖的内丹对人来说是可以延年益寿的宝贝,所以才决定要离开一段时间提升修为。”
宋观清,“身上的伤都是因为这样弄出来的吗?”
提到此青九得意哼哼了两声,“靠修炼提升修为太慢了,我就去寻找有灵力的东西吞掉,哼哼,全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原来那些伤是打架打出来的。
夜晚光线太暗加上有意的躲避,宋观清只看了个大概,恐怕在没能留意的地方还有深浅不一的伤痕。
“你是在愧疚吗?”青九低下身子观察着宋观清表情,手指戳了戳她侧脸,“我曾遇见过一位喝花酒的女子,被夫郎逮住后也是这副表情,说着愧对于他。”
“少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宋观清抓住捣乱的手,也不清楚青九独自在外都看了些什么东西,解释道,“我的愧疚和她的愧疚不一样。”
“我也觉得不一样,你又不会去男人扎堆的地方喝酒。”青九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她,宋观清不追问,他便决口不提路途的艰辛。
有时宋观清忍不住感慨造化弄人,早到了结婚生子的年龄却迟迟无想法,直到遇见了条喜欢撒娇耍赖的小蛇,竟浑然不怕的养在身边,最终成了眼前看得见摸得着的存在。
仿佛一切皆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的缘份,躲不得,避不得。
珍惜的一吻落在了青九手背。
天色已晚,明日还得上值,宋观清起身道,“我去沐浴了。”
“我也要去!!!”
浴房内水雾弥漫,宋观清背着身解着腰带,尽可能忽视身后悉悉索索的脱衣声。
伴随着哗哗入水响动,青九拍着水面不满的催促道,“我已经进来啦~”
真要算起来青九不止一次进过浴房陪着她,也从不会刻意避着他,可那时宋观清只以为是条略通人性的普通小蛇。
如今……宋观清叹了口气,手到底是没能解下去,“我想了想,还未成婚不能如此……唔!”
噗通——
一双胳膊从后探出,直接搂着宋观清腰拖入了浴桶中,溢出的水洒了满地,摇晃下宋观清只得扶住青九胳膊稳住身体。
“这就是泡澡啊~怪不得你每次沐浴时间都那么长,好舒服啊~”青九下巴搭在宋观清肩膀上,湿乎乎的长发随着水流黏上了宋观清,眯起眼睛惬意问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现在说似乎没什么必要了。
后背就贴着青九的胸膛,宋观清不敢乱动,试图让磨人的小蛇让开些距离,奈何小蛇压根不听她的,搂在腰上的手不老实为宋观清解着衣裳,纳闷道,“哪有穿着衣服泡澡的,金佩知道了要说你了。”
宋观清抓住青九的手腕,借着机会转过身,“既然湿了,就穿着吧。”
这才看清楚青九的模样,热水熏的他苍白的肌肤染上粉红,双眸好似沁了一汪春水般动人,直勾勾看着宋观清红唇微张,水面下若隐若现的粉点随着水波荡开变得模糊不清。
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处看才好,宋观清生硬的扯开话题道,“昨天爹问你的事了,你打算什么时候以人形态回来?”
“明天就回,见父母,好成婚。”青九眼神逐渐迷离了起来,一点点凑了过去。
宋观清微屏呼吸,“救灾的时候,元宵请了许多小动物帮忙搜寻,有个男子带了许多蛇来,他好像认识你,是你父亲吗?”
两句话的功夫青九的唇已经贴上了宋观清下巴,上半身攀在了她身上,闭上眼睛含糊不清应了声。
宋观清扶着青九侧腰,呼吸粗重了许多,“那些来送花的蛇,也是你让的?”
青九点头,脸颊蹭上了宋观清脸颊,迷迷糊糊道,“我感觉自己有点奇怪。”
按理来说青九的温度一直是凉凉的,此时贴着她的脸却滚烫的厉害,宋观清一瞬间从情欲中抽离出来,着急问道,“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好想接吻。”青九垂下眼眸凝视着宋观清一开一合的唇,渐渐的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撅着嘴巴要靠上去。
忽然腾起一层薄雾,宋观清感觉身上一轻,水面浮起一条翻着肚皮晕过去的蛇。
宋观清,“……”
泡澡热晕过去的情况宋观清还是第一次见,抱着小蛇在窗边吹了好一会风才慢慢悠悠醒了过来。
似乎是意识到刚才的丢人,小蛇连人都不愿意变了,灰溜溜钻上床躲被子里去了。
江知然总念叨着青九怎么还不回来,连个消息都没有,担心是不是男儿家家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险,殊不知谈论的青九正盘在宋观清手腕上认真听着呢。
当天下午在青九的强烈要求下,宋观清找了辆马车伪装出风尘仆仆的样子,在江知然期盼下接他回家。
约定好河堤竣工就成婚,江知然可没忘记,看见青九回来乐开了花,连连拉着他手问路途遥远有没有遭遇什么?问怎么手还是那么凉?是不是没好好按药方补身体?问他家在什么地方,怎么一走就是两年?
江知然瞥了眼后头跟着的宋观清,悄悄话道,“你别看她不善言辞,但人好着呢,清河县内打听打听,没人说一句坏话的。”
夸宋观清的话青九听的心里舒服,点头赞同道,“我知道的,宋观清人很好!”
“我和她娘只是暂时住在这儿,往后还得回莲花镇,不会来打扰你们生活。”江知然拍拍青九的手,“你就放宽心,我可不是那种会刁难人的公公。”
青九听不懂,但还是配合的点头。
江知然一瞧就知道这孩子肯定又迷糊了,笑呵呵问道,“你们俩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吧,互相也都了解了,有没有成婚的打算呀?”
青九眼睛一亮,“有!我非常喜欢宋观清。”
“哎呦。”江知然笑意更大,“她啊!就需要你这样敢表达心意的人在边上陪着。”
拉着青九往前快走了几步,生怕宋观清听见会来打扰他们,“你爹娘那儿怎么说的?”
“我爹娘……”
青九犯难了,他也没见过身边的蛇把喜欢的人带回去见父母,所以从来没有这打算,爹还是因为他要离开前去拜托送花才知道这事。
但这次青九学聪明了,一脸认真的道,“我父母都同意的。”
江知然,“那咱们约个时间,直接把婚事定下来。”
青九想了想,点头。
回去找一趟爹娘,走个过场就行。
走了两步,江知然观察者青九表情,见人没不耐烦又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看缘分。”宋观清从后将青九拉回身边,再让爹爹问下去怕是连以后孩子去哪间学堂都决定好了。
“事在人为,光看缘分哪里能行。”江知然不赞同地摇头,“我知道要嫁给你娘就开始规划婚后,男人和女人不同,年纪上来生产风险会大很多。你不会自己考虑,也得为青九的身体考虑,是不是这个道理?”
每每提到这事宋观清总说不过。
江知然以过来人的身份建议道,“老大不小了,成婚就是定个日子的事,该考虑要几个孩子了。”
问宋观清,那真是问错人了,她发觉自己喜欢上青九后,幻想的未来都不怎么美好,索性就不想的那么长远。
人和妖,真的能生孩子吗?
宋观清不确定,打算什么时侯找宋钰要些话本来学习一下,上面肯定有写。
被护在身后的青九一直竖着耳朵听着,迫不及待探出毛茸茸的脑袋,颇为骄傲地拍着胸脯,得意地扬起下巴,“您放心,我一窝最少三四个,蛋的事不用担心!”
宋观清:“……”
江知然:“……蛋?”
第四十二章 蛇鼠一窝
宋观清休沐这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也是青九爹娘上门谈论婚期的重要日子。
一大清早府内上下家仆手脚不停歇的打扫,为准备迎接重要客人做出万全准备,定不能让宋大人失了脸面。
宋泊荣和江知然总共就生了两个孩子,宋钰不用说玩心还没收回来呢,谈婚论嫁估计还得再等个几年。
眼巴巴盼着终于盼到姑娘谈论婚事,头一次的两口子紧张的一整晚没怎么睡,盘算着见面该怎么说才不失礼数。
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一人眼下挂着个黑眼圈在堂前坐等着,端着浓茶小口嘬着提神。
江知然侧身复盘昨夜讨论出的结果,提醒着妻主道,“待会人来了,你先起身打招呼,接下来的事就我来说,你就看我眼色行事。”
要跟宋泊荣探讨处理公务那可是一说一个准,凭借多年经验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可让她讨论子女的婚事,那便是迷迷糊糊,估计旁人说什么就答应什么。
也不是江知然要提防个心眼,青九这孩子不错是个实心眼的,满心满眼是自家姑娘,但身为长辈要为她们考虑的得更加长远一点。
他和宋泊荣能保证婚后不插手两孩子的小家庭,万一亲家是个多事的人,隔三岔五的上门指挥这样,指挥那样,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咱姑娘虽是个偏远县的县令,但好歹也是个官,得问清楚对方家里是做什么的,别到时候搞出什么花样来,拖累了咱家姑娘。”
江知然说一句,宋泊荣便点头应一句,反正自家郎君说什么都是对的,不熟悉的方面宋泊荣从不会强撑着面子要做主。
这边计划着亲家见面,一墙之隔的院子里青九搓着手紧张地来回踱步,时不时踮着脚尖往外头看。
“我爹娘很少和人交流,真的没问题吗?”青九揪着宋观清袖子,不等宋观清出声安慰,自言自语道,“肯定没问题的,我跟她们说了,无论如何也要把我嫁出去。”
前两天青九特意抽空回了趟山中,翻了大半个山头才从某个洞穴中找出团在一起打盹的爹娘,花费了好一通口舌跟她们科普与人类交谈需要注意些什么。
至于听没听明白,又听懂了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
太阳彻底从东方跳出,金黄的阳光洒满大地,街道传来的喧闹彰显着新一天的开始。
堂内坐了六人,金佩恭敬地上了茶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大人未来的岳父岳母,实在是太过于年轻和漂亮了,怪不得青九公子长的那么好看。
依照约定宋泊荣完成自己的任务就不说话了,江知然主动开口笑眯眯问道,“不知道两位亲家怎么称呼啊?”
赤眸的女子缓缓眨了眨眼睛,苍白精致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迷茫,看了眼对面紧张的快把牙齿咬碎的小九,胳膊肘怼了怼身侧夫郎,小声问道,“咱们叫什么来着?”
同样赤眸的俊美男子拍了拍妻主的手以示安抚,回忆着青九同她们通气时说的内容,“您称呼我妻主青上月便好,我随妻姓,青止。”
“青这个姓还是头一次听见。”江知然将她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不知其中具体缘由,却是能看出两人感情极好。
又说道,“你们也能看出来我姑娘是做什么的,她娘呢也是当地一个镇的镇长,我们还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呢?”
能做什么,满山头乱溜达。
当然不能那么说。
这回青上月记得了,赶在夫郎前胸有成竹抢答,“我和他爹走南闯北做生意,很少在一个地方呆着。”
做生意啊,江知然了然地点头,堂内齐刷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江知然:“……”
这是怎么了?
气氛一下尴尬了起来,青九借着袖子遮挡拉了拉宋观清小指,求助地看向她。
宋观清轻咳一声,抓住了青九手指,出声打圆场道,“爹娘,回京述职的事一拖再拖,圣上那边不好交代了,打算等从京城回来再成婚,你们看如何?”
江知然,“肯定是圣上那边更重要,就是不知道亲家的意思是如何啊?”
青上月和青止同时点头,青上月当即道,“成婚的日子你们订就好,只要别给蛇……人退回来就行!”
江知然愣了下,“……退回来?”
邀了人留下来吃午饭,可惜对方因工作繁忙推辞,只得作罢。
互相见过确认了双方的想法,虽过程有些奇怪,但结果是好的就行。江知然舒了口气,纳闷地同妻主说道,“我算是知道青九的实心眼是遗传的了,一家子长那么好看,性子确实出奇的实在。”
宋泊荣倒是很满意,“挺好的,过日子就得跟有什么说什么的人在一块,同床异梦的得多难受。”
江知然笑道,“你啊!就看姑娘喜欢。不过我怎么觉得,对方巴不得把青九嫁过来,生怕我们反悔呢。”
一出堂屋青九拉着宋观清往前跑了小短距离,紧张兮兮抓着她询问,“刚刚爹娘的表现怎么样?有没有露出破绽?”
宋观清将青九黏在脸颊的发丝别去了耳后,轻笑道,“一切都很好,不用担心。”
青九逐渐扬起笑容,“那我是不是可以嫁给你了!我们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是,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宋观清牵起青九的手,五指穿过他的指缝紧紧握在一起,拉着他往院子的方向走去,“不过得等回京述职回来,选在明年开春的时候,怎么样?”
“我也能陪你去京城吗?”青九想了想,似乎更加在意这事。
“当然,我也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
洪灾导致的房屋受损无法避免,由下级官员统计出各处房屋受损情况,再由府衙拨款统一修建。
但对比其他受灾的地区,清河县已经是受损最轻,身为清河县县令的宋观清受到了圣上不加吝啬的表扬,对此宋观清的名声一下出现在了各个官员的耳朵里。
随之而来的是不断送到府的请帖,请宋观清到当地指导防洪工作,顺便为当地百姓宣传安全防护。
“大人,这些日子陆续送来的帖子都在这了。”柳双手里拿了十几封的请帖,感慨道,“有几封是富饶之地的县令送来的,我从母亲那儿听过,可是个富得流油的地方。”
书房内只有宋观清一人,和一直盘在她手边打盹的小青蛇,以及一只白色长毛大口吃东西的仓鼠。
自小动物帮忙找寻失踪的人后,养了两只异宠的事宋观清就不避讳着了,府衙上下人员早已习惯,偶尔看到仓鼠在院子里溜达也不觉得奇怪,还会让它搭顺风送回宋大人身边。
那条小青蛇就更不用说了,宋大人去哪里它去哪里,压根不会离开半步。宋大人也绝不会让旁人碰到小青蛇,看紧的很。
一条蛇,一只鼠,莫名让柳双想到了一个成语。
蛇鼠一窝。
“麻烦你帮我把县内穿过江河、多雨、此次受灾严重的请帖挑出来,其他都推掉吧。”宋观清抬头,“柳知县,你在笑什么?”
柳双揉着脸连忙收敛笑意,转移话题道,“大人,其他的不去吗?我看有不少大官在里头呢。”
“没必要防洪的,我去了也没什么用。况且她们找我,不过是想试探我的口风,没必要浪费时间。”
宋观清顺手揉了把小蛇,手准备挪到仓鼠脑袋上时,小蛇尾巴一卷,将手掌重新拉回了自己身上,舒舒服服闭上了眼睛。
阿谀奉承的场合宋观清不喜欢也应付不来,不过圣上随口的一句夸赞就能引来那么多人的交好,实在令人咂舌,只可惜她们精力用错了地方。
清河县是个小地方,容不下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婚期确定下来,宋氏夫妻就回莲花镇去了,本是想带着宋钰一起回去,但不清楚宋钰说了什么,她们竟然松口让其留下。
每每看到在眼跟前晃悠,来找青九玩耍的宋钰,宋观清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回到府,小蛇迫不及待变回了人,亲昵搂着宋观清胳膊,手往她袖子里一伸抓住了吃饱呼呼大睡的仓鼠,随手一弹,仓鼠以圆润的弧度飞了出去。
空中醒来的肥呼呼仓鼠四爪慌乱地转了两圈,两条短小的胳膊高高举起,以一种极其熟练的姿势稳当当落地。
嘭变回人形,得瑟地揉着鼻子,“看我帅气的落地动作!我再也不是被坏蛇扔飞的仓鼠了,我现在是……”
眼前空荡荡,哪里有半个影。
被青九拉着快成小跑的宋观清无奈,“你不能总欺负元宵,它还是个孩子。”
不爱听的话青九向来左耳进右耳出。
头是点着的,话是转头就忘的。
入院脚步一顿,青九瞳孔竖起,唇间探出分叉的舌尖,感知着空气中混杂的气味。
扭头拉着宋观清就走,“我们今天去其他地方渡真气、睡觉吧。”
身后屋门推开,容貌俊美的青止身上攀着两条青蛇,脚边还盘着两条,屋里面似乎还有。
“小九,大家都是来看你的呢。”
那群蛇的目光,明明都好奇地看着院子里唯一一个人——宋观清。
毕竟对方是青九的父亲,也是将来的岳父,礼数这方面他们不懂,但身为人的宋观清却不能不做。
进屋后才发现来的蛇不少,大小各有不同,颜色倒是挺统一的。
几个凳子已经被有样学样的蛇霸占,宋观清小心翼翼避开了地上趴着的蛇,坐在了软榻上,笑着问道,“这些都是你的兄弟姐妹吗?”
“嗯,但我跟他们不熟。”青九木着脸,竖起的瞳孔就没变回来过。
有几条好奇心比较旺盛的蛇,从来没近距离的看过人类,纷纷好奇地往宋观清身边凑,气的青九差点揪着蛇打结。
最后干脆变回原型,一尾巴拍飞一群,场面一度很混乱。
青止熟练躲着空中被拍的乱飞的蛇,避着脚底下乱窜的,坐到了榻边上,优雅地捂唇轻笑着,“没关系,没关系,孩子多了就是闹腾。”
宋观清,“……”
气呼呼回来的仓鼠路上打了不少主意,每次被坏蛇欺负都要冲宋大人告状,宋大人就会安抚的给他好多好吃的。
想到此处仓鼠忍不住偷笑,脚步加快了许多。
于是在推开屋门的那一刹那,看到满地扭打在一起缠的跟麻绳一样蛇,仓鼠呆滞了一会。
等等,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怎么感觉那群蛇眼睛放光了???
“吱——”
凄厉的一声哀嚎。
第四十三章 “软刺,不扎人的。”……
仓鼠的到来使得场面更加混乱,连蹦带跳躲避着袭来的蛇,仓鼠的吱吱叫和蛇的嘶嘶混杂在一起吵闹不堪,青止张了好几次口没能说下去,宋观清的注意力也没法集中在谈话上。
一条拇指粗的小蛇在混乱中被谁拍飞挂在了青止的头上,颤颤巍巍扬起蛇脑袋,讨好地吐出信子舔了下冷脸的爹。
青止皮笑肉不笑扒拉下蛇,道,“宋大人,稍等一下。”
于是乎青止化身一条粗长的蛇,尽可能的不破坏屋内布局,鞭子似的尾巴左右扫开扭成一坨的蛇。
挨揍了的小蛇们乖乖匍匐地上,生怕生气起的爹给它们打成结扔出去。
变回原型的仓鼠眼看架势不妙,四爪落地快速向门外跑去,蛇尾灵活一卷将仓鼠吊了起来,稳当当放在了宋观清手边。
前后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快速武力镇压,一条条顽皮的小蛇排排趴着,没蛇敢乱动了。
“不好意思,让宋大人见笑了。”青止变回了人形,捂着唇羞涩一笑,“孩子多就容易打架闹腾,早知道和他娘当初就不生那么多了,也怪我,一窝七八个的蛋,还一个都没被偷走,全给孵出来了。”
蛇的观念以宋观清作为人的想法暂时还无法理解,对待未来的岳父只好礼貌笑笑,问道,“您这次来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一提醒青止才想起过来是干什么的,正色道,“宋大人,其实在你小时候我们就见过一面,真要说起来,你还是我和他娘,以及小九同胞姐弟的救命恩人。”
这话说起来就要往前倒个十几年,说来话长了。
偷摸着打算从通风窗户溜走的仓鼠停下动作,耐不住好奇心地坐回宋观清手边,黑豆豆的眼睛等着青止接下来的话。
青九更是从未听爹娘说过这事,当即游巴游巴回到宋观清身边,扭着身子往宋观清怀中一歪,尾巴不经意间甩了下,抽的仓鼠捂着屁股嗷了声。
“当年我已受卵,和他娘打算另找个地方生产,不幸的是误入了人类村庄,被徘徊在那地的野猫包围,正愁怎么脱身,你就过来帮我们驱散了野猫。”
青止看向宋观清的目光顿时柔和亲切了许多,“当时我比较暴躁,很多细节记不清了,还是他娘回去说当年的孩子和你眉眼间有相似,竟还真就是这般奇妙的缘分。”
这么一说宋观清想起宋钰看到青蛇时也曾同她说过此事,只不过随手帮忙的小事对宋观清来说做的太多太多,很难再回忆起。
“当时我肚子里怀着的其中就有青九。”青止弯起眼睛,感慨道,“你和青九可真是上天注定的缘份,那么早就碰见了,我就说小九怎么突然不捣蛋了,原来是跑你这儿赖着了。”
青蛇懒洋洋独占着屋内唯一温暖的人类,歪着身子露出浅色肚皮让宋观清摸着,吻部贴着她手腕,藏不住的愉悦体现在小幅度晃动的尾巴尖。
青九的过去宋观清无从得知,乍听见异常新鲜,问道,“青九很调皮吗?”
原本懒散的青蛇陡然睁圆了眼睛,青止故意移开视线拒绝接收孩子的眼神暗示,忍俊不禁道,“这可就有的说了,小九小时候可……”
嘭——急变回人形的青九落在了宋观清怀中,红晕爬上脸颊,霸道地捂住她耳朵,“不许听!不许听!”
宋观清忍不住笑出声,青九撅着嘴巴不满道,“你要想知道我告诉你,别听其他蛇乱说。”
被孩子称呼为其他蛇的青止表情不变,抬手往青九脑袋敲了下,对着宋观清依旧是张笑脸,“我就不抢你们房中情趣事了,我来此就是为了告诉你当年的事,感谢当年的相助之恩。”
宋观清起身顺带着揉了把青九的脑袋,本要龇牙的青九立马委屈地搂住宋观清胳膊,脸蛋贴上去委屈巴巴。
屋内十几只蛇瞪大眼睛看的真真的,也不清楚学去了多少。
“哦,对了。”青止回身对青九说道,“我和你娘准备再尝试要一窝,你有事在老地方做标记,看到我们就会来找你,看不到的话……那就算了。”
如此潦草,如此简单。
青止一走,其他青蛇想留下也不敢留,迫于修为大涨的青九威压下,一个个灰溜溜跑了。
圆滚滚毛发蓬松的仓鼠小短手还捂着屁股呢,察觉到背后袭来一道凉凉的目光,顿时心知肚明蛇大爷的指示,麻溜从窗户跳了出去,绝不打扰两人相处。
谁让仓鼠在蛇的食谱上,有着天然压制,又谁让青九两年时间修为突飞猛进,一根手指就能给它弹飞。
鼠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仓鼠仰天长吱,决定偷跑去库房溜达一圈,来安抚一下受伤的心灵。
瞬间安静的屋内只剩下宋观清和青九对坐着,大批的蛇撤离连树上时常挑衅的麻雀也服输的离开,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打扰她们了。
宋观清问,“刚才被打的疼不疼?”
不轻不重敲一下对青九来说压根没什么感觉,反击只是对尊严的捍卫,可宋观清一问,他顿时觉得骨头缝都被那一下敲松了,得要人好好摸摸才能舒坦。
握住宋观清手往脑袋上一放,低下头自个蹭了蹭,“疼,可疼了,敲我的脑袋现在还嗡嗡的。”
看出来是故意撒娇,但宋观清就乐意宠着,好一通揉捏直接把青九揉的头发乱蓬蓬炸在头顶,配合着那张精致的反差面容,莫名的可爱。
宋观清帮忙捋顺发丝,温暖的手指擦过青九耳廓,低声喃喃道,“很可惜今天没能听到关于你小时候的事,我很想知道还是条小小蛇的青九,是个什么模样和性格。”
“真的想知道吗?”青九扬起脑袋,点了点红艳的嘴唇,“亲我一下。”
宋观清不做丝毫犹豫贴了贴唇,这下轮到青九惊讶地呆滞不敢动弹,努了努嘴仿佛还在回忆刚才触碰。
想反悔该讨要更多才对,但话已经说出口,面对着宋观清温柔的目光耍赖这事是条蛇都做不出来。
“我说了,你可不准嫌弃我。”青九手指绕着头发,余光打量着专心注视他的宋观清,“小时候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喜欢躲在草丛里吓吓人啊,挂在树上吓吓人啊,潜在水里吓吓人啊。”
宋观清眉头皱了下,青九炸毛般额角颈侧浮现绿色蛇鳞,一把将宋观清扑倒软榻,语速极快的为自己辩解,丢失的形象能挽回一些就挽回一些。
“那时候大家都那么干!我也没咬人,只是吓吓她们!谁让她们总是想抓蛇,好多蛇都被抓去了!后来捕蛇的人少了,我就很少再吓唬人了!”
青九指腹点在了宋观清眉宇间,手动抹平褶皱,嫌弃不够又扯着人嘴角勾起个弧度才算完事。
“我其实很少接触人类的,那次被抓是我吃饱了好好趴着睡觉,就被两孩子揪竹筐里去了。”
“反正你不许生气!不许嫌弃我!”
青九看起来跟个正常郎君身量无异,可抱起他就能知道骨头要轻的多,也软的多,往那儿一靠恨不得浑身贴着才好。
趴在宋观清身上讨要说法,更是浑然不觉各处紧贴着,小幅度地蹭动下撩拨起火花,令人心神不宁,分辨不出他一张一合的红唇说着些什么。
宋观清强行抽离出欲望漩涡,她与青九未成礼,如此亲密按理说对男方已是冒犯,不能再出格了。
“没有生气,没有嫌弃,只是你还是小小蛇的时候,清河县在前任知县带领下依旧在大肆捕蛇,你的行为实在太过于冒险。”
宋观清趁着青九认真听说话的功夫扶着他起身,稍稍离远了些距离,无声松了口气继续道,“万一碰上老手的捕蛇人,那点小伎俩根本不够用。我皱眉只是在后怕,万一那时你被抓走了,我就遇不见你了。”
传递的信息有些多,青九眨巴眨巴眼睛思考了一会,找到了话中的重点,再次兴奋地扑倒了宋观清,脸埋进了气味浓郁的颈窝猛猛吸了口。
“你在害怕从前未曾发生过的事,因为你很喜欢我对不对?啊!人有说过,比喜欢更强烈的感情是爱,你爱我!宋观清,你是爱我的!”
青九像是千辛万苦找到宝藏的寻宝者,笑的眉眼生动,当即回馈道,“在妖的世界中,内丹是很重要的东西,我把内丹给你,也就证明我只认你了!所以我也是爱你的,我真的超级超级爱你!”
铺天盖地的表白砸的宋观清头晕眼花,虽已经知道且逐渐习惯了青九对待情爱上的热烈直白,但还是会一遍遍为此动容珍惜。
或许爹娘说的没错,她便是需要像青九这般会在枯燥无味的生活中,反复诉说着爱意的伴侣。
耳畔叽叽喳喳的小蛇忽然安静了下来,宋观清疑惑地看去。
只见青九底着脑袋一手撩起了衣服下摆,求证似的在宋观清大腿蹭了两下,骤然抬起头,红扑扑的脸蛋跟抹了胭脂似的可人,顶着水亮亮的眼眸羞涩的说道,“我好像假性发情了。”
话语的刺激,加上不避讳的肢体接触,在不合时宜的季节小蛇进入了假性发情。
本就软绵绵的身体更加柔软,趴在宋观清身上略带羞意捂住了脸,指缝中偷看的赤色眼睛在宋观清回望过来时左右闪躲着。
青九见宋观清没反应,自顾自喃喃道,“不用管也没事,你躺着给我蹭蹭就好了。”
一番心理挣扎后,宋观清眼睛一闭,抓住了青九要往下伸要自渎的手,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的声,“我帮你,你找个东西把眼睛蒙上。”
“好。”青九答应的爽快,不止是额头和脖颈,这次连锁骨和胸口处也浮现了大片漂亮的鳞片,窗外的阳光照上闪闪发亮。
都是初次尝试,半生不熟摸索着来。
宋观清,“这是什么?”
青九呼吸略有些急促,双眸含上水汽,“软刺,不扎人的。”
……
汗水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心里那道坎跨过去,便没那么扭捏难以接受。
宋观清简单揉了揉酸疼的手腕,掌心被磨的通红,还好没破皮,不然怕是要请人代笔批阅公文了。
她道,“你先去床上休息一会,我请金佩烧些热水来。”
软哒哒的青九趴在宋观清身上,解下的黑色绸带虚虚挂在高挺的鼻尖,上翘的眼尾染了飞霞般的红晕,舌尖卷去唇角流出的唾液,眯起眼睛圈住了宋观清手腕往下一带。
轻声道,“蛇,还有一根。”
第四十四章 “不能有坏男人。”……
窗外的晚霞如火焰燃烧天边云彩,送热水的金佩似乎感知到什么,备好东西急匆匆退了出去,晚膳都无人前来询问。
浴房内时不时传来令人心神荡漾的水波响动,青九恨没长一对宽大耳朵,只得探着舌尖感知空气中飘来的信息。
趴在床上百无聊赖等了一会,生涩奇异残留的酥麻感还在体内乱窜,回忆起什么青九一把捂住了脸,露在衣服外的苍白肌肤肉眼可见浮现红晕,再抬眼时双眸含水,扯着被子将自己团团卷起,变回了条小青蛇。
太令蛇害羞了,怎么会那么舒服,肌肤相贴时暖暖的恨不得就那么抱一辈子。
刚刚自己脑子冲糊涂了,拉着宋观清不放不会吓着她了吧?
万一以后不愿意跟自己做这事怎么办!
小蛇赤色的圆眼顿时清明了不少,分叉的长信子拉拢在嘴外,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
不行!不行!以后还得和宋观清做这事。
小青蛇灵活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扭着扭着来到浴房门口,脑袋一顶竟没能顶开门!
宋观清洗澡从来不锁门,这里也没有其他人,难道……小蛇扬起了脑袋。
是防着它进去!!!
完了!完了!宋观清果然生气了,可也不能怪蛇啊!那么舒服哪条蛇能抗拒的了!
浴房门口一条小青蛇甩着尾巴用贫瘠的智商努力思索着对策,讨好人这事在它的脑海中几乎只剩下贴着人撒撒娇,作为蛇的直觉告诉它这次撒娇大概率是不管用了。
纠结之际浴房内水声停了,小青蛇吐了吐信子,立马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掷脑后,美滋滋迎了上去。
咚——
门向外推开,宋观清手一顿,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往门后一看,眼冒金星翻着肚皮的小蛇直愣愣成一条直线瘫倒在地。
太阳落山天色暗下,家仆依次点上长廊夹纱灯,灯影映在池面荡开一圈又一圈涟漪,池中悬浮的游鱼镀上一层浅色光晕。
宋观清一手托着软绵绵的青蛇,一手流畅地点燃蜡烛,甩灭火柴,笼上灯罩。
刺目的火光顿时柔和了不少,打在宋观清脸侧温柔了眉眼,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地揉了揉小蛇脑袋,“好端端躲在门后做什么?”
小蛇柔软的身躯顺势缠上宋观清手臂,脑袋痛痛的,眼前晕晕的,委屈巴巴想让宋观清安慰自己,但又怎么能说出口是故意在门口等着她呢,那也太丢蛇脸了。
“还痛不痛啊?”宋观清一开口,小蛇吻部贴上她指腹,亲昵地伸出信子舔了下。
手掌红红的,都怪他才磨成了这样,得想个办法才好。
“这两日要准备前往京城的事,一去来回就是半年的时间,得提前把县内的事务规划好。”宋观清把小蛇放到了床上,取来湿帕子擦拭着油亮的鳞片,“可能没办法陪着你。”
擦拭鳞片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小蛇闭上眼睛小幅度晃动着尾巴尖,周身围绕着独属于宋观清的气味更是令它放松。
“变成小蛇跟着我一起去府衙也好,在家里等着我回来也行。”宋观清没指望小蛇回答什么,小蛇向来是她去哪里就去哪里,“路途遥远不知道元宵愿不愿意跟着我们一起去,不过哪怕在家中有金佩照顾着,不会出什么问题。”
宋观清自顾自的说了一堆规划,小蛇左耳进右耳出,小小的脑袋瓜里除了感慨摸摸很舒服外,就只剩下怎么让宋观清手掌不受伤了。
在宋观清安抚下小蛇逐渐忘记了刚才的尴尬,变回人形主动往床内侧一滚,拍拍身侧的床褥,“我们该渡真气啦~”
宋观清勾起唇,一眼看穿小蛇的心思,“帮你的时候已经渡过了。”
青九眨了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故意撅着嘴巴道,“是吗?”
套路成功算赚的,失败也不可惜,对这事上青九拎的门清。
揪了揪宋观清衣摆,不解道,“我们该睡觉了,你怎么穿外衣啊?”
宋观清,“我去问问元宵跟不跟我们去京城。”
青九眼珠一转,往前一扑腾抱住了宋观清胳膊,“我去问吧。”
相处那么久青九一个眼神宋观清就能知道他想着什么,与其说是去问仓鼠,不如说他是去恐吓仓鼠。
虽时常跟青九说要和元宵好好相处,但实际情况如何能看得见。
宋观清干脆的在青九唇上落下一吻,“我去去就回。”
唇像是有什么魔力般,一碰上青九比撞到脑袋还晕乎乎,这时候宋观清说什么就是什么,头点下去才觉不对劲,再睁眼屋内已经没人了。
有自个屋的元宵依旧喜欢软乎乎的棉窝,毛茸茸的白毛仓鼠趴在棉窝里成了一摊,仔细一看身子底下压着比仓鼠还大的小人画本。
撑着脑袋看的津津有味,探出窝的短小胳膊摸着一旁碟子里的瓜子,好不惬意。
一瞧就知道这东西是谁带来的,宋观清好奇什么时候仓鼠和宋钰间的关系那么好了。
仓鼠变回了人形,默默把小人画本藏在了身后,看了眼宋观清后头没跟着坏蛇,整只鼠放松了下来,露出两颗板牙笑道,“大人。”
宋观清全当没看见他的小动作,“我来是为了问问你,跟不跟我一起去京城。”
元宵虽是仓鼠精,但在那么久的相处中宋观清早以把他当成家人看待,长久的离开肯定要问问他的意见。
元宵问,“坏蛇也去吗?”
“青九只是性子顽皮了些,不是坏。”宋观清看不得青九欺负元宵,也听不得元宵坏话青九,只好多在中间调解,“青九肯定是要跟着我一起去的。”
青九会左耳进右耳出自个不喜欢的话,仓鼠选择性听的能力也不多相让,满脑子只剩宋大人要和坏蛇单独在一起大半年,那不得被坏心眼的蛇欺负!
不行!宋大人对自己那么好,作为一只有情有义的鼠,一定要保护宋大人!
虽一只鼠鼠的能力没办法和坏蛇对抗,但鼠鼠不怕困难,冒险也要向宋大人告知事情真相!!!
“大人!”元宵拉着嘴角表情严肃,一副大义凛然随时准备赴死的豁达,“那条坏蛇心眼多的很,你可不能轻信它的话啊!蛇都是随时翻脸不认人的家伙,一定要提防着啊!”
“元宵,青九没有你想的那么恶劣,只是调皮了些。”宋观清无奈。
看看!看看!就说那条蛇心眼多,蛊惑的大人听不进忠言,全然相信那条蛇。
仓鼠悲痛,这不就是画本里描绘的被妖精蛊惑还不自知,宋钰说的果然没错,画本里画的都是有现实依据的内容。
“您是不知道,坏蛇把您藏在山洞里时那凶的不行的模样,能吃就差点把我和柳知县吃了!”元宵蹦跶了起来,展开胳膊比划道,“能有那么粗!”
宋观清愣了下,还是第一次从旁人的口中听那是发生了什么事,原来在她看不见的时候,青九那么凶呀。
宋观清忍不住勾起唇角,“柳知县也来找我?”
元宵点头如捣蒜,好歹大人听进去一些,但怎么总感觉效果差强人意呢。
这边仓鼠苦口婆心劝说宋观清早些认清坏蛇,那边一个人鬼鬼祟祟溜达进了院子,假模假样敲了敲门,“阿姐,你怎么不来吃晚饭啊?”
里头无人回答,宋钰纳闷,正要推开门瞧瞧是怎么回事,脚下一凉,低头一看焦褐色的蛇尾轻轻划过他脚脖。
哪怕反应过来是谁,宋钰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顺着方向看去,看到了一条绿油油的蛇趴在侧厢房的窗户下,偷听着里头的谈话。
害怕但耐不住好奇心,宋钰蹑手蹑脚跟着躲了下去,里头传来元宵慷慨激昂的声音,仔细一听,似乎……宋钰侧头看向吐着信子的青蛇。
说的都是青九的坏话啊!
轻咳了声,宋钰脑子转的飞快,小声道,“青九,我听说你要跟阿姐去京城,里头有好多门道我正打算告诉你呢!”
青蛇的赤色瞳孔冰冷无机质,光是看上一眼便会让人后背发凉,宋钰有时都佩服阿姐,是怎么从一张蛇脸上看出可爱的。
青蛇又扭过头,专心盯着窗户上倒影出的宋观清影子。
宋钰眼睛一闭,抱起蛇就往外跑,边跑边说道,“青九,你先别生气啊!千万别生气!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拉长的蛇身比宋钰还长,青蛇为了防止拖到地上,只能翘着尾巴尖,蛇脸上浮现了淡淡的迷茫,搞不懂小舅子要拽着它去干什么。
抱进主屋门一关,宋钰连忙松开手,默念了好几遍得罪得罪,赶在青九生气前道,“我和你说京城的坏男人可多了,你一定得听听我的意见!”
青蛇蹿上软榻变回人形,睁大眼睛抓着宋钰的手,“什么坏男人!!!哪里有坏男人!!!”
宋钰吞咽口水,顺着话题说道,“虽然我没去过京城,但根据话本子里描述京城都是纸醉金迷,据说还有专门一条街是喝花酒的,你知道花酒吧!”
青九连连点头。
“阿姐回京述职,肯定会有官员约着她去社交,她们经常去喝花酒,那里的小馆一个比一个会讨女人喜欢。”宋钰表情认真了不少,“虽然我相信阿姐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女人,但也架不住别人劝和维持人际关系,对不对?”
仓鼠说的那些坏话在宋钰的冲击下已经算不上什么,青九注意力全被吸引走,坚定道,“宋观清只能有我一条蛇!”
谈完事回来的宋观清发觉气氛有些奇怪,走时情意绵绵的青九此刻眼神清澈坚定盘腿坐在床上,认真且严肃道,“不能有坏男人。”
宋观清:“……”
这是又听了谁的胡话?
第四十五章 “坏男人出现了。”……
忙着安排县内的事以至于宋观清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小蛇为何不跟着她,而是选择留在府中等她回来。
尽管府内有个时常溜达来找青九玩耍的宋钰,躲在一起窃窃私语讨论着什么,宋观清最多只能和青九嘱咐少听宋钰说的那些话。
青九头点的倒是快,具体听进去多少就无从得知了。
仅身为知县的柳双按规矩无需前往京城述职,由于她本就是京城人士,宋观清体谅她思乡之情便允了她一同前往,顺带着探望家中父母。
两日后县内各种事务安排处理完毕,送往京城的书信已提前七日送出。
出发当天闻讯赶来的清河县百姓将马车围的水泄不通,纷纷不舍宋县令的离开,叮嘱着她路上多注意安全保重身体。
有些想趁乱往马车里塞点干粮盘缠,被提早预料到护在马车周围的护卫眼疾手快拦下,原封不动还给了热情乡亲。
这群护卫是戎卿云手底下的兵,在清河县的两年内多少听说也见过宋大人的为人处世和当地百姓对这位县令的喜爱,也难免为此情此景感慨万千。
护着其他官员的马车得防着刺客或是臭石头烂菜叶,到宋县令这边得防着往里头丢的铜板碎银子,得防往窗户里塞的馒头腊肉,是何等官民和谐的景象。
在乡亲们一声声不舍的呼唤中,整齐的车队洋洋洒洒驶上官道,逐渐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清河县到底是个偏远的县城,物资在宋观清的合理规划带领下自给自足安居乐业没问题,对比其他县令出行的派头就显得有些寒酸。
县令和知县共乘一辆马车,车内只备着个暖炉用来天冷取暖或是煮水喝茶,如此简陋的出行却不影响车内人的心情。
柳双频频掀开侧窗卷帘,初升的太阳自东方升起,金色的光晕落满连绵蜿蜒的黛色山峦,秋高气爽令人心旷神怡。
“大人,灾后重建时母亲给我寄来书信,里头还提让您回京述职后来家里吃饭……”
柳双侧头对上了一双赤色的冰冷眼眸,不知何时从宋观清袖子里爬出来的小蛇来到了她身边,一同好奇地看向窗外的景色。
宋观清身边摆着小矮几,在摇晃的马车中认真书写着文书,闻言抬头道,“正好许久未见柳学士,有许多事想向她请教。”
手一招,小蛇立马接收到信息,甩着尾巴回到宋观清身边,小小的一条蛇盘起来跟手掌差不多大,乖乖靠着宋观清不动了。
青蛇是妖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柳双花了好长时间才接受,怪不得青蛇的各种表现根本不像是一条普通的蛇,一切的疑惑得到了解释。
随之而来便是更多让柳双好奇的事,瞥着闭上眼睛打盹的小蛇,轻声问道,“大人,您说现在这模样,青九能听懂我们说话吗?”
宋观清指腹揉了下小蛇搭在身体上的扁扁三角脑袋,看向它时的目光总是无限温柔,“你喊喊它看看?”
“不了,不了。”柳双连连摇头,她跟青九可没那么熟,万一把人惹生气了一口吃掉自己怎么办。
哪怕变回拇指粗细的小蛇看起来毫无威胁,但柳双可是不会忘记山洞里那条暴躁的庞然大物,光是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便会觉得后脊发凉。
气候舒适的秋季时间总是短暂的,随着距离京城越来越近,气候逐渐变得寒凉,忘记是哪一天推开窗哈出的白雾,提醒着已经入冬。
披着毛绒大氅从驿站出来的宋观清护着鼓鼓囊囊的胸前,提前烧的暖炉烘烤的马车内热乎乎,小蛇这才愿意从衣领处探出脑袋,舔了舔宋观清下巴,安心爬出来游到了暖炉边盘着不愿意动弹了。
青九已修炼出人形,比未开智的蛇要能控制骨子里的本能,天气降温不至于冬眠,却也是无精打采喜欢寻个温暖的地方睡觉。
最爱的莫过于靠着宋观清以她的体温取暖,奈何白天宋观清有公务需处理,小蛇只能独自蜷缩在暖炉边打瞌睡。
一道推拉门一层帘子的掀开,柳双裹着寒风闪身入内,凑到燃烧的暖炉边烤着冻僵硬的十指,呼啸的北风吹的她双颊泛红,却不减脸上喜悦。
“大人,我刚问了驿站长,再往前走两天就能到京城了。”柳双接过了宋观清递来的热茶捧在手心捂着,露出一齐的洁白牙齿,“听说京城已经飘雪了,估计咱们到时刚好雪停,您这次不过回京述职,不然就在我家中落脚吧。”
宋观清抱起软绵绵的小蛇往自己处挪了挪,避开了周遭散发着寒气的柳双,温热的手掌从头到尾的抚摸,舒服的小蛇歪着身子露出浅色肚皮,尾巴卷着她手腕讨要更多。
“如今我因治理水患一事得圣上表扬,上上下下的眼睛全落在我身上,我知你好意,只是怕给柳学士徒增不必要的口舌麻烦。”宋观清说道。
一番话听下来柳双不禁感慨,怪不得母亲要她多跟着宋大人身后学着些,荣辱不惊四个字在宋观清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元凤上上下下有多少官员一辈子能被圣上点名表扬,朝堂上在圣上眼皮子底下晃悠的尚且屈指可数,更别说时常被忽视的偏远县城的县令。
且宋观清一向坚持的修建水利工程花费金钱耗费时间不说,还要面对的是外界的质疑不解。
如今一战成名,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苦心,宋观清的名字响彻元凤上下,四面八方赶来交好的人趋之若鹜。
而宋观清却不骄不躁,从不多言一句劳苦,仿佛一切的付出奉献都是应当的,倒是她们大惊小怪了。
“大人。”柳双难以言表内心的倾佩,千言万语化为一句话,“您不住行,但一定跟我回家吃顿饭,我娘寄来的书信中总是提到您。”
宋观清弯起眼睛,“好。”
柳双感慨宋观清是位好上司的同时,宋观清也在庆幸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的柳双是个赤诚认真负责的人,感谢她为清河县做出的贡献。
车队在戎卿云的护送下又走了两日,见到京城的城墙头时恰好快到了落锁时分,一地银白色的积雪仿若柔软的棉花,靴子踩上去咯吱作响。
入了城只能在屋檐上看到干净的积雪,街道两旁是热闹的集市,各种飘香的气味穿过层层阻隔钻进马车,扰的人腹中咕咕直叫。
完成任务的戎卿云在送她们安全入城后就暂时告别,她也有着久久思恋的家人朋友。
客栈那处柳家人已经提前订好,要的是一间舒适的上等房,炭盆里的炭烧的火旺如春天,宋观清刚坐下没多久店家便送来了洗漱的热水,想来是特意吩咐过的。
冬眠困倦状态下的小蛇要比平时机警许多,到了陌生环境操心的四处巡视了一圈,确认屋内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来到了浴房门口,脑袋顺利地顶开了门。
白色水雾弥漫的浴房内空气变得稀薄,呼吸浅慢蒸的蛇晕乎乎。
浴桶内的宋观清手掌圈着脑后乌黑长发,发丝上的水滴砸下,顺着后背肌肉起伏蜿蜒滑落。
小蛇呆呆看了片刻,毫不犹豫变回了人形,人泡澡的温度对于蛇来说太高,青九就跪趴在浴桶边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哪里还有以前的半点羞耻心。
再亲密的事都做过,宋观清也就不遮掩着什么,侧头扬了扬下巴,“刚好,帮我把地上落下的发带捡起来。”
青九左右看了看,捡起了地上青色的发带,兴致勃勃主动道,“我帮你束起来。”
到了会束发的年龄宋观清便没让人伺候过,一向都是自己打理。青九说要帮她束起来宋观清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毕竟若不是她帮着青九打理长发,恐怕出门皆是披散着。
看他兴致高昂的样子宋观清不扫兴,往浴桶边一靠,随便他去怎么捯饬。
浴房的窗外便是热闹的街市,车马碾压、吆喝叫卖一声声传入,小小的温暖浴房内显得岁月静好。
宋观清忍不住侧眸看向神情认真的青九,笨拙的十指在发丝间穿梭,像是在完成什么重要的任务。
“你知道对人类来说,抚摸头发是非常亲密的事吗?”宋观清闭上眼睛享受水流轻抚过身躯,感受头皮上传来的轻微拉扯,“婚礼中有一项便是割下双方一缕秀发绑在一起,寓意结发夫妻。”
“到时候我们多绑一些,绑的牢固些。”青九不假思索的回。
指尖不停,一根歪歪扭扭的麻花辫就那么出现在了眼前。
上次前来没能好好闲逛京城,这次有青九陪在身边,宋观清多了闲情雅致的耐心。
都说错过什么都不能错过京城的夜市,傍晚的寒风下抹不灭的是百姓对日子的热情。
冬日里太阳早早落下,繁华的灯火亮起成了奢靡的不夜城,街道上来往的人依旧不减,出门寻欢作乐更是数不胜数。
宋观清紧紧抓着青九的手,捂的冰凉的手染上了人的体温。好玩的东西能暂时吸引青九的注意,可最终的目光还是会落回宋观清身上,落到他亲手盘起的头发上。
歪歪扭扭的辫子盘起来粗糙缺乏美感,发带绑的如打包的糕点四方四正,可宋观清依旧顶着发型出了门,只因为那是青九的第一次盘发。
面纱将青九不同寻常的面孔遮掩,他紧贴着宋观清身侧,在外人看来像是第一次出门害羞躲在妻主身旁的小郎君。
青九正值兴头上,“明日我再为你盘发如何?”
明日得去面圣,有乌纱帽遮盖应当是不碍事,宋观清点头应下。
“大人!”一位穿着灰色冬袄的男子沾水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一脸喜悦地冲宋观清走了过来,激动道,“您是宋大人吧!”
男子身后是个冒着热气的食铺子,他看起来年纪不大,被风吹红的脸颊挡不住清秀的面容,笑起来时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更是富有感染力。
见宋观清认不出他也不恼,笑呵呵解释道,“大人不记得也正常,您两年前来京城,奴有幸伺候过您一次,奴唤锦云。”
宋观清还没思索琢磨出是谁,耳畔飘来幽幽哀怨青九的声。
“坏男人出现了。”
第四十六章 “上次是我不对,害得你手……
小食摊规模中规中矩,搭建的棚子挡住了大部分寒风,从擦锃亮的桌凳能看出摊主是个干净利索的人,大寒天的温度吃碗热乎乎的馄饨再惬意不过,所以摊位上坐了不少食客。
锦云腾出两个位置热情邀请她们进来,跟在大锅旁守着同样围着围裙的女子说了句什么,拉开凳子在她们对面坐下。
“奴一直想找到大人亲口表达感谢,打听时才知道大人不是京城本地人,还在惋惜这辈子恐怕再难见到,没成想竟是在此场景下再次重逢。”
锦云眉眼弯弯如今夜挂在天边的弯月,宋观清忆起是在什么时候看到过这双眼睛,那次两位侍郎做局请她喝花酒,来伺候她的小馆似乎便唤锦云。
和初见胭脂水粉堆砌的瑟缩胆小不同,此刻的锦云眉眼舒展大方爽朗,从内而外透着红润好气色。
宋观清不解,“感谢我?”
想了想那晚她不过是和两位侍郎应酬,最后还落得个不欢而散,实在不明白感谢从何而来。
“可能对于大人来说不过寻常接人待物,但对于从小被卖进楼中遭受不公平待遇的奴来说,是头一次感受到被尊重,从此便再也无法忍受被视为一件漂亮的物件。”
想起那段暗淡无光的日子,锦云低垂下眼睛流露出几分落寞之色,随后想到什么眼中再次亮起了光,“那时奴便想不管付出什么,都要逃离那个地方,是大人坚定了我的想法。”
默不作声陪在旁边的青九透过白纱盯着男子丰富的表情,搭在膝上的冰凉指尖被温暖手掌包裹,才将注意力重新移回宋观清身上。
宋观清表情不变,仿佛主动牵手的人不是她,继续同锦云交谈,“这是你出来后盘下的摊位吗?”
“这里不算是我的,我只是……”
锦云住了口,那位打扮干净利索的女子端来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放下后又去忙活下一位入座的客人。
“我不愿意接客,楼里管事看我自小在楼里长大,让我积蓄全部上交就放我走了。”锦云搓了搓泛红的脸蛋,余光忍不住去偷瞄不远处忙碌的女子,“是那位娘子好心收留我在摊位上帮忙。”
“你喜欢她。”青九忽然开口。
锦云脸红的更厉害了,鹌鹑似的脖子一缩,脑袋低低埋了下去,扣着手指小声辩驳道,“我对她是感激。”
青九疑惑地歪了下脑袋,探出舌尖再次捕捉着锦云身上散发出的气味,是喜欢没错。
可他说不是喜欢,难道是自己的感知出现问题了?
蛇没有人类般丰富的味觉,尝不出酸甜苦辣咸来,对人类的食物并不感兴趣,两碗馄饨落入了宋观清肚中,也是明白了为何女子摊铺的生意那么好。
干净实惠,口味又好,难怪生意火爆。
临别时锦云说什么都不要宋观清的银子,他身旁的女人一句话没说只是默默陪着,倒像锦云才是摊铺的老板。
宋观清自觉锦云所言的事算不上恩情,自然不能受了回报,数了铜板往女子手上一放,锦云想抢来还给宋观清也是不好意思碰上去了。
桃红着面颊总算是愿意收下,与女子并肩站在摊位前面,目送着她们远去。
青九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锦云在和女子说着什么,慌乱的眼神根本不敢看向站在对面浅笑的人。
到离开青九都没能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捏了下宋观清手,“真的不是喜欢吗?”
宋观清沉思片刻,“有的人感情比较含蓄,可能需要点时间才能表达。”
青九似懂非懂地点头,“当初你对我的感情也很含蓄,喜欢我却总东扯西扯一大堆,听的我摸不着头脑。”
宋观清,“现在还搞不清楚吗?”
“现在?”青九眯起眼睛,赤色的瞳孔闪过狡黠,故作天真好奇问道,“那位锦云说的楼里是什么意思呀?”
宋观清面不改色,“吃饭的地方。”
“接客呢?”
“店小二。”
“……”
青九停下脚步,拽着宋观清跟着停下,来来往往的人群主动绕开了一对似乎闹别扭的情人。
青九严肃且认真道,“我也是见过世面的蛇了,其实我都听懂了的。”
灯火阑珊映照女子秀丽的脸庞,与他说话时始终带着笑意,被质问不见一点心虚,“上次来京城请求圣上拨款时,被两位侍郎请去吃了酒。”
青仔细回忆着还未化形时的记忆,似乎确实有那么一段,只不过那时他受不住冬眠的昏沉,记忆断断续续并不清楚。
“好吃吗?”酸溜溜的味快从面纱下溢出,青九佯装不在意,实际紧紧捏着宋观清的手,竖起耳朵等着回答。
“不好吃,她们约我出去是想劝说我放弃面圣。”宋观清道。
“那么过分!你可是去要拨款修建河堤,洪灾时因为河堤的纳水,救了多少人啊!”
想说什么想问什么统统抛掷脑后,小蛇的脑袋里只剩下宋观清受了委屈,被牵着不由自主跟走在后头。
“怪不得宋钰说京城没几个好人,等事情处理玩我们就回家吧,这儿我不喜欢……”
听着青九碎碎念,宋观清难得放松下来,说一句应一句带着人回了客栈。
夏日燥热的夜晚抱着青九睡凉凉的很舒服,冬天可就没那么好受了,冒着凉气的人往怀中一钻,时常激的宋观清一哆嗦。
青九却格外喜欢宋观清的温度,每日最期待的便是晚上能搂着她睡觉,往往没到睡觉的时间就先擦洗干净往床上躺着等待了。
今日也不例外,宋观清在准备明日面圣的文书,青九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不闹腾也不打扰乖乖躺在床上,一会看看床帘上的花纹,一会看看工作中的宋观清。
冬日的蛇总是容易困倦,青九想不出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了,只感觉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温度和味道让他安心的不愿意睁开眼。
意识是困着的,嘴巴却是不由自主撅起来,从下巴处一点点磨蹭找到了唇贴了贴。
扑打在脸颊的温热呼吸重了许多,哑着嗓音的女子轻轻推开了再次贴上来的唇,“时候不早了,明日还有要事。”
青九缓缓睁开了眼睛,蛇的视力很差,感知周围环境主要靠拥有丰富神经的信子捕捉,所以在昏暗的环境下丝毫不受影响。
青九脑袋埋进宋观清颈间,知道会被拒绝还是忍不住探出舌尖舔了下露出来嫩嫩的肌肤。
他先委屈上可怜巴巴说道,“上次是我不对,害得你手疼了好几天。”
又道,“可距离上一次已经过去好久,你真的要冷落了我吗?”
青九双眸渐渐浮现水雾,本就漂亮的眼眸更如玛瑙石般美丽,殊不知这只是蛇的迂回战术,勾的人视线无法移开时,那双顺着后背而下的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系带。
就当青九以为要成功,手腕传来的力道制止了接下来的动作,宋观清无奈将两只作乱的手拿到身前,“明日有事。”
青九跪坐起身中衣滑落肩头,昏暗光线下的肌肤泛着莹莹白光,好似上好的羊脂玉。
上翘眼尾的眼睛自上而下俯视着宋观清,能从唇缝中看到若隐若现藏起的尖齿。
“我知道,你不动,我来。”
“你来?”宋观清愣了下,很快她便明白青九口中的他来说的是什么意思。
离别的两年小蛇确实学会了不少东西,好坏参半,又或者蛇对于追求欲望本就无师自通,磨人的很。
隆起的被子时不时耸动着,握着双腿的力道不容拒绝,似乎只有在这事上青九态度格外强硬。
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弥补上一次的不足,想要将宋观清也坠入漩涡。
蛇分叉的信子比想象中的灵活有韧劲,从不熟练到观察掌下躯体反应变化找寻地方,青九不过用了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
一丝耐不住的颤抖从齿间流露,宋观清红透着脸当即揪出藏在被子里的青九,掐着他下颌强行打开了口腔。
青九舔了下殷红的唇,得意道,“吃掉啦~”
宋观清平复着剧烈起伏的胸膛,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别乱吃东西。”
青九软绵绵地趴下来,抱住汗津津的人感受比平时高上些的温度,小小埋怨道,“弄脏了身体,你又得去洗澡,把我一个人丢在床上。”
侧脸贴上宋观清心口,听着里头有规律的心脏跳动,是自宋观清出意外后青九最长做的事。
“现在你该抱抱我,哄哄我,说些柔情蜜意的话,好让我下次更加卖力。”
男女之事宋观清只晓得个大概,其中的花样多少在繁重的公务下无心去探究,这次是被青九彻底打开了眼界,瘫躺在床上好半天没能缓过奇怪的感觉。
宋观清忍不住问道,“你从哪儿学来的?”
一时间屋内安静了下来,青九的呼吸放轻了许多,蹑手蹑脚想从宋观清身上挪下来,却被宋观清箍着腰一时间动弹不得。
对上审视的目光后,青九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讨好地亲了亲宋观清唇角,笑的心虚,“他给了我一个画满小人的本子,跟我说不能告诉你,说你知道后会生气的。”
宋观清眯起眼睛,“宋钰给的?”
青九移开了目光,捂住了嘴巴,“可不是我说的哦~”
第四十七章 “我很快就回来。”……
天光乍亮时早市已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的走动声和热气腾腾的香味顺着窗户缝钻了进来。
闹腾到后半夜才相拥入眠的人随着日头升起醒了,宋观清刚碰着箍在腰间的胳膊,青九便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将毛茸茸的脑袋埋进她颈窝蹭了蹭。
宋观清缓了缓困倦,“我该起床梳洗入宫面圣了。”
在宋观清的科普下青九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听话的胳膊和腿放开了缠着的人,眼睛滴溜溜盯着起身前去穿衣的宋观清背影,身子一歪躺到了她刚才睡的地方,贪恋着残余的温度。
青九揪着被子盖住了大半张脸,碎发落下挡住了一只眼睛,“你入宫,我不能跟着,对吗?”
宋观清已经将官服穿戴整齐,理着腰带坐在了梳妆镜前,“入宫要搜身检查,护卫会发现你的。”
又道,“可以在马车里等我吗?车里有炭盆很暖和,你可以小憩一会,不会有人进来打扰你。”
不能跟着一起去在上一次入宫青九就知道了,宋观清不带着他定然是真的没法带,青九从不会在这种事上固执。
屋内的炭火烧的暖烘烘,不间断供应的热量使得青九异常舒适,赶在宋观清拿起木梳前先一步来到她身后,“我帮你盘起来。”
梳的不见得比昨晚好多少,胜在青九喜欢,好在乌纱帽能遮挡住不会有人在意。
简单在客栈吃了口就乘马车前往宫中,变回小蛇的青九紧挨宋观清靠着,蛇脑袋搭在宋观清手掌享受独一无二地抚摸。
随着距离皇宫越近,小蛇捕捉到的气味便越浑浊,压抑、恐惧、怨恨各种负面情绪混杂在一起,令蛇收回了信子,吻部往宋观清指缝埋了埋。
不是个好地方,不想让宋观清去,小蛇这般想。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身着绿色官袍肩披黑色大氅的女子缓缓从车内下来,束于帽中一丝不苟的长发更凸显出五官优越,眉眼清明正气,让人眼前一亮。
她似有所感的回头,和探出脑袋只露双眼睛依依不舍的小蛇对视上,宋观清佯装整理侧窗卷帘,不动声色揉了把小蛇脑袋。
“我很快就回来。”
经过护卫重重严格检查搜身,宋观清正式进入宫内已听见了大太监宣布退朝的声,穿透力极强的回荡在空荡的广场。
白玉石板的地面雕刻着暗纹,踩在上头却感受不到一丝膈脚,呼啸的北风下独独一抹绿色的身影格外吸人视线。
下朝的官员无不看向被宫人领着的女子,倒不是好奇为何绿袍官能在早朝时入宫,而是她们心知肚明此女子是谁。
两年前便是她孤身一人从清河县赶来京城,得到想要的东西满载而归,户部和工部便被圣上铁血手腕的上下整顿,扒出来多少糊涂账,摘了多少人的乌纱帽。
害得其他三省四部警醒着往上吐银子,就怕下一次刀落在她们头上。
两年后这人再次前往京城,不仅是依照规矩回京述职,还是身负荣誉等待圣上奖赏。
曾几何时拿起圣贤书励志考取功名,也是抱着要当这样的好官,谁知道事态变化无常,几经波折沉浮忘了初心,再回到从前就更加难了。
官员的感慨万千宋观清无从得知,跟随宫人来到了暖阁,守在暖阁门口等候的正是上一次递汤婆子的大太监。
臂弯中挂着拂尘,满面堆笑地领着宋观清进暖如春的暖阁中稍作等待,说道:“陛下正在里头商谈事情,还请宋大人稍等片刻。”
大太监自小跟在圣上身边伺候,是最会揣摩圣上心意的人,所以即便身为奴才,前朝多少官员也得礼称声公公。
此处是圣上处理公务文书大殿旁的暖阁,两个地方是联通着只有一道扇门阻隔,地下的火龙烧的整间屋子暖烘干燥,宋观清在宫人的伺候下脱去了大氅,规矩坐着椅子等着。
片刻后听闻了开门,隐约看到走出来两个人影,宋观清盯着背影看了片刻,总觉得有些熟悉。
“这两位是户部的苍侍郎和工部的厉侍郎,宋大人应当是认识的。”不知何时大太监来到了宋观清身边,“您走后陛下上上下下彻查了一遍,得知她们两位大人受上级指使才犯下过错,念在知错悔改,便罚了三年的俸禄。”
宋观清留意到了其中一人走动间翻出的袖口有块补丁,想来在京城当官做到侍郎份上的,穿补丁的衣服怕是头一遭吧。
大太监又道,“据奴才所知,两位大人得知您来,打算亲自登门,为当年的事道歉,请求您的原谅。”
宋观清收回了视线,下意识摸手腕却摸了个空,才想起小蛇留在宫外的马车内等着她。
缓声说道,“谈及原谅属实过重,圣上既已惩罚,往后便都是为民办事的同僚。”
大太监眉眼笑开,“大人所言极是。”
另一侧扇门从外推开,身着明黄色衣服的女人稳步走了进来,暖阁内的宫人规矩地跪下叩见。
“可惜一个人才屈居于清河县,让朕好找啊!”女帝随意抬手免了礼,言语情切道,“你可知,你帮了朕多大的忙。”
宋观清静静等着没答。
“若不是你提议修建河堤,扩大了纳水能力,其下沿岸地区怕是都要遭殃了。”女帝叹了口气,“朕是怎么也没想到,今年的雨水会降那么多。”
宋观清谦虚道,“天灾难预料,下官也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吓到。”
“子舟莫要谦虚,老朽可是从家女信中得知,你日日让人测量降雨量,及时反应过来雨势有问题。”
柳学士笑盈盈背着手从圣上身后走了出来,两年不见精神依旧,身板硬朗,慈眉善目中是藏不住对宋观清的喜爱和骄傲。
宋观清作揖,“柳学士。”
暖阁毕竟不是谈事的地方,宋观清听着女帝和柳学士闲谈跟着来到了正殿,扑面而来的龙脑香闻的人神清气爽,昨夜困倦的疲惫一扫而空。
宋观清本以为圣上会同她谈论清河县救灾的具体事宜,不然也是这些年在清河县当职的感悟如何,不曾想竟只是说些无关痛痒的闲话,与柳学士闲谈着近来书中所感。
离了公事宋观清的话不多,大多是静静听着她们说话,偶尔被点到应上两句。
大殿内满目耀眼尊贵的金色,柱上缠龙栩栩如生,无不透露着帝王家的威严霸气,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利。
按理说圣上面前应当诚惶诚恐、谨小慎微,可宋观清总是忍不住出神去想在外等着她的小蛇如何,她不在边上陪着没地方靠难不难受,炭火是否烧的足够暖和,小蛇会不会在想着她什么时候回来。
“宋爱卿。”女帝一声呼唤拉回了宋观清思绪,帝王的双眸含笑中带着审视和深不见底的漩涡,启唇说道:“朕同柳学士交谈后认为你这样的人才不应该埋没在清河县,愿不愿意调来京城为更多的百姓做贡献?”
一句话将宋观清高高架起,去,便要离开家乡,并非宋观清心意。不去,是否心无百姓。
后背沁出薄汗,地龙的温暖在此刻成了炼狱般的炽热。
宋观清撩袍跪下,不做拖延委婉道,“陛下恕罪,京城虽好,但臣离不开清河县。”
“清河县乃至周边的县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只需找对方法假以时日,定然能将生产水平追上全国平均。”
“爱卿,朕想让你来京城,来朕手底下办事,你倒是又反将一军,来找朕讨要东西了。”女帝笑着摇头,“朕登基不满五年,前朝遗留下的烂根才刚拔除,稳定住了京城的局势,确实对偏远县城的规划有所欠缺。”
宋观清微微抬头,目光落在了圣上搭在膝上转着玉珠的手。
只听圣上又道,“你来之前朕和柳学士商讨过,每个县的地貌不同,适宜的发展便不同,只可惜我们久居京城不曾亲眼目睹,不知道爱卿是否愿意接下责任,替朕分忧啊?”
要说刚才如走钢丝,现在的宋观清胸口仿若绽放一朵朵炫彩的花,忍耐着喜悦,叩谢道,“旦凭吩咐。”
“柳学士说的果然没错啊,你啊,满心满眼造福家乡,清河县能出你这样一位官员,是清河县百姓的福气。”女帝亲自俯身将宋观清扶起,“其实朕还有一事要爱卿协助。”
女帝和柳学士对视了一眼,卸去伪装的帝王流露出疲惫,幽幽叹息舒不尽心中郁闷。
“前方传来情报古月军队多次试探我国边境,两方发生了大小规模的摩擦不计其数,古月国主到底是何所想还不得而知,但朕要做出最坏的打算。”
打仗一词最不愿见,宋观清刚喜悦的心随着话语一点点沉了下去。
“朕需要一个刚正不阿的人担任军队后勤,维持物资运输顺利送达驻扎地,思来想去那片地方与清河县不远,爱卿又与周边备战县县令交好,只有你才能担此重任。”女帝真情流露地捂住了宋观清手。
年轻的帝王上任以来处理内忧外患,无数双眼睛盯着那个宝位,如今边境试探的摩擦是对统治者的探底,退缩便是挨打的结局,出拳便要砸中要害,不可出一层纰漏,也难怪女帝面露难色。
倘若边境失守,那么首当其冲受到波及的便是临近边境的清河县,西岭那条山脉挡不住乌泱泱的掠夺,受不住烈火炮弹的重创。
宋观清深深吸了口气,后退一步,心中早有抉择。
第四十八章 “小蛇要永远跟在主人身边……
大片的青翠竹林随着风动发出窸窣响动,青色长衫男子顺着鹅暖石小道看到了尽头一间竹屋。
男子容貌艳丽眉眼多情,探寻到什么步伐快了起来向着竹屋跑去,那双赤色的眸子满是相逢的喜悦。
竹门推开,院中栽的棵枝叶繁茂的树下摆着个摇椅,摇椅轻晃,飘飞落叶栖在女子身上。
青九视力不佳看的模模糊糊,却能通过气味感知到对方是谁,红唇扬起,语气透着小小委屈,“怎么到这里来睡觉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好找。”
靴子踩在堆满落叶的地上发出沙沙声,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青九视线逐渐清晰,对上浑浊慈祥的双眸时愣在了原地迟迟没能上前。
“你是谁?”青九蹙起眉头。
眼前的老妇人盘起的白发中掺着黑发,陌生又熟悉的五官周围布上了皱纹,俨然是垂暮之年。
老妇人动作缓慢坐起身,理了理膝上的毛毯,笑着看向他,“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眼见不一定为实,身上的气味却不会骗人,青九瞳孔颤动,小心翼翼伸出手抚摸上老妇人的侧脸,嘴唇蠕动片刻,缓缓唤道,“宋观清。”
受惊的马儿嘶鸣,车厢剧烈晃了两下,宋观清眼疾手快抓住了要从座位上滚下去的小蛇,一长条攥在手里软哒哒的,尾巴尖垂到了地上。
小蛇迷迷糊糊睁开了眼,早已蓄积的泪水滑过鳞片流了下来。
“吓着你了?”宋观清连忙把小蛇抱进怀中,干脆扯着官服的袖子给它擦眼泪,轻拍着低声温柔的哄道,“刚有小孩玩甩炮惊着马了,已经没事了。”
沉浸在梦中的小蛇抬起头盯着宋观清看了几个眨眼的功夫,忽然身子一弓弹起窜上了她肩膀,小巧的身躯虚虚圈住了宋观清脖子,蛇脑袋怼到了鼻尖前仔仔细细观察每一寸脸上肌肤。
宋观清稍往后躲一下,蛇脑袋就往前探几寸。
无奈只能让小蛇挨着,道,“这是什么了?”
嘭——变回人的青九死死搂着宋观清的脖子,赖在她身上不愿意下来,使得本就拥挤的车厢变得更加拥挤。
凉凉的脸颊贴着宋观清光滑的侧脸蹭了又蹭,既心惊又委屈巴巴道,“我刚刚做梦,梦到你变成了老人家,吓死蛇了呜呜呜~”
湿润润的泪水糊在两人脸之间,宋观清后背抵着厢壁躲无可躲,只好被迫承受了令人招架不住的亲昵。
“只是梦而已,当不得真。”宋观清安抚地轻拍着青九后背,听他哭到哽咽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我现在好好的在你跟前呢,不是吗?”
“梦里的你说一直在等我。”青九干脆揪起宋观清袖子胡乱把脸擦干净,哭哭啼啼说一句话要喘两口气的继续道,“我离开的那两年,你是不是也抱着等我一辈子的打算?”
宋观清怔了下,实在是平日小蛇所思所想只看当下,很少去回忆过去发生事的含义。乐观向上的小蛇同样是宋观清所羡慕和想要保护的,在确认心意后便很少再拿从前的事让他烦忧。
忽然主动问起来,令宋观清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青九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巴巴往下落,砸在衣裳和手背上,身体是凉凉的,泪水却是温热的。
“是。”宋观清释然一笑,“答应过要等着你回来,两年、五年、十年、一辈子我也等。”
“不等了,不会再让你等了!我会永远陪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青九将脸埋进宋观清颈窝,藏不住的是红透的耳尖和紧紧攥着衣服泛白的骨节,喃喃道,“小蛇要永远跟在主人身边。”
耐心轻柔的安抚下青九的情绪渐渐缓和,还是不愿意自己坐好依旧靠在宋观清身边,把玩着她的指尖。
如此惬意的氛围宋观清不想打破,所以她不会再去跟青九讨论人的寿命有多长,她死后青九又该如何等沉重的问题。
万事万物皆有定数,或许这就是她们的命,纠缠在一起分不开的红线。
宋观清任由青九靠着肩头,“你还记得上一次来京城,前去拜访的宿家吗?”
青九摇头。
宋观清,“那墨三郎呢?”
赤色的瞳孔竖起,青九眯起了眼睛。
看小蛇的表情,恐怕那位郎君也是蛇妖,就能解释当时小蛇为何如此排斥他了。
宋观清心中存着太多人与妖间的疑惑需要得到答案,宿玉是此方面最好的老师,于是她道,“我想再去拜访一下,你跟我一起,还是在马车上等我?”
京城街道热闹不休,马车刚停在宿宅门口,守门的家仆亲切热络的上前放下脚凳,笑道,“宋大人吧,家主已经等候多时啦。”
宋观清先行下车,转身扶住遮面的青九,疑惑道,“宿姑娘知道我要来?”
家仆连连点头,看样子是对家主的料事如神感到非常佩服,“家主说宋大人再次回京城,肯定会来府上一聚,咱们轮流守着就等着您呢!”
看来第一次见面宿玉便知道小青蛇的与众不同,难怪会拉着她说些话本子写的故事,当时的宋观清愣是没听懂,还以为宿玉和自家弟弟一样,只是爱好神怪故事。
宋观清牵着青九跟随领路的家仆穿过熟悉的长廊来到后院,这次亭子四周放下了隔风的竹帘,不止墨三郎,还有蹲在炉子边铁棍捣鼓炭火的宿玉。
“宋大人,许久不见呀。”宿玉放下物件作揖,顺着牵住的手目光落在了青九身上,笑意更盛,“看来宋大人已经知晓了。”
两个炭盆烘烤的八角亭内暖和如春,宿玉像是知道她们今日前来拜访,茶水糕点备的齐全。
落座时青九紧紧贴着宋观清胳膊,似乎是明白对面的人类知道他的身份,懒得装地扯下遮面的帏帽,就那么和对面挨着宿玉的墨三郎互瞪着。
上一次来青九还是条不能化形毫无威胁的小青蛇,墨三郎懒得计较张牙舞爪的它。这次的青九便是修为突飞猛进具有威胁的毒蛇,入侵自己的地盘不得不防着些。
他们瞪着,宋观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出言调和,蛇的想法和观念她到现在还没琢磨清楚。
反观宿玉就显得淡然很多,拉着宋观清各自往旁边挪了个位置,两条蛇立马转移了注意力,同时跟着贴了过来。
“蛇嘛,有领地意识很正常,不过他们都开智了,不是惹急眼不会随便打架的。”宿玉边说边倒茶递给宋观清,“打起来也没事,你跟着我躲远点就成,他们觉得没意思了也就不打了。”
宿玉说的气定神闲,宋观清觉得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能礼貌的笑了下,说道,“宿姑娘,我此次前来叨扰是有事想向你请教,只是这事……”
宋观清看了眼青九,后者立马将脸凑了过来,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只是关于……这事怎么好在青九面前问出口。
宋观清又想不到什么好理由支开,青九黏着她,要分别定然不乐意,每次稍微撒撒娇她便忍不下心。
宿玉一眼了然,拍拍挨着她坐的墨三郎,“你带着弟弟参观一下咱们家,就去你最喜欢的那处花园怎么样?”
墨三郎别开了脸,意味明显的拒绝。
宿玉也不急,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第三下后墨三郎凑了过来,微不可察的说了声,“我去。”
墨三郎乌发乌眸,除了过于苍白的肌肤不像人,不说话恐怕没人能觉得异常。
不情不愿起身,在青九奇怪的目光下一把勾住了他脖子,直接给他提溜了起来。
“要打架嘛!我可不会输给你的!但你先放开我七寸!我们公平公正的对决!”
他的话对墨三郎来说左耳进右耳出,压根没听进去一句话。
青九被勾着脖子反抗不得,眼看着要被拖出亭子,可怜巴巴冲宋观清伸手,“宋观清!宋观清!”
叫的可怜,宋观清心软了下来,但问题需要解决。
请墨郎君松了手,摸了摸青九脑袋,好声好气解释道,“我和宿姑娘有话要说,你跟墨郎君先避一下,好吗?”
青九泪眼汪汪。
“我向你保证很快的。”
继续泪眼汪汪。
宋观清俯身贴着青九耳语了几句,青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要是变回蛇估计尾巴得摇得飞快。
没有一刻犹豫地点头,脸上扬起大大的微笑,拽着墨三郎脚步不停地往外走,“我就在不远的地方,你谈好了要叫我哦!”
宋观清目送着青九背影消失,才转身入亭子。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宿玉道,“宋大人很疼惜自己的小蛇呢。”
宋观清坐下,每每谈到青九总忍不住嘴角的笑意,“他视我为全部,我自是不能辜负。”
“话本里描述的妖心机深沉,算计着如何吃人。实际上他们就是会说话的小动物,好懂的很,也黏人的很。”宿玉目光跟着柔和下来,又道,“其实宋大人所来何事我大概是知晓的,只要我知道的,一定会如实告知。”
一问起来便会有许多衍生出的问题,宿玉不吝啬的赐教让宋观清大开眼界,从亭内出来脸红到了脖子,冷风也无法吹散燥意。
宿玉笑盈盈对此早已司空见惯,饶有意为地拍了拍宋观清肩膀,打趣道,“我还以为宋大人这个年岁应当是什么都知晓了,才说的如此露骨,没成想是我唐突了。”
宋观清再次觉得脸上烧了起来,藏在袖中的指尖互相摸索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小动物不会人类的那些花样和弯弯绕绕,重要的还是怎么去引导,我看你的小蛇那么在乎你,肯定会好好听你的话的。”宿玉道。
宋观清自觉现在引导或许有些晚了,当初实在不该放松警惕让青九跟宋钰接触,还不知道脑袋里装了些什么东西。
找了一圈,最终在长廊的台阶下找到了蹲着头靠着头的两条“蛇”,上一秒还各种不对付的人,怎么忽然变得那么亲密。
宋观清纳闷准备上前喊青九,就见青九从袖子里掏出了个什么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塞进了墨三郎的怀中。
只听他对着墨三郎语重心长的道,“这可是宝贝的东西,一般蛇我都不告诉,你收好啦!”
见墨三郎认真点头,宝贝似的捂着心口的小本子,青九忍不住嫌弃道,“你这条蛇也忒纯了,什么都不懂,简直丢蛇的脸。”
宋观清回头看向毫不知情带着笑容走来的宿玉,默默拉住人往反方向走去。
“不在这里,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第四十九章 真是视线不能移开一会。……
宿玉似乎格外放心墨三郎的行踪,找了一圈没看到便带着宋观清回亭子内继续喝茶休息。
察觉到宋观清心不在焉以为她是在担心青九,反过来安慰道,“三郎很有分寸,不会带着青九出门,肯定是呆在什么地方玩呢。”
宋观清再三犹豫下还是决定将事情替青九瞒下来。
虽不确定他塞给墨三郎的小本子内到底写着什么,但大概八九不离十是宋钰那拿来的,估计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难得遇见遭遇相同的人,宿玉打开话匣子般同宋观清有说不完的话,外加上宋观清治理水患一事名声大噪,宿玉更是对她有问不完的好奇。
临近午时青九和墨三郎才从犄角旮旯钻出来,青九第一时间扑过去抱住了宋观清猛嗅了口。
宿玉与墨三郎朝夕相处,身上早就沾染上了墨三郎的味道,宋观清与她接触久了自然而然就沾染上了味道。
对于靠气味分辨的蛇来说,绝对不容许自己的人类身上沾染上别的动物味道。
每次仓鼠接触过宋观清,青九指定要将自己的味道覆盖其上,其他蛇类的气味就更不用说了。
宿玉和墨三郎还在旁边看着,青九旁若无人地搂住宋观清使劲蹭着,恨不得变回蛇缠绕其上,直到里里外外都是自己的味道才好。
宋观清虚护着青九,低声急促地说道,“还有其他人在,不可以这样。”
青九乖乖不动了,扭头看向一旁的一人一蛇。
宿玉配合地背过身,顺带掰看的聚精会神的墨三郎转了过来,提醒道,“在这种时候,盯着看是不礼貌的。”
墨三郎似懂非懂地点头,垂下纤长的睫毛,不动声色地摸了摸鼓囊的胸口。
听着后头动静差不多了,宿玉轻咳一声,提高声音问道,“宋大人,中午留在府上用午膳吧,我还想多听听救洪的事。”
青九还惦记着宋观清说的奖励呢,哪里愿意留在这吃什么饭,况且这个人类总喜欢拉着宋观清说东说西,他除了能挨着宋观清之外,是半点注意力都得不到。
眼巴巴等着宋观清拒绝,宋观清接收到了青九的想法,琢磨着如何以合适的借口婉拒宿姑娘的邀约。
正准备张口,长廊尽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柳双急匆匆大步走来,笑说道,“这可不行,大人要跟着我回家。”
宿玉先行作揖,故作夸张的打趣道,“柳姐姐这是登门抢人啊!”
“哪里是我想抢,我娘与宋大人一见如故,这不赶着我出来找人,找不到也就不用回去了。”柳双连连摆手,拿出柳学士当由头,但也确实是柳学士催着她来接宋观清到家上来吃饭。
一个两个都要分占宋观清时间,青九眉眼拉拢下来,不开心地往宋观清身后躲了躲,悄悄拉着她手晃了两下,表达内心的不满。
京城柳学士的威望无人不知,无人不敬仰,宿玉自是不能扣着人,于是对宋观清说道,“也不知道宋大人什么时候回去,临行前还有没有机会小酌一杯,不过在下可已经将大人当成了朋友,日后有机会定要去清河县拜访,看看山清水秀的自然风光。”
宋观清,“只要宿姑娘来,宋某自当尽地主之谊。”
今日圣上所言的事宋观清还有许多疑惑的地方,碍于圣上不愿多说便不好多问什么,柳学士特意让柳双来邀请恐怕其中也有提点的意味,宋观清不能不去。
柳府的马车停在宅子外,知道青九恶冷车厢内很是温暖,柳双哈了口热气搓着手往暖炉边靠了靠,问道,“我娘也不知道怎么了,非要催促我来接大人,等明日还得提点礼物来给宿玉赔个不是。”
进了马车青九变回小蛇钻进了宋观清袖子里盘着不动了,冰冰凉凉的身躯圈着她手腕,时不时甩下尾巴彰显着它的存在。
青九只想和她单独相处这点宋观清比谁都清楚,只是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令人连喘息片刻都成了一种奢侈。
“大概是今日入宫时圣上委任我担任驻军部队的后勤,一些话在圣上面前不好说,所以柳学士才想让我到府上拜访。”
宋观清语气平淡,听的柳双一愣一愣,怎么就驻军部队,怎么就成了后勤,怎么就……要打仗了!!!
宿宅和柳府隔着两条街的距离,话还没说个明白车就停了,但柳双好歹是知道了大概,恍恍惚惚不觉真实。
下车动作一顿,转而看向宋观清手腕处,“不变回人形吗?”
宋观清摸了摸小蛇脑袋,歉意道,“有点闹脾气。”
“昨日大人牵着位男子在街头闲逛的事可传遍的京城,我娘也好奇大人的……夫郎。”柳双停顿了下才说道。
她想大人和青九肯定是互通心意在一起了,形影不离估计就差个走流程的婚礼而已,称呼为夫郎不为失礼。
袖中蔫哒哒的小青蛇探出了脑袋,吐了吐信子,抖动的尾巴暴露了它此刻心情的愉悦。
为迎接宋观清的到来丰盛的午膳早以备好,换了常服的柳学士少了距离感更加和蔼可亲,见到柳双后跟着的宋观清,笑意逐渐扩散,“来啦。”
宋观清作揖,“柳学士。”侧过身介绍身后遮面身形修长的男子,“这位是我的夫郎,青九。”
青九模仿着宋观清教他的动作,行了礼。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柳学士爱屋及乌,打心眼里觉得宋观清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喜欢的人自然也是好的,不拘小节地招呼着她们坐下,“难为你来回跑了,只是晚上我得再入宫一趟,怕忙起来就没时间再同你说这些话了。”
“柳学士的苦心下官明白的。”
家仆得眼色的倒了酒,醇香的酒气瞬间弥漫开。
“我一直唤你子舟,子舟,是真心将你当成了学生,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认我做老师。”
柳学士摆摆手安抚下要起身的宋观清,语重心长的道,“你如今有此成就,说起来算是我占了便宜,只是等回清河县你要负责后勤监督的职务,其中的门道不靠点威压得花费不少精力。老朽在朝中还有几分薄面,那些人得知你是老朽的学生,多会忌惮着些。”
宋观清双眸颤动,隐隐含着泪花,“您为我考虑如此周到,在下真不知道该如何回报。”
“哪里有老师帮助学生,是为了让学生回报的?”柳学士拍拍她肩膀,“我不过是不愿看到赤诚的孩子受到委屈,多些你这样的官,元凤的百姓才有望过上好日子啊!”
柳学士三朝肱骨老臣,见识的要比旁人多的多,自然更能明白宋观清身上品质的可贵。
一辈子教了那么多学生,眼睁睁看着怀揣抱负着郁郁不得,看着纯良之人变如蛇蝎,看尽了世态炎凉。
宋观清深深呼了口气,接过了家仆递来的拜师茶,跪下道,“学生定然不负老师寄托。”
柳学士欣慰点头,拿起茶杯连连道好。
要说宋观清拜师柳学士最开心的莫过于柳双了,她本就崇拜宋观清的为人处世、行为准则,这下更是关系拉亲近了。
心情舒畅得喝些酒来助兴,碍于柳学士晚上要入宫,两人只小酌不醉。
年轻时柳学士也曾两次监军,知道的要比旁人多,宋观清便安静听着柳学士传授军中的注意事项。
她们喝的那小半壶跟喝水没什么区别,倒是青九被酒香勾起了好奇,趁着宋观清说话的功夫偷偷尝了些。
小尝一下倒也没事,问题就出在宋观清认真听柳学士说话没能注意到青九,让柳双逮着空子了。
柳双因为开心喝了不少,对青九是巨蛇的恐惧随着酒气上涌消散的无影无踪,当即悄摸摸给青九倒了一杯,撺掇着他尝尝味道。
一个敢倒,一个真敢喝……于是乎,宋观清肩膀一重,青九晕乎乎地靠在她肩头不动弹了。
醉了的妖可不清楚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来,恰好谈的差不多,宋观清寻了个由头带着软成一瘫的青九告辞。
前脚刚踏进马车,后脚人直接变回了蛇,长长的身躯缠着宋观清胳膊,随着蠕动不断绞紧。
好在冬天穿的厚实,不然怕是要留下印子了。
宋观清指腹点了点小蛇吻部,“青九,还清醒着吗?”
小蛇脑袋后撤了一下,赤色的圆圆眼睛好奇盯着眼前的指头,先探出信子舔了下,忽然张大嘴,一口含进了嘴巴里。
宋观清,“……”
看来是醉的不轻,但好歹还知道不能咬她。
小蛇虽收着獠牙,但喉部肌肉却不断在收缩吞咽,似乎真想把宋观清吞肚子里一样,只可惜现在的小蛇只有拇指粗细,那点力气在宋观清看来仿若无。
宋观清纵然着小蛇的行为,由着它身体缠上,抚摸着覆满鳞片的身躯,轻声道,“马上就到客栈了,再忍耐一下。”
小蛇听不明白,继续努力地吞着。
宋观清无奈又没处找理,“真是视线不能移开一会。”
第五十章 “你想不想看看我非常威武雄……
掀帘下车寒风扑面而来,冻的人一哆嗦,鼻尖一凉,抬头看天上飘起了细小雪花。
驭马奴跳下前室端好脚凳,恭敬地扶着宋观清下马车,点头哈腰地道,“大人您进去,小的就回去复命了。”
宋观清边藏着袖中含着她手指奋力吞的小蛇,边从荷包中掏出碎银子赏给了驭马奴,“辛苦你了。”
驭马奴喜笑颜开,连连摇头,“不幸苦,不幸苦,小的什么都没看见。”
宋观清和青九一同上的马车,出来只剩下宋观清一人,想来驭马奴多多少少察觉到了不对劲。
柳学士家中的家仆素养高,不会乱窥探主子的事,不过以防万一,宋观清还是给了点银子当封口费,心照不宣的事,不用点明说。
客栈门上挂着厚实挡风的门帘,帘后的温暖与外头的天寒地冻有着天壤之别。
听一直生活在京城的本地人说这还不是最冷的时候,再往后推半个月,护城河的水能结厚厚一层冰,刀石剑斧都没法砸穿,只能等着春暖花开自个消融。
洗澡用的热水和醒酒汤是一起送来,店小二又拿来一小萝筐炭放门后备着就离开了。
温暖的屋内令醉酒的小蛇放松下来,宋观清手刚放下,一条绿油油的长条从袖中垂了下来,只剩嘴巴紧紧含着维持着悬空。
待到醒酒汤晾凉,宋观清对着发愁起来,先不说蛇喝人的醒酒汤有没有作用,就小蛇含着她手的不松口的架势怎么能喝。
宋观清点了下小蛇的脑袋,轻声道,“松口。”
小蛇抬起眼睛眨巴了两下,抖了抖尾巴尖,跟没听见一样。
宋观清表情冷了下来,沉声再次道,“松口。”
小蛇尾巴不抖了,扭着身子往后退了些,乖乖张大嘴巴把指头吐了出来,口水打湿的指头湿漉漉,小蛇讨好地信子舔了舔。
桌上的油灯光晕照在宋观清侧脸,并没有因为小蛇的小举动而有所变化,晕乎乎本就智商不高的小蛇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遵循着讨好人的本能,身子贴着宋观清胳膊歪下,露出了浅色的肚皮,焦褐色的尾巴尖勾引般擦着宋观清肌肤一甩一甩。
没两下宋观清忍不住勾起唇,她对小蛇似乎没办法真的生气,单纯懵懂且热烈赤诚的小动物,谁又能忍得下心呢。
只是小动物太会察言观色,态度稍微软下一点是半句话不听,在小蛇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宋观清抽回手,歪着身子蹭的小蛇吧唧四仰八叉倒桌子上,蛇脸满是迷茫不解。
宋观清指了指已经温了的醒酒汤,“变回人形,把这个喝了。”
小蛇继续不解地盯着她看。
很可惜这招对宋观清已经没了效果,知道小蛇能听明白话,就是故意撒娇想博得宋观清注意力。
说完宋观清也不催促,等小蛇挪巴挪巴又要挨过来时,再次撤开。
几次后一位面容泛着粉红的男子委屈巴巴趴在了桌子上,含着水雾的双眸幽怨地看向宋观清,桌子底下那两条腿违背主人意愿地紧紧贴着宋观清的腿。
“清醒点了吗?”宋观清问。
青九迟缓地点了点脑袋。
“把这个喝了。”宋观清推着碗送到青九面前,看模样醒酒大概率是不可能了,只求明早起来不会头疼就行。
青九捧着碗挪到唇边,眼睛一直往宋观清脸上瞟,伸出舌头试探了下温度,脸上憨憨的笑容立马转变为惊恐,吐着舌头着急忙慌地拉着宋观清胳膊晃悠,“它在咬我的舌头!!!”
被一碗水咬舌头,要不是青九表情煞有其是,宋观清差点以为又是什么博得关注的方式了。
醒酒汤已经偏凉,不存在会烫着舌头,要说被咬了……汤里加了晒干的橘子皮,难不成是酸到了?
想法一出宋观清先否决,蛇是没有人的丰富味觉,怎么可能尝到酸的味道。
为了验证想法,宋观清道,“再尝一口。”
青九捧着碗蔫巴巴无声抗拒着,在宋观清的注视下浅浅含了一小口,刺刺的感觉再次从敏感的舌尖弥漫,刺激的大脑一激灵。
咽下去不愿意,吐出来太失礼,含着更是不行。
青九眼珠滴溜溜转悠,当即下定决心一把捧住了宋观清的脸,柔软的唇贴了上去,生怕浪费了含到宋观清会意张开齿才将醒酒汤一股脑渡了过去。
顶着刺激泛红的眼尾和红润的嘴唇,青九告状地指着碗道,“它真的在咬我!”
醒酒汤是酸甜口的。
宋观清扶着青九的腰稳定他来回扭动的身体,安静听着青九仔细描述刚才的感觉,听他埋怨着竟给蛇喝那么恶毒的东西。
“舌头到现在还刺刺的,我会不会再也感知不到气味了,以后还怎么在其他蛇面前抬起头啊!”青九吸溜着控制不住分泌出的唾液,揪着宋观清肩膀处的衣服,“舌头要是坏了,我就感知不到你的气味了,我会成为天底下最不幸福的蛇!”
至此宋观清得出了意想不到的结论,“青九,你能尝到食物的味道了。”
青九呆滞了片刻,舌尖上的奇怪感觉已经消散,宋观清的话充斥在脑海中。
食物的味道……再次看向那碗橙黄色的汤。
慢吞吞从宋观清身上下来,为了再次感受奇异的感觉,又小小喝了口,这次眼睛一闭咕噜咽了下去。
更加确信且泪眼汪汪道,“它确实在咬我舌头。”
能尝到人类食物的味道不免让宋观清多想,迫切的想让青九尝尝其他的味道看是否能品出来,还就是只能感知到刺痛。
不过想到青九喝醉了状态不稳定,宋观清只得暂时打消了念头,先哄着人睡一觉醒了再说。
这边青九还在跟碗中的汤斗智斗勇,尝一口,被刺激的嘶一下,如此反复竟也是喝了一大半。
那边宋观清已经把床铺好,柔软干燥的被褥睡上去跟陷在棉花里一般舒服,暖脚的汤婆子塞里头捂着,被子里很快升温。
整理好一切的宋观清喊了声,“青九,来睡觉。”
龇牙咧嘴的青九缓着舌尖上的感觉,懵懵懂懂地看向窗外,脑袋一撇,“天还没黑,小蛇不睡觉。”
宋观清抱着胳膊靠在床柱旁,“睡一会,醒了要是愿意,晚上带你逛夜市。”
和宋观清两个人,手牵手走在街上,还可以看到许多新奇的小玩意!
青九立马放弃了和汤的斗争,头也不回向宋观清走来,往床边一坐,酡红着双颊拉着宋观清手晃了晃,“那小蛇好好睡觉,睡醒了带小蛇出去玩。”
宋观清,“嗯,好好睡觉,想去哪里都可以。”
青九配合着仰起脖子方便宋观清解衣服,细长上翘的眼尾因为亲密接触和专注的目光而舒服地眯起。
忽然想起什么睁大眼睛,期待地盯着宋观清,藏着什么宝贝地拉着宋观清胳膊使得人弯下腰,贴着耳朵小声说道,“你想不想看看我非常威武雄壮的地方。”
温热的呼吸扑打在敏感的耳廓,很快染上了一层红晕,宋观清被烫着般立马抽离开身体,脑海中闪过无数令人遐想万千的画面。
当下想也没想的拒绝道,“不想。”
手上替他解衣服的动作更快了,恨不得立刻把这条小醉蛇塞被子里睡一觉清醒点。
青九眉眼可怜地拉拢下来,含着水雾的眼眸闪着泪光,扯着宋观清袖子小幅度摇了两下,“真的不想吗?”
宋观清:“……”
脑海中的画面一下具体化了起来,联想到今日和宿玉私底下谈论的那些。
宋观清默默捂住了鼻子侧过脸,犹豫道,“也不是不想看,只是我们毕竟还没成礼。虽该做的事也一件不少,但我骨子里还是比较传统的人,希望更加亲密的事留在成婚当晚。”
沉思了片刻,又道,“若是你真想给我看,我也是……”
一回头,一个巨大的、绿油油的蛇脑袋骤然出现眼前,吻部正好顶着宋观清的鼻尖,在看到她脸上凝固的惊讶,赤色的圆眼浮现出骄傲。
宋观清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双脚如扎根地板动弹不得。
人的身子顶着个蛇的脑袋,恐怕也只有她这般心理素质的人能控制住尖叫。
巨大的蛇头能有宋观清两个脑袋宽,每一块鳞片如放大般能看到上面细小的纹理,在烛光下泛着淡淡光晕。
巨蛇探出粗长的信子用力舔了下宋观清脸颊,似觉不够又换到了另一边要再舔一下。
待到舔的开心,舔的宋观清满脸湿漉漉的口水,想收回舌头却收不回来了。
宋观清抓着长信子忍着脸上的粘腻和想打结的冲动,冷声说道,“变回去。”
大大的赤色眼睛无辜地眨了眨,蛇脸露出了个不胜明显的微笑。
油灯灯芯晃了两下,床榻上青九委屈巴巴地捂着被敲疼的脑袋往床里头缩了缩,幽怨弥漫周身。
他想是宋观清要看他威武的地方,难道那么大和坚固的脑袋不威武霸气嘛!
可是用这脑袋撞晕了多少对手!
欺蛇太甚!
蛇真的是有脾气的!真的会生气的!
终于将身上的粘腻感洗完的宋观清从浴房走了出来,系着衣裳道,“要是被子里冷了就跟我说。”
青九转过身,刚才的想法一瞬间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窝窝囊囊地问道,“你不陪着我一起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