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回味 大型捉奸现场


    与远处的喧闹相比, 营帐四周分外冷清。


    烟云远远便瞧见了朝着这边走来的周玉珩,一颗心当即悬了起来,抬高声量道:“奴婢见过世子殿下, 您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周玉珩记得她是蒋南絮的贴身丫鬟, 她虽然表现得很淡定自若, 但交缠的双手却暴露了她此刻的局促不安。


    思及此, 他抬眸看了眼她身后紧闭的营帐,心中的怀疑就像是生了根一般疯狂生长,尽管那只是毫无根据的猜测, 但……


    “蒋娘子说她身体不适, 我过来看看。”


    说完这话, 周玉珩抬步想往里面走去, 却被烟云开口拦下:“殿下,娘子已经睡下了。”


    闻言,周玉珩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逼得烟云当即闭上了嘴,犹豫两秒, 不得不退到了一边, 让出了位置。


    周玉珩径直走向营帐的大门, 尚未走近, 却能听到里面的细微动静,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他撩动帘子的手顿了顿, 但还是走了进去。


    空阔的营帐内能够遮挡事物的东西并不多,站在门口,几乎能够一览无遗。


    周玉珩环视一圈,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过了会儿,视线停留在半坐在床榻边的蒋南絮身上。


    她已经退下了华服和繁琐的发饰,一头乌发披在身后,只穿着简单的里衣,脚边是摔落在地的茶杯,水洒落飞溅满地,倒映出她略显惶恐的眼神。


    “殿下?”她似是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惊讶了几秒后便恢复了正常,随后下了床,弯腰去捡掉落在地的茶杯。


    “妾身笨手笨脚的,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茶杯,让殿下见笑了。”


    周玉珩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上前将她扶起,目光落在她红润的面颊,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没有想像中滚烫,但仍然让他皱了皱眉:“身体如何了?还是叫府医过来瞧瞧吧。”


    “不用麻烦了,妾身无事。”蒋南絮摇了摇头。


    不知不觉,心中的疑惑被彻底打消,侯爷还在席面上,周玉珩待不了多久就得离开,临走时让烟云照顾好状态不佳的蒋南絮,顺带把地上的残局收拾干净。


    蒋南絮弯腰施礼,直至那块帘布被放下,周玉珩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或许是太过害怕,又或许是心虚太甚,蒋南絮一下子腿部脱力,往后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在地,不过好在此刻帐内只有她一个人,无人发现她的狼狈。


    稍微冷静了一会儿,蒋南絮目光看向了床榻上的被褥,眼底划过一抹隐晦。


    周沅白走得太急,她也根本没办法及时更换衣裳,所以刚才脱下的衣物和发饰全都藏在了被褥之下,凌乱不堪,只要掀开被褥,就能发现端倪……


    跟这些“罪证”一样,她体内的燥热似乎也没有全然消退,虽然还能够保持理智,但是难言的空虚感却席卷着她的全身,渴求着那熟悉的爱抚。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无数个缠绵悱恻的画面,她咬了咬唇,上面属于周沅白的温度和气息似乎还残留着,叫她难以保持冷静。


    她的目光从床榻上挪开,本想转移注意力,一扭头又看见了桌子上的铜镜。


    铜镜的位置太过微妙,能够清晰的倒映出床榻上所发生的一切,刚刚的一幕幕,都全被记录在了这块小小的光滑的镜面之中。


    此刻,镜中的人儿低垂着秀容,似是想隐藏沉沦情.欲的眼神,微微泛红的眼眶,包裹着一大片水雾,朦胧间,仿佛有一双大手拂过眼尾,激起阵阵涟漪。


    而那双手,逐渐向下探索,将被单薄里衣包裹着的柔嫩肌肤寸寸抚摸……


    蒋南絮烦躁地摸了摸耳后滚烫的肌肤,忽地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一抬眸,就看见刚刚进入帐内的烟云,脊背一下子就僵住了,理性也在霎那间回归。


    眼下,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烟云……”蒋南絮率先开口打破僵局,然而刚开了个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暴露她和周沅白的关系。


    虽然之前她有猜测过烟云是否是周沅白的人,但是那毕竟只是猜测,如若不是,那么烟云的存在就是个随时会威胁到她性命的隐患。


    “娘子,殿下让奴婢来收拾一下。”烟云淡声说完,便开始动手擦拭地面上的水渍。


    蒋南絮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烟云就像是看穿了她此刻的想法似的,善解人意道:“娘子的私事奴婢无权干涉,也无需知道,至于娘子担心的事,奴婢永远都不会说出去。”


    此话一出,蒋南絮的脸色稍变,明白她是在表忠心,可心里的不安还是占了大多数。


    今日,差一点就要被发现了。


    她不清楚周玉珩有没有是真的担心她才来的,还是起了疑心才会过来查证,但无论是哪一点,都足够让她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提心吊胆了。


    另一边,刚走出营帐的周玉珩,没多久就在路上遇到了正在与人说话的周沅白。


    春风满面,嘴角挂着的依旧是那抹假的不能再假的微笑,就像是在和善的面具下隐藏了一把利刃,随时会与你拔刀相见。


    褚满清首先发现了周玉珩,赶忙抱拳行礼:“见过世子殿下。”


    一旁的周沅白,仅是微微点头:“兄长。”


    “在聊什么?大老远都能听到你们的笑声。”周玉珩走近二人,甫一靠近周沅白,鼻尖就隐约掠过一道柔软的香味,淡淡的,一扫而过,仔细去闻时,又什么都没有了。


    “回殿下的话,属下与二公子正说起白日里猎场发生的事。”褚满清恭敬回答,自从上次玄阳湖刺杀过去后,他就被降了职,一直没能有机会在侯爷面前露面。


    此次能够重新担任起保护侯爷安全之责,还多亏了周沅白替他在侯爷面前美言。


    闻言,周玉珩心思微动,周沅白腰上有伤,此次打猎他本来就不该参加,可不知为何,他还是坚持要来,莫名又想起了周妤歆方才所说的,周沅白教会蒋南絮骑马的事情。


    做这种吃力不讨好,没有利益可求的好事可不像周沅白的作风,再加上他与蒋南絮从未有过交集,何必要去帮她?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是奈何他着实无法从蛛丝马迹之中找出证据……


    证据?什么证据?


    周玉珩的眉头紧皱,他现在是在怀疑他的妾室与他的弟弟有染吗?


    “兄长的脸色不太好,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正当他神游之际,周沅白冷沉的嗓音唤醒了他。


    周玉珩瞧着对方探寻的眼神,薄唇抽了抽,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来:“无碍……走吧,我们该重新入席了。”


    周沅白没有吭声,给褚满清使了个眼色:“你先走吧,我与兄长还有话要说。”


    褚满清察觉到二人之间涌动的诡异气氛,识趣地告辞离开。


    凝滞片刻,周玉珩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周沅白扫一眼他如临大敌的表情,似笑非笑地敛起眼皮,道:“兄长何必摆出一副警惕的神情?只是闲聊罢了。”


    “你我之间,似乎并不是可以闲聊的关系。”周玉珩嗤笑一声。


    周沅白挑了挑眉,眉梢之间尽是疏冷,对此表示认同:“兄长说得有理。”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道:“不过,我接下来的话,兄长应该乐意一听。”


    周玉珩一言不发,似是在等他的后文。


    周沅白清俊挺拔地站在月光之下,冷白的光映在他的侧脸,显得孤傲圣洁,明明他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态度,却偏偏盛气逼人。


    不久,他缓缓启唇:“从小到大,你我二人之间的争斗从未停歇,说实话,我有些腻了。兄长对此,应该也感到厌烦吧?”


    为了培养一个所谓合格的侯府继承者,周沅白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被迫成为了周玉珩的对手,要么超过周玉珩成为世子,要么被打压从此一蹶不振。


    总之,永远不可能心平气和地像“兄弟”一样正常相处。


    “呵,就算我……又能改变什么呢?”周玉珩喃喃低语。


    就是因为他清楚什么都改变不了,所以当两人还是几岁的稚嫩孩童时,周沅白曾经跑到他的面前,说他不想要抢他的世子之位,让他去向父亲和母亲求情的时候,他才会冷漠地告诉他:不可能。


    从那以后,周沅白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极其听母亲的话,开始做一个合格的世子候选人。


    而他,也早就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只是周沅白为何突然改变了想法?


    “我可以不再针对兄长,也可以不再争夺世子之位,但是有一个条件。”说这话时,周沅白一改吊儿郎当的神色,认真又沉静,俨然是真心话。


    周玉珩还算了解周沅白的为人,知道他说这话不是一时兴起,也绝非故意戏弄于他,眼眸顿时涌上几分肃然,反问道:“什么条件?”


    话音落下,气氛陡然陷入了片刻的沉寂。


    “兄长那有一件我想要的东西,时机合适了,我会自行来取。”周沅白的嗓音微微沙哑,低沉的尾音蕴含着危险的气息,就像是对那件东西势在必得。


    说完这话,不等周玉珩反应,他便转身离去,衣摆随风飘飞,扬起一道优美的弧度。


    周玉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垂在身侧的手无声紧握成拳,嘴角忽地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他这个弟弟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傲慢自大,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事实也确实如此,他提出的条件以及那笃定的口吻,都让人无法拒绝他的提议。


    一件他想要的东西?


    究竟是什么,值得他放弃努力了这么久的成果?


    第62章 遇袭 平白丢了性命


    褪去喧嚣的夜色里, 冷月悄悄躲进了云层,柔和又寂静。


    蒋南絮闭着眼睛躺在木板床上,估摸着周玉珩应当快要回来了, 果不其然, 没过多久, 营帐外就传来阵阵凌乱的脚步声。


    朦胧的烛火中, 蒋南絮瞧见周玉珩的贴身丫鬟进来后,迳直走向放置衣物的箱子,从中拿了一件披风, 转身就要离开。


    蒋南絮支起半边身子, 问:“发生什么事了?”


    “回蒋娘子的话, 府里来人了, 说是世子妃突然晕倒了……”说到这,她停了停,并未继续说下去, 只道:“殿下正打算赶回去呢。”


    蒋南絮心思微动,脸上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 试探性问道:“好端端的, 世子妃怎会晕倒?”


    丫鬟抿了抿唇, 想着也瞒不住, 如实回道:“据传信的人说,世子妃近日过于劳碌, 又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这才支撑不住。”


    这个小小倒是出乎意料,蒋南絮稍楞,旋即笑着道:“原来如此,那你快去给殿下送披风吧。”


    见蒋南絮脸上没有多余的神色, 丫鬟施了个礼,疾步离开了营帐。


    待她走后没多久,烟云便走了进来,欲言又止的表情,俨然是想说什么。


    “世子妃有孕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蒋南絮呆滞地说。


    心情却有些奇怪和沉重,倒不是嫉妒,而是她忽地意识到一件被严重忽略掉的事,由于前两个月的月事来的准确,她根本就没有想起来要做避孕,前几次没有,这次也没有。


    若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抬眸看向烟云,嘴边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出来:“烟云,你可有法子弄到避子的汤药?”


    闻言,烟云先是一怔,随即猜到她是因为世子妃怀了孕,才担心起自己的身体,故而宽慰道:


    “在主母没有诞下嫡子前,后厨都会不定期地给府内的妾室准备避子汤,有时会混在食物中,有时则会谎称补药送来,总之绝不可能会让妾室在主母之前诞下子嗣,所以娘子大可不用担心。”


    这样的方法普遍流行于各大家族中,府内上下大多心照不宣,烟云没想到蒋南絮会不知情。


    “是、是吗?”蒋南絮第一次听到有这种说法,想来也是,大家族中嫡庶的界限分明,绝不可能会允许她四姐姐那样的事情发生。


    看来,她的担心着实有些多余。


    稍稍放下了心,取而代之的是尴尬和难堪,毕竟她所担心的事居然是害怕怀上自己夫君弟弟的孩子,何其的荒谬。


    *


    褚府,素栖苑。


    “眼下世子妃有孕,短时间内都不能侍寝,后院里岂不是你的天下?你就该趁此机会好好笼络世子殿下的心,知道了吗?”


    软榻之上,蒋雯翠撑着下巴,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不远处和韫哥儿玩闹的蒋南絮,许久不见,她出落得越发耀眼,一颦一笑都能勾得人的目光不自觉追随着她。


    “殿下初为父亲,如今的一颗心全都放在了世子妃身上,自打从猎场回来,我已有五六日没见过殿下了,这叫我如何笼络?”


    蒋南絮拿出送给韫哥儿的生辰礼一对金镯子,缓而慢地套进他肥嘟嘟的手腕,笑容十分温柔可亲,而她怀里的韫哥儿也跟着笑了笑,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线。


    “没机会,你不会自己找机会吗?男人嘛,首先为自己的下半身着想,哪有吊死在一颗树上的?凭你的美貌,还不是轻轻松松?”


    蒋雯翠不以为意地咂咂嘴,当初她刚有孕时,褚满清起初也是满心欢喜,恨不能天天歇在她这,可是时间一长,他还不是被其他的妖精给勾了去?


    蒋南絮动作一顿,敷衍地笑笑:“多谢四姐姐夸赞我的长相,我会努力的。”


    “你这……”蒋雯翠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蓦地,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朝蒋南絮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听到这话,蒋南絮把韫哥儿交给一旁的梦月,让她带韫哥儿出去玩会儿,随后坐到了蒋雯翠身边的位置,压低声音问道:“四姐姐想问什么?”


    “也没什么,咳咳。”话毕,只见蒋雯翠摆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世子殿下的活儿好吗?”


    蒋南絮的瞳孔猛地放大,不一会儿,脸颊肉眼可见地蹭一下变红,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四姐姐,你说什么呢!”


    “啧,有什么好害羞的?”蒋雯翠对她这羞赧的表现感到无趣,虚虚瞪她一眼,“咱又不是姑娘家了,这种话难道还说不得?殿下偶尔就没对你冒出几句浑话?”


    蒋南絮慢慢缓过劲儿来,她还以为蒋雯翠要说什么呢,居然是说这个,瞧着她一脸好奇和打趣的表情,皱了皱眉,“如何判断好与不好?”


    “就是他有没有让你感到舒服刺激,还想继续做下去?”一个男人行与不行,他的女人最清楚不过。


    蒋南絮没有和周玉珩有过,所以她也不清楚,但又不可能不告知,脑海中不禁飘过与周沅白的一幕幕,这下,连耳尖都红透了。


    结合蒋雯翠的话,她缓缓开口:“大概……还行吧。”


    蒋雯翠对这个模糊不清的答案不是很满意,想要再追问一些细节,抬眸却瞥见对方红透了的脸颊和耳朵,怕是她再多问一句,对方羞都要羞死了。


    无奈,只能暂且打消念头。


    “对了,你可知此次前去监督青州大坝修建工程的,究竟是世子还是二公子?”


    青州大坝的修建即将动工,陛下很看重此次的工程,遂将其全权交给了信阳候处理,能为其分忧的也就只有世子和二公子了。


    青州离信阳城有将近半个月的路程,一去肯定就是好几年,真不知道侯爷最后会派谁过去。


    蒋南絮对此也有所耳闻,但她并不是很在意前院的事,也没专门让人去打听过,故而道:“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啊你,可上点心吧,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行?”蒋雯翠叹了口气,也没了再说话的心思。


    蒋南絮没在褚府待太久,用过午膳后,就启程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也不知是膳后吃的点心太腻,还是怎么的,总觉得有些坐立不安。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马车颠簸之下,她整个人都难受得紧,只好掀开半边木窗,留了条缝让外头的微风吹进来。


    就在她闭目养神之际,忽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马车也跟着晃动起来,刀剑挥舞的声音频频入耳。


    蒋南絮陡然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呼唤梦月问发生了什么事,面前的木门骤然从外面打开,车夫浑身是血的倒了下来。


    紧接着,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接管了车夫的位置,驾着马车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蒋南絮吓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死死抓住马车的墙壁,透过木窗的缝隙向外看去,到处都是逃窜和尖叫的百姓。


    少顷,不知从哪儿又冒出来一个黑衣人,他麻利地钻进马车,一只手拿着短刃,另一只手拿着手帕,直奔蒋南絮而来。


    意识天旋地转,她很快就陷入了昏迷。


    *


    夕阳西下,信阳候府。


    “歹徒们就近从西门闯了过去,属下一路追出去,最终在西南方向的断崖边发现了马车的痕迹,双方发生冲突过后,蒋娘子她……随马车一起掉下了悬崖。”


    周玉珩脸色铁青,恨不能一脚踹在说话的士兵身上,咬牙怒道:“废物!一群废物!光天化日之下,竟还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伙人武功很高,训练有素,再加上当时蒋娘子身边并未有护卫,等属下们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毕竟谁能知道只是参加个生辰宴,回来的途中竟会遭遇伏击?这件事过后,只怕有很长一段时间,各大官员府上的夫人都不敢轻易出门了。


    周玉珩忍了忍,好不容易压下情绪,但出口的声调格外渗人:“尸体呢?总不能连尸体都没找着吧?”


    “找到是找到了,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已然是面目全非,辨不清面容,不过属下已让蒋娘子的贴身婢女辨认了当日的穿着和发饰,确实是蒋娘子无疑。”


    闻言,花厅里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众人都忍不住心疼起蒋娘子的遭遇。


    如此美丽的人儿,竟落得个这样凄惨的下场,如何不叫人唏嘘。


    “也是可怜,小小年纪遭此横祸,把她厚葬了吧,她的家人那边也好生安抚。”一旁的苏扶锳叹了口气道,在她看来,死的不过一个妾室罢了,本没有必要深究下去。


    但近来信阳城接二连三发生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实在有失侯府的威严和声望。


    而且,此次的袭击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要是伏击的是一个大官的夫人,又或者是侯府的公子小姐,还能说的过去,但是对方大动干戈,只为了一个毫无背景可言的妾室?


    不管怎么看,都不符合常理。


    所以相较于专门伏击,她更偏向于觉得对方是随意挑人下手,可就是因为无法得知对方的目的和目标,也就无从调查,愈发加大了抓捕的难度。


    当然,也不排除对方是看到了那辆马车上的侯府标志,误以为里面的人是侯府的哪位公子小姐,所以才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的手。


    但不管是哪一种,这位蒋娘子的运气都着实差了些,平白丢了性命。


    第63章 兴致 你是我的夫人


    热, 太热了。


    蒋南絮整个人都被热气笼罩,身体粘腻不适,眼皮也过于沉重, 让她无法立马睁开眼。


    等她再次恢复意志的时候, 发现自己正睡在一间陌生的茅草屋里, 若不是周围的摆设与她家大不相同, 她还以为是回了清源村。


    屋子简陋狭小,采光也一般,只有一扇敞开着的窗户照进来光亮, 四周寂静, 仿佛除了她就没了旁人。


    这是哪儿?她怎么会在这?


    闭了闭酸痛的眼睛, 蒋南絮才缓过劲儿来, 想起来她是被人在大街上给绑架了。


    低头一看,身上的衣服和鞋子都被换了个干净,精致的华服变成了粗布麻衣, 再摸摸头发,上面空空荡荡, 俨然被人洗劫一空。


    再结合当下的处境, 蒋南絮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是什么情况?


    劫财?财已经没了。


    劫色?可她的身体并没有异样。


    还是说另有所图, 用她来威胁侯府?可她人微言轻,压根就不顶用啊。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 一个蒙面的黑衣人突然推门而入, 高大的身影将整个空间都衬得逼仄,他没有丝毫犹豫,直奔床榻走来。


    蒋南絮浑身紧绷,视线无意识一瞥, 很快就发现了对方藏在衣袖里的匕首,眼底不自觉闪出一丝惊恐,整个人往后退去,直至后背贴到墙壁之上动弹不得,才停了下来。


    她颤抖着开口:“你要干嘛?你、你别过来,咱们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对方一直留她活到现在,此刻肯定不是来取她性命的,但是彼此实力悬殊,再加上他手里有刀,她压根不可能逃出去。


    眼下,只能寄希望于能和对方好好谈谈,弄清楚对方绑架她的目的,再另寻他法,当然,前提是对方肯给她这个机会。


    然而,蒙面人的身形只是顿了一下,又继续朝着她走过来。


    蒋南絮下意识抓紧衣服的布料,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所幸,蒙面人的脚步停在了床边,并没有再靠近的意思,可下一秒,他蓦然弯下腰,与她隔空平视。


    他的眼睛很好看,黑眸深邃且晦涩不明,睫毛又长又密,眨眼间上下扑朔,比蝴蝶的翅膀都要诱惑,莫名有些熟悉……


    静寂片刻,蒙面人淡声道:“你要与我谈什么?”


    这下,不光是眼睛了,就连声音都与记忆里的那个人十分相似,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可能,蒋南絮手指的力道逐渐卸去两分,脱口而出:“周、周……”


    那个名字到了嘴边,她又不敢说出来了,如果不是呢?


    “啧,明明认出来了,还犹豫什么呢?”蒙面人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带着坏笑的俊脸。


    见真的是他,蒋南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双眸也不禁变得通红,瞬间凝聚的泪珠涌上来,要掉不掉的挂在眼眶里,可怜兮兮的。


    “你吓死我了!”


    随着这句带着哭腔的控诉落下,眼泪偷偷滑落下来,不断线似的,一滴接着一滴,顺着脸颊一路向下,掉进周沅白的心坎里。


    他的长臂一揽,毫不费力地将哭成泪人的女人搂进怀里,笑意从眼角蔓延出来:“怎么这么不禁吓?嗯?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蒋南絮一拳又一拳地锤在他的胸口,下手毫不留情,哭着道:“谁会像你这么吓唬人?你知道我刚才有多害怕吗?混蛋!”


    “我有吓唬你吗?我不就蒙了个面,其余可什么都没做。”


    周沅白面带疑惑,一改之前的调侃语气,完全不承认自己刚才有多过分,装傻充愣的样子气得蒋南絮又给了他一拳。


    “呜呜呜,混蛋……”蒋南絮委屈极了,她从未见过他这般无耻之人,紧绷的神经一松懈下来,使得她压根没了力气与他争辩,所幸闭了嘴,换了种方法报复他。


    手里没有擦眼泪的帕子,她干脆一股脑将眼泪和鼻涕全都擦在了周沅白胸口的布料上,等哭得差不多了,嫌弃地皱起眉头,直接一把推开他。


    缓了一会儿,她已经恢复了冷静,扫一眼四周,终于想起来问:“这是哪儿啊?”


    周沅白低头瞅一眼惨不忍睹的外裳,眉心拧成了川字,随后不紧不慢地将其脱了下来,丢在一旁后,方才开口回道:“去青州的路上。”


    “青州?”蒋南絮喃喃重复,不禁想起了蒋雯翠对她说的话,狐疑地瞥他一眼,继续问:“侯爷指派了你去监督水坝?”


    周沅白在床边坐下,抬手替她擦去粉嫩脸颊上的两行泪痕,淡淡道:“不算他指派,而是我主动请缨。”


    “为什么?”蒋南絮下意识反问。


    周沅白却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盯着她,目光柔情到令人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


    “你该不是……”为了我吧?


    后面的几个字蒋南絮没有问出口,她没有自恋到周沅白会为了她离开信阳好几年的时间,顿了顿,话锋一转道:“想在侯爷面前好好表现吧?”


    周沅白抿了抿唇,不答反问:“你是这样想的?”


    “……嗯。”蒋南絮躲开他逼人的视线,疯狂跳动的心,似有一种不明不白的东西在蔓延。


    “可惜,你想错了。”周沅白垂下眼睫,收回抚摸着她脸颊的手,嗓音逐渐变得沉闷:“我对世子之位没兴趣,没必要在他面前好好表现。”


    闻言,蒋南絮有一瞬间的呆滞,一向追崇荣华富贵的她无法相信他口中的没兴趣,但是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又不禁感到动摇。


    沉默几息,蒋南絮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那你就这么把我绑走了,侯府那边……”


    “你放心,在他们眼里,你已经摔下悬崖死了,尸体不日就会下葬。”说这话时,周沅白的语气十分的平淡,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然而却在蒋南絮心中激起了千层浪,但转念想想,这个方法是最为稳妥的,死了的人才不会有人特意去找她,她才能够“藏”起来,开始新的生活。


    思及此,她低头看了一眼被换了的衣裳,只是……


    “哪儿来的尸体呢?”


    周沅白耐心回道:“牢里的死囚。”


    原来如此。


    “剩下有什么问题,可以在路上问我。”说罢,周沅白率先起身,朝她伸出了手。


    蒋南絮点了点头,借助他的力道从床上起来,只是双腿弯曲久了有些发麻发软,下床的时候禁不住地往地上滑去,结结实实倒入了周沅白的怀里。


    “想让我抱你出去?”周沅白一本正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下一秒,她的整个身体就悬在了半空,唯有纤细腰肢和双膝下的一双有力大手做支撑,吓得她惊呼一声,下意识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还没等她缓过劲来,他就抱着她大步往屋外走去,刺目的光线刺得她眼睛不舒服,挣扎着推他:“你怎么……周沅白!你别这样!”


    走出房间,是一个不大的院子,而院外,却站了一支差不多有十个人的队伍,穿着相似,像极了护送商队的镖师,听到动静齐刷刷看了过来。


    蒋南絮当即把脸往周沅白的胸口埋了埋,生怕自己的脸被他们看到,但她很快又反应过来,这些人应当都是周沅白的人,没必要挡脸,可已经挡了,也没必要再露出来。


    “东家,车队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影召抱拳道。


    周沅白轻轻点头,看一眼怀里人羞红了的侧脸,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旋即对影召说:“帮我重新拿一件外裳。”


    “是。”影召得令,移步去往后方的马车。


    待人走后,蒋南絮扯了扯周沅白的袖子,小声问:“他为什么叫你东家?”


    难道不应该叫二公子吗?


    “出门在外,换个身份,方便掩人耳目。”周沅白轻声回。


    蒋南絮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不多时,就感觉到他抱着她踏上了板凳,随即抬手护着她的脑袋,钻进了马车里。


    还未坐稳,她的脸突然被一股强硬的力道给掰正,很快,微张的红唇就贴上来一个柔软的东西,转瞬即逝,就像从来没有过。


    后脖颈被他掐着,蒋南絮只能仰着头,水眸里全是惊讶,颤颤巍巍道:“你你你突然干什么呢?”


    周沅白没有理会她的废话,捏住她的下巴让她合不上嘴,舌尖顶开她柔软的唇瓣,紧接着撬开她洁白的贝齿,吻得急切,吻得凶猛,吸吮的力道太大,令她的下巴微微发酸。


    太过霸道了!蒋南絮抓紧他的衣袖,被迫去迎合他突如其来的兴致,心中又不服气,忍不住去咬他的舌尖,指责他不懂怜香惜玉。


    “东家,你要的外裳。”


    影召模糊不清的声音隔着些距离传来,紧接着车壁被重重敲响,“咚咚咚”的响声在车内悠扬飘荡,突兀且刺耳。


    周沅白不满地蹙起眉,暂时松开她的唇,但额头还是抵着她,呼吸微微急促,扬声说:“递进来。”


    话音刚落,一只手就从车帘外伸了进来,放下一件黑色的外裳后,就收了回去。


    周沅白并未急着去拿,目光紧紧盯着蒋南絮红润肿胀的嘴唇,心情极佳地勾了勾唇,突然说:“咱们现在的身份可是信阳布商和他的夫人,之后的路程你可别露馅了,我的夫人。”


    “谁,谁是你夫人?”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令蒋南絮罕见的结巴了,她能清晰地察觉到双颊可耻的烧了起来,连带着半掩在长发下的雪白耳根也染上了霞色。


    周沅白也不恼,指腹摁住她的唇角,擦去那一抹多余的津液,低沉的嗓音又撩又欲:“除了你,还能是谁?”


    第64章 诱惑 嗯,因为你疯的


    马车密闭的空间内, 涌动着暧昧的氛围,周沅白眼底的炙热情绪仿佛要把人给逐渐吞噬。


    蒋南絮眨巴眨巴眼睛,不断在心中提醒自己不要因为他随口的一句戏弄而心动不已。


    可脸颊滚烫的热度却迟迟降不下去, 被他手指触碰到的地方也酥酥麻麻的, 蔓延至四肢百骸, 激起阵阵涟漪。


    几个呼吸之间, 蒋南絮勉强整理好思绪,凝望着他深邃的眉眼,佯装淡定地说:“知道了。”


    最后, 极小声地补充了两个字:“夫君。”


    她想, 既然他能够肆无忌惮地调戏于她, 她也不能落了下风, 不就是假装夫妻吗?她才不会比他演的差。


    因为是故意说的,所以她仔细瞧着周沅白的反应,期待他也能如她一样惊慌失措, 哪怕只有那么一瞬间也好。


    可是不知道是他太擅长伪装,还是压根就不为她所动, 他的神情毫无波澜, 淡然到还没有刚才与她玩笑时的波动要大。


    蒋南絮一下子就僵住了, 但更多的是尴尬, 少顷,她不自在地垂下眼, 推了推他的胸膛想要坐到一旁的位置上去。


    然而她的手却猛地被他禁锢住, 他的手掌很大,几乎把她的整只手都圈住,强硬的力道不允许她离开他的怀抱分毫,她不解地抬眸看向他, 清透的眼瞳撞进他乌墨般的双眸。


    周沅白眼底暗色翻涌,死死盯着她,低声笑了下:“你是存心要把我逼疯。”


    他出口的嗓音染上异样的沙哑,莫名的,让她感觉到了一丝侵略和危险。


    果不其然,屁股下方一道坚硬的物件顶得她瞪大了双眼,“你真是疯了……”


    现在,到底是谁要把谁逼疯啊?


    周沅白似乎并不为其羞赧,脸皮极厚的把锅甩在了她的身上:“嗯,因为你疯的。”


    说完,也不管蒋南絮是何反应,长手一伸,就将那件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的外裳捞了起来,然后扬声朝外面的人下令:“出发吧。”


    他的话音刚落,蒋南絮就察觉到有人上了马车,随后车帘上就倒映出一个人影,看样子应该是驾车的人,紧接着马鞭声响起,整个车厢都跟着晃了一下。


    蒋南絮下意识抓紧了身前人的衣襟,以防自己摔下去,但是某个人却没脸没皮地又凑上来亲了亲她的脸颊,在她的耳边低语:“看来,我只能跟你待在马车里了。”


    马车的摇晃再加上他突然间向前的动作,让那处朝前戳了戳,脸又是一红,蒋南絮想死的心都有了,却又不好直接点破,压低声音打商量:“你把我放下来,那样你我都能坐得舒服。”


    “不用,这样挺好的。”周沅白却毫不犹豫地拒绝。


    看着他铁了心的模样,蒋南絮气得浑身都在颤抖,行,抱就抱吧,反正吃不着难受的人又不是她。


    思及此,她双手揽住他的劲腰,坏心眼地不断挪动屁股,美名其曰给自己找一个舒服的姿势。


    这期间,周沅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铁青,蒋南絮佯装没看见,甚至还有心情闭上眼睛假寐。


    睡了没一会儿,她就听到了头顶传来一道极轻的叹息声,嘴角忍不住地向上扬了扬。


    叫他欺负她,哼,活该。


    自顾自腹诽完,迷迷糊糊中,她竟真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趋近于晚上了,只有细微的霞光勉强能够视物。


    她和周沅白还维持着先前的姿势,见她醒来,周沅白勾了勾唇:“到客栈了。”


    蒋南絮愣愣地点了点头,乖乖地从他身上下来,随后在影召的帮助下,顺利下了马车,周沅白紧随其后。


    蒋南絮眼尖的发现他左边胳膊的不对劲,僵硬的模样俨然是被她压麻了,心中涌上来一抹心虚,但转念一想,谁让他逞强不放她下来的,手臂麻了也是他自作自受。


    想归想,她还是主动过去帮他分担东西,双手摊开,下巴轻抬指了指他的佩剑:“我帮你拿吧。”


    周沅白抬手打了下她的掌心,低声道:“乖乖呆着。”


    说罢,他就越过她,去跟影召交代事项去了。


    蒋南絮讪讪收回手,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可恶,真是不识好歹。


    不料,他的身后就跟长了眼睛似的,若有所察地扭过头来,恰好就撞上了蒋南絮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舌头,他环胸站在那,无奈地挑了下眉。


    蒋南絮有些尴尬地挪开视线,假装什么也没做的去踢脚边的石头,过了一会儿,再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在和影召说话去了。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禁有些莫名的落寞,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不远处被人牵着的一条黑狗给吸引了注意力。


    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极具震慑力,哪怕脖子上栓了条绳子,仍旧威风凛凛。


    上次在信阳城外客栈匆匆见过一回,因为印象太过深刻,所以她一眼就认了出来,可是在侯府时,她并没有听说周沅白还养了狗,难不成是养在外面的?


    许是她盯着狗看的时间过于久了,负责拴狗的镖师很快就注意到了她,以为她是对狗感兴趣,于是牵着狗朝她走了过来,善意的笑了笑:“夫人要摸摸吗?”


    蒋南絮看着黑狗龇牙咧嘴的样子,实在是下不去手,转而换了个话题:“它叫什么名字?”


    “小黑。”


    身后传来周沅白低沉的声音。


    下一秒,就见周沅白蹲下身子,揉了揉小黑的发顶,而方才还一副气势汹汹样子的小黑,竟变得十分温顺,乖乖把头往他的手心里蹭了蹭。


    如此随便土气的名字倒是在蒋南絮的意料之外,她还以为会是个比较有文化或者威风的名字呢,突然,她想到他的那匹马也是黑色的,于是喃喃道:“你的那匹马,不会叫大黑吧?”


    闻言,周沅白露出一个你总算聪明了一回的表情,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蒋南絮微怔,虽然心里还是害怕,身体却听话地蹲了下去。


    “摸吧,它不咬人。”周沅白一边说,一边示意她上手。


    小黑和刚才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两狗,蒋南絮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小黑的毛发比想像中要柔软顺滑,比上好的丝绸还要舒服,手感好到摸了就不想松手。


    若不是它的体积实在太大,蒋南絮都想把它抱进怀里继续摸。


    可惜天色已然不早,整理好行李,众人就进入了客栈休息。


    直至用完膳,趴在窗边看着天空中悬挂着的月亮,蒋南絮才有了离开侯府的实感,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但总之,那感觉不算坏。


    上等客房内一应俱全,她已让小二去烧了热水,打算沐完浴就休息。


    隔着屏风,热水哗啦啦倒进浴桶之中,随行的镖师拿来洗漱用具和新的衣裳,放在桌子上后就与小二一同离开了。


    队伍里就只有她一个女人,为了保证她的安全,周沅白离开前特意让人守在门口,让她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所以她并不担心会有人闯进来。


    先是遭遇“绑架”,后面又赶了一天的路,蒋南絮已然身心俱疲,当整个身子没入温暖的水中,她不由舒服地眯了眯眼。


    偏偏天气热,不能贪图太久,没泡多久便起了身。


    然而一不小心,膝盖撞到了木桶的边缘,疼得她下意识惊呼一声,刚到门口的周沅白瞬间觉察出了异样,猛地一脚踹开了门。


    正准备迈出浴桶的蒋南絮被这一动静吓到了,连忙背过身扯了一件衣服挡在身前。


    几乎在同一时间,周沅白也越过了屏风,眼前一晃,只看见了挂着晶莹水珠的雪白肩和一双又直又顺的长腿。


    这一幕骤然闯入眼帘,周沅白倏然停步。


    他素来知道蒋南絮身段姣好,尤其是一团软绵叫他欲罢不能,可明亮烛火下,猝不及防见到这诱惑力满满的一幕,令他难得生出了几分无措。


    此时,在外面等候的镖师久久没听见动静,好心询问:“东家,可出了什么事?”


    周沅白回过神,喉结滚动两下,说:“没什么,把门关上。”


    “是。”镖师为了保住自己的眼睛,压根就不敢往屋子里看上一眼,目不斜视地关上了门。


    蒋南絮自然注意到了他一开始担心的表情,意识到他是被自己的那声惊呼给吓到才闯了进来,心中的羞赧少了大半,解释道:“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撞到膝盖了。”


    “嗯。”周沅白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却从她身上挪不开眼,甚至逐渐下移,有意无意扫过那没被衣服挡全的半边浑圆。


    蒋南絮被他这么看了一眼,偏了偏头,视线也跟着往下,这才注意到衣服只堪堪遮住了腰肢,再往下的部分就那么明晃晃地暴露在外面……


    脸颊烫得发红,她赶紧理了理杂乱的衣服,顺口骂道:“你的眼睛往哪儿看呢?”


    纵使得到了她的警告,周沅白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甚至还想鸠占鹊巢,赶起她来了:“你先出去吧,我也洗洗。”


    说着,他竟朝着蒋南絮的方向靠了靠,边走边脱,眨眼间外裳就掉在了地上。


    蒋南絮登时睁大了眼睛,哪里还敢在这多留,一只手护着胸前的衣服,一只手扶着木桶的边沿,水声哗啦落地,她从另一个方向快速逃离了周沅白的视线范围。


    直至走得远了些,她突然想起其余的衣服都放在屏风后的桌子上,而她手里的,仅仅只是件裘裤罢了,但所幸比较宽大,堪堪能够遮住大部分的春光。


    蒋南絮几缕湿润凌乱的发丝锤在胸前,浑身都是没来得及擦干的水珠,顺着白皙光滑的玉体向下滑落,犹豫再三,她只能走回去,站在屏风后轻声道:“麻烦你把衣服给我递一递。”


    话音落下,她煎熬的等待屏风后的水声缓缓停下来。


    “等着。”里面的人吐出沙哑的两个字。


    不多时,一个近乎□□的男人躯体大咧咧出现在她面前,他与她一样,只随手拿了件衣服挡住令人面红耳赤的下半身,另一只手则拿着装着衣服的托盘递到她跟前。


    他的上半身赤裸,未着寸缕,身材精瘦健壮,手臂的肌肉线条紧致结实,宽阔的胸膛极具力量,那块挡在跟前的轻薄布料根本就遮不住他的雄伟,散发出浓浓的男性气息。


    蒋南絮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脑海里冒出之前马车上戳了戳她的那物件,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意图勾引,才会故意弄成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第65章 真乖 听话,过来


    昏暗的光线笼罩着整个客房, 蒋南絮视线流转,注意到了他腰腹位置上的刀伤,伤疤还没有脱落, 狰狞可怖地像一条蜈蚣趴在他白皙的肌肤上。


    蒋南絮接过托盘, 忍不住开了口:“你的伤还没好全, 怎么能沾水呢?”


    “没人帮我。”周沅白缓缓吐息, 黑眸一眨不眨地放在面前之人身上,眷念缱绻,欲求不满的样子甚是明显。


    蒋南絮被他的眼神吓住, 脚趾蜷缩,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这是想要她帮他, 她想要冷静应对, 但她发现,她有点做不到。


    僵持两秒,他站在那, 冷声道:“过来。”


    明明不是命令的语气,蒋南絮却莫名反抗不得, 他的意识逐渐向她一点点地渗透过来, 使她变得恍惚, 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 已经将手搭在了他的掌心。


    男人轻轻一扯,便毫不费力地将美人搂进了怀里, 温香暖玉, 清新的皂角香味一缕缕钻入他的鼻尖,碾碎着他的意志。


    喉结不动声色地滚动了几下,他的指尖缓缓掠过她的脸颊,一寸寸划过脖颈的肌肤, 似有若无的摩挲是另一种极致的折磨,带来浸入骨髓的痒意。


    蒋南絮长睫止不住的颤抖,抓住衣物的手收得更紧,呼吸也情不自禁地加重,淡香气息喷洒在男人的下巴处,连带着他的呼吸也变得紊乱起来。


    周沅白环住她,低沉的嗓音在她颈间诱哄:“乖,拿开。”


    他的双手没了束缚,她这才反应过来,他早就已经放弃了身前布料,难怪,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或许她早就意识到了,但是不想承认罢了。


    旖旎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突然,她瞪大了眼睛,脸颊绯红地瞪向他:“你……”


    “刚沐完浴,你身上到处都是湿的。”周沅白眉眼微挑,恍然未觉自己的行为有多过分,低头咬上她的唇瓣,笑道:“这里,也全是水。”


    说罢,似是为了向她证明自己的说辞,指尖轻移,划过她细嫩的肌肤,彼此心知肚明,黏腻的触感压根不是……


    而他俨然也知道,却故意说出来引得她难堪。


    他的声音在耳边挥散不去,蒋南絮的脑袋轰一下炸开,一方面觉得他口中所言难以启齿无法反驳,另一方面害羞到几乎支撑不住身体,下意识抓住他的胳膊来稳住身形。


    衣衫滑落,她也无能为力去捡,到目前为止,总归一切都是顺着他的意而发展。


    他总是这样霸道,总是这样强横。


    她羞都羞死了,偏生罪魁祸首却游刃有余得很,还能伸手抱住她,继续揶揄道:“羞什么?你的哪里我没看过?哪里没摸过?就只是轻轻一碰,何必这么大的反应?”


    什么叫就只是轻轻一碰?


    他只差全部占领了,临门一脚而已,居然说的这么轻巧?


    蒋南絮哑言片刻,恼羞成怒地张嘴咬了口他的胳膊,他就会欺负她,无论是言语还是行为,寻着机会就逗弄她,叫她恨死他了。


    “我准你碰了?准你摸了?你个不要脸的。”骂着骂着,蒋南絮忽地想到了什么,目光往下睨去一眼,讽刺地勾了勾唇:“你瞧你,从方才开始,应该快难受死了吧?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有人隐约低笑了一声,愈发不要脸起来:“你不亲自摸摸,怎么知道我难受?嗯?”


    “乖。”周沅白的声音就像是添加了蛊惑的迷药一样,一边搂她更紧,一边抓住了她乱动的手。


    手心立马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粗糙,烫得人心都快融化了。


    蒋南絮浑身的热度都被点燃,理智在一瞬间蒸发,她意识到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挣扎着想要逃离:“放开我,除非情蛊发作,不然我可不想帮你。”


    谁曾想,她的这句话竟是给了他正当的理由,一把将她腾空抱起,直奔床榻而去:“既然如此,那我便是发作了,毒入骨髓,唯有你能救。”


    “周沅白!你简直……”蒋南絮气极,一巴掌挥在他的肩膀上,尾音却被他堵在唇齿间。


    周沅白盯着她,笑道:“天黑了,声音太大容易被别人听见,小声些。”


    蒋南絮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一时间竟忘了反抗,除去一切不谈,他的这张脸真是张利器,语气稍微柔和一些,亦或是对你笑一笑,就叫人无法拒绝。


    而就趁着她愣神的这阵功夫,周沅白已经将她放在了床榻之上,被子和枕头是他特意叫人换上的,柔软又舒适,丝绸的质地极为贴肤,在这夏日里,给人带来一丝清爽。


    蒋南絮面朝着被褥,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男人的吻就已经细细麻麻落下。


    薄唇吻上她的后脖颈,如同蜻蜓点水般轻触,亲吻她的蝴蝶骨,又沿着脊椎一路向下,直至她的腰窝,停留在此处流连忘返。


    蒋南絮趴在枕头上,痒意席卷,她不自觉蜷缩手指,抓紧了被褥的一角,而他似是很喜欢她为此轻颤的表现,愈发变本加厉。


    “你别一直这样……”她受不住地转身要推开男人,周沅白却干脆十指紧扣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摁住她的后背,压着她的双臂放在枕头两侧,旋即俯身靠近与她接吻。


    他吻得太过用力太过霸道,且这样的姿势太过累腰,经过刚才他那么一闹,现在她的腰肢分外敏感,不由自觉地扭动两下,哼哼唧唧道:“能不能不要这样?我……不太舒服。”


    闻言,周沅白眸色渐深,垂眸看了眼泪眼婆娑的女人,一把将她捞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趴在自己肩上。


    见他听取了自己的意见,蒋南絮松了口气,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伸手撩了撩散落在眼前的头发,手指穿过额头,发丝飞扬,一部分拂过周沅白的肌肤,擦过他的脸颊和脖颈,分外的拨动心弦。


    两人巨大的身高差和体型差,让她哪怕坐在他的怀里,也只能仰望着他的面容。


    锋利的下颌线优美至极,配上他那略微睥睨的眼神,她只觉得全部的魂魄都要被他勾走了。


    下一秒,他的额头抵住她,蒋南絮眼波如水,难以躲开,她只能攀附住他光洁的后背,才能勉强支撑住。


    拥抱间,彼此滚烫的肌肤紧密贴合,止不住的颤栗和炽热,他仿佛并不打算放过他。


    蒋南絮动了动唇,刚想说些什么,眉头却皱了皱,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那该死的口婴口今溢出嘴边。


    过了不知多久,她深吸一口气,再也忍不下去了,脑袋埋入他的脖颈,全部入了他近在咫尺的耳畔。


    “真乖,再忍忍。”周沅白夸赞般顺了顺她垂落满背的秀发,眉眼间尽是满足和柔情。


    他这话让蒋南絮天真地以为马上就要结束了,心里还暗暗高兴了一会儿,可直至天边再次升起晨曦,她才知道他的话有多么不可相信。


    天空濛蒙亮,四周无比的寂静。


    蒋南絮侧躺着,四肢酸软,天气热,汗水黏黏糊糊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力气。


    她一动也不想动,双眼无神地盯着地板上投射进来的一束微弱的光线,此刻,她无比怀念之前半个月才能与周沅白见一回的日子。


    以往因为时间仓促,她竟然不知道他是个会吸□□气的妖怪!


    偏生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杀气,不知死活地凑上来:“很累吗?要不今日就在客栈休整一日?”


    蒋南絮听着他假模假样的关怀,牙齿被她咬得嘎吱作响,翻过身来就想一把掐死他,可是四肢无力,刚爬到他身上,还没等她把手放在他的脖子上,就因为脱力,倒在了他的身上。


    “不是说不想要了?怎么?反悔了?”周沅白伸手搂住她的腰,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其中还掺杂着一丝隐隐的欢喜。


    蒋南絮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认命般闭上眼睛,愤愤道:“……滚!滚远点。”


    说完这话,她就累得昏睡过去,意识模模糊糊间,似乎有一条柔软的帕子替她抚平了身上的酸软和不适,等她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无比的清爽。


    这一觉,她直接睡到了下午,还是周沅白叫她起来用膳,不然她能一直睡下去。


    相当于一整天没吃东西,蒋南絮的胃口还算不错,自顾自吃着,连个余光都没赏给旁边的周沅白。


    后者自知理亏,脸上头一次出现了局促的神色,轻声道:“昨天,是我不懂节制了。”


    蒋南絮夹菜的动作一顿,见他主动服软,又念在他知道给她善后这一点,她这才愿意觑他一眼,毕竟往后还要与他继续相处,总不能真的不理他。


    可理智归理智,她还是不想和他多说话,淡淡的吐出一个字:“哦。”


    许是看出她的气还没消,周沅白没话找话:“这是你的东西,那天给你换衣服后,就暂时替你收着了,现在还给你。”


    蒋南絮往他身前的桌子看去,是之前他送给她的那个白玉令牌,还有一个她随身带着的香囊,里面装了几个碎银子。


    他不提,她兴许还得过段时间才能想起来,那块白玉令牌,她没敢让它示人也没敢放在房里,一直藏在胸前随身携带。


    想起它的用途,蒋南絮伸手将东西都拿了过来,把令牌塞进香囊里,随后往胸前一塞,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吃饭。


    见状,周沅白无奈地勾了勾唇,识趣地没再说话。


    翌日一早,队伍继续出发,三日后抵达了青州边界。


    青州位于信阳的南面,更靠近西域,曾经饱受战火洗礼,青州大坝也因此受损严重,战争结束后就开始了维修补建,但因为上一任监督修建大坝的官员涉嫌贪污,故而上头才想着换人。


    蒋南絮撩开帘子看向街道,繁华热闹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曾经的破败来,但仔细看,还是能从路人的眼睛里看出一丝疲惫和劳累。


    马车一直往前行驶,直至停在了城西的一座恢宏大气的宅子面前。


    虽然比不过侯府的面积,但是却比一般官员的府邸要大的多,后面她才知道,这里隶属于青州城最大富商,也就是北戎商会会长所有。


    门口聚集了几个人,看样子是特意来迎接周沅白的。


    领头之人是个长相英气妩媚的女子,一颦一笑风情万种,谈笑间自信满满,极具魅力。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似乎对周沅白有意,而在她略带敌意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时候,蒋南絮愈发肯定了这个猜想。


    第66章 神秘 掉马甲前夕


    蒋南絮挑了挑眉, 眸光不变,淡定地对视回去。


    她这样坦荡自然,倒是令海棠有些诧异, 光看外貌, 她单薄柔弱, 看上去便没有任何心机和攻击性, 俨然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弱女子。


    不曾想,竟是个有脾气的。


    主子喜欢这种类型的?海棠咬了咬唇,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蒋南絮走下马车, 扫一眼面前的大宅子, 耳边传来那女子的声音:“主子, 别院已经安置妥当, 您是想休息片刻,还是直接去商会?”


    “直接去商会。”周沅白毫不犹豫地说。


    话毕,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视线睨向一旁的蒋南絮,说:“我让人带你进去, 里面的院子你随便住, 你当初要求的那些, 我已让人备好了, 且去瞧瞧吧,若是有不满意的, 与海棠说就是。”


    “我知道了。”蒋南絮点点头, 识趣地没有再多嘴,跟着下人进入了别院。


    别院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大许多,因着房间太多,她又不熟悉, 蒋南絮便让带路的下人帮她推荐了几个,最优选择自然是离周沅白的住处最近的那间,面积最大,且装饰也最为精致。


    除去住处,下人还带她去看了周沅白让人替她准备的衣服和首饰,只一眼,蒋南絮就惊得合不拢嘴,衣服和首饰各自占了一间屋子,哪怕她再不识货,也能从琳琅满目的各式物品中,感受到它们的价值连城。


    望着眼前堆砌的珠宝首饰,蒋南絮想起她提要求时他的反应,难怪他会嫌弃她扣扣嗖嗖的,如此财大气粗的手笔着实令人咂舌。


    “娘子可还满意?主子说了,想要什么您随便提。”负责接待她的婢女说道。


    蒋南絮恍然回神,讷讷道:“挺好的……暂时没什么想要的。”


    “马上便到午膳时间了,娘子要先用膳吗?”


    “不用了,我有些疲倦,想先休息休息。”


    回到房间,蒋南絮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突然有种眼前一切都是梦一场的错觉,深呼吸几次,才勉强压下那股不安。


    沐浴更衣过后,蒋南絮便躺在床上打算休憩片刻,但或许是刚到一个新地方的原因,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翻来覆去还差点把自己弄出一身汗。


    也许是因为只剩下她一个人的缘故,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梦月和烟云,一路上她都强迫自己不去想侯府里的人和事,也不知道她“死”后,她们会被如何安置……


    “等他回来了,姑且问问吧。”蒋南絮喃喃自语道。


    可是这一等,就是连续好几日没见着周沅白的影子,起初,蒋南絮还以为他是早出晚归才碰不着面,一问下人,才知道他连别院的门都没踏进过。


    总之,他似乎有很多事情要忙。


    蒋南絮也没闲着,想着未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住在这,就花了三天时间把住的地方重新归置了一番,连带着将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也换成了她喜欢的。


    别院的人都经过精挑细选,一个两个的嘴就跟掰不开的蚌壳似的,想找个说话的人都难。


    日子久了,蒋南絮难免觉得无聊,所幸叫上两个护卫出门去了。


    一路吃吃喝喝,她几乎把青州本地的特产都尝了一遍,逛累了吃饱了就进了一家卖书的店铺,想挑几本杂书打发打发时间。


    店铺里人不多,安静得很。


    蒋南絮走走停停,看到感兴趣的就丢给护卫,让他帮忙拿着,最后再一齐交由掌柜的结账。


    等待的间隙,蒋南絮视线流转,发现这间店竟也有北戎商会的标识,虽不明显,但是牌匾上刻印的特殊花纹极好辨别。


    而一路走来,十家店里有八家都跟北戎商会有关,这个现象出现在信阳城也就罢了,可是没想到就连青州的生意也被北戎商会垄断。


    蒋南絮不由暗暗咂舌,不得不说北戎商会的生意涉及的地域真是广泛啊,同时,她也意识到周沅白给她的那块令牌的意义和价值有多高。


    要不试试令牌是否真的有用?


    蒋南絮临时起意,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香囊,打算换一家店就发挥发挥令牌的作用。


    以防小店不识货,她特意挑了个门面比较大的古玩店,然而走进店内,随便挑一个小玩意,价格都高到出乎她的意料。


    本想装一次阔,临了却发现她舍不得花那个钱,而且这里面的字画摆件还比不上别院里的成色,与其当回冤大头,还不如多买点吃的呢。


    蒋南絮打定主意,逛完一圈就意图离开,可这时,掌柜的却早在一众客人里注意到了她,出众的外貌和随身护卫,都意味着她的身份不俗。


    可这张脸着实陌生,掌柜扫一眼她身上随便一件就价值不菲的首饰,只能将其与城西那座别院刚入住的主人联想在一起。


    确认她的确有挽留的价值,掌柜笑眯眯凑上来,轻声询问:“这位娘子,可有中意的?”


    本来想要离开的蒋南絮脚步一顿,讪笑两声,强装淡定道:“目前还没有。”


    掌柜也不气馁,再接再厉:“娘子是想淘些什么宝贝?可要小的为您介绍几款?”


    蒋南絮则再次婉拒:“多谢掌柜好意,不用了。”


    掌柜还想在说什么,身体不自觉往蒋南絮那边靠了靠,当即遭到了她身边护卫的阻拦,长臂一伸,挡在了二人的中间。


    收到对方的眼神警告,掌柜一愣,当即表示:“瞧我冒冒失失的,差点冒犯了娘子,这些东西若是入不了娘子的眼,不知对小店待会儿举行的地下拍卖会感兴趣否?”


    “地下拍卖会?”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的蒋南絮眼睛亮了亮,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快速收敛了表情,也压低声音道:“卖什么的?”


    掌柜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说:“卖什么的都有,其中肯定有娘子喜欢的,小的可以破格为娘子准备一个雅间。”


    说实话,蒋南絮有些心动了,想着来都来了,只是看看应当不会出什么事,犹豫一会儿,“那就劳烦掌柜带路了。”


    “要参加拍卖,需得交出一样贵重的东西作为凭证,拍卖会结束后就会还给娘子。”


    闻言,蒋南絮一瞬间便觉得自己要被骗了,于是转头问护卫:“有这个规矩吗?”


    “据属下所知,有些拍卖行确有这个规矩。”护卫如实道。


    蒋南絮蹙了蹙眉,“可是我没有可以用来当作凭证的东西。”


    “娘子头上的那个发簪就可以。”掌柜指了指她脑袋上的那支玉簪。


    蒋南絮取下来一瞧,正是她出门前随手挑的一支,放在首饰盒里不起眼的角落,估计不值什么钱,于是递给了掌柜:“给你。”


    掌柜双手接过发簪,眉开眼笑道:“娘子请随我来。”


    跟着掌柜一路进入古玩店的内室,在掌柜一通操作下,眼前赫然出现了一间密室,深不见底的走廊黑黢黢的,看不清里面的构造,也不知通往何处。


    “为确保身份隐秘,还请娘子把这个戴上。”掌柜说罢,递来一个黑色的面具。


    蒋南絮听过解释,接过来将其戴在了脸上,随后跟着掌柜走进密室。


    不知道走了多久,忽地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少顷,一个巨大的圆形环绕建筑出现在眼前。


    蒋南絮一边跟着掌柜朝二楼走去,一边环视着整个拍卖场,共三层楼高,等级划分明显,一楼到二楼的客人就已有了明显不同。


    一楼之人大多偏向鱼龙混杂的江湖人士,二楼之人则更偏向于富商类的有钱子弟,至于三楼,仰头看去,一整层楼都被厚厚的帷帐给遮挡住,什么也瞧不清。


    第一回 来,蒋南絮看什么都新奇,左瞧瞧右看看,本以为这种场合男子居多,但是没想到女子也不少,这个认知让她放松了不少。


    她这副模样落在旁人眼里着实有趣,坐在她旁边的女子忍不住开了口:“瞧你这样子,是第一次来吧?”


    猝不及防被搭话,蒋南絮略有些拘谨,见对方也是女子,便轻轻“嗯”了一声。


    “是来买什么的?”那女子又道。


    蒋南絮道:“……就随便看看。”


    几个字差点终止了对话,那女子勾唇一笑,以为她是想要隐瞒自己的目的,识趣地没再追问,另起了一个话题:“听说今日商会的幕后之人也会来,真好奇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是说北戎商会的会长颜北陌?”蒋南絮下意识道。


    那女子挑了挑眉,毫不客气地说:“哦?看你傻傻的,居然还知道这个?”


    蒋南絮一噎,心想她不仅知道颜北陌,还见过呢。


    要说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定然是个奸猾狡诈之人!如果不是他,她才不会跟周沅白扯上关系,也就不会染上那个该死的情蛊。


    见蒋南絮神情不对,那女子若有所思片刻,随后道:“可惜了,我说的可不是颜北陌。”


    “什么意思?”蒋南絮一愣。


    “颜北陌只是个挂名的,商会的主人另有其人,但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无从得知。”


    蒋南絮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辞,什么叫商会的主人另有其人?思索半响,手撑下巴道:“既然这么神秘,那你怎么知道对方会来?”


    那女子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也跟着笑了笑:“听说而已,未必是真。”


    闲扯几句,两人的关系倒是近了不少,那女子似是对这家拍卖场了解颇多,热情地向她介绍着接下来会出场的拍卖品。


    玉器珠宝、珍稀药材、字画瓷器等应有尽有,但都有一个共同性,那就是贵,看得蒋南絮眼花缭乱,同时也不禁感慨这世上的有钱人还真是多。


    稀里糊涂的,倒是见了回世面。


    拍卖一轮接着一轮,就在她聚精会神盯着圆台之上负责拍卖流程的女子看的时候,身边人忽然开了口:“来了。”


    简单的两个字瞬间勾起了蒋南絮的胃口,顺着她炙热的眼神看过去,就看见了原先还被帷帐遮住的三楼,不知何时竟缓缓给揭开了,露出了里面的庐山真面目。


    整个偌大的三楼都为一人所准备,身着飘逸纱裙的蒙面侍女鱼贯而出,为其增添了一层神秘色彩。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三楼,因着方才那女子的话,蒋南絮也对那位北戎商会真正的主人感到无比的好奇,毕竟谁都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越过侍女,走到了围栏的边缘。


    第67章 挑拨 醋味太大


    那人玄衣墨发, 身形修长,面上一张黑色的獠牙面具,在烛火的跳动下闪烁着骇人的光泽, 一身清冷气息却铮然凛冽, 让人不自觉心生畏惧。


    随着他的出现, 整个拍卖场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蒋南絮掀眼朝着高处望去, 只一眼,就失望地收回了视线,对方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嘴唇在外面, 还隔了那么远的距离, 纵使她长了一双火眼金睛, 也根本就看不清具体长什么样子。


    不过, 也不算全然没有收获,至少知道了北戎商会幕后的主人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坐在她旁边的那名女子激动的情绪也怏了下去,烦躁地撩了撩耳畔的头发, 低声怒道:“可恶,就知道他不可能乖乖露面。”


    她的话蒋南絮没有听清, 但就因为她的这一动作, 蒋南絮无意间瞥到了她脖颈处的皮肤, 视线一下子就凝结了, 之前因为有头发的阻挡,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 这位姐姐居然有喉结?


    反应过来的蒋南絮蓦然收回了目光, 眨了眨眼睛,难掩惊愕地咽了口口水,男扮女装?还是说她与旁的女子不同,那处只是稍微凸起了一点点?


    就当她不知道该做何反应的时候, 耳畔忽地传来一道近在咫尺的声音:“你发现了?”


    蒋南絮一扭头,方才还与她隔着一张桌子的女人,不知何时竟趴在了桌子上,整个上半身都朝着她的方向倾斜,妖娆妩媚的坐姿令人止不住的侧目。


    而蒋南絮可没有欣赏的心思,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对方那充斥着试探和诡谲的眼神给吸引,下意识攥紧了衣袖,强装淡定地扯了扯唇:“你指什么?”


    而她的伪装一眼被识破,对方直接戳穿了她的装傻充愣,轻声道:“我是男子。”


    陌生的气息喷洒在脸侧,柔和的女子声调被低哑的男子声线给取代,蒋南絮浑身紧绷,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她就这么承认了?


    就在她思索对策的时候,那女子,不,男子似是被她可爱的反应逗笑,指尖挑起她的一缕发丝在指尖缠绕,忽地笑出了声:“怕什么?众目睽睽,我还能对你做什么不成?”


    调侃的语气叫人头皮发麻,他却恍然不觉,重新在座位上坐下,撑着下巴看向蒋南絮,有胆量来这里,却被他的一句话吓成这样,可真有意思。


    默了几息,他的声线又变成了熟悉的女声:“你的眼睛长得真好看,面具下定然也是张美丽的皮囊,有机会的话,真想一睹芳容。”


    他轻松自然的语气,全然没有了凌厉可怖,就像是方才露出要杀人灭口神情的人不是他一样。


    蒋南絮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话,所以一时间愣在了原地,拍卖场内嘈杂不已,除了他们自己,没人能够听清楚他们之间的对话,她瞥了眼身后不远处的护卫,他们警惕地环顾四周,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异样。


    发现了别人的秘密,蒋南絮多少不自在,尤其是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好奇心一下子就害怕和戒备给冲散,她想要离开了,可是方才带她来的那个掌柜已经不见了,她也不知道来的那条路行不行得通。


    而且如果现在就走的话,那那根簪子是不是也要不回来?


    一时冲动下做的决定,让她此刻感到了深深的后悔,而在这里她稍微熟悉一点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男扮女装的“姐姐”,总不能让她请教他吧?


    蒋南絮坐立难安地又待了一会儿,忽地想到了什么,便叫来其中一个护卫,让他去找找离开的方法,管它什么簪子不簪子的,现下能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此时的三楼,周沅白早就发现了蒋南絮的存在,此时听着暗卫的汇报,眸底顿时闪过一丝晦涩。


    见他神情不对,海棠忍不住站出来说话:“宸风他一直想亲自见见您,故而才会出此下策,不过他应当不是故意接近将娘子的,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海棠早就知道宸风脑子有病,但没想到他会疯到假扮女装混在客人当中,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蒋娘子居然也出现在了拍卖场,还和宸风扯上了关系。


    两人看上去相谈甚欢,宸风那家伙还敢动手调戏蒋娘子,怕是还没见到主子,就会被一刀毙命了。


    周沅白直勾勾盯着二楼的那道身影,漆黑的瞳仁中翻滚着铺天盖地的浓烈情绪,下颌线条紧缩,像是在极力隐忍什么。


    少顷,他径直转身离开围栏处,大步朝着外面走去:“让人安全送她离开。”


    海棠追上去:“那接下来……”


    余下的话却淹没在对方冷硬的眼神中,嘴唇翕动片刻,之前的计划只能作罢,顿了顿,沉声吩咐手下的人:“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目送周沅白的身影远去,海棠停下了脚步,一颗心像是被密密麻麻的扎下针孔,升起令人烦躁的嫉妒。


    深呼吸几口气,掉头重新回了包间,主子走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必须得由她接手。


    *


    在拍卖场人员的带领下,蒋南絮很快就走出了拍卖场,不过出口并不是她进来时的那个古玩店,而是一个狭窄的胡同。


    卡擦一声,机关启动。


    看着身后的石砖逐渐与旁边的墙壁合为一体,贴合的程度完美到几乎看不出破绽,蒋南絮诧异地挑了挑眉,捏紧了手中刚刚还给她的簪子。


    天色已至黄昏落幕,蒋南絮抬步往胡同外面走去,受宵禁限制,街道上的摊贩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结束一天的劳作,各回各家。


    蒋南絮环顾四周,今天是她第一次出门,一时间分不清方向,正打算问问护卫,一回头就看见刚才在拍卖场遇到的那个“女子”正靠在胡同的出口,盯着她这个方向。


    浑身一激灵,蒋南絮实在没想到对方会跟着她一起出来,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和姿势的原因,在拍卖场昏暗的光线下,他坐着还不觉得,现在在光亮之下,他站在那,过于壮实的体格搭配上柔美的女装,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出奇怪。


    而对方的目光则落在她尚未取下的面具上,可惜地啧了一声:“没意思。”


    吐下这三个字后,兴致已经没了大半,宸风本打算就此离开,然而不经意一抬头,脚步却突然顿住了。


    蒋南絮疑惑他的变化,但也不想与之过多纠缠,想着他不走,自己走就是了,无奈还没挪开半步,腰肢上却突然缠上来一只手。


    她稍抬眼睑,扭过头看过去,她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意外地撞进了一双熟悉缱绻的眼睛里,惊吓变成了惊喜,她笑着开口:“你怎么在这?”


    周沅白并未回答,锐利的眼睛登时看向了前方的宸风,面冷如冰,其中暗含的敌意和不悦让人望之就不自觉心底发寒。


    而后者压根就不知道周沅白的身份,见状还以为对方是吃了小娘子的醋,不仅不怕,还挑衅般扬了扬声音:“小娘子下次再来找哥哥玩啊。”


    此话一出,蒋南絮明显感觉到腰上的那只手收紧了两分,背脊一僵,动了动唇想解释什么,却见那人挑拨离间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周沅白的情绪显然被对方挑动,嗓音又沉又哑:“这么舍不得?一直盯着他看?”


    闻言,蒋南絮愣了一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都什么跟什么?


    望着周沅白晦涩不清的眼神,她只好硬着头皮解释:“我们刚刚认识,一点都不熟……”


    嘴唇蠕动两下,她接着道:“他虽然是男的,但是他实则是个女的,呃,嗯……反正你懂我意思吗?”


    结结巴巴半天,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而就在说完后,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


    看着她这副表情,周沅白的眼神酝酿着凌寒,抿直了唇线,抬手在她脑门上一弹,“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也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几岁孩童都明白的道理,还需要我教你?”


    “我当然知道。”蒋南絮气呼呼,却发现她方才的所作所为,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本以为他会继续追问她为什么会认识对方,又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别院,但出乎意料的,他什么都没问,就带着她离开了此地。


    一路上,蒋南絮都没主动提及有关拍卖场的事情,奇怪的是,周沅白竟也没有好奇她出府的这段时间都干了什么,但转念一想,还有什么好问的,他不是派了两个人跟着她吗?


    蒋南絮不由瞥了眼两个护卫,不用多想,他们肯定会把她今日的行程原封不动地告诉周沅白,明面上都有两个人跟着她,谁知道暗地里呢?


    也有可能他早就知道了,不然他刚才就不会突然出现在那,也就不会对那个男人抱有敌意,更不会对她说那些话。


    一举一动被监视的滋味不好受,但也谈不上反感,毕竟以她现在的处境,有人保护,总比没人保护要强得多。


    道理虽说如此,但是她内心深处还是感觉到不自在,毕竟她无法决定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


    跟在她身后的周沅白,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突然变得低落的情绪,好看的眉头蹙了蹙,抬手抓住她的胳膊,直直望进她躲闪的眼睛,放柔了嗓音问:“怎么了?”


    第68章 温存 一起度过闲暇时光


    蒋南絮迎着他的目光, 思虑几瞬后,缓缓的笑了一笑,温吞地冒了句:“没什么, 就是在想待会儿吃什么, 我饿了。”


    周沅白眸色沉沉, 她虽然是笑着的, 但是笑意并未到达眼底,一眼便看出有心事瞒着他,既然她不想说, 他也不想追问, 顺着她的话说:“你想吃什么?”


    “要不来几道青州的特色菜?我今日在街上买了些青州特有的点心, 味道还不错, 刚好可以一起尝尝。”


    提到吃的,她的眼睛亮了亮,心情也变得好了些, 说着还冲他挑了挑下巴,姝丽眉眼间尽是灵动风情。


    周沅白嘴角也跟着一勾, 点头道:“好。”


    他们之间难得有一回如此具有生活气息的对话, 彼此默契地没再提拍卖场的事情, 不忍心打破好不容易营造的美好氛围。


    蒋南絮喜欢微辣或是甜口的菜, 青州虽然与信阳离得不远,菜系却偏咸, 区别于他们的特色点心, 不怎么符合她的口味,简单吃了几口,她就放下筷子,专攻点心去了。


    “别吃了, 当心晚上胃不舒服。”周沅白气定神闲地放下碗筷,朝她递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蒋南絮往嘴里塞点心的手一顿,扫了眼盘子里所剩无几的两盘点心,明白他说的话有道理,但她就是还想吃,犹豫再三,依依不舍地表示:“就这么几个了,放着多可惜。”


    说着,迫于他具有压迫力的气势,她打着商量道:“我就再吃两个,不,一个,剩下的留到明天吃。”


    周沅白没说话,看着她把伸出的两个手指变成了一根,俏丽的五官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娇怜得很,静默两秒,他像是默认一般,转头去漱口了。


    见状,蒋南絮当即眉开眼笑,说好一个就一个,她一点都不贪,把点心塞进嘴巴里,就把盘子给放在了旁边的木桌上。


    甜甜的味道填满口腔,蒋南絮满足的眯了眯眼。


    难怪有人说美食能够治愈心情,现在她一扫方才的忧郁,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起来,水灵灵的眸子弯成两道月牙,两颊鼓起像只小松鼠似的,可爱而不自知。


    周沅白抬手让人收拾桌面,提步走向矮榻上的蒋南絮,抬手抹去她嘴角的碎末,眸色深了深,低声问:“就这么好吃吗?”


    “是啊,可惜你不喜欢吃甜的。”蒋南絮刚才就让他尝了一个,但是他只吃了一口就放到了一边,然后就再也没动过,看样子是十分不喜欢了。


    这样也好,就没人跟她抢点心了,剩下的明天还能再吃一顿。


    她一旦放松的时候,所有的心思都摆在脸上,看上去好懂又好骗,周沅白指尖下移,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朝着她俯身,漫不经心地开腔:“也有可能刚才没尝出味道。”


    蒋南絮浑然不察危险的来临,单纯眨了眨眼睛,说:“嗯?是吗?那你再尝一个。”


    话毕,她就想要大发慈悲地再给他一个,然而身前人遏制住她的下巴,抓住她的肩膀让她动弹不了分毫。


    待她对上他的眼睛,后知后觉他指的不是点心的时候已经晚了。


    微凉的唇瓣覆在她的红唇之上,舌尖轻轻拂过边缘线条,旋即向里面缓缓探去,他意图尝遍她口腔里的每一寸味道,缱绻辗转,叫人舌头发麻。


    蒋南絮整张脸都红了起来,双眼愣愣睁着,将眼前人长而浓的睫毛尽收眼底,他轻微阖眼,眉峰锐利上扬,鼻梁高挺,鼻尖时不时划过她的,痒意阵阵。


    许是他的气息太过浓烈强势,蒋南絮的脑袋晕晕的,刚想闭上眼,余光却瞥见有下人进来了,她似是没想到离开一小会儿,里面的情形就变了个样,略微惊讶一秒,就退了出去。


    蒋南絮不由攥紧了衣袖,羞得愈发无地自容,抬手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抓住了手腕举至头顶,整个高大的身躯下压,竟直接把她摁倒在了矮榻上。


    周围的空气忽地变得逼仄,周沅白似是对她的走神很不满意,气息不稳地盯着她,哑声道:“还没尝出来,我再尝尝。”


    “你!”蒋南絮对他这无耻的借口感到一阵无语,下一秒,唇瓣又被他给夺了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晚霞的微光透过窗棂照进来,照在男人半裸的上半身。


    蒋南絮眼睁睁看着他宽衣解带,挺拔健硕的身躯上满是恰到好处的肌肉,因为他的动作,而变得愈发紧致结实,极具力量感,看得蒋南絮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而这一小动作,很快就换来男人的一声轻笑,羞得蒋南絮忍不住抬手捂住了眼睛,口中喃喃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可手指却很诚实地分开几条缝,方便她偷窥他的好身材。


    周沅白将上衣随手丢掷在一旁,睥睨着欲盖弥彰自欺欺人的某个人,嘴角扬了扬:“要看就正大光明地看,偷偷摸摸的做甚?”


    蒋南絮支支吾吾,轻声反驳:“天还没黑呢,你这又是做甚?”


    周沅白挑眉道:“自然是做能让你心情好的事。”


    蒋南絮咬牙切齿道:“让我心情好?分明是只顾着你自己开心。”


    “嗯,你说是便是。”周沅白再次俯身下来,手指拂过她的脸颊,将她遮住脸的手给拿开,故意放低的嗓音又诱又哄:“所以,做还是不做?”


    蒋南絮先是沉默,随后眉头紧锁,最后咬着唇提出条件:“那……你得轻点儿。”


    左右也不是第一次在天还亮着的时候做,几日没见着他了,说实话,她也是有点想他了,但是这种话打死她她也不会说的。


    话音刚落,周沅白就又笑了,好看的眉眼飞扬,晃得蒋南絮心神荡漾,他近来似乎没有初见时那般冷漠绝情了,笑的次数也逐渐多了起来。


    蒋南絮眸色微动,主动抬手勾住他的脖颈,邀他一起沉沦在不知何时氤氲的暧昧之中。


    而有了这一次,接下来的几天,周沅白就像是被什么附身了,只要一对上眼就会吻上来,大有一整天不想下床的趋势。


    不过除此之外,他也会陪着她一起看买回来的杂书和话本,也会和她一起赏花看星星,偶尔还会陪她在院子里和小黑玩,当然,这些闲暇时光都是建立在他满足过后的基础上。


    这日,蒋南絮好不容易从他的魔爪下逃离,趴在枕头上看着床边正在穿衣的周沅白,疲倦地打了个哈欠:“你要外出吗?”


    方才下人来报说是海棠求见,不出意外的话,他今天应该不会留在别院,想到这,蒋南絮的嘴角忍不住缓缓上扬。


    “我要外出,你就这么高兴?”周沅白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嘴角也跟着勾了勾。


    被看穿心思的蒋南絮敛了敛笑容,连忙否认道:“当然不是。”


    周沅白不接话,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瞧,后者讪讪摸了摸鼻尖,坐起身子搂住他的胳膊,眼波流转地换了个话题:“回来的时候,帮我带一份芙蓉糕好不好?”


    然而她的撒娇并不起作用,周沅白仍旧一言不发地盯着她,无奈,她只能使出最后的杀手镧,红唇凑上去,啄了啄他的唇瓣:“我等你回来。”


    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周沅白强绷的淡定一扫而空,他伸手揽住她的细腰,嗓音低沉:“突然就不想出门了,要不我还是留下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根纤纤玉指抵住了唇瓣,柔美的嗓音在耳畔劝说:“别……海棠姑娘找你定是有要事,耽误了可就不好了。”


    她一脸的抗拒着实太过明显,周沅白忍不住再次失笑,也没了再逗弄她的心思,只道:“乖乖待着,等我回来。”


    闻言,蒋南絮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


    目送周沅白离开,蒋南絮躺了一会儿,也没了继续歇息的兴致,所幸从床上坐了起来,打算去园子里乘会儿凉。


    换完衣裳,蒋南絮没惊动任何人,循着记忆摸索到了园子,树木成荫,凉爽自在,虽然比不过侯府里的奇花异草,但是也算不错了。


    蒋南絮寻了个凉亭,手持一把圆形蒲扇,半倚在长廊靠椅上,悠闲自在地赏着下方池塘里的鱼儿,周围一片寂静,好不惬意。


    忽地,耳畔传来一阵刺耳的“匡当”声。


    奇怪的声音引起了蒋南絮的注意,扇风的手一顿,秀眉轻拧,循着声音望过去,没多久,就看见远处的走廊尽头出现了几个人。


    他们押送着一个犯人模样的男人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犯人眼睛上蒙了黑布,看不清长相,而方才的那声音就是犯人脚上的铁链相互摩擦而产生的。


    那几个人似是没想到此时的别院里居然会有人,领头之人下令停了下来,想到传闻里主子带了个娘子过来,眼前这位美丽女子的身份并不难猜。


    迟疑几秒,遂走上前施礼:“属下奉命押送此人前往暗牢,无意冒犯娘子。”


    蒋南絮的视线轻移,落在跟前之人身上,摆了摆手:“无碍,你们就当我不存在就好。”


    闻言,领头之人会意,朝着下属使了个眼色,他们便继续押着那个犯人往前面走去,然而在路过蒋南絮的时候,那个犯人忽地停了下来,脑袋也转向了她。


    明明隔着一层黑布,但蒋南絮总觉得他像是能看清自己似的,这感觉让她不自在地皱了皱眉头,不禁又朝其打量几眼。


    而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她竟觉得他的下半张脸有几分熟悉,在记忆中逡巡片刻,她蓦然睁大了眼睛,这人不是……


    就在她认出对方的一瞬间,对方似乎也让出了她,他忽地开了口:“又见面了。”


    沙哑的声音晦涩难听,就像是许久没说过话一样,搭配上他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诡异笑容,叫人心中发麻。


    第69章 药浴 和我一起泡


    “胡说八道什么呢?”


    领头之人冷着脸开口呵斥道, 但是心中却惊异于温祁月居然开口说话了,更惊异于这两个人居然认识?狐疑的目光在二人之中流转。


    蒋南絮也没想到,他记得她?可是他的眼睛上蒙了块黑布, 是如何认出她来的?


    而那人就像是会读心术一般, 一眼看穿她的疑惑, 不紧不慢地再次开口:“我对气味极为敏感, 所以哪怕眼睛看不见,也并不影响我识人辨物。”


    闻言,蒋南絮神色不明地颤了颤眼睫, 目光瞥向旁边的几个人, 按理来说这种特长应当是极为隐秘的, 温祁月作为一个囚犯, 说这样的话合适吗?这不是暴露了自己的真实实力吗?


    还是说,温祁月根本就不在意。


    而在她沉思之际,温祁月忽地朝她走近了一步, 只不过在迈出第二步的时候,被人摁住了肩膀, 不过他也不恼, 自言自语般低喃道:“你的身上全是那个人的味道……原来你就是子蛊的宿主啊。”


    说到这, 他停了停, 随后嗤笑了一声:“真可怜,你马上就要死了。”


    蒋南絮脑袋翁一下炸开, 她咬住唇瓣, 呼吸瞬间变得沉重,再也忍不住开了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而随着他的这句话落下,领头之人再也无法放任他说下去,催促着下属把人带走,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他带走。”


    蒋南絮目光追随温祁月离去的方向,清晰地从他的嘴型里读出了他的意思:“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娘子不必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他极为擅长蛊惑人心,实际上就是个疯子。”领头之人见她脸色不好,好心宽慰道。


    可蒋南絮却听不进去他说了什么,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握着蒲扇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但面上只能强装淡定:“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领头之人瞅一眼她明显慌乱的表情,说:“要不要属下送您回去?”


    “不用了。”蒋南絮摇了摇头,示意他去办自己的事即可。


    待人走后,蒋南絮揉揉眉心,颇有些心神不宁,周沅白说他会找寻情蛊的解药,在那之前,她只需要安心等待即可,既然如此,温祁月为何会说她马上就要死了?


    难道有什么隐情是她不知道的?


    蒋南絮掀开袖子,手腕处的皮肤纤细光滑,看上去并无异常,明明清楚对方可能是故意挑拨离间,但是却无法阻止心情变得越来越烦躁。


    没了乘凉的心思,蒋南絮蹭一下从长椅上起身,提步朝着平素里睡觉的屋子走去。


    她想要见周沅白,想找他问清楚,可偏偏他今日不在,那她能做的只有等。


    青州大坝的修建有专门负责水利工程官员的来管理,周沅白并非专攻,只负责监督和决策,以保证没有官员再次贪腐,确保工程的顺利进行。


    此次以信阳布商的身份提前来到青州,他美名其曰是为了提前考察,实则却另有目的。


    再过两个月就到了汛期,得在那之前先挖掘导流隧洞,改变河流路线。任务艰巨,故而都水监特意给尚在信阳城的周沅白递了个信,催促他快些上任。


    由此,他近来也算是忙了起来,谎称人已经在来青州的路上了。


    这一点周沅白倒是没瞒她,不过除此之外,她并不清楚他私下里在做些什么。


    她本来是不好奇的,可是如今他把本来应该在信阳的温祁月弄了过来,就不得不让她心生警惕。从小到大的教训让她明白一个道理,不能她轻易相信他人,所以一旦周围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她就会动摇。


    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蒋南絮直勾勾盯着门口,但是从天亮等到天黑,仍旧没有出现她想见的人。


    眼见天色彻底陷入黑暗,她忍不住朝着门口走去,扶住门框看向空荡荡的黑夜,低声讷讷道:“明明说好给我带芙蓉糕的,不守信用,骗子。”


    可回应她的,只有吹拂的一阵凉风,撩起她的一缕发丝在空中飞舞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站了会儿,蒋南絮愤愤一跺脚,“罢了,还不如收拾收拾睡了呢。”


    说罢,她掉头就往里面走,顺带让下人去准备热水她要沐浴。


    然而就在她一个转身的功夫,她先前吩咐去前院等着消息的下人却跑了过来,“娘子,东家他回来了。”


    短短的一句话,顺利止住了蒋南絮的脚步,她踮起脚尖朝下人身后望去,却没瞧见那道熟悉的人影,皱了皱眉问:“他人呢?”


    “东家去华清池了。”下人如实回答。


    华清池是宅子里专门用来沐浴的汤池,面积很大,据说是专门引得山上的温泉水,具有疗伤去疲的功效。


    不过因为离睡觉的地方较远,她还一次都没去过,周沅白平日里也不会去那,都是在净室解决的。


    蒋南絮干坐着等了他一天,他倒好,一回来不先来趟屋子,竟然直接去泡澡了。


    “他可有吩咐让人不许打扰?”蒋南絮攥紧了指尖,语气已然没了方才的欣喜,转而被隐隐的气恼所取代。


    下人面露犹豫:“那倒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奴才也不好说,但东家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下人想起远远所见周沅白那骇人的眼神,后怕得缩了缩脖子。


    他本意是想让蒋南絮别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东家,但没曾想,对方沉默两秒后,竟直接越过他,要往华清池而去。


    他忍不住又劝了句:“娘子还是别去的好,海棠姑娘已经在陪同了。”


    此话一出,蒋南絮的脚步顿了顿,但也只有一秒,她就继续往前走去,柔美俏丽的侧脸上满是清冷无畏:“那又如何?你尽管带路就是。”


    蒋南絮风风火火赶到华清池的院门外,不出所料在门口遭到了影召的阻拦。


    影召长臂一伸,冷声道:“娘子请留步。”


    蒋南絮依言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屋内灯火通明,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但根据方才下人所言,周沅白和海棠应该是一块进去的。


    黑夜宁静,静到檐下的风铃声清晰可闻,但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别的声音,哪怕仔细倾耳去听,也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来的路上,她预想了很多种场景,但眼下,理智慢慢回归,她深吸一口气,放柔嗓音道:“我找他有事,你方不方便进去通传一声?”


    她还以为会被拒绝,但是不曾想影召竟点了点头:“可以是可以,但……”


    看出他的欲言又止,蒋南絮抿了抿唇,直接戳穿他犹豫的原因:“海棠也在里面?”


    影召毫不遮掩地承认:“嗯,不过……”


    “算了,你让他待会儿来找我吧。”蒋南絮不愿让影召过于为难,进去打扰主子的好事着实难堪,左右她再等等就是。


    就是不知道周沅白兴致如何,若是兴致太足,怕是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思及此,心里不由自主涌上一股强烈的酸涩,虽然她从未设想过他只有她一个女人,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叫她有些难受。


    努力调整好情绪,蒋南絮正打算离开的时候,那扇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周沅白衣衫尽湿,玄色的布料紧紧贴合着健硕的身躯,勾勒出傲人的肌肉曲线,发丝上的水珠顺着他流畅的脸颊一路向下,无声无息的掉落在地。


    他直勾勾盯着不远处的女人,黑眸如墨,沉声道:“来都来了,为何不进来?”


    蒋南絮眉头紧锁,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目光就被他身后紧随而出的海棠给吸引,她背着个黑色箱子,衣衫整齐,面色平静如水。


    海棠就像是看穿了什么似的,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随后对周沅白说:“主子,属下就先告辞了。”


    周沅白没开腔,轻微点头,算是默认。


    和海棠擦肩而过之时,蒋南絮隐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药材味,秀眉紧蹙,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进来。”


    丢下冷淡的两个字,周沅白便转身往里面走去,敞开的大门俨然是为了她而留。


    蒋南絮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随着身后的房门被打开,周遭都被汤池里的热气所笼罩,里面雾濛濛的,一层薄薄的白色水汽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不远处,周沅白正在毫不顾忌地脱衣,他面前有一块小型的汤池,被各种药材浸染成黄绿色,咕噜咕噜冒着刺鼻的味道。


    看到这一场景,蒋南絮就意识到方才是她误会了,脸上不禁浮现两朵羞怯的红晕,难怪海棠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是她想多了。


    周沅白很快就脱得□□,下水前,他朝她觑来一眼,好心邀请:“这药浴有利于活血化瘀疏通经络,你泡吗?”


    “我、我就不用了。”因为心虚,蒋南絮结结巴巴回应着。


    听到她的回答,周沅白黑眸微眯,轻轻啧了一声:“就你那动不动就晕倒喊累的身子,还是泡一泡的好。”


    此话一出,蒋南絮小脸又是一红,面对眼前香艳的男色,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儿了,没什么底气地低声反驳:“你管我做什么?你就安心泡你的吧。”


    她再三拒绝,周沅白也没有强硬要求,长腿一迈,整个身子逐渐没入了水中。


    他闭上眼睛,长睫在烛火的倒映下投落两排阴影,嗓音低沉沙哑:“旁边架子的第二层有你要的芙蓉糕,饿的话可以浅尝几个,但别一次性吃完,免得像上次那样积食。”


    蒋南絮顺着他的话看向汤池旁放置东西的架子,很快就锁定了一个精致的锦盒,她走过去,打开盒子一瞧,里面总共有三层,除了芙蓉糕,还有两种其他的糕点,正是她那天嚷嚷着最好吃的那两种。


    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自是令人心情愉悦,蒋南絮眨了眨眼睛,盯着芙蓉花形状的糕点,心底某处柔软的地方逐渐被暖意包围,一点点周围扩散。


    而就在感动于他居然记得这种微不足道的细节,脚踝处忽地传来一股痒意,扭过头一看,周沅白半趴在汤池边,长臂一伸,大手轻轻松松遏制住她的脚踝。


    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脚踝处游离,她不得不伸出手抓住架子支撑,以防被他拽下水去。


    “你做什么?”蒋南絮惊呼。


    周沅白枕在半边手臂上,歪着脑袋看她:“下来陪我吧,一个人泡甚是无聊。”


    “那你刚才为何不叫海棠?呃,你别……”海棠两个字刚说出口,她就感觉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刺一般扎入她的心中。


    而那只湿漉漉的大手也向上,摸到了她的小腿,水珠透过轻薄的布料浸透肌肤。


    第70章 水中 “第一天知道我是混蛋?”……


    蒋南絮的呼吸微微一滞, 眼睁睁看着男人从汤池内缓缓探出半边身子。


    而随着他的动作,汤池内的水波不断搅动,波纹一圈圈向外扩散, 像极了她慌乱的心情。


    大手上衣, 裙摆层层堆积, 搭在他右手手腕处, 旋即他有分寸的停了下来,仅在暧昧的周围盘旋。


    他浑身上下沾满了药渣,黏黏糊糊的贴在肌肤之上, 水滴答滴答往下掉, 滴在她的衣服上, 绣花鞋面上, 撩开的裙摆上,弄得她也湿乎乎的。


    蒋南絮伸出一只手去推他的胳膊,可她两只手都对付不了他, 更何况另一只手还要抓着架子,身躯颤抖, 连带着那个置物架也不稳了起来。


    周沅白见状, 心善地空出只手来揽住她的腰肢, 抱住她为防她摔倒, 脸颊凑到她的脖颈处,沉声开口:“为何总是提到海棠?你很在意她?”


    周沅白的声音磁性沙哑, 带着丝被水汽滋润过后的朦胧, 一点点钻入她的耳中。


    她一言不发地咬了咬唇瓣,却被男人出声制止:“说了多少次,别一紧张就咬唇瓣。”


    他的洞察力过于敏锐,仿佛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蒋南絮松开贝齿,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为好,说什么都像是欲盖弥彰。


    所以干脆偏过头,一个字都不说,可她不说,不代表周沅白就领会不了她的心思,直白地戳破:“让我猜猜你火急火燎赶过来的原因。”


    “你怀疑我跟海棠有染,赶过来捉奸,但是到了门口,却又突然没了勇气,所以才要走,是与不是?”


    周身热腾腾的气息萦绕,他每说一个字,她的肌肤就滚烫一分,就像是他在亲吻她的脖颈一般,暧昧又不自知。


    其实,他大可不必问最后那一句是与不是,他全程都是用一种极为自信的语气,似是笃定了她就是那么想的,而他问最后那一句,明显是为了照顾她仅剩的脾气和自尊。


    而他边说,手还没闲着。


    只要他想,就能……


    “你敢!”蒋南絮脸红像煮熟的虾米,猛地扭过头瞪向他,嘴上欺负她也就罢了,就连身体也想要欺负她不成。


    迎上她娇俏的眼神,周沅白喉结滚动,指尖顿了顿,低低笑出了声:“怎么?被我说中了?”


    蒋南絮嘴硬道:“才不是。”


    “吃醋便吃醋,为何不认?”周沅白感受着女孩身体的柔软,一股甜甜的香气不断飘向他这边,令他魂牵梦绕欲罢不能,惹得他全身燥热难耐,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窜动一般酥麻。


    他暗暗地吸着气,想要压抑住自己胸膛里翻滚的热潮和浮动,轻声解释:“海棠精通药理,只是为我准备药浴而已,别的,什么都没发生。”


    蒋南絮睫毛微颤,其实她也搞不懂那股情绪是什么,真是吃醋吗?可那不是对喜欢的人才会产生的情感吗?她喜欢周沅白吗?


    喜欢?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欺负她成瘾的男人?况且,他们又不会一辈子在一起,等到蛊虫解开,他们就会分道扬镳。


    意识到这点,她蹙紧了眉,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在意,她才不想天天和自己睡在一起的男人,同时和别的女人做那档子事,太过膈应了。


    “你还泡不泡了?不泡就让开,我来泡。”蒋南絮岔开话头,微微拉开和男人的距离,动手去脱外裳。


    见状,周沅白也不再阻拦,乖乖撒开了手。


    得了自由,蒋南絮故意不去看他身体某处的异样,背过他去脱衣,反正衣裳也被他弄脏了,就简单泡一会儿吧。


    三两下除去衣物,一头垂至大腿根.部的秀发遮住大半的白皙,她抬手护住胸前和下面的风光,赤脚踩进略微滚烫的汤池中。


    浓烈的药味瞬间涌入鼻腔,呛得她忍不住屏住呼吸,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


    不多时,身边空缺的位置被人填满,男性宽大的身躯靠过来,揽住她的腰就要将她拉进怀里。


    “不要。”蒋南絮扭头,挣扎着抗拒,要是被他抓住,估计又要逃脱不了。


    腹部挨了一个肘击,周沅白眉梢扬了扬,轻嘶一声道:“我不做。”


    “不信。”


    “真不做。”


    池水被他们激烈的动作弄得岸上到处都是,在男人再三的保证下,蒋南絮半信半疑地选择了妥协,任由他将自己抱进了怀里。


    心里时刻保持警惕,想着要是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她就立马从汤池里离开,所幸他信守诺言,手脚都安分得很,当然,前提是忽略那个早就不正常的玩意儿。


    不过除此之外还是不错的,有了他的胸膛当靠枕,药浴的体验感蹭蹭往上升,舒舒服服,原本略高的温度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刚好合适。


    在这样的环境下就容易打瞌睡,蒋南絮闭上眼睛,眼皮已经重到昏昏欲睡,指尖还在无意识地往皮肤上淋水,只是抬起落下的弧度渐渐变得无比缓慢。


    周沅白有所察觉,垂眸盯着女人半阖不阖的眼睛,原本伸展着搭在岸边的双臂忽地收紧,搂住了她的腰,把向下滑落的女人往上提了提。


    感觉到他的动作,蒋南絮猛地惊醒,错愕地扭头看了眼某个一脸戏谑的男人,“你做什么?”


    周沅白单手撑着下巴,微眯着眼睛,懒洋洋道:“我可不想你成为第一个在汤池里溺死的人。”


    “……”蒋南絮沉默两秒,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他,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


    周沅白挑了挑眉:“不说谢谢吗?”


    蒋南絮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句:“谢谢。”


    “没有谢礼?”


    看着他眼底的得寸进尺,蒋南絮深觉他必定不怀好意,于是脸不红心不跳地表示:“没有。”


    “那我就自己来讨喽?”他微微上扬的语调,漫不经心中,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诱惑。


    蒋南絮心中警铃大作,但是她就在他怀里,想逃也来不及了,他掰过她的下巴,就那么直愣愣地吻了上来,动作一气呵成,就像是蓄谋已久。


    而那只横在腰间的手也直接上移,用力捏住了软绵的兔子,沉甸甸的一团瞬间变形,和旁边的那只形成鲜明对比。


    墨色的黑发悬在水面之上,衬得两道交缠的白色身影愈发夺目,烛光照射,在不远处的墙面投影出虚影。


    水汽蒸腾,眼眶溢满水润,视线愈发模糊,蒋南絮抓着他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他的肌肤。


    好不容易获得了喘息的空隙,她不满地宣泄:“你明明答应我了,你个骗子!混蛋!”


    “第一天知道我是混蛋?”周沅白细细啄吻着她纤细娇嫩的脖颈,流连锁骨,半敛着眸子,视线紧紧盯着手里的“……”,就跟她喜欢吃的那个糯米团子似的。


    难怪她那么喜欢吃,就连他也不禁为之沉沦。


    周沅白咽了咽口水,眸色越来越深,大手微微用力,将怀里的人儿换了个位置,轻哄着:“乖,配合我点。”


    还乖呢?她能乖就怪了!


    蒋南絮根本就不配合,找准机会伸出手去捂住他的嘴唇,将他抵在岸边不许他动作分毫,喘着气道:“你太坏了,我不愿意了,咱们还是像以前那样,每半个月好一次,日日如此荒唐,实在有违之前的约定。”


    说罢,她又迅速补充:“不管你同不同意,就这么说定了,你今天就回你自己的屋子去睡,别来和我挤。”


    说罢,她觑一眼半张脸都被她的手遮住的某人,他死死盯着她,狭长深邃的眼眸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晦涩,看得她胸腔扑通扑通乱跳着。


    按照她对他的了解,他可不像是会乖乖妥协的人,这时候他难道不应该直接扑倒她,然后将她的话一股脑推翻吗?可他一声不吭,叫人心乱如麻。


    沉默片刻,她忍不住蹙起眉:“喂,你倒是说句话啊。”


    这句话过后,周沅白终于有了反应,目光向下倾斜,似是在说:你捂着我的嘴,我怎么说?


    蒋南絮后知后觉,稍微松了些许力道,可下一秒,就有一个粘腻的东西划过她的掌心,激起阵阵酥麻,意识到那是什么,她腾一下红了脸,就想要收回手。


    可周沅白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潮湿的气息喷洒在她的掌心,“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我都不忍心打断你,嗯……就按照你说的那样,不去你房里睡了。”


    说话间,他顶着一张清冷无双的俊脸,好看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明明是一副禁.欲的表情,嘴唇和舌头却在缓而慢的亲吻和舔舐着她的手指。


    太、太色了。


    蒋南絮本该高兴于他终于听懂一次人话,做一次人事了,可是他的神情和动作反差太大,冲击着她的眼睛和理智,红唇翕张,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这是在勾引她吗?还是说在暗示什么?她分不清,也不想分清。


    就在她神思飘忽,意志不再那么坚定的时候,他忽地抱起她浮出水面,上半身腾空而起。


    她不得不抱住他的脖颈,手指抓住他的头发借力,防止自己摔下去,就连骨节都微微泛白。


    他稳稳踩在汤池的台阶上,一步步朝着岸边走去,他炙热的呼吸恰好喷洒在她的脖颈四周。


    蒋南絮垂头看着他,目光落在他健硕的手臂肌肉上,微微鼓起,彰显著浓厚的男性魅力。


    水声辟里啪啦,差点掩盖住男人那句无耻至极的话。


    “今晚,我们去我那睡。”